《道君》 第一章 没白来 一道强光在墓穴通道内划过,手持强光手电的男子四处照射,探寻通道的石壁和拱顶,还有那黑黝黝的前方。 强光近距离照射石壁时,黑暗中辉映出了男子的模样。 中年男子,清瘦,背头发丝不乱,面容白净,精气神十足,两眼十分有神,神态淡定从容。 整个人打理的干干净净,穿戴也很整齐,一身黑色唐装,手持一根笔挺的手杖。 如此整洁妆容出现在这种墓穴环境下,不认识的觉得少见,认识的则会觉得很正常。这是位‘地下考古工作者’,早年江湖上人称盗爷,后来随着江湖资历以及地位的增长,被人尊称为道爷。 如今一般情况下,道爷都在闭关清修,真如道士一般,很少亲自出马,只有遇上比较有趣的地方才会亲自走一走,譬如眼前的墓穴形制就很罕见。 手杖随着步伐咚咚点击着地面,待到地面发出“当”一声金属撞击声,道爷停步,并没有急着看地下,而是目光随着手电光柱扫视前方四周,眼前出现了一个漆黑的巨大地下空间,光柱照射下能大概分辨出到了墓穴的地宫,如此巨大的地宫极为罕见。 大致观察了一下四周,手电光柱才照到了脚下,手杖在地面再次“当当”敲击了几声,又用脚尖在地面蹭了两下,刮去一片积尘,露出了略带古铜色光泽的金属地面。 手杖一提,夹在了拿手电的胳膊下,空出一手自然垂放,又缓缓虚提手掌,地下积尘微微出现气旋,突然翻掌朝前一推,内力喷薄,掌风呼一声吹了出去,一路荡开前方地面的积尘,连拍几掌,尘土飞扬。 手抓了手杖又杵在身边静候,翻涌的灰尘难近其身,强光手电朝着掌风刮开积尘的地面看去,可以判断出,前方十几米的半径内的地面都是金属铺就的,并非只是脚下一小块地方,金属地面上似乎有雕刻的纹路,不把积尘全部清除的话,难见完整真容。 待到尘埃落定,道爷继续拄着手杖前行,手电不时照看上方的穹顶,这地宫四周,还有数个黑黝黝入口,如同他走进来的甬道一般,只是不知通往何处,尽头又藏着什么秘密。 “这种形制还真是没见过,有意思…”道爷微笑嘀咕,脚下却发出咔嚓一声,似乎把地面给踩陷了一块,紧接着地下似乎传来嗡嗡声,有机簧的动静在响。 轰!进来的甬道方向传来重物落地的震撼声。 道爷脸色微变,凭他的经验一听便知是进来的通道被落下的什么东西给阻断了。 紧接着其他几处黑黝黝的洞口又传来沉闷的嘎吱声,似乎是有什么重门打开了。 道爷脚下松开,退了几步,手电快速环照四周,心知是踩中了机关,不知道触发了墓室的什么机关布置,能断进出通道,就说明这机关来者不善。 他高度警惕四周,然而静候了一会儿,四周静悄悄一片,听不到任何动静。 反倒是进来的入口方向传来“咣”一声爆炸的震响,震的这里地面都颤动,嗡嗡声回荡在地宫内。 很快,他察觉到了嗡嗡回荡声中传来了不一样的动静,手电光迅速照向了一个黑黝黝洞口,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在奔跑的动静,光照下一双绿油油的眼睛从那洞口深处出现,紧接着轮廓完整呈现,一个衣衫褴褛的人出现了。 也不像人,干尸般,浑身长着白毛,尖牙利齿,手电下眼冒绿光,十指尖爪青黑锋利,狂冲出洞口,发出咆哮声朝他直扑了过来,四周洞口皆有出现。 僵尸!道爷脑中闪过一个念头,手上没停,手杖把手一拧,顺势一道寒光从杖内出鞘,身体轻闪快退一步,侧身避开僵尸凌厉一扑,手起一道剑光,刹那从僵尸颈部带出一蓬绿血。 僵尸头颅飞了出去,与身子分了家,身躯咣的砸在了地面,在地面抽搐着,爬了几次爬不起来。 道爷动静却未停,手中剑光连闪,一道道扑来的人影被他斩落在地,只见手电光在他身前乱晃。 不止一只僵尸,四周洞口内不断有僵尸朝他咆哮着狂冲而来,越来越多。 围攻之下,措手不及,仅凭手中剑已来不及御敌,手脚并用,仓促之下一剑刺穿一只僵尸的心脏,却发现刺穿心脏部位没用,那僵尸仍然一爪拍来。道爷身下一脚飙出,力道雄浑,把那僵尸踹的倒飞了出去撞翻了后面几只,不待脚落,身体腾空旋身一记后踹,又踹飞一只,再次凌空扭腰翻腿连踢,快速踢飞了几只,手中寒光又斩下了几颗脑袋。 稍会儿的工夫,他周围已经倒下了二十多具力大凶猛的僵尸,围攻下却没一只僵尸能伤到他,但他手脚也停不下来。正常人只怕早就被打的不敢近他身,可这些僵尸根本不怕死,攻击又凶猛,凶悍难缠。 “哒哒哒……”入口处突然响起急促枪声,自动步枪在一身材瘦小的汉子手中喷吐着火舌,子弹狂射向扑向道爷的僵尸解围。 一番连射,瘦小汉子发现子弹打中目标作用不大,反而引的一些僵尸朝自己扑来。他对付这些东西显然也有些经验,弹着点迅速调整,打僵尸的头颅和膝关节。 冲来的僵尸不是被打的失去了奔跑能力扑翻在地往这爬,就是被爆头,打的脑浆爆出倒地。 枪口喷吐的火舌下,照耀着瘦小汉子冷酷没有表情的脸,极为沉着冷静。 眼见僵尸悍不畏死冲来,他不退反进,迎了上去,以极快动作顺手快速换了个弹夹,枪栓飞速一拉,枪声顿停又连贯响起。不疾不徐前行之余,换单手端了自动步枪,另一手拔出腰间手枪,枪身往腰带上一擦,子弹咔嚓上膛,看都不看,顺手照着打坏了膝关节快爬到跟前的僵尸脑袋上就是“啪啪”两枪,直接爆头。 手枪时而又回手“啪啪”向后开上几枪,将从后面扑来的僵尸脑袋给打爆了。 自动步枪和手枪在他手中自如地单手换置弹夹,对枪械武器的使用不是一般的熟练,那些僵尸根本近不了他的身就纷纷倒下。 待到道爷闪身一剑斩下了身前最后一只僵尸的脑袋,瘦小汉子手中自动步枪亦“哒哒”两声打翻扑来的最后一只僵尸。道爷脚尖挑起杖杆,上空翻滚落下,顺手一剑归鞘,变回了手杖重新杵地,动作干净利落,抬手捋了下甩乱的背头。 地宫内弥漫着一股古怪的腥臭味。 瘦小汉子绕道爷周围转了一圈,遇上被腰斩未死透或斩去了双腿还在扑腾的僵尸,自动步枪枪管迎着其脑袋冒出火光“哒哒”两声爆头,或手枪迎上去“啪啪”两声。 待地宫内的僵尸全都没了动静,瘦小汉子警惕着四周,迅速换置了弹夹,手枪顺手别回了腰上,自动步枪也挂在了肩头,从后背拔出一根管子拉开,“嗤”照明焰火冒出,带着燃烟顺手抛了出去,向四周连抛了几根,地宫内大致的轮廓在焰火照明下大概呈现了出来,环形穹顶,地上一片僵尸尸体。 瘦小汉子走到了整理衣衫的汉子身边,漠然道:“道爷,外面跟来的点子都解决了,入口有弟兄们守着,封堵的落石也炸开了,随时可以撤离。” 道爷嗯了声,手电光照着地上的僵尸尸体打量,手杖还拨动着翻看了下。 瘦小汉子看了看四周的尸体,粗算一下,估计最少也过了百只,多少有些奇怪道:“哪来这么多僵尸?” “鬼知道,以前办事的时候就算有遇见,也是零星的一两只,这么多还真是…这地方有点意思,没白来!”道爷呵呵笑了声,强光手电再次照射四周,定格在了一尊近十米高的观音坐像上,贴壁盘坐,大慈大悲模样。 整个地宫内的设置空荡荡,就这么一尊突兀的观音坐像在那,想不注意都难。 手电光定格在了观音坐像的脖子下,发现观音脖子上挂着一件挂坠。整个观音坐像是一体雕刻而成的石像,那挂坠明显是另配戴上去的,暂时看来,怕也是整个浑然一体构造的地宫内唯一一件活动物品。 道爷小心翼翼走了过去,吃了一次亏,知道这墓穴非比寻常有古怪,手杖一路敲击着地面,犹如盲人探路般,实则是听地面的回音是否异常,谨防再踩中机关。 来到观音坐像下,昂首观看了一下,手杖再次敲击坐像,听了听音,吸了口气,突然提气纵身轻轻一跃,落在了坐像的腿上,再轻轻一蹿,快速爬到了坐像的肩膀上,蹲那拉着观音脖子上的链子看了看,发现是个金属链子,将那吊坠扯了上来,吹掉灰,手电光照着查看,发现竟然是一面巴掌大小的古铜镜。 这铜镜款式他没见过,但和那挂链不同,挂链已经锈蚀的不行了,铜镜却是古色古香不见任何锈斑。 此地也不是慢慢研究的地方,想将铜镜摘下带走,却发现那穿附的链子是与坐像一体的,见链子也锈蚀的差不多了,估计也结实不到哪去,搁置下手上的东西,抓住链子吐气发力,啪一声,直接将链子给扯断了,却发现链子里扯出了一条金色丝线,似乎拽动了坐像脖子里面的什么东西。 第二章 古人诚不欺我 如此内置让他隐隐察觉到有点不妙,脚下观音坐像内部也隐隐有动静传出。 一把将铜镜从穿带上撸了下来,还不等他从坐像肩头跳下来,地宫地面下已经传出“嘎嘎嘎”的机簧声,这动静可比前面触发的机关强多了,地面都在嗡嗡颤动,整个地宫剧烈摇晃了起来。 差点跳下去的道爷一胳膊挂住雕像脑袋,手电迅速打量周围情况,这种情况下误打误撞不是什么好事。 有窸窸窣窣的东西从上面洒落,手电光往上一照,发现穹顶正在裂开。 “猴子,穹顶要坍塌,快走!”道爷吼了声,自己已经纵身从雕像肩头跳下。 可是运气不好,一块巨大的落石直接把他从空中砸了下去。 待他趴在地上呛血抬头时,隐见轰隆隆纷落的石块中,瘦小汉子身形快闪,一个翻滚窜进了进来的甬道中,紧接着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脑中纷纷乱乱,头疼欲裂的感觉如潮水般退去后,缓缓睁开双眼,光线昏沉,火光摇影。 目光左右打量,看到了光线来源,一根柱子上斜插的火把,自己似乎身处在一座颇具古风的老旧破庙内,不知是哪,但估计是逃出去的猴子救了自己。 之前被砸趴下的感觉还在,就凭那石头的份量,估计不死也好过不到哪去,能活下来已是万幸。 凭他的经验,人若在重伤的情况下,还是不要有剧烈动作的好,身体虽然感觉不到什么疼痛,也有可能是神经麻木的作用。 先动了动手指,确认十指活动自如,没事! 手掌到胳膊动了动,运转自如,也没事! 又抬了抬双脚,屈膝伸缩大腿,还是没事! 惊喜之下,他双手往地上一撑,正要试试体躯状况,突见一张带着微笑的老脸遮挡在上方视线中,发簪、发髻还有那衣服的风格,一个古装打扮的老头。 “小兄弟,你醒了?看来还真是老夫的运气。”老头微笑道,过手在他肩膀上搬了一把,顺带将他扶了起来。 道爷略保持着警惕,想运功戒备,却发现内力调节不出来,估计是受了重伤的原因,不过坐起扭动了下身子,又没发现身体有什么大碍,只是后脑勺隐隐作痛,似乎遭受过什么重击。 左右看了看破庙内的环境,目光落在老头脸上,问道:“老哥,这是…”话一出口,发现自己的嗓音不对,显得有些稚嫩,估计也是受了伤的原因,干咳一声,继续问道:“这是哪里?” “老哥?”老头愣了一下,忽呵呵笑道:“年轻人口气不小,好吧,老哥就老哥,有个性我喜欢。这地方具体叫什么我也不清楚,我也没精力去查探,反正就在燕国紫云郡内的一个山窝里。” 燕国紫云郡?道爷茫然一顿,这是哪跟哪? 不由上下打量了一下对方,发现对方胸腹衣服上有大片的血迹,隐隐能闻到血腥味,看脸色有点惨白,似乎受了伤的样子,但眼中神采依然清明,问道:“不知老哥尊姓大名?” 老头笑道:“老夫上清宗弟子东郭浩然。” 道爷又是一愣,字听清楚了,但是没听明白什么意思,再次上下打量对方,穿着古装,话中带着古意,这位不会是入戏太深了吧?你要扮古人也要扮像一点好不好,古人操着一口字正腔圆的普通话?他怀疑有人在耍他,扭头四处喊道:“猴子!猴子……” 老头也愣了下,道:“我也刚到,没看到什么猴子,这附近的山林中有猴子吗?” 没猴子的响应,自己怎会出现在这里是个疑问,但能把自己从那古墓里弄出来的人肯定不简单,道爷沉声道:“老哥,不知哪条道上混的?” 老头笑道:“上清宗自然是正道。” 道爷冷笑一声,“老哥,再这样闹就没意思了,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好!”老头点头道:“我身受重伤,时间不多了,你也许不明白什么意思,但只需记得一点,上清宗也在这紫云郡内,离此大概有三百余里,这山下不远处有条河,漂流直下,抵达一处断崖瀑布时可停下,在那钟灵毓秀之地便是上清宗所在,记清了吗?” 话毕,老头盘膝坐正,单掌在胸前柔和旋转一推。 道爷瞬间大惊失色,发现自己被一股无形力道挟持,钳制的一动不能动,整个人轻轻飘离了地面,心中可谓震惊,想不到这世上竟有内力如此高深之人,简直高深到了他无法想象的地步,本以为自己修为在江湖上已经算是顶尖高手,如今看来不过是米粒之珠与皓月争辉,古语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古人诚不欺我! 老头忽一掌拍在自己胸口,噗出一口血来。 血出成球,一团漂浮,老头手指插入漂浮身前的血球,快速搅动,血球中弹出一只只血色符文,符文飘出,绕着道爷周身飘转。 如此诡异神奇的一幕,看的道爷心惊不已,这内力操控的精深程度,他连做梦都想不到。 随着符文的弹出越来越多,血球越来越小,最终全无,化作了三十六道血色符文绕道爷周身旋转。 老头突然双手齐齐搅动,漂浮的道爷整个人亦上下左右旋转了起来。 老头一掌掌拍出,每拍出一掌都拍在了那旋转的血色符文上,血色符文迅速凝缩,化作一道红光,精准打入道爷的穴位经络中。 那种被什么东西活生生钻入体内的感觉,疼的道爷直冒冷汗。 待到三十六道血色符文全部拍打注入道爷体内,老头翻飞的手掌一立,道爷亦徐徐飘落,盘坐在了他的对面,呆若木鸡地看着他。 老头凝重神色又露出微笑之意,只是那精光双目中的神采变得黯淡了,语气虚弱道:“我以上清宗秘法将毕生所剩修为化作三十六道护身符,为你护法辟邪,照我说的路径前往,应该足够护送你抵达上清宗。我伤势太重,命在旦夕,无法再回上清宗,能在此弥留之际遇见小兄弟,是我运气,也是上清宗的运气。小兄弟能遇见我,也同样是小兄弟的运气,算是咱们有师徒缘分,做我弟子总比你呆在这山窝里做个乱世乡民强,想必你也没理由拒绝,你去了上清宗就说是我弟子,我打入你体内的护身符就是证明,他们自会相信。” 道爷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他,消化着他的话。 老头又从怀里摸出一只铜镜,递给他道:“为得此物,我这条命算是断送在了这上面。上清宗掌门唐牧是我师兄,此物你带去上清宗交给我师兄,千万切记,此物不可向其他人显露,只能交给我师兄本人,千万不能落在其他人的手里,记住了吗?” 道爷下意识点了点头,伸手接了铜镜在手翻看,心里哗哗的,满是惊疑不定,这…这应该就是他从那观音雕像上摘下的那只古铜镜,不能确认,因为当时没细看,但手中铜镜看着极像。 抬头看向老头,对方刚才的神通让他有点信了点什么,可这铜镜又有点将他拉回了现实。 他想问点什么,谁知刚一张嘴,老头两眼一闭,带着微笑,干净利落地一头栽倒在了他的身上。 “老哥!老哥……”道爷拍着唤了两声,见没反应,伸手一试气息,再摸了摸对方颈部的脉搏,死了! 反复确认对方是真的死了后,道爷愣神傻眼半晌,耍他或开玩笑没必要玩这么逼真吧,这是真死啊! 慢慢将老头遗体放平整了,翻看着手上的铜镜,这时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穿的也是古装,两手掌形也不是自己的手掌模样,头顶感觉有些不自在,抬手一摸,又拽了拽,疼!是真发髻! 不禁爬起环顾四周,外面突然传来“哑”一声尖叫,像是乌鸦的声音。 道爷快速朝门口走去,想看看外面的情形确认点什么,拉开门栓,大门一开,走出到了外面的台阶上。 明月当空下的山峦起伏,寒星缀满夜空,屋外大树上又“哑”一声尖叫,吸引了他的注意,似乎真是一只乌鸦,但那乌鸦两眼清晰可见,隐隐冒着红光,似乎正盯着他手中的铜镜。 乌鸦眼中红光亮起,振翅一张,膨爆成一团黑雾冲来,前端化作人形模样,挥手就是一只明晃晃的大刀劈砍而来。 如此诡异的情形,道爷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大吃一惊,下意识躲闪,可身体机能似乎跟不上他习惯的反应速度。眼见要命丧刀下,他惊慌失措之下条件反射性地挥臂一挡之际,胳膊上一道热流冲出手掌,掌心烫的不行,一道红光喷射而出,化作一张巨型血色符文,硬生生撞在了冲来的乌鸦怪人身上。 轰!一声闷雷般的响声回荡,撞上血色符文的乌鸦怪人瞬间被震成了飞烟,那血色符文也随之消失。 挥着一只胳膊,侧弯着腰,僵硬了一会儿没动的道爷似乎难以置信,这是自己的杰作?不由想起了老头刚才传法后说的话。 见鬼,外面貌似有点危险! 道爷一个闪身,往后一蹦,跳回了屋内,迅速把门一关,将里面的火把也给熄灭了…… 第三章 传位之争 天寒地冻,寒霜不封流水,远处飞瀑隆隆。 星月下,一骑驰骋而来,骏马一路呼着热气,马背上的人笼罩在黑色斗篷内。 行至浅水滩河边,拐入河滩,涉浅水,溅着水花冲到了河对岸,继续疾驰向远方山林。 山中林木幽深,光影暗绰,冲进山林之际,骑士一挥手,黑袍内闪出一道粉白暖光,照亮前途。 粉白暖光是一只振翅急飞的蝴蝶,名为‘小月’,寓意为小月亮的意思,身有硬甲,翅膀内有骨刺,白天面对强光不显异常,于黑暗中发光,散发出的光华柔和,两丈内的距离照明不成问题,飞行速度快慢兼具,被修行中人驯养来照明。 ‘小月’发光来源在翅膀上,翅膀背面无光,光来自翅膀内面,因此擅动翅膀时,光线辐射范围忽大忽小,有忽明忽暗感,停落收翅时完全可以当照明灯来用。 ‘小月’一路领路在前照明,骑士纵马在后。 前方林中忽逸出一道流光拦在了路中,又是一只发光的蝴蝶。 骑士紧急勒停,引路的‘小月’闪回他的跟前,笼罩在斗篷内的骑士抬起了脸,是个面容清矍的老头,三缕花白长须,两眼有神,随手扔了只令牌出去。 潜伏在树上的人影接了令牌查看过后,将令牌扔回,阻拦的发光蝴蝶迅速收回,隐没在了黑暗中。 骏马再次疾驰而去,追在‘小月’后面一路消失在山林深处。 皓月生辉,山林深处是一钟灵毓秀之地,奇峰峭崖林立,山崖之上有殿宇宫楼,可见通明灯火,此地正是修行界上清宗宗门所在之地。 黑袍骑士在一处山崖下跳下坐骑,掀开了斗篷帽子,露出了真容,正是上清宗掌门唐牧。 一名弟子立刻过来见礼:“掌门!” 唐牧顺手将缰绳扔给了对方,什么话都没说,快步而去,沿着崖壁上‘之’字型回转的石阶快速闪身而上,脚下几个点落纵跃便飘落在了崖顶,已经来到山上巍巍宫殿之外,继续快步前行。 飞檐屋宇下,一青螺发髻披纱的女子静立。 眉黛如细长柳叶,一双凤眼,明眸黑玉宝石般,瑶鼻娇美,樱唇如绽放花蕊,面若芙蓉,又略带端庄冷艳,肤白娇嫩如细瓷,胸隆饱满,身段婉约,一袭灰色笼纱长裙,气质出尘如仙。 正是唐牧的女儿唐仪,举头望月,寂寥之夜独自孤立赏月。 发光蝴蝶引人注目,虽然一到崖顶就被收了,却还是被唐仪发现了。 唐仪回头看了眼,略显诧异,走向了台阶那边迎接,看了看父亲身后,不见其他人,不禁有些奇怪地对登上台阶的唐牧问道:“爹,师兄他们没一起回来吗?” 谁知唐牧身形一晃,分心之下居然被脚下台阶给绊的摔倒在了台阶上,同时噗一声呛出一口血来。 唐仪大吃一惊,凭父亲的修为怎么可能这样,迅速闪身而去相扶。 靠近后闻到了父亲身上不轻的血腥味,触手袖臂发现是湿的,还有点黏糊糊,抬手借着屋檐下的灯光一看,才发现是血迹,不由大惊失色道:“爹,你受伤了?” 唐牧微微摆手,示意她不要声张。 外面天寒地冻,山上气温更冷,但屋内却是温暖如春,一个硕大的铜炉,类似炼丹炉的东西镇在厅内中央,人站在炉下需要仰望,里面全是燃烧的炭火,靠近能感受到炙热,将整个屋内烘烤的暖烘烘,热气直通内部的各间里屋,敞开着大门也难减屋内暖意。 将父亲扶入内坐下,唐仪一脸焦虑,要给父亲检查伤势。 唐牧抬手阻止,沉声道:“立刻通知三位长老和内门弟子前来见我,我有要事宣布!” 唐仪着急:“爹,您的伤…” 唐牧喝声打断,“快去!快!” 唐仪银牙咬唇,明眸中泛起泪光,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却不得不旋转长裙,快闪而去。 没多久,有数名内门弟子快跑着先到了,见到唐牧的样子皆震惊,灯光下明显能看出唐牧是受了重伤。 弟子们迅速上前查看,尤其是唐牧的亲传大弟子魏多,更是急的不行,“师…师傅…您…怎么伤…伤成这样了…弟子为您…疗…疗伤!”他是个天生的结巴。 唐牧摆手,示意退开,不让他们管,一脸憨厚的魏多急得跪在了一旁不起。 唐牧闭眼,似乎已无精力跟他多说什么。 稍等了会儿,上清宗居于后山的三位长老飞落门外,联袂而入,两男一女。 三人分别名叫罗元功、苏破、唐素素,皆显年迈,苍老度胜过掌门唐牧,本都是唐牧的师叔,唐牧接掌上清宗后,三人便退居长老之位。 尽管三人来之前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见了唐牧的状况还是吃惊不小,三人上前一起动手检查。 不比下面弟子,唐牧不好拒绝,只好任由。 三人施法为其检查过后,脸色都显得极为凝重,知道了唐牧不让救治的原因,因为救不了了,伤的太重,五脏六腑毁的差不多了,全靠一口真气吊着不倒。 三人大概也猜到了唐牧急招大家来是要宣布什么。 “谁干的?”唐素素有些愤怒地问了声,她是唐牧的亲姑姑,当年唐牧进入上清宗也是她一手引荐进来的,后唐牧能坐上这个掌门的位置她亦出力不小,自己的侄子成了这样,叫她如何能不怒。 唐牧徐徐道:“等人到齐!” 众人只好等着。 直到唐仪回来,将上清宗留在的内门几十名弟子全部唤来了,在厅内尊卑有序站了几排后,唐牧双手抓着扶手坐直了身子,声音清晰有力道:“我因身体原因,无法再执掌上清宗,今内门弟子皆在,听我法旨,人人为证,我正式将上清宗掌门之位传于师弟东郭浩然,听令者不得有欺,上有门规,违者严惩不贷!” 一群弟子还好,只是互相看了眼,三位长老却是吃惊不小,传位于东郭浩然? 按照上清宗的门规,上清宗掌门只能由内门弟子担任,由上任掌门来指定,若掌门出了什么意外不能指定的话,则从其弟子中选一人出来继承掌门的位置,由所有内门弟子来推选。除非掌门连弟子都没有,才会从旁系来选择。 东郭浩然是唐牧的师弟,自然算是内门弟子,也符合掌门指定的接掌人选,可从唐牧这一系来说,却是选了旁系的人来接位,加上一些其他因素,从某种角度而言,东郭浩然并非合适人选。 唐素素第一个绷不住了,厉声道:“还请掌门三思,东郭浩然和宁王商建伯眉来眼去已久,商建伯异想天开,惹得天下修士不满,正是介于此,师兄当年欲传位于东郭浩然时才被师伯师叔们拦了下来而传位于你,如今你又绕了回去,岂不知东郭浩然一旦上位会给上清宗惹来灭门之祸,如此大事岂能儿戏!” 唐牧平静道:“来的路上我已听到消息,商建伯遇刺身亡,所以商建伯的事情已经过去了。” 商建伯死了?宁王商建伯可是燕国当今皇帝的亲弟弟,是位列三公之一的大司马,统领燕国兵马大权,能征善战,真正的位高权重,居然遇刺身亡了,这得是多大的事,这边居然没收到消息? 仪态老迈的唐素素抬头挺胸道:“我反对!” 唐牧斜目视之,问:“为何反对?可曾有违门规?” 唐素素:“不曾有违,但上清宗自建立以来,掌门之位按惯例都是传于亲传弟子,还没有传于旁系的先例,掌门座下弟子中并非无人,何故传于旁系,总得有个理由吧?” 唐牧闭目叹道:“此番跟随我外出的弟子皆已罹难。” 众人略默,见到唐牧伤成这样回来,又不见其他随行弟子,心中大概就有了猜测,如今得到证实,一个个不禁疑惑,到底出了什么事? 唐素素又指向魏多:“魏多是你大弟子,掌门岂可无视?” 唐牧无动于衷道:“魏多忠厚老实,可为贤辅,不适为主,担不起掌门重任。” 这个说辞倒也没人反对,加上魏多结巴,做掌门的话的确有损上清宗形象,就连魏多自己闻言都低下了头。 唐素素又指向唐仪:“唐仪呢,上清宗可没有女子不能做掌门的道理。” 唐牧:“唐仪是我女儿,上清宗又不是我家私产,我身为上清宗掌门岂能暗藏私心自家代代传?” 唐素素大声道:“举贤不避亲,谁敢不服?” 唐牧淡然道:“不妥!” 唐素素怒了,“说到底,掌门就是想将掌门的位置传给东郭浩然,究竟是为什么,可有见不得人的企图?” 唐牧霍然睁眼,目光扫去,语气中带了几分严厉,“上清宗的门规对唐长老来说,是不是可有可无?” “……”唐素素凝噎无语,双拳紧握,气得瑟瑟发抖,没想到自己至亲的侄子居然会当众这样说她,头回对她如此强硬,当着众弟子的面令她颜面无存。 “我意已决!”唐牧摸出了掌门令牌,递向就近的罗元功,“师弟东郭浩然不在场,按门规,掌门令牌由几位长老联合代为保管,师弟回来后,掌门之位正式转由东郭浩然接掌,上清宗上下弟子为见证,不得有误!” 第四章 牛有道(庆百盟,加更) s:更新不到万字,盟主数破百,谢谢大家支持,鞠躬感谢! 罗元功双手接了掌门令牌,表达了该有的尊敬,归位时看向唐素素和苏破,忍不住叹了声。 没办法,此时的唐牧压根不惧任何压力,就算联合宗门上下所有人反对也没用,指定掌门继承人是门规赋予掌门的权力,唐牧临死前非要这样玩,谁玩的赢他? “诸位谨记,我死之后,秘不发丧,否则易给上清宗惹来大祸!”唐牧又当众颁下一道遗命。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是什么意思?几位长老眼神碰了下,都有忧色,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稍候,其他内门弟子散去,厅内只剩三位长老,还有唐仪和魏多。 此时长老罗元功才沉声问道:“掌门,你和东郭浩然先后率领座下弟子离去,如今你又伤成这样而归,究竟出了什么事,是谁打伤的你?” 唐牧硬挺在那平静道:“我精力不济,有什么疑问等师弟接掌掌门之位后,你们再问他吧。” 唐素素寒着脸道:“最近外面有传言,说什么商镜重现天下,难道掌门和东郭浩然是因与人抢夺商镜而弄成这样?” 提到‘商镜’这东西,在场诸人神色皆动容,紧盯唐牧的反应。 实在是‘商镜’这玩意的来头太大,如今天下虽是七雄并立,但说到底还是武国的底子上来的。当年修行界第一高手商颂本可逍遥一生,后不知怎么心血来潮突然掺和进了俗事,费尽心力一统天下,建立了武国,自己也当了武国皇帝,一直压制着天下修士,美其名曰避免修士与凡人争利。后来商颂为了求长生,有违初衷,将天给捅了一个窟窿,造成灵气大量从天外泄入,令修行界想不繁荣起来都难。商颂的夫人也就是武国的王后离歌,不忘初衷,因此补天,结果夫妇二人双双不知去向。 夫妇二人消失后,分封天下的数百个诸侯国再也无人能压制的住,诸侯开启了战乱,一直持续至今。 传说商颂炼制了一套法宝,共八件,商颂破天和离歌补天都是凭借此宝。武国崩盘,神器外流,八件宝物也在诸侯国之间流转不停。随着小国不断被吞并,天下最终形成八强割据的局面,八件宝物也分别被八国所掌握,被各国视为镇国神器。而这‘商镜’就是秦国手上的镇国神器,传言‘商镜’乃是破天和补天法宝的引子,乃八宝之首,因此引得修士介入,令秦国被灭。秦国国朝崩溃之际,‘商镜’却下落不明,各方势力寻找皆不得其踪。 问题的关键是,传言武国王后离歌补天时并未将天给补全,仍有漏缝。有人因此认为天下修士过多与此有关,修士一多就免不了与民争利,认为修士不断插手俗事令天下战乱不断,于是有人想集齐八件法宝补全天之漏洞,断绝灵气来源,如此一来自然就得罪了天下修士,燕国大司马宁王商建伯就是此中代表。 偏偏上清宗有不肖弟子和宁王商建伯眉来眼去,譬如东郭浩然。 最近外界突然风传‘商镜’重现天日,唐牧和东郭浩然又在这个时候带着弟子跑出去不知道干什么去了,还闹成这样,想不让人怀疑二人的行踪和商镜有关都难。 一国的背后站着多少修行门派?而商镜却是能引来灭国之祸的东西,试问若是上清宗招惹上了这东西的话,能不让人担心吗?上清宗已非早年兴盛时期的上清宗,早已式微,经不起狂风暴雨。 唐牧缓缓闭眼,“你们想多了,只因遭不明身份的人偷袭而已。” 几人算是看出来了,唐牧压根不想说出真相,他这个样子,随时会倒下,谁也没办法逼他…… 次日天明,庙门嘎吱开出一条缝,一只眼睛在门缝内往外溜了几眼。 门缝渐渐打开,道爷脑袋伸了出来左顾右盼。 门再开,道爷探脚轻轻侧出身子,踮着脚尖轻悄悄落步,不敢发出声响,继续观察着外面的动静。出到外面绕着小庙转了圈,竖着耳朵听,睁着眼睛看,小心观察着四周。 似乎隆冬季节,外面天寒地冻,草木枯黄。 到处扔了几块石头探路,也不见什么反应,发现好像真没什么危险后,庙外站在山坡上的道爷方放松挺直了因保持警惕而猫着的身板,再次从怀里摸出了那只镜面打磨的光可鉴人的铜镜,唉声叹气地对着自己的脸左右照了照。 镜子塞回怀里,看到了山脚的小溪,一溜烟地跑下了山。到了溪边,跳上溪流中的一块石头,看着倒映在溪水中的自己的影子,“唉!”又是一声长叹。 之前在庙里借着外面的光线照过镜子,结合自身目前的情况,差不多搞明白了那老头为什么称呼他小兄弟,喊他小兄弟一点没错,还真是小兄弟,发现自己成了个小小少年郎。 慢慢蹲在石头上,对着清澈溪流顾影自怜了会儿,肚子“咕咕”叫,饿了。 不管这少年郎和自己有什么关系,饿肚子的感觉却是由他实实在在承受着,起身四顾,得想办法找吃的。 无意中看到隔山的地方似有炊烟袅袅迹象,跳过溪流,找到一条好像正通往那边的野径,一路保持着警惕摸了过去。 翻过山岭躲一棵大树后面观察,见到了一座村庄。 村子显得有点狼藉,似乎被火烧过,不少妇孺哭哭啼啼,村民们正在清理凌乱的村子。 道爷看看自己的穿着打扮,脏兮兮的麻布鞋破洞处露出的大脚趾翘了翘,有点惨不忍睹,不过和村民们的打扮相符,也让他有了底气露面走了出来,带着几分心虚走向了那个村子。 刚进村,便见一个头发凌乱的妇人跑了过来,鬼哭狼嚎地抱住了他,“道哥儿,你还活着啊,还当你被那些杀千刀的兵匪给祸害了……” 一个时辰后,道爷明白了,这个村子昨天遭了乱兵洗劫,死伤了一些人,他出现在那破庙估计是因为躲避乱兵。 炊烟熄灭,村里吃了个半饱不到的男人们开始进山找吃的,主要任务是去挖一些根茎植物或猎捕一些野兽供村民熬过这个冬季。至于村里的粮食都被兵匪给洗劫一空,刚才一点吃食还是谁家藏起来的没被兵匪发现的,这点东西糊不了全村的口。一点吃的暂时供应给了要干体力活的男人,老弱妇孺得忍饥挨饿继续收拾狼藉一片的村子,等到男人们去山中将吃的找来。 寻找食物的男人中,道爷也稀里糊涂的成了其中一员,小少年也当成了男人用。 如今不叫道爷,在这个村里的本名叫牛有道,不知是否是时也命也,和他‘道爷’的称呼正合。 牛有道就牛有道吧,道爷倒也不在乎,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稀里糊涂成了牛有道。 对这种奇事,他虽然惊奇,却也不算太难以接受。他这种干‘考古’出身的人,死人的身后事见的多,稀奇古怪的事不少见,对这种魂魄寄人体躯的事,各种古籍传说也见过不少,别人当迷信,他却一直都是信则有、不信则无的态度,确认自己的状况后,心态还好,能坦然接受。 总之在这里不算是不明不白的人,有个合理身份,道爷自己也决定了,就叫牛有道吧。 就近寻找食物的事交给了少年们,远行寻找较为冒险的行程则交给了那些成年人。 打着找食物的幌子,牛有道跑了单,没去找食物,而是回了破庙。 庙里一块悬挂的破布幔被他扯了下来,裹了老头的尸体,背下了山,来到了老头说过的河边。 钻进竹林挥舞柴刀放倒了一些竹子,修掉枝叶,长短做了截取,找来枯藤之类的东西泡水,编造了一个相当扎实的三层连体的大竹排,阔气宽敞稳当。凭他的生活经验,编造竹排是很简易的事情,费不了什么事。 竹筒垫底当滚轴,编好的竹排轰隆推入水,老头的尸体放了上去,还搜罗了一堆枯柴堆积在上,又从小河边找了块扁平的大石头放上竹排。 一支简易船桨,一根竹篙,一起带上了竹排,从村里带来的锄头也扔了上去。 一刀砍断拴着的枯藤,竹篙岸边一撑,竹排载人离岸。 撑着竹排,借着水流的流向,慢悠悠荡开碧波而去。 至于为何没有留下跟村民们一起重建家园,首先对这些村民没什么感情,而这些窝在山窝里的村民们也没什么见识,他装傻充愣问了好些,结果村民们连外面什么局势都搞不清楚。他不愿窝在这里种地,很好奇这里的世界,更好奇那内力精深到吓人的东郭浩然所说的上清宗是怎么回事。他还是道爷的时候就喜欢这种修炼的东西,经常从古墓里寻找类似典籍,有着去上清宗见识一下的强烈欲望。 其次是这鬼地方经常遭匪兵洗劫,自己这少年躯的家人早就被那些匪兵给祸害了,村里类似他这种情况的不少,他孑然一身,走了也没什么好牵挂的。 也不愿久留,趁着跟村子里的人不熟悉尽快走,怕留久了和村民们有了感情后难以割舍,于是悄悄走了。 一饭之恩,将来有条件自当报答,虽然连半饱都算不上。 而带上东郭浩然的尸体是因为觉得多带个证据去上清宗要稳妥点,是不是也显得有诚意一些? 这天寒地冻的,他觉得保鲜应该还可以,带着不麻烦。 第五章 别不识好歹 竹排飘出小河,融入了大河,牛有道收了竹篙,任由竹排随波逐流,去向想必东郭浩然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没理由骗自己,倒不用多疑。 坐在竹排上,用柴刀片出了一些小竹条,扯了点事先准备的枯柴,摸出火折子在那扁平的大石头上生了一小堆火,将小竹条进行着烘烤,烤出汗青,直到烤的韧性足够了,又将小竹条截断成了小段。从怀里扯出了之前在村里准备的麻线,用手绷了绷,确认了结实程度应该足够,遂将小段竹条分节点绑在了麻线上,绑的位置在竹条中间点上。 又从怀里扯出一根麦秆,截成小小段,将韧性十足的小竹条卯弯,小段麦秆将绷在一起的小竹条两头给套住了,让小竹条无法弹开。手到破衣洞里一阵掏,摸出了一小把麦粒,这是他在村里泥地里一粒粒扒拉出来的,估计是匪兵抢粮时洒落的。捻一粒麦粒塞进了绷住小竹条两头的麦秆孔眼中,如此作为,在一根麻线上连做了十几个简易机关。 随后麻线入水,一头拴在了竹排上,剩下的就听天由命了,牛有道也不管了,一截竹筒从河里取了水,慢慢咽入口中捂热再咽下肚子,坐在竹排上烤着火,欣赏着河道两岸的风景,眼神中明显有着对这个世界的好奇。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感觉坐下竹排有点动静,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水下拽动,神色一喜。动静不断传来,他却坐那没动,没等多久动静就消停了。 竹排后面拉起麻线往回收,很快便见水中拖出了一只两三斤重的鱼。两边鱼鳃已经被弹开的竹条给撑开了,才一会儿工夫这条鱼就已经半死不活了。别小看这小小而又简单的捕鱼机关,鱼鳃乃是鱼在水下的呼吸系统,呼吸产生了障碍,就算是在水下生活的鱼也得被水给淹死。这竹条有弹性,鱼一下两下也挣不脱,加之缺氧在水下很快就没了力气,一旦中了就很难跑掉,鱼钩钓上的鱼反而能在水下较劲许久。 当然,这小机关也有缺陷,大鱼难搞到。 没办法,村里条件有限,没有食物给他携带,他只能因地制宜随便拾点东西凑合一下,一路上总得想办法果腹吧。 将鱼摘下一扔,又重新绷上小段麦秆装上诱饵再次放入水中。其他麦粒已经泡涨,他估摸着诱鱼几率已经大大增加。 捡起半死不活的鱼,摸出匕首将鱼开膛剥腹在河里稍作清洗,重新点上火,棒棒将鱼一串,就在那自得其乐地烤了起来。既然能抓到鱼,看来这边的生态环境还不错,他准备吃喝拉撒就在这竹排上了,听说这边兵荒马乱的,估计还是呆在竹排上安全点。 鱼刚烤熟,烫着双手吹嘘的牛有道还没啃上几口,竹排下面又有了拉扯的动静,牛有道乐了。 与此同时,远处岸上,一辆马车正在颠簸狂奔,后面一队人马疾驰追着。很快追上,两边冲过的骑兵扬起弓弩朝着马车内一阵乱射,惨叫声传出,马车也迅速被控停。 竹排经过时,慢慢啃着烤鱼的牛有道亲眼目睹士兵从马车内掀落几具尸体,有一人似乎没死,正跪地求饶,一将拍马靠近,手中枪一枪刺出,将跪地之人刺倒。 光天化日之下如此行凶,对经历过另一个世道的牛有道来说,有点过分,最重要的是之前村庄的见闻,令他对这群官兵先入为主,没什么好感,却也只能是冷眼旁观。 拔回枪的将领也注意到了牛有道,稀奇,竹排上烤鱼? 牛有道也发现这群官兵注意到了自己,遂假装良民,忙自己的,从竹排后面拽上麻线,又收了一条鱼上来。 那将领眼中露出饶有兴趣神色,对一旁手下道:“隆冬季节,破烂寒衣,却有办法果腹,这少年看着机灵,稍作训练也许是个好苗子。”说话是个女人声音。 下属会意,这是要将那少年抓来当兵,当即朝竹排上的牛有道呐喊:“那少年郎,快些靠岸,有话问你。”想骗过来。 牛有道哪敢靠岸,当做没听见,衣服上随便擦了下手,拔了插竹排上的烤鱼,继续埋头吃自己的,有装聋子的味道。 哚!一支箭羽钉在了竹排上颤微微,就在牛有道身边,差点吓牛有道一跳,这要是射偏一点还得了? 怒眼抬头看去,结果发现正是之前提枪杀人之将。 对方坐在马背,持弓指来,喊道:“少年郎,过来!” 声音清脆明亮,还算好听,牛有道才知这是个女将,只因风尘仆仆穿着战甲看不出雌雄,顿时怒了,朝对方比出一根中指,另大声送出两字:“贱人!” 女将虽没看出他比出的中指是什么意思,但从对方的咒骂中也能判断出这手势绝对不是夸她,一普通小民敢正面骂官兵,胆子不小,有那么点意思,冷笑了一声。 她手下立刻有十几人张弓拉箭,对准了这边。 “我去!”牛有道怪叫一声,怎么忘了对方有弓箭,早知不该骂人惹怒对方,一个翻身,噗通钻进了冰冷的河水中。 一连串哚哚声,十几支箭羽钉在了牛有道刚才坐的位置,火光跳起,石板上燃烧的柴火被箭矢射的翻飞。 女将“咦”了声,眼中愈发露出欣赏神色,发现这少年郎不简单,反应速度够快,一般人怕是已经吓的不知所措,这少年的第一反应却是预先规避危险,确认了的确是个好苗子,更加激起了她将之收于麾下的兴趣。 她抬手止住了搭箭欲再射的手下,一脸戏谑地看着,率队跟着飘流的竹排并行。 水下伸手攀了竹排边缘,冒头一看,牛有道才发现竹排上堆积的一堆干柴已经被火给点燃,赶紧挥臂泼水,将刚燃起的火苗给浇灭了,若竹排被烧毁了的话,没有载具凭他目前的身板怕是没办法将尸体带去上清宗。 见对方人马不疾不徐地在岸上随行,摆明盯上了他,牛有道攀着竹排,脚下划水,拉着竹排往另一边的岸旁靠。 女将随手从箭壶里抽出支箭,搭弓拉弦,嗖一箭射出。 牛有道回头跟着闪过的箭影看去,只见箭矢插在了对岸一颗歪脖子树干上颤动,嘴角不禁抽搐,起码六七十米宽的河道,能轻易射中对岸一颗不算大的树,对方什么意思太明显了,这是在炫箭技,在警告他,敢从对岸上岸,她就能一箭放翻他,别想跑。 牛有道的确有这念头,实在不行就给东郭浩然来个水葬,他溜上对岸跑人算了,不是他无情,而是水里太冷了,泡久了非丢小命不可。 女将嘴角带着戏谑笑意,一副看你能在水里泡多久的样子,领着人马压着骑行速度,盯死了牛有道。而且还让人马拉在河岸开了长线,长距离盯守着河段,防止他潜水钻远了逃跑。 硬抗了一阵,牛有道牙关冻的开始哆嗦,终于忍不住了,大喊道:“那位将军,小人跟你无冤无仇,何故以死相逼?” 女将回道:“无冤无仇?刚才贱人骂谁?” “……”牛有道无语一阵,又喊道:“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行不行?” 女将干脆道:“不行!” 牛有道:“究竟怎样才肯放过?” 女将:“很简单,来我麾下效命赎罪,做我的兵!” 如此刁蛮,去了还不被你折磨死?牛有道腹诽不已,他也不敢相信对方,相当怀疑对方是想把他骗上去收拾。既然对方不讲道理,他也没什么好客气的,大声回道:“当你的兵没兴趣,当你的男人怎样?” 女将冷笑道:“毛没长齐的东西,还敢嘴硬,看你能泡多久!”一根箭搭上弓,做欲射状。 牛有道猛吸一口气,钻进了水里,抓着竹排下面编扎的藤,躲在竹排下面潜行。 然等了一会儿不见动静,遂再次悄悄冒头,结果一冒头,对方又作势拉弓,再次将其逼入了水中。 反复几次后,牛有道算是明白了,对方在耍他,可他还不敢不躲,万一对方真的射他怎么办?他现在有点怀疑东郭浩然的话,不是说那护身符能护他一路平安么,怎么不见有效果。 他不得不溜到了堆积干柴的位置躲避,干柴下面是东郭浩然的遗体,现在也顾不上会不会惹得箭矢伤及无辜。 幸好天无绝人之路,正在他想办法脱身的时候,前方河岸出现了复杂地形,马匹难以再靠近河边行走,河流开始蜿蜒改向,远处出现了巍巍山影,河流似乎要流经山岳地段,流速似乎也加快了不少。 一名部从拍马到了女将身边嘀嘀咕咕了一阵,女将眺望了一下前方的地形,略沉默之后,摸出了一面牌子,系在了箭上,上弓嗖的一箭射出,钉在了竹排上,随后大声喊道:“小子,听好了,今天看你陪本将军玩的高兴的份上,给你指条明路!外面兵荒马乱,世道艰难,若是想通了,可持铭牌来广义郡找官府,自会找到我,别的不敢保证,保你吃饱穿暖却没问题,说不定还能奔个前程,别不识好歹!”说罢拨转马匹,领着一行人马折返,疾驰而去。 第六章 求仙问道之心 去广义郡找你?这念头只是在脑海里过了一下而已,因为实在是太冷了,牛有道没心思考虑这个,也没打算去找对方,他对这些官兵没兴趣。 眼巴巴看着人家走了,确认人家的确是走了,牙关打颤的牛有道费力地爬上了竹排。 不出来还好,一出水吹着冷风,那叫一个酸爽,更冷,浑身直哆嗦,牙关喀喀喀个不停,又冷又饿。他真想跳回水里去,也许更暖和一点,可他知道那和温水煮青蛙没什么区别,一旦发现不对,估计再也没办法从水里爬上来。 摸出火折子想烤火,结果发现火折子也湿透了,没法用。 瞅到扔竹排上还没啃几口的烤鱼,赶紧抓了起来,僵硬着十指捧在手里哆嗦着咬,想办法补充能量,身体热量好像已经消耗的没了,那是从骨子里冷出来的劲,人感觉都要冻僵了,四周明显是荒郊野外,看不到人烟迹象求救。 后来发现不行,整个人的知觉似乎都有些发木,昏昏沉沉想睡。 他清晰的知道,不能睡,这是自我麻木,身体这种状况一旦睡着就别想醒来。 目光投向了河岸,想靠岸上岸,可身体已经冻僵了,身不由己,意识不由自主地渐渐沉沦。 就在他即将陷入昏睡的刹那,似乎做梦靠在了一个火炉上,后背发烫,又猛然惊醒过来。 哧溜爬起,愣住,发现身上湿漉漉的棉衣正冒着腾腾热气。 身上也不冷了,后背某个部位更是热的发烫,滚滚热流不断导向四肢百骸,驱散了所有寒意。 之前是冻僵的感觉,现在却渐渐有热的发燥的感觉。 对此也只是稍微奇怪了一下,随后若有所思,背部那个热源正是东郭浩然给他打入了护身符的穴位,这么一想就明白了,同时也觉得匪夷所思,东郭浩然的内力驾驭居然如此神奇?这越发激发了他想去上清宗看看的念头,说是求仙问道之心也不为过。 热的难受,他想调息引导这股热流,但这身体还没那本钱,没有起码的运功根基,体内没有引导的真气,无法行气,靠空想是没用的。 其次也不知道自己这身体适不适合修炼,套用修行中人的话,那就是根骨,并不是所有人都适合练气,实际上大部分人都不适合。问题的原因出在每个人的身体状况不同,练气对身体经络的分布要求较高,经络就像是人身体内部的枝干,人身体内的主枝干大同小异,旁通的枝干却未必相同,就好比同样种类的树木,长出的形状却未必一样。 有些人甚至连体内经络的主枝干都未必会相同,连心脏长在另一边胸腔的人都有。 根骨不行,也就是身体条件不行的人,也不是不能练气,但只能修炼一些简单的气功,可延年益寿之类的吐纳之术,那些高深的、对行气条件要求较复杂的修炼功法是没办法修炼的。 最后,实在是有点热的不行,牛有道又用冷水扑面,甚至解开了衣襟吹冷风,身上破棉袄依旧在冒热气,皮肤通红。 清理竹排上箭羽的时候,牛有道注意到了女将射来的那面铭牌,不大,暗红色的圆圆一块,一面雕刻了一只展翅翱翔的凤凰,一面刻了个‘男’字。 “小篆…”盯着字体嘀咕了一声,眼神中透着茫然。 这里人用的字体居然是小篆?凭他曾经干过的行当,对小篆字体自然不陌生,能轻易辨读。 让他疑惑的是,这个世界的人说着普通话,字体却用着小篆,与他熟知的世界显得有些杂乱,可反过来想,站在这个世界的角度来看他来的那个世界,也许是他熟知的那个世界杂乱,究竟是哪边乱,他也不知道答案,茫然不解。 而竹排也已经进入了山川激流之中,漂流的速度飞快,开始颠簸起伏。 回过神来的牛有道赶紧将竹排后面的一连串捕鱼小机关给收了,路途较远,后面说不定还能派上用场,不能毁在了这复杂水路上。竹篙已经在手,在湍急的峡谷河流中左撑右支,敞开衣襟迎着寒风在不时溅起的浪花中与风浪搏击,动作娴熟,他显然有这方面的驾驭经验,处变不惊,场面波澜壮阔又惊心动魄。 过了险滩,水流又平缓了下来,牛有道已累瘫,抓了竹排上的一只死鱼生吃,山峦上空一轮明月。 颇有两岸猿声啼不尽,轻舟已过万重山的味道,竹排流出山脉,旭日金霞出了地平线,也找了个地方靠岸。 身上的热乎劲也渐渐消散,寒意再次袭来,找了个合适的地势,挥舞锄头挖了个地窝子,捡了干柴拖来枯树,钻木取火,躺在热乎乎的火炕里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又出发。 寒风中有艳阳,凄夜中有一江明月生辉,日月相伴。 水流湍急处用竹篙,貌似平缓死静处则操着简易木桨在那划。 历经艰辛,却也自得其乐,他的生活经验足以应付这大自然的残酷。 数日后,河水看似平静,流速却极快,牛有道一看便知前方肯定有类似瀑布的断崖存在,没多久果然听到隆隆飞瀑的声音远远传来,估摸着东郭浩然所谓的瀑布应该到了。 打量了一下四周,隐见远处有山林壮美之地,东郭浩然的话交代的简单却很清楚,想必那地方就是那所谓的钟灵毓秀之地,立刻操着木桨拼命划,在激流中挣扎着靠了岸,费尽力气拖了东郭浩然的尸体上岸,然后就看着竹排快速顺流而去,在不远处翘起一尾,载着一堆干柴跌落消失了。 拔出斜插在后背绑腰上的柴刀,附近砍了点树木和藤条之类的,做了个类似简易担架的东西,将东郭浩然的尸体放了上去,藤条编的绳索套在了肩上,掀起担架一头把手在手拖着,肩拉手拽,一路拖拽而去,艰难前行。 折磨到了深山中,遇到了山势险峻之地,担架实在是拖不动了,往地上一扔,像条死狗似的,瘫软在了一棵树下,解下腰间的竹筒灌了口水,忽敞开嗓子大吼了声,“上清宗的人在不在?” 连吼几嗓子,不见山林中有任何反应,他正准备歇一歇,然后扔下东郭浩然独自去寻找,突听嗤的一声,不知什么东西打在了脸上生痛,立马提了柴刀爬起,四周打量。 嗤!又是一声打在脸上吃疼,抬头一看,才见一棵大树的树杈上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个灰衫年轻人,背负长剑,居高临下冷冷看着他,喝斥:“哪来的野小子在此大呼小叫?” 牛有道眼睛一亮,欣喜问道:“是上清宗的吗?” 年轻人道:“你这野小子怎知上清宗?” 一听就明白地方没找错,柴刀往腰上一别,牛有道赶紧将担架上包裹的脏兮兮布幔扯开,露出了东郭浩然的脸,指着说道:“他,认识吗?东郭浩然,让我来找你们的。” 年轻人瞅了一眼,大惊失色,一个闪身落下,迅速查看确认,随后捞出一支响箭拉开指向天空,一团烟火冒出,咻一声冲天而起,啪一声在空中炸开火星。 不一会儿,陆续有十几人从附近的树冠顶上掠来,皆翻身腾空而落,牛有道的眼睛眨呀眨,暗道一个个都是好轻功。 来到之人都纷纷确认了一下东郭浩然,随后有人喊道:“快去宗门禀报!” 立刻有人闪身窜入林中消失了,其他人一个个盯着牛有道,虎视眈眈地将他围了一圈,却没人问他情况。 没等太久,唰唰唰,又陆续有人腾空翻身而落。最终罗元功、苏破、唐素素皆闻讯而来,唐仪和魏多也赶来了,陆陆续续又多出了数十人,上清宗的内门弟子基本上都到齐了。 纷纷确认了东郭浩然的遗体后,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神情皆有些凝重。 牛有道打量着众人的反应时,多看了唐仪两眼,发现这妞站在人堆里很显眼,挺正点,长的跟仙女似的。不过也仅仅是见长的漂亮鉴赏一下,现在没别的心思,他从众人的反应上看出来了,东郭浩然在上清宗的地位的确不低。 蹲在东郭浩然身边检查过伤势后,罗元功起身看向了牛有道,问:“小兄弟,人是你带来的?” 牛有道点头:“是的。” 罗元功颔首:“有劳了,能把详细经过说一遍吗?” “我是离此三百里外的小庙村人士,因兵匪洗劫村庄,躲进了山里的小庙……”牛有道把大概情况娓娓道来,有关那古铜镜的事遵照东郭浩然的吩咐,在不知哪个是唐牧之前他不会乱说。 只是当他说到东郭浩然收他为徒时,在场不少内门弟子脸色渐渐有变,唐素素更是犹如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目光凌厉一闪,厉喝打断:“东郭浩然岂会随便收个山村野小子为徒,简直是满口胡言,我毙了你!” 不但是嘴上说说,而是真的挥掌便劈,强悍掌力呼啸而出,劲风四溢。 “师妹!”罗元功和苏破惊呼,却也来不及阻止,没想到唐素素会突然出手,而且一出手就是杀招。 有人大概猜到了唐素素的意图,唐牧已去,传位于东郭浩然! 牛有道大惊,他并不是没一点眼力的,毕竟也曾是修行中人,这一掌的威力实在骇人,掌力未到已经先挤压的他无法呼吸,真要是被一掌劈中,怕是要立刻暴毙。 如此近的距离下,如此狂暴的攻击威力,别说他现在,就算他还有曾经的实力也是躲不过的,心中暗咒这老妪祖宗十八代,没想到自己居然是来上清宗送死来的,亏自己还历经艰辛主动将东郭浩然的遗体给带来了表示诚意。 事实上东郭浩然也没让他把遗体带来,只要他找到了上清宗,事后上清宗自然会派人去找遗体,是他牛有道为了表示诚意自找的罪受。 第七章 桃花源 眼看毙命在即,危急关头的刺激下,一道熟悉的炙热感再次出现,只见一道血色符文骤然从他头部冲出,刹那正面撞上唐素素劈来的掌力。 轰!一声震响,罡风四溢,吹得四周乱草连根拔起飞走,牛有道震的向后连滚了几个跟头,撞在山坡脚下才停。 劲风呼啸声偃息,飘舞的乱草落地。 “传法护身符!”罗元功和苏破齐念叨了一声,又相视一眼,随后一起看向了一脸木讷呆住的唐素素。 唐素素一张脸阴沉了下来,没了再动手的意思。 传法护身符乃是上清宗绝学,只有内门弟子能修炼,却非所有人都能练成,只有对阵法之类的有相当造诣的人才有可能练成。另有一点,一般也没人会修炼这个功法,因为练成对自己没什么作用,这纯粹是耗费自己修为成全别人的功法,修炼过程中的尝试就要耗费不少修为,得不偿失。 目前的上清宗也只有东郭浩然会这个,哪怕罗元功等长老也不会,由此也代表东郭浩然在阵法造诣上的确不凡。 一见牛有道有上清宗的‘传法护身符’护体,牛有道是不是东郭浩然的弟子已经不用多说,东郭浩然若非是在头脑清醒的情况下加持给对方,如此繁复的术法也无法施展出来。 牛有道晃了晃震的有些发懵的脑袋,慢慢爬了起来,抚着胸口捋顺了气,环顾一个个盯着自己的复杂眼神,有暴怒的冲动,尤其想骂唐素素一个狗血喷头。 最终还是介于这老太婆太猛了,一言不合就是杀招,随便一掌就可以灭了自己,好汉不吃眼前亏,不得不忍下了,得想办法过这一关才行。想了想,什么也没说,走回了东郭浩然的遗体旁,拉起掀开的破烂布幔重新盖好,扯起藤索挂在了肩头,抬起担架,拖着往回走。 什么意思?众人愕然。 待发现他是离开这里,苏破闪身而出,拦住了牛有道,问:“你要去哪?” 牛有道:“对不起,打扰了,我可能找错了地方。”说罢,又拖着担架绕开了他,窸窸窣窣蹚着杂草荆棘继续前行。 众人感受到了一股孩子气,能理解,毕竟是还没长大的少年。 苏破瞅了眼唐素素,偏头示意了一下,示意赔礼道歉。 唐素素扭头一旁,神情淡漠冷酷,没有赔礼道歉的意思。 苏破无奈,只得再次闪身拦住了牛有道,叹道:“刚才是误会,你没找错地方。” “找错了,我要带师傅回家。”牛有道坚持己见,再次拖着担架绕开他。 这倔强之言让人莫名体会到了一股心酸滋味,不远处貌若天仙的唐仪心中不忍,有些欲言又止,但宗门长辈在此,轮不到她来做什么决定。 苏破手一伸,摁在了牛有道的肩头,令牛有道难以动弹,温言相劝道:“没错,这里就是上清宗,跟我们走吧!”顺手卸下了牛有道肩头的担架。 牛有道双手往左右袖子里一钻,抱在胸前,一身破棉袄,破鞋露着脚趾头,一身的鱼腥味,腰上挂着竹筒、别着柴刀,脏兮兮不自知,还臭着一张脸抬头看天,一副不想理谁的样子。 这是不知自己有多丑吗?苏破有些哭笑不得,招了下手,过来两名弟子,左右架了牛有道胳膊。 “你们想干什么?”牛有道左右瞅着,惊叫连连。 那两名弟子不管他,架着他往林中飞掠而去,直接走人。 苏破随后又招来两名弟子,将东郭浩然的遗体给抬走了。 让其他弟子退下后,现场只剩下了三位长老,此时罗元功才对唐素素道:“师妹,你刚才做的有点过了。” 唐素素冷声道:“这小子明显在胡说八道,还不知是谁派来的奸细。” 罗元功:“传法护身符怎么解释?” 唐素素梗着脖子争辩道:“你们听他的谈吐,像是山野村民吗?” 罗元功:“这个可以慢慢查证,不至于不听解释就匆忙下毒手,你是怕他做上清宗掌门吧?” 唐素素目光避开他的眼神,不冷不热道:“二师兄,你想多了,东郭浩然弟子众多,掌门的位置轮谁也轮不到他头上。” 罗元功轻轻摇头:“东郭率领座下弟子齐出,如今只回来一具遗体,怕是和唐牧的情况差不多,但凡有一个幸存者,东郭也不置于在一个外人身上施下传法护身符,也轮不到这小子将其遗体带回来,怕是没了办法才如此,我就不信你心里没点数。” 唐素素指向上清宗方向,沉声道:“若真如此,按门规,师兄是准备让这个无名小子来执掌上清宗吗?” 罗元功沉声喝道:“那你也不该这样做,你当其他弟子都是傻子吗?你当大家看不出你的企图?唐牧临终前为何要把所有内门弟子给招来做见证?不就是防备有人篡改他的遗命?你这样做,让大家怎么想?谋杀掌门的罪名你担的起吗?届时就算换个人来做掌门,名不正言不顺,又何以服众?你是想让上清宗留下内乱祸根吗?愚蠢!” 唐素素绷着脸,无言以对…… 山中温泉内,泡在其中的牛有道眯着眼睛一脸舒坦,脑中回想这些天的经历,感觉跟做梦一样,几天前还在神秘的墓穴地宫内,转眼跑到了这个世界,又辗转到了这里,前路尚一片迷茫,什么都不清楚,不知还有什么事情在等着自己。 思路又回到了沐浴之前的详细问答上,细细梳理了一下,觉得应该没什么破绽,这才安下心来。 待到沐浴完毕从山谷内走出,已是洗漱一新,换了身上清宗的灰色长衫,长发随便抓了个马尾在脑后。 关键以前没留过这么长的头发,也没盘过发髻,不知道怎么弄。 山谷外三名背剑弟子等着他,之前牛有道已经和他们接触过,为首面带倨傲神色长的白白净净颇有风度的男子名叫宋衍青,另两个名叫陈归硕、许以天,后两者似乎颇为奉承那个宋衍青,师兄之类的话喊的亲热。 这三人都是上清宗派来看护他牛有道的。 见到牛有道出来,似乎都诧异了一下,忍不住上下多打量了几眼。 总之是人要衣装、马要鞍,牛有道的肉身胚子还不错,加之道爷的内在,脏兮兮的山村小子已多了几分飘逸和洒脱。 走到三人跟前,牛有道扯了扯身上的新衣服,问:“能不能通禀一下,我想见掌门!” 这已经是他不知道第几次要求见掌门唐牧,东郭浩然交代的事还没完成。 宋衍青眼神中闪过不屑,“掌门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吗?老实点跟我们走。” “走吧!”陈归硕和许以天双双伸手在牛有道后背推了一下。 被推的一个趔趄的牛有道也不知道自己哪得罪了这三位,反正从一开始就没好脸色和好话给他。 被三人夹在中间,一路来到一处陡峭山崖脚下,沿着‘之’字形开凿的石阶蜿蜒而上。行至半山腰,牛有道便被对面山崖上的恢宏建筑给吸引了,从四周建筑衬托的规格来看,想必那就是上清宗的宗门重地。 登到压顶,看到一座宁静古朴庭院,庭院外的山崖边一株苍老桃树根枝遒劲,枝头粉红簇簇,灿烂如霞,风来花碎,落英飘零。这桃花实在是开的太漂亮了,牛有道再次被吸引,惊咦道:“这个季节居然能开出桃花?” 跟在身后一侧的陈归硕嘿嘿一笑,“没见过吧?这株桃树已生长了一千多年,本已成精,后被来此创建宗门的祖师爷斩断了慧根,就此平凡屹立。早年桃树还会花开花谢,断了慧根后却是花开不谢,几百年了,不管春夏秋冬永远灿烂如霞,如花冠华盖,乃是上清宗的一道奇观。” 牛有道闻言惊奇不已,却听宋衍青哼了声,“跟他废什么话。” 陈归硕面露尴尬,闭嘴了。 来到庭院门口,牛有道抬头一看,只见门楣上镌刻着三个苍劲大字,桃花源! 宋衍青停步在门口,朝里努嘴道:“这里是东郭师伯的清修之地,你暂且在此住着,没有允许不得乱跑,否则小心被打断腿,听明白了吗?” 牛有道皱眉道:“师傅临终前让我拜见掌门…” “进去吧你!”许以天揪着他衣领子,近乎将他扔了进去,随后将门一关。 差点摔倒好不容易稳住的牛有道有点火大,冲到门口扯开了大门,怒道:“你们什么意思,把我当囚犯吗?” 宋衍青转身看来,冷笑道:“不要闹,若是一不小心失足摔下了山崖,可没人为你喊冤。”言语中威胁的意味很浓,不但是威胁,而且还有实际行动,慢步逼了过来。 “天气不错!”牛有道抬头看了看天,咣!顺手将门给关了。 人在门后目露杀机,前世道上的人称他为道爷,‘道爷’这两个字在江湖上可不是吃素的。 “哈哈!还挺识相的……”门外传来三人的嘲笑声。 深吸一口气的牛有道迅速压下了心中怒火,很快平复了心绪,强迫自己换了个欣赏的心情,没有理会外面的嘲讽。负手漫步观赏起了这庭院,发现这回廊飞檐的庭院风韵古朴,宁静优雅,很是不错,是个难得的雅静之地,自己情绪也跟着安宁了下来。 庭院中间一棵擎天大树,砌坛而围,坛上摆着托架,架上横着一支长剑。 牛有道走去,握住剑柄轻轻拔出,寒光渐渐出鞘,信手挥剑,又横在眼前,看着剑中人影,喃喃自语,“山高路远坑深,三尺青锋,仍在桃花源里!” 第八章 疑是掌门 剑又在手中摆弄了一下,发现没有练过的就是没练过的,手腕有点吃不住剑势摆动,摆弄的角度不习惯容易伤及筋骨。长剑归鞘,活动着手腕,琢磨着要开筋拉骨练上一练,身子骨还嫩,现在练还来得及。 负手在庭院中慢慢溜达查看,修炼的事也放在了心上,必须得具备自保的能力,否则老是被人轻易威胁,老是当缩头乌龟的滋味可不好受,所谓大丈夫能屈能伸,不能总曲不伸吧? 找了个合适的房间,暂时安顿了下来,反正闲着无事,就此盘膝打坐,默练以前的修炼功法《太乙》,这功法他早已吃透,修炼起来驾轻就熟。他不辞辛劳来到上清宗,是因为见识到了东郭浩然的本事,想来修炼更高深的功法,不过目前看来似乎没那么容易得手,只能暂时先练自己的,图些自保能力。 至于他所修炼的《太乙》来历,这功法是他曾经地下考古的时候在一个古墓里发现的,墓主人遗骸盘膝而坐,捧了个玉匣子,里面装有几页金册,记载的正是《太乙》修行功法。后对其苦苦钻研,不知翻阅考证了多少古籍求解,才练得了后面的成就,成就了江湖上的‘道爷’之名。 但他并不满足,原因很简单,那几页金册的内容有限,只记载了一篇练气术和一道剑术,根据前言解读出的玄之又玄的总纲来看,练成后的结果应该能飞天遁地无所不能,想想都让人心旷神怡,而那篇练气术和剑术远远不可能达到那种境界,给他的感觉只是入门的东西,他相信修炼的并非是完整的《太乙》。于是之后,他不断寻求完整《太乙》的线索,若非如此也不会在古墓中遇难。而在见识了东郭浩然的实力后,给他的触动可想而知,毅然决然地离开了那个山村。 日子一天天过去,一日三餐虽然准时送到,却是囚禁的滋味。外面有人看守,始终不让他踏出院门一步,也没人跟他说什么话,像是把他给与世隔绝了。 他屡次求见唐牧也没用,对此他感到有些不正常,听东郭浩然话里的意思,如此信任唐牧,又是唐牧的师弟,按理说东郭浩然死了,唐牧不可能不见他,他意识到了其中可能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变故,这怕是看守态度对他不友善的原因。可他没机会跟外面接触,在此也没能力有什么活动,只能耗着,等着! 有此空闲,他也没有浪费时间,除了修炼太乙,也开始锻体,劈叉、倒立、负重之类的,拉筋骨到了这个年纪稍微有些晚,可谓吃了不少苦头,然而有这个心,什么苦头不能吃? 再则,就是摆弄那面铜镜,这铜镜曾被宋衍青搜身的时候搜出来过,但宋衍青显然没把这铜镜当回事,反倒是对那女将射箭给予的铭牌颇感兴趣,问过铭牌来历后,看不上眼的铜镜扔还给了他,铭牌给收走了。 牛有道却觉得这铜镜肯定不简单,首先是觉得极像自己在古墓里看到的那面古铜镜,其次东郭浩然说过命就是丢在了这面铜镜上,并叮嘱他只能交给唐牧,试问这铜镜怎么可能简单,估计是宋衍青有眼无珠不识货而已。 可他把铜镜摆弄来摆弄去,一有空就拿来研究,也没研究出个什么名堂…… 上清宗主殿名为上清宫,有一行三人直奔主殿,见到了罗元功、苏破和唐素素。 如今上清宗掌门缺位,暂时由三人共同执掌掌门令牌理事。 待拜见的三人行过礼后,罗元功问:“查的怎么样了?” 为首弟子禀报道:“经小庙村的人确认了牛有道,应该不会有错。牛有道已经离开小庙村有段时间,在小庙村遭遇兵祸的第二日牛有道就失踪了,时间上能对上,小庙村的人也在找他,还以为他被野兽给祸害了,牛有道的画影小庙村的人一看就认出了。另就是那块铭牌,吴师弟奔赴广义郡找到了铭牌的主人,也确认过了,的确有其事。” 唐素素绷着脸道:“牛有道的谈吐可不像是山野小子。” 那弟子回:“这点也查过,早年的时候有个落魄书生曾在小庙村落过脚,牛有道家人遭兵乱遇害,就他一人住,家里有空房间,那落魄书生曾在牛有道家里住过,教过牛有道读书写字,牛有道算是村里少有的会识字的,至于牛有道学识的深浅,村民那点底子也分不清高低。而那书生离开后去向不明,现在想找到人核实也困难。” 罗元功问:“小庙村的人会不会有诈?” 弟子回:“弟子先查了小庙村的人,确认都是实实在在的小庙村村民,这一点不会有误。” “如此说来,这牛有道的身份应该不会有问题。”罗元功回头看向苏破和唐素素说道。 唐素素淡然道:“万一有人找了个相似的人假冒牛有道呢?还是让村民当面辨认了一下的好。” 于是几日后,牛有道终于离开了桃花源,去哪也不知道,只知被带去了最近的一个城郭。他还正好奇城中的风土人情,谁知在城中逛了一圈就回来了,什么事情都没干,搞不懂什么意思。 回来后又关进了那庭院。 而上清宗三位长老似乎忙碌了起来,不断召集上清宗的内门弟子闭门谈话。 足足一个月后,牛有道又被带出了桃花源,来到了对面山崖上的上清宫。 几只大铜炉将高大空旷的大殿内烤的热烘烘的,在宗门内的内门弟子全部到齐了,不少人面色凝重。 牛有道站在殿中央左看右看,见一群人盯着自己,有点莫名其妙,不知什么意思。 他最终又硬着头皮说了声,“师傅临终前命我拜见掌门!” 上位居中而站的罗元功叹了声,道:“你来晚了,掌门唐牧已经仙逝!” “啊!”牛有道失声,愣住了,什么情况?终于明白了唐牧为何一直不见自己,原来挂掉了。 罗元功徐徐道:“既然东郭浩然已将你收为弟子,今日招你来算是上清宗对你身份的正式认可。另外,还有件事情需问你,如果让你做上清宗掌门,你愿不愿意?” “什么?”前面听着还挺高兴,终于认可了自己,然听到后面把牛有道吓一跳,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看了看四周有些凝重的眼神,指着自己鼻子问:“让我做掌门?” 罗元功点头,表示他没听错。 牛有道第一反应就是其中有诈,就凭之前对自己的态度,哪有让自己做掌门的意思,就算是真的,也必然不是什么好事,有这好事哪轮得到自己,忙摆手道:“不妥不妥,弟子才疏德浅,当不了!” 此话一出,唐素素绷着的脸色缓下不少。 罗元功再次追问道:“你确认自己不想当掌门?” 牛有道继续摆手拒绝:“弟子连掌门是怎么回事都不知道,真当不了,还请另举贤能。” 罗元功目光环顾众人,大声问道:“都听到了吗?” 众弟子齐声回道:“听到了。” 什么情况?牛有道左看右看,对这动静略有狐疑。 人群中的唐仪没吭声,倒是慢慢低下了头,似乎有点不敢去看牛有道的眼神。 罗元功却对他抬手道:“既如此,你先回去吧。” 宋衍青走到牛有道跟前,这次倒是露出笑眯眯神色,对牛有道伸手道:“师弟辛苦了,请回吧!” 牛有道一步三回头,仍有狐疑之色,不知这帮家伙搞什么鬼,跟着宋衍青走了。 而这一路上,也不知道宋衍青在乐个什么劲,不时拍拍牛有道肩膀,显得很亲热的样子,就差勾肩搭背了。到了山上桃花源庭院外时,还对轮流看守的陈归硕道:“以后都是同门师兄弟了,别老是关着门,没事可以让牛师弟出来透透气,对了,回头给牛师弟加两个好菜,上一坛好酒。” “是!”陈归硕笑着应下了。 牛有道也乐了,还以为如同罗元功说的那般,以为自己上清宗弟子的身份正式得到了认可,也在那乐呵呵道:“来上清宗这么久了,还没仔细认过路,我正想下山到处走走看看领略一下咱们上清宗的气派。”他调头就走,以为得了自由。 宋衍青脸色一僵,赶紧伸手拦了他,指了指院子外面这一块的山崖,笑道:“师弟,门口透透气就行了,山下就别乱跑了,你才刚入门,还不到乱跑的时候。” “……”牛有道无语,慢慢回头看了看院子外面那一小块地方,发现还真是让自己出来透透气。 上清宫,一群内门弟子陆续而出,有人显得比较高兴,有人显得比较沉默。 待一群弟子都离开了,殿内的唐素素摊手笑道:“如何,是他自己放弃了掌门之位。” 罗元功和苏破相视一叹,让牛有道做上清宗掌门的确不像话,可采取这种手段似乎又有些卑鄙,只要不是傻子的,估计这么问都不会答应,真有心问的话,有本事让牛有道知道真相试试。 苏破:“他现在只是疑是掌门,说不定东郭还有其他弟子幸存。” 唐素素一口咬定道:“好!那就再等三个月,若无音讯,就按我说的办。” 苏破摇头:“咱们这样做有失光明。” 唐素素沉声道:“咱们也是为了上清宗好,不然其他弟子又岂会答应,让个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做掌门不是开玩笑么?再说了,也不曾亏待他,唐仪的姿色在紫云郡说第二谁敢称第一?说到底还是便宜了他,这样对内对外都能交代!” 罗元功皱眉道:“唐仪知道后能答应吗?” 唐素素郑重道:“身为上清宗弟子,又是掌门之女,如今关头,岂能不站出来勇挑重担?我不但是上清宗长老,还是她的姑奶奶,她父母不在了,这事自然是由我这个长辈做主。” 第九章 好事将近 转眼又是近一个月的时间过去,牛有道越发意识到自己被软禁了,如同宋衍青说的那般,他只能在院子内外转转,不允许下山一步。所谓的刚入门不能乱跑,他认为纯粹是借口,若仅仅是门规,门外犯得着派专人轮流看守吗? 他确认这事情里面肯定有什么问题,但是他知道的有关东西太少了,根本理不清头绪,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里也不是他一个小小少年能放肆的地方,只能是耐着性子走一步看一步,唯一能做主的就是自我修炼,等待这未知的谜局有一天能解开。 夜空繁星闪烁,屋内榻上无人入眠,倒是榻旁地上有一人倒立。 光着上身的牛有道手持一剑顶在地上,借助剑身笔直倒立着,隐见胳膊略有抖动,似乎在努力控制着身体的平衡。待这支胳膊实在坚持不住了,人在空中换了手把持剑柄,身体大幅度晃了几下,又努力控制住了。练的不仅仅是臂力,也可以说练的是巧劲,维持身体平衡的巧劲,浑身上下每一块肌肉与体躯的协调,这里面能讲究的东西太多了。 更重要的是,练的是剑意,练的是身心与剑协同,也就是人剑合一的意境,达到了这个意境再驾驭手中剑时自然是挥洒自如,分毫之间亦能轻易掌控。 此法乃是《太乙》的特殊练剑法门,心法名为‘混沌青莲意’,身体如此倒立必然造成血液倒流冲头,时间稍微一久,必然令人混混沌沌发懵,倒立如莲苞,功成自绽放。 初期修炼的困难是可想而知的,可若一旦驾驭自如,对剑身承力部位的变化亦能感知的清清楚楚,对将来实际驾驭手中剑有着说不尽的好处。 短短一个来月就能顶剑倒立,看似没什么,实则进度飞快。牛有道以前修炼时,足足花了一年多的时间才练到了这个程度。然而毕竟是有过一次经历,经验和心得这个东西,往往是最宝贵的东西,他有这个感觉和这个经验,知道该怎么做,知道该怎么练,直接跨过了摸索期段,修炼起来不止事半功倍。 只坚持了半个时辰的样子,牛有道已经是汗如雨下,脸涨的通红,汗滴从头顶滴落、从持剑的手上下流,顺着剑身流下,将地面湿了一大块。 最终身体剧烈摇晃,再有修炼经验,臂力摆在这,无法坚持太久,不得不折腰放了双脚落地,扶剑深呼吸静立了一会儿,将身体状态缓了过来。 长剑不敢发出太大动静,怕惊动外面人,轻轻归入剑鞘。扯了条毛巾擦拭了身上汗水,穿上了衣服,活动了下四肢,盘膝坐在了榻上,很快进入了忘我状态,忘却了身体的疲倦,依照练气功法吐纳…… 天光微微,晨曦渐明。 榻上盘膝而坐的牛有道较之一个多月前开始时,气息吐纳越发悠长深沉,吸入如江河澎湃直灌五脏六腑,吐出徐徐如抽丝剥茧,似乎在一点点过滤什么。 随着晨曦过去,天色大亮,旭日明晃晃跳出了天际,发出万丈金光,逐渐高升。万物苏醒的时刻也令牛有道渐渐感受到了一丝心浮气躁,知道最佳的忘我修炼时间段已经过去了,缓缓收功睁开了双眼。 下榻之后活动了一下四肢,昨夜倒立带来的疲劳已经一扫而空,神清气爽。 倒不是最佳的忘我修炼时间段过去了就不能再继续修炼了,而是现在的少年身体还未彻底长成,正在茁壮生长期,最是生性好动的年纪,天生的习性难以改变,血气最容易受到天地时令的影响,能抓住最佳修炼时间段修炼就够了,不必苛求勉强。另外,外面会定时送餐,他若一直闭门不出怕会引来怀疑。 一个山村野小子为何会懂修炼?加之不明上清宗对自己究竟是什么态度,有些东西还是不暴露的好,现在完全没自保能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且等到看明白了情况再做决断。 院子里有引来的山泉流经,洗漱之后,一贯的时间,牛有道打开院门走了出来,桃树下盘膝守了一夜的是许以天。 听到开门声,许以天回头看了眼,慢慢站了起来。 牛有道走去作礼,两人没聊几句,陈归硕提着食盒上了山,算是来换班的。 许以天离去,中午饭点的时候又会来,傍晚的餐点又该是陈归硕来,总之两人轮流值守,轮流送餐。 上清宗如此看重,牛有道再看不出其中有问题的话,那他道爷在江湖上算是白混了那么多年。 知道归知道,牛有道也没点破,打开食盒快速用了早餐。 他也勤快,吃完后,碗筷洗干净了送回,装入食盒放在了桃树下,回头自然是由陈归硕带走。 “陈师兄,回头帮我要张躺椅来。”放下食盒的牛有道提了个要求,自从去了次上清宫拒绝‘过分’要求后,宋衍青的态度明显好多了,说了有什么需要让他尽管提的,能答应的都会答应。 摘了只桃花在鼻前轻嗅的陈归硕闻声回头,哟呵了一声笑道:“小小年纪用什么躺椅,哪来那懒骨头?” 牛有道指了指桃树下,“摆这的,师兄们露天席地,我也过意不去。” 陈归硕恍然大悟,原来是打着自己的名义为他们准备的,当即拍了拍牛有道的肩膀,赞赏道:“够意思,行,回头帮你弄来。” 牛有道给了他一个灿烂笑容,看了看四周钟灵毓秀的山景,“师兄,真是好地方啊,想必咱们上清宗算是修行界数得上的名门大派吧?” 也只有陈归硕在的时候,他才会问这些,他明显察觉到上清宗似乎有什么事情瞒着他。 宋衍青不常来,而且有点喜怒无常,不好打交道。许以天的嘴巴很牢,问什么都不肯说,也只有陈归硕管不住嘴巴,最近已经从其嘴中套出不少的东西,不过都是无关紧要的事,但凡触及到与他牛有道有关的,立马回避不提。 “呵呵!”陈归硕笑着矜持了一下,不过略作思索又摇了摇头,“算了,这个跟你说说也没什么。咱们上清宗啊,早年可风光了,燕国第一大派,开山祖师爷乃是燕国国师……” 啰啰嗦嗦一通自夸的大概意思是,武国一统天下后又崩溃了,天下变成了群雄割据的局面,曾经雄霸天下的商颂后人历经波折,后又建立了燕国,上清宗祖师爷乃是大功臣,被封为了国师。那时也是上清宗最鼎盛的时期,上清宗弟子最多时达上万人,只是后来各种原因逐渐凋零,如今的上清宗弟子不过区区数百人而已。 至于上清宗如今在修行界的地位档次如何,陈归硕直接忽略了,似乎不愿说,牛有道想想也知道,估计说出来尴尬。 见他不想多说这个,牛有道换了话题,咦了声道:“平常宋师兄隔三差五会来一下,最近好像好久都没看到宋师兄了,怪想念的。” 陈归硕闻言嘿嘿笑道:“唐师姐可是号称紫云郡第一美人,好事将近,宋师兄焉能不殷勤点…”说着似乎反应了过来,啐了声,不屑地挥了挥手道:“跟你一小屁孩说这个干嘛,说了你也不懂。” 牛有道眨了眨眼睛,佯装不快道:“我怎么不懂,宋师兄可是要娶唐师姐?” “哟,人小鬼大!”陈归硕哈哈一笑,拍着他肩膀道:“不出意外的话,唐师姐应该是下一任掌门,等着喝喜酒吧。” 牛有道对宋衍青也挺好奇,因为发现陈归硕和许以天对宋衍青不像是对师兄的恭敬,有种卑躬屈膝的感觉,遂拿话顶道:“是因为宋师兄要成为掌门夫君你们才怕他么?” 陈归硕瞪他一眼,“小鬼,瞎说什么?” 牛有道:“我说错了吗?难道因为他是内门弟子,你和许师兄不是?我还奇怪呢,你和许师兄看起来应该不比宋师兄的本事差,为什么他能做内门弟子,而你和许师兄却还没有成为内门弟子?” 说到这个,陈归硕似乎也有些惆怅,矮身靠着桃树坐在了盘结的树根上,“小师弟啊,有些事情并不一定看本事,背景也是很重要的……” 言语中流露出失落之意,大概泄露了点宋衍青的背景,宋衍青的父亲宋舒乃是长老唐素素的亲传弟子。最重要的是,宋衍青的爷爷宋九明乃是大司空童陌的心腹,深得童陌的信任,官居朝廷九卿之一的廷尉一职。宋衍青的父亲宋舒离开上清宗后,一直在宋九明的身边担当法师随扈,在这个时代朝廷大臣身边有法师保护是很正常的事情。 当然,那位廷尉大人不止宋舒一个儿子,也不止宋衍青一个孙子,更不止宋舒一个随扈法师,不过保护自己的法师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自然更得信任。而如今的上清宗落寞之下,全凭宋舒借助宋家权势庇护,修行资源大多也仰赖宋家渠道输送,若不是宋家挡着,上清宗怕是早就被其他修行门派给灭了,试问如此情况下,宋衍青哪怕资质再差,弄个内门弟子的身份算是问题吗? 牛有道恍然大悟,明白了,大司空实际上就是一国丞相,宋衍青的爷爷是丞相的心腹,廷尉一职相当于捏着一国司法大权,怪不得了。 “唉,这些说了你也不懂。”陈归硕略显自嘲地挥了挥手。 第十章 此桥在哪? 他说自己不懂,牛有道也就装作不懂了,否则一个山村野小子能理解这些未免有些扯谈。 又随便闲聊了一阵,牛有道回了院子。 院里浪荡一阵,进了‘桃花堂’往蒲团上一坐,随手扯了一旁置纳杂物的一只小箩筐过来,里面有针线、剪刀之类的东西,还有两只铜镜,看着似乎都是日常使用的物品,并无显眼异常的地方,然其中一只铜镜正是他带来的那只。 东郭浩然如此郑重托付的东西,他这般随意存放,无非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藏的太严实了被人翻出来反而令人生疑。 铜镜摆弄在手上翻看,这东西该何去何从令他有些纳闷。 东郭浩然的交代显然非比寻常,人家拿性命之事相托付,他前世出身江湖能在江湖上混出那般资历,心中自然有‘道义’二字,可唐牧死了,东郭浩然又郑重告诫东西只能交给唐牧,不能让第三者知晓,这让他很为难呐。 他也犹豫要不要将东西交给上清宗,犹豫的原因固然有东郭浩然的交代,也因上清宗对他实在不咋地,至今一直将他给软禁。于是他想将这铜镜好好琢磨一下,看能不能考究出其中奥秘,然后视情况定夺要不要交给上清宗。 然而至今为止,火烤、水浸、光照、敲打听音等等,他对这铜镜使用过各种办法,都未能参详出任何端倪,这铜镜似乎浑然一体,从敲击声响来判断,里面没有任何机关的迹象。 他现在有点怀疑这铜镜是不是类似什么信物的东西。 翻来覆去查看,还是老样子,没看出什么来,牛有道呲了呲牙,顺手又将铜镜扔回了小箩筐内。 随后又对身体进行一些日常性的锻炼,负重劈叉,扯着绳子悬梁翻转之类的,倒不是要练出什么匹夫之勇来,而是要锻炼身体的柔韧性。根据他的江湖经验,深知多解锁一些肢体的技击和自卫角度一旦需要自保,关键时刻能保命,无论是在小庙村还是在上清宗听到的消息,都证明这个世界处在乱世中,不管将来如何,他尽量做一些未雨绸缪的准备。 修炼分文武,除了功法和肉体上的修炼,空闲之余翻出了宅子里的笔墨纸砚练习这个世界通用的小篆字体,对着一些书籍照抄。小篆字体对他这种‘资深考古人士’来说,辨认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他毛笔字本也写的不错,但还真没有正儿八经使用过毛笔写小篆字体,笔锋走向不一样,所以需要练习。 好在他原本的毛笔字功底不错,一开始的变形走样,短短一个来月后已经变得有模有样。 书案旁摆着炭盆,写完就将自己的墨宝给焚烧。 他练字所需的东西,上清宗倒是充足供给,这也算是得了宋衍青高兴的好处。 软禁至今,凭他目前的能力别无选择,倒也把自己的每一天安排的很充实…… 次日,一张崭新的躺椅还散发着木香味,一看就是新造的,摆在了桃花树下。 陈归硕指着躺椅对牛有道挤眉弄眼道:“小师弟,你要的躺椅来了。” 牛有道没想到他办事效率如此之高,估计和躺椅弄来是给他陈归硕自己用的有关,拱手笑道:“谢谢陈师兄。” 这次同来的还有许久不见的宋衍青,心情似乎不错,一见牛有道就眉开眼笑,笑容里的玩味不加掩饰,有恶趣意味,拍着牛有道的肩膀问道:“小师弟,在这里住的怎样?” 牛有道:“还好还好,比在村里吃的好一万倍,就是圈在这不能出去走动有点闷的慌。” 宋衍青乐呵呵道:“你才来了多久,先把心静静,心静不下来怎么修炼?放心,以后有你走动的时候。”说罢负手走到了山崖边眺望对面的上清宫,一脸美好畅想神色,时而又露出皱眉思索神态,最终一声轻叹,“可惜不在京城!” 牛有道凑了过去,好奇道:“宋师兄,京城怎么了?” 宋衍青茫茫然叹声,“山野之地,比不得京城诗词歌赋的繁华!” 牛有道顿时满头雾水,诗词歌赋?你一个修行中人为个诗词歌赋长吁短叹的,几个意思? 陈归硕嘴角翘了翘,可谓暗暗好笑,他和许以天基本上就是宋衍青的跟班,太清楚怎么回事了。宋衍青喜欢唐仪多年,而唐仪喜欢诗词歌赋那种调调,宋衍青为了讨好,京城那边一出什么好的诗词立刻有人会传来给他,他则会献给唐仪鉴赏。这回宋衍青不知哪根筋搭错了,估计是京城那边许久没来好货,一时手痒,自己动手写了首诗,问他和许以天写的怎样,他两人哪能说他写的不好,自然是说好。结果宋衍青屁颠颠给唐仪送去了,具体的过程怎么样他不知道,总之宋衍青回来后脸色不太好看,还把他和许以天给骂了顿出气,想想也能猜到是怎么回事。 所以他分外明白宋衍青的心情,若是在那京城诗词繁华之地,凭宋家的势力,找好手代笔一些好的诗词冒充自己的佳作讨好唐仪不难,在这清修之地有难度,以至于一时手痒在唐仪跟前出了丑。 回过神来的宋衍青似乎也不想多提这事,转身进了院子,到处溜圈检查。 他负责看管牛有道,不可能放任不管,偶尔来查看一下防备出事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尚在外面的牛有道请教陈归硕,“宋师兄怎么惦记上诗词歌赋了?” 陈归硕嘴痒,低声提点道:“咱们师门出过一位惊才绝艳的人物,不但一身的实力名震修行界,更兼才华横溢,诗词歌赋痒痒精通,唐师姐打小在他身边待过,算是他的学生,沾染了高雅,跟着喜欢上了诗词歌赋!” 牛有道却是恍然大悟,明白了,感情宋衍青是想博美人欢心,同时也对陈归硕说的那个人好奇,“不知唐师姐跟的是哪位前辈?” 说到这位前辈,陈归硕愣了一下,眼中明显闪过忌惮神色,似乎意识到了不该乱说,瞪了牛有道一眼,貌似警告牛有道不该问的别问,闭嘴了,快步跟进了院子。 牛有道眼珠一转,也快步跟入。 转了一遍的宋衍青叮嘱了陈归硕几句后,背了个手正要离去,牛有道抢步追上,喊着:“宋师兄,在村里的时候,我老师也经常写些诗词,我记了些,就是不知道写的怎么样,要不你帮忙鉴赏一下。” 宋衍青连回头的兴趣都没有,脚下不停,顺口回道:“一个山野落魄书生,能写出什么好东西来?”嗤笑一声,语气中满满的不屑。 山野落魄书生?牛有道心中一凛,看来上清宗早已将他的底细给摸清了,有过一个落魄书生当老师的事他也是在小庙村从村民口中套自己基本情况时才知道的。 然而他历经艰辛跑这来是干什么的?是冲东郭浩然那一身骇人本事来的,可不是跑来被软禁着耗时间的,他很想得到上清宗的修行功法。奈何被软禁后,一直找不到缺口下手,好不容易撞上了,牛有道岂能轻易错过,嚷嚷道:“我老师说他在京城游历过,写出的一些情诗曾博得过不少女子的欢心。” 闻听此言,宋衍青慢慢止步在即将出院门的地方转身。 陈归硕迅速瞥了牛有道一眼,眼神中闪过一丝讶异,牛有道明显是接着他刚才的提醒顺话,这小子人小鬼大似乎不简单呐! “哦!你老师写过什么诗词不妨说来鉴赏鉴赏。”转过身的宋衍青似乎来了点兴趣。 牛有道立刻回了桃花堂,跪坐在了书案旁,滴水研墨,扯了张纸铺上,镇纸两边一压,提笔沾墨,落笔书写出一个个小篆字体。 “不愧是读过书、识过字的,字倒是写的有些像模像样!”走来站在案旁的宋衍青略夸了一句,目光寻摸着字迹慢吞吞读出了声,“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读到这两眼已是骤然迸发亮光,他也许写不出什么好诗词,但对好诗词的鉴赏能力多少还是有一些的,起码的好坏还是能看出来的。 待到牛有道停笔,宋衍青已忍不住迅速拨开镇纸,将落有笔墨的纸张抖在手中,吹了吹墨迹,再次迫不及待续读,“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那真是反复诵读最后一句,最终一脸美好地唏嘘摇头道:“好词!好词啊!”感觉这词写给他简直太应景了。 牛有道暗暗好笑,搁笔一旁,站了起来,佯装不懂道:“好词吗?” 宋衍青点了点头,目光盯着字迹反复浏览,忽目露疑惑地看向他,问道:“鹊桥是什么意思?此桥在哪?” “呃…”牛有道有些无语,看来这边没有牛郎织女的故事,遂茫然道:“老师写的,鹊桥在哪我也不清楚。” 宋衍青想想也是,又对一旁傻眼的陈归硕偏头示意了一下,将陈归硕赶了出去。 没了其他人,宋衍青对牛有道笑眯眯道:“你说你老师经常写这类诗词?” 牛有道心想,我肚子里一堆,你想要多少有多少,点头道:“好像是的。” 第十一章 太乙真气 宋衍青两眼一瞪,“什么叫好像?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牛有道指了指他手上,那意思是这不现摆着么,肯定有。 宋衍青立马一脸热情,“小师弟,快把你老师写过的诗词一块儿写出来,趁着空闲,好好鉴赏一下。” 牛有道摇头:“师父临终前交代过我,让我到上清宗好好修炼,不是写这种东西的。” “……”宋衍青愣了一下,旋即有些恨铁不成钢道:“修炼也不在乎这一天两天的,写点这个费不了多少时间。” 牛有道一脸天真道:“可我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 “……”宋衍青凝噎无语,最终无奈道:“你反正也闲着没什么事,好好想想,想起来了立刻写下来,回头给我看看。”说着将手上纸张小心翼翼卷起。 牛有道貌似奇怪道:“宋师兄,我老师说百无一用是书生,写这个有什么用?” 宋衍青眼皮一抬,一只胳膊与之勾肩搭背道:“小师弟,我自有用处,你想起来后尽管写下来,师兄我亏待不了你。对了,这事不要对其他人说起,明白吗?”一副否则别怪我不客气的样子。 牛有道则绝对是一副对此事不感兴趣的样子,答非所问道:“师兄,我想修炼上清宗的功法,希望能早日像你们一样飞来飞去。” 宋衍青有点不高兴道:“先把我交代的事做好再说!” 牛有道似在耍少年脾气道:“师兄,我闷在这里心烦意乱,保不准哪天就会说漏了嘴。” 宋衍青两眼一眯,冷笑道:“你是在威胁我吗?” 牛有道平静道:“我只是觉得若能早日完成师父的遗愿,也能早日安下心来回忆老师写过的那些诗词,希望能更好的完成师兄的交代。” 宋衍青不禁嘿嘿冷笑,上下审视着牛有道久久不语,发现这位便宜小师弟有点意思,有着超乎年纪的成熟,这是在跟自己谈条件了。话又说回来,若这小师弟写的东西真能帮自己讨师姐欢心的话,答应下来也没什么不可以的,修炼了又如何?不怕这小子能翻天,可问题的关键是,让不让这便宜师弟修炼他也作不了主。 啪!略作斟酌后的宋衍青一掌拍在了牛有道的肩头,抓着他肩膀道:“好,就这么说定了,修炼的事我帮你说说话,问题应该不大,可你记写的东西若是不能让我满意,我保证你没地方后悔去。”倒不是虚言,有些事他虽然做不了主,可宋家对上清宗的影响很大,他真要想办法的话,牛有道修炼的事也不算太难办。 话毕,顺手一推,牛有道咣一声倒地,摔了个狗吃屎。 等牛有道爬起,宋衍青已经大步离去了。疼的呲牙咧嘴的牛有道扯开衣领子,看了看刚才被捏过的肩膀,已经留下了五道青红指印,对方有心给他教训,差点没捏碎他的肩骨,红肿疼痛。 一直以来,牛有道也不想得罪宋衍青给自己找麻烦,尤其是知道了宋衍青的背景,可他历经艰辛来到上清宗是为了什么?好不容易捕捉到了一丝机会,自然是不想错过,忍不住露了些峥嵘冒险一试…… 早年的上清宗弟子上万,如今只有数百人,因此居住的宅院很充裕。 回到自己院子,宋衍青迫不及待地进了书房,取了笔墨纸砚,准备将那首词誊抄成自己笔迹时方有些傻眼,忘了问这首词叫什么,遂自己取了个名落笔。 傍晚时分,宋衍青寻入一座幽静山谷,出了山谷翘首张望,目光一定,脸上露出笑容。 前方山脚,两座新起的坟包前,静静伫立着一道婀娜背影,不是别人,正是唐仪。 两座坟包内埋葬着唐牧和司徒浩然这师兄弟两人,上清宗至今搞不清两人究竟出了什么事,但从唐牧的话中品出了事情非同小可,遵唐牧遗言,秘不发丧,连两道墓碑上都没有留名讳。 宋衍青一猜就知道唐仪在此,果不其然,整了整衣冠,快步走了过去,喊了声“师姐”,然后又分别对两座新坟恭恭敬敬作礼。 待其完事,唐仪蹙眉道:“宋师弟来此何干?” “上次写的诗师姐看不上眼。”转过身来的宋衍青将一卷墨宝双手奉上,乐呵呵道:“这次费尽心思又写了首词,再请师姐鉴赏指教。” 唐仪实在有点不耐烦他的纠缠,她岂能不明白宋衍青存了什么心思,对宋衍青在京城流连风月场所的纨绔事迹也有所耳闻,可如今的上清宗要仰赖宋家,唐素素那边也再三叮嘱了她,不要撕破脸闹得大家都难堪,让她识大局敷衍一二。不管之前这边有没有人埋怨东郭浩然跟商建伯搅和在一起会连累上清宗,可事实是宁王商建伯一死,上清宗如今连最后一道威慑也没了,上清宗已处在风雨飘摇之中,实在是得罪不起宋家。 她也只好耐着性子接了宋衍青的墨宝在手摊开,起初不经意,然看到所写内容后,樱唇忍不住微微启动,默读出声来,“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反复几声吟读,神情已是有几分痴了。 一旁察言观色的宋衍青见状欣喜不已,知道果然打动了这女人。 他平常也不敢当面直盯盯无礼,这回倒是趁着唐仪走神近距离细细看了个饱,那冷艳中带着柔美的娇容,那白皙如天鹅颈项般的脖子,那饱满的胸,那纤美的腰肢,那优美动人的婀娜身段,尤其是那出尘若仙的气质极为优雅,宛若一朵浊世红尘中独立的清莲。这种美不是那些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所谓美人能比的,也正是为了这份美,他甘愿留在这山野之地,否则他早就回了繁华京城,哪能有性子守这山野的冷清,他要走上清宗也拦不住他。 回过神来后,唐仪明眸扫视着纸上的字迹,问道:“这是你写的词?” 宋衍青略有心虚,不过转念一想,牛有道翻不起浪来,就算传出去让那个所谓落魄书生知道了,也能让他喊不出声来,遂微笑道:“拙作让师姐见笑了。” 唐仪有些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他是什么货色她岂能不知,能写出这种词来才怪了,不过顾及对方的面子也没有捅破,只是点了点头,赞了声好词。 两人一路交谈着离开了这里,出了山谷各奔各处,关键唐仪拒绝宋衍青相送。 唐仪一回头就找人打听,打听宋衍青是不是又接到了什么书信之类的,结果没这方面的回馈,只知宋衍青今天去了趟桃花源。再琢磨那首词,唐仪心中纳闷,难道那词真是那纨绔子弟写出来的不成? 浮云掩月。 桃花源内,盘膝静坐在榻上的牛有道双眉颤抖不止,内心极不平静,体内更是不平静,犹如惊涛骇浪一般。 此时他体内的气息极为紊乱,乱到了连他自己也难以控制的地步,五脏六腑和四肢百骸中的冥冥之物似乎已经积攒到了一定的地步,血肉难以蓄容,在体内翻滚不止,跌宕起伏,如云涛般翻滚。 轰!最终体内似乎发出了一阵想象中的剧烈雷鸣,震的人身心颤动,冲撞翻滚不止的云涛中似乎酝酿出了一道霹雳,确切地说,是一道真气! 那演变过程更像是化学反应,闭目不张的牛有道脸上隐隐流露出激动神情。 想不到,真的没想到,和前世一样,同样是在修炼《太乙》这套功法,前世足足花了三年时间才修炼出第一道真气,如今居然不到两个月就修炼成功,这个世界的灵气含量显然远超自己的想象。 这一道真气丝缕孱弱,但一现身便宛若吞云吐雾的真龙,在云雾中灵巧扭动,四周的云雾嗖嗖云集而来。不一会儿的功夫,体内跌宕起伏的云涛一扫而尽,被这缕真气给吸收了个干净。 吞了这么多东西,细微弱小的家伙不见有丝毫长大,却似乎更显活力,喷薄出强大气机,与牛有道的血肉相连,若加以放纵的话,气息甚至能从毛细孔中渗出。这种气息贯通血肉的感觉,明显能增加肉身的活力和力道。 在没有练成真气之前,只知道练气吐纳,是感受不到气流在经络中行走的,真气一出,体内就多了真正能感受到的实物,不过却是气体,这也就是所谓‘真气’的由来。 有了实实在在的感受,才能调节驾驭,否则无从下手控制。 体内的不羁和剧变皆平复了下来后,神色亦恢复平静的牛有道开始驾驭真气贯通经脉,对这套流程,他是驾轻就熟的。而正常人的经络有许多地方一辈子都发挥不了太大作用,刚刚胎生时是通畅的,随着长大后的生活习性影响,譬如污浊之物的产生,会让大多地方处于闭塞或半闭塞的状态,他要行气将闭塞之处全部打通,便于今后运气驾驭自己的血肉之躯,同时也是在检查自己的经络构造是不是比较适合修炼。 这个过程略显痛苦,年常日久没有遭遇过外物,突然遭受侵袭可想而知,真气所到之处,清理挤压之下,有类似血污的东西渐渐从毛细孔中渗透出来,室内隐隐有血腥和腥臭味浮荡。 第十二章 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打通经脉的过程比较缓慢,此时的经脉未经正式利用过,基础脆弱,来不得强行暴力冲刷,需要适应过程。这就好比一根质量差的水管,突然经受高压很容易爆掉。 而体内的行气经脉就是真气修炼的根基,修炼中有‘筑基’一说,所谓的筑基其实就是将体内那张网一样的行气脉络筑造牢靠,让体内的真气流畅管道能承受高压、能经受高速冲击。一旦将这基础打好了,也就达到了所谓的‘筑基’境界,能放开了耍。当然,基础打的如何,也有好坏之分,基础越好承压能力自然是越大。 他如今在练气境界内尚刚起步不久,离筑基境界尚远。 经脉疏通过程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好的,这是个细活,需要一定时间,更何况他白天还要露面虚与委蛇。 晨曦一露,他立刻收功,一缕真气收于丹田之中,如一道漂浮竖立的宝剑蓄势待发,气机饱满。 洗漱沐浴,祛除了一身的血腥味,站在庭院中张开双臂迎接第一缕阳光,真气练成,感受着久违的精气盈体滋味。 白天应付了许以天和陈归硕,一到晚上,暂时放弃了其他修炼,立刻进入经脉疏通状态。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似乎没人会把主要精力放在他的身上,他自我感觉处在一个被遗忘的角落。 倒是宋衍青老是会惦记着他,三天两头跑来,问他老师的诗词记起来了没有,牛有道自然是软钉子回应,不见兔子不撒鹰。 又几天后,长老罗元功来了,此人是上清宗的传法长老,颇有虎壮气势,三缕如墨长须,给人不怒自威的感觉。相比较起来,长老苏破在上清宗弟子的印象中显得沉默寡言,平常不太说话,而长老唐素素则显得比较尖锐,不知是不是和女人有关。 宋衍青也跟着来了,一行并无他事,正式对牛有道传授修炼功法,罗元功亲临无非是个小小仪式罢了。 尽管如此,牛有道还是挺佩服宋衍青的能耐,能把罗元功给折腾来,可见宋家在上清宗的影响力。 桃花堂内也有祖师爷坐像,拜了祖师爷后,罗元功命随行弟子将捧着的几本典籍传于了牛有道,又命牛有道跪在祖师爷面前起誓,保证不会将功法外泄之类的毒誓。 仪式完毕,罗元功看牛有道的神情其实也颇为复杂,内因自己心里最清楚,说是心中有愧也不为过,尤其是面对祖师爷坐像,更是惭愧,一阵欲言又止后,脸部森严气势放缓,态度温和地叮嘱了一句,“我师兄也算是颇具慧眼,收的几个弟子皆是人中翘楚,你师傅便是其中之一,算是上清宗这些年来少有的俊杰,希望你好好修炼,不要辜负你师傅的临终期望,盼功业有成,也好为我上清宗的将来出一份力。” “是,弟子谨记!”捧着典籍的牛有道毕恭毕敬,内心实则狂喜不已,恨不得立刻翻看手中典籍饱览个够。 罗元功转而又对宋衍青道:“同门师兄弟应该互相扶助,你东郭师伯仙逝,牛有道无人传功授业,修行上指点迷津为之解惑的事就交给你了,可有怨言?” 宋衍青立刻拱手道:“没有怨言,弟子当竭尽全力!” 罗元功点了点头,随后又在桃花源内游逛了一番,不知是不是因为感慨东郭浩然的早逝,留下几声轻叹,带着一脸惆怅离去。 没了外人后,牛有道立刻如饥似渴地翻阅那几本典籍,两眼放着光,历经艰辛来到这,不就是冲这个来的么。 一部《上清心经》,正是上清宗的正宗修炼功法。 一部《上清拾遗录》,其中则是包罗万千,分了好些篇章,有草药篇、丹药篇、飞禽走兽篇、外事篇等等。所谓的外事篇记载的都是一些修行界的人物事迹,牛有道稍微翻阅了一下,从记载日期上可以看出一直在增补添加。 《上清拾遗录》正是牛有道需要的东西,对他了解行情有莫大的帮助,不过只是暂时大概翻了翻便扔到了一边,主要精力还是放在了《上清心经》上,这是他急切的东西。 翻开这么一看,他就看入了迷。前世为了修炼《太乙》,不知翻阅了多少古籍、拜访了多少高人解惑,才吃透了《太乙》典籍,积淀下的东西对他如今解读《上清拾遗录》发挥了作用,理解起来并不困难,反而有滋有味。 他知道上清宗肯定还有些法门没有交给自己,也不可能一来就一股脑全给他,并无怨言,一步一步来,贪多嚼不烂的道理他还是懂的,手上的东西足够他享用许久。 次日,宋衍青又跑来了,找他要诗词,对于答应罗元功的话跟放屁差不多,牛有道捧着《上清心经》问某处是什么意思,人家压根没耐心解释。总之就是,我答应你的已经给了你,你答应我的也得给我! 王八蛋!牛有道心里问候了他三个字,研墨提笔又写了首词给他。 宋衍青捧着看过后大喜,回头欣喜道:“还有没有?” 牛有道苦着脸,“暂时就想起一首!”他哪能全部倒给对方不给自己留后路。 “就一首?”宋衍青脸一沉。 牛有道:“师兄,我记性不太好,总得容我慢慢想吧!这个地方是什么意思?”又捧起了《上清心经》请教。 宋衍青不耐烦道:“不懂的地方去问许以天和陈归硕,让你办的正事别耽误了,否则别怪我不客气。”扔下狠话扭头就走了。 如他所言,牛有道对于《上清心经》不懂的地方就去请教许以天和陈归硕,倒不是他前世懂的东西没作用,而是两边世情毕竟有些不同,有些地方还是有差异的,的确还有疑惑的地方需要请教弄清。 就这样,白日里研读典籍,晚上潜心修炼,继续疏通自己的经脉。 而经脉梳理时,他又发现了问题,东郭浩然遗留在他体内的问题,打入他穴位中的传法护身符居然如蛛网般在穴位中盘踞,凭他的修为难以清除。强行试了下,那传法护身符仿佛一座大阵,已经与他的血气相连,强行清除会反弹,他的太乙真气与之相比太弱,直接被弹开了。 这传法护身符如此盘踞,多少影响他的真气运行,如今已修炼出真气,他倒是能触发将之给释放出来,不过想到这玩意的确有护身的效果,想想也就没有浪费,留待护身没什么坏处。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幽静庭院中,捧着宋衍青墨宝的唐仪徐徐漫步,轻声诵读,情有所感时,不禁捧入怀中久久回味。 回头又让人打听宋衍青动向,依旧是没有发现宋衍青有接到外界书信迹象,而是又去了桃花源。 牛有道醉心修炼,宋衍青隔三差五地来打扰,而唐仪则隔三差五地收到宋衍青的佳作。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唐仪漫步庭院。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唐仪梳妆台前。 “关关雉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唐仪半倚窗台。 “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唐仪站在小楼上,慢慢放下手中纸张,明眸目光远眺对面山崖上的桃花源。 若不是知道宋衍青的底细,她差点被宋衍青给搞懵了,隔三差五便作出一首好诗词送来,还全都是情诗,攻势实在是太猛了,足以动人心扉,搞得她小心肝怦怦,差点有些招架不住。 规律她已经摸出来了,只要宋衍青去了桃花源,就必有好诗词送来。 桃花源内有什么人?许以天和陈归硕轮值,与经常前去的宋衍青错开相见,那么就只剩下那被软禁之人。 可她又想不通了,一个山野少年就算读过书能写诗词,才多大的年纪,怎能写出这些情诗来? 若不是,那又是谁写的?宋衍青自己?不可能,真有这才华,哪能憋到现在才绽露。 她隐隐怀疑是牛有道从哪听来的,可若真是听来的,一股脑写出来不就完了,何故让宋衍青隔三差五往那跑? 实在有太多疑惑,这事犹如一团迷雾般困扰着她…… “宋师兄慢走!” 牛有道拱手相送,目送宋衍青出了庭院后,嘀咕着骂了句,“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还没完没了了…呃,陈师兄!”只见陈归硕乐呵呵走了进来。 陈归硕看了看放一旁的食盒,啧啧有声道:“最近宋师兄对小师弟着实不错,每每亲自送酒菜过来。” 牛有道好气又好笑,宋衍青如此献殷勤,估摸着的确是讨了唐仪的欢心。 此事不提,老规矩,牛有道提了食盒打开,与陈归硕分享,两人把酒言欢,已经很熟悉了。 其他的事情对牛有道来说,暂时都无所谓,体内的经脉已经全部疏通,发现自己的修行资质还算不错,欣喜不已,精力投入了《上清心经》的修炼中。 练着练着,又发现了问题,不知是不是搞错了,自己费尽心思弄来修炼的《上清心经》功效居然不如《太乙》的修行进度,而且进度差了不止一点点。 第十三章 铜镜谜破 更甚至,上清功法难以撼动那道太乙真气,他前世不是没有修炼过其他功法,有过经验,这无异证明自己渴望的《上清心经》还不如《太乙》功法。 印象中东郭浩然的修为让他惊为天人,可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上清宗没有拿出真正的修行功法给自己? 可回头向陈归硕套了话后,发现没错,《上清心经》就是上清宗最正宗的功法,上上下下的人修炼的都是这个,功法是绝对没问题的,唯一差别就是弟子层级不够不能修炼其他术法而已。 见鬼了,这是怎么回事?牛有道想来想去,想到此番修炼《太乙》的进度远超前世,渐渐明悟出了点什么,也许《太乙》真的比《上清心经》只强不弱,真正的差别在于前世所在之地的灵气远不如这边。 有此明悟后,很是无语,折腾这么久感情白瞎了,早知如此历经艰辛冒险跑来上清宗干什么?差点连命都丢了,这下好了,闹了个还不知道要被软禁到什么时候。 然而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没有比较不知道好坏,有些亏吃下去是必然的,还能说什么,只能继续潜心修炼《太乙》。 又一个月后,傍晚,与陈归硕桃花树下畅饮。 “这每一盅酒酿造出来耗的都是粮食,外间不知多少凡夫俗子食不果腹,饿殍遍野,我等却在这享用美酒,不知算不算是罪过……”喝得神态有几分醺醺然的陈归硕一脸笑意,口中碎碎念似乎玩笑般,只是这玩笑有些沉甸甸。 牛有道目中稍显凝重之色,随即又微微一笑,执壶为之斟酒,“师兄满上。” 两人一直吃喝到天色暗下,正要收场之际,登顶石阶下飘来一团亮光,正是一只发光的蝴蝶,尾随而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长老唐素素,后面还跟了两名随从弟子。 陈归硕和牛有道一惊,没想到唐素素会突然出现在此,手忙脚乱地站了起来见礼,“唐长老!” 唐素素目光冷冷扫了眼小桌上的狼藉,冷厉目光一抬,似乎瞪了眼满身酒气的陈归硕。 陈归硕顿时吓得不轻,一脸惶恐,低下了头,唐素素是上清宗执法长老,平常管的就是刑罚,加之脾气不算太好,上清宗上下弟子没有不怕她的。 不过今天的唐素素似乎还算好说话,淡淡一声,“成何体统,还不收拾干净?” “是!”两人应了一声,如蒙大赦,牛有道正要跟着陈归硕打扫收拾。 谁知唐素素却道:“牛有道,来一下。”说罢自己先转身进了院子里。 “……”牛有道愣了一下,对陈归硕目露询问神色,不知道什么事。 陈归硕赶紧偏头示意了一下,示意他快点进去,别让唐长老久等。 牛有道只好快步跟了进去,也不知道唐素素此来想干什么,见唐素素在庭院中慢慢转悠,只好亦步亦趋地尾随,态度恭谦。对于这位唐长老,他可谓印象深刻,第一次见面,那真是毫不客气,直接就是要他的命呐,当时若不是东郭浩然在他体内布下的传法护身符,一条小命早就完蛋了,所以警惕中带着小心。 “打扫的还算干净。”里外转了趟的唐素素步入桃花堂后开了腔,停步在祖师爷坐像前恭敬行礼,直起身板后,又盯着祖师爷塑像徐徐道:“想当年祖师爷来到此地开山立派,两袖清风,什么都没有,最早的落脚地就是这桃花源,能住在这里,等于沾了祖师爷的光,也算是你的福气。” “是!”牛有道恭敬应道:“是弟子的福气。”心里却在嘀咕,福气个屁,明明将老子给软禁了。 唐素素转过身来,将屋内四处打量了一下,边问道:“住的还习惯吧?” 牛有道:“回长老,清净的很。” 唐素素直接无视了他话中的另一层意思,面无表情地问:“在家可有婚配?譬如有没有定过亲之类的。” “呃…”牛有道愕然抬头,不知她问这是哪一出,小心答道:“年纪尚小不曾婚配,家徒四壁,也没条件定亲。” “话倒是出口成章,不像是山野出身。”唐素素冒出一句不知是夸还是讽刺的话,继而又回到正题上,“男子汉大丈夫,争的是前程,若要论什么出身倒是小家子气了,不过如今倒是有一桩良缘给你,也算是你的运气来了。” “……”牛有道懵懵地看着她,什么意思?想听她后话。 唐素素却回头看了眼祖师爷坐像,当祖师爷的面,似乎有些话出口也有忌惮,招呼上牛有道出了桃花堂,一起溜达在了后院,方再次开口道:“掌门唐牧仙逝,他的女儿唐仪也就是你唐师姐,你也是见过的,样貌如何?” “……”牛有道惊疑不定,听这前后话的口气,莫不是所谓的良缘就是指唐仪跟自己,不是开玩笑吧?犹犹豫豫道:“唐师姐自然是长的好看。” “嗯!”唐素素颔首,停步露出笑意道:“这桩良缘就是你唐师姐,我是她至亲的姑奶奶,能做这个主,准备将她许配于你,你意下如何?” “啊!”牛有道惊呼,还真是担心什么来什么,上次说让自己做掌门,现在又让自己取唐牧的女儿,这上清宗究竟在搞什么鬼?慌忙摆手道:“不行,不行!” 唐素素脸上笑意瞬间消失,脸色一沉,“有什么不行的?你唐师姐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段有身段,你现在年纪还小,有些事情还不懂,等你身子骨再长开些,等到成了大男人能分清好坏时,自然会知道你唐师姐的好。” 牛有道哪能答应这种莫名其妙的事,实在是太蹊跷了,“长老,我年纪尚小,配不上唐师姐…” 不等他说完,唐素素毫不客气地一口打断道:“也不小了,放在你们村里,你这个年纪生娃娃的怕是也大有人在。这事也没什么配的上配不上的,你师傅生前曾和掌门唐牧盟约过亲事,双方约好了,唐牧的女儿嫁给东郭的徒弟,如今东郭弟子也就剩你一人,这门亲事还能属谁?所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何况师命难违。” 盟过亲?牛有道瞪大了眼睛,见鬼了还差不多,还能这样指婚的?唐牧和东郭浩然盟亲关我屁事! 他越想越觉得这事蹊跷,怎么看都觉得有个坑在等着自己往下跳,真是好事肯定也轮不到自己头上,遂硬着头皮道:“弟子的年纪和唐师姐实在是不配…” 唐素素很强势,不容他话说完,又是一口打断道:“你知道在上清宗违抗师命是什么后果吗?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上清宗绝不允许此等败类存在,我身为执法长老,绝不会坐视这种弟子存在!你若真想违抗师命,我也不愿脏了自己的手,外面的山崖,你自己跳下去吧!” 她头顶的月蝶煽动着翅膀悬空,忽闪的柔光照耀着她那张森冷无情的脸。 “……”牛有道实在无语,还讲不讲理了,这就直接让自己去跳崖自尽了?那见鬼的婚约存不存在他不知道,但现在却知道跟这老太婆根本无理可讲,他干咽了咽口水道:“这事弟子想征求唐师姐的意见,能不能容弟子和师姐面谈?” 唐素素淡然道:“不用啦,你师姐那边不用你操心,我现在只问你一句,遵不遵师命?” 最终,牛有道有点精神恍惚地将唐素素送出了桃花源,他自己怎么回来的都记不清了。 结果自然不用多说,唐素素强势的一塌糊涂,根本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摆明了不答应就杀了你,连丝毫的遮掩都没有,牛有道根本没有任何拒绝的余地。他本能地意识到了,这事肯定有问题,哪有这样的事,正常情况下,不说他,唐仪能答应这种事? 从走神中清醒过来,他又快速来到了外面,想找陈归硕打探点情况,结果发现陈归硕不在了,遂顺石阶跑下山,结果在半山腰被人拦了下来,是唐素素之前来时跟随的两名弟子。 回到桃花源,从桃花堂内拿了面镜子出来,月光下反复照着自己打量,如此稚嫩的脸,娶亲? 排除其他的不说,宋衍青的背景他不是不知道,宋家的权势只怕连上清宗都惹不起,宋衍青看中的女人,他敢横插一脚,这不是找死吗?他相当怀疑,宋衍青能放过他才怪了! 可他现在完全是走一步看一步的情况,没得选择! 放下手中镜子的时候,他目光忽然瞟了眼边上的水缸,庭院中分布的五个桩位都摆有水缸,平常用来给花草浇水之类的,水缸中都盛满了清水,刚才似乎有什么东西从水面闪过。 他又缓缓扬起手中镜子,只见水缸内的水中倒映出现了铜镜的轮廓,夜色下也看不太清楚,然而随着镜子角度的摆动,镜面正对上了月光后,水中铜镜倒影中居然出现了九个朦胧光点。 牛有道轻轻惊“咦”一声,退开几步,镜子正面依旧对着月光,背面对着地,但却不见地面影子里有光点,镜子举上头顶对着月光看背面,也不见镜子背面有任何光点。 又走近水缸旁,结果九个朦胧光点又出现在了水面,他抬头看看天,又看看手中镜子,嘴中渐渐念念有词。 “天为阳,镜面为阳,地为阴,镜背为阴。天为天盘,镜隔阴阳为门,乃门盘,地为地盘,天、门、地三盘…”嘀咕了一串话的牛有道猛地露出恍然大悟神色,盯着镜子的两眼骤然放光,一声脱口而出:“九宫八卦!” 第十四章 乾坤诀 他情绪明显变得有些激动,快速翻看手中的镜子。 镜背的百花浮雕栩栩如生,证明正是东郭浩然给他的那面铜镜,刚才无意中拿了出来,没想到一直破解不开的谜团在月色下破开了。之前为了破解铜镜之谜,别说月光,就连太阳底下也试了,水煮火烤更是不用说,愣是没瞅出任何端倪,居然在此意外的情况下撞现了端倪! 他又伸手在水缸中的凉水里拨了拨,嘴中依然念念有词,“月为阴,地势坤,水聚阴而显,九宫八卦,怎么就没想到……”嘀嘀咕咕一阵后,又陷入了走神中,想起了古墓中出事前的情形,正是因为他破解了山中的九宫八卦迷障才找到了古墓入口,而他又是因为触及了古墓中的那面古铜镜才出的事。 难道这铜镜真的和古墓中的古铜镜有关?若真如此的话,那个为古墓设置九宫八卦阵的人,其目的怕就是指向这面铜镜,能破阵的人自然就能解开古铜镜之谜。 念及此,他不禁重重拍了拍额头,直摇头,因手上铜镜是东郭浩然给的,让他漏过了什么,若没有在古墓出事,古铜镜带回去经科学仪器透析检查一旦发现端倪,他怕是早就因破古墓大阵而联想到了破解古铜镜的办法。 事情经不起深思,越想越惊疑不定。 按下心中疑虑,回到了现实中,镜子再次对月背水,九个朦胧光点在微微荡漾的水面再次浮现。 牛有道一手持铜镜,一手开始掐指推算,慢慢绕着水缸转圈,对镜背的图案推算定位。 心中有数后,看了看对月的角度,手中镜面一翻,露了镜背对着月光,手指在百花图上的一朵朵浮雕花朵上点着,嘴中嘀咕:“乾、坎、艮、震、中、巽、离、坤、兑!” 确认了那九朵花,他蹲在了水缸边,铜镜扣在了地上,双掌摊开,并排碰了拇指,两根拇指合一,点在了最大的一朵花朵上,左右各四根手指又各摁在了一朵花上。左右四指为八,加中间合并的拇指为九,中间两根拇指翘开又可为阴阳八卦中的两点鱼眼,十指这般合在一起便是九宫八卦指法,他以此指法同时摁住了九朵花,整齐发力,一起摁了下去。 铜镜内“咔嚓”一声轻响,牛有道眉头一跳,不出所料,要找准九朵花一起发力才能破开铜镜的封禁,有一丝错乱也无法打开。 双手松开,那九朵之前纹丝不见缝的花朵已经弹凸了起来,花下露出了缝隙。 牛有道拿了铜镜在手,再对着月光照水,那九颗光点已经消失了,再抬头看天,不禁微微点头嘀咕道:“是了!阴破阳出,看来要等到明天见太阳了!”回头四周看了看,快步进了屋内,一夜无心修炼,静候明天日出…… 次日露面,外面换了许以天守着,此人始终不屑跟牛有道多一句话,牛有道问了声好,也懒得跟他废话触霉头,知道问了也白问,用了许以天送来的早餐便回了院子。 瞅着旭日阳光,牛有道回桃花堂拿了藏好的铜镜,又出来找了间窗口对阳的房间推开了窗户,镜背对着太阳一照,立见光洁镜面浮现朦胧金晕,密密麻麻的金色光影字样出现在了镜面上,一旁附着三个开篇的金色字样:乾坤诀! 仅凭这三个字,就让牛有道精神一振,再细看小字,很快确认了,是一套修行功法无疑! 不过仅凭这一面,也没多少字。他又翻过铜镜盯着背面的花纹打量,能破开这铜镜的秘密,剩下的花样已经难不住他,稍作推算,捻住一朵花轻轻旋转了一下,闻听轻微咔嚓声而停,再镜背对向阳光,镜面文字已经换了篇,接上了上文,不禁轻声一笑,不出所料,果然如此。 整个白天,他算是抱着铜镜瞅了个如痴如醉,为了追寻阳光,不断换房间,中午甚至爬到梁上捅开了一片瓦来取光。 当阳光彻底消失在了天空,躲在西边厢房内的牛有道才关了窗,将铜镜背面凸起的花纹复了位,弹指敲击了一下镜子,又是浑如一体的声音,谁能想象到里面竟藏了如此玄机。 这一个白天下来,他已经囫囵吞枣式的将镜中所藏内容给大致浏览了遍,里面那真是图文并茂,的的确确是一套完整的修炼法门,不是他那套残缺的《太乙》能比的。 那么多的内容全部藏在了一面镜子里其实并不嫌多,随着镜中机关九宫八卦阵法的错换,镜中画面可千变万化不断翻页,完全可以藏的下这些内容。 真正让他抚镜唏嘘感叹的是,这镜子内部构造之复杂、之精密,哪怕前世的科技手段也难以造出,怕是连复制出来都困难,这个世界的锻造工艺实在是大大超乎他的想象啊!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有足够的信心相信这里面所藏的功法肯定不简单,怪不得东郭浩然说为了这东西断送了性命。 铜镜的谜团解开了,里面的东西让牛有道热切期盼。 接下来的日子,好生花了心思研读那《乾坤诀》,心中有数后,正式开始了修炼。 小半个月后,他就感受到了这《乾坤诀》的厉害,修行进度不是《上清心经》能比的,甚至比他修炼的《太乙》提升修为进度都快了不少,一运功,那道太乙真气便被撩拨的乱转,不像修炼《上清心经》根本难以撼动那道太乙真气,越发增加了他修炼下去的信心。 唯一让他后悔的是,若早知这铜镜是这么回事,他就留在小庙村拉到,干嘛跑这来被人给软禁。 然话又说回来,留在小庙村怕是要为填饱肚子而烦恼,修行中人,财侣法地哪样能缺?待在这,目前看来至少衣食无忧,如今也只能是这样安慰自己。 又数日后,牛有道明显感觉到体内浑然一体的真气有了天地乾坤意味,出现了阴阳之分,体内真气一道热,一道冷。 又数日之后,悬浮的太乙真气似乎在那冷热真气的淬炼下显得异常脆弱,终于绷不住了,崩断收缩成了四团,两团微微泛着金光,两团微微泛着银光。 一团金光和一团银光匹配交缠旋转不休,成了两对,各自冲向任督二脉时,再遇东郭浩然在其体内留下的障碍,三十三道传法护身符如蛛网般牵连血气盘踞在三十三处穴位中! 原本是三十六道,在山野小庙轰杀那妖怪时用了一个,竹排顺河漂流时差点冻死时又用了一个,抵御唐素素毙命一掌时又浪费了一个,剩下了三十三道! 太乙真气冲撞蛛网时被震开了,牛有道有心试试乾坤真气的反应,故意运气驾驭冲撞。 如上次一般,传法护身符上再次威力反弹,成对的金光和银光被震开了,却没弹远。金、银二团滴溜溜旋转着卸去了大部分的力道。这一幕让牛有道若有所悟,立刻驾驭金、银二团迎难而上,不再硬碰硬,而是接近后将二者分开了,开始绕着血色蛛网上的丝线旋转,如同炼化太乙真气一般,以冷热各不同的乾坤真气缠绕着炼化。 果然,血色蛛网丝线上被淬炼的部位渐渐冒出血雾,这不是他的血,而是东郭浩然当初施法时打入他体内的血。 令牛有道震惊且欣喜的是,乾坤真气不但炼化出了传法护身符上的异种血气,其中的异种真气也同样在一点点被炼化,炼化之后竟然在乾坤真气的乾坤旋转之下被乾坤真气给吸收相融了。 传法护身符是东郭浩然临终前以毕生所剩修为打入他体内布置而成的,如此强悍的异种真气,乾坤真气居然能炼化吸收为己有,那岂不是说,自己能接收东郭浩然的修为? 确认的确如此后,牛有道可谓是欣喜若狂,东郭浩然的修为对于他来说,那是何等的强大! 他明显能感觉到,吸收东郭浩然的真气来提升修行进度远超他自己的修行进度,其进度差距怕是能用千百倍来形容。 以真气内视感知,他修炼出的乾坤真气相较于盘踞的传法护身符来说,体型对比如同蚂蚁和大树的差距,想炼化一个传法护身符怕也不是短期内能做到的。 可也正因为如此,三十三道传法护身符所蕴含的修为可想而知。 牛有道万万没想到居然有这样的意外惊喜,也没注意到自己身上的毛细孔慢慢飘出淡淡的血雾,正是炼化清除东郭浩然遗留在他体内鲜血的原因,令室内再次漂浮淡淡血腥味…… “长老!听说师姐要嫁给牛有道?” 唐素素正在香炉前对祖师爷坐像上香,冲入殿内的宋衍青一副要抓狂的样子,冲到她背后大声质问。 插上香的唐素素霍然回头,目泛杀机,冷冷盯着狂躁不已的宋衍青,厉声道:“还有没有规矩,你想干什么,当我上清宗的门规治不了你吗?” 如同一盆冷水浇下,宋衍青吓一跳,狂躁神色迅速消退,冷静了下来,上清宗是忌惮宋家的权势不错,可真要把人家给惹火了,杀自己也能如同捏死一只蚂蚁般。 宋衍青规规矩矩行过礼后,一脸纠结地问道:“长老是真的吗?” 慢慢转过身来的唐素素淡定道:“是真的又怎样?” 宋衍青顿时面露悲愤道:“长老,您答应过的,要把师姐嫁给我的,为何出尔反尔?” 第十五章 有人下毒 “出尔反尔?”唐素素喝斥道:“你就是这样跟师门长辈讲话的?” 宋衍青隐隐有些按捺不住火气,摇头道:“弟子想不通!”说着噗通跪地,磕头恳求道:“弟子是真的喜欢唐师姐,若有半分违心,天打雷劈,恳请长老成全弟子!” 唐素素任由他磕了几个头,方俯视道:“要成全你也不是不行,你可愿做上清宗掌门?只要你答应做上清宗的掌门,牛有道不需要考虑,我立马让唐仪嫁给你,怎样?” “这…”宋衍青抬起头来,嘴角抽搐了一下,他不是没有过这个念想,可京城父亲那边已经警告过他,上清宗和宁王商建伯的关系扯不清,容易惹来皇帝陛下的忌惮,宋家身居高位,不能碰这个位置。 孰轻孰重他不至于一点都分不清,再说了,凭他的家世背景犯不着沾这个光,何必劳心劳力给自己惹麻烦。 “弟子能力有限,承担不起这个重任。”宋衍青低头弱弱一声。 唐素素平静道:“既如此,你不妨尝试说服你父亲,只要你父亲愿意接掌上清宗掌门之位,我也一样把唐仪嫁给你。” “父亲的事,做儿子的怎能做主。”宋衍青心虚着回了句,他不能坐这个掌门的位置,他父亲就更不能碰这个位置,这点道理岂能不明白。 唐素素目光闪烁道:“好啦,这种事不会勉强你们父子。我再问你,你可希望唐仪做掌门?” 宋衍青猛然抬头,眼巴巴道:“当然,弟子当然希望师姐能做掌门,师姐能做掌门的话,弟子是一万个高兴。” 唐素素心中暗骂了声蠢货,你父子不愿碰这个位置,宋家又岂会容许你娶上清宗的掌门?从决定让唐仪继承掌门之位开始,你便注定和唐仪无缘! 不过她还是耐着性子问道:“掌门唐牧仙逝前指定的接任者是东郭浩然,如今东郭浩然同样罹难,按照门规,又该是谁接掌掌门之位?” “这…”宋衍青犹犹豫豫一阵,很不情愿地吐出一个名字来,“牛有道!”复又铿锵辩解道:“可牛有道已经主动放弃了掌门之位!” 唐素素:“他是怎么放弃的,想必不用我多说,大家都心知肚明,大家不吭声是因为知道他不适合担当上清宗掌门。如此一来,上清宗还有何人有威望执掌上清宗?大家倒是看好你父子的背景,希望你父子能出面引领上清宗振兴,可是由于一些原因,你父子不愿接掌。我们三个老家伙倒是有这威望,可上清宗自有制衡我们这些老家伙的规则,退居长老之位者不得复出接手掌门之位。本来魏多是最合适的,奈何是个结巴,做掌门只会让人笑我上清宗无人,何况魏多一根筋,死拧着唐掌门的遗命不放,嚷着规矩一破就是祸患起始之时,在那胡言乱语,只好罚他去后山面壁思过!其他人呢?牛有道那般情况下弃权,谁都不愿出头背负这个骂名,一个个明哲保身!” 说到这,她自己都忍不住暗暗叹气,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如今的上清宗落魄了,又处在风雨飘摇中,前途充满危机,领头羊可没那么好当,若是在兴盛时期,只怕一堆人愿意出这个头,抢着当这个掌门。 宋衍青道:“所以弟子认为师姐最适合接掌!” 唐素素嗯了声,“唐仪是掌门之女,如今这个关头,她不出来勇挑重担谁出来?可这个位置是怎么来的,内门弟子上上下下皆心知肚明,她何以服众?又如何证明她唐仪不是私心作祟?她要承担这个责任就要付出代价,你以为她愿意嫁给牛有道吗?她要坐这个位置就必须给牛有道一个交代,她牺牲自己也是为了给上清宗里里外外一个交代,你明白吗?” 说着从袖子里摸出一封书信,扔在了宋衍青跪地的膝前,“这是你父亲刚刚从京城传来的书信,你自己看看吧。” 宋舒虽然是她的弟子,可上清宗有些事情还是要跟宋舒通气,征求宋舒的意见,事关宋家对上清宗的支持力度,不得已而为之。而宋舒的回复也赞成唐仪接任掌门。 宋衍青捡起书信打开一看,顿时一脸愁苦,其父宋舒严厉警告他,不得做非分之想,让他听从唐素素的管教,否则严惩不贷。 看到这封信,宋衍青彻底瘫坐在了地上,黯然神伤,心在滴血…… 打发走了宋衍青,唐素素去了后面庭院,见到了坐在亭子里下棋等候的罗元功和苏破。 见她来了,两人一起停手,罗元功看着她问道:“宋家那边安抚好了?” 唐素素扫了眼棋盘上的胜负,道:“刚把宋衍青打发走,只要宋舒那边没什么意见就代表了宋家的态度,一切都好办。现在的问题是,宋衍青的情绪很大,在牛有道身上吃这亏他是忍不下的,这纨绔子弟明着也许不敢,但暗地里还不知道会对牛有道干出什么事来。总之事情已经快要落实下来,牛有道在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出事,真要出了什么意外,我们谁都没办法给上下弟子交代,届时唐仪坐上那位置就算有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任谁都要怀疑是她干的,后患无穷。苏师兄,这事还要你安排可靠的人手去费心,桃花源那边不能再让宋衍青把持了!” “嗯!”罗元功也朝苏破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苏破什么话都没说,默默起身离开了。 唐素素目送其离去,目光沉稳坚定,为了帮唐仪扫清所有障碍登位,她可谓煞费苦心,她丈夫为上清宗而死,她儿子为上清宗而死,如今她侄子又为上清宗而死,她一家为上清宗付出了太多太多,她已经将上清宗当成了家业来守护…… “我是图汉!从今天开始,你的饮食起居由我来照顾。” 桃花源,陈归硕和许以天都不见了,一个独眼拄拐壮汉出现在了牛有道的跟前道明自己,声音沙哑沉闷,嗓子似乎也坏了,仔细看能发现脖子上有刀疤,似乎声带有损。。 牛有道不禁打量这个拄拐瘸子,皮肤黝黑,虬须络腮,不知是不是因为脸上有刀疤划过一只眼睛的原因,面目看着有些狰狞,属于走出去能吓哭小孩的那种长相。 “有劳有劳!”牛有道客气着接了对方手上的食盒。 图汉又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牛有道试着问道:“为何换了人?”他正担心宋衍青会对自己不利,在这个时候换人,是宋衍青的意思还是怎的? 见问这事,图汉什么都没说,转身拄拐而去。 牛有道无语,看来又碰上个不愿搭理自己的。 几天后,桃花源开始张灯结彩,一群上清宗弟子在桃花源里里外外忙碌,为两天后的吉日做准备。 站在另一座山崖之上眺望的宋衍青妒火中烧,为了唐仪在这山野之地守了这么多年,眼看就要到嘴的肉,谁知突然有人横插一手抢走了。若是什么名门子弟也就认了,偏偏是个乡村土包子,让他情何以堪。 回头还得眼睁睁看他们拜堂成亲?他越想越咽不下这口气,最终扭身下了山。 为桃花源送食盒的时间是有规律的,一名弟子提着食盒刚过一座木桥,便被走出的许以天和陈归硕拦了下来。 “二位师兄,上面交代了,送餐的事不再劳烦二位。”那弟子客气一句,之前长期是这二人往桃花源交替送食,他有点误会了。 宋衍青从一旁的山石后面转了过来,走到他跟前伸手道:“拿来,我检查一下。” “这…”那弟子有些为难。 宋衍青直接伸手一把拽了食盒到手中,扭头便往山石后面走去。 “宋师兄…”那弟子有些着急跟上,却被许以天和陈归硕同时横身拦下了,他欲言又止,又不敢得罪宋衍青,上清宗谁不知道宋衍青的背景,连几位长老都忌惮,他哪敢招惹。 幸好,宋衍青似乎也就随便查看了一下,很快又从山石后面转了出来,食盒递还,挥了挥手赶人,“看过了,没什么问题,送过去吧!” 那弟子唯唯诺诺提着食盒离去。 不过他还是有点不放心,走远后,找了个背人的地,打开食盒看了下,见里面的东西完好,似乎没被动过,才松了口气。 一路来到桃花源下的半山腰,那有一间石洞,图汉就暂住在此,食盒交给图汉后,那弟子又回去了。 图汉打开食盒,摸出了一只银簪,从一瓷瓶里沾了白色粉末,插入饭菜中准备一样样检查,结果银簪一拔出,立见插过食物的部位变成了黑色。 有人下毒!图汉脸色剧变,本就有些狰狞的面容显得越发狰狞,一个闪身到了洞外,近二十丈高的山崖直接翻身飘了下去,拦在了下山的路口,刚好堵住了那送餐的弟子,一把揪住了他的衣襟,沉声道:“食盒送来的途中有没有出什么状况?” 那弟子吓一跳,不知有什么事,被他再三推搡逼问之下,不得不将途中遇见宋衍青的情况讲了下。 “跟我走!”图汉一把扯了他带走。 第十六章 掌门夫君 没走正路,图汉拉着人走小道来到护法长老的清修之地。 身为护法长老的苏破并未为难那弟子,问明确认了情况后,叮嘱那弟子道:“这事不要再对任何人提起,明白吗?” 那弟子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知道肯定和自己送的食盒有关,隐隐猜到宋衍青可能做了什么手脚,他也惹不起宋衍青,哪敢乱说什么,唯唯诺诺点头道:“弟子明白。” 苏破挥了挥将其屏退。 走到门口确认那弟子走了,图汉又拄拐走了回来,沙哑着嗓音道:“长老,上清宗乃是名门正派,竟有弟子使出如此卑鄙阴毒的下作手段,难道就这样放过不追究吗?” 苏破缄默一阵,反问:“追究?你想怎么追究?” 图汉愤怒道:“宋衍青有恃无恐,无非是仗着宋家背景,知道上清宗不敢惩处他,才敢如此妄为,不妨把事情捅破闹大,届时门规在上,其他两位长老想不惩处都不行!” 苏破缓缓闭眼:“你心里比谁都清楚,宁王牵扯之下,朝廷有心扫清宁王‘余孽’,一些大派虎视眈眈,各派若非忌惮宋家,上清宗怕是已经飞灰湮灭,得罪了宋家,宋家只需稍微流露出那么点意思,就能把上清宗逼入绝境!是一个宋衍青重要,还是我上清宗的生死存亡重要?” 图汉痛心疾首道:“长老,上清宗对宋家来说,其实已经没了任何作用,让他们勉强支持的原因是因为宋舒是上清宗弟子,欺师灭祖的名声不是那么好担的,尤其是宋家的身份,纯粹是做点样子给天下人看的。如今宋家只是在等一个机会,等一个名正言顺放弃上清宗的机会,并非是因为宋家多么想护着上清宗,这一天迟早会到来的!弟子还是建议放弃这里,暂时归隐,以待来日,否则就是坐在这里等死啊!” “此并非你们行军打仗,说放弃就能果断放弃,这事你在我面前说说就行,千万不要在别人面前说起,免得别人怀疑你身份!”苏破轻叹了声,偏头看着他,道:“若你说的那天真的来了,记住,不要管这里,你立刻离开,去妖魔岭找你师傅!” 图汉欲言又止,苏破抬手打住,“好啦,不要再说了,回去吧,务必保护好牛有道。东郭浩然颇通相术,既然能收牛有道为弟子就必然有原因,不会无的放矢,不要让他出事!” “是!”图汉默默应了声,转身离去。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吉日已到,上辈子都没成过亲的牛有道,这辈子提前补上了,鲜嫩嫩很幼稚的补上了。 桃树下挂的大红灯笼,灯火映衬桃花,在山崖上随风摇摆,竟有几分凄美。 桃花源虽张灯结彩看着喜庆,但上清宗并未大肆操办婚事,连正儿八经的喜宴都没有,更别说向其他修行门派广发喜帖之类的。 一群内门弟子露了个面,混在其中的宋衍青盯着一身红妆披着红盖头的唐仪和牛有道拜了堂,两眼简直快冒出火来。 他左右都有人不动神色地防备着,防备他乱来,一旦有异常会立刻制住他。 “送入洞房!”司仪一声高唱,一对新人被送走了。 简单喝了两杯喜酒意思了一下的宾客们也就散了,或唏嘘,或摇头,神情各异。 倒是有不少人看着脸黑如锅底的宋衍青暗暗感到好笑,上清宗上下都知道这家伙喜欢唐仪。漂亮女人谁都喜欢,奈何没人敢和宋衍青争,这回好了,冒出个无名小辈坏了这家伙的好事,有人暗中幸灾乐祸。 洞房榻上,一对新人并排而坐,看着那对燃烧的红烛。 喝了交杯酒,掀了红盖头,引礼的女弟子便退下关了门,留了空间给一对新人自由发挥。 边上幽若体香袭来,坐着有些无聊的牛有道不时偏头看看身边打扮得娇艳欲滴的新娘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关键闹不懂这些人究竟想干什么,心中一直保持着警惕琢磨。 而唐仪则静静坐那不动,神色异常平静。 两人就这样干坐到了天明,连手都没有正儿八经碰一下,待到外面有人敲门叫房,唐仪终于起身离开了。 回头有名女弟子进来对牛有道说:“唐师叔说宗门还有些事处理,先走了。” “哦!”牛有道点头应下。 没了外人,他倒头就睡,一觉睡到傍晚爬起。 待到再走出房间,张灯结彩的灯笼和红绸在幽静庭院中显得有些刺眼,一切都给人一种一场清梦的感觉。 出了大门,只见图汉正在桃花树下给灯笼上火,点完外面,一声不吭的图汉又与他擦肩而过,进了庭院点里面灯笼。 穿着一身大红袍的牛有道站在桃花树下,眺望对面山崖上的上清宫,对面的灯火也在逐渐亮起。 夜色渐渐降临,碎碎花瓣随风飘零打落在他肩头。 也就是在大婚的这天和唐仪见了下面,之后的日子里,他基本上就没再和唐仪照过面。 他住在这里,唐仪却不住在这里,只有每次过年的时候,唐仪才会过来一趟,与他面对面坐着用顿饭,之后也不会睡一个房间,另去厢房小住一晚,天一亮又走了。 安静、安宁、孤寂,这是牛有道对大婚之后日子的感受,陈归硕在的时候,偶尔还有人能聊聊天,换来的图汉实在有够闷,长的又难看。 不过图汉似乎有些好酒,经常抱着酒葫芦喝得醉醺醺,也只有图汉喝醉了的时候,牛有道才能趁机和他聊上一聊,偶尔能套上一点有用的消息。 也是从图汉的嘴中才得知,唐仪在大婚不久之后就成了上清宗的掌门! 也就是说,自己成了上清宗掌门的夫君,却被软禁着。牛有道越发迷糊了,上清宗这样对自己究竟是什么意思?没有头绪,也没有人告诉他任何答案…… 又是一年春风来。 似乎永不凋零灿烂如霞的桃花树下,一名身段笔挺的青年负手而立,眉目英俊,面容很有立体感,透着坚毅内敛,气质温和恬静,一头随意收敛在脑后的马尾长发又令其散发着一股慵懒之意,正是牛有道。 日月如梭,一转眼,牛有道已被软禁了五年,已从一小少年变成了一个颇具风度的小青年。 换了一般年轻人这样闷着非闷坏了不可,但他还好,前世的修养今生同样潜移默化受益,静的下来,打坐修炼、清静无为的心有之,就当是闭关修炼。 事已至此,他也不急,他相信自己迟早有一天能离开这里,凭自己的能力离开这里,尽管上清宗不给自己提供修炼资源,但体内的传法护身符就是他最大的倚仗! 目前为止,他体内的传法护身符也只是炼化吸收了两道而已,但修为已达炼气巅峰。 而随着修为越来越高,炼化传法护身符的速度自然也会越来越快,这就是他的底气! 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后面传说中的修为不提,从图汉嘴中套来的消息来看,这天下修为达元婴级别的高手不多,达到元婴境界的都是天下顶尖高手,金丹级别的也已经是相当不错的高手。 上清宗目前也就是三位长老达到了金丹境界,之前本还有两个,奈何唐牧和东郭浩然这两位颇具天赋的金丹高手已经挂了,余者与二人同辈的基本都还在筑基境界内,掌门唐仪好像去年才在三位长老的联手帮助下突破到了筑基境界,其他弟子都还徘徊在炼气境界。所以这样掂量一下,他目前的修为在上清宗不算低的,只是他低调不显而已,在局势不明没有足够把握自保的情况下,他没打算显露。 他现在的心态挺好,在这里有吃有喝,又安静,正是安心修炼的好地方,听说外面世道纷乱,未必能找到比这更好的清修之地,所以他并不急着离开。 舒放了一下心情,牛有道又躺在了树下躺椅上,闻着淡淡桃花幽香,进入了懒洋洋假寐状态…… 夜幕下的燕国京城,华灯初上,商铺林立,街头熙熙攘攘,很是繁华,外界的民不聊生似乎和这里无关,在那阴暗角落里栖身的大量乞丐似乎生活在另一个世界。 闹中取静的一座府邸上书‘宋府’二字,燕国廷尉大人宋九明的府邸。 一辆马车来到,一裹着披风的男子下了马车,捋着胡须迈步上了台阶,有几分大摇大摆的意味。 门房中迅速出来一仆人点头哈腰道:“曹先生!”另有门房迅速跑了进去通报。 门口几句应答后,里面有一男子快步而出相迎,人还没走出门口,便拱手呵呵笑道:“什么风把曹先生吹来了?快请,里面请!” 亲自出来相迎的人是宋九明的长子宋全,已是官身。 来客曹奉夺虽是白身,却是大司空身边的谋士幕僚之一,因此惊动了宋全亲自来迎。 两人说笑着并肩而入,一路进了内院的客厅用茶。 稍等了会儿,一身便装面容白皙的宋九明姗姗来到,无论容貌还是气色似乎都保养的不错,厅内二人站起。 曹奉夺拱手行礼,“见过廷尉大人!” 宋九明嗯了声,径直走到主位坐下,不苟言笑地问道:“曹先生亲临,可是老大人有何吩咐?” “正是!”曹奉夺应下,旋即放低了声音道:“明日,宁王商建伯的儿子商朝宗就要出狱……” 第十七章 出狱 厅内一阵交流后,宋全出了门,在门口喊了声,“老三!” 很快,一名眉目间与他长的有几分相似的男子快步走来,正是宋衍青的父亲宋舒。 入厅受了一番交代,宋舒又迅速离去。 回到了府第内自己的宅院,一进家门便对迎来的老仆道:“让衍青来见我。” 老仆有些为难道:“少爷不在家,出去会朋友了。”他也不知宋衍青跑哪鬼混去了,估计大概也就那些场所。 “立刻找回来见我!”宋舒不容置疑一声。 老仆只能是照办,欠身离去。 站在灯罩烛光前的宋舒,盯着烛火陷入了沉默,脸色晦明晦暗,不知在想什么。 足足一个时辰后,宋舒才被外面急促脚步声惊扰,回过了神来偏头看去,只见宋衍青步履匆匆而来见礼,“爹,您找我有事?” 只从唐仪嫁人后,上清宗对他宋衍青便没了什么吸引力,没呆多久便回了京城。 宋舒上下打量,见他脸颊还有未擦干净的脂粉痕迹,顿时恼怒叱责道:“一天到晚就知道厮混风月场所,芳儿三天两头跑我这来哭哭啼啼,有这时间拿来好好修炼比什么不强?” 他口中所谓的‘芳儿’是宋衍青的夫人,宋衍青回了京城后不久,宋家就为他娶了亲。 宋衍青低个头,嘀嘀咕咕道:“长的难看死了,我当初就说了不娶,你们非要逼我。” “哪来的难看,不就是胖了点吗?”宋舒瞪了瞪眼,指着儿子鼻子骂道:“我警告你,她爹手上捏着数万京畿精锐大军,背后还有修行门派撑腰,你好歹对人家客气点,真要把你爷爷惹火了,后果你自己清楚!” “是了,是了,我知道了。”宋衍青颇为无奈地苦笑一声,道:“爹,说正事吧,找我什么事?” 宋舒平复了一下情绪,沉声道:“你即刻收拾一下,尽快回上清宗…” “啊!”宋衍青猛然抬头,一脸排斥道:“我不去!那破地方冷冷清清的,人都快呆傻了。爹,恕我直言,上清宗没什么用处了,沾上还容易惹麻烦,我就想不通了,您当初怎会跑去做上清宗弟子,这不是给自己招麻烦吗?” 宋舒默了一下,徐徐道:“事已至此,有些话不妨跟你挑明,当初宁王商建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大军所向披靡,威震诸国,乃是燕国风头无二的重臣,已有储君之势。大燕建国,上清宗开山祖师居功至伟,封为国师,可以说上清宗一直以来与燕国皇室都有交情,商建伯与上清宗关系一直不错,正是这个原因,你爷爷当时为了帮宋家多留一条后路,才让我去了上清宗。谁知天有不测风云,先帝突然病故,临终遗诏居然是传位于当今陛下,至此商建伯的形势急转直下,这才弄成了如今这样。” 宋衍青恍然大悟,自言自语嘀咕道:“爷爷可真够阴险的,早早就两面骑墙了…” 宋舒闻言勃然大怒,“你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宋衍青赶紧摆手,“我是说,咱们不是该和上清宗保持适当距离吗?干嘛还让去上清宗?” 宋舒沉声道:“商朝宗明天就要出狱了!” 宋衍青奇怪道:“这个我听说了,这和我去上清宗有什么关系?” 宋舒:“朝廷刚做出决断,要将商朝宗赶出京城,逐去封地。路线上看,怕是要经过上清宗那一带,你去了上清宗后,务必警告上清宗,不能派法师随扈给他!” 宋衍青呵呵道:“多大点事,犯得着让我跑那么远吗?直接传讯给上清宗就是了。再说了,如今的上清宗自保还来不及,就算不打招呼,我估计也不敢派人给他。” 宋舒瞪眼道:“你懂个屁!上清宗从大燕建国开始,一直和燕国皇室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和商建伯之间怕不仅仅是一个东郭浩然,唐牧临终前突然转变风向传位给东郭浩然就可见一斑,我怀疑上清宗的水没那么干净,底下很有可能还有没浮出水面的。如今的情况,其他门派是不敢派人去保护商朝宗的,最有可能的也就是上清宗。让你去上清宗不单单是警告上清宗不要派人给商朝宗,还要给我盯住上清宗!商朝宗出狱离开京城,消息一出,一些沉渣可能要泛起,你去了上清宗后务必注意上清宗有没有什么异常动向,有任何发现立刻上报,这是你爷爷的意思。” 宋衍青苦着脸道:“何必这么麻烦,再说了,如今的上清宗落架的凤凰不如鸡,就算他们派人给商朝宗又如何,也翻不起什么浪来,商朝宗手上又没兵权,爷爷未免太多虑了,依我说不如让人直接将上清宗给灭了省事。” 宋舒冷冷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更何况是当初掌握燕国兵马大权的宁王!你爷爷这样做自然有他的考量,这不是你该操心的,我警告你,这不是儿戏,出了事你爷爷饶不了你!” 宋衍青后脊背一凉,他挺怕自己那个爷爷的,平常见了大气都不敢喘…… 天际微微露出鱼肚白,天牢外,一辆马车,驾车的马夫静静候在马车前。 一位面目清秀的中年男子徘徊在马车旁,山羊胡须,一身青衣长衫,外面罩了件蓝色马甲,颇有几分儒雅之气,深邃双目不时看向天牢大门。 一直到晨曦绽放,天际露出了第一道灿烂金霞,天牢内才出现了动静,铁链当啷拖地的声音。 马夫和中年男子霍然回头看去。 稍候,天牢大门咣啷打开,一体躯高大却瘦的皮包骨的衣衫褴褛青年被一群人推出了天牢,手上戴着镣铐,脚上拖着脚镣,赤足而行。尽管显得很狼狈,但双目炯炯有神,腰背笔挺,宁折不弯的样子。 此人正是已故燕国大司马宁王商建伯的幼子商朝宗! 天牢外等候的马夫和中年男子快步迎来,却被守卫拦住了,只能干着急眼巴巴看着。 商朝宗被监押喝停,有人上前打开了他手脚上的镣铐,随后有人捧了文书和印泥上前。 待商朝宗在文书上摁下指印画押后,牢头方拱手笑道:“恭喜王爷终于得了自由。” 商朝宗斜睨了他一眼,一声未吭,赤着双足不疾不徐地前行。 待他一出警戒范围,中年男子和马夫一起上前行礼,都有些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商朝宗朝马夫点了点头,又对中年男子微笑道:“有劳蓝先生亲自来接。” 中年男子名叫蓝若亭,说起来还是商朝宗的亲戚,是商朝宗母亲的表弟,因天资聪慧,被商颂手下的谋士师爷看中,收为了学生,带在身边传授韬略。五年前,其师和商颂等人一起遇难,他基本上顶替了其师在王府的位置。 蓝若亭到嘴的话说不出来,目光盯在了商朝宗的手腕和脚腕上,那两个部位的肉已经磨烂化脓了,这是长期戴镣铐的结果,身上散发着阵阵恶臭,再加上其形销骨立的样子,可见这些年不知遭了多少罪。 这哪是一个王爷该有的待遇!他嘴唇哆嗦了一下,偏头一声,“快扶王爷上车。”马夫赶紧过来,与其左右搀扶。 “倒不了,能走!”商朝宗左右推手一下,不让扶,自己走到马车旁爬了上去。 蓝若亭随后跟着钻入。 马车一走,天牢内立刻有一只信鸽振翅飞向了空中。 马车不疾不徐小跑在京城街道上,车内陪坐的蓝若亭检查了一下商朝宗的伤势后,收手道:“待找个安静的地方再给王爷沐浴疗伤。” “无妨,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不在乎这点时间。”商朝宗嘴上说着话,伸手拨开帘子看了眼外面,发现不是回王府的路。 蓝若亭解释道:“陛下有旨,王爷不得在京城逗留,立刻发往苍庐县封地。” “知道,牢内已经听了旨意。”放下窗帘,商朝宗回头问道:“父王的死因查出来了吗?” 蓝若亭摇头道:“这事很蹊跷,至今没有任何线索,宫里那位我们只是怀疑,但没有任何证据。” 商朝宗沉默了一阵,又问:“清儿怎么样?父王生前再三交代过我们几兄弟,一定要保护好清儿。” 清儿名商淑清,是他妹妹,也是商建伯唯一的女儿。商朝宗本来还有两个哥哥,大哥战死沙场,二哥几年前与父母一起遇难,如今他们家也就剩了他们兄妹俩。而他在三年前因发现有人调戏良家女子,上前阻止,一时不慎将人给打死了,结果把事情闹大了,各种指鹿为马的攻讦如潮涌来,锒铛入狱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被人设计陷害了,继承的亲王爵位被剥夺了世袭的权利,一应职位被解除,亲王爵位也降成了郡王,在天牢内一直关到现在,不许人探监。 蓝若亭宽慰道:“王爷放心,郡主藏身在安全的地方,回头就能见到。” 商朝宗微微颔首,似乎松了口气的样子,旋即又见皱眉道:“有一事我颇为不解,在天牢内,不断有人逼问我,要我招供出父王手上十万‘鸦将’的下落,令我莫名其妙,先生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蓝若亭叹了声,“这事是我做的手脚,连累王爷受苦了。” 第十八章 英扬武烈 “你?”商朝宗惊讶,“怎么回事?” 蓝若亭苦笑道:“王爷入狱,我发现情况不对,不断有人落井下石,这分明是想置王爷于死地。宫中那位既忌惮先王手上的兵权,又担心没了先王震慑诸国的后果,我知道宫中那位担心什么,遂放出了风声,说先王暗中挑选了十万战死沙场的忠魂秘密炼制了一批‘鸦将’。” 商朝宗恍然大悟,明白了,呵呵冷笑一声,“还当宫中那位顾及亲情不杀我,原来是想得到那十万‘鸦将’,如此说来,我这次能活着出狱,怕是也和那十万‘鸦将’脱不了干系吧?如今大燕的局势如何?” 蓝若亭点头:“王爷英明,说到了要害上!先王一去,这些年来,陛下对先王旧部大肆清洗,闹得军心不稳,北面守将邵登云更是被逼得一怒之下开关献城,引韩国大军攻入我北部边界,势如破竹,朝廷花费巨大代价才遏制了住了韩国大军攻势,大片国土沦丧宿敌之手不说,更引得周边各国虎视眈眈,形势岌岌可危,陛下不得不连续送出了几个公主和亲,拉拢一些国家来制衡才勉强稳住了局势。然内乱之下,一些将领渐渐滋生出了野心,有人开始趁机拥兵自重,拒不听调,内忧外患,大燕国已在风雨飘摇之中!” 咚!商朝宗一拳捶在了坐榻上,面浮狰狞之色:“送公主和亲,奇耻大辱!邵登云竟敢叛敌,该死!” 蓝若亭缄默不语,有些事怎么说?不和亲就有灭国之忧,宫中那位能怎么办?邵登云不叛敌就只有死路一条,让邵登云怎么办? 商朝宗情绪平复下来后,叹道:“我明白了,我能在这个时候出狱正是因为大燕内忧外患,宫中那位急于得到那十万鸦将稳定局势,放我出狱的目的是想钓出那十万鸦将!若得不到,那位怕依然是不会放过我!” 蓝若亭:“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只要王爷能脱困离开这京城,就还有机会,若不能离开京城,那就永远没有机会……” 日出,京城又开始了喧嚣的一天,商铺陆续开门,街头贩夫走卒往来,不知貌似普通的马车里究竟坐着什么人。 马车一到东城门便受到了特殊关照,一堆人马驱散了来往行人,阻绝了人员进出,将马车给围了。 一守将用刀背敲着马车喝道:“下车!接受检查。” 蓝若亭先钻了出来,欲搭手扶手脚不便的商朝宗,后者依然拒绝,自己跳了下来。 两人一看周边情形,便知是特意冲他们来的。 “哟,这不商朝宗商小王爷嘛!”那守将突然乐呵呵大声喊了句,引得排挤到周边的百姓纷纷惊讶看来后,他又调侃道:“小王爷,您怎么穿成了如此破烂模样?” 商朝宗冷冷瞅了对方了一眼,他已承袭王位,虽从亲王贬为了郡王,但毕竟已是王爷身份,对方称呼‘小王爷’明显有戏耍的意味。 蓝若亭拱手笑道:“王爷奉旨出城,还望将军高抬贵手。” 守将冷笑一声,“奉旨出城和接受检查并无冲突!小王爷光天化日之下打死良民还能大摇大摆,咱们底下当差的可比不得小王爷,得按规矩办事。”手一挥,“搜身!” 一群兵卒一拥而上,当众在商朝宗身上一通乱摸乱扯,破烂衣服扯的更破了,屁股都差点被扯露了出来。 这摆明了是故意羞辱,商朝宗紧绷着腮帮子不语,屹立原地任由搜身。 蓝若亭看得暗暗感慨,看来小王爷这几年的牢也不是白坐的,经受了磨砺,成熟多了,换了之前的脾气怕早就动手了,否则又怎会中计打死人?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吧! 然那马夫却气得瑟瑟发抖,瞪着两眼,有暴怒的冲动,刚要挪脚便被蓝若亭抓住了手腕。 蓝若亭对其摇头,示意不可冲动。 一听说是权贵,又听说光天化日之下打死良民,周边围观的百姓可不管商朝宗是不是被冤枉受辱,大多都是消息不对等不知情的愚民,见商朝宗受辱皆一副看热闹的样子,甚至有人幸灾乐祸或鼓掌叫好。 城楼上暗中唆使此事的人冷眼旁观,只觉得一群愚民愚蠢好笑,却不想想这群愚民为何如此讨厌权贵,恨不得将权贵统统浸猪笼才好! 两扇窗户前各站一人,皆借着打开的一道窗户缝隙观察着下面,一人正是廷尉宋九明。 至于另一人,是个清清瘦瘦的汉子,白面无须,两鬓霜白束发,一根碧玉发簪,整个人打理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鹰钩鼻,神态平静,目光沉冷,一袭黑色裹肩披风,自有一股内敛的雍容,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距离感。 能让宋九明亲自陪同的人自然不简单,名叫尕淼水,名字有点怪,宫中宦官,皇帝身边的人,看着皇帝从小长大的人,地位可想而知,人称水公公。 “这样有意义吗?”宋九明回头问了声。 尕淼水平静道:“羞辱一下,让他心心念,逼他早日拿出商建伯的底牌。” 宋九明若有所思,明白了。 下面一场闹,终于放行了,衣服被扯的破破烂烂难以蔽体的商朝宗再次钻入马车,马夫再次驾车前行。 然马车刚出城门,忽有人从城内跑出,指着马车大喊道:“官爷,快拦住他,马车,有人偷了我的马车!” 如同排练好了的一般,城外的官兵迅速合围,再次将马车给拦下了。 大叫大喊的人冲到马车前面,扯住了缰绳,哭声道:“这是我的马车,是我的马车,官爷为我做主啊!” 之前刁难的守城将又领着人大步来到,走到马车旁喝道:“下车!” 端坐在车内的商朝宗冷笑一声,“看来本王连坐车的资格都没有了,想让本王走去封地吗?陶信,吹号!”所谓陶信正是外面驾车马夫的名字。 “慢着!”蓝若亭出声阻止了一下,对商朝宗拱手道:“王爷,还请忍耐!” 商朝宗弯身钻出了马车,站在了车辕上,挡住了后面的蓝若亭出来,虽穿的破破烂烂狼狈不堪,却是站的腰板笔挺。 守将指着商朝宗叫嚣道:“小王爷,还是下来把这事弄清楚的好!” 商朝宗以不容置疑的语气陡然喝道:“吹号!” 驾车的马夫陶信不知从哪摸出了一支黝黑发亮带着沧桑感的牛角号,放在嘴边鼓起腮帮子用力吹响。 “呜…呜呜…呜……” 号声沉闷回荡在城门外,令周围兵卒一愣,守将更是愣住,军号! 紧接着,远处传来隆隆声,越来越近,很快,守城军士皆脸色大变。 城楼上经窗户缝隙偷窥的尕淼水和宋九明皆眉头一皱,皆顺手彻底推开了窗户,只见前方左右各有一支骑兵人马疾驰而来,看规模各有两百来人的样子,一路穿青色劲装,一路穿土灰色劲装,结队拍马疾驰而来,人虽不多,却是气势汹汹,一往无前! 宋九明瞳孔骤然一缩,喃喃自语道:“英扬卫!武烈卫!” 先皇在世时,表彰宁王商建伯战功,赐‘英扬武烈’四个字嘉奖,商建伯将这四个字拆开,给自己的左右近卫军赐名,这就是英扬卫和武烈卫的来由。 五千英扬卫、五千武烈卫陪伴宁王商建伯征战沙场,屡建奇功,威震敌胆。最经典的一战是当今圣上御驾亲征时遇险,宁王商建伯亲率英扬、武烈两卫百里奔袭救驾,以区区万人正面冲击韩国十万大军,硬生生杀入重围将当今圣上给救了出来。那一战令英扬、武烈两卫名震天下,然却未能换来当今的感恩,反而换来忌惮。 如今两卫已经成为过去,几乎被当今给清洗了个干净,眼前这数百人怕是集结起来的一些残余。 两支骑兵合二为一,卷起尘烟隆隆冲来,城门守军为之色变,有人惊呼:“英扬卫!武烈卫!” “小王爷,你想造反吗?”站在车旁的守将脸色煞白,哆嗦发问。 站在车辕上的商朝宗没有理会他,而是满脸骄傲地看着冲来的那支人马。 驾车的陶信两眼红了,看着冲来的人马,热泪盈眶,抹了把眼泪,举起号角再次“呜呜”吹响。 领骑在前的是一个青衫女子,头上戴着纱笠看不清容貌,号角一响,女子呛一声拔剑在手,挥剑前指。 五百冲击人马迅速变幻成锥形冲击战阵,一个个抽出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的斩马刀在手,一往无前火速冲来。 站在窗口的尕淼水看了眼城下守军,不禁皱眉,守军已经是不战而怯,下意识渐渐后退。 阻挡在马车前的兵卒已经吓得让开了路后退。 五百骑兵冲到马车前迅速勒马而停,动若惊雷,不动如山岳! “哥!”近前勒马的青衫女子语带颤音,正是商朝宗的妹妹商淑清,她显然没想到虎背熊腰一向体魄健壮的哥哥居然形销骨立成了这般模样,遭了多大的罪可想而知,纱笠下已经是泪洒。 第十九章 桃花仙人 喊着偷了马车的人已吓得跌坐在地瑟瑟发抖,满脸惊恐,犹如待宰羔羊。 守将干咽着口水看了看左右已经退到自己身后的手下,他也想退,可是他知道城楼上有人看着,他若是被吓退了,只怕以后没好果子吃。 “烧了!”商朝宗跳下马车时砸了句话,同时打了个手势,立马有人抛了支斩马刀过来。 接刀在手,商朝宗扭身一刀劈了出去,一道鲜血飙射而出,溅了他一脸一身。 那守将瞪大了眼睛,做梦也没想到商朝宗居然敢在天子脚下杀自己,措手不及之下,一颗大好头颅已经冲天而起,又落地,身子抽搐着倒地。 “啊…”城外兵卒再次吓得后退几步。 下车后的蓝若亭看着这一幕,可谓相当无语,竟在天子脚下明目张胆杀京城守城将! 陶信挥刀斩断了马车套索,跳上马背,直接纵马冲向城门,守军纷纷让开,硬是无人敢挡,任由陶信冲到城门前摘了火把又回来。陶信点燃火把,经由车窗扔进了车内。 火势很快起来,滚滚烟雾从马车内冒出。 上了一匹战马的商朝宗霍然回头,一脸鲜血,看向了城楼上那两扇打开的窗户,看到了尕淼水和宋九明,旋即回头喝道:“走!” 一马当先而去,众骑拨转方向隆隆追随! “虎父无犬子!”尕淼水淡淡一声,眼神中有阴郁。 盯着一路人马渐渐远去的宋九明却叹了声,“怕就怕宁王的号召力还在,希望不会是纵虎归山!” 不一会儿,守城副将快步冲进了阁楼内,拱手悲声道:“公公,商朝宗杀了李将军,还请公公为李将军做主啊!” “毕竟是皇族子弟,天家血脉岂是谁都能羞辱的,死就死了吧!”尕淼水漠然一声,黑袍一甩,从窗前转身而去,临近副将身边时,一股无形力道涌出,将那副将震的踉跄后退让路,摔了个跟头。伴同离去步伐的还有一声冷哼,“数千人居然被五百骑吓住了,一群没用的东西!” 宋九明看了眼摔的晕晕乎乎的副将,没吭声,也不疾不徐地离开了,不愿多说什么。 他心里明白,东城门的情形传到宫中去后,宫中那位必然要震怒,什么借口什么理由都是假的,为天子守京城东大门的人居然被数百骑吓成这样,若真有敌军来袭怎么办?还能指望这些人拱卫京城安全吗?这副将的脑袋怕是也保不住了,守城人马怕是有一大批人要被牵连…… 桃花暗香,春光明媚,微风习习。 树下躺椅上翻着草药图录,牛有道看的有滋有味,偶有几片调皮的花瓣飘落骚扰。 山下忽有踏踏马蹄声隐隐传来,图录胸前一扣,扭头看去,隐见数骑停在了对面山崖下,看起来不像是上清宗的人,有人引了骑士顺曲折石阶而上。 看看就好,这些年他得出个经验,不管有多少人来,都不关他的事,继续看自己的书,这环境下看书也是个享受,上辈子还从未有过这么好的看书环境。 看着看着又犯困了,不知睡了多久,懵懂醒来,懒意洋洋地翻转着身子,随口抒发着骨子里的懒意:“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半醒半醉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车尘马足显者势,酒盏花枝隐士缘。若将显者比隐士,一在平地一在天。若将花酒比车马,彼何碌碌我何闲。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语气那叫一个懒洋洋徐徐,吟毕舒坦,伸着懒腰朦胧睁眼,脑袋一歪眼一睁,顿时傻眼。 只见一旁站了三个人,当前一人既陌生又熟悉,还很漂亮,不是别人,正是他夫人唐仪。 不是因为是他夫人他才觉得漂亮,这夫人什么情况他有自知自明,实在是很漂亮,端庄冷艳,肤白娇嫩如细瓷,胸隆饱满,身段婉约,一袭玄色笼纱长裙,纤手交叉腹部,有出尘如仙的气质,就活生生站在他眼前,当一景来看也是赏心悦目的。 在她后面,是独眼拄拐的图汉,边上还有一个身段窈窕穿着青衫短褂武士打扮的女人,这人他就真的是不认识了,上清宗他认识的人本就不多,更何况这女人还戴着纱笠,让人看不清脸。 唐仪一般都是每年年底的时候才会来一次,怎么会现在跑来了? 他还以为自己没睡醒,揉了揉眼,确认没错,赶紧爬了起来,随手很写意地一掸睡歪在肩头的马尾长发,笑道:“你怎么来了?”夫人二字他是叫不出口的,人家除了大婚那天客气过一句外也没再叫过他夫君不是,只能是算自己夫纲不振,倒霉。 心中也跟着小汗一把,这几年的确是过得太清净、太安逸了,连起码的警觉性都丧失了,居然连三个大活人到了跟前都没察觉到,还真是睡的死猪一般,真要放在江湖上有人要对自己不利的话,只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三人却是半晌没反应,图汉看他的眼神有异于寻常,像看怪物一般,还不时看看那桃树。 唐仪看他的眼神则有些复杂,思绪还在牛有道刚才懒洋洋毫不做作随口而出的诗的意境中,这家伙信口而出的诗?宋衍青层出不穷的诗词? 她也忍不住多看了眼那枝阔如华盖的千年古桃树。 她早就怀疑宋衍青的诗词和这家伙有关,但不信这家伙的年纪能写出那么多情诗来,可刚才那首诗怎么感觉如此应景?怎么感觉就是为他自己目前的状况而写的似的? 她真的很难相信这样一个山窝窝里出来的穷小子,能作出这样的诗词来! 对于牛有道的底细,她是清楚的。 虽然东郭浩然有提供铁证,但听那情况,东郭浩然明显是仓促之下收徒,上清宗不可能盲目容人入门,问清牛有道的出身后,立马派人去了那个山村核实,是确认无误了的。 可见到牛有道的第一眼,不少人包括她唐仪在内,都意识到了这个山村小子的不凡。虽衣衫褴褛,穿的鞋子连脚趾头都露了出来,然那眼神中的熟慧却难以掩饰,还有言语间的谈吐,都不像是一个山村小子应有的。 这一点也许能用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来解释,可要说能作出此等水准的诗词来她还是将信将疑。 虽说查出过有个什么落魄书生在小庙村教过牛有道一些东西,至于那书生将牛有道教到了什么程度,谁也说不清楚,村里大字能识的人不多,哪有水平评论高低,无非是自己村里人讲自己村里人的好话,就知道说好,你非要问怎么个好法村民也说不出来。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好诗,好一个桃花仙人!” 唐仪没出声接话,那个头戴纱笠的女人却是由衷忍不住赞叹了一声,声音淑雅娇婉好听,从语气中的刻度一听便知是从小有着良好家庭教养的人。看她纱笠抬头的样子,似乎也在打量那灿烂如霞盛开的桃花。 “呃…”牛有道挠了挠头,他自己朦胧随口而出的自己都没意识到,现在听对方一念,方反应了过来,呵呵掩饰道:“随口戏谑之作,不值一提,不值一提!”他这摆明了说是自己作的。 唐仪试着问了声,“这诗是你自己作的?” “……”牛有道愣了一下,难道自己说错了什么,难道这世上也有这诗?若真如此,那可真就闹出笑话了。又呵呵道:“闲着无聊瞎扯,有什么问题吗?” 唐仪盯着他,牛有道赶紧转移话题,看向头戴纱笠的女人,“不知这位芳客是?” 女子欠首行礼道:“商淑清,见过桃花仙人!” “桃花仙人?呵呵…”牛有道笑着摆了摆手,一副当不起的样子。 唐仪侧身稍让,纤手一探,正式介绍道:“商郡主是宁王商建伯之女,宁王与东郭师叔是旧友。” 牛有道多少有些诧异,这戴纱笠的女人敢情是燕国的皇族啊! 外面的情况他虽然不清楚,但天下大势他大概听陈归硕和酒醉后的图汉提起过一些,武朝崩盘,诸侯争霸,杀来杀去,几百个诸侯国如今只剩七个称雄,晋、韩、赵、宋、卫、燕、齐。那家伙有点像牛有道认知中的战国七雄的味道,意思大概也就那么个意思,可七国的国土面积却不是他认知的战国七雄能比的,真正是瓜分了整个星球,而不是在一块大陆上争雄。燕国的国姓就是商,据说是武朝皇帝商颂的后人,而这个宁王商建伯好像是当今皇帝的亲弟弟,位列三公之一的大司马,这职位相当于牛有道那个世界所谓的军方总司令,统领燕国兵马大权,真正的实权人物。 试问如此出身背景,牛有道突然见到这位大司马的女儿出现在自己面前如何能不诧异? 第二十章 郡主很丑 听唐仪话里的意思,还有这位郡主突然在此现身,牛有道心里暗暗嘀咕,看来那位宁王和东郭浩然交情不菲啊!难道东郭浩然做过宁王身边的法师? 唐仪又指向牛有道介绍,“郡主,这位就是牛有道,师叔遇难后,座下弟子仅剩他一人!” 商淑清再次欠身行礼,“见过法师!” 牛有道拱手还礼道:“郡主客气了。”眼睛瞄了瞄唐仪,不知这女人带这郡主来是什么意思。 “师弟,你不会想让客人一直站在门口说话吧?”唐仪给了一句。 师弟?牛有道眉头微动,暗骂一声贱人,以前来见还喊声夫君,当着外人的面喊师弟是几个意思?老子英俊潇洒让你老牛吃嫩草你还觉得亏了不成? 这话只敢心里说,嘴上是不敢说出的,赶紧伸手相请:“是我怠慢了,请!” 几人入内后,唐仪环顾四周介绍道:“郡主,这里便是师叔生前的清修场所,如今师叔一脉只剩师弟一人,唉!” “清净雅致,好地方!”商淑清赞了声。 相继在院子里的凉亭落座,商淑清将身后背负的一个长匣子取下放在了一旁。 唐仪给了图汉一个眼色,后者斟好茶水后离开了。 两个女人用茶闲聊,牛有道在边上基本不吭声,也是因为不清楚上清宗的情况,不想说多了惹什么麻烦。 谁想唐仪放下茶盏后,说道:“师弟,郡主此来是找你的。” “我?”牛有道指了指自己鼻子,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满脑门雾水。 商淑清将一旁的木匣子端在了桌上打开,亮出了里面的东西给牛有道看,里面静静躺着一支长剑。 牛有道还是不懂什么意思,目露狐疑之色看向唐仪,貌似在问,送给我的? 唐仪波澜不惊地解释道:“这是当年上清宗受宁王恩惠时,师叔送给宁王的一把佩剑,曾对宁王有言,但有所求,力所能及之内,当报此恩!如今郡主持剑而来,师叔不在了,这份恩情当由师弟去还!” “……”牛有道哑了,有没有搞错,这样也行?可也知道这里没自己讲道理的份,试着问道:“不知如何报恩?” 唐仪平静道:“郡主这次和小王爷一起出行,身边缺个法师随扈。” 这报恩听着简单,可牛有道又不是傻子,又冒出个小王爷,人家什么身份出行,按这个世界的情况,如此高贵的身份,身边能没有法师随扈?堂堂郡主亲自跑来请这里还人情,就只为个普通法师随扈?怎么听都觉得有问题。 他看向商淑清,对方戴着纱笠,看不清反应。 “这个…”牛有道不情愿道:“我去怕是不合适吧?” 唐仪起身道:“师弟,你来一下。” 牛有道只好满肚子狐疑跟了去。 进了正堂,入了里屋,唐仪霍然转身盯着他,“我上清宗乃名门正派,一诺千金,绝没有反悔的道理,师叔当年许诺于人,若是言而无信,我上清宗岂不遭人耻笑?如今师叔不在了,师叔留下的人情,你不还谁还?” 牛有道叹道:“人家要的是法师随扈,我跑去算什么,你觉得我能算个法师吗?” 唐仪道:“人家是什么身份?你以为缺你一个随扈吗?门中不知多少人想去人家身边当法师,可人家就是冲师叔来的,你说怎么办?” 牛有道盯着她双眼,平静道:“我非去不可吗?” 此话之下的眼神,让唐仪偏头回避了他的目光,“你不去就是败坏上清宗清誉,按门规当严惩!” 牛有道嘴角略露一丝自嘲意味,微笑道:“看来我没得选择,好吧,既然是师傅欠下的人情,我去还便是!” 见他答应了,唐仪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去。 两人回到庭院中,牛有道收下了那支剑,等于答应了下来,当着二女的面拿了剑在手,锵一声拔出一截剑身,寒光凌冽,剑身带有纹路,隐有逼人杀机透着寒意,不禁赞了声,“好剑!” 靠近剑柄部位刻有‘碧血丹心’四字,是不是东郭浩然的剑他不知道,但这刻字倒是有几分悲壮意味。 唐仪说道几句后,商淑清对牛有道拱手相谢:“谢法师!” 牛有道手中剑锵一声归鞘,看着她,“郡主从头到尾不肯以真面目示人…” 话说一半,唐仪忽然喝声打断,“师弟不得无礼!” “无妨!”商淑清倒是坦荡大方,说着伸手挽起了面纱,露出一张脸来。 牛有道本有些期待,谁知只看了一眼便忍不住嘴角一抽,差点吓一跳。 听声音看身段,声音那么好听,身段如此优美,举止那般优雅,还以为哪怕不是个美女也该还过的去吧,谁知对方那脸简直是张阴阳脸,大半面容长着青黑胎记,实在丑陋,大白天都能唬人一跳,终于明白了对方为什么一直戴着纱笠。 唐仪不以为怪,显然是见过了的,冷冷瞪了牛有道一眼,貌似在说,你现在满意了? “小女面容丑陋,让法师受惊了。”商淑清露着浅浅贝齿抱歉一声,又将面纱放下了。 牛有道一脸尴尬,拱手道:“是牛某唐突了,郡主勿怪。” “好了!”唐仪打住了两人客气来客气去,“现在天色已晚,出行不便,你趁今晚收拾一下,明天一早陪郡主下山。” “知道了。”牛有道点头。 唐仪伸手请了商淑清一起离去。 牛有道送到门口,和守在外面的图汉相视一眼,后者也尾随走了,短暂的人气就此散去,又恢复了平常的冷清。 桃花依旧笑春风,牛有道又走到桃树下坐下了,抽出手中宝剑,剑锋在地面上不费力地一划便是一道深痕,非常锋利,心中啧啧,前有暗藏玄机的铜镜,如今再看这宝剑,看来这世上的铸造工艺的确超乎自己的想象。 把玩着宝剑欣赏,心思却不在剑上,想着终于可以脱困离开这里正式看看外面的世界了,可是高兴不起来,他明显察觉到了这次的出行似乎有什么猫腻,是好是坏,他却一无所知。 他真没想到居然是以这种方式脱离上清宗的软禁。 日头渐渐西下,躺在灿烂如霞的桃树下,沐浴着夕阳余晖,美虽美,却一动不动,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冷清殿宇内,唐素素盘膝静坐在蒲团上,唐仪款款入内,来到唐素素身旁行礼道:“长老!” 唐素素问道:“掌门,事情都办好了?” 唐仪“嗯”了声,没多说什么。 唐素素:“掌门是不是觉得我这样做有点过了?” 唐仪:“我只是觉得既然是上清宗当年受了宁王的恩惠,就应该是上清宗去还,何必将责任全部推倒东郭师叔身上去。” 唐素素:“他难道不是上清宗弟子吗?何况当年赠剑许诺的也的确是他东郭浩然,现在宁王的儿女遇到了麻烦,师傅许的诺,弟子去还也算是天经地义,并无不妥。” 唐仪低头看着地面,轻叹道:“他们兄妹又不是傻子,牛有道有没有能耐,相随他们身边迟早要让看出端倪,到时候自然会明白上清宗在糊弄他们。” 唐素素:“那又如何?若真是聪明人,就该知道不该在这个时候来找上清宗,不该让上清宗难做。他们找上门了,我上清宗名门正派也不好言而无信,自然是要兑现承诺的,人给了他们,他们还想怎样?” 唐仪:“可咱们这样做,无异于让牛有道去送命。” 唐素素慢慢站了起来,盯着她的双眼,“掌门,你不会是对他动了真情吧?掌门要弄明白一件事情,你肩负的是上清宗的复兴大任,我们几个老家伙力顶你上位,对你抱着希望,你不可因儿女私情而忘却大义!” 唐仪摇头:“长老想多了,我和他不过是名义上的夫妻,连面都没见过几次,哪来的什么儿女私情。我只是觉得我们这样做又岂是名门正派所为?” 唐素素宛如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声音变得尖锐起来,“那都是他东郭浩然自找的,明知道宁王的所作所为已经引起了天下修士的公愤,迟早要不得好死,他还敢和宁王眉来眼去,当年师兄想让他接掌掌门的位置,被几位师长压下了,事实证明没错,如今宁王的下场如何?真要卷进去了的话,你以为那些人会放过上清宗?都这个时候了,他们还来找上清宗,不是给上清宗找麻烦是什么?以上清宗如今的底子是真的经不起折腾了,搞不好会带来灭门之祸,你是掌门,该知道轻重!” 唐仪平静道:“长老似乎忘了一点,他是我名分上的夫君,让他出面,消息一旦传出,和上清宗卷入其中有什么区别吗?” 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唐素素情绪很快稳定了下来,淡淡道:“丫头啊,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我已经安排好了,以后不会有什么牵连的机会,如今你地位已稳,不需要再留下什么后患!” 唐仪悚然一惊,意识到了她话中的深意,骤缩瞳孔死死盯着她…… 第二十一章 下山 唐仪走后没多久,一个名叫田香的女弟子快步而来,走到唐素素跟前低声耳语了几句,唐素素眉头挑了挑,发出一阵冷笑,复又低声交代了几句。 稍候门外又来一人拜见,不是别人,正是宋衍青。 得了允许进入的宋衍青见唐素素递了一封书信给身旁的田香,并交代道:“让牛有道下山后交给广义郡小南山南山寺主持,顺道的事,让他务必送到!” “是!”田香双手接了书信应下,转身离去时悄悄瞥了眼宋衍青。 宋衍青则盯着她手上书信颇为留意,回头又对唐素素恭敬行礼道:“弟子拜见长老!” 唐素素乐呵呵抬了下手,示意不用多礼。 然宋衍青面无表情,平静道:“长老,听说牛有道要下山给商朝宗做法师随扈?” 唐素素稍颔首,“是有这么回事。” 宋衍青脸皮略绷紧了几分,沉声道:“长老,您之前刚刚保证过上清宗不会给商朝宗派随扈法师的。”他是先商淑清先回到上清宗的,事先已经跟上清宗打过了招呼,现在上清宗又要派人给商朝宗,回头这事他没办法跟家里那边交差。 唐素素叹道:“实在是事出意外,商郡主拿出了上清宗当年给予宁王的报恩信物,亲自上山找上了门,让上清宗如何推脱?上清宗乃是名门正派,欠了人家的恩情,人家现在要你还,若是不还的话,以后上清宗上下还有何面目在修行界见人?会被人戳脊梁骨笑话的,衍青,这可不是可有可无的小事,实属无奈。” 宋衍青道:“报不报恩的,弟子对那往事并不清楚,不便妄做评断,弟子只知京城那边的话已经带到了上清宗,现在上清宗的举动出乎京城那边的预料,弟子想请问长老,弟子该怎么对京城那边交代?”语气略显深沉还有几分咄咄逼人的意味。 唐素素呵呵道:“多虑了,牛有道什么情况有几斤几两你还不知道吗?就凭他能给人当随扈法师吗?纯粹是敷衍商朝宗罢了。”其实这边一开始的确没想过要派人给商朝宗,但人家找上了门拿出了信物,事关一个门派的信誉,不好直接拒绝,不得不与之周旋。让商淑清去见牛有道,也是想让商淑清知难而退,毕竟牛有道的年纪摆在那里,谁知商淑清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居然同意了,倒是搞的上清宗有些骑虎难下。 宋衍青淡然道:“弟子这些年没在上清宗,牛有道什么情况弟子不知道,弟子只知京城那边的意思是,不能派人给商朝宗,一个都不许!” “你呀!”唐素素指了指他,微微摇头道:“我是在为你着想,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 “呃…”宋衍青愣了一下,“为弟子着想?弟子看不出哪里是在为弟子着想!” 唐素素漫不经心地点了一句,“有件事情你可能不知道,掌门唐仪压根就看不上牛有道,这么多年连面都没见过几次,至今没和牛有道圆房,掌门至今还是清白处子之身。如同我早年跟你说的那般,掌门只是为了担负重任,并非是真想许身给牛有道,掌门怎么可能看上一个山野村夫,你和牛有道比起来,掌门难道还分不清哪个好吗?可掌门是上任掌门的女儿,有些责任她必须承担,你身为男人要理解她一个女人的苦衷。” “……”宋衍青彻底怔住,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两眼渐渐放光,一颗心又活络了起来,什么意思唐素素已经暗示的很明白了。 唐素素留心了一下他的反应,又继续说道:“商朝宗什么情况大家心知肚明,注定危机重重不得善终,何况牛有道压根没有自保能力,跟着商朝宗和找死有什么区别?有些事情上清宗是不好明着做的,道理你应该懂,人在上清宗出事不太合适,若是被商朝宗给连累了,那则是另外一回事。宁王和东郭浩然的关系你也知道,商朝宗指定找东郭浩然的弟子出山,上清宗其他弟子也能理解,不会有疑。” 宋衍青目光忽闪,不知在琢磨什么东西,总之绷着的脸色缓了下来。 殿内静默了一阵,察言观色的唐素素忽又笑道:“当然了,凡事都有意外,也许商朝宗能渡过重重危机,顺带保了牛有道平安,那只能说是他的造化,那掌门和他的夫妻关系也就还得继续维持着。衍青呐,上清宗有上清宗的苦衷,牛有道算不上什么法师随扈,情况你要帮宗门跟京城那边解释清楚啊!” 宋衍青脸上挤出一丝笑意,连连点头道:“弟子也是上清宗弟子,自然是帮着师门说话的,长老放心,弟子知道该怎么跟京城那边解释。” 唐素素颔首:“那就好,那就好,我果然没看错人。” “长老若没其他吩咐,弟子先行告退!”宋衍青拱手告辞道。 唐素素乐呵呵挥袖道:“去吧去吧。” 宋衍青恭恭敬敬后退几步,旋即转身快步离去。 一离开这边,他立刻回去找到了许以天和陈归硕这两个跟班,一个让准备马匹,一个让去跟宗门告假,理由是要回趟京城。 一切准备好了,三人快马加鞭离开了上清宗。 这一路上,宋衍青心中是颇为兴奋的,因唐素素的话而兴奋,唐仪和牛有道竟然是有名无实的关系,实在是让人意外,看来这朵鲜花还是要等他来采的,他下定决心这次势必要将唐仪给弄到手,唐素素应该清楚再三糊弄他的后果,敢不配合试试看! “师兄,走反了方向,那边不是去京城!” 三骑跑出上清宗范围,刚涉浅水滩跨河跑到对岸,领骑在前的宋衍青纵马跑了个相反的方向,追上来的陈归硕赶紧喊了声提醒。 “废话!我又不是瞎子,跟我走就是!”宋衍青回头骂了声。 许以天和陈归硕面面相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只好加速跟上…… 盘膝闭目在蒲团上的唐素素静默无声,殿内灯火并未挑的太明,光线半沉浸在昏暗中。 田香快步从殿外闯入,跪坐在了唐素素跟前低声道:“长老,人没有往京城方向去!” “蠢货倒是想的美!”唐素素睁眼冷笑一声…… 次日,天刚蒙蒙亮,一名上清宗弟子来到‘桃花源’,请牛有道下山,问有没有什么要帮忙收拾的。 看得出来,这名弟子的眼神明显对这位掌门夫君带有好奇意味,然牛有道问他什么时,他又小心着什么都不肯说。 牛有道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带了两套换洗衣服之类的打了个包裹,连同商淑清送来的那把宝剑一起背在了身上,就这样下了山。 沿着山崖中间劈空陡峭之地的‘之’字型台阶一路到了山下,过了一道石桥,只见商淑清正在那等着。 商淑清身后还跟了四名彪形大汉,两人一身青色劲装,另两人一身土灰色劲装,手腕上戴着皮革护腕,腰上也绑着护腰皮具,皆流露出一股肃杀凶悍气息,身旁的马匹上挂着弓弩刀剑之类的武器。 “法师!”商淑清拱手见礼。 牛有道点头笑了笑,田香牵了匹毛色神骏的枣红马过来,见礼后指着马身上挂的包裹道:“师叔,这里有宗门给你预备的金银细软,还有一些路上用的干粮。”随后又从袖里掏出一封封好的书信递来,“这是掌门让您途中顺带给广义郡小南山南山寺主持的一封信,您途中会路过那个地方,详细地点问问便知,掌门让您切记送到。” 牛有道接到手翻看了下,没见信封上有署名,顺手塞进了马匹上挂着的包裹里,抬头看了看上清宫方向,问道:“我不需要去辞行吗?” 田香笑道:“掌门说不用了,说郡主他们还要赶路。” “哦!那就走吧。”牛有道嘴角略带自嘲地笑一声。 这么多年了,他在这里一向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这次也一样,说多了都是废话,接了缰绳,利落地翻身上马。 郡主一行亦迅速上马,率先调头驰骋而去,牛有道尾随在后追去。 一行纵马狂奔,踏踏疾驰而去。 上清宫山崖边的一棵苍松下,衣袂飘飘若仙的唐仪居高临下,蹙眉看着骑行的一幕,对牛有道的来历越发狐疑,看牛有道利落驰骋的样子,难道牛有道早年经受过骑乘训练?一个山窝里的穷小子有这条件? 马蹄急骤脆响声中,牛有道回头看了眼‘桃花源’,只见桃花依旧灿烂,不知自己此去还有没有机会再回来…… 上清宗的地域范围不小,快马在山林道路间驰骋了片刻,快要出地界时,前方数骑突然在林路上紧急立马而停,逼得后面的牛有道也赶紧停下了,探首一看,只见独眼瘸腿的图汉拦在了前面的路上。 “郡主,我有话和他单独谈谈。”图汉指了指后面的牛有道,声音粗犷。 商淑清回头看了眼,见牛有道没什么意见,遂挥手带着四名随从先走了。 牛有道跳下马来,笑道:“什么事需要在这劫道来说?” 第二十二章 法师请来了 图汉一瘸一拐地走近了,伸手摸了摸马背的包裹,低声道:“宗门给你的干粮不要吃,可能不干净!另外记得,出了这里后,找到机会立刻离开郡主一行,自己另谋地方去,不要再回来了,走的越远越好,在没有自保能力之前,最好让上清宗的人永远找不到你。千万记住,不要向任何人提及你和掌门的夫妻关系,否则会惹来杀身之祸,明白吗?你是聪明人,想必不用我多说。” 牛有道听出了他话中的深意,笑道:“我手无缚鸡之力,你让我一个人走,我能走哪去?” 图汉勃然大怒,一把扯了他衣襟,那张本就狰狞的脸变得更加狰狞,连那络腮胡子似乎都在根根抖动,“我呸,你少来这套,借着我酒醉从我嘴里套了不少话去,其中就有修行上的疑惑请教,手无缚鸡之力?你当我不知道你一直在偷偷修炼?我不管你究竟是什么来历,既然东郭师叔能收你为徒,其他的我也不想知道的太多。” “原来你一直在装醉!”牛有道笑了。 “不想死就照我的话去做。”图汉冷哼一声,扭头就走。 牛有道喊道:“若是上清宗的人盯着我不放的话,我该如何自保?” 图汉脚步一顿,又转身回头,看了看四周,低声道:“若真出现这种情况,你想办法去妖魔岭找一个叫赵雄歌的人,他是你师傅的师弟,被上清宗视为耻辱,早年被逐出了上清宗,但实力非凡,你找到他后凭你身上的护身符自然能证明你的身份,他会庇护你,在他身边,上清宗不敢动你。” “妖魔岭…赵雄歌…”牛有道默念几声记下了,旋即又奇怪道:“上清宗要对我不利,我一点都不意外,你让我离开郡主一行是什么意思,难道郡主请我出山就是为了害我吗?” 图汉冷笑一声,“你真以为那郡主身份地位崇高,去了就能跟着享受荣华富贵?” 牛有道对此早有疑惑,表面却两手一摊道:“难道不是吗?宁王商建伯贵为当朝大司马,位列三公,乃是燕国一等一的权贵,跟着他们还能少得了荣华富贵?” 图汉哼哼道:“做你的美梦去吧,宁王五年前就死了,和东郭师叔还有上任掌门出事的时间应该差不离,宗门内部怀疑三人之间的死是不是有什么关联,但又不敢宣之于众。宁王除了这个女儿外,还有个儿子,名叫商朝宗,你应该已经知道了。你不知道的是,商建伯在世时的主张比较极端,侵犯了天下修士的利益,据说也惹得皇帝对他不满,商朝宗虽然继承了王爵,却听说犯了点事,被皇帝借机剥夺了官职,赶出了京城,此去苍庐县就是被赶回了封地。这么跟你说吧,因为商建伯的原因,其子商朝宗也受到了影响,怕是有人不想给他活路。” “哦!”牛有道明白了,“我跟着他会被连累,是这个意思吧?” “知道就好。” “上清宗想让我送死是不是?” “你觉得我会说自己宗门坏话吗?”图汉鄙视一声,扭头就走。 “这就完了?别走啊,我对好多事情都不清楚,咱们再聊聊。” “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牛有道叹了声,笑道:“我知道你是看我师傅的面子,总之不管怎么说,老图,谢谢你这么多年对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关照。” 图汉下意识摸了下自己的独眼,偏头一口唾沫,“我呸,走了!” 闪身往林中一蹿,脚在树干上一蹬,几个起落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回味了下刚才的话,牛有道回头看看来路,翻身上马,一溜烟驰骋而去。 出了山林,与外面等候的商淑清等人碰了头,一起纵马奔向远方…… 瀑布飞流,横挂前川,激流成河,湍急处改道往深山,平缓处慢慢流淌向平原。 远处官道上,数百骑蹄声隆隆,一路飞驰而来,抵达浅水河滩时,纷纷停下,等候在了路边。 为首翘首以盼者正是商朝宗和蓝若亭。 经过途中的治疗和调养,虽一路奔波辛苦,但商朝宗的气色却是好了不少,至少穿戴有模有样不再破破烂烂,此时看来面容坚毅俊朗,精神抖擞,颇有男儿气概。 两人身后是近五百名劲装骑士,各携刀剑弓弩之类的武器,中间还夹杂着上百匹良驹,有的空着留待换乘,有的驼负着消耗物资。 一行停下后,绽露肃杀气势的五百骑迅速散开警戒四周,数骑驰骋到地势较高处瞭望,配合娴熟默契。 静候了快半个时辰,还不见人,商朝宗不无担忧道:“说好了天亮碰头的,清儿不会出事吧?” 蓝若亭道:“那倒不至于,上清宗再怎么样,好歹顶着个名门正派的牌子,不至于公然对郡主不利。” 商朝宗眺望上清宗方向,喟叹一声,“东郭先生仙逝,这上清宗怕是要和我皇室渐行渐远。” 蓝若亭捋须缄默一阵,他不好说是皇室先有负上清宗,当然,也不能全怪皇室,皇室也是迫于修行界势力的压迫不得已而为之,沉吟道:“某种程度上来说,上清宗的确是受了先王的连累,才遭至修行界各派的打压,以至于加剧了衰败,才落魄到这般地步。先王在世掌握兵马大权的时候尚难以对抗修行界的势力护他们周全,如今先王已故,上清宗连最后的有力屏障都没了,处境已是相当艰难,不肯派人协助王爷也能理解,倒也不能怨他们。” 商朝宗颔首:“我还不至于心胸如此狭隘因人家不肯帮自己而怨恨,若真如此,岂非成了小人!”似乎突然想到什么,回头看向他,“先生,我有一事不明,你明知上清宗不会派法师给我做随扈,为何还答应让清儿跑这一趟?” 蓝若亭微笑道:“王爷难道真的认为小郡主是为了去求随扈?” 商朝宗诧异,“难道不是吗?” 蓝若亭轻叹一声,捻着下巴上的胡须摇头,“有件事情王爷不知,早年的时候,郡主刚出生,脸上并无那胎记,但是长哭不止,良医无策,恰好东郭先生来访,于是先王请东郭先生为郡主一看是否有什么隐疾。东郭先生为郡主检查后,说并无隐疾,只是生来命苦,因此而哭。” 商朝宗满脸不解,“出生王府,金枝玉叶,锦衣玉食,父母通情达理,何来命苦一说?” 蓝若亭摇头:“当时我也不懂,但东郭先生对气数命理之玄学颇有涉猎,说从郡主的根骨来看,乃是天生的红颜祸水,长大后必然芳华绝代,在这乱世以色娱人岂能不苦?先王当即恳请破解。东郭先生说郡主出生王府,就算苦,也必然是先甜后苦,欲破之则必须改命。先王问如何改之?东郭先生说,先甜后苦可改成先苦后甜。先王请他施为,于是东郭先生施法,在郡主脸上种下了丑陋胎记。奇怪的是,胎记种下后,郡主啼哭立止,竟咯咯笑了出来,先王大喜,自然也对东郭先生的话深信不疑,只是苦了郡主这些年。当时东郭先生曾有言在先,待机缘合适的时候,可让郡主来上清宗找他,他会还郡主真容。然而只怕连东郭先生自己也没算到他会等不到那个时候便已仙逝。” 听到这里,商朝宗恍然大悟,笑道:“我明白了,先生的意思是,清儿是想持剑找上清宗的人还她真面目。” 蓝若亭颔首:“法出一门,既然东郭先生会的本事,想必上清宗也差不离吧。上清宗若不愿派修士协助,祛除郡主脸上的恶斑应该不会拒绝,人家正好可收了那剑以还人情,郡主也能得偿所愿。” “嘘…”前方高坡上传来警卫的哨声,众人看去,那警卫朝上清宗方向打了个手势。 很快,有隐隐马蹄声传来,商朝宗放眼看去,暗暗松了口气,回来了。 只见六骑驰骋而来,一马当先者是那熟悉的纱笠装束,然多出一骑来不免让商朝宗和蓝若亭面面相觑,难道猜测有误,上清宗竟敢派人随扈? 六骑溅起阵阵水花,冲过浅水河滩上了坡,与这边会面而停。 商淑清勒住骏马,声音清脆道:“哥,蓝先生,幸不辱命,法师请来了。” 商朝宗面带狐疑之色,蓝若亭略蹙眉,都在审视牛有道,觉得这人未免太年轻了一点,能有什么法力修为?让这小年轻当法师随扈,简直是在开玩笑,还不知道谁保护谁。 两人第一直觉都认为这是上清宗在敷衍了事,随便派了个人来凑数打发。 牛有道也在默默观察他们,脸上始终挂着无害微笑。 “这是我三哥商朝宗,这是我家先生蓝若亭。”商淑清先为牛有道介绍了两人身份。 牛有道拱手笑道:“见过王爷,见过蓝先生。” 商淑清反过来又为两人介绍牛有道,“这位是东郭先生的关门弟子,牛有道!” 第二十三章 此人不简单 东郭浩然的关门弟子?商、蓝二人愕然,又忍不住相视一眼。 尽管心存疑虑,在不明真相前,两人还是保持着涵养和礼仪拱手道:“有劳法师。” 客套过了,放下手后,蓝若亭直言不讳道:“恕蓝某无礼,蓝某和东郭先生也算是旧友,彼此间多少算是了解一点,东郭先生的亲传弟子蓝某都认识,从未听说东郭先生有一个叫牛有道的关门弟子。” 对此,牛有道倒是一点都不意外,从唐仪当外人面喊他师弟就能理解,压根不想让外面人知道他这号人的存在,遂笑道:“有些事情不便解释,总之不会有假,其中内因有合适的机会自当告知。” 蓝若亭饱含深意地瞥了眼商淑清,他很清楚商淑清是个什么样的女人,绝非一般没头脑的愚妇,不知商淑清请这么个人来有何用意。 多话没说,一行随后继续赶路,不过牛有道感受到了对方对自己似乎并不太热情,被骑兵夹在中间,似乎在防范他。 其实商、蓝二人已经将上清宗的心思猜准了,估计是随便派了个人来应付了事,同时还有点担心牛有道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因此而防范。 途中拉开了与牛有道的距离后,找了机会,商朝宗趁机问了商淑清一声,“清儿,可曾请上清宗帮忙祛除脸上胎记?” 商淑清略默一阵后,回道:“王兄,真没那必要。东郭先生有句话说的没错,这乱世之中以色娱人未必是好事,更何况我们如今的情况,女儿身太体面了反而可能会给咱们惹麻烦,丑一点又有何妨!” 这话说的蓝若亭直摇头,哪有女人不爱美的道理。 商朝宗沉声道:“你迟早是要嫁人的,总不能一辈子蒙着脸吧!” 商淑清:“哥,我非草木,也向往儿女之情,奈何生不逢时,这乱世之中你我出身注定拔剑四顾,儿女之情太奢侈。哥,真不用在乎我脸上的胎记,一般人我还看不上。我自诩明珠蒙尘,若真能遇上不嫌弃的,才是我真正想要的有情人,我必扫尘以明珠之身待之!缘来自来,无缘则静候,不必勉强!”迎风驰骋垂纱飘飘。 话虽有理,商朝宗也不吭声了,然面颊紧绷,心中悲愤,一般女子十六七八就要嫁人生儿育女,只恨自己无能连累了妹妹,牢中一呆数年,将妹妹拖成了年近二十的老姑娘,如今商家的情况,就算妹妹脸上没那恶斑般的胎记,又有谁敢娶自己妹妹?堂堂郡主之身,随便找个?他又不愿亏待委屈了自己妹妹,父亲在世时再三交代过要照顾好妹妹…… 一行途中或快或慢行进,轮流换乘马匹,给马匹恢复体力的空档。 行至傍晚,在一河畔安营歇息,有人扎营,有人取水烧火,有人警戒,有人专门打理坐骑。 河畔一座座帐篷,一堆堆篝火,煮食的香味渐渐飘起。 搬了块石头坐的牛有道取了包裹,掏出里面的干粮后,想起了图汉的话,琢磨了一下,随手将干粮全部抛进了一旁的河里。 坐不远处的商朝宗一直在悄悄观察牛有道,见状,忍不住冷哼一句,“如此精细的干粮扔掉岂不可惜,这兵荒马乱的世道,不知多少人食不果腹。当然,这些修士从不缺吃喝的东西,怕是吃惯了好的…” 一旁拿了根树枝拨弄火堆的蓝若亭却用树枝碰了下海朝宗的脚,笑着摇了摇头,还喊了人去请牛有道去另一边的热锅旁去吃热的。牛有道隐约听到了人家的不满,但是不当回事,有人来邀,欣然前往,有什么事能比填饱肚子重要? 回头,商朝宗问道:“先生觉得我说过了?” 蓝若亭笑道:“之前我还担心此人有什么问题,现在看来,这人怕是不受上清宗待见,才被撵来了敷衍我们,我现在倒是有点相信他的确是东郭先生的弟子。” 商朝宗哦了声,“何以见得?” 蓝若亭:“王爷没发现吗?白日里,他也是向我们讨吃的,连那粗糙干粮都能吃下,如此精细的干粮反而不愿享受给扔了,这不是犯贱吗?加上能被上清宗派来跟我们,估计他对那干粮有什么疑虑,明日里不用再把他看那么紧了,不妨放松看管给彼此一个机会了解一下。” 商朝宗看向和士兵坐一起吃喝的牛有道,露出若有所思神色。 商淑清从河边洗漱回来,夜间纱笠也摘下了,一头秀发放开了,在夜风中丝丝飘逸,透着柔情似水般的风华,到了这边后,蓝若亭问道:“郡主聪慧,不是鲁莽之人,难道看不出此人年纪太轻没什么法力修为,何以会答应让此人随行?” 商淑清坐在了一旁的马扎上,捋了捋两肩秀发,沉吟道:“哥和先生的心思清儿都懂,怎么说呢,首先是觉得有总比没有好。其次,我觉得此人不简单,哥正是缺人的时候,哪怕是能多半个能人相助也好过没有。” 闻听此言,蓝若亭顿时饶有兴趣道:“郡主何以觉得此人不简单?” 商淑清坐姿侧颜优美,但那张脸在篝火火光恍惚下,真宛若鬼脸一般,略作沉思,理了理思路道:“唐仪是现今上清宗的掌门,门中弟子哪怕是高一辈的弟子见了她都恭恭敬敬,然这牛有道见了唐仪虽然也算恭敬,可其中却给人一种说不清的感觉,只感觉是表面上的恭敬,骨子里似乎把唐仪视若平等。最奇怪的是,我隐隐发现唐仪面对他时有点色厉内荏,看似强硬且高高在上,实则似乎有些心虚,总会有意或无意避免与牛有道的目光对视。” “心虚?”商朝宗奇怪一声。 商淑清:“哥,别忘了我也是女人,对女人细微反应上的一些内心表现能有所理解。” 蓝若亭好奇道:“唐仪是上清宗掌门,此人看着年纪轻轻,唐仪面对他怎会心虚?” 商淑清摇头道:“先生,这一点我也很奇怪,一开始我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幸好我戴着纱笠可认真细细观察,反复留心注意后,觉得不会有错,唐仪面对他应该就是心虚。” 商朝宗和蓝若亭相视一眼,不禁齐齐回头看向不远处篝火旁盘坐地上一手热汤一手干粮又喝又啃与人笑谈的牛有道,倒似颇为洒脱的一个人。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 清婉吟诗的声音又将二人拉回了头看向商淑清,二人皆有些愕然。 商淑清略蹙眉,带着思索神色将记忆中的诗篇完整念出:“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半醒半醉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车尘马足显者势,酒盏花枝隐士缘。若将显者比隐士,一在平地一在天。若将花酒比车马,彼何碌碌我何闲。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她天资聪慧,有过目不忘之能,记忆力自然也是超群的,牛有道念了一遍的诗,她也只听了一遍,居然就被她给背了下来。 念完后,抬目看着二人的反应。 商朝宗呵呵道:“这是清儿你新作的诗吗?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呵呵,好诗,听着都逍遥,只是未免有些懒散消极,这是清儿你所期盼的生活吗?” 商淑清摇了摇头,又看向蓝若亭的反应。 蓝若亭稍作沉思后,徐徐说道:“东郭先生的清修之地我曾拜访过,门前有一株千年桃树,无论春夏秋冬,桃花灿烂如霞永不凋零,很是神奇,也的确是让人印象深刻。郡主突然念作此诗,莫非是见到牛有道时的第一印象?” 商淑清继续摇头:“不是我作的,此诗是牛有道作的。当时我随唐仪登门桃花源,牛有道就懒散在桃树下的一张躺椅上睡梦正香,获悉这就是要指给我们的法师随扈后,我心中其实也不快,从牛有道的年纪上就能看出是在敷衍我们,既然如此无心,强求也没用。正准备还剑告辞,谁想牛有道却伸着懒腰如梦呓般随口吟出此诗,当场给我一种才华横溢的惊艳感,而对方诗中更是把自己自诩为隐士高人,颇有怀才不遇的味道,我这才有了耐心继续看看再说,之后察觉到了唐仪的异常,最后才下了有不如无的决心,候了此人下山同来。对了,此人一开始明显是不想下山跟我来的,后不知唐仪跟他说了些什么,他才同意了。他离别时,上清宗连点正当的辞别都没给他,就随便派了个小弟子把他给打发了,能感觉到他的无奈。” “哦!”蓝若亭捋须,目光瞟向牛有道那边,“听郡主这么一说,这诗中的确有一股将自己自诩为隐士高人的味道。现在想想,这人气质倒也不凡,是有几分洒脱从容,还能有如此诗词才华,不像以前见过的上清宗弟子,的确是有点意思,待我找个机会试试他,看看究竟有多高……” 第二十四章 道爷、猴子 是夜,该休息的基本上都休息了,牛有道观察了一下一行人马的防御戒备布置。五百人马虽然是轮值休息和戒备,但看样子,估计方圆几里之内有什么异常难逃这边的察觉,他也就放心了一些。 一座帐篷内,垂帘拨开一道缝隙,蓝若亭盯着牛有道的举动细细观察后,微微一笑,嘀咕自语:“有点意思…” 稍作溜达的牛有道回了自己帐篷内,摸出了那封信,借着外面的篝火火光,拔出宝剑以剑锋小心剔开了密封,抽出了里面纸张翻来覆去看了看,竟然是张白纸,连一个墨点都看不到。 对着外面的篝火火光反复看过后,又将纸张放在鼻子前反复嗅了嗅,最后还伸出舌尖在纸张上乱舔了一通,砸吧着品尝了一下滋味。他还担心用了什么隐藏字迹的药物,这一舔,什么都明白了,敢情是封假信。 “广义郡小南山南山寺主持…看来老图的提醒并非无的放矢,还真想害老子,真当老子是泥捏的……”牛有道自言自语地皱起了眉头,琢磨着真要是被上清宗盯上了闹个阴魂不散的话,怕是麻烦,毕竟许多事情他还搞不清深浅。 反复思索后,心中有了谋划,又将白纸折好,重新装回了信封…… 次日大早,天刚蒙蒙亮,众人吃过东西准备出发。 帐篷有人搭有人收,马匹有人喂好了送过来,什么都不用牛有道管,一切都有人打理的好好的,明显是一群训练有素的家伙。 一行再次出发,隆隆疾驰,牛有道察觉到了与昨日的不同,已经没人再把他夹在队伍中间看着他。 跑了些路后,牛有道突然快马加鞭跑到了前面,与商朝宗三人成排在前。 三人看着他,牛有道随口找了个话题,“王爷,以您的身份,身边就五百人马吗?” 商朝宗道:“本王的品级,没有官职的情况下,按祖制,只允许有五百亲卫。” “哦!原来如此。”牛有道点了点头,其实就是找个话茬,说完了就赖在前排不退了,跟在后面吃灰多难受。 蓝若亭忽笑问道:“恕蓝某见识浅薄,敢问法师,不知五陵豪杰墓在何地?” “呃…”牛有道立马意识到了和自己的桃花诗有关,不禁看向商淑清,奈何人家遮着脸,看不清反应,看也是白看,遂呵呵一声道:“瞎诌的。” 这解释还真让蓝若亭无语,随后又向牛有道打听上清宗的情况,牛有道虽在上清宗呆了几年,可压根就不知道什么,皆以‘一言难尽’带过。 其实他说的都是实话,可在蓝若亭等人看来,这家伙没一句实话! 半上午过去,穿过山,越过荒原,道路又顺到了河道旁,看着沿途的风景,牛有道神情中渐渐流露出思索回忆神色。 直到河道对岸的山脚下出现了三棵并排的苍劲老树,牛有道才确认了过来,离五年前离开的那个山村应该不远了。 河流走向开始向山中迂进,快到前方通往山中的一条小路时,牛有道突然回头道:“王爷,前面路口能不能停一下?” 说话间已经到了,商朝宗抬手,人马陆续勒住缰绳停下。 商朝宗问道:“法师有事?” 牛有道扬鞭指向一旁小路,“不瞒王爷,这里面有个山村,正是我出身的地方,我少小离开,还不曾回去过,想回去看看怎么样了,不会耽误太久时间,能不能请王爷稍候。” 商朝宗看向蓝若亭,有征求意见的意思。 蓝若亭四周看了看,笑道:“既如此,王爷,不妨一起去看看能出法师的地方是何钟灵毓秀之地。” 商朝宗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想趁机探探牛有道的底细,点头道:“也好!” 牛有道心知肚明,也懒得解释什么,笑回一句,“穷山窝子罢了,就怕王爷嫌弃。” “走!”商朝宗扬鞭一指,立刻有几名前哨纵马跑去探路,其他人不疾不徐地随后。 途径山中林密之地,不用吩咐,左右人马有人开始弓弩上弦,或抓住了武器,高度戒备着四周。牛有道回头看了看这些人,能感觉到这些人都不是一般的军士,极具实战经验。 “嘘…嘘…嘘嘘。” 山中突然传来鸟鸣声,牛有道似乎被电触了一下般,猛然看向鸟鸣方向,瞪大了眼睛。 “王爷,这鸟叫的不地道。” 护卫军士中突然有人出声提醒,商朝宗等人立刻勒住了马,高度戒备四周。 有人马护住了商朝宗等人,也有人开始将牛有道夹在了中间,弓弩已经隐隐对向了他,虎视眈眈,貌似把牛有道当做了故意诱他们进陷阱的人还是怎的,一旦不对随时要发难。 “嘘嘘…嘘嘘” 远处又隐隐传来鸟鸣声。 牛有道立刻神色激动了起来,目光探寻着四周,也撮唇“嘘…嘘…嘘”学了三声鸟叫。 四周陷入了安静,等了一会儿后,才又传来“嘘…嘘”两声鸟叫。 牛有道顿时两眼放光,无视身边随时带来的威胁,怒喝道:“让开!” 蓝若亭略默,摆了摆手,示意人马让开了。 牛有道直接纵马冲了出去,跑出不远,又停下了,“嘘……”再次撮唇发出一声悠长鸟鸣声。 接着原地勒马转圈,不断观察着四周。 没多久,山林中哗啦闪现一个人影,一个魁梧青年冲到半山腰,停在一棵大树下,瞪大着眼睛盯着牛有道打量,丝毫不顾瞄准他的弓弩。 牛有道亦惊疑不定地打量着对方,两人就这样彼此互相打量个没完没了,后面的商朝宗等人看着奇怪。 魁梧青年明显很激动,嘴唇嚅嗫哆嗦了许久,最终颤音道:“道…道爷,是你吗?” 这一声久违的‘道爷’二字,真正是让牛有道热血沸腾! 牛有道用力握拳收了下肘,猛然指着他,兴奋异常地断然道:“猴子!” ‘猴子’二字也让那魁梧青年情绪彻底失控了,不顾荆棘冲了下来,跳落在了山道上。 牛有道翻身跳下马,两人张开双臂紧紧拥抱在了一起,互相用力拍打着对方的后背,那简直比一对热恋中的恋人还深情。 蓝若亭等人看的差点起一身鸡皮疙瘩,不过算是看明白了,这个牛有道从见面就能看出是个从容淡定的人,颇为洒脱,如今居然如此失态,可见是遇上了交情非同一般的故人。 但几人身边的护卫人马却没敢放松警惕,高度戒备着周围,到现在若还不明白那所谓的鸟叫是有人在发信号才怪了。而且有一点非常能肯定,牛有道对这种鸟叫信号也非常熟悉。 外人是难以理解相拥二人在这个世界的寂寞的,那是一种心灵深处的寂寞,外人也无法理解二人的交情。 待到双双情绪稳定下来后,两人推开彼此打量对方,眼神中饱含太多太多的感情。 看到猴子雄壮的块头,还有那个头居然比自己还高半个脑袋,想想猴子以前那因瘦小身板才得来的‘猴子’外号,牛有道突然笑得前俯后仰。 猴子刚才的失控情形已经不见踪影,似乎又恢复了从前那面无表情的冷漠样子,很酷! 有些骨子里的来自灵魂的东西是改变不了的。 “道爷,你笑什么?”猴子问了声。 牛有道摇头呵呵道:“你不觉得你现在的身材有问题吗?” 猴子愣了一下,意会到了什么,嘴角略微翘了一下,代表自己也觉得好笑。 摁奈下笑意,牛有道奇怪道:“你怎么来了?我好像见你逃进了甬道。” 猴子淡定道:“不进甬道也许还有活命的机会。” 牛有道愕然:“这话怎么说?” 猴子:“整个甬道整体坍塌,我躲都没地方躲。” “……”牛有道无语,还以为对方跑的快,没想到下场更惨,叹了声,朝山路尽头方向努了努嘴,问:“你也是从那小庙村冒出来的?” 猴子点了点头,问:“你是牛有道?” 牛有道乐了,“你怎么知道?” 猴子:“醒来后,发现自己中了箭,才知村子不久前遭受过匪兵的洗劫。养伤的时候,听说村里有个叫牛有道的变得有点奇奇怪怪,跟傻子一样找村里人问东问西,说跟我一样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什么时候离开了村子村里人都不知道。我当时就反应了过来,应该是道爷你,奈何我当时的身体伤的很重,不宜去找你,也不知道该去哪找你。” 商朝宗等人看着这边,距离稍远,听不到二人在说什么。 牛有道沉默着点了点头,抬手拍了拍他肩膀,“我一直以为你当时脱身了,没想到你也来了,否则我不会一个人离开小庙村。” 猴子就一个字,“懂!” 有这一个字就够了,牛有道也不多解释了,负手眺望四周山林,颇为感慨地叹了口气,又有点庆幸道:“幸好我这次顺道经过这里,想着过来看看那些村民,还点人情,否则怕是不知什么时候才能与你再见。对了,凭你的本事,这山村怎么能留得住你,你就没想过去外面的世界看看?把谁家姑娘肚子祸害大了?” 第二十五章 这人有点不地道 猴子自动过滤了姑娘大肚子的事:“想过。但当时的确伤的重,养了小半年才把伤养好,多亏村里人照顾吧。后来地里粮食熟的时候,又亲眼目睹了匪兵抢掠,的确有点不像话,这里的兵跟匪没什么区别,每次粮食熟的时候基本上都会来抢上一次。” 牛有道能理解他的心情,知道猴子以前是特殊兵种出身,有某种情结在身。而自己若非无意中帮了猴子那孤寡老娘养老看病送终,凭猴子的本事怕是也不会投奔自己这种人,毕竟自己是另一条道上的人,猴子跟自己纯粹是为了还不孝儿欠老娘的东西,之后渐渐结下了手足之情。 “后来我想,去外面也不见得能找到你,估摸着你迟早要回这村里看看,就像你说的要回来还人情,决定在这里等你。而我也要还村里的人情,为了避免他们屡次被抢,留下将村里人组织训练了一下。还有就是这身体底子不太好,我也趁这些年把这身体锻炼了一下,不然这世道这么乱,跑出去没点自保能力遇事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牛有道点头,两人都懂对方,看来两人再见也是必然的事情。 “你呢?”猴子朝商朝宗等人送了送下巴,“什么情况?明明跟你一起来的,看起来对你似乎不太友善。” “呵!”牛有道回头一看,才想到把那些人给晾下了,拍了猴子后背,“来,给你介绍一下。” 带了猴子过去,牛有道把商朝宗等人给介绍了一下,又介绍猴子,“这是我好兄弟,叫…”挠了下脑袋,回头问猴子,“你叫什么来着?”刚才忘了问他现在叫什么。 蓝若亭等人的下巴差点掉下来,你好兄弟你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你们交情明显非同一般,有这样睁眼说瞎话的吗?上清宗派来的这人有点不地道啊! 猴子目光淡定扫视诸人,“袁罡!” “哦!对,袁罡,离开村里太久了,你名字都忘了。”牛有道回头朝众人尴尬笑道:“我这人记性不太好。” 这话大家信不信另说,不过都在仔细打量袁罡,目光下意识都注意到了袁罡绑在小臂和大腿上的匕首上,穿着看起来像山窝里的村民,但那气质明显不像,目光中不把他们当回事的味道很明显。 一般的山野村民看到他们这阵容不吓得战战兢兢才怪了,哪能这样淡定?王爷!难道不知道王爷是什么吗?商朝宗等人相视一眼,不由心中狐疑,难道这村里出来的人都这德性? 念及此,他们有些好奇起来,还真想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村子。 “让你们的人别乱动,否则别怪我不客气!”袁罡盯着商朝宗冷冷警告一声。 商朝宗身边的护卫顿时脸有怒意要发作,商朝宗却伸手拦了一下。 袁罡给了那护卫一个蔑视的眼神,转过身,两指抠进嘴里,“嘘”吹了个嘹亮的口哨。 边上山林里立刻有动静,陆续跑出了五六个小伙子,面带警惕神色靠近了这里,明显有些畏惧官兵。 蓝若亭等人又相视一眼,觉得这反应才像村民的样子嘛。 “罡子哥,这是?”为首一个小伙子试着问了声。 袁罡一指牛有道:“大棒,回去跟村里说一声,就说牛有道回来了,我不回去了,要跟他走了,你们以后照我说的看家,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没征求牛有道的意见,他就直接帮牛有道做了主,不回村! 牛有道微微点头对几人露出笑意,他明白袁罡的意思,不想外人跑进村里探村里的底,至于跟自己走,那是应该的。 “牛有道?”大棒愣了一下,盯着牛有道上下打量,突面露惊喜道:“呀!道哥儿,真的是你啊,你变富贵了,罡子哥不提,我都认不出你了。道哥儿,我是大棒啊,以前常跟你屁股后面玩的大棒啊!” “还有我,我猛子啊!” “道哥,我小狗子…” “我大碗呐,道哥,你这些年跑哪去了,当时你不见了,村里到处找你呢。后来还有人来村里打听你,还有人在城里见过你……” 几个小伙子围了过来,争先恐后嚷嚷,高兴的不行的样子。 有人来村里打听?村里还有人在城里见过我?牛有道愣了一下,随后大概猜到了点什么,哈哈大笑一声,伸手将凑来的小年轻都指了遍,“大棒、猛子、小狗子……”反正把他们自我介绍的名都点了遍,“都记得,大碗当初跟我去河里摸鱼差点被淹死…”反正他一个都不认识,就照山村小子估摸着可能都会干的事乱说了遍。 袁罡嘴角抽了一下,发现道爷还是那个道爷! 大碗乐呵呵点头道:“是啊是啊!”心里却在纳闷想,鱼好像摸过,有差点被淹死吗? “道哥儿,回来了不去村里看看吗?刚子哥说你们要走,要去哪啊?”大棒好奇问道,丝毫没意识到袁罡所谓的要走是什么意思,在他们的印象里,这村里人也走不了多远。 袁罡:“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别问那么多。” 看的出来袁罡在一群小年轻里还是挺有威信的,他这么一说,大家也就不问了。 大棒挠头道:“罡子哥,带我们一起出去看看呗。” “外面乱着,呆村里好好活着比什么都强,其他的以后看情况再说。”袁罡扔了句话,回头问牛有道:“有钱吗?” 牛有道朝自己马匹抬了抬下巴,“包里,正要给村里送去。” 袁罡走去伸手到包裹里一搅,扯了只钱袋子出来,手里抖搂了一下,哗啦作响。走回打开钱袋子一看,金钱、银钱、铜钱一堆,金银都是铸造好的铜钱模样,金钱居多,金灿灿晃眼。 “哇!”几个小子从未见过这么多钱,一起围了过来,都想伸手摸一下,颇有见钱眼开的味道。 袁罡钱袋口绳子一拉,扎紧了,扔给了大棒,提醒道:“这钱交给村里几个老人集体保管,跟他们说,钱虽然多,但不要拿出去乱买东西,外面兵荒马乱的,露财容易给村里招祸,实在急用或必须要买的东西才能拿出来用,记住没有?” 闻言,蓝若亭三人又相视一眼,看向袁罡的眼神越发感兴趣了。 牛有道也点头道:“嗯,乱花的话,回头别怪我让村里还钱,我的钱也是辛苦挣来的,是解难的,不是给人乱花的。” 几个小伙子连连点头,大棒拍着胸脯道:“道哥儿放心,我们知道挣钱不易,你肯拿出这么多钱给村里那是好心,哪能乱花,回去定会说清楚的。” 牛有道呵呵道:“那就好。” 袁罡挥手道:“好了,都回去吧。” 他的话还是挺管用的,几个小伙子依言而去,一步三回头地摆手,“刚子哥、道哥儿,我们先回去了,你们早去早回啊!” 牛有道微笑摆手,袁罡笔直站那不动目送。 等到人不见了,袁罡转身对牛有道说:“走吧!” 坐在马背的蓝若亭笑道:“袁兄弟,会骑马吗?” 牛有道扭头乐呵道:“别说骑马,他飞机、坦克都能开。” “飞机?坦克?” 蓝若亭、商朝宗、商淑清异口同声,一起傻眼,超级茫然的样子,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以为自己听错了,看其他人也懵的样子才知没听错。 “飞机、坦克是何物?”商淑清问了声。 袁罡神情冷酷,没任何反应。 牛有道也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呵呵笑道:“乡下东西,你们也看不上,不说也罢。” “倒是我们孤陋寡闻了。”商淑清可惜一声,见人家不愿多提,也就没再多问。 蓝若亭倒是朝山路尽头送了送下巴,“法师既然回到了家乡,不回去看看?” 不愿跟他们搭话的袁罡冷冰冰一句,“每次官兵来,都要进村洗劫一次,乡下人见不得这大场面。” 几人都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蓝若亭和商朝宗面色有些凝重,倒不是因为这话生气,而是因为能充分理解这句话,不说以前,仅这次一路走来,就见过不少袁罡说的这种惨况。 但商朝宗身边的护卫却怒了,扬鞭指着袁罡喝斥道:“大胆!王爷岂是…” 袁罡冷眼一斜,商朝宗嗯了声,示意那人闭嘴。 见闹得有些尴尬,牛有道忙乐呵呵圆场道:“主要是不愿因为一点私事耽误王爷的行程,不去也罢,不去也罢。” 商朝宗回头道:“给袁兄弟一匹马!”看的出来,第一印象上,他对袁罡比对牛有道更有好感。原因很简单,他只一眼就从袁罡身上看到了属于英扬卫、武烈卫的气质,看着都亲近,而这个牛有道嘴里没一句实话,不像什么好人。 后面很快有人解来一匹坐骑,袁罡接了缰绳翻身上马,动作干净利落。 蓝若亭等人明显留意了一下,看出了袁罡不像一般山野村民,对驾驭马匹是有相当经验的。 商朝宗打了个手势,一群人中止了继续向前,后队改前队返回。 第二十六章 你好 牛有道和袁罡刚见面,有许多话说,溜达在了队伍的最后面。 前面,商朝宗无意中听到商淑清还在嘀咕“飞机坦克”的字眼,回头看了眼远远跟在后面的二人,不由笑道:“人家不愿说,清儿还在惦记?那之前为何不打破砂锅问到底?” 看不清商淑清纱笠下的神情反应,“人家是不愿说,可我感觉那牛有道也不是随口胡言乱语之人,这随便溜出的话,给我一种奇怪的感觉,那种无心之言似乎并非是失言,更像是有些东西不屑瞒我们,而那袁罡看我们的眼神亦有不屑。” 商朝宗狐疑道:“清儿,你这话自相矛盾,我怎么听的有些糊涂?” 商淑清:“我也说不清楚,感觉好像是心态上对我们的不屑,随口说就说了反正你们也不懂的感觉,在某种程度上,面对我们似乎有种高高在上的心理优势。” 商朝宗呵了声,“可能觉得自己是法师,我们在他们眼里只是凡夫俗子吧。” “也许吧!”商淑清沉吟了一声,回头又问:“蓝先生,你觉得他之前答应我们一起去村里,忽又拒绝是什么意思?” 蓝若亭:“可能是对村民的一种保护吧,这个袁罡也许真的不想让我们和村民接触。” 商朝宗:“地方都知道了,回头若想接触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蓝若亭:“王爷刚才难道没看到吗?若山里真存在什么村子,这村子明显不简单,从那口哨上就能听出,这个村里有严密的自我保护措施,只怕外人一靠近,村里人就有所防备,也许真如他们说的,被官兵给洗劫怕了吧。” 一行出了小道,继续在官道上驰骋。 牛有道则和袁罡并骑在后,说着这些年的各自情况。再见高兴,跟在队伍后面吃灰也无所谓了。 对于袁罡,牛有道没什么好隐瞒的,从破庙中醒来遇见东郭浩然一直到这次出山的经过原本告知,连从铜镜中发现‘乾坤诀’的事都没有隐瞒。 袁罡没想到牛有道竟然被软禁了五年,“道爷,照你这样说,那上清宗想害你?” 牛有道叹了声,“十有八九吧,从种种迹象还有那图汉的提醒来看,应该是想让我早点归西,也不知哪招惹了他们,我对他们也无害,干嘛跟我过不去,这事我至今摸不清头绪。” 袁罡:“在上清宗的时候,他们很好下手,为何要拖到现在?” 牛有道:“这事我也费解。” 袁罡:“道爷准备怎么解决这事?” 牛有道:“貌似跟着前面那帮人也不安全,等过了南山寺吧,等到上清宗以为我死了,断了被纠缠的隐患后,咱们立刻甩开他们走人,此后天大地大,凭你我兄弟的本事,到处去走走看看。” 两人把这事给商量了一下后,为了让袁罡的思维范畴超脱那个山村,对这世界有更多了解以便更能自保,开始把自己掌握的有关修行界的事情讲诉给袁罡听,可惜上清宗著述的有关修行界事迹的书不让带出来,不然倒是可以省去这番口舌,袁罡跟着在‘考古界’厮混了那么多年,阅读小篆也不是问题。 一路听,一路思考的袁罡突然冒出一句话来,“修行界的人介入俗世甚至掺和进了各国的争霸中,我实在难以理解。” 牛有道呵呵道:“有什么不好理解的,无知才会觉得难以理解,无知的事物并不代表不存在,《封神演义》看过吧?里面的商周之战,多少修士介入其中,什么姜子牙、哪吒、杨戬之类的,就跟咱们现在所处的这个世界情况差不多,你就当咱们进入了《封神演义》书里面的世界,脑筋自然能转过弯来。” 袁罡有些无语,皱眉道:“道爷,照你说的,难不成这世上真有飞来飞去的神仙?” 捉着缰绳驰骋的牛有道又是一笑,“所谓的神仙要看你怎么去理解,若仅仅是指飞来飞去的能力,应该是有的,只是目前这世上修为到了那个地步的人似乎不多。真要有那修为,已经站在了食物链的顶端,下面应该有一堆人输送利益,一般的事情估计已经不太容易让他们露面。” “真能飞来飞去?”袁罡摇头,尽管是他信任的人说的,但仍有些不相信道:“这不科学!” 牛有道摊手:“很科学呀,只是你没接触到其中的核心要义理解不了而已。” 袁罡诧异,“科学?科学在哪?” 牛有道略微思索了一下,想了想该怎么对他解释,理顺思路后,说道:“咱们来到这边之前,我也如同你一样,也不信什么神仙,然而在上清宗修炼了五年后,两相对比,我大概明白了其中的奥义在哪。你看!” 他示意袁罡看来,手掌一翻,运功推出,立见前面马匹驰骋而来的灰尘有一团在他掌心如气旋般旋转着不散,信手挥散后,又问道:“你觉得我刚才在做什么?” 袁罡:“这是道爷你修炼的气功所产生的内力作用。”类似这种状况他以前在牛有道身上见识过。 牛有道颔首:“是气功没错,但是运功后,这力从何来,你能解释吗?” 袁罡沉默,这个他还真没深刻去想过,只知道是气功,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牛有道:“早年练气,当身心感官打开的时候,能感觉到身体从冥冥中吸收了一种什么东西到体内,按道家的说法,称之为天地灵气,我也一直是这样玄而又玄迷迷糊糊理解的。到了这边有过对比之后,我想我大概明白了这所谓的天地灵气究竟是什么东西。” 任袁罡淡定,还是忍不住好奇问道:“是什么?” 牛有道:“用科学一点的词来解释,你应该就知道了,暗物质,听说过暗物质没有?” 袁罡眼中闪过吃惊,“你是说那种比电子和光子还小,无法直接观测到、科学家想尽办法捕捉的物质?” 牛有道点头:“没错,我对比后仔细琢磨了一下,所谓的灵气应该就是暗物质。以前所谓的迷信中有一个东西,鬼魂你应该不陌生,似乎存在,又似乎不存在,但是在上清宗我从一些典籍中确认了这边真的有鬼魂的存在。我想所谓的鬼魂其实就是由肉眼看不到的暗物质所形成,人死后,思想和思维得以保留借由暗物质为媒介而存在,便形成了所谓的鬼魂。这道理其实和你我如今占有的肉身是一样的,我们和鬼魂的差别应该就在于运作思想的媒介有所不同而已。宇宙浩瀚,多样性共存,人类不理解的事情太多了,并不代表不存在,都有个接触了解的过程。” “……”袁罡有些无语地看着他。 “不用这样看着我,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所谓的内力和法力高低其实就是驾驭暗物质释放暗能量威力大小的一个结果而已。”牛有道微微一笑,挥袖挡了一下飘来的大团烟尘,继续道:“我在这边修炼后才发现,这个世界的灵气,也就是你能理解的暗物质远比我们以前所在的地方充沛,我反复测试过,在这边修炼的速度远超那边。从一些典籍上看,以前这边也没这么多灵气,自然也就没这么多修士,后来武国的开国帝王商颂,据说把天给捅了窟窿,于是不断有灵气漏入这个世界,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对了,你的硬气功还在练吧?” 袁罡颔首,“伤好后就一直在练,防身的本事总要有点。” 牛有道一脸玩味道:“真正的硬气功炼体其实也配合了一种吐纳之术,同样要吸收灵气,也就是你能理解的暗物质,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如今修炼硬气功的进度肯定也远超以前。” 袁罡沉默不语了,没错,的确被道爷给猜准了,他之前一直想不通怎么回事,现在被道爷深入浅出的这么一讲,似乎有点能理解了。 牛有道乐呵呵:“我修炼的乾坤诀还不错,回头我帮你检查一下身体,看看你如今的体质适不适合修炼,若适合的话你也练上。” 袁罡摇头:“我对那打坐静耗的事情没兴趣,有那时间宁愿干点有意义的事情。” 牛有道:“你别傻了,这世道和以前的地方不一样,自保的实力强一点不好吗?延年益寿延缓衰老活久点也好。” 袁罡还是摇头:“将大量时间耗在打坐中,活得再久又有什么意义?生命在于运动!” “猴子,我说你…” “道爷,别劝了,我不像你一贯痴迷这个,我对那玄而又玄的东西真没兴趣,我对生活的态度你应该懂的。” “得,我懒得说了。”牛有德叹了声,复又指着他提点道:“不过你那硬气功不要放下,我估计你练的硬气功不一般。以前那地方从一些道教传说中可以窥见一些端倪,曾经的灵气量应该也还行的,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灵气极为稀薄。岁月悠悠,但凡感受和吸收能力差点的功法练不出效果肯定都被淘汰了,到了你我时期还有修炼效果的功法应该都不简单,在这里说不定能练出截然不同的效果,这点我不说你也应该感受到了。” 袁罡嗯了声,静默一阵后问道:“道爷,你对以后有什么打算?” 牛有道环顾四周天地间,爽朗笑道:“既来之则安之,送这世界两个字!” “两个字?”袁罡不理解,困惑道:“哪两个字?” “你好!” 牛有道挑眉扔下话,扬鞭一抽,快马而去。 “你好?”袁罡愣了一下,看了看四周,随后也快马加鞭追去,一前一后追逐。 第二十七章 圆方主持 广义郡,小南山。 山青青,林木幽深,傍晚时分,三骑冲入打破山中宁静,不时惊起山道旁的飞禽走兽。 路旁林荫间,一座小亭,为亭内一座立碑遮风挡雨,碑上刻有岁月侵蚀过的‘南山寺’字样。 宋衍青、许以天、陈归硕勒马而停,瞅了瞅碑文确认没来错地方,抬头看向眼前迤逦而绕上山的石阶,隐见山上林密中有一角飞檐,应该就是寺庙所在。 宋衍青偏头示意了一下,许以天脚跟一敲马腹,纵马冲上了石阶,宋衍青随后,陈归硕最后跟上。 山顶古色古香寺院一座,环境清幽,门前扫地小僧看着跳下马的三人,上前给礼道:“三位施主,天色已晚,不知…” 宋衍青冷眼一睨,目中无人,一把拨开他,大步闯入院门,许以天、陈归硕也直接牵了马从正门进入寺院。僧人赶紧扔了扫把往回跑,通报。 很快,十几名青壮僧人冲了出来,提着棍子成一排,在大院内拦住三人,僧袍一个个洗得发白,有点寒酸。 宋衍青从腰间钱袋抓了把钱,扔了出去,稀里哗啦的钱币落在僧人们的脚下。 黄灿灿,全部是金币,这可不是一点点小钱,一群僧人面面相觑。 “香火钱!厢房给我们准备好,马要喂上等的草料。”宋衍青淡淡一声。 “几位施主原来是香客!”正殿屋檐下的管事僧人哎呀一声,快步走了过来,挥手招呼一群棍僧放下了武器,亲自招呼宋衍青,“这年头兵荒马乱,山中土匪不少,见几位施主牵马硬闯,还以为是歹人,误会,误会,里面请,里面请。”伸手相邀去客厅。 三匹马自有人牵去照料,那些棍僧开始捡地上的金币。 “你是本院主持?”负手行走在屋檐回廊下的宋衍青问了声。 “不是不是,贫僧如晦,是东院首座。”如晦客客气气地自报身份,看那样子似乎把宋衍青当做了金主来巴结。 宋衍青斜他一眼,“让你们主持来见我。” 如晦摇头道:“不巧的很,主持外出访友,明天才会回来!” 是夜,宋衍青三人就在客房住下了。 寺庙伙房那边炊烟熄灭不久,有两名小僧送来斋饭。 斋饭摆放好,两名小僧退下,许以天走到桌前看了看,就一锅青菜泡饭,有够简单。 许以天摸出一只小瓷瓶,抖了点白色粉末进泡饭里,拿着汤勺搅了搅,脸色很快一变,只见泡饭颜色有点发黑,回头轻轻唤了声,“师兄!” 宋衍青和陈归硕走近一看,脸色也跟着变了,这斋饭有毒,幸好检查了一下,否则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谁能想到这看起来挺正规的寺院居然能干出这种事来。 “一群贼秃!”陈归硕咬牙切齿一声,扭身就要找一群和尚算账。 宋衍青却出手拉住了他的胳膊,招了两人近前,碰头一阵嘀咕。 回头,许以天端了那锅斋饭找了个角落处理了,将桌上东西稍作修饰后,三人互相点头示意一番,陆续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半个时辰不过,角落的一扇窗扒拉开了一道缝隙,一只眼睛朝屋里瞄了下又消失了。 不一会儿,外面一阵脚步声传来,推门进来两个棍僧,后面跟入一个身穿袈裟的老和尚,个头不高,清瘦,略显佝偻,肤色黝黑,一挂白须,两眼炯炯有神,正是南山寺主持圆方。 外面跟着涌入数名棍僧,之前那个东院首座如晦跟在老和尚左边,右边则是西院首座如明。 有弟子端着空锅朝这边亮了下,道:“都吃光了。” 看看脚下躺着的人,西院首座如明合十叹了声,“罪过罪过,主持,我们又造了杀孽!” 主持方圆叹了声,“世道这么乱,民不聊生,百姓自己都顾不上,谁还来捐香油钱?南山寺又远离城郭处在深山之中,不想点办法哪来的香油钱,大家若是连肚子都吃不饱,若是人走没了都散伙了,还谈什么振兴南山寺?再给我几年时间,攒够了钱我一定在城里修一座大寺庙完成主持的遗愿,到时候天天有香火钱进账,咱们也不用再干这事了。” “唉!”几声叹息在僧众中响起。 如晦挥手示意了一下,几名棍僧上前搜地上三人的身。 谁知异变突生,一名棍僧“啊”一声惨叫,被许以天一脚踹飞了出去,一连撞翻数人。 宋衍青亦霍然起身,一把掐住了一名棍僧的脖子,冷笑道:“好一群谋财害命的贼和尚!”话落,手一拧,落入手中的棍僧咽喉咔嚓一声,被他直接拧断了,回手虚空一抓,放在后面的宝剑出鞘,吸了过来,摄入手中。 三道剑光骤起,一群棍僧挥舞木棍抵挡,哪挡的住,顷刻间被杀了个血肉横飞,惨叫声连连,余者吓得仓惶退出,只剩主持圆方挥舞禅杖叮叮当当抵挡,掩护僧众撤离,身上隐隐有妖气浮现。 “原来是个妖精!”宋衍青一声冷笑,一剑狠劈下去,圆方禅杖一挡,震的宋衍青胳膊发麻。 圆方明显不是宋衍青等人的对手,随便哪一个几乎都能打的他没有还手之力,除了蛮力惊人外,修为的确不怎么样。 可令三人稀奇的是,圆方已经连挨数剑,身上衣服已被划的破烂,却是剑锋难伤其身,似乎穿了什么护身宝甲,不然早就要了圆方的小命,从衣服破缝来看有毛茸茸的东西绽露,剑锋划过居然能发出金属摩擦声。 不过三人很快发现了圆方的破绽,剑锋砍劈没用,只有用刺的才能刺穿圆方皮肉。饶是圆方皮糙肉厚屡屡避开要害,连挨几剑之下也有些吃不消了,躲闪中鲜血一路滴答。 几人杀到院子里,宋衍青略抬手示意了一下,许以天和陈归硕罢手,停止了攻击,三人成犄角将狼狈不堪一脸惊恐的圆方围在了中间。 寺院的僧侣似乎全部现身了,除了刚刚死在宋衍青三人手上的十余人外,现场还有二十来名僧侣,手上拿着家伙皆面有惊恐之色,见识了宋衍青等人的厉害不敢靠近,又不愿扔下圆方逃跑的样子。 鲜血滴答的圆方喘着粗气,横了禅杖在手慢慢转圈警惕三人。 “想死还是想活?”宋衍青淡淡问了声。 圆方咬牙道:“我说想活你就能放过我?” 宋衍青道:“当然没那好事,想活就为我效命,只要乖乖听话,你进城修建寺庙的愿望我帮你实现,还能让朝廷给你个正式身份,不然你这妖精跑到哪都有性命之忧,那些斩妖除魔的修士可不会轻易放过你!”翻手亮出了一块令牌。 令牌上的‘刑’字让圆方瞳孔一缩…… 片刻之后,兔死狐悲的僧侣们开始清理自己人的尸体,宋衍青等人去了另一套干净的客房。 客房内,当着宋衍青等人的面,包扎好了伤口的圆方让弟子退下,只是那一身的金毛让宋衍青等人看了个明白,感情是个不成气候的妖精,还不能完全化人。 看着圆方重新套上衣服,宋衍青奇怪道:“据我所知,这南山寺好像有些年头,一群僧侣怎会让你一个妖精当主持?”其他僧侣他一交手就确认了,那都是真正的人,主持却是个妖精,怎能不奇怪。 避免拉开伤口慢慢穿衣的圆方苦笑道:“其实我不是圆方主持……” 待他把真相娓娓道来后,宋衍青等人才明白,原来真正的圆方主持在两年前就已经圆寂,而他则是两百年前南山寺僧侣们从山中捡来收养的一头熊,也许是常闻佛法的缘故,渐渐通了灵性,自己悟出了一套吸收天地灵气的法门,慢慢有了修为,此后便在山中修炼。等他有了一定的修为开始化形时,化形的参照对象便是圆方主持,于是变成了圆方的模样,只是修为不够,化形还不完全,还有待进步。 也如同他说的那般,世道太乱,南山寺维持起来很艰难,圆方主持还在世的时候便是他不断从外面弄来财物供给,才让南山寺勉强支撑着没倒。圆方主持圆寂时也不希望南山寺垮掉,将南山寺托付给了他,只是这家伙为了完成圆方主持的遗愿,开始带领一群僧侣干起了见不得人的勾当,不但是在寺庙里谋财害命,还带着南山寺僧众去路边打埋伏劫道。然而,有些僧侣以前默默受他弄来的财物养活还行,真要亲自干这勾当有点受不了,佛门弟子打劫算怎么回事?走了,上百号人只剩下了一半不到,结果这次谋财害命落在了宋衍青的手中。 “我其实也干了不少好事,这附近山林落草为寇的几群土匪,都是我悄悄带着南山寺弟子给肃清的,来一批我们就扫一批。那群土匪太可恶了,见到人就抢,见到女人就劫回山寨,我们不一样,我们只劫有钱人,对穷人绝对秋毫无犯,碰上收获颇丰的时候,我们偶尔还去附近的村庄布施一些粮食。不信你们可以去打听一下,自从我当上主持以后,附近的村庄再也不用担心土匪了,夜不闭户都行,尽管他们不知是南山寺帮他们解决了麻烦,但只会说南山寺好,不会说一个坏字,南山寺的口碑在附近一带绝对没问题!”圆方分外强调这点,意图证明自己其实是个好人。 宋衍青三人听完后目瞪口呆,对这位主持惊为天人,这哪是寺庙主持?这分明是带头大哥啊! 第二十八章 有夜宵吃吗? 一番交流后,圆方告退,宋衍青派了许以天去陪着,实际上就是看管着,别让圆方跑了。对宋衍青来说,圆方接不接受招安的事情另说,起码不能让圆方坏了自己的好事,暂时要将这南山寺控制在自己的手中。 圆方走后,宋衍青有些忍俊不禁地笑骂一声,“这熊妖有点意思。” 陈归硕凑到他跟前,眨了眨眼,道:“熊,金毛,毛发刀枪不入!师兄,你有没有点印象?” 宋衍青目光微凝,略颔首道:“他一脱衣服露出那一身金毛,我就看出来了,异兽录上的金王熊,以其毛发编织的衣甲具有很强的防御力,很罕见的东西,居然被我们在这里遇见了。看他那样子,估计和修行界的人没什么接触,否则如此低弱的修为焉敢轻易暴露自己。不急,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就看他识不识相,先把眼前要做的事办好。” 陈归硕“嗯”了声,发现这熊妖也算是命大,若非还未彻底化形成功有一身的金毛抵挡,怕是动手之初就被他们给宰了。 随后,陈归硕又陪了宋衍青在南山寺到处走动查看,观察环境以备。 他们三个离开上清宗后,几乎是一路马不停蹄的赶路,就是为了早来布置,这一路得益于宋衍青的背景,沿途能找驿站换乘马匹,不然三人的坐骑经不住这样赶路…… 明月照大江,江畔一座座帐篷,江波滚滚映月。 江畔岸岩上一座凉亭,显得有些破败,商朝宗负手凭栏眺望江上月色。 蓝若亭从不远处走来,慢步走入亭内,问道:“王爷对江愁眠,有心事?” 商朝宗轻叹一声,“我虽自信满满鼓舞士气,但我们的情况自己清楚,身边没有法力高强的法师保护,也不知能不能平安抵达封地。过了广义郡,离苍梧县就不远了,越到最后我越是担心。” 蓝若亭安慰道:“王爷放心,在没得到那十万鸦将之前,我们这一路不会有什么太大风险,应该会平安抵达,我倒是担心封地那边,朝廷怕是事前已经做了准备。” 商朝宗回头道:“我在考虑,如今的情况之下,我们还有没有必要去苍梧县。” 蓝若亭神情一肃,连连摆手道:“王爷,万万不可,这一路上朝廷肯定布置有眼线,我们若老老实实前去还能保平安,若是失控偏离方向,怕立马要惹来人追杀。另外,属下在京城费尽心思打点酝酿,推动他们把王爷的放逐之地定在苍梧县封地也不是没原因的,先王在世时,苍梧县略准备有家底,这是王爷最后的希望,我们手上已经没什么可用的资源,不可轻言放弃!” 商朝宗默默颔首,道:“希望能给这些誓死跟随的弟兄们一个交代吧!” 就在这时,五名百夫长之一的关铁大步而来,后面还跟着一个腿有点瘸的白发苍苍老翁。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亭内,关铁抱拳禀报一声,“王爷,方叔来了。” 那白发老翁单膝跪地行礼,语带颤音道:“小人方平参见小王爷…不,参见王爷!” “方叔,快快请起!”商朝宗抢步上前,亲自双手将老翁给扶起。 这老翁原是宁王商建伯麾下的一员亲兵,后因在战场上受了伤,腿脚不便而退役,归了家乡,家就住在这一带。 等他站起,蓝若亭问道:“方平,我事先差人让你准备的渡江工具可准备好了?” 方平一脸羞愧摇头道:“小人无能,至今只准备了几只木排而已。” 蓝若亭皱眉,“几十个人,这些天只准备了几只木排,怎么回事?”当年商建伯放了一些兵卒退役,特意安置在这一带不是没原因的,就是为了以备不时之需。 方平叹道:“蓝先生有所不知,广义郡太守凤凌波拥兵自重后,与朝廷大军发生几次冲突,免不了波及附近的村子,加上强征青壮为兵,我们这几十人死了一半,还有一半被凤凌波的人给抓走了,死活不知,也只有小人年纪太大,加上腿脚不便,人家看不上,因此躲过一劫。” 蓝若亭陷入了沉默。 “原来如此!方叔,不用多虑,这怪不得你。”商朝宗闻言安慰一声,回头沿着大江上游指去,“我若没记错的话,上游江面狭窄处有桥,实在不行的话,咱们就绕点远路。” 蓝若亭苦笑道:“王爷有所不知,凤凌波与朝廷大军的几次冲突属下皆有关注,为了防备朝廷大军偷袭,这沿江船只全部被凤凌波控制了不说,江上但凡能来往的桥梁也全部被凤凌波给毁了。真要绕远道的话,起码要绕道八百里外,咱们这些人没个几天时间怕是绕不过去,绕过江后又要绕远路,得不偿失,还不如扎木排渡江!” 商朝宗略沉思,随后断然道:“既如此,天亮后伐木!” 事情就这么定了,关铁刚将方平送走休息,戴着纱笠的商淑清抱了具古琴走来,身后跟着几人提了食盒过来。 商朝宗瞅她这情况,不禁乐道:“清儿,看来是有了雅兴。” 商淑清摇头道:“哥,那两位怕是不愿跟咱们交心,如此良辰美景,不妨请来小酌几杯,清儿愿为诸位抚琴助兴,来了兴致说不定能解开心结。” 商朝宗犹豫道:“要你抚琴助兴?堂堂郡主如此屈尊,清儿,你是不是太过看重他们了?” 商淑清道:“哥,礼贤下士并不丢人。就算对方不是贤士,我们落得如此地步,哪还有什么资格谈什么屈尊不屈尊,就当做是客人热情招待一番也是应该的,并不亏什么。万一对方真是贤士,能得其助一臂之力则更好。哥,咱们的情况不怕多交朋友,就怕没朋友,退一万步说,好聚好散少一个仇人也是好的,你说呢?” 蓝若亭心中暗暗感慨,这位郡主聪慧无比,更有男儿难及的心胸,可惜是个女儿身,不然大有作为! “倒是我眼皮子浅,受教了!”商朝宗诚意拱了拱手,一副受教的样子,惹得商淑清咯咯一笑。 商朝宗亦莞尔,回头朝蓝若亭颔首,示意他去请来。 谁知商淑清道:“还是咱们一起去请吧,也显得有诚意一点。” 商朝宗点头,“也好!” 于是商淑清摆放好了古琴,又吩咐了一声,让兵卒摆好酒菜,这才与商朝宗和蓝若亭一起前往。 三人找到牛有道暂歇的帐篷,刚靠近,走在前面的商朝宗脚步一顿,感觉脚上绊到了什么东西。 这边还没反应过来这么回事,一道人影已从帐帘下翻了出来,袁刚那健壮体躯突然现身,拦在了外面,一支匕首倒握在腕后,虎视眈眈地盯着三人。 商淑清和蓝若亭皆注意到了商朝宗的异常,顺着他脚看去,才发现商朝宗脚下绊到了一根丝线。 三人不禁面面相觑,敢情有人悄无声息地在这浅草丛中布下了预警装置,一旦有人接近这帐篷周围立刻会被帐篷内的人发现。之前的牛有道不会在帐篷周围搞这东西,他们早先这般接触过并没有发现,这装置是谁布置的已不用多说,三人一起看向了袁罡。 商朝宗看向袁罡的眼神中越发流露出兴趣,手下这么多人盯着,居然没人发现这个袁罡悄悄做了手脚。 见是他们,袁罡的声音和他的脸一样冷酷,“什么事?” 商朝宗道:“这一路奔波,招待不周,难遇今日这般良辰美景,江边略备酒菜,请法师和袁兄弟一起小酌几杯!” 袁罡冷冷道:“不用了,法师已经睡了!” 三人一愣,正以为碰了一鼻子灰,谁知帐篷内突然冒出牛有道的声音,“有夜宵吃吗?” 帐帘一掀,牛有道钻了出来,顺手一掸歪在肩头的马尾,瞅着三人,目光忽闪,又乐呵呵补了一句:“有夜宵啊?” “夜…宵?哦,是有夜宵,就在江边亭中,请法师赏光!”商朝宗伸手相邀。 牛有道够着脑袋朝江边的亭子方向瞅了瞅,又回头问袁罡:“你饿不饿?不饿就去睡你的。”说罢又对商朝宗回礼道:“有劳有劳,请!” 几人转身而去,袁罡闪身回了帐篷内。 商朝宗三人以为袁罡真的回去睡了,谁知袁罡很快又闪身而出,手上多了一把宝剑,正是牛有道的随身佩剑。他也没说肚子饿不饿,默不吭声地跟在了牛有道的后面,目光若有若无地警戒着四周。 到了江边亭子里,牛有道来回晃悠了一顿,最后停步凭栏,瞅着明月江波感慨一声,“的确是良辰美景!” “法师,请坐!”商朝宗站入座位热情邀请。 牛有道面带微笑入座,蓝若亭也做陪衬入座,反倒是袁罡没那个意思,提把剑守在牛有道身后。 “袁兄弟,请!”商朝宗伸手示意。 袁罡冷冷道:“不饿!”一点面子都不给,闹得商朝宗有些尴尬。 倒是牛有道帮着解围道:“他就这样的人,一根筋,不通人情世故,我不知说过他多少回了,照样没用,王爷不必管他。” 第二十九章 作首词又死不了 “无妨,无妨!”商朝宗尴尬一笑。 见商淑清没有入席的意思,牛有道也忙邀请,“郡主请坐!” 商淑清轻笑婉拒,“小女面容丑陋,怕影响法师食欲,我在旁为法师抚琴助兴。”说罢走向了琴台旁坐下,调整人和琴的姿势。 牛有道也承认这女人的容貌的确长的有些吓人,说不好看都是客套,实际上真的能影响食欲,人家真要坐下食用东西的话肯定要摘纱笠,可不是影响别人食欲么。 不过话又说回来,能这般笑着坦然自认自己长得丑的女人,这内心有够强大的,两世为人都难得碰上这种女人,商淑清越发引起了他的注意。 然听到这话的商朝宗多少有些神色黯然,若妹妹上回去上清宗真的错过了祛除恶斑的机会,只怕要耽搁一辈子。 见商朝宗走神,“咳咳!”蓝若亭干咳一声提醒。 商朝宗回过神来,举杯相邀道:“法师,一路奔波未曾好好款待,今日赔罪,请满饮此杯!” “王爷此话让牛某汗颜,牛某敬王爷!”牛有道举杯就要先干为敬。 谁想袁罡突然一手摁在了他的肩头,提醒了一声,“道爷!” 多话就不用说了,别说牛有道,就连商朝宗和蓝若亭都听出来了,这是在提醒牛有道小心这酒有问题,惹得两人不禁看牛有道如何回。 牛有道什么也没说,继续昂头一杯饮尽,亮了杯底给对面二人看,以示磊落。 见他不听,袁罡手掌从他肩头挪开了,也没再说什么,他只需提醒到位,尽到自己的职责,其他的不需要他多啰嗦什么,相信道爷自有决断。 对于袁罡的行为,不相信他们,这边也能理解,毕竟算不上熟悉,突然冒昧请酒,有所怀疑并不为过。不过令商朝宗这边奇怪的是,这袁罡怎么看都像是牛有道的手下,或随行护卫,不像是同村兄弟,而从样貌上看,这袁罡似乎还要比牛有道年长一些。 更令几人奇怪的是,这一路上,袁罡对牛有道口口声声的称呼都是‘道爷’,同村一起长大的兄弟有必要带‘爷’字来称呼吗?牛有道这般年轻,用‘道爷’二字来称呼实在是有点过了。 叮叮咚咚舒缓的琴音响起,商淑清抚动琴弦,尽量调出柔和轻缓的调子,将现场的不融洽适时地掩饰了过去。 亭外斜照进来的月光如水银倾泻在端坐抚琴的商淑清身上,令其周身隐隐笼罩朦胧月光,那优雅柔美的抚琴侧坐身姿令牛有道为之侧目之余亦暗暗唏嘘,这女人实在是被那张脸给毁了,不求脸蛋多美,但求正常一点不吓人,凭这份内在只怕也能吸引不少男人,实在是可惜了,这老天爷有时候未免太不公平! 有了优美琴声助兴,气氛的确活络了不少。 趁着气氛好,蓝若亭有心用话试探虚实,依然是上清宗的情况,或和东郭浩然是怎么回事,又或修为如何,皆被牛有道搪塞了过去。有些事不是牛有道不地道,还是那句话,上清宗的情况他的确不清楚;和东郭浩然的事情牵涉到那面铜镜,对外人他也不想多提;至于自身修为,短短五年的进度太快,要说的话他只能讲假话,不愿讲假话只能是敷衍。 见这家伙依然是口中没一句靠谱的话,商朝宗心中再次给牛有道一记差评! 蓝若亭毕竟老成持重,对牛有道的胡言乱语不以为意,见对方有意回避这些,也不好冷场,遂又换了轻快话题,“听郡主说,法师才华横溢,出口成诗,不知法师可愿让我等一睹高雅?” 牛有道依然摆手含糊道:“郡主谬赞,随口胡诌的罢了。” 蓝若亭哈哈笑道:“法师就再随口胡诌一回又如何?” 牛有道仍推辞:“诗词乃是小道,上不了台面,比不得王爷铁骑纵横,不提也罢!” 蓝若亭:“此言差矣,诗词怎会是小道,所谓武能平天下,文能安邦定国…这也许说的大了点,往实在点说,一首好诗兴许就能鼓舞将士士气。再说的俗气点,在京城一首好诗值千金,足够普通人一辈子衣食无忧,大俗大雅共通,怎会上不了台面?” 牛有道眼睛一亮,试着问了声:“可值千金?这么值钱?”他心中已经在嘀咕,若真如此的话,回头和猴子的经济问题有办法解决了,干‘考古’出身的,别的东西也许没有,一肚子古代的东西倒是装了不少,从宋衍青那边试过货色,应该还行。 “当然!”蓝若亭笑眯眯再请:“郡主亲自为法师抚琴助兴,又值如此良辰美景,想必法师不会扫兴!” “诗词我真不会。”牛有道仍有心掩饰,但见人家搬出了理来,遂决定勉强应付一下,免得没完没了,毕竟吃了人家的,后面有些事还要借用一下,于是手往后一指袁罡,“不过我这兄弟倒是略会一点,让他代劳好了!” 一直暗暗观察四周耳听八方保持警戒的袁罡闻言一愣,愣愣看着牛有道,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让老子作诗?道爷,你脑子没病吧? 商朝宗一听却来了兴趣,他对袁罡的兴趣显然是高于牛有道的,眼睛发亮,难道是文武双全不成?当即举杯相邀,“愿洗耳恭听!” 袁罡一句话就堵了回去,“不会!” “……”商朝宗又尴尬了,手中酒杯放不是,不放也不是。 气氛又弄尴尬了,牛有道立马回头喝斥道:“我说猴子,你有劲没劲,你随便作一首不就完了!” 袁罡瞪着他,想问候他祖宗十八代,我作鬼的诗啊,我就没这套路,你让我到哪作去,这是能逼出来的吗? “赶紧的!随便来一首,快点!”扭着头的牛有道催促一声,同时使了个眼色。 两人配合还算默契的,往往一个眼色就能明白对方的想法,袁罡一瞅他那意味深长的眼色,顿时明白了,道爷岂能不知自己不会作诗,如此强迫,敢情不是让自己作诗,而是让自己剽窃一首! 袁罡心里暗骂一声算你狠,左右回头看了看,目光在外面的江面顿了顿,再扭回头,面无表情,挑眉瞅了瞅牛有道,眼神饱含深意。 牛有道被他这眼神瞅的有些心惊肉跳,因为实在太了解他了,猴子也不是什么善茬,绝对是个杀人不眨眼的货色,感觉猴子憋了什么坏,有点后悔这般相逼,有点心虚地回了头默默品酒。 袁罡忽硬邦邦脱口而出,“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只这一句,“嗯…”牛有道忍不住闷咳一声,差点没被呛住,没想到猴子倒腾出了这首词。 “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硬邦邦念完的袁罡闭嘴了,一首好词从他嘴中念出完全没有任何韵律和美感可言。 尽管如此,依然把商朝宗和蓝若亭给惊呆了,这词实在是太应景太应景了,稍作品味便让二人心头百感交集! 琴声也已经停下了,词念到一半,抚琴中的商淑清便下意识停下了细听,情不自禁地停下了,此时偏头看向面无表情的袁罡,垂纱下的明眸愣愣走神,盯向袁罡的目光旋即又绽放惊艳神采上下打量,没想到真的没想到! “好词!当浮一大白!”商朝宗高声叫好,兴奋异常地站了起来举杯。 蓝若亭跟着举杯站起,摇头惊叹道:“没想到袁兄弟满腹才华深藏不露!” “嘿嘿!好词,好词!”牛有道也端着酒杯带着几分贱笑跟着站起。 袁罡又淡淡来了句,“我哪会作什么诗词,这词是道爷以前作的,我只不过拿来一念罢了。” 商朝宗、蓝若亭、商淑清一齐愣愣看着牛有道。 “别闹了,是你作的就是你作的,作首词又死不了。”牛有道回头朝袁罡打了下手,还瞪了他一眼,敢情这家伙在这里打着埋伏,回头又对三人笑道:“的确是好词,当浮一大白,喝酒喝酒!”埋头闷酒。 谁知袁罡又冷冷道:“这首词不但是道爷作的,而且道爷还给谱了曲,弹唱起来还很好听!我这人一根筋,不通人情世故,从不说假话!” “噗…”牛有道一口酒硬生生没憋住,噗了出来,在那连连抚胸咳嗽,差点没被呛死,还当猴子的坏使完了,没想到更狠的招在后面憋着,悔不当初! 对面三人愣愣看着他噗出的酒水喷洒一桌,都有些傻眼,全是这厮的口水,这酒菜估计是没办法再吃下去了。 相对来说,三人还是比较相信袁罡的话,对于牛有道的话都觉得不太可靠的。 蓝若亭抹了一把脸上溅的酒水,试着问了声,“弹唱?法师还会乐器?” 袁罡继续冷冰冰补刀:“岂止是会,古典乐器就没他不会的,他最擅长的是拉二胡!” “咳咳…”咳嗽不止的牛有道一时没缓过来,连连朝他打手,示意他闭嘴。 “拉二胡是何物?”商淑清好奇一声,这边没‘二胡’这东西,误以为‘拉二胡’是一件乐器,不知‘拉’是个动词。 这简直是又补一刀,牛有道“咳咳”不止,差点没断气,赶紧稳住情绪运气压制。 第三十章 他说咱们是废物 呛岔了气虽迅速运功压制了下来,可他却似乎咳嗽的更厉害了,给人连肺都要咳出来的感觉。 牛有道咳嗽着指了指自己,对几人摆了摆手,表示自己不行了,没办法奉陪了,直接离席,咳嗽着离开了。 就这样跑了?几人相视无语。 商淑清静默,听袁罡那么一说,她本还想请牛有道将那词弹唱一曲的,结果人家压根没给她开口的机会。 目送牛有道离去的背影,袁罡嘴角抽搐了一下,别人不清楚,他还能不清楚道爷是什么样的人么,这是借咳嗽为由头遁了,他还想反坑道爷一把,结果道爷就是道爷,连个解释都不需要,就这样顺坡下驴,滚了! 没能坑上,枉做小人,袁罡也很无语,什么都没说,也没跟几位告辞,像个陌生人似的,提着剑转身大步离去。 商朝宗三人随后也反应了过来,牛有道这是借机遁了! 看看桌上的酒菜,被牛有道喷了一遍,没办法再吃下去,蓝若亭摇头道:“词的确是好词,不知谁说的才是真!” 商朝宗冷哼一声,“你觉得谁的话更可信,还用说吗?” 商淑清莲步轻挪,转身走到了凭栏处,眺望月色下的滚滚大江,徐徐吟道:“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好一个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一个豪迈沧桑,一个诗酒田园,但两者都透着淡薄世间名利之意,出自同一人是有可能的!只是依旧不肯交心,有意和我等保持距离,哥,此人我们怕是留不住了,恐迟早要和我们分道扬镳!” 商朝宗脸上有不快神色,“跟着我们危险,为求自保,情理之中的事情!” 蓝若亭叹道:“不管怎么说,至少对方的去意证明了一点,不是外部派来图谋不轨的!” 帐篷内,牛有道盘腿坐在一张毡子上打坐。 帐帘掀开,袁罡进入,淡淡问了句,“夜宵好吃吗?” “能有什么好吃的,除了蒸、煮、烤,还是蒸、煮、烤,这边的烹饪花样太少,等安定下来了,这事要解决!”说到这,牛有道睁开了双眼斜睨,没好气道:“猴子,你可以啊,胳膊肘往外拐!” 你还有脸说?袁罡给了他一道鄙视的眼神,懒得跟他扯那不靠谱的事情,宝剑连同剑鞘插在了他的跟前,转身在对面铺地的毡子上坐下了,“道爷,离南山寺可是不远了,你确认有人会在南山寺对你动手?” 牛有道也立马将刚才的事扔在了脑后,他们两个之间,刚才的那点事对他们来说压根就不算事,略琢磨后道:“图汉不提醒,我只怕想不到,图汉既然提醒了,有那封假信,事情怕是十有八九。要在南山寺对我动手,无非两个可能,要么是上清宗的人躲在南山寺对我下手,要么另有人要在南山寺对我下手。” 袁罡直问:“你想怎么做?” 牛有道:“首先,我还没有活得不耐烦,我还不想死。理想中的解决办法,最好是让上清宗误以为解决了我,那么就断绝了上清宗再盯着我不放的可能,可供我们从容离去,为我们提升自己的实力争取时间,这样就算以后上清宗发现了我还活着,我们自己有了实力,也不需要怕他,这是最稳妥的办法,否则被上清宗的高手纠缠上了,怕是会很危险,我们人生地不熟相当吃亏,这也是我迟迟不敢离开这支队伍的原因。商朝宗再不济也是个王爷,没大人物开口,公然袭击商朝宗人马的事上清宗还不敢做!” 两人多年的配合很默契,说到这,袁罡大概明白了牛有道想干什么,问:“李代桃僵?” 牛有道颔首道:“如此一来,在南山寺的两个可能意味着两种结果,若是上清宗的人对我动手,对方十有八九认识我,李代桃僵也没用,之后还是会追着我来。若不是上清宗的人,则可顺利瞒天过海!” 袁罡:“具体计划?” 牛有道:“人一定要从这五百人里找,找个大致上和我轮廓差不多的,你想办法把他修饰一下,送到南山寺去。若不是上清宗的人,见到假冒我的持信人必定下毒手,人一死,杀手以为得手了,商朝宗的人马也必定会去找自己人,我们可趁机迅速脱离。若是上清宗的人,就不会下手打草惊蛇,你若见人安然出来,立刻发出求救信号,引商朝宗人马去驰援,一是争取让商朝宗的人马缠住凶手,二是为了吸引凶手的注意,至少不能让凶手第一时间知道我们的去向,我们可趁机遁离!总之不管是哪种结果,咱们没必要陪这兄妹俩冒险,点火后立刻走人!” 袁罡点头:“明白了,这事我去处理,你稳住商朝宗他们!” 牛有道唉声叹气道:“我刚不是想稳住他们么,你捣什么乱呐?” 袁罡头一扭,躺在毡子上闭眼睡觉,当什么都没听到…… 次日天明,袁罡打了水来,帮牛有道把晨起需要的用水都准备好了。 帐篷外洗漱之余,东张西望的牛有道见人马奔走,回头问了声,“什么情况?” 袁罡:“听了一两句,进山伐木,扎木排渡江。” “噢!”牛有道看向四周。 洗漱完后,牛有道四处溜达,见到江畔坡上指着江面指指点点的商朝宗等人,牛有道主动凑了过去,“王爷,这么大动静,是要扎木排渡江吗?” 几人回头一看,亦纷纷打招呼,蓝若亭笑道:“是啊!若仅仅是人过江还好办,这么多马匹,不扎个上百只木排怕是不方便。” 牛有道顺上下游瞅了瞅,好奇道:“上下游没桥吗?” 蓝若亭:“法师有所不知,广义郡太守凤凌波拥兵自重,为防朝廷大军,严控江上来往船只,至于江上桥梁亦是烧的烧、毁的毁,绕道又太远,咱们只能是扎木排渡江。” “拥兵自重?”牛有道走入几人中间,眺望对岸影影绰绰的景物,“区区一地郡守就敢对抗朝廷大军,这个凤凌波很厉害吗?” 商朝宗兄妹互相看了眼,连这个都不知道,也不知道牛有道是不是明知故问。 蓝若亭微笑,捋须道:“一郡实力对抗整个朝廷自然是不行,不过如今的朝廷正面临敌国大军压境,不宜造成内乱。而凤凌波也的确是有几分实力,有修行门派撑腰不说,麾下更有十万精锐大军,长子凤若义、次子凤若节皆是能征善战之虎将,就连女儿凤若男亦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将。凤凌波有两儿一女为将,连败朝廷征讨大军数次,逼得朝廷暂时只能安抚,不敢将其彻底逼反。加之广义郡地处鱼米之乡,气候温润,粮食充足,人口自然也不少,可谓给了凤凌波充足的先天自立条件,因此敢趁着朝廷内忧外患而对抗!” 下面一个郡守都敢拥兵自重,看来这大燕国的麻烦不小!牛有道露出若有所思神色,嘴里嘀咕了一声,“凤若男…” 他想起了一件事,当年刚出小庙村顺河漂流时,曾遇上一个女将,喊话时就曾让他来广义郡投奔,记得射给他的铭牌上就刻着一只凤凰,还有一个‘男’字。 听见念叨的蓝若亭试着问了声,“法师认识凤凌波的女儿凤若男?” “呵呵!”牛有道笑着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后方的临时驻扎地突然出现一阵骚乱动静,商朝宗霍然回头,喝道:“怎么回事?” 回头看了眼的牛有道见袁罡被一群人围着,眉头略动了一下。 几人随后快步走去,百夫长关铁上前开路,围着的人群让开。见袁罡明显和自己亲卫对上了的样子,商朝宗再次喝道:“怎么回事?” 袁罡屹立原地一动不动,面无表情。他对面的另一名百夫长陈树林指着袁罡,面有怒色道:“王爷,他说咱们英扬、武烈两卫的人是废物!” 几人迅速盯向袁罡,商淑清暗暗觉得奇怪,这袁罡绝对不是个多事的人,怎会说出这种话来? 商朝宗:“袁兄弟,可有此事?” 袁罡无动于衷道:“是我说的。” 一句话越发激起众怒,周边人一个个面有怒色,连商朝宗亦脸色沉下,蓝若亭和商淑清互相看了眼。 手上拿着剑走哪都当拐杖用的牛有道单手杵剑,漫不经心地嚷嚷了一句,“猴子,胡说八道什么?” 袁罡淡然道:“没胡说八道,说的是实话而已,谁若不服气,可以比比看!” 两卫亲兵立刻一个个摩拳擦掌,明显准备狠揍袁罡一顿的样子。 商朝宗则是精神一振,他第一眼见到袁罡就对了眼,袁罡身上的那股气质他相信自己不会看走眼,早就想探探袁罡的本事如何,此时机会送到眼前,不禁喝道:“好!哪位弟兄出来陪袁兄弟玩玩!” “我!” “我来!” “王爷,让我来!” 一群人争先恐后,最后还是百夫长陈树林一声喝,压下了其他人的意见,亲自上场。 第三十一章 真乃虎将 袁罡还是站那不动,明显一副你们换谁上都行的样子。 牛有道也喝了声,“猴子,别乱来,回来,这不是你瞎玩的地方!” “我没瞎玩,我若输了任由王爷处置。”袁罡给了个承诺。 商朝宗闻言暗喜,正想将袁罡收入麾下,从小庙村那边的山林见闻来看,能带领村民抵御匪兵的抢掠,就足以证明此人具备一定程度上的作战指挥素养。 而袁罡又朝对面的陈树林微微抬了抬下巴,“你输了又如何?” 陈树林也道:“我输了也任由你处置!” 袁罡淡然道:“你是王爷的兵,你的话能算数吗?” “……”陈树林被堵的哑口无言,不禁看向商朝宗求助。 商朝宗哈哈大笑道:“准了!” 袁罡偏头看向他,“我不想处置谁,只是这一路奔波,想找个跑腿打杂的,我若赢了,王爷准我随便挑人跑腿便可,不知王爷意下如何?” 商朝宗大手一挥,“准了!” 牛有道又喊了声,“猴子,别闹了!” 不过他的话似乎没什么用,亲卫们哪会听他的,连袁罡都无动于衷,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 比拼的赌注一拟好,众人都来了精神,长途奔波的确枯燥无味,如今起码有热闹可看,纷纷左右退开,让出了开阔场地,两匹马牵到了二人跟前,另有亲卫标配的斩马刀奉上。 陈树林翻身上马,接了抛来的斩马刀,捉着缰绳纵马跑远了方停下转身看着这边。 牛有道却没有退下,待到送马送刀的人退下后,反而上前斥责袁罡:“你瞎闹什么!”后面又低声轻轻补了一句,“你行不行?别逞强!” 袁罡亦低声回了句,“我在小庙村和匪兵打了几年,你猜的没错,硬气功在这边的修炼速度远超想象!” 听他这么一说,牛有道放心了,有把握就行,遂又指着袁罡一顿骂,骂也没用,最终甩袖转身而去,陪在了商朝宗等人身边观望。 远处,陈树林耀武扬威,挥舞手中斩马刀对这边摆出各种挑衅动作。 袁罡看了眼,手中缰绳扔回了马鞍上,手中斩马刀拍在战马屁股上,战马吃疼,奋蹄跑开到一旁,被附近亲卫给扯住。 两边观战的人愕然,另一头耀武扬威的陈树林亦愣怔,不知道袁罡是什么意思。 然袁罡接下来的动作更让人吃惊,只见袁罡随手翻动斩马刀,信手向身侧一抛。 嗖!斩马刀飞来,应声插在了商朝宗跟前的地上。 众人不禁面面相觑,什么情况,难不成还想赤手空拳对战纵马驰骋的陈树林不成?若真如此的话,在对决的力量对比上绝对是吃大亏的,战马的冲击力量可是很惊人的,被战马撞上不死也得残,人在战马上借势一刀的威力更是可怕! 商朝宗两眼炯炯有神地盯着袁罡的一举一动,从袁罡身上看到了临阵从容不迫的气度,颇有大将之风,心中越发欣赏不已。 牛有道拄剑当拐,神态平静,眼神中也略露饶有兴趣的意味,也想见识一下袁罡如今的实力如何。 众目睽睽之下,忽见袁罡抬起了一只胳膊,握拳对陈树林竖起了一根大拇指,接着拳头翻转,大拇指朝下! 尽管现场知道这动作是什么意思的只有牛有道一人,但大家都不傻,都能猜出这是一种看不懂的挑衅手势。 对面的陈树林面露冷笑,心中冒火,竟敢赤手空拳挑衅,未免太不把咱放在眼里! “驾!”陈树林挥刀后拍在马屁股上,两脚跟一敲马肚子,座下战马立刻撒开四蹄狂奔而来,四蹄下的泥土和青草飞溅,人马如一团疾风般冲来。 放下胳膊的袁罡不动如山,两腿岔立,自然垂放的双臂渐渐绷紧握拳,身体骨骼隐隐发出咔咔闷响,双眼紧盯冲来的战马,突然人如猎豹般骤然蹿出,直线迎着战马当头冲去! 不少人倒吸一口凉气,皆暗道这厮疯了吗? 眼看人和战马要撞上,单臂拖刀,疾驰而来的陈树林手中刀身一翻,刀刃换成了刀背,抡刀朝冲来的袁罡劈去。此举也算是高抬贵手,身在王爷身边多少看出了王爷对此人的欣赏,如此比试又不是杀人,遂临时藏了刀锋,改用刀背敲打教训便可! 一个假动作诱敌,引了陈树林刀势右劈,借着冲势的袁罡突然铲足贴地左闪,避开了陈树林的刀势攻击,人几乎是贴着奋飞马蹄边上擦地而过,只见他顺势一手抡出,手掌在马的左前蹄上捞了一把。 “唏律律!”战马嘶鸣,犹如遭遇绊马索,瞬间倾翻,倒地翻滚而出。 马背上的陈树林被活生生抛空扔了出去,“啊!”两旁观战亲卫人员纷纷发出惊呼。 陈树林砸落在地翻滚还没停下,疾冲的袁罡已经借着马蹄的绊势力道停下,并带起了整个人,顺势又倒冲了回来,直追翻滚的陈树林而去。 长期在马背驰骋作战的陈树林也算是临阵经验丰富,摔马后知道该如何自保,借着力道在地面翻滚卸力,人刚借势站起,还没站稳,就听到袍泽们一阵惊呼声传来,“小心!” 他刚回头一看,还来不及反应,冲来的袁罡已经是飞身一记侧踹,正中陈树林后背。 砰一声响,陈树林又飞了出去,飞出两丈远,砸落在地,手中斩马刀也砸飞了出去。 袁罡急冲而来,脚尖在地面一撩,勾起陈树林落地的斩马刀,顺势抓刀在手,继续朝翻滚的陈树林冲去。 商朝宗见状急声呐喊,“手下留情!” 接连两摔,又挨一记重踹,陈树林人都摔懵了,口鼻沁出血丝,等他摇了摇脑袋,挣扎着欲站起,发现脖子上一凉,只见两个人影在眼前晃着,实际上是摔花了眼,只有袁罡一人,单手持刀抵着他,刀锋抵在了他脖子上! “嗬…”陈树林喘出一口闷气,彻底摊开了四肢,躺在地上苦笑。 袁罡挪开刀锋,信手唰一声将斩马刀倒插在了地上,面无表情地默默转身而去,身形高大,步履沉稳,波澜不惊的样子,周边惊叹的眼光对他没任何影响。 拄‘拐’而立的牛有道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意,发现猴子如今的硬气功确实不得了,居然敢用手去捞疾驰的马蹄。 “真乃虎将!”商朝宗喃喃自语一声,看向袁罡的眼神别提有多欣赏,就像看到了绝世美人一般,凭他的眼光能看出什么样的人在战场上能发挥什么样的威力,并不仅仅是武力,战场上处变不惊、临机应变的能力非常重要。 一旁的关铁偏头看了王爷一眼,看出了王爷对袁罡不是一般的心动,不禁暗暗苦笑。 商淑清和蓝若亭亦忍不住再次相视一眼,二人自然也明白能得一员良将意味着什么,在战场上两军厮杀时,能得一员良将可比得一个法师随扈有用多了,法师有了条件自然能吸引来,良将却是可遇不可求的,别人手上的可不会给你! 左右亲卫看着走来的袁罡则是暗暗咋舌,赤手空拳去碰疾驰中的马蹄,一般人只怕早就被马蹄给踢得血肉模糊掌骨粉碎了,这人居然还能将马给绊倒,这力气简直大的吓人! 之前不少人还对袁罡的话感到愤怒,现在气顺了不少,不为别的,只为人家的确有那说大话的资格,也许人家不了解英扬、武烈卫的战绩! 一队人跑了过去,有人将摔翻爬起的马匹牵走检查是否有伤,要及时医治,需知这个战乱时代马匹是很重要的资源。也有人将倒地的陈树林搀扶起来,左右架了胳膊扶走。 袁罡走到,和商朝宗正面对视了一眼,无视商朝宗那炽热的眼神,又静静走向了牛有道的身后默立。 倒是牛有道对商朝宗呵呵笑道:“比试而已,王爷不要往心里去,赌注不算数也罢。” 商朝宗倒是被提醒了,盯着袁罡道:“本王说话算话,五百亲卫中,袁兄弟想要谁跑腿打杂尽管说!” 袁罡淡然道:“到时候再说!” “瞎胡闹!”牛有道回头喝斥了一句,又对商朝宗笑道:“王爷,你们忙,我们就不打扰了!”拱了拱手,带了袁罡扬长而去,引来众人注目。 目送的商朝宗忽忍不住扼腕叹息一声,“如此虎将,不去沙场名扬天下,居然跟在他身边跑腿跟班,实在是浪费了,可惜了!”他真想拿一堆人跟牛有道去换一个袁罡,奈何他手上现在也没什么本钱跟牛有道去谈,人家本就嫌弃他。 商淑清和蓝若亭皆轻叹一声,能理解商朝宗的心情,商朝宗如今正是缺人马、缺战将的时候,当然,法师也缺,也不仅仅是法师,什么都缺。奈何这边都看出来了,牛有道怕是去意已决,只是不知什么时候辞行罢了! 两天后,大量木排扎好,这边先派人乘了小筏去对岸,向广义郡的人马通气,免得那边误会。 得了对岸驻守人马的允许后,这边才将战马全部蒙了眼睛,牵上木排,成群结队划向对岸。 第三十二章 陷入危机 抵达对岸,在驻守人马的监视下,一行再次上岸。 对方将领携部将前来拜见商朝宗,这边还没有彻底造反,名义上还是朝廷的属员,而商朝宗也还是朝廷的王爷,于情于理都要过来拜见。总的来说,这边对商朝宗还算客气有礼,也都知道商朝宗算不上朝廷的人,谈不上是敌人。 这边将领本要设宴款待,商朝宗婉拒了,只要了些补给,对于这些拥兵自重的叛军,他谈不上什么好感,他好歹也是皇族。 然这边依然客气,特意派了一支十人小队的人马护送商朝宗一行,说是要护送商朝宗出了广义郡为止。 商朝宗没有拒绝,也拒绝不了,知道名为护送,实际上是监视,毕竟他手上捏着的可是五百精锐骑兵,摆出阵势来完全可以冲锋陷阵,几千步兵结阵怕是都挡不住,完全可以配合朝廷的行动,广义郡和朝廷的关系摆在这,人家不得不防。 一行再次上路,后面跟了支小尾巴,领队的小将名叫屈五,一路不远不近地跟随监视,途经驿站会将沿途状况传递上报。 进了广义郡境内,其实离小南山就已经不远了,次日终于抵达了小南山脚下,官道旁的一片丘林地带就是所谓的小南山。 商淑清偏头喊了声,“哥!” 商朝宗面色凝重地抬了一下手,之所以面色凝重,是因为这边几人已有判断,牛有道迟早要和他们分道扬镳,留不住了,之所以迟迟未离开怕是和送信的事有关,到了小南山怕就是牛有道辞行的时候。 一行人马见手势令行禁止,皆勒住缰绳,人马停在了路上。 端坐在马背,戴着纱笠的商淑清身子微微前倾,偏头看向另一头的牛有道,“法师,你不是要送信吗?小南山到了。” “哦!到了吗?”牛有道一副才知道的样子。 楚泽是负责前哨探路的百夫长,指着不远处进山的路道:“南山寺由此道而入!” 牛有道回头指了指袁罡马背上挂的包裹,道:“猴子,信在包里,你帮我跑一趟吧!” 袁罡默默点了下头,一撇手上缰绳,坐骑出了队伍,原地转了半圈,扬鞭指向了队伍中的一名亲卫,一点都不客气道:“你,陪我走一趟!” 那亲卫名叫苏杰仁,见指了自己,不禁愕然,看向自己头领。商朝宗回头颔首示意了一下,他方纵马而出。袁罡一甩缰绳,纵马跑向山路,苏杰仁追随其后而去。 “戒备!”蓝若亭喊了声,同时对一旁的关铁使了个眼色。 关铁会意,微微点头,领了一支人马去了一个方向警戒,五百骑兵大部分奉命散开警戒。 负责监视的广义郡小将屈五领着人跑了过来,问道:“王爷,怎么了?” 蓝若亭笑着代为回道:“没什么,派了人去南山寺送信,等人回来,要不了多少时间。” 屈五“哦”了声,领人退开,一直东张西望打量…… “跟我来!” 山路上驰骋的袁罡突然回头喊了一声,坐骑拨转方向,拐下了山道,冲入一片地势平缓的密林中。 苏杰仁跟着拐弯冲入。进了密林不远,前面的袁罡忽又勒停了坐骑,默默观察着四周。 苏杰仁近前跟停,狐疑道:“袁兄弟,不是要去南山寺送信吗?” “下马!”袁罡给了一句,掀腿跳下了马,摘下马背包裹,从里面取了套衣裳出来,正是牛有道的衣裳。 苏杰仁刚下马,措手不及地接了袁罡扔来的衣服,满头雾水地抱着。 袁罡朝他抬了抬下巴,示意道:“换衣服!” “为什么?”苏杰仁不解。 袁罡:“让你换就换,哪来那么多废话!” 苏杰仁有些无奈,只好照做,动作稍慢,袁罡又喝了声,“快点!” 三下两下换了外套,袁罡又上前扯他头发,要给他变变发型。 这次苏杰仁不干了,捂住发髻后退,警惕道:“你究竟要干什么?” 袁罡也不勉强,“你不愿意就回去,回去告诉王爷你不愿为我跑腿打杂,让王爷换个愿意的人过来。” “……”苏杰仁无语,也无奈,最终从了。 不一会儿,袁罡便将他发型换成了牛有道那款很随意往脑袋后面一绑的马尾,一封信拍在苏杰仁胸口,“要做的很简单,假冒法师去南山寺送信,你就说你是上清宗弟子牛有道,奉掌门之命送信,求见主持!送信都是其次,最主要的任务是观察寺庙内的情况,记住了吗?”最后一句纯粹是为了稳住苏杰仁,模糊存在的危险。 一番叮嘱后,两人再次上马出了密林,回到山路继续前行。跑到隐见山顶南山寺的位置,袁罡再次单骑躲进了山林,苏杰仁独自纵马冲向了山顶。 躲入林中偏僻处,袁罡将马匹安置好了,迅速徒步向山顶潜伏而去,最后躲在了一棵大树的树冠中观察着,亲眼目睹苏杰仁进了寺庙大门内。 “主持,外面来了一人,自称是上清宗弟子牛有道,说是奉掌门之命来给主持送信的。” 后院正厅内,主持圆方正在与宋衍青等人喝茶谈话,一弟子来到禀报了一声。 圆方还没回话,宋衍青已霍然站起,两眼冒光,嘿嘿一声,“果然来了!”回头又对圆方道:“让人进来!”又朝许以天和陈归硕招了下手,领着二人去了偏房小间内暂时回避,隔间的窗户纸被送宋衍青连戳了几个窟窿眼。 圆方挺无奈的,他不愿介入修行门派之间的是非,那不是他一个小妖能惹得起的,可是没办法,只能对通报的弟子挥了挥手,“请进来吧!” 很快,一路左右观察着四周的苏杰仁来到,面见圆方后见礼,从怀里摸出了书信双手奉上。 偏房小间内的宋衍青眉头皱起,他岂能不认识牛有道,来者只是做了个牛有道的扮像,压根不是牛有道,回头对许以天和陈归硕道:“你们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两人领命直接从偏间里走了出来,压根不回避这个假牛有道,快步离去了。 圆方拆开了书信,抖出里面的信纸,上看下看,左看右看,翻来覆去的看,愣是没看懂什么意思,硬是没找到任何字迹,分明就是一张白纸嘛! 走出的宋衍青伸手一把将书信夺了过来,上下瞥了眼苏杰仁,再回头看手中书信内容,目光一愣,什么情况?旋即也在那翻来覆去查看…… 南山寺大门口,许以天快速冲出,顺着台阶向山下跑去,目光一路两边查看。 躲在树冠中的袁罡悄悄注意着,目光忽又一闪,只见寺院围墙内又闪出一道人影,顿足在墙头一点,翻空而来,落在了寺院外的树梢上,树梢借力又再次轻身弹起,轻若飞燕般,一路踏着树梢飘来,目光也是在左右搜寻的模样。 来者正是陈归硕,与许以天一上一下联手配合着查看。 袁罡却是暗暗叫苦,实在是巧的不能再巧,陈归硕一路飘来的方向正是他所躲藏的位置,现在他想变动换位躲藏都不敢了,一动就很有可能被发现,遂一动不动,只能寄希望陈归硕没注意到。 然而没那么幸运,从前面树冠弹身飘来的陈归硕还没落到这边树冠上,目光一闪,就已经锁定了他,瞳孔骤然一缩,锵一声,信手拔剑,甩剑抖出剑花,直接朝躲藏的袁罡凌空扑了过来。 袁罡身形一矮下滑,踩中树干分叉,借力一个冲刺起跳,亦飞扑了出去,从这边树上飞扑向了另一边的树上。 唰唰几声,枝叶粉碎飞舞,剑光闪烁中,遮挡碍事的树冠枝叶被陈归硕手中剑影绞了个粉碎,脚在树上一蹬,不见停歇,人如穿雨飞燕直接洞穿树冠,一人一剑继续向袁罡追杀而去。 飞扑到另一棵树上的袁罡扯了一根树枝坠弯落地,在树林间闪身狂奔快跑,他一看对方身轻如燕能踩着树梢飞行,就知道自己陷入了危机,那根本不是一般的武士。 后面追来的陈归硕足不落地,飞足在林中树干上左蹬右踩,速度不是袁罡的逃跑速度能比的,转瞬撵上,凌空挥掌拍出,一记‘玄清掌’迸发出呼啸声,隔空掌力轰向袁罡。 察觉到危险的袁罡来不及躲避,后背硬邦邦绷紧了一拱,咣一声震响,硬生生挨了一掌,人震的加速飞蹿了出去,猛然拉开了和追杀者之间的距离,继续狂奔。 陈归硕惊“咦”一声,没想到对方挨了自己一掌居然像个没事人一样,继续蹿身追向在林中借助树木乱绕躲避的袁罡,再次追近,吸取了教训,凌空一剑刺出。 袁罡一个侧闪避开,胳膊带了下眼前的树干,身形顺势绕到了树后,可谓绕树转了一圈,一拳呼啸而出,狂轰向树后陈归硕。 一剑贴着树干追去的陈归硕不妨袁罡从另一边杀出,更没想到袁罡居然还敢反攻,听拳风,力道似乎还挺刚猛,仓促之下一掌拍出,硬接一拳。 咣!一声震响,袁罡震的身形失去了控制,向后翻滚下山。 陈归硕亦震的落地连退几步,后腿一撑斜坡才稳住,有些心惊,这厮好大的蛮力! 袁罡这一拳也彻底激起了陈归硕的杀心,再次飞身而起,很快再次追上,剑光腾空而下,罩向下面的袁罡,这次没了留活口盘问的意思,而是要痛下杀手! 第三十三章 计划出漏 可就在这时,急骤嗖嗖声起,腾空的陈归硕剑势一改,侧甩挑出剑花。 丁零当啷声中,五六支射来的箭矢被陈归硕乱剑挑飞,只见下方埋伏的上百号人在关铁的带领下突然冲出,端着弓弩徒步往上冲来。 关铁之前受了蓝若亭的示意,带着自己麾下人马悄悄前来查看,谁知刚好遇上了袁罡遇险,知道王爷极为欣赏这位,他焉能不救。 借着一波箭矢攻击,袁罡迅速脱险下冲。 陈归硕仓促落地,来不及躲藏,又是一波箭矢射来,而且数量颇多,有几十支密集射来,挥剑也难以全部封挡住,迅速振臂施法,法力外放结成护体法罡。 几十支箭一射到陈归硕跟前,迅速凝滞,凭空停止,硬生生被他的法力给陷住,箭锋离陈归硕近的近、远的远,近的离陈归硕的眼球只有一指的距离,差点将陈归硕惊出一身冷汗。 陷住的箭矢锋芒之所以远近不一,是因为箭矢连续攻击下差点破了陈归硕的法力防御。道理很简单,箭矢接连射到,先到的面对的防御力较强,同时也消耗了部分防御力道,后到的箭矢遇到的阻力自然小了,攻击距离自然更靠前。 这还没完,关铁一挥手,又是一波箭雨射来。 陈归硕哪还敢硬抗,炼气境界的修为根本无法挡住太多箭矢的连绵攻击,挥手一甩,将陷在身前悬空的箭矢给扫飞了,侧身一扑,闪身藏到了一棵大树后。哚哚声急骤响起,有箭矢钉在了树干上箭羽颤动,也有箭矢从大树旁擦过。 陈归硕被压制住了,袁罡也冲入了一群人之中,在众人的保护下,暂时脱险。 一手提刀的关铁上下打量袁罡一眼,见应该没事,问:“怎么回事?” 袁罡漠然道:“不清楚。” 见只有他一人,关铁似乎想起了什么,急问:“苏杰仁在哪?” 袁罡看向山顶,“还在寺庙里!” 关铁二话不说,立刻对手下弟兄挥手道:“上!”就要去南山寺内去救人。 袁罡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警告道:“应该不止一个修士,危险!” 关铁沉声道:“英扬、武烈卫没有扔下弟兄不管的事!” 袁罡神情一顿,怔怔看着他,眼神复杂。 关铁没做多想,再次朝手下人员甩头,“走!” 一群人开始向山上冲去,逼向陈归硕的藏身之地。 欲按计划趁势脱身的袁罡,回头看了眼下山方向,又再次回头看向冲上山的一群人,脸颊紧绷了一下,最终没有按拟定的脱身计划走,而是跟着人群冲了上去,从一端弩箭的亲卫身后借了柄背着的斩马刀一用,加快了速度前冲,冲到了最前面压阵。 就在众人接近陈归硕藏身之地的当口,上空树冠上突然一人倒飞而下,正是许以天,一入人群,剑光四闪,顷刻间间撩出朵朵血花,转瞬被他连放倒五六人,令结阵人群一阵混乱。 许以天直接冲进了人群中,周边人不敢放箭,怕伤到自己人,纷纷拔刀冲上来硬拼,然而哪是许以天的对手。 眼见弟兄一个个倒下,关铁双目欲裂,怒吼:“响箭!” 袁罡刚回头看究竟,树后的陈归硕骤然闪身而出,一剑刺来,有所察觉的袁罡回刀横斩。 当!一声脆响,刀剑相碰,陈归硕再次领教了袁罡的蛮力,震的剑身发出阵阵颤鸣,手掌亦震的发麻。 反倒是袁罡似乎没什么事,抡刀照着陈归硕一顿狂砍乱劈,一力降十会,反而逼的陈归硕连连后退躲藏。陈归硕反手一记‘玄清掌’拍出,隔空掌力轰在袁罡身上,打的袁罡踉跄后退,然袁罡一蹬腿稳住身形,又立刻挥刀冲了上来狂砍。 几支响箭陆续被拉响,几道流光咻咻冲天而起,在空中砰砰接连炸开。 一声惊响,官道上等候的人群霍然回头看向南山寺方向,只见一道红光在上空炸开,紧接着又是数声炸响,数道红光在空中闪现,紧急求援信号! 无论是商朝宗还是商淑清,所有人第一时间冲上了马背,远远近近分散的戒备人马火速冲来,蹄声隆隆,数百人马弓弩、战刀在手,紧急拍马而去,火速集群赶去驰援。 牛有道眉头深深皱起,什么情况?怎么冒出了好几道求援信号? 事情有点出乎计划外,担心猴子出事,牛有道亦纵马追了去。 广义郡这边的屈五等人愕然,见商朝宗等人火急火燎地跑了,屈五亦跳上马挥手道:“走,去看看怎么回事!” 十人上马疾驰,也追了去。 南山寺客厅内,闻听求援信号,正在答话周旋的苏杰仁亦猛然回头。 宋衍青和圆方亦愕然,几人第一时间跑了出来,见到了在空中绽放的信号。 苏杰仁脸色剧变,锵一声拔剑在手,就要冲出去。 宋衍青目光一闪,翻手一记‘玄清掌’轰出,正中苏杰仁后背,将苏杰仁打的噗血扑飞了出去砸落在地。 “看管起来!”宋衍青回头对圆方喝了声,一个闪身而出,纵身跳上了前殿的屋顶,飞速跑去看动静。 林中激战处,见到对方发出了求援信号,知道不宜纠缠下去,又见陈归硕被逼得手忙脚乱,许以天亦反手一记‘玄清掌’轰出,一掌轰翻数人,身形一闪,挑剑杀出重围,飞剑直挑背对厮杀的袁罡。 “小心!”关铁一声提醒,人也横冲了出来阻拦,一刀狂劈向许以天。 当!许以天一剑就将劈来的斩马刀挑开了,顺势一剑溅起一朵血花,剑锋直接没入了关铁的胸口。 得了提醒的袁罡回刀努斩向许以天,然许以天已经纵身翻空而过,飞脚一蹬树干,喝了声,“走!” 陈归硕立马调头急闪脱身。 嗖嗖箭矢急射而出,冲上来的一群亲卫弓弩急射,在密林中终究是难以发挥最大的效果,许以天和陈归硕借着树干遮挡,几个纵身上了树冠,飞身而逝,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一群人冲到前面端着弓弩戒备,另有人扶着倒地的关铁,悲声道:“大人!大人…” 众人簇拥下的关铁伸出了一只血手,伸向一旁静默站立不语的袁罡,满脸期待地看着袁罡。 众人也都看向了袁罡,有两名簇拥的人给他让了路。 袁罡上前,抓了关铁那只血手,慢慢蹲下了。 关铁用力抓着他的手掌,鼓着力气对他说,“袁兄,留下,留…下……” 袁罡没有吭声,只是静静看着他,直到关铁没了声响脑袋一歪,倒在了旁人的怀里,袁罡也没有给他想要的答复。 无视周边悲愤看来的目光,袁罡神情漠然,单刀拄地,慢慢站了起来,放眼看去,只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关铁带来的上百名亲卫就倒下了三十多个! 南山寺外,飞掠而回的许以天和陈归硕在寺庙门口和宋衍青碰了头。 见许以天身上染了不少的鲜血,宋衍青立问:“得手了?” 许以天摇头:“没看到牛有道,倒是撞上了一群精锐军卒,打了起来,应该都是商朝宗的亲卫人马!” “小贼倒是狡猾的很,难不成以为商朝宗能护住他?”宋衍青冷笑一声。 也就在这时,山下隆隆蹄声传来,俨然是在向山上冲来。 陈归硕有点担心道:“师兄,应该是商朝宗的其他人马来了,我们要不要避一避?” 宋衍青回头喝道:“怕什么,就凭商朝宗的人还能留住我们不成?” 陈归硕忧虑道:“商朝宗毕竟还是堂堂郡王,咱们对郡王动手是不是不太合适,传出去的话,怕是麻烦不小,哪边都吃罪不起。” “谁说要对商朝宗动手了?我不想惹他,可他也不要惹我,一个过气的郡王能怎样?”宋衍青不屑一声,冷笑道:“我既然来了,商朝宗就要给我一个交代,必须交出牛有道!” 许以天和陈归硕相视一眼,想想也是,凭商朝宗目前的实力想留下他们几个基本没有可能。 “把寺里的人都集中过来,免得那熊妖跑了!”宋衍青又回头吩咐了一声,随后踱步到下山的台阶上,负手冷冷看着下面上山的路,一副恭候大驾的样子。 陈归硕则迅速去了寺庙内集合人。 数百人马冲到了半山腰,与关铁所部人马会合了,跳下马的商朝宗紧急步入上山道路一侧的林中,站在了关铁的尸体前,目光在几十具尸体上来回扫视。 四周人马保持高度戒备。 随后而来的牛有道亦快步赶到,见到静静默立安然无恙的袁罡,终于重重松了口气,只是有点不明白袁罡为何不遵计划离开。 喉结上下耸动了一下,商朝宗满脸阴霾地问了声,“怎么回事?” “王爷,我们来此查看,撞见袁兄弟遇袭,遂出手解救……”一名亲卫将事发经过详细讲了遍。 听完事发经过,牛有道深深皱眉,盯着静默不语的袁罡。 获悉苏杰仁可能还在寺庙里,商朝宗目光落在袁罡脸上又转到牛有道脸上,最终挥手一喝,“上山!” 第三十四章 没见过这么装的 事实上关铁带来的人已经有一部分先摸上了山顶四周监视。 随着商朝宗一声令下,数百人马结阵推向山顶,商朝宗本人提了斩马刀在手,商淑清亦利剑出鞘跟随在哥哥的身边。 屈五等人见这状况,也只好跟着上了山。 经过袁罡身边的牛有道,抬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什么话都没说,也跟着上了山。 南山寺外,下山的台阶上,宋衍青负手而立,居高临下瞅着一群推上山的人,许以天和陈归硕护卫左右。几人身后是以主持圆方为首的二十来名僧众,一个个手提长棍,口角挂血的苏杰仁押在他们手上。 见到商朝宗等人身后的牛有道,宋衍青嘴角泛起笑意,还担心牛有道跑了找起来麻烦,人还在就好。 一想到能把和唐仪拜过堂的男人给宰了,心中就有抑制不住的兴奋,雄性驱逐竞争对手霸占雌性的快感。 跟在众人身后上山的牛有道见到山上扼守路口的宋衍青三人多少一愣,刚才听商朝宗亲卫讲交手经过时,就断定袭击者的实力不会太高,没想到竟是这三个家伙,和唐仪成亲后,与这三人有个几年没见过面了,上清宗就派这三个家伙来杀他? 转念一想,上清宗应该也没有瞧不起自己的意思,自己在上清宗刻意保持着低调,能一下派出三个这样的家伙来对付自己已经算是很看得起自己了。 他之前还担心有什么高手,现在看来,这人呐,平常低调点没什么坏处。 路口被扼守住了,商朝宗也没有见宋衍青绕道的打算,只能止步在台阶下,抬头看着上面,喝道:“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动本王人马!” 宋衍青是认识商朝宗的,以前偶尔回京城时见过商朝宗,只是那时宁王还在,那时的宋衍青还没什么资格往商朝宗身边靠。而他早年长期呆在上清宗,回京城这几年商朝宗又在坐牢,倒是商朝宗不认识他。 手里提了支剑的蓝若亭立刻在旁低声提醒,“此人名叫宋衍青,是宋九明的孙子,宋舒的儿子,父子二人皆是上清宗弟子。”他是认识的。 上清宗弟子?商朝宗霍然回头看向后面的牛有道,很想问问牛有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商淑清见到了被押的苏杰仁,一看苏杰仁类似牛有道的打扮,瞬间明白了什么,暗暗心惊,亦猛然回头看向后面的牛有道,心想,此人看似从容懒散,没想到竟是个城府极深、心狠手辣之辈! 宋衍青面对商朝宗也没有曲意降格的意思,依然居高临下在上,拱了拱手道:“早年在京城见过小王爷,今日再见,分外感慨,宋衍青有礼了!至于我是什么人,想必你身边的蓝先生是清楚的,呵呵!”明知商朝宗已经是正式的郡王,依然称呼为小王爷,什么意思都能理解。 后面的圆方心惊肉跳,上清宗他惹不起,京城宋家他更惹不起,如今又冒出个什么小王爷来,自己究竟卷进了什么事里? 商朝宗:“原来是宋廷尉的孙子,本王问你,你凭什么对本王的人下毒手?” 宋衍青摇头:“小王爷,你要搞清楚一件事,不是我们对你的人下毒手,而是你的人先对我们放箭下杀手,我们只是在自卫,这个道理去哪都讲的通,就算去京城打官司,我也理直气壮!”他心里清楚,就算他没理,商朝宗如今在京城的影响力也比不过宋家,更何况宋家手上执掌着司法大权。“不过看在小王爷的面子上,只要你交出此人,这事我就不追究了!”手指向了牛有道。 众人皆看向牛有道。 牛有道没什么反应,提在手上的剑又落地了,饶有兴趣地看着宋衍青,没吭声,也在等着看商朝宗怎么回复。 商淑清等人已经习惯了牛有道持剑的风格,别人剑如君子,这位却是剑如拐杖。 商朝宗目光从牛有道身上挪开,盯向了宋衍青,沉声道:“杀了我的人,还要我的人,姓宋的,你好大的威风!” 宋衍青:“牛有道明明是上清宗弟子,什么时候成了小王爷的人?” 商朝宗:“至少他现在还是本王的随扈法师!” “随扈法师?”宋衍青忍不住呵呵一乐,至于牛有道够不够资格成为随扈法师,他就不在这当众斗嘴了,“我劝小王爷还是把他交出来的好。” 商朝宗冷然道:“本王不交又如何?” 宋衍青:“我也是为小王爷好,这一路上山高路险,带着他是个累赘,小王爷怕是不能平安抵达目的地。” “你在威胁本王?”商朝宗骤然眯眼,冷冷道:“宋家果真是好大的威风,看来连大燕皇室也不放在眼里!” “……”这帽子有点扣大了,堵的宋衍青脸色一僵,他胆子再大也不敢当众说出亵渎大燕皇室的话来,一旦传到京城去,别说皇宫那位,怕是连大司空童陌都要让宋家好看,得做出个样子给所有商姓皇族一个交代。当即辩解道:“小王爷,话不能乱说,他牛有道还没资格代表大燕皇室!” 商朝宗突然暴怒一喝:“本王不给又如何?你有本事动本王一根手指头试试看!” 宋衍青脸一沉,眼中同样有怒火,可的确如商朝宗所说,他不敢乱动,已经挑明了身份,再公然动一国之郡王,那是给宋家找麻烦,要动也是是暗中下手,不能留下话柄,出身于宋家那样的家庭不会连这种道理也不懂。 商朝宗大手一挥,“反抗者格杀勿论,全部给我拿下!”不知宋衍青身份还罢了,知道了宋衍青的身份,他倒要看看宋衍青敢不敢造次! 数百亲卫立刻一拥而上,聚向山顶。 商朝宗以势压人,宋衍青等人为之色变,没想到商朝宗竟如此强硬,不敢轻举妄动,被拥来人群逼得后退。 “师兄,令牌!”许以天小声提醒了一句。 宋衍青醒悟过来,翻手亮出了一面令牌,当众推向商朝宗,“奉令办差,商朝宗,你想造反吗?” 令牌上一个‘刑’字显眼,乃是廷尉左右监的令牌,专司缉拿事宜。 围来的亲卫见令牌皆脚步一顿,就连商朝宗自己也面露犹豫忌惮之色。他以势压人,宋衍青却是以权制人,所谓权势,权在势的前面,有权才能有势,宋衍青手上的令牌代表的就是当权者! “王爷,让你的人退下吧!”人群后面传出牛有道的声音。 众人看去,只见牛有道分开人群慢慢走上前来,走到了商朝宗边上。商朝宗盯着他,对他并无好感,商朝宗也看出来了,今天这事怕就是这位搞出来的,折损了他几十名弟兄! 牛有道对他略欠身道:“王爷,让人退下吧,既然是冲我来的,这事我自己解决。” 商朝宗:“他杀了本王的人,抓了本王的人,已经不单单是你的事!” “这事我尽量给王爷一个交代!”牛有道也不啰嗦,话点到为止,又看向了宋衍青,“宋师兄,咱们的事自己解决,犯不着牵连其他人,把王爷的人放了吧!”他朝苏仁杰那边抬了抬下巴。 宋衍青要的就是他,没打算跟商朝宗死杠到底,哼哼冷笑一声,抬手掸了下,一旁的陈归硕立刻挥手示意圆方放人。 圆方那边立马将苏仁杰这个烫手山芋给推了出去,亲卫这边有人迅速上前扶了苏仁杰退下。 蓝若亭碰了一下商朝宗的胳膊,示意先看看再说,商朝宗这才抬了抬手,围着的人慢慢后撤开了距离。 剑鞘杵地,牛有道一手撑在了剑柄上,淡淡问道:“宋师兄,这事我有点看不懂了,你们追到这来找我是什么意思?” 宋衍青反问:“重要吗?” 牛有道看了看四周,问:“就你们三个?”这事还是想确认一下的,别藏了什么高手才好。 宋衍青:“你以为你是谁?”言下之意有我们三个还不够吗? 牛有道笑了,问:“你想怎样?” 宋衍青:“你触犯门规,我们是来清理门户的!” “触犯门规?还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看来宋师兄是不准备跟我讲理了。”牛有道很是无奈地叹了声,旋即又温言细语道:“其实我这个人,最讨厌打打杀杀,实在是生生死死的事情见的太多了,所以希望宋师兄能高抬贵手放我一马!” 宋衍青歪嘴一乐,见过装的,没见过这么装的,就你这么个一直被软禁的家伙,也敢说出生生死死见的太多了的话?待会儿看你怎么哭!他偏头示意了一声,“抓活的!” 敢抢我的女人?一想到牛有道和唐仪拜堂成亲的一幕,他心中就憋屈的难受,准备抓了牛有道好好虐待一番,狠狠出口恶气,不会让牛有道死的太舒服。 一旁的许以天骤然闪身而出,一手提剑,一手抓向牛有道,连剑都懒得出鞘,可见是何等的轻视。 在众人看来,许以天的速度已经够快,转瞬就到了牛有道的跟前,一爪抓向了牛有道的肩膀,而无动于衷的牛有道似乎还没反应过来。 然变化就在刹那,就在许以天五爪即将碰到牛有道肩膀的当口,一手扶剑的牛有道动了,另一手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掌印在了许以天的胸口,发出砰一声闷响。 第三十五章 你以为我怕你宋家? 果断而铿锵有力的一掌,正中许以天前胸! 闷响中带着一声骨骼咯嘣脆断的声音,便见许以天倒飞了出去,“噗!”当空一口鲜血狂喷而出,令观者触目惊心。 落地的许以天踉跄中蹬蹬后退不止,口鼻一个劲的涌血,同时瞪大着眼睛看着牛有道,眼中满是不可思议神色,他太大意了,大意到了意识到不对时已经来不及抵挡,同时未将防御提升到最高。 对旁观者来说,这一幕看的有点眼花错乱,包括商朝宗等人都有些心惊,一招就将对手给伤成这样,难道双方的实力差距竟如此之大?若如此之大,这人为何看起来有些轻敌? 牛有道印出去的一掌还定着,一掌击退对手后,方缓缓放下了,本人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神色依旧平静,心里却在琢磨,这还是第一次正儿八经在人身上试验自己的‘乾坤掌’,不知对方滋味如何。 蹬蹬后退不止的许以天被陈归硕出手扶住了才停下,宋衍青和陈归硕一看许以天口鼻鲜血仍然抑制不住的往外冒,便知被牛有道一掌给打成了重伤! 两人不禁暗骂许以天轻敌,竟被一掌给打伤成这样,也都认为许以天是太过轻敌了,轻敌到了有点没谱,你起码得忌惮一点对方身上的传法护身符吧? 殊不知许以天是有苦难言,他此时的体内竟有一阳刚霸烈劲道和一阴柔劲道相互作用,一冷一热纠缠不休,搅的他体内的法力一片紊乱,根本无法施法压制调和气息,内息紊乱的一塌糊涂,硬是被搞的张不了嘴,无法开口说话。 他心中对牛有道的震惊之情无法形容,他可以肯定牛有道修炼的肯定不是上清宗的《上清心经》,上清宗的功法没这么霸道! 奈何他心中的震惊无法传递给身边二人。 宋衍青心中也有几分懊恼,当初悔不该说服上清宗给牛有道修炼功法,看来那厮这些年多少修炼出了点成果,否则也不可能将许以天给打伤。 不用他招呼,陈归硕放开了许以天,健步而出,腾空而起,当空拔剑,一道剑光直指牛有道,凌空扑来。 牛有道一如之前,依然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眼看陈归硕要当空扑到,持剑的胳膊一撑,整个人以剑为中心支点撑地,整个人旋身倒翻而起,两腿当空连踢。 一脚踢中劈来的剑身侧面,将劈来一剑荡开,一脚踢开陈归硕另一手劈来的一掌,旋回的另一脚正中陈归硕的胸口。砰一身震响,众人眼花缭乱之际,只见刚扑来还没落地的陈归硕已被牛有道一脚给踹飞了回去。 那边见势不对的宋衍青已经冲出,腾空而起,凌空在倒飞而来的陈归硕身上踩了一脚,避开的同时,亦再次升空拔高,呛一声剑鸣,凌空出剑,剑光凌厉闪烁,从天倒盖而来,罩向下面的牛有道。 支撑在剑身上翻飞的牛有道同样还没落地,整个人在凌空旋转时,身形陡然一弓如虾米,又猛然施展开来,倒着旋转的姿势已经翻了过来,呛一声寒光出鞘,脚在支地的剑鞘上一点,整个人悍然升空而起,挥剑迎向上空,抖出凌厉光影,此剑招名为:太乙分光剑! 这一剑凭牛有道前世的修为根本施展不出来! 一片剑光如幕挥洒,阳光折射下剑光刺眼。 凌空倒翻而下的宋衍青吓得魂飞魄散,那凌厉冲天而起的剑影从上往下看去,如同绽放的莲花,他已分不清哪是真哪是假,不知该如何抵挡,此时此刻他方知牛有道压根不是他想象中的牛有道。 当啷一声乱响,宋衍青一只胳膊飞了出去,连同握着的剑一起飞走。 当空与宋衍青错身而过的牛有道旋身斩出一片血光,腾空一记侧踹,砰一声,正中宋衍青胸口,一脚将宋衍青当空踹飞,当空留下两条翻飞溅血的大腿。 立在地上的剑鞘要倒,腾空的牛有道凌空掷剑,呛一声剑鸣,一道寒光当空射下,正入剑鞘,将要倒的剑鞘定住。 陈归硕咣当砸落在地。 紧接着,宋衍青又咣当砸落在地。 稍候才见一道人影衣袂翻飞,轻飘飘从天而降,落地的牛有道轻轻探手,顺手扶在了剑柄上。 无人见到剑锋上染的血,这杀伤利器依然如一根拐杖一般扶在牛有道手中,剑名:碧血丹心! 两条被整齐切断在空中翻飞的大腿砸落在左右。 周围众人静默无声,刚才一幕真正是看得他们眼花缭乱,掌败许以天,脚败陈归硕,剑败宋衍青,前者还罢,大家看了个清楚明白,后两者的交手过程那真是兔起鹘落、乱花迷人眼。 等到两条断腿落地,众人再看倒在地上苟延残喘蠕动的宋衍青,才知道宋衍青的一条胳膊和两条腿已被牛有道给斩了,一个个暗暗心惊,修士果然是修士,非一般武夫能比! 之前不知多少人因牛有道的年纪而看轻他,包括商朝宗、商淑清和蓝若亭,此时方知自己看走了眼,顷刻间连败上清宗三位修士,就算上清宗派三个这样的修士给自己也抵不过这位看似年轻的牛有道啊! 以貌取人愧对先父的说教!商朝宗不禁暗暗羞愧,是自己无识人之明,途中言语中颇有怠慢。 他想起了见牛有道扔掉干粮时,自己忍不住冒出的冷嘲热讽,真正是人家大度不跟自己计较。 站在人群中的袁罡默默看着牛有道,心中一声轻叹,道爷的实力远胜当初! 一群棍僧,尤其是其中的圆方主持,面有惊慌忐忑之色,心中发出哀鸣,自己本就不想卷入这种大人物之间的是非,现在好了…他现在想跑又不敢跑! 支撑着爬起的陈归硕捂住胸口,看向倒在地上凄惨无比的宋衍青,脸色越发惨白,有些惊恐地看着牛有道,往事历历在目。 他站起来了,又有人倒下了,勉强支撑站立的许以天又“噗”出一口血来,站不住了,体内翻江倒海一般,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不过一口血吐出,气息终于顺畅了些,勉强能提气调息压制体内的紊乱。 他的跌倒让众人渐渐回过了神来,蓝若亭暗暗轻叹一声,不知牛有道为何宁愿对那两位手下留情也要对宋衍青下如此狠手,难道不知宋衍青的背景吗?你把人家弄成这样,宋家岂会放过你?宋家能驱使动的修真门派怕不是一个上清宗能比的。 殊不知对牛有道来说,从看到宋衍青在这里,获悉是宋衍青来杀自己后,就知道跟宋衍青和平不了,不说什么因当年软禁羞辱之恨,自己横刀夺爱娶了唐仪就是原罪。他两世为人,对宋衍青这种人太清楚了,你这次放过了宋衍青,宋衍青也不会放过你,照样会驱使更厉害的人来找你麻烦,既然放不放过的最后结果都一样,那只能是先捞够本再说! 他道爷前世在江湖上能容事,也能咽的下气,却也不是什么没见过血的善茬! 冷眼盯着倒地的宋衍青,牛有道拄剑慢慢走过去,居高临下站在了宋衍青跟前,剑鞘轻轻拍了拍宋衍青的脸,“喂,我说了,我不喜欢打打杀杀,咱们和气收场多好,大家都不吃亏,你非要逼我出手,这又是何苦?你以为我怕你宋家?你宋家在老子眼里就是个土包子,算个屁!” 商朝宗等人闻言很是无语,宋家这样的豪门在你眼里是个土包子? 宋衍青费力抬头,一张脸痛的变了形,却强挤出笑脸,“师弟,师弟,是我错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放了我,放了我好吗?你想要什么都可以提,只要你肯放过我!” 牛有道懒得理,回头看向商朝宗,“王爷,让你下面人回避一下,我有点事要问问这王八蛋!” 商朝宗当即挥手示意左右退下。 圆方主持脑袋一缩,调头就想跑,谁知牛有道淡淡一声,“我让你们走了吗?王爷,把这些人控制起来审一下,回头若是跟这王八蛋说的对不上,再算账也不迟!”连同许以天和陈归硕也指了指。 不消说,一群亲卫冲来,直接将这二十来名和尚给绑了,一群和尚没一个敢反抗的,连圆方都乖乖束手就擒,南山寺僧众就这样被带走了。许以天和陈归硕自然也是同样下场,见识了牛有道的厉害,加之有伤在身,知道跑不了。 四周清净了,牛有道手中剑鞘轻轻拍打着宋衍青的脸,“说吧,为何要杀我?” 宋衍青哀鸣道:“师弟,不是我要杀你,是唐长老授意的,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 他压根就不是什么有骨气的人,只知活着比什么都强,哪会讲是因为横刀夺爱,自然是能推脱掉责任就推。 “唐长老要杀我?”牛有道愣了一下,倒是记得那老太婆似乎对自己一直没什么好感,第一次见面就差点杀了自己。“我从入上清宗开始,便一直被软禁在桃花源,自认没干过任何对不起上清宗的事,她为何要杀我?” 商淑清等人闻之诧异,一直被软禁? “原因很简单,想也能想到,唐长老是想让唐仪坐稳掌门的位置,只要你在一天,唐仪那个掌门就名不正言不顺,就随时可能有人会为你翻案……”宋衍青哀鸣着讲出了一个外界不知道的惊天大秘密。 第三十六章 恩断义绝 这个秘密一爆出,真正是把牛有道给惊呆了! 掌门?牛有道做梦也没想到,就因为在破庙中被东郭浩然收为弟子,自己居然就成了上清宗的掌门? 这个秘密令牛有道好一阵才慢慢消化了下来,依旧是难以置信。 此时此刻,许多的不解终于解开了,许多的疑惑如拨云见日终于明朗。 终于明白了为何唐素素一见自己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就痛下杀手。 终于明白了为何要把自己给软禁在桃花源不让和外面任何人接触,因为不想让他知道上清宗的状况,不想让他知道上清宗的门规,否则他一旦跳出来,上清宗门规在上,不好压制他。 终于明白了为何突然有一天要把自己给叫到上清宫当众询问自己愿不愿做掌门,这是故意设了个套,逼他不接掌门的位置。 终于明白了为何突然逼自己和唐仪拜堂成亲,说白了就是给上清宗上下一个交代,表示没有亏待他牛有道,也是为了让唐仪接掌掌门之位更名正言顺,掌门都变成了他老婆,多好的说头? 终于明白了为何不给自己这个上清宗弟子分毫的修炼资源,怕他崛起后有些事情纸包不住火。 终于明白了为何要在上清宗之外杀自己,上清宗上下那么多人看着,在他牛有道没有犯任何错误的情况下,谁敢在上清宗杀他这个原本应该是掌门的人?把他推给了商朝宗这边,商朝宗的处境出点意外太正常了。 牛有道也理解了唐素素为何非要杀自己,诚如宋衍青说的那般,上清宗很多人都清楚,唐仪那个掌门的位置来的不光明,谁敢保证以后会不会出什么情况让一些人跳出来拿这个说事?于是唐仪坐稳掌门的位置后,他就成了隐患,哪怕是为了维护上清宗内部的团结,也是要除掉他的。 “呵呵!可悲呀,可笑……”牛有道摇头轻叹着发笑,笑容有几分苦涩,尔虞我诈竟弄出这么个结果来。 敢情闹了半天,他才应该是上清宗的掌门,东郭浩然给他的那面铜镜用不着交给唐牧,也用不着交给上清宗,他拿着也是一样的。若是上清宗堂堂正正,让他做掌门,全力以修炼资源支持他,他觉得自己肯定会安心修炼,也会将上清宗视为自己在这个世界的家,自己也当全力以报,那该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又何必搞成这个样子? 袁罡沉默不语,之前听道爷说过一些情况,也没想到这背后居然还藏了这么个隐情。 商淑清垂纱下看向牛有道的明眸中满是同情意味,桃花源初见这位,还以为这位过的悠然自在,没想到竟然是被长期软禁在那,连山都不让下一步。 商朝宗也没想到眼前这位竟本该是上清宗的掌门,竟是被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强行剥夺了掌门的身份,还要在半途中害这位的性命,其间的尔虞我诈果然是凶险! 蓝若亭轻叹了声,道:“上清宗的门规我大概是知道一些的,是有这么个规定,为了防止过分的内乱争夺,历代掌门都是由上任掌门指定的,为了防止其他老资格的人夺权,譬如长老之类的也都有门规来制衡,一旦晋升为长老就失去了再染指掌门权位的机会,奈何世间无绝对安全法,终究是还是被人钻了空子!” 总之不管怎么说,三人算是确认了,这个牛有道还真是东郭先生亲自收下的货真价实的弟子。 “师弟,不关我的事,真不管我的事,我也是奉命行事,师弟救我…” 使劲往外推了责任的宋衍青躺在地上苟延残喘,不但是外伤严重,内伤也同样严重,失血过多,脸色苍白没任何血色,哀鸣求救。 几人看向牛有道,看他怎么处理,总之今天这仇算是和宋家结下了,两条大腿、一条胳膊,等于把宋衍青给废了,宋家岂能善罢甘休?想必你牛有道也没条件拿出让宋家罢手的理由! 牛有道没有理会宋衍青的哀求,拄剑慢慢转过了身去,背对。 袁罡缓步上前,蹲下去扶宋衍青。宋衍青如蒙大赦,以为是要救自己,奈何感激的话还没说出口,袁罡突然从大腿上拔了匕首,一道寒光在宋衍青脖子上抹出一道血花,又顺势双手用力,咯嘣一声,直接将宋衍青的脖子给拧断了,脑袋转了个圈,正面朝向了背面,瞪大着眼睛,有点死不瞑目的味道。 商朝宗等人无语,还真敢将宋家子弟直接给宰了,难道真的不知这后果有多严重?哪怕捏在手里当人质也好啊! 几人算是看出来了,这牛有道和袁罡应该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配合太默契了,牛有道甚至不需要吭声和任何表示,袁罡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手法干净利落的袁罡在宋衍青衣服上擦干净了匕首上的血迹,匕首收回了大腿刀鞘里。 背对的牛有道又轻轻交代一声,“另两个家伙审一下。” 袁罡默默点头一下,转身大步进了寺院内,招呼许以天和陈归硕去了。 “树欲静而风不止!”牛有道略显惆怅一声,拄剑走到了山缘边,眺望起伏山峦,眼神凝重。 后面三人相视一眼,不知是不是错觉,总感觉牛有道身上老成的一面实在是和年纪不符,洒脱之下兼具阴狠的一面,利用亲卫之事就不用说了。三人都不是愚蠢之人,刚才发生的事情很显然,怕是上清宗都不知道这位的真正实力,否则不会派宋衍青几个来送死,上清宗将其软禁了几年都不知道这位的底,可见一斑。 商朝宗和蓝若亭随后也进了寺院之内,死了几十个弟兄,有些事情要处理,不能放任不管。 至于害死几十名弟兄的罪魁祸首牛有道,从确认了对方的确是东郭先生的弟子后,不管是不是憋火,冲着东郭先生的面子已经是不好再追究下去,也见识了对方的本事,就算追究,怕也很难奈何对方,此事只能暂时放在一边再说。 夕阳晚照,暮风徐徐吹动垂纱,商淑清款款走到了山缘边,与牛有道并肩站在了一起,试着问了声,“法师想回上清宗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牛有道知道她指什么,无非是上清宗掌门的位置,双掌搭在了,杵剑身前,淡淡笑道:“没那个必要,都过去了,也没打算再回上清宗。” 商淑清讶异道:“不再回去?掌门之位就这样放弃?是因为唐仪吗?” 牛有道耸耸肩,“和唐仪无关,本就是机缘巧合,牛某何德何能去坐那掌门的位置?更何况事情明摆着的,有些事情并非唐素素一人之力能做到,门规在上,唐素素岂能一手遮天?显然也得到了其他人的默许!既然整个上清宗都不希望我当掌门,既然都不欢迎我,我又何必跑回去看人脸色,又何必跑回去为难别人也为难自己?”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商淑清感觉从这番洒脱的话中听出了酸涩,“法师大度,可唐仪怎么办?她毕竟是你拜过堂的妻子!” “重要吗?大家都不愿再见面,已经过去了!”牛有道嘴角勾起一抹自嘲意味。 商淑清欲言又止,还想问问他是不是准备离开了,然话到嘴边终究是没说出来,没捅破那层窗户纸。 没多久,袁罡回来了,看了眼商淑清,站在了牛有道身边不吭声。 商淑清很识趣,看出了两人有私话说,遂主动找了个借口回避。 待商淑清离开了,袁罡方对牛有道低声道:“道爷,那两人比宋衍青有骨气,嘴比较硬,其他乱七八糟的倒是招了出来,有关上清宗的事却是一句都不肯提,要撬开他们的嘴巴可能要点时间。” 牛有道随意挥了下手,“算了,放了吧,放他们回去。” 袁罡提醒道:“宋衍青背景不小,这两人不如灭口。”刚才当着商淑清面不愿说的就是这个。 牛有道知他意思,放那两人回去,肯定会说宋衍青是栽在了他牛有道的手里,会惹来宋家的报复,微微摇头道:“这么多人看到,要灭口除非将这里所有人杀光,何况三人是干什么来了上清宗心知肚明。先解决上清宗那边的麻烦,希望宋家对这事不知情、唐素素能把宋家给糊弄过去,把他们两个带过来吧,我有话让他们带回去。” 见他有了决断,袁罡也就没再说什么,回了寺院,将五花大绑的许以天和陈归硕推了出来。 见到外面宋衍青的尸体,二人心中发寒,皆有惶恐不安神色。 牛有道转过身来,直言不讳道:“麻烦两位帮我带话回上清宗,上清宗把事情做的这么绝,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念及师傅恩情,我也不怨,不过从此以后,我与上清宗恩断义绝,再无任何瓜葛!让他们放心,我对那掌门之位没兴趣,不会再回上清宗,希望上清宗也不要找我麻烦,不要再逼我,否则我就把上清宗那点破事全部抖出来,让天下人来评评理!”说罢手一挥,“放他们走!” 第三十七章 有眼不识金镶玉 完了!许以天和陈归硕心中一声叹息,本来获知要放他们离开是可以松口气的,却因牛有道的话而心情猛沉,不用多猜,肯定是宋衍青没骨头,把什么都招了出来,否则牛有道焉能知情说出这样的话来? 宋衍青把这种隐秘说了出来,等于让牛有道抓住了上清宗的把柄,回头二人都不知道该如何向唐素素交差,怕是要令唐素素恼羞成怒啊! 袁罡手起刀落,匕首划断了陈归硕身上的绳索,一脚踹在了陈归硕的后背,将陈归硕踹的翻滚下了台阶。 待陈归硕爬起回头一看,瞳孔骤然一缩,满脸惊恐,只见一道寒光在许以天的脖子上划过,热血喷洒而出。 一刀划断了许以天的脖子,袁罡又是一脚将瞪大了眼、嘴里咕咕冒血泡的许以天踹翻了下去。 看到滚到自己脚下抽搐的许以天,陈归硕喉结耸动,不敢轻举妄动,牛有道的实力摆在那,自己又有伤在身,这种情况下想跑是跑不掉的。 双手杵剑身前的牛有道面无表情,也没问袁罡为何要杀许以天,对袁罡的动静看都没看一眼。 倒是袁罡给了他一个交代,“回去带话,一个人就够了!” 牛有道依旧没吭声,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从之前在半山腰听到亲卫讲厮杀过程的时候,他心中就已经有了猜测,因为他太了解猴子了,眼前许以天的死无非是印证了他心中的某个判断,许以天杀了那么多亲卫,猴子不会让其活着离去! “滚!”袁罡又对下面的陈归硕喝了声。 陈归硕不敢停留,得了允许,立刻扭头,迅速下山离去。 牛有道神色平静,提了手中剑,转身进了寺庙参观…… 条件有限,不方便一路将三十多具亲卫的尸体带走,如今的情况也不便逐一送还家乡。所谓青山处处埋忠骨,一群人就在附近山林选了个藏风聚水之地,就地掘墓,将战死的亲卫逐一安葬。 多人一起动手速度也快,有人劈了木头做墓碑,刻上碑文后,一个个打桩在了一座座墓碑前。 这边众人忙活之际,商淑清却找到了事发时的当事人,再次详细询问具体事发经过,获悉关铁临死前曾经挽留过袁罡,她又细问了一下有关袁罡当时的前后详细举动。 将情况略有掌握后,商淑清陷入了沉思中。 所有战死亲卫全部安置好了,商朝宗招呼上了商淑清过来,一起敬酒、上香、送别,焚香是从寺庙里拿来的。 一应仪式走完,天已暮色,众人陆续散去,该戒备的戒备,该回寺庙休息的休息,总之心情都很沉重,还没到封地,就损失了三十多名精锐。 商朝宗、蓝若亭、商淑清刚回到寺庙门口,忽有一亲卫跑来对商朝宗禀报一声,“王爷,袁罡去了弟兄们的墓地。” 商朝宗点了点头,也没多想,正要进寺门,商淑清却道:“哥,我回趟墓地。” 商朝宗偏头叹道:“死了这么多弟兄,大家心情都不好过,有些事情心里记住便好,想想怎么安置他们的家人才是上策,不用太过刻意注意表面形式,都是老兄弟,心里都有数,不兴那套。何况这边情况我们不熟悉,你一个女人势单力薄在外不合适,不要想多了,回去歇着,养足精神,明天一大早还要赶路。” 商淑清知道他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以为自己要去守墓,“哥,我去见下袁罡,说不定能帮哥说服他留下!” “嗯?”商朝宗慢慢转身,蓝若亭也转身看着她,皆一脸疑惑。 商淑清朝两人颔首示意了一下,旋即转身快步而去,优美身姿飘然下山。 “清儿什么意思?真能说服袁罡留下?”商朝宗回头问蓝若亭。 蓝若亭摇头,“估计够呛,袁罡明显以牛有道马首是瞻,牛有道虽是东郭先生的弟子,却没受过东郭先生的教诲,心态和其他修士无异,怕是不愿招惹这麻烦。不过郡主天资聪慧,不会无的放矢,既然能这样说,想必有什么原因,王爷不妨拭目以待!” 天色半暗,青山中,新坟座座。 袁罡在附近徘徊了一阵,采了一堆野花,扎成了一束漂亮鲜艳的花束,拿着花束到了新坟冢前。关铁的墓碑就在正中最前,很好找。袁罡走到跟前,弯腰低身,花束端正摆在墓碑前,起身后站那笔直,静静看着墓碑上的名字,眼神似乎有些恍惚,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阵蹚过杂草的轻微动静传来,袁罡霍然回头,手已经下意识摸到了匕首把柄上,结果见到是头戴纱笠的商淑清,骤然紧绷如猎豹的状态才缓缓松懈了下来,手指也从匕首上挪开了。 商淑清停步在他身边,盯着墓碑前的花束,道:“墓碑前献花的仪式,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袁罡漠然道:“没什么仪式。” 看看天色,商淑清也没准备跟他绕圈子,“关铁临终前希望袁兄留下,袁兄一直没给答复,如今能不能给他一个答复?” 袁罡波澜不惊道:“我们不是一条路上的人,我不可能留下。” 商淑清:“为什么不能留下?” 袁罡:“因为道爷不会留下。” 这话令商淑清有些无奈,道:“他是修士,我兄妹二人的处境,没修士敢苟同,否则必然会遭到其他修士的联手打压,何况他又招惹上了宋家,目标固定的话容易遭到宋家的狠手,他不愿留下我们也能理解,但你和法师不一样,你留下没人会故意针对你,宋家不会注意到你的。袁兄,我哥很欣赏你,他看你这种人是不会有错的,我相信他这方面的眼光,我们兄妹如今也拿不出什么东西来,也仅有一片赤诚之心,我们兄妹真心实意邀请您留下,我想这也是关铁希望看到的。” 袁罡:“我知道你们兄妹怎么想的,你们觉得道爷的修为不高,那是你们有眼不识金镶玉,对你们的处境来说,道爷那个人比他的修为重要,你们挽留错了对象!” 商淑清饶有兴趣道:“愿闻其详!” 谁知袁罡面无表情,“道爷留,我留,道爷走,我走!” 敢情白说了一通,商淑清苦笑道:“那怎样才能让法师留下?”她对留下牛有道真的不抱任何信心。 袁罡淡然道:“道爷以前常说一句话…江湖走马,风也好,雨也罢!” 商淑清愣了一下,旋即明白了这话的意思,能让牛有道在乎的事情不多,不过却从对方话中听出了一丝希望,否则对方没必要提及牛有道的曾经,看来自己的判断没错,遂有些兴奋道:“不知什么才能让道爷江湖勒马?” 袁罡静默了好一阵,最终盯着关铁的墓碑给了句,“道爷对修行中的事情比较感兴趣!”说罢立马大步回头而去,一句话都不愿多说了,实在是他今天已经做了不该做的事,也说了不该说的话,已经让道爷陷入了麻烦之中。 商淑清转身目送,纱笠下明眸闪烁,露出振奋神色,之前接触牛有道发现其人没句靠谱的话,油盐不进,一直找不到下手的方向,袁罡的话无异于指点了那个方向…… 南山寺内,到了饭点,还不见商淑清人影,案上已摆上饭菜,盘坐的商朝宗问对坐的蓝若亭,“清儿怎么还没回来?” 蓝若亭微微摇头,伸手道:“王爷先用吧,饭菜会给郡主热着,郡主那边不用担心,有人盯着,有事会及时通报。” 这里话才刚落,门外有一亲卫进来,拱手禀报道:“王爷,郡主传话,让王爷和蓝先生先用膳,不用等她。” 商朝宗皱眉:“郡主有什么事吗?” 亲卫回:“不知,只知她去了法师那边。” 商朝宗和蓝若亭面面相觑…… 屋内一盏油灯昏暗,牛有道盘坐在一块蒲团上,跟前一张小几,上面放了一只盘子,盘子里装着一大块肉,冒着腾腾热气的很大一块瘦肉,据说是不久前猎杀的一头野猪。 “唉!”牛有道拿着筷子拨了几下,忍不住唉声叹气,又是白水煮肉,还这么一大坨,让人怎么下嘴啊! 当然,他也必须承认,商朝宗一行在伙食上是没有虐待他的,每次都是把最好的让给他。一开始,路上遇上有吃肉条件的时候,下面亲卫首先就把最大的一块肥肉端给他,白花花一团肥肉看的人眼花,看的人想吐。可他也能理解,对那些人来说,对一些食不果腹的乱世百姓来说,对一帮体力消耗巨大的武夫来说,这绝对是好东西,最大的肥肉都给了你,对你已经好的不能再好了。 可他无福消受,之后叮嘱,说自己不吃肥肉,只吃瘦肉,眼前这一大块就是结果之一。 瘦肉是瘦肉,你们起码切小块弄精细一点吧,这么大一坨,随便白水一煮撒点盐巴就端上来了?这时代的烹饪花样,他实在是不敢恭维,对他来说,哪怕来点小葱拌豆腐也比这个强。 这已经是他心里不知道第几次告诉自己,等稳定下来了,饮食问题一定要好好改善一下。 第三十八章 你有事,我扛! 暂时就这条件,你也不能逼人家弄那没有的东西出来,暂时将就着过吧。 刚抓了切肉的小刀在手,正准备切肉,门口出现了一个窈窕身影,除了郡主商淑清还能是谁。 不见猴子人影,这女人却来了,有点意思!牛有道微微眯眼微笑,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也放下了手上小刀。 商淑清走到小几旁,跪坐在了牛有道对面,“打扰了道爷用膳,罪过!” 道爷?牛有道露出似笑非笑意味,对方居然改口成了‘道爷’,这称呼在这世上可是猴子的独家,笑道:“无妨无妨,也没什么胃口。” 商淑清:“可是下面人的手艺不合道爷的胃口?” 那也配称手艺?牛有道腹诽不已,懒得打击对方,摇了摇头,“是今天的事影响了胃口,怕王爷和郡主责怪啊!” 商淑清默了默,徐徐道:“逝者已逝,但求活着的人能活得更好,能给死去的人一个交代,比什么都强,所有人都应该向前看,沉湎于过去而无法自拔没必要。” 两人都在含糊其辞,都没把事给捅破。 牛有道笑道:“郡主怎有雅兴跑来找牛某聊天?” 商淑清直奔主题道:“道爷是不是要准备离开?” 牛有道莞尔,“有这想法。” 商淑清挺直了胸脯,堂堂正正道:“清儿此来是希望道爷能留下助我兄妹一臂之力!” 牛有道笑眯眯,“我不过一炼气境界的小修士,怕是没能力助你们一臂之力,还是另寻高人吧。” 商淑清:“不瞒道爷,也不是对道爷无礼,我兄妹落魄到如此地步,前途叵测,危机重重,已经没人愿意跟我们沾边,人人避之如蛇蝎,我们兄妹也没了挑三拣四的资格,但凡是有本事的人,我们兄妹都要尽力争取,积少成多,聚沙成塔,相信终有浩瀚澎湃的那一天,更何况道爷是东郭先生的弟子!” 牛有道呵呵道:“我并不清楚我师傅跟你们的关系,那层关系绑不住我,拿我师傅说事没任何意义,还是就事论事的好,我凭什么留下为你们卖命?” 商淑清:“道爷助我们一臂之力,我们尽全力为道爷提供修炼资源!” 牛有道挑了挑眉,慢吞吞道:“你们自身难保,有修炼资源可提供给我吗?” 商淑清:“所以愿同道爷携手共同努力,而不是让道爷为我们效命!不说道爷得罪了宋家,就凭道爷是上清宗弟子,这天下修士怕就很难容下道爷,道爷想获得修行资源很难。虽然我们兄妹现在没什么修行资源可提供给道爷,可只要有寸许所得,都是道爷的,道爷助我们一臂之力,我们全力为道爷挣取修行资源!” 牛有道拿着桌上小刀把玩,听完后,貌似有些不耐烦道:“行啦,啰里啰嗦没什么意义,就这么定了吧!” “嗯?”商淑清有些不解,疑惑道:“道爷的意思是?” 牛有道漫不经心道:“我答应留下!” “呃…”商淑清愣住,满是难以置信,这么容易就说服了?她做了攻坚的准备,酝酿好了一大套说辞,结果还没用上,这就成了?惊疑不定道:“此话当真?” 牛有道抬眼看向对方,反问:“莫非牛某在郡主眼里是个出尔反尔之人?” 商淑清闻言大喜,赶紧站了起来,整了整衣裳,长鞠一躬,旋即又直起身兴奋道:“道爷稍候,我这就请我哥过来答谢!” “谢就免了,你们也拿不出什么东西来谢,虚头虚脑的东西没那必要,还是先听我把话说完吧。”拇指拨弄着手上刀锋,牛有道目光沉冷盯着对方,道:“留下可以,但我有条件,不许让猴子冲锋陷阵,不许把猴子当枪使,否则别怪我不客气!”手中小刀一抖脱手,插进了盘中肉里。 商淑清一怔,陷入了两难之中,自己哥哥要留袁罡不就是觉得袁罡有那方面的能力吗?若是不让袁罡去冲锋陷阵,那要来干什么?若只为个人武力的话,那牛有道的确比袁罡更合适。 犹豫再三,这件事不难做出抉择,不答应的话,对方就走了,什么都得不到,答应的话至少还留下了两个人手。本着已经到了这般地步,有比没有强,商淑清最终还是点头道:“好,我答应道爷,我哥那边我可以代为保证!” 牛有道颔首,“那就一言为定!” 两人客套一番后,商淑清告辞,来时抖擞了精神来的,去时却有些意兴阑珊,人留下了,却没有达到预想中的效果。 商淑清走后不久,门外又出现了一人,袁罡默默走了进来。 牛有道盘膝打坐,瞅着眼前盘子里食物一动不动,袁罡盘腿坐在了他对面道:“刚看到郡主从这出去,什么事?” 牛有道平平静静道:“还能有什么事?就她那丑八怪样,看了都倒胃口,我还能跟她谈情说爱不成?她希望我们能留下助他们兄妹一臂之力…我答应了!” 袁罡微微垂首,道:“这事怪我…” 话还没说完,牛有道一口打断道:“和你无关,她提出的条件我难以拒绝,她答应了以后若能成事兄妹两个全力提供我修炼资源。” 袁罡垂首默然道:“道爷,今天的事我做错了,是我说了不该说的话,对不起!”他心里清楚,有些事情是瞒不过道爷的,彼此都太了解对方了,道爷是因为他的原因才留下的。 牛有道在那漫不经心慢吞吞道:“说什么对不起有点过了,两世为人,一世兄弟,你有事,我扛!” 袁罡静默无语,脸颊紧绷了一下。 牛有道伸手敲了敲桌子,没好气道:“你看看,你看看,又是这么一大坨,大家都是斯文人,还能不能让人有点吃相?天天这种饭桶吃法,看了都上火,回头安定下来了,你想想办法。” 袁罡没说什么,伸手拔了那一大坨肉上的小刀,开始将肉一块块切片,刀法娴熟,肉片薄厚均匀。 牛有道这才拿了自备的筷子,夹起肉片纳入嘴中慢慢咀嚼。 将一坨肉全部切完了,袁罡直接用手抓,一片片塞入嘴里细嚼慢咽。 两人就这样不说话,对坐着慢慢将一盘肉给吃完了。 待到袁罡将现场收拾干净了,牛有道伸了个懒腰,抓了摆一旁的剑当手杖,杵着站了起来,“走,吃饱了溜溜!” 来到屋外,庭院幽暗,屋檐下灯笼摇影,有的亮着,有的不亮。 东逛西逛,逛到了商朝宗落脚的院落,有人进去通报了一声,商朝宗、蓝若亭和商淑清都出来了。 “道爷!”见面打招呼,居然都换了称呼,只是这称呼从年纪比较大的蓝若亭嘴里出来感觉有些怪怪的。 牛有道稍怔,看了眼商淑清,很显然这女人的保证有效,这边都答应了。 既如此,他也就不绕弯子了,“一直在上清宗软禁着,对外面的情况不了解,诸位的出身,想必地图是常备的,我要地图,还有掌握周边的态势和情况,尤其是苍梧县封地一带的!”放在之前,他压根就没想去商朝宗的封地苍梧县,所以就没放心上,但是这次不一样了,开始关注。 随从在旁的袁罡精神一振,牛有道这话一开口,这作派,让他又看到了那个曾经在江湖上叱咤风云的道爷的影子,意识到道爷这回要动真格的了,真的要正式介入这群人的事情当中。 几人面面相觑,在他们的印象中,随扈修士通常就是保护目标的安全,或者干些平常武夫不能做到的事情,听这要地图的口气似乎有点不对。 不过商朝宗还是颔首道:“有,道爷里面稍候!”伸手邀请入内。 一群人进入,很快有人取了几份地图过来,小到苍梧县的详细地图,大到大燕国的略图都有。 这边正要帮他摊开地图,牛有道抬了抬手,“不急,先问些情况,希望王爷能如实告知。” 几人相视一眼,商朝宗点头,“道爷但说无妨!” 牛有道皱眉道:“非去苍梧县不可吗?” 几人大概知他意思,蓝若亭接话道:“道爷有所不知,若敢偏离路线,怕是立马会惹来朝廷的追杀,凭我们的实力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这个风险我们承担不起!” 牛有道哦了声,“朝廷既然这般对待,又何必放你们出京,难道这苍梧县是什么了不起的地方能似囚笼般困住王爷、让王爷脱不了身吗?” 其中的真正原因让商朝宗几人有些难以启齿。 牛有道一瞅这几人反应,淡然道:“跟在你们身边就是玩命,我兄弟俩就一条命,不想死的糊里糊涂,我要听真话!愿说则说,不愿说,我们两个立刻走人!” “哥,蓝先生!”商淑清忽然出声,对二人点了点头。 于是商朝宗也慢慢点了点头,蓝若亭叹息一声,苦笑道:“当初朝廷寻借口抓了王爷,分明是想将王爷置于死地,我见状不对,于是放了个风声放出去……” 第三十九章 赌还是不赌? 所言之事,无非是那十万鸦将。 听了真相后,牛有道明白了,朝廷本要将宁王的势力斩草除根,商朝宗本来是必死无疑的,这位蓝先生为了保住商朝宗而故意造谣,眼瞅大燕国内忧外患、风雨飘摇,知道可趁之机到了,又加了把火,将那十万鸦将的所藏之地暗指向了苍梧县,这才让商朝宗重见天日出了天牢。 他也明白了几人为何不愿告知真相,万一他是朝廷派来的探子,一旦从他们口中套出了真相,让朝廷知道了十万鸦将乃是谣言的话,后果可想而知,事关这么多人的生死,可以理解。 他不由再次多瞟了眼商淑清,刚才明显是在这女人的示意下对方才松了口,发现这女人的确有点意思。念头一转,牛有道又问:“蓝先生应该不会无缘无故将十万鸦将所藏之地指向苍梧县吧?” 蓝若亭给了个解释:“苍梧县地势险要,易守难攻,王爷去后便于立足。” 牛有道冷眼一睨,“五百骑兵在平地作战尚可,地势险要反而成了骑兵软肋,根本施展不开。就算苍梧县地势险要又如何,区区五百人马守在苍梧县能挡住朝廷大军?蓝先生莫非欺我年轻好糊弄?” 此话弄的蓝若亭有些尴尬,商淑清忙出声圆场道:“父王在世时多少还有些旧部潜隐,正是安置在了苍梧县。” 牛有道问:“有多少人?” 商淑清轻叹了声:“父王生前虽执掌大燕兵马,但所谓树倒猢狲散,加上当今的强力清洗,忠心可靠者不多,仅有千余人在苍梧县等着哥哥,一般人也不敢轻易招往。” 说到这事,牛有道倒是有几分奇怪,“宁王威名我也曾听说过,沙场名将岂是无脑之辈,就算要恢复武朝盛况压制天下修士,也犯不着明着说出来,何苦将天下修士得罪个遍?”有句话没说出来,若非如此,堂堂兵马大元帅身边有一群修士高手保护的话,岂能那么容易遇刺? 提起这个,又是件让几人尴尬的事情,宁王的主张侵犯了天下修士的利益,这位道爷毕竟也是修士。 一直在默默观察牛有道的商朝宗徐徐道:“这事怕是和当今圣上脱不了干系。” 牛有道哦了声,“此话怎讲?” 蓝若亭叹道:“天下修士、各门各派,需要扶持世俗代言人为己输送利益,也就是所谓的修炼资源。而那些代言人也不甘心作为傀儡一直被人控制,遂居中拉拢各门各派互相牵制打压,不让一家坐大,不然随时会有性命之忧,于是形成了如今的天下格局。其实各国朝廷没谁愿意被修行中人挟持,心里想的估计和宁王都差不多,只是没人敢表现出来罢了,宁王又不傻,怎会公然引起众怒,这事说到底还是有人在背后作祟。当年,先皇其实有意传位于宁王,却突然爆出宁王的极端主张,在各方修行势力的压迫下,先皇压力之大是外人所无法想象的。最终,先皇突然驾崩,死的不明不白,接着又是遗诏传位于当今,其中透着太多太多的蹊跷!” 这么一说,牛有道懂了,这背后说白了就是皇权之争。 他对这事没兴趣,只是了解下情况,知晓后也就不多说了,找到大燕国地图在桌上摊开。 商朝宗有几分冷眼旁观的味道,倒要看看这位道爷要干什么。 商淑清纱巾下的目光不时瞟向牛有道,略有期待。她记得袁罡之前说过,对你们的处境来说,道爷那个人比他的修为重要。对此她虽怀疑,却也并非一点都不信,早先就因人家年轻而小看了人家的修为,结果一出手惊人,颇有深藏不露的味道,因此颇为期待。 地图上,大燕国的国土面积不如其他国家,东有宋国、北有韩国、西有赵国,南临茫茫大海。苍梧县隶属于燕国南州青山郡,正好处在青山郡临海的位置,东边靠近广义郡,西面隔了一个县,快接近赵国。 南州下辖十一郡,青山郡和广义郡都隶属于南州,州牧周守贤乃是燕国当今圣上的心腹大臣,为当今镇守一方,颇有几分能力,一直压制着广义郡太守凤凌波…… 絮絮叨叨一大堆,听蓝若亭介绍完苍梧县周边态势后,牛有道指着地图上的广义郡,问道:“凤凌波区区一郡之地敢拥兵自重,其背后的修行门派实力怕是不弱吧?” 蓝若亭捻须颔首:“的确如此,背后支持凤凌波的是天玉门,是燕国数得上的修行大派,凤凌波的妻子彭玉兰乃是天玉门现任掌门彭又在的女儿。凤凌波能在广义郡成气候,可谓成也彭玉兰,败也彭玉兰。” “哦!此话怎讲?”牛有道讨教。 蓝若亭解释道:“正因为娶了彭玉兰,得了天玉门的大力支持,凤凌波才敢、也才有了今天的气象。却也因为娶了彭玉兰,其他修行门派不敢让凤凌波坐大,怕凤凌波得势后令天玉门独占大头利益,因此而压制。” “原来如此…”牛有道摸着下巴思索着,盯着地图沉吟了好一阵,徐徐道:“不知王爷去了苍梧县后有何打算?” 商朝宗一字一句道:“道爷,这不是信任或不信任的问题,你问的都是要命的问题,一旦走漏风声,不知道多少人要人头落地。”言下之意是有些事情不便告诉你。 牛有道微微一笑,对方不说,他还在怀疑,这么一说,他反而有了几分把握,手指点在了地图苍梧县位置,“弹丸之地,就算还有一千后备人马又怎样,十万鸦将的事能糊弄朝廷一时,糊弄不了长久,一旦朝廷要动手,王爷手头上的那点实力根本挡不住。更何况朝廷敢放王爷来,在苍梧县必然就有所准备。想必王爷这边已经谋划好了后路,出路无非就那么几条,东边的宋国相隔遥远,王爷没机会去投奔,西边的赵国倒是有些机会,不过观王爷途中能对牛某扔掉干粮而不忿,估计王爷投敌的可能性不大,何况赵国也未必会给王爷再起的机会,那么想来想去…” 他手指向下一滑,指向了苍梧县南边的海域,“也只有出海这条路了!王爷这边在苍梧县经营多年,想必有办法避人耳目脱身,到了苍梧县可视情况而定,一旦情况不妙,立刻收拢人马,经秘密渠道南下出海!先自保,而后图东山再起,不知牛某猜的对不对?” 此话一出,商朝宗、蓝若亭和商淑清皆面露骇然。商朝宗之前在天牢还不知情,蓝若亭和商淑清在牢外为了准备后路却是密谋了多时,商朝宗也是后来才知晓,仅有三人知道的秘密,却不妨被牛有道一语道破,这真要泄露出去的话,那可真是断了他们最后的退路。 袁罡观察了一下三人的反应,估摸着被道爷给猜准了。 牛有道的手指又点在了广义郡,“王爷,依我看,苍梧县暂不急着去,不妨在广义郡内多拖延上一阵。” 商朝宗的态度已是瞬间改变,拱手请教道:“愿闻其详!” “现在去了苍梧县的结果基本上没了其他路可走,宁王的儿子,哪个国家都不敢轻易收容,王爷只有南下出海避祸,这一走,等于放弃了在燕国的最后立足之地。王爷这一逃,搞不好就要扣上个叛国的帽子,不宜今后收拢燕国百姓人心,只要燕国不垮,只怕王爷此后很难再有机会回来,又焉知当今不会派人海上寻找继续追杀?”牛有道指着广义郡道:“凤凌波拥兵自重就是王爷的机会,可联合凤凌波以抗朝廷!” 商朝宗苦笑:“我手上这点实力,凤凌波怕是连正眼都不会瞅上一瞅,怎么可能和我联合,再说了,天玉门怕是也不乐意看凤凌波与我搅和在一起。” “王爷此言差矣,王爷的硬实力是差了点,不过软实力还是有一点的,就凭王爷是宁王儿子这块招牌,就大有可为。”牛有道安慰一句,又露诡笑道:“不如牛某和王爷打个赌如何?” 此话一出,商淑清和蓝若亭面面相觑,商朝宗哦了声,饶有兴趣道:“不知作何赌?” 牛有道笑言:“我愿为王爷走一趟广义郡,向凤凌波借一支人马,可保王爷在苍梧县安稳立足,不知王爷意下如何?” “……”商朝宗三人全部愣住,那样子似乎在说,你说梦话呢?别说跟人家联合,凤凌波不赶咱们走都是好的,还指望人家借人马给你,这岂不是在开天大的玩笑,凤凌波傻子还差不多。 在场诸人,唯有袁罡波澜不惊。 商淑清出声道:“道爷,此事可开不得玩笑。” 牛有道摆手,“只问王爷赌还是不赌?” 商朝宗断然道:“好!本王赌了!不知赌注为何物?” 牛有道指向袁罡:“我若不能借来人马,让猴子在王爷帐前听令,我若能借来人马,怕是要让王爷受点小小委屈。” 第四十章 并非夸夸其谈 感觉这话里有话,商淑清似乎有点担心哥哥吃亏,怕哥哥匆忙答应下来,忙问:“小小委屈?不知道爷能否明示?” 蓝若亭闻言点头,他也担心这个。 牛有道淡然道:“也算不上什么委屈,实在是王爷手上能动用的资源有限,我此去也许会为达目的干出些不择手段的事来,届时还望王爷能配合,不要责怪。” 商淑清:“所谓兵不厌诈,道爷此去施展一些手段自然是能理解,可若是太过伤天害理,容易陷我哥于…” 牛有道抬手打断:“郡主放心,王爷也大可放心,牛某在此保证,绝不会让王爷背负伤天害理的名声,也不会做出让王爷难以承受的后果,总之此去不会干出任何对王爷有害之事,若违此诺,王爷大可不承认和我有任何关系。” 这么一说,几人倒是稍微放心了些,可依旧难以置信,凤凌波怎么可能借兵? 沉默思索中的蓝若亭出声道:“道爷,在广义郡盘桓太久怕是不合适,朝廷那边不知会有什么反应。还有宋家那边,道爷杀了宋衍青,却逗留在广义郡,目标太过明显,宋家怕是会做出对道爷不利之事。” “朝廷那边好办,那几十名亲卫的牺牲,王爷大可感伤一些,悲悲戚戚祭拜,迟迟不愿离去,多逗留个几日也算说的过去。”牛有道丝毫不为那些亲卫的死而内疚,“至于宋家,此去正要解决此事,我自有办法应对!” 商朝宗颔首,“就依道爷所言,不知道爷何时出发,此去要做何准备?” 牛有道:“事不宜迟,连夜出发赶往郡城。另外,请王爷拨二十名机灵点的亲卫随我同行,再就是需要一些财物,一万金币!” “一万金币…”商朝宗和商淑清面露为难之色,这可真不是小数目,这笔钱现在的数百人马花几年都够用。 兄妹两个想不通了,要这么多钱干嘛,难不成拿这钱去换人马?一万金币虽然不少,可若说拿出去换一支足够在苍梧县立足的人马显然是不够的,凤凌波也不会答应,人家还不至于穷到为个一万金币给你人马。 蓝若亭苦笑道:“不瞒道爷,若是到了苍梧县,一万金币凑一凑应该没问题,目前手头上加起来还不到一千金币,一万金币实在是拿不出来。” 牛有道大手一挥,“没有就算了,钱是小事,到了郡城我再另想办法,先拿个一百金币给我当盘缠应急便可。” 几人相视一眼,哪怕对他们这种出身来说,一万金币也不是个小数目,不知这位去了广义郡郡城如何弄来一万金币,这是准备仗着身手去打劫还是准备去抢?可别在广义郡闹出事来惹恼凤凌波,能拿出这么一笔数目的人在广义郡绝非平民百姓,肯定不会简单。 拿不出来一万金币是真,刚刚蓝若亭多少也有些怀疑牛有道是不是想卷了财物潜逃,一听一百金币,瞬间贬了一百倍,立马又意识到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人家的身手不至于为了一百金币费这么大劲。 看了看商朝宗的意思,蓝若亭颔首道:“道爷稍等,我这就去取,顺便安排随行人手。” 牛有道立马交代道:“切记,回避屈五一行,不要让他们发现,给我留点周旋的时间。” “明白!”蓝若亭拱了拱手快步离去安排此事。 而商氏兄妹也实在是好奇牛有道怎样借人马,商淑清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道爷,不能透露吗?” 牛有道呵呵道:“现在还说不清楚,具体情况临机应变,到时候再看。” 又是这没句实话不靠谱的样子,商朝宗有点担心呐,不过之前见识了对方一语道破自己的后路,看出了牛有道见识非同一般,已是高看一眼。 一旁不吭声的袁罡突然出声道:“道爷,上清宗那两位招供说,主持圆方是个熊妖。” “呃…”牛有道愕然回头,“妖?妖精?” 商朝宗接话道:“没错,下面人审了一下,真正的主持圆方已经过世,现在的主持圆方是南山寺僧人两百年前从山中捡来收养的一只小熊,如今得了些道行,变化成了圆方。这南山寺和上清宗也没什么关系,是之前宋衍青来到与之交手,逼得这熊妖屈服了而已。” 牛有道目光连闪,妖精?还是熊妖?他正儿八经来了兴趣,尽管知道这世上有妖的存在,但还是第一次撞见,没见识过,自然是想见识一下,袁罡刚才的提醒显然也有同样的兴趣,也想见识一下。奈何他现在另有要事去办,不是慢慢研究妖怪的时候,只好叮嘱道:“王爷,这妖精别放了,等我回头好好跟他聊一聊。” 商朝宗笑道:“好,帮道爷留着!” 稍候,蓝若亭来到,一只钱袋子奉上,二十名人马也安排好了。 双方再次密谋一番后,商朝宗等人出了南山寺故意弄出了点动静吸引人注意,不但是要吸引屈五一行,同样也是为了遵牛有道的意思吸引可能在暗中监视的朝廷眼线,所做一切就是为了掩护牛有道离去。 而牛有道领了袁罡以及二十人马趁着夜色悄悄下了山。 南山寺外,火盆几只,火光熊熊,商朝宗等人貌似为了祭奠牺牲的亲卫,正在烧纸。 半途中一名亲卫来到,在商朝宗身边低声禀报道:“王爷,人已经顺利离去。” “嗯!”商朝宗微微点头,手中纸钱陆续抛入火盆,同时看向一旁的蓝若亭道:“也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更不知能不能成,问也问不明白,总之没句实在话,让人听了心里没底。” 蓝若亭迟疑道:“此人办事,看着手法老道,城府真不像这个年纪的人,好像什么事都不想让人摸清自己的底,为人感觉有点不像是正道上的人,真不知道凭东郭先生的眼光为何会收这样的弟子。倒是郡主,似乎颇为相信他。” 商淑清:“综合各方面的情况看,他若有问题,就不会杀宋衍青。哥,先生,事到如今我们已无太多选择,让他试试损失也不大。” 商朝宗一叠纸钱抛入火盆,看着冉冉升起的飞灰,轻叹道:“拭目以待吧!” 城郭内,灯火阑珊,一条人影从街头走来,走到一间酒楼外,抬头看了看招牌,正是陈归硕。 伙计热情上前招呼,“客官,几位?” 陈归硕没理会他,一把将他拨开到一旁,直接闯到了柜台前,盯着柜台后面的老掌柜。 老掌柜抬头一看,愣了一下,旋即对上来纠缠的伙计偏头示意了一下,伙计只好退下。 时间较晚,已经快打烊了,也就楼上还有一桌客人,老掌柜四周看了看,对陈归硕做了个请的手势,将陈归硕领到了后堂的一间偏僻静室内。 门一关,老掌柜上下看了看陈归硕,“有什么事吗?” 其实陈归硕也不知道这老掌柜是什么人,甚至连对方名字都不知道,但之前跟随宋衍青途径此地时来这里接触补给过,他大概猜到了这间酒楼可能是宋家安排在这边的一个点或者眼线之类的,宋家那般权贵有此安排并不奇怪。 而实际上他和许以天虽是上清宗弟子,可后来也逐渐被宋家吸收成了眼线,宋家许了前程,就算上清宗垮了,他们也不怕。宋衍青遇害这么大的事,他不可能不向宋家禀报。 “出事了。”陈归硕瘫坐在椅子上叹了声。 老掌柜眉头一皱,“出什么事了?” 陈归硕沉重摇头道:“我师兄宋衍青死了。” “啊!”老掌柜大吃一惊,急问:“怎么回事?” “我们去了南山寺……”陈归硕把事发经过详细讲了一下,又接受了老掌柜一番询问后,道:“消息你想办法传回京城,我还要赶回上清宗报信,帮我安排一匹马,最好是帮我弄个身份,让我能在沿途驿站换乘!” 这一连串的事情老掌柜迅速安排好了,操办起来极为迅速。 让人送走陈归硕后,老掌柜又到了酒楼的密室,迅速写了个密报,随后从一旁的笼子里抓出了一只身体黝黑两只翅膀金亮的猛禽,将密信塞入了猛禽脚上的小空筒里。 此鸟名为‘金翅’,无论是飞行速度还是持久力都非同一般。最神奇的是,此鸟不管在什么地方都能找到自己下的蛋,不管相隔多远,都能辨别准确方向去寻找,也因此‘金翅’雌鸟被驯养后用来送信,价格昂贵。至于公鸟却没这能力,只能是用来交配,也不值钱。 装好信,一块蒙布盖了抓在手中的‘金翅’,老掌柜匆匆出了密室,来到一间不见灯光的屋内,推开了窗户,扯掉蒙布,顺手将‘金翅’挥向窗外,鸟儿迅速振翅而去,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次日天明,商朝宗等人出了南山寺,再次来到了战死亲卫的墓前祭拜,神态悲戚。 这边正是要配合牛有道所言,要在这里拖几天。 旭日金光冲破山林之际,一亲卫来到禀报,告知,牛有道正在将随行亲卫一路间隔布置,欲架构起一道广义郡郡城与商朝宗这边的临时联系渠道,保持和这里的消息畅通。 道理很简单,一匹马长途疾驰是吃不消的,需换骑才能保持消息的高效传送节奏,牛有道显然已把此事先筹划在了前面。 蓝若亭闻讯略颔首,“并非夸夸其谈,此人果然不简单!” 第四十一章 娘家有人 官道旁,驿站,一圈栅栏包围,里面有堆集如山的草料。 远处一骑火速冲来,临近驿站减速,陈归硕直接纵马拐进了驿站内。 入内勒停,跳下马来,一块令牌对着迎来的小吏亮出。 很快,小吏重新牵了一匹养精蓄锐的骏马给他,陈归硕翻身上马,又直接冲出驿站,一路快马加鞭,马歇人不歇…… 广义郡境内的某官道,牛有道率领着一行十骑,奔驰速度倒是不快,这一路来不疾不徐,毕竟他们没有驿站可用,需考虑马匹的体力消耗。 商朝宗的亲卫已经全部换了普通的人便装,一部分被牛有道布置在了沿途,一部分随行。 前方,郡城高大的城墙已经出现在视线中,袁罡打了个手势,尾部两骑留下,拐入了一旁的山林中藏身,负责接应传递消息。剩下一行不停,到了城门口下马接受守卫盘查,自有商朝宗的亲卫上前打点应付过关。商朝宗虽然落魄,可也不是普通人能比的,非战时严密戒备的情况下,准备个什么商行的身份掩护进城还是没问题的。 进了广义郡城就能发现,鱼米之乡富庶之地就是不一般,街头相当繁华,行人如织,商铺林立,穿着体面的人不少,不是外界的破败萧条能比的。牛有道骑在高头大马上蹚开人群,一路东张西望,打量着这世间繁华。 找了间不错的客栈,马匹自有客栈伙计牵去照顾,亲卫把入驻的客房准备好了。 一行找到客房认了下自己的房间,又聚集在了一起,袁罡吩咐了三人去城内打探所需的消息,继而又对另三人道:“一路奔波辛苦,抓紧时间轮流休息。” “是!”三人拱手领命,旋即转身回了自己客房。 而袁罡自己随后又跟牛有道出了客栈,溜达在了郡城街头。 两人正儿八经是闲逛的感觉,遇上绸缎庄,牛有道跑进去抱着好的绫罗绸缎抚摸,不时回头对袁罡啧啧一声,“你看看这织造工艺、这做工,精美,不错不错!” 这话夸的店里的掌柜高兴,然而牛有道问了问价钱,却又不买,扭头又走了,害掌柜的白高兴一场。 什么首饰店、禽畜贩卖点,到处留下了牛有道问价钱的身影。 总之二人一点都不像是来办事的样子,倒像是来买东西的…… 京城,宋府,一身便装的宋九明站在了客厅外的台阶上迎客,能让堂堂廷尉大人亲自等候迎接的客人自然不会简单。 宋九明看似闲散站那,两边的角落里,护卫高手却是若隐若现。 稍候,假山影壁那边转出了一行人,一名络腮胡须的壮汉龙行虎步而来,绷着一张脸很不高兴的样子。 此人正是京畿四大卫戍之一的大统领,名叫王横,官职级别虽不如宋九明,但手上掌握着数万大军,在这京城谁都不敢小觑。王横也正是宋衍青的岳父,亦步亦趋低头跟在其身后的胖乎乎女子正是宋衍青的夫人王留芳。 宋舒夫妇在旁一脸陪笑,那是一路从大门外亲自将亲家给领进来的,奈何亲家这回似乎不太给面子,脸色不好看。 王横左右跟了四名修士护卫,此四人一路上警惕着四周。 走到客厅台阶下,王横朝上抱拳拱手,冷冰冰道:“下官见过廷尉大人!” 向来面无表情的宋九明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快步下了台阶,抓了王横的手腕,“亲家多礼啦,这里没什么下官和上官,都是一家人。大统领,里面请!”亲自抓了王横的手,热情拽进厅内。 两人分宾主落座,宋舒等人也只有站着的份,王留芳低个脑袋,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站在父亲王横的身后。 下人上了茶,宾主端茶意思了一下,宋九明问到了正题上,“什么风把大统领吹来了?” 咣!王横手上茶盏几乎是砸在了茶几上,很不客气道:“我再不来,小女怕活不下去了。我王横小门小户,高攀不上廷尉大人,今天来,是为小女向宋家求一份休书的!” 宋九明惊讶道:“大统领何出此言?芳儿乖巧贤惠,我们一家喜欢都来不及,怎会活不下去?他们小两口夫妻恩爱,又何来休书一说?大统领莫非想棒打鸳鸯不成?” 王横吹胡子瞪眼道:“廷尉大人,明人眼前不说暗话,当年要娶的人是你们宋家,把人娶进来冷落的也是你们宋家!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小两口怎么过日子,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我也管不了那么宽,但没宋衍青那王八蛋那样欺负人的!”咣!又是一掌拍在茶几上,震的茶盏乱跳。 一声‘王八蛋’骂的宋舒嘴角直抽搐,宋衍青是王八蛋,那他不就成了王八。宋家人都有些尴尬,都成了王八。 “大统领言重了!”宋九明淡淡一声。 王横:“一点都不言重,宋衍青那混账东西在外面花天酒地、流连风月场所,我不是不知道,大家都是男人,一些交际应酬我能理解,我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有些事情我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没看见。他在外面玩,我可以不管,我也不可能用绳子把他绑起来,但凡事都得有个度,他是有家的人,不能玩到连家都不顾了,小女连他人都经常见不到,这算怎么回事?这次更过分,整个月过去了,小女连个人影都见不到,天天独守空房以泪洗面,有这样欺负人的吗?既然过不下去了,那就别勉强,休书拿来,一拍两散!” 他那嗓门差点把屋顶都给掀掉了,身后的女儿王留芳红着眼眶泪洒,一副委屈的不行的样子。 宋家人尴尬的很,难得碰上这样跑上门又吼又拍桌子甩脸色的人,换了一般普通人自然是没这样的资格,谁敢这样试试看?可王留芳的家世背景毕竟不一样,还是那句古话,娘家有人!王留芳平常就算过的再不顺心,宋家上下对她都还是客客气气的,生活待遇上那绝对是从优的,哪怕心里对她有意见的,就算是公公婆婆也得跟她温言和蔼着说话。 宋九明颜面扫地,憋了一肚子火,冷眼瞅向了宋舒,忽然指去怒斥道:“养不教,父之过!我今天当着亲家的面把话撂这,今后若再有亲家说的这回事,我打断那混账的腿……” 王横抬头看着屋顶,不吭声,听着宋九明训斥宋舒不管,说什么休书那是说说的,今天来给女儿出头倒是真的。 好一阵臭骂,将宋舒骂的唯唯诺诺的宋九明站了起来,走到王横身边,和颜悦色道:“大统领,都是我疏忽,你放心,今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发生。另外,这事,大统领可能有点误会了那混账。” “误会?”王横眉头一挑,慢慢站了起来,他还以为宋九明要赔礼道歉,然后双方和和气气几句好话就过去了,没想又闹出个误会来,他顿时不高兴了,这还真是欺负他王家啊,连他都这般不给面子,以后女儿在宋家还有好日子过吗? 宋九明略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贴近他低声耳语道:“一个月前,天牢那位出狱前,上面给了话,衍青星夜赶回了上清宗,有要事办,并非是在外面流连不归,他也算是身不由己,还望大统领理解啊!” “哦!”王横眼睛眨了眨,大概明白了什么意思,脸上的怒色渐渐降下,露出几分思索神色。 而就在这时,宋府管家出现在了门外,朝里面的宋全喊了声,“大爷!” 宋全快步走了出来,见他神色不对,知道可能出了事,与之一起到了一旁屋檐下,“什么事?” 管家低声道:“三爷家的少爷出事了。”手上一封密信递上。 宋全接到手中一看,脸色渐显凝重,迅速返身回了屋内,将与王横低声谈话的宋九明请到了一边,嘀咕几声后,那封密信转上。 宋九明看过密信后缓缓闭上了眼,屋内所有人都看出了不对,都在盯着他。 再次睁开眼后,宋九明看向了宋舒的夫人胡贵芝,道:“老三家的,带芳儿出去转转!” 胡贵芝应下,到了王横身边请王留芳。王留芳却看向了父亲,王横意识到宋九明应该有什么事,遂抬了下手,让女儿跟其婆婆离开了。 没了影响事的人,宋九明手上的密报转到了王横手上。 王横阅后,脸色大变,霍然看向宋九明,“明公,此报当真?” “作假也犯不着拿这事作假。”宋九明淡淡一声。 王横默默坐下了,瘫软在了椅子上的感觉,神情有几分茫然,他身后的护卫面面相觑,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老三,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宋九明偏头看向儿子,“衍青出事了,已经遇难!” “……”宋舒愣住,难以置信,旋即抢步到王横跟前,夺了他手上的密报查看,看明情况后,向后踉跄几步,摇摇欲坠般,宋全赶紧上前扶了他。 第四十二章 凤若男 扶着一脸悲愤的三弟,宋全能理解三弟心中的悲伤,三弟就宋衍青这么一个独子。 “大统领,我宋家对不住你啊!”宋九明一声长叹,朝王横拱手鞠躬。 王横可谓心乱如麻,但他也知道,这事怪不了宋家,上命难违,死的是宋家子孙,宋家比他更难过。按理说宋衍青那混账东西死了最好,他心里不止一次咒骂过,可真遇上这事了,他不知道回头该怎么对女儿交代。 而此时随他而来的护卫大概也知道出了什么事,一名护卫冷然道:“谁干的?”语气里明显有杀机浮现。 闻听此言,王横略回过神来,问道:“这牛有道什么来历,竟敢杀宋家子弟,活得不耐烦了吗?” 扶着三弟的宋全解释道:“东郭浩然的弟子。” “东郭浩然?”王横知道此人,宁王在世时,修士当中此人和宁王走的最近,在京城中曾经也是号人物,他不止一次见过,宁王在世时手握兵权,他也不敢轻易招惹东郭浩然。此时不禁咬牙切齿道:“原来是这老贼的弟子,我必将这老贼师徒戳骨扬灰!” 宋全道:“东郭浩然已经过世了。” “死了?”王横愕然,在上清宗有意保密的情况下,东郭浩然过世的消息其实并未扩散开。他回过神来,又面露狞色,“宁王死了,上清宗还敢嚣张,我必踏平上清宗!” 宋九明抬手道:“上清宗不能乱动,上面有事盯着,大统领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否则是自找麻烦。” 王横怒道:“能有什么事?出了事我自去陛下跟前请罪!” 宋九明摇头,一副示意他不要多问的样子,道:“大统领最好还是听我的,什么事我不便说,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你敢妄动的话,不是一句请罪就能解决的,陛下定饶不了你!” 有些事他也不好明着告诉王横,十万鸦将的事非同小可,上面一直怀疑跟上清宗有什么牵连,正在观察中,王横敢坏这事的话,必然惹得上面震怒,王横就算有十颗脑袋都不够砍的! “难不成就这样算了?”王横怒眼叱问。 宋九明平静道:“杀人者偿命!先这样吧,其他的以后再说。” 王横懂了,那个牛有道可以杀,其他的现在还不是妄动的时候,寒着脸道:“这事我来解决。” 宋九明立刻严厉警告道:“他人在商朝宗身边,商朝宗现在不能动,你别乱来。” 王横:“明公放心,我立刻传讯给凤凌波,让他帮我把人给截下来,商朝宗我不动,只让凤凌波把那个牛有道押来京城,我要亲自将他千刀万剐!” 对此,宋九明倒是没吭声了,算是默许了。 因为他心里清楚,凤凌波虽拥兵自重对抗朝廷,可毕竟还没有造反,王横这种地位的人开了口,抓一个小修士费不了什么事,这点面子凤凌波不至于不给王横。需知在没彻底和朝廷翻脸前凤凌波在京城多少还有些人和产业在,并未和京城绝缘,为个小修士得罪了王横不值得,若不给这面子,王横回头肯定要找凤凌波在京城事物的麻烦。 得了他的默许,王横这个粗汉子流露黯然神色道:“明公,芳儿我想把她带回家住上一段时间。” 宋九明颔首,叹道:“也好!衍青虽然不在了,这里还是她的家,王家有什么事尽管开口,力所能及的,宋家在所不辞!”算是给了保证,希望对方不要因为宋衍青的死而放弃两家的关系。 王横点了点头,连礼数都没周全,扭头走了,心中一片纷乱,这事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向女儿开口…… 宋全亲自去送,返回后,看了眼呆坐在椅子上的三弟,轻叹一声,回头老三家的那口子知道情况后还不知道要哭闹成什么样。 负手面对门外的宋九明忽然一声冷哼,“唐素素胆子不小,不许上清宗派人给商朝宗,她居然敢阳奉阴违!” 宋全道:“父亲,根据上报的消息来看,唐素素怕是有私心,衍青怕是被唐素素给利用了,否则牛有道跟随商朝宗离开这么久衍青为何没有上报?衍青怕也是藏了私心有意隐瞒呐!” 宋九明略点了下头,明白他话里的意思,王横对上清宗的情况不清楚,宋家却是掌握的一清二楚的,宋衍青喜欢唐仪不是什么秘密,能让宋衍青那个纨绔子弟在山野空守那么多年,宋衍青对唐仪有多喜欢可想而知,若不是宋家施压,宋衍青怕是不肯放弃,这边一看到消息密报的大概就心里有数了。 看了眼六神无主的宋舒,宋九明淡淡交代道:“上清宗暂时不便动,不过那自以为是的老太婆也是该给她几分颜色看看了,通知上清宗那边,把这事抖出来!” “是!”宋全应下。 广义郡城内,转了一趟的牛有道和袁罡回到了客栈,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三名亲卫已经回来了,正等着他们。 在一个房间里碰了头,门一关,一名亲卫展开了一张广义郡城的概图,指着街道纵横的城中央道:“道爷,这里便是郡城太守府,也是凤凌波常驻的官邸,外围有重兵把守,闲人难以靠近。长子凤若义长期率军驻扎广义郡东边要地,次子凤若节长期率军驻扎广义郡西边要地,和一贯掌握的情况相符。女儿凤若男率军驻守郡城,根据打探来的消息,一般不在太守府住,大多时候在东边主城门一带的军营内。”手指点了点地图东城门附近的一处标示地。 牛有道观察着沉默了一阵,问:“凤凌波在太守府内吗?凤若男在不在军营内?” 那亲卫道:“打听了,太守府附近的商家说今天上午才见到凤凌波从外面巡视回来,东城军营附近也有人看到凤若男跑马吆喝一群军士训练,应该都在。” “事不宜迟,那就别再耽误了,把弟兄们喊起来。”牛有道对袁罡招呼了一声。 很快,一行出了客栈,骑马直奔东城门一带而去,途中还租了一辆马车。 东城门边上一角,无平民用的房屋,全部清空成了军营用地,外面一块空地围着栅栏,有军士把守,闲人免近。 牛有道一行来到,理所当然地被守卫喝停拦下了。 “劳烦通报凤将军一声,就说故人牛有道来访。”跳下马的牛有道对守卫笑眯眯告知了一声,他就不信屈五那边一路盯着没向这边通报过,想必凤若男应该是听说过他牛有道的。 看人给态度是众生常态,守卫倒也没有当做平民百姓给直接轰开,毕竟一行都骑着马呢,一看就不是一般人,当即有人通报去了。 没等多久,这边放行,不过马匹不让入内,要搜身暂扣武器才许进。 牛有道把剑扔给了亲卫,让其他人在外面等着,只带了袁罡入内。 一名守卫领路,将两人领到了演练场内,只见一群士兵正在挥舞刀枪操练,呼喝声阵阵。 点将台上,一身穿盔甲的将领身材高大,持枪拄地而立,审视着操练的士兵。 边上副将对其嘀咕了一声,那将领才回过头来,看向了站在点将台下一侧的牛有道和袁罡。 她回头这么一看,与之对视的牛有道愣住,暗暗小汗一把,若不是从某些特征上看出是个女人的话,他非得以为是个男人不可。 这位女将的块头比一般的男人还高大,那叫一个虎背熊腰的健壮,平常应该不施胭脂水粉打扮的,那叫一个浓眉大眼,两眼炯炯有神,看人的眼神亦是咄咄逼人,气质上略有和男人不同的秀气。 牛有道相当怀疑这女人是不是自己当年竹排漂流时见过的那个女人,当年那位风尘仆仆,又是坐在马背,看不清是不是女人,只听出声音是女人的声音。 女将台上一挥手,操练动静立停,操练人员收拢,跑着步子集结成队,然后由领队带走了。 四周恢复了清净,目送队伍离去后,女将才缓缓转身,手中枪突然一个翻转,大胳膊一挥,嗖一声将手中长枪投掷而出,呼啸着射向牛有道。 牛有道面带微笑,站在那一动不动,长枪近前时,边上杀出一只大手,一把抓住了枪杆,将射来的长枪给定死了。 袁罡抓了长枪在手,转手一挥,长枪呼啸向二十米外。 啪一声,长枪直接贯穿了二十米外的旗杆,卡在了旗杆十米左右的高度,估计要取下来有点难度,也算是袁罡表达不爽的方式。 这臂力,这精准度,让女将两眼一亮,看向袁罡的目光中绽放异彩。她不是没经验的人,看出了袁罡不是修士,因为袁罡发力时不见外放的气劲,譬如衣衫吹飘之类的,她不信袁罡这么年轻修为就能达到那种气息彻底内敛而纹风不动的境界,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真正的力气! 袁罡这一出手,点将台后的帘子一动,刹那闪出四个人,晃身落在了女将的左右,一色的黑衣,背着剑,全部是女人,冷冷盯着这边。牛有道只瞅了眼,便看出这四人都是修士,观速度,其中两人的修为怕不是自己能比的。 能有修士做护卫,不用多想了,这雄壮的女人怕就是凤若男。 女将向这侧走来,站在了点将台边缘,居高临下看着二人,目光在两人脸上转了转,问:“哪个是牛有道?”眼神重点还是盯在了牛有道的脸上,明显猜出来了谁是正主。 第四十三章 钱我要,人我也要! 牛有道拱手道:“不才正是牛有道,见过凤将军!” 没错,这位女将正是凤凌波三个儿女中最小的女儿凤若男,闻言眉头略挑,“故人?我和你算哪门子故人?” 牛有道笑答:“将军还记得当年紫云郡河边的竹排上吗?牛某对将军可是印象深刻,躲过将军的箭射却差点冻死在了河水里。” 凤若男翘了翘嘴角,这事她是有印象的,就算没有得到商朝宗一行的通报,她对牛有道这个名字也有印象,当年射出铭牌离去后她才想起,那小子不会冻死在河里吧?事后想折返去看看,但考虑到河流走向,估计也找不到了,遂作罢。而后来让她加深印象的是,上清宗的人持她铭牌找到了她,向她核实是否和牛有道真有一段交集的事情,她才知道那竹排上的机灵小子名叫牛有道,已经入了上清宗,只是这事牛有道至今都不知道罢了。 然后就是最近,一听说商朝宗的随扈法师是上清宗的弟子,名叫牛有道,她立马想起了是谁。而据她今早才看到的消息,牛有道连败宋衍青师兄弟三人,更是让她很惊讶,这牛有道才入上清宗几年,居然有这实力?刚才投掷出的那一枪就有试探意味,不想让袁罡给截了。 “原来是你呀!”凤若男略有不屑,面带讥讽道:“怎么?今天跑来是要找本将军报仇吗?” 牛有道:“不敢,今天是奉王爷之命来郡城采购的,想起有故人在此,特来探望。” 凤若男:“就为这个?” 牛有道干笑一声:“当然,还有点小事想求将军帮帮忙。” 凤若男不禁冷笑,那样子明显在说,我凭什么帮你?不过嘴上还是爽快道:“先说来听听。” 牛有道两手搓了搓,有点不好意思道:“想找将军借点钱,不知将军手头上方不方便?” 借钱?凤若男明显愣了一下,狐疑道:“借多少?” 牛有道乐呵呵地伸出一根手指,“也不多,就一万金币!” 凤若男脸色微变,开什么玩笑,一开口就要一万金币,这数目对她来说,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只是她和牛有道的关系还没有到能借这么多钱的地步,更何况对方跟商朝宗一伙卷在一起,当即毫不客气地挥手道:“手头上紧张的很,一点都不方便,法师还是另找他人吧。来人,送客!” 当即有一黑衣女子闪到台下,伸手道:“请!” 牛有道抬手示意稍等,觍着脸道:“将军不妨开个条件,怎样才肯借?”见对方不耐烦,压根不愿谈下去的样子,心念急转,觉得必须引起对方的好奇心才行,立马又改口道:“一个时辰,就借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立马还给将军!”又伸出了一根手指。 一万金币借一个时辰?凤若男还真有点好奇这家伙究竟想干什么,冷冷道:“我凭什么相信你?你若卷钱跑了,我找谁收账去?”她这是说说,在她的地盘上,还真不怕牛有道一个时辰能跑哪去。 牛有道拍着胸脯道:“不跑,我在这里做人质如何?一个时辰后,若是不能将钱归还,任由处置,认杀认剐!” 凤若男不屑道:“要你命有何用?你这小命,宋家怕是迟早要取走吧?”显然已经知道了牛有道杀宋衍青的事。 牛有道哈哈大笑道:“我这条小命,宋家可没那么容易取走。不过将军既然如此认为,我愿跟将军打个赌,我若赌输了,一个时辰后,一万金币愿连本带利成十万金币归还奉上,决不食言!” 十万金币?那可真不是小数目,几名黑衣女子互相看了眼。 凤若男有点心动,十万金币足够给广义郡的所有人马发上几波饷,不过嘴上不饶,讥讽道:“你连一万金币尚要来借,哪来的十万金币给我?” 牛有道:“就算拿不出十万金币,也定当拿出价值十万金币的东西来抵债,我家王爷虽没现钱,但一点值钱的家当还是有的。将军若是不信,我愿以此物为信物。”他从怀里摸出了一面令牌,扔了过去,这是他临出发前找商朝宗借用的,说是来见凤凌波总得有信物确认身份,也是为了便于号令随行亲卫。 对面的黑衣女子接到手检查过后,转交给了凤若男。后者拿到手一看,发现是商朝宗的郡王令牌,反复查看后,确认应该不会有假,上面有巧夺天工的皇室印记,很难假冒。这令牌说值钱也值钱,说不值钱也不值钱,关键是看令牌主人的权势如何,对如今的商朝宗来说,其令牌显然是不值什么钱的,不过话又说回来,对商朝宗本人却是信誉和重大颜面问题,也就是说,对别人不值钱,对商朝宗却是值钱的。 有了这令牌在手,凤若男安心了,不怕商朝宗赖账,令牌拨弄在手中,淡然道:“你想打什么赌?” 牛有道:“还是那句话,找将军借一万金币,我一个时辰内归还,此令牌为质押信物。” 凤若男晃了晃手中令牌,“我问你怎么打赌?” 牛有道暗骂,这女人胃口还真大,看来还真想赚那十万金币。所谓的打赌,他只是想引起对方的兴趣好谈下去,别一两句话对不上就给轰走了,干笑道:“打赌就没必要了吧?” 凤若男眉头一挑,脸色一寒,“你敢耍我?” “不敢不敢,好好好,我们打这个赌!”牛有道两手一抬,举手做认输投降状,拟出赌法:“一万金币,借一个时辰,我赌到时候将军不让我还钱,还放我安然离开军营。若我赌赢了,这一万金币自然是不用还,若我赌输了,连本带利十万金币奉上,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凤若男琢磨了一下,感觉这赌有问题,明眸闪了闪,冷笑道:“我意不妥,还是换个赌法的好,我借你一万金币,限你一个时辰内归还,若能顺利归还,我放你安然离去,若逾期,连本带利十万金币还我,你本人任由我处置,还有他…”朝袁罡抬了抬下巴,“不能按期还钱,他得到我帐下来效命,怎么样?” 牛有道有些忍俊不禁,发现这女人还真是个不吃亏的主,这般赌法,人家左右都不吃亏。他故意摆出一些为难意味道:“将军,你这赌法,我似乎一点好处都没有啊!” 凤若男瞪眼道:“我愿意借钱给你难道不是好处吗?你当谁都能从我这借到钱吗?怎么,你没把握一个时辰之内还钱?如此说来,你是有意跑来骗钱的?” 牛有道苦笑:“我愿在此为人质,怎会是骗钱?” 凤若男喝了声,“若有把握限期还钱,你怕什么?赌还是不赌?”手扶上了腰间剑柄,一副欲要愤怒拔剑的意味。 牛有道只能哭笑不得道:“好好好,听将军的,我赌!” 凤若男盯向袁罡,“喂,大个子,你同意吗?” 袁罡点了点头,凤若男果断挥手道:“取一万金币来!” 很快,有数人抬了一只沉甸甸的箱子过来,箱盖打开,里面露出一堆金灿灿的金币,一只空箱子摆在边上,当着牛有道和袁罡的面倒腾换箱,实际上就是清点清楚。 确认钱数无误,凤若男又挥手道“笔墨纸砚,拟赌状!” 立刻有人捧了笔墨纸砚来,写好了赌状,端来让双方画押,凤若男、牛有道和袁罡都在上面签了押,双方各持一份。 借钱的过程算是完成了,只见袁罡蹲下“嗨”了声,吐气开声,竟将几人才能抬动的箱子独自端了起来,抬臂半扛在了肩头。此举再次让凤若男目闪异彩,暗赞一声,好汉子,好大的力气,可为猛将! “将军,我送他到门口,顺便交代几句话就回。”牛有道回头对凤若男请示了一句,毕竟已经答应了为人质。 凤若男很大方地挥了挥手,也不怕牛有道在自己的地盘上能跑了。 兄弟两个走远了点后,牛有道回头看了眼,对边上扛个箱子的袁罡嘀嘀咕咕道:“这女人不怀好心,胃口大的很,十有八九想坑我,回头我看她怎么哭!” 袁罡道:“道爷,你这样坑她,小心她恨你一辈子。” 牛有道呵呵一乐,“我明明是在帮她好不好?猴子,话说回来,这女人的块头看起来倒是和你很配啊!” “你眼神有问题!”袁罡鄙视一眼,又改口道:“你若是能让她答应,我不介意!” “呃…”牛有道干笑道:“还是算了吧,这匹烈马不是谁都能有资格去骑的,你我兄弟无福消受,还是留给那有福气的人去享受吧!” 点将台上,目送二人走远,凤若男对左右道:“去盯着,看看他们究竟要搞什么鬼,不要让他们跑了,必要的时候直接传我令封闭四城门!还有,做好准备,若是他们真能按时还钱,途中设置上障碍,不许他们在规定时间内回来,这赌注我赢定了,钱我要,人我也要!” 身旁四名女护卫名为梅、兰、竹、菊,四人闻言轻笑,就知道她没安好心,竹、菊二人点头应下,离去准备。 第四十四章 鸡飞狗跳 军营门口,等候在栅栏外的六名亲卫见到牛有道和袁罡出来,想靠近门口迎接,却又被守卫给拦下了。 二人出来,牛有道招了下手,“马车!” 这边立刻牵了马车过来,袁罡将沉甸甸的箱子放上了马车,回头问牛有道:“你留在这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牛有道:“只要你那边干净利落点,我不会有事。” 一名亲卫好奇道:“道爷,你不走吗?” 袁罡回头喝道:“别废话,走!”自己也翻身上了马。 牛有道在旁叮嘱道:“动静闹大点!” 袁罡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回头招呼上几人迅速离去。 来到了栅栏前的菊,盯着眼前一幕看了看,发现这边连马车都准备好了,这是笃定了能从将军这边借到钱呐! 牛有道回头转身,见到她,微微点头笑了笑,与之擦肩而过,回了军营内。 菊扭头看了看他,旋即快步离开了军营,追着袁罡的去向去了。 而袁罡也并未走远,一到街头拐角,立刻招了六名亲卫上前,有的钻进马车,有的堵在马车外围观。 马车内的袁罡打开了箱子,一箱的金币耀眼,众人不禁轻哗一声,皆面面相觑,居然一转眼弄来这么多钱,明显是从军营内弄来的,那位道爷可真有能耐啊! 袁罡则开始分钱,给其中四人一人装了一袋,命他们两人一组去采购东西,采购东西的地点和价格都早已拟好了清单给他们,让他们直接去指定地点买就行,买好东西再带着东西到指定的地点碰头。要求只有一个,事情不但要办好,还要快速。 两组人带着钱散去,也不知道袁罡这样吩咐是什么意思,反正照做就是。 袁罡则带了剩下的两人和多半的钱走人。 跟在后面的菊见一群人分了三个去向,不知跟哪个好,最终还是跟了袁罡,毕竟袁罡一看就是一群人的头。不过她也没放过另外两批人,就近从一家商铺内拉了几个伙计出来。她一亮明身份,几个伙计自然是不敢不从,遵她的意思跑去了盯另外两批人的动静。 袁罡第一个停脚点是一家绸缎庄,进去后采购了一批最好的绫罗绸缎,支付了定金,要求店家按要求在指定时间内送到指定的地点。店家高兴的不行,碰上了出手豪放的大主顾,再三保证不会有误,让袁罡绝对放心。 出了绸缎庄,第二个停脚点是城内最好的一家首饰铺子,如同之前一般,又是一大笔定金,要了一堆上好的首饰。 这一路真正是花钱如流水般。 菊在后面一路跟着,有点搞不懂袁罡究竟要干什么,最后见袁罡去了一家戏班子,从里面带了一群吹拉弹唱的人出来,不知要去哪。 来到城中心地带后,菊发现此地热闹的不行,车拉马拽的一车车东西,后面还有成群的牛羊,成挑的鸡鸭鹅雁,分三批的人已经和袁罡在此碰了头。首饰店的人护着一屉屉首饰到了,绸缎庄的掌柜带着伙计们送的东西也到了,并按照事先提好的要求,服务周到,帮忙装车,并在成挑、成车的其他物品上帮忙扎上了喜庆的红绸。 袁罡指挥其他人一律披红挂彩,一群人忙碌的不行。 街道两旁不断聚集的人群在看热闹,不少人看的羡慕的不行,纷纷在议论,“这是谁家娶亲呐,真是好大的手笔啊!” 人群中旁观的菊也在奇怪,这看起来的确是嫁娶的样子,这是送亲呐,还是迎娶? 同来配合的亲卫们也有点懵,袁爷这是在搞什么名堂啊! 见所有人披红挂彩准好了,袁罡示意六人前后左右压阵护卫,旋即领骑在前,对后面列队的戏班子喝道:“热闹起来跟我走!” 叮叮咚咚敲锣打鼓吹拉的声音瞬间喧嚣热闹了起来,引得两边人群不少人叫好。 袁罡手一挥,骑着高头大马在前,领着浩浩荡荡的队伍一路开拔,一路不少人跟着前进,想看看究竟是哪家办喜事,菊也在其中纳闷着。 浩浩荡荡的队伍最终抵达的目的地令菊有些傻眼,郡城太守府! 太守府周围重兵把守,正前一块空地,外围摆着拒马,一队士兵守着,见到一群人簇拥而来,引起了防守人马高度警惕,瞬间刀枪林立。不过守卫人马见到这喜庆热闹的迎娶队伍也愕然,不知什么情况。 有一队军士从拒马后面走了出来,拦下了接近的迎娶队伍,为首一将喝道:“什么人?” 端坐马背的袁罡朗声喝道:“庸平郡王商朝宗前来迎娶广义郡太守之女凤若男!” ‘庸平’是商朝宗的封号,商朝宗自从在京城出事入狱后,世袭亲王‘宁’字封号已被剥夺,亲王降为郡王,给予的‘庸平’封号就可想而知朝廷对商朝宗的态度。 此话一出,旁观的菊有点懵,迎娶将军?闹了半天是来迎娶将军? 六名亲卫也傻眼了,王爷娶亲? 周边百姓有人愕然,有人欢呼叫好,对有些人来说庸平郡王商朝宗很出名,但对这远离京城的地方百姓来说,许多人压根不知道商朝宗是谁,只听到‘郡王’二字便知是极有身份的人,这是哪个王爷要娶凤将军呐! 前来阻拦的人马也懵了,拒马后面的人马面面相觑,有这事?怎么一点消息都没听说?如此大事,太守府为何一点动静都没有? 问话小将目瞪口呆,袁罡跳下了马,双手奉上一份大红礼单,“这是迎娶礼单,请将军呈交太守!” “……”那小将欲言又止,这么大事他实在做不了主,只好请袁罡稍等,一路小跑着进太守府禀报去了。 袁罡则不慌不忙地朝周围叫好的人群拱手,答谢诸位观礼的样子。 这边搞这突袭也是没办法,商朝宗受宁王影响名声太差,直接来拜访的话,只怕连凤凌波的人都见不到,凤凌波十有八九不愿惹这麻烦。 这边动静一传到太守府,立刻将太守府内闹了个鸡飞狗跳,有人跑到门口朝外看动静,还有人爬上了墙头朝外面张望,那果真是长长一大串迎娶礼物,数不清装了多少车。 不一会儿,那小将跑回,把袁罡请去了太守府,至于其他人,一律不让入内。 菊也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别人进不去,她进太守府自然是没问题的,她现在还有点懵,得进去搞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也好向凤若男禀报。 太守府正厅外聚了不少人窃窃私语,男男女女都有。 正厅内,只有数人,一短须锦袍的瘦高汉子负手在厅内来回踱步,气度不凡,颇有威仪,只是脸色有点不好看,正是广义郡太守凤凌波。还有一名身材高大的华衣妇人端坐在上,手里捧着礼单查看,乃是凤凌波正妻彭玉兰。 “这礼单上的东西怕是不下万金,不愧是郡王,一出手就是万金拿来玩乐!”彭玉兰发出一声冷笑 而袁罡一进太守府,立刻被两边一拥而上的刀斧手给绑了,还挨了几记拳脚,不过袁罡并未反抗,任由擒拿捆绑。 五花大绑的袁罡被推进了正厅,硬邦邦站那,不忧不惧,宠辱不惊的样子。 一看就知并非做作出来的,凤凌波目光闪了下,暗赞一声,好一条汉子!不过嘴上却是一声冷哼,“你是何人,竟敢假冒庸平郡王来迎亲?” 袁罡淡定道:“王爷麾下小卒袁罡,的确是奉王爷之命来迎亲,不曾假冒!” 袁罡?凤凌波上下打量他一眼,根据传来的消息,商朝宗下面的确是有个叫袁罡的人,“就算你是商朝宗的人,凤某什么时候答应过要把女儿嫁给他?堂堂皇族,难道连点礼数也不懂吗?” 袁罡道:“仓促之下有所欠缺难免,不过王爷奉上的迎娶礼物却是诚意十足!” “笑话!”彭玉兰拍案而起,信手将礼单砸在了袁罡的脸上,怒道:“这点东西就想娶我女儿?” 袁罡道:“夫人刚看的礼单只是为礼数周全拿来装点门面给别人看的,真正的重礼不曾摆出来,另一份礼单在我怀里,绝对的重礼,保证太守和夫人看了喜欢!” 夫妇二人相视一眼,凤凌波颔首示意了一下,立刻有人上前,伸手到袁罡怀里一阵摸,最后果真硬抽出了另一份礼单,转交到了凤凌波的手上。 凤凌波打开礼单,只瞅了那么一眼,便立刻眼皮子直跳,啪一声,迅速将礼单给合上了,看向袁罡的眼神满是惊疑不定。 彭玉兰诧异,什么礼物能让自己丈夫如此失态?遂伸手从凤凌波手中抽了礼单过来,带着几分好奇打开一看,谁知亦是只看了一眼便骤然瞳孔一缩,亦啪一声迅速合上了礼单,似乎怕被别人看到似的。 按下心中惊疑,凤凌波指着门外探头探脑的人喝了声,“看什么热闹,滚!” 门外的男男女女立刻一哄而散,赶紧跑了,还了庭院清净。 凤凌波审视着袁罡,沉声道:“礼单上的东西当真?” 袁罡道:“我不是迎亲的正使,也没有看过礼单,不知其中的名堂,只是奉命行事。迎亲正使另有其人,他应该清楚。” 凤凌波眯眼道:“既是来迎亲,为何不见正使,岂不失礼,有这样迎亲的吗?” 袁罡道:“非正使不愿来,而是想来也来不了,正使此时正被令千金凤若男给扣押在军营内,只怕随时会有性命之忧。” 第四十五章 卑鄙无耻 夫妻二人面面相觑,难道女儿已经知道了这事所以将迎亲正使给扣押了? 彭玉兰忍不住问了声,“正使是何人?莫非是蓝若亭?” 袁罡道:“是王爷的随扈法师牛有道!” 牛有道?夫妇二人凝噎,稍后凤凌波皱眉一声,“瞎胡闹!”也不知是在说凤若男还是在说牛有道。 彭玉兰却是立刻后看,招呼道:“白遥,你带上两个人立刻去看看,把人带过来,别让那丫头胡闹。” 后面有一中年汉子,双臂抱胸倚靠着一根顶梁柱,一把剑抱在怀里,看着年纪不老,一头白发却宛若银霜,白的彻底,神态平静地点了点头,快步出了正厅,外面招呼上了两个人,直接腾空而起落在了屋顶上。 三人走高处出了太守府,一路在郡城街头巷尾的屋顶上足点飞掠,身轻如燕一般,街头来往路人竟少有能注意到的。没多久,三人便从一处屋顶飞落而下,落在了军营外的空地上,大步朝军营内闯去。 尽管军营守卫没人阻拦,白遥还是亮了一下通行令牌,方领了人闯入。 一行直奔中军帐,不经守卫通报硬闯了进去,怕凤若男干出什么糊涂事来真把正使给杀了,入内见到了帐内身穿盔甲正背个手看帐墙上地图的凤若男。 “将军…”跟着跑入的守卫有些尴尬,因为未及时通报。 凤若男转身,见状愣了一下,挥手让守卫退下了,奇怪道:“白叔,你怎么来了?” 白遥问道:“你扣押了牛有道?” 凤若男又是一怔,颔首道:“是啊!怎么了?” 白遥左右看了看:“人在哪?” 凤若男:“隔壁的帐篷里看管着…” 不等她话说完,白遥扭头便走,出了帐篷左右一看,见左边有一帐篷,门口有人守着,立刻大步走去,守卫不敢拦他,任由他揭开帐帘闯入。白遥入内,见到了坐那悠哉喝茶的牛有道,一身黑衣背剑的兰,静静杵在里面看守着。 “师叔!”梅迅速拱手见礼。 白遥不管她,盯着牛有道上下打量一番后问道:“你是牛有道?” 牛有道慢慢站了起来,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拱手道:“正是在下,不知有何指教?” 此时,凤若男也掀开帐帘进来了,正奇怪,却见白遥对牛有道伸手示意道:“跟我走一趟。” 牛有道也不管来人是谁,很好说话,笑着点头道:“好!” “慢着!”凤若男当即两眼一瞪喝止,道:“白叔,他不能走,我留他有事。” 白遥平静道:“你娘要见他,有什么事等他见过你娘之后再说。” 牛有道闻言笑容可掬,可以确认袁罡那边已经顺利见到了目标,对于袁罡办事,他还是放心的。 凤若男神情抽搐,嘴硬了一句,“不行,他还欠我钱,不能走。” 钱的事能跟你娘的事来比吗?白遥皱眉盯着她,一副你好不懂事的样子,沉声道:“钱的事回头再说。” 凤若男:“白叔,我们在打赌,现在不能放他走。” 牛有道忽叹了声道:“将军,我又不赖账,跑不掉的。” 有他这句话,白遥也就不废话了,朝牛有道偏头道:“跟我走吧!” 牛有道朝他拱了拱手,跟在了他身后,经过凤若男身边时,嘴角勾起一抹诡笑报以。 凤若男看了火大,却也阻拦不了白遥带人走,跟出了帐篷,喊了声,“牛有道,你要是敢少我一分,我要你好看!” 牛有道回头朝她拱了拱手告别,可谓哈哈大笑而去,笑得肆意张扬、好不畅快的样子。 “我让你笑,回头看你怎么哭!”凤若男咬牙一声,这里正准备吩咐人去太守府打听究竟怎么回事,菊在这个时候匆匆回来了。 凤若男暂时按捺下打听的事,对走来的菊问道:“弄清了怎么回事吗?” 菊的神情有些古怪,带着几分哭笑不得的意味道:“那个袁罡带着人去太守府提亲去了。” “提亲?”凤若男愕然,“提什么亲?” 菊轻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巴,怪自己不会说话的样子,解释道:“也不是提亲,而是直接上门帮商朝宗迎亲。” “迎亲?”凤若男好奇道:“商朝宗要娶家里哪个妹子吗?娶谁?这么大的事我怎会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菊有些无语,发现这位怎么还没反应过来,苦着脸道:“将军,是娶你!袁罡卖了一堆迎亲礼物,上门为商朝宗求娶将军你啊!” “……”凤若男傻眼,脑子半晌转不过弯来,愣愣看着她,“你没糊涂吧?商朝宗娶我?这怎么可能?” 她身后的梅和兰也茫然,明显也觉得不可能。 菊跺脚道:“将军,是真的,袁罡众目睽睽之下当着城中百姓面大声宣告的,这事估计很快就要传遍全城了,我亲眼看到,亲耳听到,绝不会有错。” 凤若男忽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有些局促不安地自我安慰道:“就算是真的,父亲、母亲也不会答应,不可能把我嫁给商朝宗那将死之人,不会的!” 菊摇头道:“这个我不知道,袁罡具体跟太守和夫人谈了什么我不清楚,不过看样子,这事似乎有的商量。” “不可能!”凤若男断然否决,她现在忽然明白了点什么,明白了牛有道之前为何会跟她提那个赌注,赌什么一个时辰之内她会放他离开,这是知道她家里会派人把他带走,知道她拦不住,这是弄了套子让她往里钻,摆明了想要赖账啊! 想到那一万金币,她忙问:“借给他的钱在哪?你带人去想办法偷偷劫回来!” 菊愣怔,被提亲的事搞懵了,经提醒,念头才回到钱上头来,几乎跳脚道:“怕是劫不回来了,袁罡把借来的钱买了大量的迎娶彩礼,已经送到了太守府那!” 凤若男顿时失声惊呼,“什么?借我的钱买彩礼…”娶我的话愣是没能说出口,两眼瞪的大大的。 菊苦着脸点头。 梅亦惊呼,“卑鄙无耻!” 兰咬牙恨声道:“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几个女人对这种行为显然是深恶痛绝。 “啊!”回过神的凤若男怪叫一声,双手捂脸,懊恼到脸都快没地方放了,自己还想坑人家,自己还想钱也要、人也要,人家才真是钱也要、人也要,这脸实在是丢大了,这辈子不是没丢过人,但没这般丢人过,简直就是一个白痴,亏自己还以为一切都在掌控中! 她快被气晕了,连连跺脚发泄了一下无尽懊恼,猛然抬头,头盔都快气炸了,厉声喝道:“集合人马,随我去杀贼!” 这边很快集结了百余铁骑,隆隆驰骋而去,凤若男这回真的是火大了,简直是在城里横冲直撞,所到之处一片混乱。 路边等候的竹,亲眼目睹了凤若男一伙人火急火燎离去,诧异,有点没搞明白怎么回事,她还带着人在这等着,准备设置障碍让牛有道无法准时回来还钱呢…… 牛有道随着白遥到了太守府,有白遥带路自然是一路畅通无阻,直接来到正厅。 凤凌波等人的目光瞬间全部集中在了进来的牛有道身上,就一个感觉,年轻! 南山寺那边的消息也传来了,那个轻易击败宋衍青三人的形象很难和眼前这人吻合到一块。 白遥又走回了彭玉兰的身后,抱剑倚靠在了那根顶梁柱旁。 牛有道目光在几人身上扫了一下,在彭玉兰身上稍微多停留了一下,心里嘀咕,怪不得那个凤若男那般高大,原来是有遗传呐。目光最后落在了五花大绑的袁罡身上,略皱了下眉,不理他人,只问袁罡,“没事吧?” 袁罡微微摇头,见他来了,也就放心了。 牛有道伸手扯了绳结,解开了绳子,众目睽睽之下若无旁人地先给袁罡松了绑,之后才对站在主位的凤凌波和彭玉兰拱手给礼道:“牛有道拜见太守,见过夫人!” 凤凌波冷冷问道:“你就是商朝宗派来提亲的正使?” “正是!”牛有道应下,又纠正道:“不是提亲,而是迎娶,这事不宜拖着,我家王爷等不急,还是尽快娶过门的好。” 我有答应把女儿嫁给商朝宗吗?凤凌波想喷他一脸唾沫,不过正事要紧,否则也不会这样急着把人给招来,手上扬起那份礼单,沉声道:“这礼单上所谓的重礼你知情吗?” 牛有道左右看了看,发现除了夫妻俩,还有几个人,似乎都是修士,不禁迟疑道:“这里谈这事合适吗?” 彭玉兰出声道:“你放心,这里都是可靠的人,但说无妨。”这几位修士都是她同门,要谈的事非同小可,有些事情需争取天玉门的支持,否则他们夫妻也做不了主。 牛有道这才点头道:“王爷事先和我商量过,我自然是知情。” 凤凌波又晃了晃礼单,“我怎知这礼单上的东西是真还是假?” 牛有道笑道:“是不是真的,想必太守大人心中已有判断,何故明知故问?” 凤凌波没好气道:“废话!我拿什么判断去?” 第四十六章 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牛有道诧异道:“事实俱在,难道太守大人看不到?” 凤凌波冷然道:“少跟我故弄玄虚,礼单上的东西在哪?只要肯交出来,我可以考虑把女儿嫁给他。” 这种漂亮话牛有道哪会当真,真要先把东西交出来了,你能嫁女儿才怪了!当即毫不示弱,硬邦邦顶了回去,“不是考虑嫁,而是一定要嫁,令爱…我们王爷娶定了!” 凤凌波冷笑连连,“好大的口气!人到了本座的地盘上,还由得你们想交就交、想不交就不交吗?” 牛有道霍然转身,挥手指向门外,掷地有声道:“只要太守大人敢到外面大声说上一句庸平郡王手上有十万鸦将,这十万鸦将我们王爷立刻奉上,分文不取,用不着你来威胁!” 厅内诸人一怔,十万鸦将?商朝宗手上有十万鸦将?有人暗暗心惊,难道这就是礼单上所谓的重礼? 凤凌波目光诡谲,不知牛有道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过话又说回来,他怎敢跑到外面公然暴露此事。 牛有道回头,咄咄逼人发问:“太守大人敢吗?敢问一声,太守敢还是不敢?” 凤凌波还有些没转过弯来,“不交出东西,休想离开广义郡!” 牛有道轻扫衣袖,满脸不屑道:“王爷既然敢让我来,岂能没点准备?离不开广义郡又如何,只要太守敢乱来,自有人将十万鸦将的事捅出去!届时这弹丸之地会是什么后果恐怕不用我多说吧?别说大燕国,只怕西边的赵国要第一个攻破青山郡,杀入广义郡,太守挡的住吗?试问诸国群雄有哪个能坐视太守得逞?” 凤凌波脸色晦明晦暗,明白了对方之前的敢不敢提问,这是笃定了他不敢对外声张。他直接撇过了要不要扣留商朝宗的问题,沉声道:“东西既然附上了礼单,难道不是送给本座的吗?不见礼单上的东西,本座如何把女儿嫁给他?” 牛有道神情放缓道:“东西嘛,明人眼前不说暗话,没必要欺骗太守,也骗不了,王爷手上暂时还没那十万鸦将。” “什么?”彭玉兰怒目圆睁,这不是拿自己女儿开涮吗?顿时憋不住了火,“没有的东西你们也敢加在礼单上,戏耍我们不成?” 牛有道摁了摁双手,示意对方息怒,“暂时!说了是暂时,迟早还是会有的。” 凤凌波皮笑肉不笑道:“红口白牙,满嘴狂言!拿个还不知道有没有的东西就敢跑来扬言娶我女儿,当我们傻子不成,我看你们是活得不耐烦了!”已经是目露凶光。 “红口白牙?”牛有道诧异一声,断然反问:“太守觉得当今是傻子吗?宁王一死,当今为何突然对王爷发难?凭太守的耳目想必不难知道真相,分明是当今忌惮掌握兵马大权的宁王已久,分明是当今想将宁王一脉给斩草除根!可是为何将王爷囚禁了这么多年不杀?难道是当今心慈手软?为何突然又将王爷给释放了?难道是当今念及皇族血脉亲情?此为何来?此中一二,难道不值得太守深思吗?” 此话一出,厅内众人大多露出若有所思神色,彭玉兰默然,凤凌波有细细思量神色。 袁罡平静无波地站在那,平心静气地看道爷在那激口夺人、挥斥方遒,似乎一点都不担心。 牛有道又快步上前两步到了彭玉兰面前,手指外界,貌似激愤道:“不是当今不想杀王爷,也不是当今心慈手软,当今更不是念及皇族血脉亲情,而是知道宁王遗留有十万鸦将给王爷,想将那十万鸦将掌控在手!” 又快步到凤凌波跟前,慷慨激昂,“王爷岂能轻易交出,自然是知道一旦交出必死无疑!于是数年来,困在天牢内的王爷尽管被日日刑讯逼问,却宁死不招!幸好苍天有眼,当今自作自受,清洗宁王旧部,造成大燕局势动荡,内有譬如太守者拥兵自重,外有边将邵登云引宿敌韩国大军攻入,周围敌国虎视眈眈欲瓜分大燕,当今连嫁几个公主出去和亲也难平乱象!内忧外患之下,当今放王爷出狱又是为何?绝非悔过,只因知道无法让王爷松口,遂欲擒故纵!王爷自知凭自己目前的实力若冒然取出那十万鸦将,必然是为当今做嫁衣裳,当今这般对待宁王一脉,王爷岂能让他如愿?穷途末路之下,王爷为争一线生机,才宁将那十万鸦将献于太守,也不愿便宜当今呐!王爷为何要娶令爱?只因令爱乃是太守掌上明珠,又为固守广义郡征战有功,王爷娶了令爱,太守得到那十万鸦将后,必不会过河拆桥,起码不会杀害我们王爷,起码王爷能保得一条性命!前因后果无非如此,不知太守何故疑虑?难道认为王爷活得不耐烦了故意戏耍不成?若真如此,岂非可笑!王爷欲娶令爱之心赤诚可见、天日可表,太守还需怀疑吗?” 噼里啪啦一通陈词,急骤而言辞不乱,压的听者有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可细想想又有令人释然感觉的确如此的恍然。 厅内陷入安静,众人正思索回味刚才这番话之际,外面传来凤若男的娇喝声:“狗贼,受死!” 厅内众人齐齐看向外面,只见身穿盔甲的凤若男提了杆长枪疾奔而来,那叫一个杀气腾腾。也只有她敢在太守府这般横冲直撞,麾下带来的铁骑已经在府外被拦截了下来,下面人哪敢拿着武器在太守府硬闯乱来,想造反还差不多。 凤若男可不是嘴上说说,而是真的动了杀心,对她来说,借她的钱买彩礼来娶她,无异于在羞辱她的长相嫌她嫁不出去,更何况还是骗她的钱,见过欺负人的,没见过这么欺负人的,羞愤难耐,不杀牛有道难消她心头之恨! 火急火燎地冲入厅内,二话不说,嗖一声抖枪,带着一道劲风直刺牛有道的胸口,可见这女人出手的力道不小,是个长期练武之人。 凤凌波和彭玉兰有几分冷眼旁观的意味,似乎想看看牛有道实力如何。 然袁罡没让他们的意图得逞,横杀了出来,脚步一挪,身形一闪,拦在了牛有道的前面,身形突兀一侧,胸口避开枪锋,一把抓住了枪头下面,将刺来的一枪定在了身前,无法再后刺。 “呀!”凤若男吐气发声,双手持枪,身体前绷,拼着力气和袁罡较上了劲,银牙狠咬,涨红了脸。 袁罡抓枪在身前不动不摇,冷眼斜睨,任由对方使出了吃奶的力气。 厅内众人看向袁罡的眼神颇显讶异,这边都知道凤若男从小习武,加之天生力大,大多男人的力气都远不如凤若男,而这边又都看出了袁罡不是修士,皆惊讶于袁罡如此年轻竟有如此强悍的横练功夫,相当罕见! 牛有道是心里有底的,试问能以蛮气力和陈归硕等人硬碰硬不落下风的人,凤若男岂能轻易占便宜,他自己早前也没想到袁罡的硬气功到了这边竟能强悍如斯。 凤凌波盯向袁罡的目光闪烁,心中给了判断,此子上了战场可为万军丛中厮杀之猛将,由此一斑可窥全貌,宁王当年能威震敌胆,英扬武烈卫果然名不虚传! 下面人通报的消息并未提袁罡的来历,他误以为袁罡是英扬武烈卫出身。 见女儿根本碰不到牛有道,也占不了便宜,彭玉兰偏头示意了一下。 厅内一旁站了名略显富态的老头,下人打扮,花白头发,闪身而出,一掌拍在了枪杆上,枪杆撞在了把持的袁罡胸口,震的袁罡踉跄蹬蹬,急退! 而老头又顺势夺了凤若男手中长枪,一只手轻飘飘摁在近乎发狂的凤若男肩头,硬生生将凤若男给定在了原地无法挣脱,实力可想而知。 牛有道闪身而出,挥掌摁在了袁罡后背,结果发现暗劲涌来,竟带着他一起后退,迅速后撤一条腿蹬地,快速施法卸力,连退两步,两人才稳住了身形停下。 牛有道霍然回头盯向那老头,对方明显护短要给袁罡教训,出手不轻,看似漫不经心一掌,实则内藏的力道足以伤人。牛有道刹那目露凶光,冷冷道:“老家伙,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突然冒出如此狠话,惹得所有人侧目相看。 那老头看向袁罡的眼神多了几分讶异,这一掌他虽没有尽太大的力,却自认能将袁罡给震吐血,谁想不在意料之中,一般人的横练功夫练的都是筋骨皮,难道这人的横练功夫还能锻炼五脏六腑不成? 袁罡稍微端了一下双臂散发体内力道,翻涌的五脏六腑终于平歇了下来,“呼”徐徐吐出一口气来,偏头对牛有道低声说:“道爷,没事!” 牛有道立刻换了笑脸,对那老头笑眯眯道:“老人家,这一掌我记下了,以后若有机会,定让老人家也吃我一掌试试!” 那老头神态和蔼,欠了欠身,“老奴候着。” “好!”牛有道笑容可掬,微微点着头,目光很深刻,似乎一时半会儿不愿从对方脸上挪开。 第四十七章 你还我钱 他总体上来说,是个很大度的人,唾面自干的事情不是没经历过,可针对某些事情他又挺小心眼的,譬如眼前这事。凤若男要杀他,袁罡出手阻挠于情于理都是正常的事情,袁罡出手也很客气,只是挡住,并未如何,这老头出来调停也没什么,可没必要暗中下这毒手。 听对方自称‘老奴’,明显是下人护短,为小主人出头,这份心情他能理解,不过他牛有道也不是吃素的。 刚才问对方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并非虚言,他完全可以借由十万鸦将的事逼迫惩罚这老头,至少也要逼这老头赔礼道歉,闹他一个下不来台。然而考虑到眼前的事,为避免节外生枝,他决定退让一步,至于什么赔礼道歉他也不要了,这事留着! 一段小插曲似乎过去了,憋着劲挣扎的凤若男却不干了,喊道:“娘,我不嫁!我要嫁也要嫁个顶天立地的汉子,绝不嫁商朝宗那苟且偷生的鼠辈!” 她这样说,牛有道不干了,哪能让这女人坏事,由得你想不嫁就不嫁吗?反正对方被制住了动弹不了,也咬不了人,他走到凤若男跟前,诧异道:“将军何出此言?这世上还能找出比我家王爷更顶天立地的男人吗?” 一句话把天下其他男人都给啪下去了,令在场一帮男人很无语,不过也都知道这话当不得真。 凤凌波嘴角动了一下,心里嘀咕,你要夸商朝宗也没什么,犯得着这样贬其他人吗? 这种话连自己都鄙视了,牛有道哪还会在乎其他男人的想法。 “放屁!”凤若男极其粗鲁地对其喷了句,令彭玉兰有些尴尬,虽是个女将军,可毕竟是女儿家的,这可是她女儿。 牛有道无视其粗鲁,反正又不是他娶回去,反而大声质问:“将军可曾见过我家王爷,又了解我家王爷多少?若不曾,凭何断定我家王爷是苟且偷生的鼠辈?” 凤若男:“呸!我要见他作甚,让他有多远滚多远,最好别让我看见,否则定一枪刺死!还有你这狗贼,丧尽天良的狗贼……”噼里啪啦一通臭骂。 骂两句也不会少块肉!牛有道理解她垂死挣扎的心情,不跟她一般计较,陡然大声一喝,将凤若男叫嚣的声音压制了下去:“将军对王爷太过武断了!将军可知在天牢中关上几年是何滋味?尤其是每日面临刑讯逼供,面对那般酷刑,几年下来能做到宁死不屈、绝不松口的汉子世上能有几人?我所知者也唯独我家王爷!” 他环顾众人竖了竖大拇指,“历经磨难而不屈,铁骨铮铮,这才是真汉子,这才是真英雄!事实说明一切,时间就是真理,而非那些所谓的英雄好汉能比!” 回头又问凤若男:“将军可知京城大门外,守城将故意羞辱,王爷拖着刚出牢笼的枯槁病躯众目睽睽之下挥刀怒斩之?试问天子脚下,天下有几人敢不畏生死杀守城将?将军你敢吗?”这一嗓门朝凤若男吼的特别大。 复又回头问众人,“在场诸位当中,有谁敢这样做?敢的站出来看看!”目光盯向凤凌波,“太守大人敢吗?” 这话问的凤凌波有翻白眼的冲动,他想说商朝宗怕是笃定了当今目前不会杀他才敢那样做吧?然而牛有道又回头朝凤若男竖起了大拇指夸赞,“这才是热血男儿,这才是真正顶天立地的真汉子,而非将军臆想的所谓汉子,臆想是没用的,事实摆在眼前,将军何故视而不见?为何非要舍近求远、舍真在而求幻想?” 凤若男被他唬的一时间没拐过弯来。 牛有道扭头又走到了彭玉兰面前,“我家王爷乃世袭贵胄,其父宁王之名威震天下,当今尚且畏惧三分,如今虽被剥夺亲王封号,却也是堂堂正正的郡王,令爱嫁给王爷就是堂堂正正的正室王妃,天下有几个女人能享如此显耀尊荣?仅凭‘宁王之子’四个字,难道会辱没令爱吗?此乃肺腑之言,望夫人明鉴!” 王妃?彭玉兰脑海里闪了下这个字眼,斜目看了眼凤凌波的脸色,随后朝那老头挥了挥手,“先带下去看管!” 那老头立刻推了凤若男的肩膀往外走,凤若男回过神来,却身不由己,扭头大声道:“娘,我不嫁,我不嫁,这恶贼是骗子,是个骗子,骗子的话岂可轻信!娘…牛有道,你还我钱,你还我钱……” 人不见了踪影,还钱的声音还在回荡,面无表情的袁罡眉头动了两下。 彭玉兰也略有奇怪,问牛有道:“还钱是怎么回事?” 问这个就让人尴尬了,牛有道乐呵呵道:“说来我和令爱也是旧识,早年尚年少,还未入门上清宗,求寻的途中顺江漂流,曾遇见过令爱,差点被令爱一箭射杀,后又蒙令爱赐予铭牌等物,让我日后来找她投奔,那个…总之说来惭愧,囊中羞涩,囊中羞涩,向令爱借了点钱,回头一定还,一定还!”他有意含糊其辞。 彭玉兰恍然大悟,顺江偶遇的事情她好像也听提及过,还借过钱吗?倒是没听说起过,估计一个落魄小子也借不了几个钱。 凤凌波出声道:“好啦,别说那些没用的,说正事,拿不出礼单上的东西,我凭什么把女儿嫁给商朝宗?” 能说出这话,说明他相信了那十万鸦将的存在。 牛有道遥指外界,“东西就在王爷封地青山郡内的苍梧县,这就是当今逼王爷回苍梧县的内因所在!” 凤凌波眯眼道:“当今既然知道下落,还能等到我去取?” 牛有道:“若能如此轻易找到,王爷只怕早就死在了天牢内,哪还能等到如今。此事非同小可,宁王炼制此物时为求隐秘可想而知,就算是王爷去了苍梧县也得慢慢寻找才成。” 凤凌波:“连他都要慢慢寻找,那我还要他作甚,我自去寻找便是…”话未完,见牛有道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心中无语,人家之前说了,早有布置,敢甩开商朝宗去寻找试试,人家立马能把这事捅的人尽皆知,届时他凤凌波也吃不消。 转念略想,改了口,“我若真答应与他联姻,人马一去苍梧县,只怕当今立马就会反应过来,怀疑我已知晓此秘密!” 牛有道两手一摊:“那又如何?如今大燕内忧外患是他一手所造成,此时他敢公开和太守翻脸吗?若敢的话,当今只怕早就将太守给铲除,不就是怕让外敌趁乱而入吗?此事他也不敢公开,诸国若知大燕国内有这东西,后果必然是诸国群起而攻,大燕立亡!而当今一旦知晓了太守已掌握此秘密,反而投鼠忌器,不敢将太守逼之过甚,太守若握有此把柄,广义郡反而固若金汤,至少朝廷是不敢轻易再犯!此乃一举两得之事,太守不必迟疑,当早作决断!” 凤凌波摸着下颚短须沉吟。 彭玉兰在旁泼出冷水,“宁王之子说着好听,你千万别告诉我说不知道宁王生前的极端主张,天下修士皆对宁王不满,接纳了他儿子,置我天玉门于何地?” 牛有道立马打了鸡血般转身,针锋相对辩解:“夫人乃女中巾帼,何出此寻常妇人之见?宁王傻吗?一位久经沙场之名将,岂会轻易置自己于败局之中?哪怕就算他有那般极端的想法,正常情况下,夫人觉得宁王会宣扬出来吗?别人不清楚,我家王爷身在局中却是最清楚其中内因,夫人不妨细想当时的状况,正值先帝对宁王青眼有加,对许多人来说,宁王继承皇位已十拿九稳,却偏偏在这时冒出宁王要与天下修士作对的事来,不觉得蹊跷吗?事发后,先是先帝承受了巨大的压力,只怕天玉门也在其中一同施压,之后先帝毫无征兆突然驾崩,死的蹊跷,忽又冒出个遗照传位于当今,局面彻底翻转,最终谁得利?尽管无确切证据,谁干的好事只要不蠢的人都能猜到。” 转身又环顾厅内几名修士,牛有道估计都是天玉门的人,对众人解释道:“其父的主张,不代表其子一定会继承,就算人心叵测,这个暂且抛开一旁不说。只要天玉门愿意接纳庸平郡王,对外扬言庸平郡王已放弃其父主张,不管大家信不信,天玉门的实力摆在这,没人会因为个过气的郡王跟天玉门闹个玉石俱焚死磕到底,得不偿失嘛。所虑者无非是当今会发动燕国境内的修行门派联手对天玉门施压,可天玉门手上有了‘十万鸦将’的把柄在,抖出去的后果当今承担不起,试问当今敢这样逼迫天玉门吗?所以夫人的忧虑其实不足为虑!”衣袖一甩,的确是不足为虑的样子。 转身又面对凤凌波继续劝说:“如此一来还有个好处,太守可借此试探‘十万鸦将’之事是否属实,若当今敢发动大军进攻广义郡、发动各派逼迫天玉门,那‘十万鸦将’之事定然是子虚乌有,太守可随时放弃郡王,哪怕杀之,我等也无怨言!若不敢,当今的顾虑想必已不用我多说。”说罢朝夫妇二人拱手,“我家王爷娶令爱之心的确赤诚,还望太守和夫人成全!” 第四十八章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凤凌波夫妇皆陷入沉默,商朝宗欲娶的‘赤诚’是什么样的对方已说的很清楚,并非是有多喜爱,而是能倚仗这边的势力换取一线生机。只是女儿是这边倚仗的重将之一,轻易嫁出去似乎有些不妥,不过话又说回来,若真如对方说的那般,‘十万鸦将’能捏在手中当把柄的话,朝廷对这边的压力必然减轻,女儿出嫁了似乎也尚可。 “你是上清宗的弟子,名声较之宁王,似乎也好不到哪去,接不接受商朝宗另说,似乎没必要给你提供庇护吧?” 倚靠在后面顶梁柱旁的白遥突然漫不经心冒出一句话来将军。 牛有道偏头一看,随口挡消:“我已被上清宗逐出师门,和上清宗已无任何关系!” 在场诸人皆一愣,别的话能乱说,修行界这般脱离师门的话有欺师灭祖的嫌疑,可没人敢乱说,难道宋衍青截杀与此有关? 白遥慢吞吞再次强调了一次:“你和宋家的事,我天玉门不想卷入。”还是上句话的意思,天玉门没必要庇护你,你自己自求多福吧。 牛有道不以为然,开什么玩笑,他在南山寺与商朝宗等人辞行时就说到过宋家报复的事,他说过自己会解决此事,如今跑到这里来了岂能白跑一趟?面对凤凌波微笑道:“忘了告知太守,我师傅名叫东郭浩然,恩师座下弟子仅剩我一人,宁王炼制十万鸦将之事正是恩师一手包办,寻找那十万鸦将之事,也许我能帮上忙!如若不需要在下帮忙,我自会离去,绝不打扰!”言下之意是你们看着办。 这厮居然是东郭浩然的弟子?众人无语,若真是的话,还真有这可能,宁王和东郭浩然的关系不是什么秘密。 白遥缓缓闭上了眼睛,被堵的没话再说。 凤凌波倒有几分奇怪道:“先不说商朝宗为人,商朝宗目前的处境并非明主,你为何这般卖力追随?” 牛有道面不改色道:“识英雄、重好汉!”似乎回应了之前劝说凤若男的话。 凤凌波哼哼冷笑一声,斜睨道:“商朝宗我多少了解点,虽不是窝囊之辈,却不如其父,谋不至此,否则当初也不会中计锒铛入狱。这般设计,让你来做说客的可是洛少夫的弟子蓝若亭?” 洛少夫便是蓝若亭的授业恩师,乃宁王心腹,也是宁王麾下第一谋士,宁王在那般逆境下能支撑多年不倒,洛少夫居功至伟,其名号天下皆知。 牛有道本就是个不喜欢出风头的人,太平盛世都不愿招摇的人,又何苦是这乱世之中,当即点头道:“不敢有瞒,正是蓝先生的建议!” “蓝若亭…名师出高徒啊!”凤凌波颇为感慨地叹了声,又瞅着牛有道问道:“你可愿来我麾下效命?”有点看上了,他又不瞎,对方在这厅内夸夸其谈的三寸不烂之舌也算是本事,也算是个人才。 眼神又瞟了下袁罡,他发现商朝宗手下能人还是挺多的,有眼前嘴皮子耍的溜的牛有道,还有善于谋略的蓝若亭,那个袁罡也不错,不知还有没有其他人,他倒是颇为期待,若真能将商朝宗一伙打包囊括进来也许并非坏事。 牛有道笑言:“太守今后和郡王都是一家人,为郡王效力自然就是为太守效力,没什么区别,今后旦有所命,焉敢不从?”搞的商朝宗已经娶了凤若男一般。 彭玉兰忍不住骂了声,“好一个伶牙俐齿!” 牛有道笑脸以对,再次拱手道:“夫人过奖了,不过诚心盼夫人早日成为王妃之母倒是真的!”目光又看向了凤凌波,等他确切的回复。 ‘王妃’字眼再次让彭玉兰心动了一下,转而心情又异常复杂,这般嫁女似乎… “此事容我再斟酌!”凤凌波徐徐沉吟。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凤凌波的态度又如此缓和,牛有道知道事情已经十拿九稳了,只是这种事干系重大,凤凌波还不能做主,怕是要请示背后的天玉门。 牛有道也不扫他面子,提醒道:“有一事需提醒太守,郡王还在南山寺等消息,这边迎娶的动静这么大,朝廷那边的人怕是已经得知了消息而上报。郡王这一路上难说没有朝廷的修士高手在盯梢,拖久了郡王怕是会有危险,不管太守答应还是不答应,都希望太守能派人去接应,免得郡王遭人毒手!” 这话倒是让凤凌波和彭玉兰的脸色一肃。 彭玉兰:“活该!谁让你搞出这么大的动静?” 牛有道心想,不搞的人尽皆知,让人知道商朝宗娶了凤若男借广义郡的势,何以让朝廷那边忌惮,万一你这边悄悄控制住我们这边,岂不是要节外生枝,自然是要先切断你这边可能产生的非分之想。 他也只能是一笑了之,继续催促,“郡王那边不宜拖延,迟则生变!” 凤凌波立刻看向之前刚回来的那个老头,沉声道:“寿年,你亲自带几个高手去南山寺那边接应,其余接应人马随后就到!” 牛有道瞅向那个刚对袁罡动手的老头,心里记下了对方的名字! “是!”老头应下,转身大步而出,走到门口一张手,不知从哪扔出一支宝剑,啪一声抓入手,整个人背影气势都变了,哪还像个毕恭毕敬的老奴。 牛有道略眯眼,看来这个太守府内的高手不少,随便一个看似老奴仆的人都不简单。 不过也能理解,若非如此,凤凌波只怕早就被朝廷的人给做掉了。 从侧门而出时,寿年身后已经跟了四个黑衣人,五人一起纵马离去。 城门而出,五人立刻纵马加速驰骋,放开了狂奔,寿年在前,大袖兜风,衣衫猎猎飞扬。 就在五人出城后不久,五百铁骑隆隆驰骋而出,奔往了同一个方向。 前面五人先行是一路的驿站有坐骑换乘,后面五百骑驿站肯定没那么多马匹换乘,速度赶不上可想而知。 没多久,又有一骑出城,是牛有道安排先行去报信的亲卫,商朝宗那边一点都不知情,怕会出现什么误会。 此时天色渐渐暗下…… 广义郡城内议论纷纷,城中百姓皆在议论凤若男嫁给商朝宗之事。 太守府,传给天玉门的消息已经发出,静候天玉门的回复。 书房内,烛光摇影,凤凌波踱步来回,思索中问了句:“夫人,你觉得天玉门那边会答应吗?” 坐在一旁的彭玉兰放下手中茶盏,“牛有道所言完全在理,天玉门没理由错过壮大自己的机会,此事完全值得天玉门暗中施展拳脚,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 “我也如此认为,只是若男那边…”凤凌波话未说完,外面有下人来到,奉上了一份密信。 凤凌波接了密信看过后,冷笑一声,回头对下人吩咐道:“传消息给京城那边的人,暂时避避风头。” “是!”下人应声离开。 彭玉兰起身走来,“京城那边怎么了?” “王横!牛有道杀了他女婿,你说还能怎样?”凤凌波顺手把密信给了她。 彭玉兰接手查看,内容是王横希望凤凌波这边帮忙扣下牛有道押往京城,说什么这事算是他王横欠凤凌波一个人情。 王横的人情和那十万鸦将比起来,有点微不足道,凤凌波让京城的人避避风头,彭玉兰便知丈夫是什么态度,问道:“如何回王横?” “迎娶的动静闹这么大,王横很快就会知道消息,还用回吗?”凤凌波摆了摆手,不提这事,反而叹了声,“若男年纪也不小了,早该嫁人了,这事成了我的心病,可她东看不上,西看不上,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男人?说到底还是有点自惭形秽,表面上硬逞强故作掩饰罢了。若男那边还是要你这个做娘的去劝劝,你们女人间好说话,耐心点,道理跟她好好讲明白…唉,说实话,这样把若男给嫁了的确是有些不妥,不过话又说回来,商朝宗依附咱们这边后,就要看咱们的脸色,总比嫁一个不受咱们控制的好,女儿嫁给他,咱们也放心,至少不会吃亏,你好好跟她说说。” “唉!”彭玉兰一声叹,点了点头,她心里清楚,这事真要是天玉门做了决断,由不得女儿不答应。 话又说回来,她女儿太强悍,加上外形上的确不太娇媚,正常点的男人都不敢娶,这一年年拖下去早就过了适婚的年纪,她心里也着急。尽管知道那个牛有道是个伶牙俐齿的说客,可细想想人家说的也不是没道理,嫁给商朝宗也没什么不好的。女儿不嫁则以,一嫁就变成了王妃,如此结果其实再好不过了,她还真没什么不满意的,商朝宗那边的利益诉求她也完全能理解。有些事情她也心知肚明,就自己女儿那外貌条件,还有那性格和脾气,真正愿娶的男人估计都是冲凤家背景来的,放在商朝宗头上也一样。 “我去看看那丫头。”彭玉兰唉声叹气地走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第四十九章 我娶凤若男? 她走后,屋内一阵徘徊思索的凤凌波回头招呼一声,“来人!” 一名下人进来,他指了指摆在书案上的密信,道:“给牛有道送过去!” “是!”下人取了密信离去。 牛有道暂时落脚在太守府的客院内,有人监守着。 灯下,牛有道拿着那封密信反复看了几遍,王横?王横是谁他不知道,不认识也没听说过,不过从内容上押往京城去判断,京城那边自己除了得罪过宋家也没别人,是谁要害自己不难猜出。 这都不算什么,宋家要报复他早有心理预期,并不奇怪,让他感到有意思的是凤凌波把这密信给自己看,其中的意味就很多了,自然不乏吓唬自己的意思。 “估计宋家已经知道了,看来唐素素那边没有把宋家糊弄过去,唐老太婆怕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牛有道顺手将密信递给了一旁的袁罡。 袁罡反复看过后,问:“王横是谁?” 牛有道微微摇头:“不知道,肯定和宋家有关,能和凤凌波这种口气传话的人,地位怕是也不低,随便问问应该就能打听到是什么人。” 袁罡默了一阵,忽试着问了句,“宋家若是报复上清宗,会不会连累那个唐仪?” 牛有道眼睑微垂,“这个重要吗?” 袁罡沉默了,不说话了,将手中纸递到烛火上烧了…… 山中夜色分外凄凉,竹竿上的白幡轻轻随风飘荡,座座新坟旁一堆篝火,商淑清席地抚琴,琴声幽咽,令人感伤。 斯人已逝,以琴声祭奠缅怀。 商朝宗在旁负手而立,眺望那月色下的影影绰绰,心中思绪万千,遥想当年,家门风光无限,一转眼落魄如斯,如丧家之犬般惶惶不可终日,幽暗天牢内的那几年刻骨铭心,有时甚至犹如噩梦。 一切的突变和不幸都已迎面走过,他并不怨恨谁,要怨也只怨自己无能,更多的是茫然,对前途飘忽不定的茫然。 眼前抚琴的妹妹,聪慧无比,温婉贤淑,知书达理,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却硬生生被生活逼迫得坚强勇敢。本是名门大家闺秀,手中常捧书香墨宝,如今却腰悬宝剑,与一群男子在马背上颠沛流离,不畏艰辛,不曾有半句怨言,反而时常安慰鼓励他这个哥哥。排除脸上的恶斑不论,无论从哪点来说,妹妹都本该是世间男子难寻的好女人,却因自己这个做哥哥的无能,挑不起重担而误了此生,愧对父母在天之灵。 再看看四周树林中明里暗里现身为他警戒着四周的亲卫,都是沙场上的老兵,哪怕看不见前途和光明,依然抛家弃口追随着他,追随他追寻那未知的未来。他深知这受益于父亲的遗泽,可这越发令他心中不安,怕辜负这些人,不知自己能带他们走向何方,他只能不断告诉自己,向前,向前! 可是前途渺茫,在这里遵牛有道的意思装模作样,并不能让他心安,实在是牛有道那似是而非的行为让他心里没底。 黑夜漫长,眺望夜空,每个夜晚,心中都无比期待天明的到来…… 一夜过去,晨曦绽放,坟堆旁的简易茅棚内,商朝宗和衣斜靠打盹,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令他霍然惊醒,下意识伸手捉了身旁的刀,抬眼一看,是自己人。 一名亲卫拱手禀报道:“王爷,寺庙外来了几个人,说是广义郡太守府的人,说是法师通融来的。” 牛有道请来的?商朝宗精神一振,之前牛有道还让这边尽量拖几天,没想到才一天过去就有了消息。 霍然站起,奈何一条腿却因盘的太久而麻痹,竟有些站不稳,连连用力跺了几下脚,疏通了一下经络,方大步而出。 不一会儿,商朝宗、蓝若亭、商淑清领着一群人快步来到了山上。 之所以全部宿在山下坟堆旁,也是因为遵牛有道的话佯装哀祭亡灵,而遵牛有道的话也纯属是死马当作活马医。 寿年领着四个人等候在南山寺的寺门外,见到商朝宗等人上山,心里还正纳闷,有房屋不住,住山林中是什么意思? 商淑清因女子身份,早年常守闺房,不认识寿年。商朝宗和蓝若亭相视一眼,两人却是认识寿年的,宁王尚在时统揽燕国兵马,每逢年节时广义郡也会差人来送礼,代表凤凌波来的次数最多的便是凤家的管家寿年,也就是眼前这位。 两人有点意外,竟然是凤凌波的管家亲自来了。 见到人来,寿年面露微笑,抱剑拱手道:“老奴见过王爷,见过蓝先生,这位想必是郡主,老奴有礼了。” 商淑清搭手回了一礼,商朝宗和蓝若亭则抱拳意思了一下,放下手的蓝若亭笑道:“寿兄,多年不见,风采依旧。” 寿年欠首,温和露笑:“蓝先生过奖了。” 蓝若亭:“寿兄是牛有道请来的?” 寿年颔首:“奉命前来保护王爷…”说到这略有疑惑,“难道牛有道不是王爷派去见太守的?” “呃…正是正是,不知牛有道现在人在何处?”蓝若亭呵呵笑着点头,有点含糊其辞,实在是牛有道的行事风格让人很无奈,啥都不交代清楚,这边也不知道牛有道究竟跟凤凌波谈了点什么,究竟是怎么谈的,谈的结果又如何,怕说错了话坏事。 这边实在难以相信凤凌波能借兵给商朝宗,可看寿年这架势,似乎真的成了,可能吗?凤凌波真的敢介入此事?见鬼的是,牛有道居然没回来,连个知情回话的人也没派来,搞的他们想问都不好问。 “牛有道暂歇在太守府内恭候王爷。王爷,这荒山野岭之地,恐有凶险,不宜久留,还请随老奴先回郡城,太守派来的接应人马已在途中,路上必能遇见。”寿年做了个伸手相请的手势。 这边很为难呐,不知走还是不走的好,蓝若亭稍作思量,正准备探探话,山下忽有人跑来,正是牛有道派回来传话的亲卫,蓝若亭等人见之精神一振。 这边请了寿年稍等,拉了那风尘仆仆而归的亲卫到一旁,蓝若亭迫不及待问道:“法师可有消息回来?” 亲卫连连点头道:“法师说大事可期,十拿九稳,让王爷等随广义郡的人一起回去,他自己暂时不便过来,在郡城恭候王爷大驾!” 十拿九稳?三人闻言为之振奋,真的借到兵了?委实难以置信,天呐,真不知道牛有道是怎么做到的! 商淑清面纱下的明眸异彩连连,商朝宗兴奋地以拳击掌,犹如迷暗中看见一道光明。 蓝若亭振奋不已地关心道:“法师可好,没出什么意外吧?” 亲兵道:“法师安好,求亲的事很顺利!” “呃…”蓝若亭愣住,眨了眨眼,以为自己听错了。 “求亲?”商朝宗狐疑,“求什么亲?” 商淑清面纱下的神色亦错愕中,是说求亲吗? “王爷不是要娶广义郡太守的女儿吗?”亲卫懵懵地问了声,他以为牛有道的所作所为是王爷这边安排的,现在看王爷等人的反应怎么感觉不像? 商朝宗指着自己,不可思议的样子问道:“本王娶凤凌波的女儿?” 亲卫有些傻眼地点头,那眼中神色仿佛在问,难道不是吗? 商朝宗又问:“法师这样说的?” 亲卫:“法师已经这样做了,彩礼已经送给了凤家,并当众宣布了是王爷要娶凤凌波的女儿。” 商淑清和蓝若亭面面相觑,怎么感觉这事有点乱? 商朝宗难以置信地再次确认:“我娶凤凌波的女儿?娶凤凌波哪个女儿?” 亲卫意识到这问题大了去了,惊疑不定道:“王爷,凤凌波难道还有几个女儿不成?当然…当然是…”他想起了几人在太守府外护着彩礼时的情形,凤若男怒冲冲而来,几人亲眼见到了凤若男的样貌后,貌似还提王爷唏嘘了一把。 “凤若男?我娶凤若男?”商朝宗瞪大了眼睛,借兵怎么变成了娶凤若男?愣愣道:“这怎么可能?你说的大事可期、十拿九稳是指这事?” “……”亲卫无言以对,慢慢点了点头,表示是的。 商淑清和蓝若亭也有点懵,娶凤若男?这事怎么感觉比向凤凌波借兵还更不靠谱,凤凌波怎么可能把自己的女儿、广义郡的主将之一嫁给商朝宗? 蓝若亭指着那亲卫道:“具体怎么回事?你速把详细经过原原本本说一遍。” “我们到了广义郡后,在一家客栈落脚,法师立刻吩咐我们去打探凤凌波和凤若男在哪……”亲卫把到广义郡的情况详细道来,怎么打探消息的,牛有道怎么去了军营,又从军营弄了箱金币出来,又是怎么大肆采购彩礼、怎么送到太守府的,袁罡又是怎么当众宣布喜讯的,袁罡和牛有道进了太守府又是怎么朝外递消息的等等。 三人听完后彻底无语了,这哪是去借兵的,从抵达郡城的行事节奏来看,这摆明了就是直接冲着提亲去的。 “瞎胡闹!”商朝宗怒了,一张脸忽红忽白。 第五十章 蓝若亭害我 就差没失态发飙,是可忍孰不可忍,有气得发狂的征兆。 正常来说,随扈法师也算是手下,虽然这个随扈法师的情况不太一样,因个人实力有限没办法对其有什么牵制,压根约束不了人家,但表面上的名分摆在这。见过这样的手下吗?竟敢擅自帮主公去娶亲,这么大的事连声招呼都不打,和把主公给卖了有什么区别? 那亲卫算是看明白了,敢情这事王爷真不知情啊! 蓝若亭捻须略默,挥了挥手,示意那位亲卫先退下了,方徐徐道:“王爷息怒,这事怕还是冲借兵去的!” 商淑清亦微微点头,“哥,先生说的有理,娶亲和借兵之间并不相悖,反而可能有助益,还记得他走之前说过可能要让哥受点委屈吗?也许正是此事!” 商朝宗努力平复下心情,脸上怒色慢慢压下,稍微理智了一点后,沉声道:“凤若男乃是凤凌波麾下主将之一,哪能轻易外嫁,更不用说是嫁给我,娶人家的女儿还要借人家的兵,你们觉得可能吗?” 这事是让二人觉得有点奇怪,为了借兵而娶人家女儿,凤凌波又不是傻子,何况商朝宗如今的状况,凤凌波怎么可能把女儿嫁给商朝宗?不可能加上另一个不可能那就是绝对的不可能,这事让人满头雾水想不通。 商淑清沉吟道:“按理说,凤凌波是绝不可能将女儿嫁给哥的,可看这两头来人的情况,连凤府的管家都亲自来了,似乎真有可能。” 若不可能倒还罢了,商朝宗怕的就是这个有可能,这不是开玩笑么,咬牙道:“你们谁见过凤若男?听说此女之雄壮更胜男子,也不知是真是假。” 蓝若亭嘴角牵强了一下,商淑清声音轻轻柔柔地问了声,“哥,样貌真的很重要吗?” “……”商朝宗一愣,赶紧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觉得凤凌波不可能答应。”心中满是自责,怪自己说那样的话忘了妹妹的感受,毕竟妹妹的样貌… 猜来猜去也猜不出个真相,几人当即还是决定去郡城当面弄个明白。 人马集结,一起在新坟前祭拜告别后,连同寿年等人,一行出了山,上了官道,隆隆疾驰而去。 一路上,商朝宗那叫一个惆怅啊,其实凤若男的样貌他真不在意。当然,若真娶的话,谁不希望娶个娇俏娘子。关键他有自知之明,到了他这个地步,已经没了挑肥拣瘦的资格,只要能带着大家走下去,能让大家有条活路,能给大家争取到前途,他个人的得失已经不重要,儿女之情早已不做那奢望。 怒气过了,冷静下来想想,他现在反倒期望牛有道能不负他所望,只要事情能成,就算娶个母夜叉,他也认了! 隆隆蹄声中,身形在马背起伏的商淑清不时偏头看看神色惆怅的哥哥。 她也明白,若凤若男真如传言中的那般,对哥哥的出身来说,的确是委屈了他。然而她没有劝,也没有安慰,更没有表示同情,是因为她很清楚,兄妹两个走到今天这步都没了多余的选择,走到今天这步已经不仅仅是兄妹两人的事,身边追随的这些人已经将身家性命托付给了他们兄妹,不是寻常百姓家,个人荣辱已经不重要,别说哥哥娶凤若男,就算是凤凌波要娶她为妾,她也会咬着牙认了,奈何她这张鬼脸能辟邪,掀开纱巾就能把人吓一跳,估计也没哪个男人能看上自己! 护送的寿年偶尔会回头看上一眼,一行后面跟了二十来名和尚,全部换上了便装带着毡帽掩饰光头的和尚,每人都背着大包小包的经书,他就纳闷了,商朝宗带着这群和尚干什么? 长途跋涉,半途中,与广义郡派来接应的五百铁骑会面在了一起,双方汇合成了规模更大的骑兵阵容。 寿年也注意到了,途中偶尔有商朝宗的零星手下从两边山林跑出加入。 这一行的进度明显比不得寿年来时一路驿站换马疾驰不停。 天色已晚,太守府华灯初上,接到快报,获知商朝宗一行大概还要两个时辰后才会抵达郡城,牛有道决定提前去城门迎候,有些事情还是在太守府外面和商朝宗等人说清楚的好,如果商朝宗犯倔劲不从,他得想办法脱身,关在高手众多的太守府可不好脱身。 这边让人向凤凌波请示了一下,随扈法师迎候自己主公是正当的,凤凌波倒也没有阻拦。 得了允许,牛有道和袁罡刚走出客院,只见一行数人堵了去路,正眼一看,不是别人,彭玉兰带着几个人拦住。 “见过夫人!”牛有道乐呵呵见礼。 “眼不花的话,就自己看看。”彭玉兰随手抖出一张纸来,让身边人转递给了牛有道。 牛有道接到手中借着灯光那么一看,顿时小汗一把,这不是他和凤若男的赌状么,上面还有他、凤若男和袁罡的签押,这赌约他也有一份。不用多想,肯定是凤若男把什么都告诉了自己娘,他还期望凤若男能顾忌颜面,羞于告诉别人,没想到那大块头女人还真是不怕丢人啊! 袁罡斜了眼上面的字迹,也认出来了。 牛有道嘴上乐呵呵道:“令爱真调皮!” 顺手就想将这赌状给收起来,结果彭玉兰伸手勾了勾,牛有道只好老老实实还了回去,当人家面敢来硬的估计不够人家揍的,好汉不吃眼前亏! 彭玉兰挥着赌状,冷冰冰问:“见过无耻的,没见过你们这般无耻的,连这般不要脸的事情也做的出来!” 从女儿那获知真相后,她震惊了,居然借她女儿的钱…不,应该说是骗她女儿的钱来买彩礼来提亲娶她女儿,这事说着都绕口,却偏偏有人能干出来,人怎么可以这般无耻?凤若男自己也是羞愤难耐,一头撞死的心都有了,奈何大仇未报,一头撞死岂不便宜了狗贼! 这事凤凌波事后也知道了,让彭玉兰算了,对比起联姻要做的事来,这点钱也不算什么,男人心都比较大。但是彭玉兰咽不下这口气,已经够委屈女儿了,哪能再把女儿这样嫁出去,她得帮女儿来讨个公道。 牛有道唉声叹气道:“夫人,实在是没办法,郡王目前的处境想必夫人也有耳闻,实在是囊中羞涩,对,囊中羞涩,又不好空着手提亲,蓝先生只好出此下策!”之前凤凌波不是问他是不是蓝若亭的谋划么,这就是不出风头、低调的好处,他现在可以一股脑地将责任全部推给蓝若亭。 彭玉兰寒着脸道:“我不管他是蓝先生还是紫先生,赌状是谁签的我找谁,这十万金币还有他…”朝袁罡抬了抬下巴,“你准备什么时候给我?” 若单单是要钱,牛有道还能往商朝宗那边推,要袁罡他哪能答应,只好再不要脸一回,立马脸一板,“夫人,您这样说的话,那就有些不讲道理了。” “哦?”彭玉兰呵呵冷笑一声,晃着手中赌约,“我不讲道理?难道这白纸黑字有假不成?” 牛有道摆了摆手,一脸肃然道:“假倒是不假,可问题是,若真要依赌约来说的话,我并没有输,谁敢说我一个时辰之内不能还钱?问题的关键是,一个时辰还没到,我人就被抓到太守府来了,令爱若是和太守府联合起来这般作赌,的确是有赢无输,只是这理放哪都讲不过去吧,未免也太欺负人了!” 这话本来是他用来防备和凤若男讲理的,没想到用到了凤若男的娘头上。 “……”彭玉兰哑了哑,脑子里想了想,还真是这么个理,可想想又不对,这摆明了是圈套,转瞬怒极反笑道:“好,赌约不说了,那一万金币怎么算?你是不是也准备不还了?” 牛有道连连点头道:“哪能不还,还,一定还!” 彭玉兰喝道:“什么时候还?” 牛有道果断道:“王爷回来后立马让王爷归还!”他才不会去背这个债。 “好!我等着,敢食言不还试试看!”彭玉兰砸下狠话扭头就走,她笃定了对方目前还不起,若能拿出这笔钱来,也犯不着行此下作手段,回头准备以此好好臊臊那个出馊主意的蓝若亭,是立刻还钱,还是宽限一些时间遵赌约还钱,任选!有她盯着,她保证整个广义郡无人敢借钱给商朝宗,打定了主意帮女儿出这个头,不出这口气憋的慌,太欺负人了! 她走了,怀里抱把剑的白遥却留下了,淡淡偏头示意了一下,“听说你要去迎候郡王,太守让我等陪你们去。”既是保护防备宋家那边下毒手,也是盯梢,没办法,这厮是东郭浩然的弟子,也许对找到那十万鸦将有帮助。 牛有道看出了对方眼里的鄙夷神色,干笑道:“实在是人穷志短,让前辈见笑了。” 白遥淡然道:“也的确是无耻了点!” “唉!蓝若亭害我!”牛有道摇头苦笑,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一行离去。 第五十一章 这样也行? 广义郡郡城,城外有壕沟吊桥。城门天亮前打开,吊桥放下,供百姓通行。天一黑则收吊桥关闭城门,出行人员倘若没赶上关闭城门的时间进出城,要么在城里过夜,要么就宿在城外,普通百姓没有可通融的说法。 据闻当年武朝天下一统时,城门几乎日夜不关,如今天下争雄,尤其是广义郡这种拥兵自重的地方,城门是再也看不到那种夜不闭门的状况。 城外倒也不是一片漆黑不见,有架着燃烧的油锅,间隔摆放,火光熊熊,防备有人靠近而城上的人看不见,城外有一小班人驻守,负责添油加火。而夜间城外兵卒上下皆以吊篮的方式起落。 牛有道要来迎候商朝宗,白遥将牛有道带到了城墙上等候。 见牛有道东张西望,似乎对城外的防守布置很感兴趣,若不是知道不应该,白遥都有点怀疑他是不是哪里派来打探军情的探子。殊不知,牛有道这个‘考古’出身的只是对类似古代这种夜间防御模式感兴趣,因为有些随时光而逝的东西是再怎么考古也看不到的。 别说牛有道,就连袁罡也很是注意了一下,跟了道爷多年,多少染上了些职业病。 这一等,等到了后半夜,远处官道上出现了成群的火把火光,引起了城头守军的注意,城头的骚动也惊动了在城楼内休息的牛有道等人,都出了城楼张望。 等了没多久,近千骑兵隆隆而至,正是护送商朝宗一行的人马到了。抬头上看的商朝宗等人看到了站在城墙火把旁挥手致意的牛有道,还有如影随形默不吭声陪着的袁罡,后者永远都是冷酷模样。 不管怎么说,看到了牛有道在这里,多少让人安心了不少。 城上城下核实验证了是自己人,得了上面军令,放下了吊桥,打开了城门,放了一行入城。 一行进来,城门封闭,吊桥再次吊起。 城内下了城墙的牛有道终于和商朝宗等人碰了面,互相拱手打招呼。 “道爷!”听到商朝宗等人这般称呼牛有道,无论是白遥,还是寿年都有些诧异。 牛有道呵呵道:“王爷,太守大人已经空出了一座庄园给王爷一行暂时入住,现在天色已晚,明日再去拜见太守也不迟。”眨了眨眼。 商朝宗等人有很多疑问,但也看到了牛有道的眼色,知道众目睽睽之下不是说话的地方。 一行再次上马,在寿年等人的引领下来到了城内的一座庄园,地方不小,足够商朝宗随行数百人进驻。 寿年把人带到就告辞了,他的任务完成了。 商朝宗的亲军暂时接手了庄园,立刻展开了搜查,不是对凤凌波不放心,而是例行的必要。 确认没什么问题,该轮休的轮休,该值守的值守,该巡逻的巡逻。 商朝宗几个核心人物进了主院,尽管风尘仆仆,但压根没心情歇下,吩咐了人戒备四周不让外人靠近。 牛有道就知道几位有话问自己,一进客厅,商朝宗立刻迫不及待问道:“道爷,听说你在撮合我和凤若男的亲事,不知是真是假?” 牛有道很坦诚地点了点头,“不出意外的话,这门亲事应该是板上钉钉,依我看,凤凌波心切,也不会久拖,估计王爷正式迎娶凤若男也就是这几天的事。”说着乐呵呵拱手道:“先行恭喜王爷!” 得到了确认,蓝若亭和商淑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一起看商朝宗的反应。 商朝宗神情抽搐道:“道爷,这么大的事为何不事先跟我商量商量?” 牛有道叹道:“唉,形势所迫,那个凤若男长的不算太漂亮,我不是怕你想不通吗?王爷,将就一下吧!” 袁罡默不吭声,他了解道爷,知道道爷还不是很信任商朝宗一伙,办什么事不会轻易将自己的底牌和盘托出,万一其中有什么猫腻的话,一旦有人在计划中作梗,搞不好会有危险,道爷这种老江湖不会轻易将自己逼入绝境。 这哪是什么将就不将就的问题,商朝宗哭笑不得,奈何他知道自己和牛有道之间的关系有点似是而非,有些事情他不好直接质问或表态,怕引起牛有道的不满或什么误会,他也不傻,能看出牛有道对这边的态度有所保留,并未归心。就连妹妹商淑清也建议他在牛有道面前的言行暂时不要太满,避免不必要的误会,有些话由她和蓝若亭来说。 蓝若亭沉吟道:“道爷撮合这门亲事,和借兵有关吗?” 牛有道乐了,揶揄道:“王爷成了凤凌波的女婿,凤凌波岂能不保护王爷,派点兵给王爷很正常嘛。” “道爷,王爷心急着呢,你就不要逗他了。”蓝若亭苦笑着摇了摇头,提出了几个疑问:“凤凌波怎会答应把凤若男嫁给王爷?就算嫁,又怎会借兵给王爷,更不用说派兵随王爷去苍梧县,总不至于让王爷留在广义郡吧,那就是公然抗旨,凤凌波没必要惹这麻烦!” 看对方长途奔波风尘仆仆,还未洗漱,面有疲惫之色,牛有道不再逗了,正色道:“自然没那么容易答应,肯定有条件,条件就是把十万鸦将给他!” “啊!”几人大吃一惊,因为对他们来说,十万鸦将压根是不存在的事情,所以没想到牛有道会拿一个虚无的东西来当条件和凤凌波谈判。 蓝若亭忧心道:“没有的东西,连影都看不到,凤凌波岂能答应?” 牛有道反问道:“谁说是没有的东西?有当今陛下帮忙证明还不够吗?” 几人一愣,一时间有点没反应过来。 “很简单,讲事实、摆道理,让凤凌波相信十万鸦将存在就行……”牛有道把大概的说服经过讲了下,其实逻辑关系真的很简单,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 三人听完后恍然大悟,也很无语,这样也行?不过不得不承认,有理有据,凤凌波很难不信,难怪能让凤凌波不惜将女儿嫁予。三人算是服了这家伙,还真敢下手啊! 商淑清颇为担心道:“这样只能骗一时,骗不了长久,回头我们拿不出东西来岂不麻烦?” 牛有道不以为然道:“郡主,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骗?你看我像骗子吗?” 商淑清心想这不是骗是什么?不过表面上还是摆了摆手,“道爷误会了,我不是这意思。” 牛有道:“我知道你不是这意思,我理解,不用解释!郡主,这不叫骗,这叫手段,你见过几个做贼的会因为担心被抓而不去偷的?江湖上混的,三教九流,一个个都想在江湖上立足,因此就得各显神通,各凭本事,这第一脚都没踏出去,你就担心会踩翻船,那就别玩了!回头凤若男都成了王爷的妻子,咋的,凤凌波还真想杀女婿让女儿变成寡妇不成?再说了,只要人马到手,有了安稳立足之地,有了施展的空间,咱们也不是死人,活人还能被尿给憋死不成?迟早把借来的人马变成咱们自己的人马。这边,凤凌波也是个傀儡,真正说话算的应该还是天玉门,总之一句话,最后还得看王爷对天玉门来说是不是有利用价值,只要有价值,就算明白告诉他们没有十万鸦将这回事又如何?照样不会割舍王爷!说到底最后还是得看王爷自己能不能让人家看上眼,否则就算找到了十万鸦将给人家,没了价值的王爷照样如意不到哪去。郡主,十万鸦将只是个变现的手段,你不要惦记十万鸦将以后交不了差的事情,只管琢磨怎么把这借到手的本钱如何能利用好了去赚钱,尽管向前看,其他的都是浮云!江湖走马,风也好,雨也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什么好怕的?” 这番见解颇为另类,却令三人有茅塞顿开的感觉,真是闻所未闻,但想想的确有道理,听着很是醒脑,也令三人对将来忽然有了强烈的信心。 “道爷高见,淑清受教了!”商淑清恭恭敬敬拱手行了一礼,纱巾后面的明眸又扫了眼袁罡,再次想起了袁罡当初的提醒…对你们的处境来说,道爷那个人比他的修为重要! 商朝宗看向牛有道的眼神中多出一丝异样,是肃然起敬! 蓝若亭却是暗暗苦笑,难怪这厮能忽悠的凤凌波嫁女儿,这张嘴简直死的也能说成活的! “没什么高见,只是面对现实罢了,那啥,王爷,咱们还是谈点现实的问题吧。”牛有道朝商淑清摆了摆手,握拳嘴边干咳一声,伸手到袖子里掏了掏,抖出一张纸来,递给了商朝宗,“这是这回办事的费用,王爷想办法了结一下吧。” 商朝宗接到手摊开了看,看过之后满脸狐疑地抬头看来,“你找凤若男借了钱?” 牛有道嗯了声,“借了一万金币,本来对方逮住赔十万金币,我想尽办法帮王爷省掉了利息,还本金一万金币就够了。” 什么东西?蓝若亭和商淑清都很好奇纸张上的内容,陆续拿到手中浏览了一下,这才发现是一张赌约。 第五十二章 管杀不管埋 赌约欠一万金币倒也罢了,关键三人陆续想起了点什么,想起亲卫回来禀报时说的,牛有道从凤若男的军营里弄了一箱金币出来… 三人想想有点不敢继续往下想,那买彩礼的钱难道是从凤若男那借的? 一个个瞪大了眼睛盯着牛有道,牛有道被三人盯的怪不好意思的,牵强笑道:“你们干嘛这样看着我?我辛苦跑腿出力,好事也是王爷享,你们不会让我还钱吧?” 不是还不还钱的事,商朝宗有点忐忑道:“道爷,你借这钱干嘛用了?” 牛有道两手一摊,“还能干嘛用?当然是为王爷提亲买彩礼啊!王爷放心,这钱我一文都没多占,买了什么彩礼亲卫们那边都详细记了账,我不至于占这点小便宜。” “……”三人目瞪口呆,真正哑口无言,这钱的用途果然是他们不想接受的,你居然借凤若男的钱买彩礼去凤若男家提亲要娶凤若男?这事说着怎么有点绕啊!这事未免干的也太那个了吧,咱再穷也丢不起那个人呐! 三人的心情可以理解,堂堂宁王府出身,再落魄,骨子里还是贵族,再穷也不会去干这种不要脸的事。 商朝宗有点眼花缭乱,有要晕倒的感觉,为了大局,凤若男娶也就娶了,可真要这样娶了凤若男,让他以后面对凤若男情何以堪呐! 商朝宗真的快哭了,苦着脸道:“道爷,你既然要让我娶凤若男,怎能去借凤若男的钱买彩礼?” 牛有道一惊一乍道:“找你要一万金币,你喊穷,你说拿不出来,我一刚下山的修士,身上哪来的一万金币给你垫付?” 商朝宗近乎哀鸣道:“那也没必要借她的钱啊!” 牛有道瞪眼道:“王爷,你倒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人生地不熟的,这边只能跟一个凤若男扯上点关系,到了这广义郡,我不找她借找谁借去?找其他人,谁知道我是谁啊!一万金币不是小数目,其他人,我说借人家就能借我吗?当然,找其他人也不是没办法弄到这一万金币,打听个把富户,去偷去抢倒是来的快,可咱们来广义郡是来办事的,不是来广义郡惹麻烦的,那些个富户能在乱世立足鬼知道是什么背景,鬼知道对方看家护院的是什么来历,鲁莽下手合适吗?等我把这些详细打探清楚再下手,谁知道凤凌波还在不在郡城?人家凤凌波也是有一堆事要处理的大忙人,不会老老实实等在太守府等我去提亲,人家有事来来去去很正常,咱们目前的条件很难掌握人家的动向,等我弄到钱,万一人家离开了郡城不在了,事情还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咱们目前的处境事情解决的越快越好,拖不起啊!” 这理竟说的三人无言以对,听着似乎是这么回事,可怎么都觉得别扭,明天怎么好意思去见凤家人呐! 商朝宗无力道:“既然决定以十万鸦将做幌子,其实送不送彩礼关系不大,凤凌波眼皮子不至于这么浅能重视这点彩礼,事情能不能成和这点彩礼没关系,真犯不着去借凤若男的钱。”最不好意思和凤家人见面的是他啊! 牛有道惊讶道:“王爷,你当我愿意去借这钱弄这么大的动静?王爷,凤凌波大小也是一方诸侯,是谁想见就能见到的吗?王爷你自己什么情况你自己清楚,凤凌波愿意跟你扯上关系吗?你真当这亲是这么好提的,随便动动嘴皮子人家就能把女儿嫁给你?不搞出动静来,凤凌波能见我吗?我只要自报家门只怕人家将我赶出城去都有可能。难不成我随便见个人就说十万鸦将的事让人去通报?这事不确认诉说对象能随便说吗?再说了,本就是要搞出动静来,要让凤凌波知道这事没办法隐瞒,要彻底斩断人家的非分之想,否则咱们可都是在人家的地盘上,万一被人家上手段给悄悄控制了,只怕连哭的地方都找不到。王爷,我一片好心为你着想,你不能没良心呐!你不会真想让我还这钱吧?”他摆明了还钱的事和我没关系的样子,管杀不管埋! “我…”商朝宗哑口无言,人家貌似句句在理,顺人家的话想一想,还真是一切都在为他费心考虑,他还能说什么? 商淑清柔声道:“哥,道爷已经尽力了,这钱咱们想办法还吧!” 蓝若亭苦笑,商朝宗也只能是无奈地点了点头,关键是这边都知道牛有道是他派出去的,是为他提亲,由不得他不还,你娶亲让别人出彩礼钱也说不过去啊! “还是郡主英明!”牛有道竖着大拇指对商淑清赞了一句。 商淑清欠身给礼,“道爷呕心沥血多劳,辛苦了。” “不辛苦,应该的,应该的。”牛有道乐呵呵摆了摆手,话锋一转:“不过有句丑话我可是要说在前面。” 三人立刻紧盯他,接连冒出让他们有些吃不消的事,不知这家伙又要冒出什么事来。 奈何也不能捂住人家的嘴不让说,商淑清只好柔声道:“但说无妨!” 牛有道漫不经心道:“咱出力办事没问题,绝对任劳任怨…咱们也没必要绕弯子,我直说了吧,我只办事,不担责任!” 这口气让三人有些提心吊胆,一个个心里暗问,又有什么事啊! 商淑清试探道:“不知…道爷指的是什么责任?” 牛有道朝蓝若亭抬了抬下巴,“蓝先生,你的老师是叫洛少夫吗?” 蓝若亭愣了一下,点头道:“洛少夫正是恩师名讳。”心中满是狐疑,怎么又扯到自己老师头上了?你又想造什么孽,难道连个死人也不想放过? “原来是真的!”牛有道唏嘘一声,“还是听凤凌波说起才知道,凤凌波貌似很仰慕令师啊,把令师夸的天花乱坠,还问我,这提亲的策略是不是蓝先生你的主意…我这人年轻,肩膀骨还软,担不起什么责任,所以我承认了是蓝先生的策略,人家立马夸名师出高徒,咱们也不好出尔反尔再改口引人家怀疑,回头您怕是要多担待着点。” “……”蓝若亭有点茫然,想了想,保持狐疑问道:“这也不需要担什么责任,说不定还能得凤凌波欣赏,我怎能揽道爷你的功劳?” “功劳不功劳的算了吧,我要这功劳作甚,我这人一贯低调,不喜欢出风头,还望先生体谅!”牛有道下意识挠了一下鼻头,漫不经心道:“对了,这借钱买彩礼的事自然也是先生的主意,望先生多担待一二!” “啊!”蓝若亭大惊失色,瞪大了眼盯着他,有点‘受宠若惊’,心中悲愤,这不要脸的事情你这般厚脸皮的人都不好意思担责任,居然说是我出的主意? 商朝宗和商淑清兄妹俩彻底无语了,算是明白了,怪不得这家伙什么事情都敢做,反正坏事他干,责任都由别人来扛,能把自己给摘的干干净净的,他又有什么是不敢做的,反正有人出来背黑锅! 经此事,三人算是认识了这位,蓝若亭就想不通了,东郭浩然那般风范的人,临终怎会收个这样的弟子? 袁罡对道爷知之甚深,站在一旁波澜不惊,对此似乎一点都不感到意外。 蓝若亭那表情也不知道是哭还是笑,硬着头皮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关键你不好不答应,人家辛辛苦苦把这么大的事情搞定了,帮人家承担点责任都不肯也说不过去。 然而,蓝若亭有点担心明天见到凤家人,还不知道要被人家怎样好好问候一顿。 无债一身轻,牛有道明显多了笑容,又和几位商议了一下明天和凤家正式见面该怎么操作。 和凤家谈嫁娶的具体事宜自然是交给了蓝若亭,这种事商朝宗亲自谈不合适,让未出嫁的妹妹去谈也不合适,也只有蓝若亭最合适。牛有道去谈不是不行,关键这种繁文缛节的事牛有道懒得去操心,对他来说,桥帮你们搭好了,路也帮你们铺好了,若还能走歪了,那也是没得救了,跟一群猪在一起迟早要被连累死,那他还不如趁早走人算了。 所以他扭头去找地方休息,剩下的让这几位慢慢乔。 “道爷,我送送你!”商淑清跟了出来,亲自来送。 牛有道享受的理所当然,也没拒绝,不过话说回来,对这通情达理的丑八怪女人渐有好感,随口开了个玩笑,“大晚上戴个纱笠走路,能看清吗?别绊倒了。” 商淑清温婉道:“习惯了。” 这话虽坦然,但深处似乎隐藏了那么一丝酸涩,让牛有道不好意思再拿她这事继续开玩笑下去,顺口换了话题,“之前看到,你们怎么把南山寺那一群和尚全部带来了?” 商淑清款款随行在旁,柔声回道:“道爷离开南山寺之前曾有交代,要把那熊妖留着,离开时自然要带上给道爷一个交代。然而那熊妖死活不肯独自离去,说他一旦走了,凭南山寺僧众的实力很难在这世道生存下去,南山寺最后这点凝聚力若是散了,他对不起老主持临终前的托付。总之他就是不肯独自离去,哪怕刀架在脖子上,宁求一死也不肯扔下那群僧众,没办法,我们只好把他们都带上了,看道爷你怎么处置。” 第五十三章 以后跟我混 刀架在脖子上宁求一死也不肯走?牛有道多少有些讶异。 他对这个世界了解不深刻,但多少有些了解,佛教在这边信奉的佛祖并非释迦牟尼,也无释迦牟尼这号人物,另有其人,而佛教在目前这个时代也并不兴盛,貌似曾经有过兴盛的时期,大概在武朝的时候略兴盛过,后来战乱频繁受了影响,颇有‘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诗里的味道。佛门逐渐凋敝,南山寺那种寺庙已经是零星偶见,没想到如此没落的佛门还能遇见个信仰坚定的熊妖。 若说之前只是因为没见过妖而对熊妖有点兴趣,现在则是对熊妖那个人起了兴趣,不禁哦了声,乐道:“我倒要见见这宁死不屈的妖精…郡主请回,早点休息,不用送了!” 商淑清倒也没有矫情,从袖子里掏出一份审讯口录,“我曾拜读过《异兽录》,看过这份审讯口供后,发现这熊妖倒像是榜上有名之物,也不知对不对,还请道爷自己明察!”双手奉上后,略欠身,转身离开了。 异兽录上的妖精?牛有道愣了一下,越发来了兴趣,走到屋檐下悬挂的一盏灯笼下,翻开了亲卫在南山寺审讯僧众时的口供查看,看完后顺手递给了袁罡让他也看看,摸着下巴嘀咕,“金色毛发的熊,还刀枪不入,难道是异兽录上的金王熊?”异兽录他也看过。 袁罡没看过什么异兽录,只是把口供大概浏览掌握了一下情况。 瞅着袁罡收起的口供,牛有道略微一笑,“这女人倒是个有心且细心的人,走,咱们去见识见识那妖精。” 两人找了名亲卫问了下南山寺僧众落脚的地方,直接闯了过去。 一个小院子,二十来名僧众打着地铺,分两间房挤在一起,熊妖圆方也在其中,小院子里还有亲卫住宿。 长途奔波辛劳,僧众大多疲惫之极,全都打着呼噜睡着了,而妖精就是妖精,牛有道闯进屋里,僧众们依旧在呼呼大睡,唯独盘膝打坐的圆方霍然睁开双眼。见到牛有道和袁罡,圆方立刻爬了起来在那点头哈腰满脸堆笑。 牛有道上下打量圆方,个头不高,老头模样,清瘦略显佝偻,肤色较黑,但是精神头不错,一挂白须,两眼有神,身上僧衣换成了便装,一顶毡帽盖了光头,不过从毡帽下的周边还是能判断出是个秃子。 看看睡了一地的和尚,牛有道也没打扰,招了下手,将圆方招呼出了房间,来到了小院的客厅。 一进客厅,牛有道转身对跟进来的圆方笑道:“把衣服脱了我看看。” “啊!”圆方瞪着眼,很是犹豫。 牛有道摆手道:“不用害怕,没见过妖,想见识一下。” 原来如此!圆方松了口气,也叹了口气,无奈之情溢于言表,慢慢解开了上衣,露出了身上还未彻底化形完全的一身金毛,旋即低眉垂目站那缩着身子,任由身边两位一脸好奇地围着自己转圈欣赏,身上毛被牛有道拉扯了两下有点疼也忍了。 不忍也不行,他可以反抗,但反抗的后果会殃及南山寺僧众。 转了几圈,牛有道忽对袁罡给了眼色,但见袁罡顺手拔了贴腿的匕首,挥手带出一道寒光。 锋刃划过圆方身上,唰!竟有金属摩擦声,事实证明圆方果然刀枪不入,毛发未断分毫,皮肉也丝毫无损。 圆方却吃了一惊,霍然转身,连连后退闪开,脸上满是惊疑不定神色,怎么还动上了刀子? 牛有道却是兴趣不减,乐呵呵道:“不用怕不用怕,那个,现出原形看看。”见对方犹豫,立刻眉头一挑,“嗯”了声。 圆方见识过牛有道的手段,宋衍青三人都不够人家一个照面打的,他哪是对手,威吓之下屈服,又慢慢解开腰带,将裤子给脱了,里面倒是有件宽松短裤。 脱衣服倒也没有什么,关键是被两个大男人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已修炼成精仰慕人性,自然也有羞耻之心。 蹬掉脚上鞋子,没了束缚后,圆方突然深吸一口气,那一口气似乎将整个身躯给吹的膨胀了起来,四肢跟着变粗变大,脸盘也在变大,秃头上开始钻出金色毛发,脸上皮肉扭曲变黑。 这个过程看着有些恶心,容易吓到人,然牛有道和袁罡也不是一般人,坟墓里尸体之类的恶心东西见得多,连僵尸也见识过,这种情形吓不到两人,倒是这变化过程令两人感到新奇。 平常一贯面无表情的袁罡亦明显一脸好奇。 转瞬,一只毛色金光灿灿水亮的大熊以狗熊站姿的方式站在了两人面前,体躯健壮程度比之前大了有三倍,高大雄壮,威武吓人。那件宽松短裤已经涨裂了,如同草裙围在腰上。熊掌和脸盘皮肉厚实黝黑,亮出的爪子尖锐。 算是见识到新鲜玩意了,大开了眼界,两人围着这只特大号金毛熊转圈欣赏。 金毛熊吐着舌头,黑溜溜的眼珠跟着转圈的两人左右滴溜溜转动,眼神中能看出无辜来,也不知道两人要欣赏到什么时候。 不一会儿,牛有道又给了袁罡一个眼色,袁罡手中匕首连挥,几道唰唰金属摩擦声,没能划破金毛防御,突然手势一变,匕首直接捅在了金毛熊的大腿上,这次一刀见血,插进去了小半。 “噢…”金毛熊吃疼跳开,口吐人声求饶,“二位高抬贵手放过贫僧好不好?” 牛有道明白了,这金毛的确刀枪不入,但是密度有限,挡不住锋利武器的直刺,他挥了挥手乐呵道:“失礼,失礼,变回来吧!” 金毛熊立刻如泄气中的皮球,身形快速缩小,很快又变回了那个圆方,扭身背对,扯了腰上的破布片,将大腿受伤的地方进行了简单包扎,然后一瘸一拐地捡了衣服重新穿回。 穿戴完毕,圆方老老实实站那,脸上略有哀怨神色。 牛有道伸手相请,“你腿脚不便,坐下说,坐下说。” 圆方后拐着脚后退两步坐下了,开始接受牛有道的详细问话,说到自己在南山寺的所作所为时,又如同当初向宋衍青招供的那般,再次强调自己做了多少多少好事,表明自己不是坏人。 牛有道一听乐了,不管是不是为了振兴南山寺,为了一己之私,谋财就是谋财,哪来那么多借口,稍微救济一下乡民就叫劫富济贫了?那是不是坏事做尽再做点好事就能免罪了?还美其名曰清剿土匪叻,分明就是一山不容二虎,一块地盘上打劫的太多了,影响了你们南山寺的财路,于是把那些土匪给黑吃黑了。 “这两年谋财害命弄了多少钱?”坐椅子上的牛有道翘个二郎腿,手指在茶几上轻轻敲打着问了声。 圆方摇头道:“没钱了。” 牛有道眉头一挑,冷笑道:“怎么,怕我抢你钱财?” 圆方苦着脸摇头道:“您误会了,南山寺的位置太偏,也弄不到什么钱,寺里这么多人的吃用养活,还有寺庙破败后的整修,偶尔还周济一下乡民,也就剩了个几百金币的样子,之前全部被王爷他们给收缴了,说是我们这么多人一路的吃喝费用!” 牛有道呵呵一乐,敢情被正缺钱的商朝宗他们给洗劫了,笑道:“你这妖精,莫非还觉得委屈了不成?遇上我们算你运气好,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干黑活总有失手的时候,你躲在那打劫,迟早要碰上硬茬,遇上那些斩妖除魔的修士,就是你丧命的时候。不如这样吧,以后跟我混怎么样?我给你弄个能光明正大行走的身份。” 圆方哭丧脸道:“法师,您就放了我吧,我答应了老主持将南山寺维持下去的,并在佛前发下宏愿,要以振兴南山寺为此生己任,若违此誓要下地狱的!” 牛有道笑道:“这个好办,你跟我混,以后帮你盖个天下最大的寺院。” 圆方愕然抬头,“真的?” 牛有道:“起码给足你能盖天下最大寺院的钱。” 圆方觉得不太靠谱,重点是不想卷入什么是非,稍作斟酌后,弱弱道:“不用那么麻烦了,我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牛有道冷笑一声,“不给我面子?再给你最后一次考虑的机会,别逼我翻脸!” 圆方态度立变,果断点头道:“好!以后听法师的吩咐。” 牛有道偏头对袁罡道:“这妖精以后若不老实,把南山寺那些和尚全部做掉!” 袁罡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冷眼斜睨坐对面的圆方。 圆方神情抽搐,慌忙摆手道:“不会不会,我们都是老实人!” 一不小心收了只妖精,以后可以慢慢研究!牛有道心满意足地站了起来,“聊了这么久,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圆方跟着站起,合十道:“贫僧圆方。” 牛有道没好气道:“还真把自己当真了,圆方是你吗?问你本名。” 圆方反应了过来,“也没有名字,以前寺里的人都叫我小金。” “小金?”牛有道上下打量了一下他那老头模样,指了指袁罡,“他是猴子,以后就叫你老熊吧!” 圆方立马看向袁罡,惊讶道:“你是猴子?”一副你隐藏的好深我没看出来的样子。 第五十四章 定给你出那口恶气 牛有道有点忍俊不禁。 袁罡居然从这熊妖的神情中看出了‘归属感’,那种大家都是妖的归属感,他很想照对方脸上给一拳,淡淡问了句:“知不知道熊是怎么死的?” “呃…”圆方心惊中带着狐疑,小心问道:“怎么死的?” 袁罡朝牛有道努了努嘴,“他是牛!” “牛…”圆方愣了下,旋即瞪眼惊呼道:“牛?” 牛有道嘿嘿一声,转身背个手离去了。 袁罡也扔下了圆方没管,跟了出去,几步追上牛有道后,问道:“道爷,这妖精脑袋似乎有些不灵光,你真要收他?” 前世的时候,道爷手下也有不少弟兄,看上了欣赏的人将之招收过来也是常有的事,袁罡也不是第一见。 牛有道呵呵一声,“你看走眼了,这是个能屈能伸、扮猪吃老虎的货色。只是还没什么见识,缺了点江湖经验,才失手栽在了宋衍青的手里。宋衍青是个自大的人,你信不信宋衍青再在南山寺呆久一点的话,一旦被麻痹的放松了警惕,十有八九不需要我们动手,就得被这妖精给做掉!” 袁罡惊讶,“何以见得?” 牛有道轻笑道:“你仔细想想,不说别的,那二十多名和尚本可以趁机安然脱身,然而在这般情况下还愿冒险跟着他…之前好像还被宋衍青他们杀了十几个,人心最是叵测,何况还是一群敢黑吃黑的和尚,能收拢几十条人心看起来还这么傻的人岂能简单?仅凭这一点就可见一斑!他没你想的那么不堪,底子还是不错的,顶多也就是人生观、价值观有点问题,是个可塑之才。想收这种人的心,仅仅对他好是没用的,就一句话,让他服!你抽空多调教一下。” 袁罡闻言沉默,露出若有所思神色,旋即转身扭头就回,迎面撞上了刚走出屋的圆方,二话不说,一脚狠踹了出去。 咣!胸口正中一脚的圆方倒飞了回去。 袁罡冲了进去,一顿拳打脚踢,膝撞肘击,狂揍! 屋内,圆方惨叫连连,求饶不断。 好不容易惨叫声停下,袁罡面无表情地走了出来,无视附近讶异看来的亲卫,拉了拉衣服,大步离去。 稍候,一瘸一拐的圆方也走了出来,鼻青脸肿地抹着鼻血,疼的脸上直抽搐。他有点不知为何挨打,连个解释都不给,被打的莫名其妙…… 太守府,花园中静悄悄,凤凌波负手仰望夜空皓月,神情中有怅然,想到要这样将女儿给嫁出去,心绪复杂。 彭玉兰轻轻走来,一件披风轻轻披在了他的肩头。 春意虽浓,夜间寒露之气依旧,她丈夫并非修士,不宜抵御寒气侵体。不仅仅是她丈夫,她三个儿女的体质竟然也没一个适合修炼的,不然凭她的出身完全可以引荐进天玉门,这让她心中多少有些无奈。然而没办法,人与人的经脉构造多少都有差异,适合修炼的人毕竟只是少数。 凤凌波回头一看,微微一笑。 彭玉兰随手递出了一张薄纸给他,“我爹传了消息来,天玉门内部商议后,赞成此事,担心你这边分人去苍梧县后人手不够,已经紧急调了人赶来。” 正常情况下,天玉门的人手不可能全部堆在广义郡,天玉门还有其他的势力范围要顾及。天玉门安插在这里的人手一部分除了担当护卫外,还有一些是负责日常的灵草收集,广义郡内百姓采集到的灵草都是上缴给这些人换取钱粮,而这边收拢了灵草后又要集中送去天玉门,由天玉门炼制修炼用的丹药或在修行界做交易。 事实上各大修行门派划分势力范围后都是这般去做的,天大地大,灵草这种东西又不是到处都有的,靠门派中的弟子踏遍山山水水到处去搜寻采集的话,效率未必能高到哪去,这玩意不是你跑得快就一定能找到的,毕竟门派中的人手有限,更何况修行中人若把主要精力都放在了寻找灵草上的话,会贻误修炼。 当然,所谓的修炼资源也不仅仅是指圈定势力范围后能搜刮到的灵草,还有钱粮。 想有效修炼,财侣法地一样都不能少,没自己的势力范围,别人地盘上的东西岂能让你轻易借用? 凤凌波接了纸张借着月色看过后,默默将纸张揉捻在了掌心,结果不出意料。良久后,他叹了口气道:“若男那边你再去劝劝吧!” “嗯!”彭玉兰微微点头。 就在这时,管家寿年大步而来,对两人行礼。 凤凌波问道:“怎么样?” 寿年道:“已经安置好了,明天应该会过来拜见老爷。” 凤凌波颔首,表示知道了。彭玉兰却关切了一声,“那个商朝宗长的怎样?” 寿年道:“相貌堂堂,颇有男儿气概!” 彭玉兰哦了声,多少放心了些,然而又另起了些担心,长的相貌堂堂能看上自己女儿吗?倒不是担心商朝宗不娶自己女儿,谅商朝宗也不敢,怕就怕商朝宗以后冷待自己女儿,让自己女儿受那说不出口的委屈,有时候冷暴力更伤人。 不久后,彭玉兰来到了女儿的院子里,进了女儿的房间。 屋内,梅、兰、竹、菊四女奉命寸步不离地盯着凤若男,防止出什么意外,而凤若男身上战甲一直未卸下,躺在榻上发呆。 彭玉兰挥了挥手,示意四女退下了,坐在榻旁。 还不待她开口,凤若男已经先开了口:“娘,你不用再劝我,我说了不嫁就是不嫁,谁逼我都没用!” 彭玉兰有些气恼道:“我也不愿看你这样嫁人,可你好歹是个统兵将军,难道在战场上不知道什么叫顾大局吗?” 凤若男霍然坐起,没好气道:“这叫什么顾大局?我看顾的是天玉门的大局吧!你让外公来见我,我倒要问问他,拿自己外孙女来成全天玉门,是不是男人干的事?” “放肆!”彭玉兰啪一巴掌抽在了她的脸上,猛然站起,指着她喝斥道:“不顾天玉门的大局能有广义郡的安稳吗?你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取你爹的性命吗?各大门派的竞争不进则退,你不壮大,别人壮大了有了实力就要吞并你,一旦天玉门垮了,广义郡还保得住吗?你爹、你娘还有你兄长将死无葬身之地,难道这就是你愿意看到的?” 此并非虚言,各门派与自己地盘上的俗世势力本就是相互的关系,你想拥有更大的地盘攫取更多的修炼资源,就得有人帮你占有地盘来打理俗事,门派中的弟子再多也不可能全部扔到俗世去打理军政事物,偌大个地盘得扔多少弟子出去才看管的过来?这不现实。不说修行中人的主要精力是修炼,修行中人处理俗事的能力未必比得过俗世中人,因此就需要在俗世扶持代理人来打理,扶持俗世中的俊杰、杰出人物来帮忙打理,这是最节约门派弟子资源的办法。 想要更多修炼资源就需要更大的地盘,而需要更大的地盘就需要更多的弟子,不可能不对俗世代理人以及代理人的下线骨干提供安全保障,否则代理人以及代理人的下线骨干很容易被竞争对手给干掉,这就是随扈法师的由来。而随着地盘的扩张,门派中派出的随扈法师自然也要增加,就需要培养更多的弟子,反过来又需要更多的修炼资源来供养,这是因果关系。 凤若男捂着脸,咬着唇,眼噙泪光,她当然不希望家人不幸,可她也不想这般屈辱嫁人。 “若男,就算娘求你了好不好?”彭玉兰放缓了语气,哀声道:“娘给你跪下了行不行?”说着走到了女儿正面,双膝一曲,就要跪下。 凤若男双手迅速托住了她的胳膊,在那摇头,哪受得起母亲的跪拜,眼泪汪汪道:“娘,您别这样,我嫁还不行吗?” 母女两个立刻抱在一起痛哭。 “娘,我憋屈,那个商朝宗太欺负人了…”凤若男在母亲怀里哽咽。 彭玉兰拍着女儿后背,给出了保证,“你放心,娘已经盘算好了,定给你出那口恶气,你爹也默认了的!” 次日半上午的样子,牛有道还在屋里盘膝打坐,袁罡敲门而入,到旁提醒:“道爷,那三个在外面求见。” 牛有道缓缓收功吐出一口气来,睁开了双眼,他当然知道那三个是指谁,除了商朝宗三个还能有谁。 起身来到了外面,果然见到那三人在台阶下,三人一起过来拱手见礼,“道爷!”语气明显恭敬了不少。 牛有道不以为意,脸面这东西都是自己挣来的,不过一瞅商朝宗那两个黑眼圈,不禁呵呵一乐,估计这位昨晚没睡踏实。收了笑容,又一本正经地拱手道:“不知王爷有何吩咐?” 商朝宗笑道:“正要去会见凤凌波,邀请道爷同往。” “这个嘛,我就不去了,你们去就行。”牛有道在那乐呵呵摆手,没干好事自然有些心虚,这看人脸色的事还是让眼前这位去受吧。他随口问了句,“那一万金币凑的怎么样了?” 商朝宗无奈摇头,“这里人生地不熟,一时间是真凑不出那么多钱。”挥手示意了一下蓝若亭,“只好让先生难为情,待会儿找凤凌波商议一下,暂欠上一欠,到了苍梧县再想办法补上。” 欠?牛有道看着三人,一脸无语,道:“你们三个折腾了一晚上就想出这么个办法?你们这样空着手去,回头闹得灰头土脸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第五十五章 深藏功与名 三人略有疑惑,按理说他们手头上不宽裕的情况凤凌波那边应该知道才对,否则犯得着厚着脸皮从凤若男手上去‘借’吗?暂缓一下还钱,到了苍梧县再凑上也没什么。 蓝若亭不解道:“凤凌波不至于为了一万金币耽误正事吧?”他所谓的正事几人都知道,指的是十万鸦将。 三人都不认为凤凌波能为了一万金币这点小事儿耽误十万鸦将的大事,都觉得蓝若亭舍下脸来提一下,应该没什么问题。 牛有道欲言又止,估计太守府那边有人正等着找这边出气,彭玉兰可是当众撂出了狠话的,硬吞回去多没面子,不知端了多大一盆的狗血当头泼,奈何当时推责任的情况他不便告诉商朝宗,只能善意提醒道:“王爷,男人大度,女人可未必那么好说话,彭玉兰怕是想为女儿出口恶气,有她在前面挡着,不吃点难堪估计难见到凤凌波。”不过又摊了摊手,“当然了,这只是我的猜测,你们觉得没事也行。昨晚没休息好,我就不奉陪了,先回去睡会儿。”说罢拱手送行,打定了主意不去。 他无所谓的,这种事情商朝宗吃点苦头受点委屈也没什么,影响不了大局,最终该嫁的还是会嫁、该娶的还是会娶,反正又不是他丢脸。 见他要转身回屋内,商朝宗却是抢步过来,一把抓了牛有道的胳膊,脸上挤笑道:“道爷,不妨把话说清楚。” 这种事情,他其实是最忐忑的一个,上战场打打杀杀掉脑袋他也许不怕,可婚姻大事还真是头一回,第一次去见岳父和丈母娘的心情男人都能理解,关键娶人家女儿正是他底气不足的时候,最最重要的是牛有道搞出的这破事要让他去背黑锅,想想都难堪,这种情况下还要硬着头皮去登门,那真是一晚上辗转反侧愣是没合上眼。 现在牛有道又给他释放出了一个不妙的信号,他越发不安了。 牛有道回头,看了眼自己被抓住的胳膊。袁罡亦斜眼瞅着商朝宗乱抓的手,他欲阻止,手略抬了下,又放下了。 放在前世的话,袁罡根本不会让人轻易对道爷做出这般无礼举动,不过眼前的判断是商朝宗并无恶意。 商朝宗也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态,赶紧松了手。 牛有道微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也没什么大事,就那么回事。不过,我还是建议王爷弄到了钱再去比较合适,有备无患,说话也有底气点不是?” 商朝宗无语,你这说和没说有什么区别?苦笑道:“目前是真拿不出来,能拿出的话,何至于如此为难。” 牛有道诧异:“堂堂郡王,手下好歹也有着数百人马,岂能被区区一万金币给难住?这些人马难道不是钱吗?” 商朝宗哭笑不得:“我总不能把人马拉出去卖掉吧?” 牛有道叹道:“人不能卖,马可以卖啊!这些马卖一卖,随便凑一凑也不止一万金币吧?”这倒是实话,这个战乱时代,马匹绝对是宝贵资源,尤其是战马,价钱不低。 “……”商朝宗哑口无言,很想问问他,你这是什么馊主意,不说战马是骑兵的第二条性命,把马给卖掉了,难道让大家走去苍梧县不成?随行辎重用人力来背负?还是说回头再找凤凌波借马?皱眉道:“卖战马不合适吧?” 牛有道翻了个白眼,正儿八经道:“谁让你真卖了?放点风声出去,就说凤凌波嫌彩礼少了,王爷要卖战马补彩礼,然后这边再牵战马出去溜溜,事情不就解决了?” 蓝若亭和商淑清闻听略怔,旋即眼睛一亮,明白了他的用意,这是要让凤凌波丢不起那个人,凤凌波闻讯自然会派人来阻止卖马,也自然不会再逼这边还钱。 “道爷高见!”蓝若亭心悦诚服地拱了拱手。 商淑清面纱下嫣然一笑,看向牛有道的目光中迸发神采,这次虽是小事,但亲眼目睹了对方云淡风轻化解的手段,窥一斑而见全貌,令她再次深刻认识到了袁罡当初的那句话,意识到他们兄妹的的确确遇见了高人! 商朝宗转瞬也明白了用意,凤凌波必不会给自己郡城内的百姓留下一个贪得无厌的恶名,可他面对这种事情还是有些患得患失,“凤凌波不傻,如此明显的事情岂能看不出我们的用意,这样做的话,咱们岂不让人小看?” 牛有道听了直摇头:“这样做又没坑谁害谁,这点面子算什么?难道王爷连这点面子也丢不起吗?还是说…王爷很在乎凤若男,要娶她很紧张吗?”最后话中明显带了调侃意味。 商朝宗哪是什么在乎凤若男,的确有些紧张倒是真,被戳中心思有点尴尬。 牛有道笑呵呵拱了拱手,不再多言,话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做不做随便人家,转身而去,逛园子去了,昨晚还没仔细看过这边林园的构造。 稍候,袁罡快步来到了他的身后,跟随着步伐禀报道:“道爷,人已经走了,看动静应该是照你的话去做了。” 牛有道闻言驻足一方水塘边,负手徐徐道:“亲事一成,想必上清宗那个后患可除,就算不垮,想必也没了闲心对付我,上清宗的事应该可以翻过去了!接下来就是宋家,咱们与之实力相差悬殊,有点棘手!” 袁罡静默,心中暗叹,原来道爷早存了灭掉上清宗以除后患的心思,看来道爷真的和那个唐仪没什么感情,压根就没在乎过那个唐仪的死活…… “不是吧?前天我亲眼见了,长长一个车队的彩礼啊,还嫌少?” “凤若男将军是什么人,岂能轻易外嫁?不过将一个郡王逼到了卖战马的地步,太守大人这是开了多大的口啊?” 郡城街头,一群亲卫牵着马匹慢慢而行,两旁观望的路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太守府内,坐在亭子里谈话的凤凌波和彭玉兰正在等着商朝宗来拜见,管家寿年步履匆匆而来,入内禀报了一声外面的情况。 凤凌波慢慢回头,瞪着他,“卖战马补彩礼?本王何时要过他补彩礼?” 寿年轻声道:“怕是还那一万金币的事。” 凤凌波脸一黑,沉声道:“还钱就还钱,扯什么彩礼!” 彭玉兰脸色也绷了起来,明白了点什么,咬牙道:“一群小人,想赖账!” 凤凌波冷笑一声,“那个蓝若亭还真是花样不少,本座倒是期待一见…”对寿年偏头示意了一下,“你亲自去一趟,跟他们说,一万金币的事算了,让他们别折腾了,速来见我!” “是!”寿年应声离去。 寒着一张脸的彭玉兰并未出声阻止,因为她心里清楚,广义郡辖内百姓对丈夫的风评相对来说还算不错,这就是人心,也是对抗朝廷的根基之一,丈夫的名声在这郡城内可不是一万金币能买来的,自己再逼迫的话,人家回头又去卖马,非恶心死你不可…这次轮到她心里憋屈了! 没多久,商朝宗一行来到,正厅内宾主相见,凤凌波和彭玉兰一起行礼,“见过郡王!” 他们毕竟还没反,级别上的起码尊卑仍在,但也仅限于此客套。礼后,基本上就将商朝宗给晾在了一边。 “蓝先生,久仰大名……”凤凌波哈哈大笑,主动上前把了蓝若亭的胳膊,倒是亲热的不行的样子。 倒不是装出来的亲热,而是真心想结交,对到了有些地位的人来说,自有一番心胸,被坑的时候生气,被坑完后便是回味,不怕你坑人,就怕你没本事,这乱世中一人之力翻不了天,只有群英会才能干大事。 两人互相几句恭维话后,凤凌波也玩味调侃道:“蓝先生,你有些不地道啊!这还没见面,就连连给本郡守上眼药,今天得罚你三杯!” “囊中羞涩,情非得已,惭愧惭愧!”蓝若亭倒是宠辱不惊的样子。 而彭玉兰则拉了商淑清热情谈话,颇有先帮女儿搞定小姑子的味道,唯独商朝宗被晾边上没人理,端着茶盏慢品。 双方这么一碰头,蓝若亭也算是挥洒自如,风采不凡,令凤凌波赞赏有加。结合之前被坑的经历,凤凌波越发认定这蓝若亭是个难得的人才,颇有将其收于麾下的心思。 相对来说,蓝若亭并非泛泛之辈,也是胸怀韬略之人,应付起这种场合来,游刃有余,只是不擅长牛有道所长罢了,论到军政上的出谋划策,只怕牛有道远不如他。 牛有道的能耐上不了台面,无法摆出来明讲。而这种场合所谈,蓝若亭所言却是能切中军政事物利弊让凤凌波听了点头深思的。牛有道就算说的再天花乱坠,也难让凤凌波明显点头表示赞同,两者之间的差别是很明显的。 当然,牛有道本就不想出这风头,习惯性深藏功与名。 总之接触下来,凤凌波很欣赏蓝若亭,双方谈的很顺利,商朝宗和凤若男的亲事宜早不宜晚,就近选了个好日子,定在了三天后! 第五十六章 逆徒! “小王拜见岳父大人,拜见岳母大人!” 明里暗里的一切谈妥,一群人再次聚集在正厅内,当着众人的面,商朝宗执晚辈礼,对上座的凤凌波和彭玉兰改了口。而夫妻两人亦有见面礼送上。 站在一旁观礼的商淑清目睹哥哥这般,已是泪眼婆娑,觉得委屈了哥哥,想到了父母,倘若父母还在的话,哥哥的亲事何至于如此草率。同时也有感慨,兄妹两个这几年无论是在天牢内的还是在天牢外的,都不容易,才刚出天牢没多久,哥哥一转眼就要成亲了,她不知自己是不是因欣慰而泪流,幸好有面纱挡着,外人看不到。 面带笑意旁观的蓝若亭心中亦是黯然,宁王若在,何至于如此! 凤凌波和彭玉兰心中又何尝不感慨,若放在以前,宁王的儿子能成为他们的女婿,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礼后,又是凤家的人对商朝宗这个新姑爷改口,这边也有红包赏钱。红包的事蓝若亭早有准备,哪怕是下人们,也是一人一枚金币,出手相当大方,得赏的下人自然是欣喜若狂,连连道谢,姑爷喊的亲热。 有些时候就是这样,对凤凌波这种人物蓝若亭可以直接表明囊中羞涩,却不好对下人们小气,因为凤凌波可以无视这些身外之物,下人们却是要靠这些身外之物来谋生的,会在意,给少了会让下人们看不起,商朝宗再落魄也不能让这些下人嘀嘀咕咕暗骂小气,这点面子蓝若亭还是要为商朝宗维护的。 幸好,南山寺的时候这边洗劫了一群和尚,这点钱蓝若亭还是拿得出来的。 临告辞时,凤凌波貌似调侃地叮嘱了商朝宗一句,“贤婿,这两天好好休整,养好了身子好洞房,卖战马的事就别再干了。”事情一定下,他态度立马改变了,没必要再为难商朝宗弄个出力不落好,颇有示好宽商朝宗心的味道。 此话一出,商朝宗汗颜,对牛有道卖战马的馊主意哭笑不得,有点怀疑牛有道是不是想太多了,凤凌波夫妇似乎没那么难办,知道这边手头紧张,大婚的事情包揽了过去,太守府一手操办。 一行出了太守府,马背上再回首看看那太守府,皆有恍然如梦的感觉,崎岖坎坷之路居然蹚出了一条平路,竟然娶了凤凌波的女儿,刚离开京城惶惶不知前途如何时,真的是做梦也没想到会出现如此不可思议的变化! 随行的一群亲卫们精神抖擞,心情振奋,都知道凤凌波是拥兵自重的一方诸侯,王爷娶了凤凌波的女儿,朝廷必不敢轻举妄动,实实在在的活路摆在眼前,不用死磕,大家如何能不高兴! 商淑清的思绪已经先一步回到了大家暂时落脚的园子,想到了那个随手拄剑当拐的男人,想到那了棵灿烂如霞的桃花树下慵懒吟诗的男人,嘴角不由勾起一抹莞尔。 桃花树下那一幕如今想来很美,在这乱世忽给她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群山巍巍,钟灵毓秀,上清宫内,掌门和三位长老盘坐在蒲团上,唐仪盘坐在上,下面左右是罗元功、苏破和唐素素。一张纸在四人间流转,纸上的内容是外界的金翅传讯,唐仪看后静默,罗元功看后缓缓摇头不止,苏破依旧波澜不惊面无表情,唐素素眉头紧皱。 消息是从广义郡那边扩散开来的消息,上清宗虽然没落,却也并非是瞎子、聋子,对扩散开的消息多少有些捕获。 罗元功很感慨地打破了殿内的宁静,“凤凌波居然会把女儿嫁给商朝宗,简直是不可思议,天玉门能顶的住当今的压力吗?没有天玉门点头,凤凌波没这么大的胆子,这事掌门怎么看?” 唐仪:“如今大燕内忧外患,若这门亲事真的能成,就说明凤凌波执意要保商朝宗,也必然有保全商朝宗的把握,否则不敢如此,只怕当今也不敢彻底撕破脸。看来是我们小瞧了商朝宗,竟被他硬生生走出了一条活路,虎父无犬子!”说着看向了唐素素。 唐素素冷哼一声,“日子还长,是不是走出了活路还得另说,总之我们的选择是没错的,和宁王划清关系对上清宗有利无弊,否则商朝宗又和拥兵自重的凤凌波厮混到了一起,摆明了图谋不轨,简直是火上浇油,朝廷的怒火必然要牵连到上清宗的头上。朝廷也许不敢拿凤凌波怎样,但要对付上清宗却是一句话的事情,我们承担不起那个后果!” 唐仪和苏破没表态,罗元功却是微微点头,“师妹言之有理!” 就在这时,外面一弟子快步进来,拱手禀报道:“掌门,三位长老,弟子陈归硕在殿外求见,说是有要事禀报!” 此话一出,唐素素眼皮子颤动了一下,商朝宗跑到了广义郡和凤凌波勾搭到了一块,她正琢磨牛有道的下落,也不知宋衍青等人有没有得手,谁知想什么来什么,陈归硕回来了。 “没看我们正在谈事吗?他能有什么要事,让他先退下!”唐素素出声喝斥了一句,出于某些担忧,不想陈归硕入内。 倒是罗元功抬手阻止了一下,“他不是跟宋衍青去了京城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他突然回来,既然说是要事,想必也不敢在我们面前夸大其词,不妨让他进来讲个明白。” 唐素素实在也找不出什么理由来阻止,琢磨着陈归硕应该不敢乱说什么,难道另有其他事?遂保持了沉默。 唐仪点头道:“让他进来吧!” “是!”进来通报的弟子应声出去了。 不一会儿,风尘仆仆的陈归硕急匆匆而入,走入殿内,竟然噗通跪在了几人跟前,一脸惶恐道:“掌门,三位长老,出事了,宋衍青和许以天两位师兄遇害了!” “啊!”几人全部站了起来,许以天还罢了,宋衍青背后的宋家乃是上清宗最后一道屏障,宋衍青出了事的话,上清宗不好跟宋家交代。 唐素素勃然大怒,“混账东西,瞎说什么?”她在用严厉的眼神警告陈归硕不要乱说话。 然而陈归硕视若不见,悲声道:“弟子没有乱说,宋师兄和许师兄皆死在了牛有道的手中,因牛有道要让弟子回来传话,弟子才侥幸捡了一条命回来。” 几人震惊,唐素素怒斥:“胡说八道!”挥手便是一记浑厚掌力劈了出去。 罗元功和苏破几乎是同时出手,同时劈出了一道掌力拦截。 轰!一声震响,三道掌力碰撞在了一起,劲风四溢,跪地的陈归硕硬生生被掀翻在地,可谓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当众露面就是怕唐素素灭口,没想到唐素素居然敢当众下杀手,低估了这老太婆的心狠手辣,若不是另两位长老出手,自己这条命就没了,真正是后怕不已。 他敢不顾唐素素的警告这样说,自然是有所倚仗,途中有宋家人截下了他授意行事,有宋家撑腰,他没什么好怕的。 唐仪紧绷着嘴唇,看着怒容满面的唐素素,相对来说,她是比较心里有数的,因为唐素素已经暗示了不会再留下牛有道那个后患,只是没想到居然是让宋衍青出手。 罗元功闪身挡在了陈归硕的前面,上清宗还没有弟子因为禀报情况就要被杀的事情,盯着唐素素道:“师妹,何故如此,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唐素素怒道:“他明显在胡说八道,宋衍青的去向是京城,牛有道的去向是苍梧县,两个方向,怎会撞在一起,此人必是图谋不轨!” 陈归硕有点慌了,赶紧大声喊道:“唐长老,你是要杀人灭口吗?”这种情况下,他得求自保。 此话一出,唐素素怒火冲天,“逆徒!” 闪身而出,欲要再下杀手,苏破人影一闪,挡住了她,沉声道:“让他把话说完也不迟!” 罗元功缓缓走到了苏破身边,与之并肩而立,摆明了联袂阻拦唐素素,“师妹,稍安勿躁,不要妄为!”这话已经算是在警告了。 面对这二人联手,唐素素自知无法再得逞,霍然转身,看向了唐仪,怒道:“掌门,此獠必是有人派来挑拨离间的,还请掌门明断!” 罗元功道:“掌门,这大殿内,上清宗弟子不至于连话都不能说,是不是挑拨离间,听听无妨,更不至于连事情都还没搞清就对弟子下杀手,没有这样的道理!” 唐素素气呼呼盯着唐仪,然而她明显没理,让唐仪面对传功和护法两位长老怎么偏袒? 话不多的苏破亦淡淡一声施压,“师妹,有点过了。” “哼!”唐素素甩袖冷哼一声,扭转了身背对。 罗元功回头对陈归硕沉声道:“说,究竟怎么回事?” 暂时保住小命,陈归硕揪着的心略缓,慌忙道:“宋师兄并未去京城,说去京城只是幌子,实际上是暗秉了唐长老的授意,在途中的南山寺设伏,欲除掉牛有道…” “笑话!”唐素素不屑一声。 第五十七章 忠义之人 话被打断了一下,却未能让陈归硕闭嘴,陈归硕继续道:“据宋师兄说,牛有道下山前,唐长老曾命人交了一封信给牛有道,让牛有道把信送给南山寺主持。我等一路马不停蹄赶到南山寺等候,果然等到了牛有道,然而牛有道似乎早有警觉,并未直接露面,而是派了替身前来试探,我们拿下替身后逼出了庸平郡王商朝宗一行人马,然宋师兄以一面官方的令牌压下了商朝宗,逼出了牛有道,谁知与牛有道一交手,我们才发现牛有道的实力深不可测,远超乎我们的想象…” “深不可测?”罗元功讶异一声打断,皱眉道:“你是说牛有道的实力深不可测?” 不但是他,所有人都有些惊疑不定,就连唐素素也忍不住回头看来,惊疑之色明显。 陈归硕连连点头,“弟子句句实话,没错,牛有道的实力的确是深不可测!我们三人接连上手,许师兄一个照面就被牛有道一掌打的吐血,受了重伤;我的下场也没好哪去,我以剑相搏,牛有道竟连剑也不拔,只一脚就将弟子给打伤;宋师兄舞剑凌空一击,牛有道拔剑仅一招,便废了宋师兄两条腿和一只胳膊!我三人对上他,没人能是他一合之敌。” 几人吃惊不小,罗元功难以置信,“这怎么可能?” 陈归硕见连他也不信,担心自己安危,急忙辩解道:“罗长老,弟子绝无半句虚言,一开始我们还想着防备他身上的传法护身符,谁知动手后,弟子三人基本上算是联手进攻,却连试出他实力深浅的资格都没有啊!” 唐素素嘿嘿道:“两位师兄,是不是胡说八道一听便知,就算牛有道这些年一直躲在桃花源偷偷修炼,也不可能有这般修为进度,不是跑来挑拨离间是什么?” 陈归硕双手拍着胸脯道:“弟子若有胡说八道,定遭天打雷劈,对了,弟子观牛有道的身手,似乎不像是咱们上清宗的功法,尤其是那剑法,十分精妙,肯定不是咱们上清宗的剑法!” 唐素素冷笑:“这是在自己补自己话里的漏洞吗?” 罗元功抬手阻止了她继续构陷,继续问陈归硕:“后来呢?” 陈归硕:“他连败我和许师兄后,又废了宋师兄,之后让人把我们抓去隔开审讯,弟子什么都不肯说,后被放出时,发现宋师兄已经毙命,之后又当我面杀了许师兄。” 罗元功:“你不是说牛有道让你带话回来吗?” 陈归硕连连点头:“他招了我过去,当面告知,让弟子带话回上清宗。他说上清宗把事情做的太绝,不想多说什么,念及东郭师叔,不怨也不计较,不过从此以后,与上清宗恩断义绝,再无任何瓜葛!他还说他对掌门之位没兴趣,不会再回上清宗,希望上清宗也不要再找他麻烦,不要再逼他,否则他就把上清宗对他做的事情全部抖出来,让天下人来评理…他这么一说,我怀疑宋师兄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让他知道了些什么。” 听了这番话,殿内几人陷入了沉默,唐素素神情略有抽搐,罗元功和苏破脸色紧绷,没想到这秘密还是让牛有道给知道了,现在倒成了人家手上要挟的把柄。 唐仪略低头,心中百般滋味,那种偷了人家东西被人家给抓住了的滋味很不好受,尤其是被人家识破了这边的各种阴险,她不知道牛有道将会如何看她,为了谋取掌门的位置不惜委身下嫁?为了掌门的位置不惜谋杀亲夫?这该是怎样歹毒的女人才能干出的事? 换谁遇上这样的事情怕是都难以接受,对方能不计较,已经算是大度到不行!而她似乎也能体会到牛有道为何能说出不会再回上清宗的话,心寒了! “唉!”苏破忽然轻叹了声,其中滋味几人似乎都能理解。 罗元功冷冷瞅向唐素素,“师妹,你不是说商淑清来到上清宗点名要东郭浩然的弟子吗?真的是这样吗?” 唐素素面浮冷笑,“师兄,这逆徒的鬼话,你们也信?” 罗元功和苏破皆瞅着她不语,有些事情不需要证据,一听便知真假,否则她之前不需要急着杀陈归硕灭口,在场的对她为何要杀牛有道也是心知肚明。然而有些事情没办法追究,从剥夺了牛有道的掌门之位开始,大家就已经被唐素素给拖下了水,无论是掌门还是他们两位长老,谁都摘不干净。 罗元功回头看向陈归硕,“还有其他吗?” 陈归硕摇头:“就这些。” 罗元功闭上了双眼,缓缓吁出一口气来,“你走吧,去京城,把这噩耗告知你宋师叔,去吧!” “是!”陈归硕爬起,拱手给礼后,迅速转身离去。 没人阻拦他走,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在场的都知道,仅凭陈归硕个人是没这么大胆子的,明显有人在背后撑腰,是谁已经不用多猜想。陈归硕已经选择了倒向宋家,成了宋家的人,动陈归硕就是打宋家的脸,尤其是在宋衍青已死,宋家有心让陈归硕来折腾的情况下。既然心已经不在上清宗,再强留也没什么意义,留下来也是宋家的眼线,所以罗元功让他走,也知道他此去京城后,再回来的可能性不大。 然陈归硕走到门口时,苏破的声音忽然响起,“陈归硕,天地有报,你最好记住,你是上清宗弟子,不管走到哪,最好别做对不起上清宗的事!” 陈归硕停步转身,躬了躬身道:“是,弟子铭记在心,绝不敢忘!”继而快速离去,至于有没有真把话听进去,谁也不知道。 殿内恢复了清净,睁开了眼的罗元功恶狠狠盯着唐素素,“你疯了吗?” 此时,唐素素倒也光明磊落地承认了,“我这样做也是为了上清宗好,他活着说不定哪天就会被人给利用,造成我上清宗内乱,有些事情不宜拖着尾巴不断,否则就是后患!” 罗元功步步逼到她面前,“为了上清宗好?你难道看不出刚才这出是谁指使的?宋家摆明了在告诉你,已经知道了你干的好事,宋家明着把这事挑开,就是在告诉你,已经不欠上清宗什么,不会再留什么情面!宋舒就这么一个儿子,你觉得宋家会善罢甘休吗?你给上清宗惹来了大麻烦!” 唐素素神情扭曲,突然吼了一声,“我也不想这样,谁知那蠢货是个废物,连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 啪!罗元功挥手就是一记耳光抽在了她脸上。 唐素素捂脸退了两步,瞪着他,“你敢…” 罗元功喝声打断,“这一巴掌是替师傅打的!” 唐素素嚅嗫着嘴唇绷紧了脸,到嘴的什么话终究是没说出来,实在是理亏,说什么都理亏! 罗元功转身看向唐仪,“掌门,是该考虑放弃上清宗的基业寻个地方潜隐避祸了,再守在这,迟早要遭灭门之祸,躲起来保留些许根基,还有再待来日的机会!”说罢拱了拱手,转身大步离去。 唐素素朝他离去的背影怒吼,“不行!这里是我上清宗一代代人的心血,决不能轻易放弃!” 然而苏破也轻轻转身而去,不疾不徐地走了。 殿内的唐仪静默无语,唐素素紧握着双拳,气得瑟瑟发抖的模样…… 后山,一座光秃秃的石山,半山腰的石洞内,被罚面壁思过的魏多蹲在地上,抱着脑袋,一脸悲愤。 图汉在一旁看着,苏破则在那慢慢讲诉着近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但没点明宋家可能要报复上清宗。 听完后,魏多一脸焦虑地结结巴巴道:“规…规矩是…是有些死板…可规矩…就…是规矩,若都无视…规矩坏了…就…就是祸将起时!” 苏破颔首:“可上清宗上下弟子的意见你当时也看到了,没人愿意让个什么都不懂的少年做掌门,凭你一人之力是拦不住的,现在牛有道孤身在外,我怕他有危险,你愿去保护他吗?” 魏多猛然站起,连连点头,“弟子愿…愿意!” 苏破面露赞许神色,“好!防守弟子的暗哨我暂做了调整,北山峡谷那边半个时辰内不会有人,你可从那离去。山谷中的那座白石下已经为你准备好了包裹,带上途中用吧!” “是!”魏多拱手应下,几乎是不做多想就跑了。 待到苏破和图汉走出石洞,已经不见了魏多的人影。 图汉看向身旁的苏破道:“长老,上清宗那般对牛有道,魏多去了,牛有道怕是未必会领情。” 苏破:“不需要他领什么情,而是如今的上清宗随时会有不测,魏多乃忠义之人,一旦上清宗有麻烦,他必会死战到底,也不会像别人一样想办法苟且求存,我不愿见如此忠义之人白白牺牲,我不这样说他是不会舍上清宗而去的。”回头看向图汉,“你也走吧,尽快想办法联系上你那躲在妖魔岭的师傅,一旦上清宗有麻烦,也只有他有能力化解!” “这…”图汉迟疑道:“师傅已被上清宗逐出师门,怕是不会轻易出山。” 苏破:“唐仪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想必他也不愿看到唐仪有危险。总之,他愿不愿出山另说,你只需告诉他,上清宗面临灭门浩劫,让他自己抉择!” 第五十八章 陛下震怒 图汉点头,“我试试看吧。” 苏破又微笑道:“你师傅若是不愿出山,你就留在妖魔岭吧,不要再回来了。” 图汉一愣,忙道:“若上清宗有难,弟子岂能视而不见,岂不成了忘恩负义的小人?” 苏破略摆了摆手,“话不是这样说的,义有小义和大义之分!就算你和魏多留在上清宗也帮不了什么忙,宋家若真的对上清宗动手了,怕是不会留下有机会报复的人,估计要斩草除根。若非魏多难以劝离,我肯定让魏多跟你一块去妖魔岭避难,让他去找牛有道是退而求其次。让你们回避并不是让你们视而不见,而是留待有用之身,若上清宗真的走到了被灭门的那一步,以后你寻机找到魏多,想办法与他联手重建上清宗,此乃大义!劝离你们也是对你们抱有希望,其他人怕是为求自保不敢面对那份艰险。” 图汉脸颊绷了绷,明白他的意思,宋家挑明了宋衍青被杀的真相,意思已经很明显,你既然不把我宋家人当弟子看,那宋家人也不会把上清宗当师门看,你不仁休怪我不义。而一旦宋家放弃了对上清宗的庇护,甚至不需要宋家亲自出手,只需放出风声表示和上清宗没了关系,想对上清宗出手的人多的是,想占上清宗这块钟灵毓秀福地的人也多的是。 宋家报复的意味太明显了,否则不会对师门不敬让陈归硕明摆着挑事,这哪是一个弟子能做的事,会忍下来。 让图汉感到疑惑的是,宋家完全有那个能力收拾上清宗,直接动手就好了,干嘛还让陈归硕这样干,这岂不是要让上清宗先做好应对的准备? “其实罗长老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可以考虑潜隐避祸!”图汉闷声一句。 苏破摇头:“他说的是气话,上清宗的人心早就散了,哪是说归隐就能归隐的。没了修炼资源,有多少人愿意归隐,又有多少人能甘于寂寞一直归隐下去,会不会有人为了前途出卖藏身的地方,只怕可能性很大吧?不说以后,人心散了,谁又能说得清现在的宗门内部有没有外部的眼线,能躲到哪去?哪些人能抛弃,哪些人不能抛弃,谁能摘清?这么多人的一个门派,不是说潜隐就能潜隐的,具体操作起来很复杂,不能保障安全的潜隐没有任何意义。说到底,还是如今的上清宗缺少一个能挑大梁、能镇住场面给大家信心的人,我不行,罗师兄不行,唐师妹不行,掌门唐仪也不行,这就是我当初为何不反对他们那般对牛有道的原因,让一个才刚来且大家都不信任的毛头小子当掌门,人心何在?至少唐仪当掌门是最没有争议的,还能勉强维系。现在看来,唐牧和东郭浩然也算是呕心沥血,两人明显是在一明一暗的配合,为复兴上清宗而力挽狂澜,师兄看人选弟子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京城,一栋豪门大院内,花池旁的王横高举一只大缸,咣当一声,怒砸一地,砸了个四分五裂,泥土纷飞,缸中栽植的一株奇花被他连连践踏成了花泥。 怒不可遏!传了消息给广义郡的凤凌波,在等凤凌波的回复,结果回复没等到,反而等到了凤凌波要和商朝宗联姻的消息。开始还不敢相信,凤凌波怎么可能把女儿嫁给商朝宗,脑子有病还差不多?等到消息再来,连婚期都定了,喜讯已经在广义郡郡城传开了,方确信没错,凤凌波真的和商朝宗联姻了!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凤凌波没给他面子,打了他的脸,不可能把商朝宗的人交给他,这就是凤凌波不给他回复的原因。 女儿还在家里,还没回婆家,宋衍青死的消息一直瞒着女儿没说,不是不想说,而是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合适方式告知。女儿的心思他有时真搞不懂,骂宋衍青没良心对她不好向家里告状的是她,现在念叨着宋衍青想回婆家的也是她,若干脆真恨宋衍青也就罢了,他反而好开口! 狠狠宣泄了一下怒气,心绪略有平复后,花池旁的坛坛罐罐已经烂了一地。 气喘吁吁地王横盯着地上的破烂喊了声,“陆圣中!” 不远处屋檐下观望的一名衣着华丽的男子不疾不徐地走了过来,手中拿着一支漆黑的黑布折扇,人看着颇为潇洒,就是脸上透着一股明显的阴柔劲,近前微微笑道:“大统领发泄够了?” 此人正是他口中的陆圣中,也是他的随扈法师之一。 王横转身看着他,“这事你亲自去一趟解决。” 陆圣中皱眉,自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迟疑道:“凤凌波插手了这事,天玉门的人自然在旁看着,怕是不好动手。” 王横神情扭曲,一字一句道:“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那个牛有道的脑袋,拿来见我!” 陆圣中颇有些无奈,苦笑着点头道:“我尽力吧!” 答应归答应,具体该怎么做他还得好好斟酌一下,牛有道不足为虑,关键是天玉门。 道理很简单,就算得手了,一旦让天玉门知道了是他干的,敢到天玉门的地盘上杀天玉门罩的人,等于打天玉门的脸,天玉门岂能惯这毛病,绝不会放过他,必然会派出高手追杀,不弄死他是不会罢手的! 宋府,林园幽静,水榭内,宋九明负手盯着桌上棋盘上的残局琢磨着。 花白头发的宋府管家刘禄,从回廊中走来,到旁低声禀报道:“盯梢的有消息,陆圣中出了京,王横十有八九是派了他出手解决。” 宋九明没任何反应,依然盯着棋局琢磨,好一会儿摆下一颗子后,方淡淡道:“听说子鱼在留仙宗与同门关系处的还不错,颇得宗门师长欣赏?” 子鱼正是管家刘禄的儿子,刘禄笑回:“留仙宗对子鱼的关照还不是看老爷的面子。” 宋九明似乎觉得摆下的子不对,又捡了回来,“陆圣中的师门背景弱了点,对上天玉门怕是底气不足,让子鱼邀上一些同门走一趟看看情况吧。” 刘禄愣了一下,旋即点头道:“是!” 这时回廊那边宋全又快步走了过来,对刘禄点头示意了一下,才对宋九明禀报道:“父亲,司空府来人,让父亲过去一趟,但没说什么事。” 宋九明的思绪似乎立刻从棋局中拔了出来,放下了手中棋子,转身就走,不敢耽误的样子。 出门登上马车,随行有人护卫,一路直奔目的地。 京城权贵居住的地方大多有区域,大多都在宜居的好地段,到了大司空童陌那个地步的人跟一般官员又有差别,日理万机跑来跑去是浪费时间,一般都是住在哪就在哪办公。 司空府离皇宫不远,也是为了觐见方便,坐地规模也不小。 马车停在了高高台阶下,钻出马车的宋九明快步拾阶而上,随扈法师止步,不敢擅闯,目送了宋九明独自入内。 能容不少人议事的正堂内安安静静,一名素衣富态老者端坐在上,提笔处理着一份份公文。接了批示好的公文的人进出都是小心翼翼模样,不敢发出太大动静打扰。 “大司空!”宋九明案前恭恭敬敬拱手拜见,腰弯的很低。 童陌略抬眼,目光老辣有神,藏有一股隐而不露的威仪,淡淡挥了挥手中笔,复又继续伏案书写。 宋九明遂慢慢退开到一旁,双手交叉在腹部,垂首静静等候。 没多久,外面又进来一人,清瘦汉子,白面无须,两鬓霜白,碧玉发簪,鹰钩鼻,目光沉冷,一袭黑披风,一尘不染地走了进来,正是宫内的宦官尕淼水。尕淼水对着案后的童陌拱手行礼后,一声未吭,安安静静地站在了另一侧等着,目光盯在宋九明的脸上,盯的宋九明有些浑身不在。 好一会儿,写完东西的童陌搁笔,抬头看了看尕淼水和宋九明,扯了书写好的东西递给了一旁候着的小吏,又挥了挥手,屋内候着的其他小吏纷纷退下,留了空间给童陌三人。 “凤凌波和商朝宗联姻的事,知道了吧?”童陌盯着宋九明沉声发问。 宋九明恭恭敬敬道:“卑职已知晓。” 童陌又朝尕淼水抬了抬下巴,尕淼水慢慢移步到中间,漠然道:“陛下震怒!” 童陌又问宋九明,“这事你怎么看?” 宋九明迟疑道:“按理说,凤凌波没这么大的胆子,除非有什么东西足以让他觉得宁愿承担风险也在所不惜,只怕宁王遗留的东西商朝宗已经告知了凤凌波,除此外,卑职想不出还能有什么原因。” 堂内一阵静默,各有所思,显然都认同这个说法,也都知道这事不好处理了,凤凌波有恃无恐啊! 宋九明忽又叹了声,“卑职一直认为不该放商朝宗出京,担心放虎归山,如今看来,果不其然。” 尕淼水冷眼道:“宋大人觉得陛下的决断有误?” “不敢!”宋九明欠了欠身。 尕淼水漠然道:“还有你宋家不敢的吗?不是说上清宗在宋家的控制中吗?上清宗为何还派了法师随扈给商朝宗?你那孙子半路上跑去劫人又是怎么回事?” 第五十九章 正经事 此话令宋九明暗暗心惊,上清宗派给商朝宗随扈法师的事另说,自己孙子去劫道的事怎么这么快就泄露了? 童陌出声道:“水公公,这都是旁支末梢的小事,年轻人争风吃醋能理解,也已经付出了惨痛代价,现在追究这个没意义,还是想想该怎么解决问题吧。” 此话越发让宋九明心惊肉跳,大司空连自己孙子是因为争风吃醋都知道了,怎么知道的?他意识到了,这边的耳目超乎他的想象,大司空看似在维护自己,实则兼具敲打意味,也可以说是在警告,你以后不妨再多瞒着看看! 尕淼水本还想责问两句是不是想打草惊蛇之类的,见童陌有心维护,也就不再提这事了。 “既然那东西已经让凤凌波知道了,上清宗就没有必要再留着观察了,免得回头又和商朝宗同流合污闹出后患,解决一个是一个,处理掉吧!”童陌淡淡补了句。 “是!”宋九明欠身应下。 陈归硕在上清宗挑事,本是想给唐素素一点颜色看看,介于以上原因他并未想过要真对上清宗动手,上清宗不明所以的一些担心是多余的。而获悉凤凌波和商朝宗联姻后,宋九明就知道上清宗是真完了,没了利用价值,现在果然如此…… 广义郡郡城,洋溢着喜庆,官府敲锣游街公布了凤若男大婚的日期后,城中商户很自觉的纷纷在门口挂红,有条件的商户甚至张灯结彩,希望能让太守府看到自己的心意,有些办丧事的甚至进行了回避。 当然,凤凌波也有表示,整个广义郡内今年的税赋减半以示庆贺,惹得叫好声一片。 按理说,减税这种事需要朝廷同意,但朝廷那边干涉不到,反正凤凌波已经闷声拒绝上缴广义郡的税赋。上面回回催缴,广义郡回回摆困难,也不说不缴,总之朝廷看不到账,两边来来回回拉扯,乐此不疲,谁都不撕破脸。 商朝宗临时落脚的园子暂时当做了男方家,太守府出钱出力装点,张灯结彩免不了。 今天就是大喜的日子,管家寿年是最忙碌的一个,里里外外的指派人手操劳,太守府那边差不多了,又带着人到这边园子检查,哪里觉得不合适的立马叫人纠正。凤凌波就这么一个女儿,逼着嫁已经感觉对不住女儿,形式上不会再委屈女儿,下令务必办的风风光光。 园子里视察了一通后,寿年又与送别的蓝若亭碰面在一起,表示凤若义和凤若节无法赶回来参加妹妹的婚礼,希望这边不要介意,不过两位兄长皆派人送了重礼回来。 对此,蓝若亭表示理解,凤若义和凤若节本就统兵镇守广义郡东西要地,如今凤凌波和商朝宗联姻,还不知道朝廷那边会不会铤而走险,这边不敢马虎大意,反而要加强戒备,主将哪敢脱身。 送走寿年,蓝若亭回到内园将寿年说的对商朝宗提了一下。 商朝宗嗯了声,明显有点心不在焉,离正式前往太守府迎娶还有一个时辰的样子,人生头一回,说紧张也行。关键是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和凤若男见过面,听说凤若男性如烈火,牛有道干的那破事,压力全部转嫁到了他身上,偏偏你还不能怪人家牛有道,人家缺德事干了,你还只有谢的份。 坑人的缺德事能干到这种境界,商朝宗也算是服了牛有道,彻底改变了他印象中对上清宗弟子的看法。 这边正在屋檐下忐忑,牛有道手里拄了个‘拐’,领着两个人慢慢溜达进了三人的视线中,一个是袁罡,还有一个是鼻青脸肿的圆方,弱弱跟在最后面。 商朝宗三人发现这几天熊妖身上天天有新伤,看眼神也能猜到是谁打的,圆方明显在时时刻刻看袁罡的脸色,袁罡偶尔一个眼神瞅去,就能吓得圆方后退两步。几人奇怪了,也不知这熊妖哪得罪了牛有道,搞的每天挨打。 至于为何说是得罪了牛有道,因为道理很简单,接触了几天哪能不知道袁罡不是多事的人,没牛有道的授意,袁罡哪会这般虐待那熊妖。三人估摸着熊妖对牛有道还不太了解,还不知道幕后真凶是谁,牛有道是个比较有风度的人,表面上看着挺随和的,熊妖似乎更愿意接近牛有道。 “王爷今天真精神!”牛有道走来乐呵呵发笑。 能不精神嘛,新郎官的穿戴!商朝宗颇为无奈道:“道爷,你就别再调侃本王了。” 一起经历了一些事,安心相处了几天,双方来往的态度也都随和了不少。 “王爷昨晚没休息好吧?”牛有道瞅了瞅他这几天一直难消的黑眼圈,今天明显涂抹了点粉来掩饰。 商朝宗有点受不了他,这人太缺德了,这几日天天拿这话提醒他一次。 蓝若亭微笑,“人生大事头一回,王爷的心情能理解。” 商淑清纱巾下抿嘴偷笑,反正别人也看不到,她目光又忍不住瞅了眼牛有道手中当‘拐’的剑,有点心疼这把剑。 此剑她当然认识,是她亲自送到上清宗去的,当年东郭先生那般郑重赠予父亲的宝剑,居然落得个这般糟蹋下场,未免也太那个了点。然而东西已经是人家的,人家想怎么用是人家的事,别人也说不得什么。 “道爷,等下一起过去吧。”商朝宗主动邀请。 牛有道知他指的是太守府,然做了‘好事’,觉得还是回避一下的好,摆了摆手道:“我就不去了,这边总要留个看家的人。”侧身指了指圆方,“老熊没个正式身份怕今后有麻烦,想拜托蓝先生回头跟凤凌波那边说上一说,帮老熊弄个正式身份,也方便今后外出行走。” 鼻青脸肿的圆方马上挤出一脸笑,心想,还是这位人好。 老熊?商朝宗三人神色有些古怪,这又是猴子又是牛的,如今又冒出个熊,还真是个奇怪的组合。 蓝若亭颔首道:“回头我找那边的管家寿年说一下,问题应该不大。” 这边正事、闲事交流了一阵,出门的吉时差不多快到了,牛有道挥手将圆方屏退了,方正色道:“王爷,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商朝宗立刻露出虚心请教神色,“但说无妨。” 牛有道:“今天洞房,王爷须当做正事来办,务必一举拿下凤若男。” 大家都是成年人,哪能不懂这话是什么意思,一个个无语,三人还当他有什么正经事,居然是说这个。 商淑清还是姑娘家,陡闻这事,有点脸红不安,心中暗啐,不知该往哪站好。 商朝宗尴尬了,很想问问他,有你这样的吗? 蓝若亭叹道:“道爷,这等私事拿出来讨论,未免不妥。”言下之意是让牛有道自重。 牛有道摆了摆手,“大家别想歪了,我说正经的,这女人有没有夫妻之实差别是很大的,王爷想把凤凌波借的人马变成自己的人马,没凤若男用心配合是不行的,还是尽快拉近关系的好。” 几人沉默,到了这个地步是在险中求生,话题虽然尴尬,却不是没道理。凤凌波主动让女儿跟随商朝宗一起去苍梧县,未必没有监视的意思,人马的指挥权肯定在凤若男的手中,不会听商朝宗的调遣,而那十万鸦将这边是拿不出来的,凤若男跟去了若逼着不放的话,是个麻烦,如今搞定凤若男的确是重要大事。 恰好这时外面有人来催商朝宗动身,正好化解了商朝宗和商淑清的尴尬,蓝若亭示意二人先行一步。 待兄妹俩离开后,蓝若亭近前与牛有道凑在了一起,“道爷所言倒是让我隐隐有些忧虑,从这两天摸到的情况来看,凤若男性如烈火,对王爷没什么好感,这事怕是有些麻烦。” 牛有道低声道:“这正是我担心的,洞房正是机会,过了今天,我担心凤若男未必肯和王爷凑在一个屋里过夜,这要是一直分开着不肯同居,那事情就麻烦了,连人都不是王爷的,心又怎么可能是王爷的,更何况人家还是带着任务去的,所以今夜务必让王爷拿下凤若男!” 蓝若亭忍不住苦笑,从未想过有一天居然会和人把这种事当做正事来谈,摇头道:“这种事难不成让王爷用强?” 牛有道干咳一声:“洞房花烛,名正言顺的事情,王爷拿出点该有的男儿气概别人还能说什么不成?摆哪说都是王爷有理,是那位不懂事。这事可不是小事,先生还需督促王爷啊!” “唉!”蓝若亭叹了声,点了点头。 待到他离开,就剩袁罡和牛有道两人后,袁罡忽然来了声,“军营校场内,凤若男刺了道爷一枪。” 牛有道知道他不会无缘无故说这个,回头问道:“怎么讲?” 袁罡:“凤若男的确是员猛将,出手力道不小,根据我的观察,王爷未必是她的对手。” 牛有道明白了他的意思,商朝宗洞房若是敢用强的话,怕是要挨揍,且难以得手,不禁皱了皱眉,旋即低声交代道:“你想办法弄点软手软脚的东西。” 袁罡一听就明白他想干什么,翻了个白眼,“这种下三滥的事别找我。” 牛有道瞪他一眼,“这种为江湖中人所不耻的事情我也不干,我以前见一个废一个你不是不知道,哪会让你去干?那个谁,在南山寺惯干类似的事,经验丰富,手上肯定有这种东西。” 第六十章 我们是王爷的护卫 话毕,两人对视一眼,袁罡不吭声了,转身走了。 牛有道目送,咂嘴,“那妖精不会又挨揍吧?” 小院,一群和尚倒是佛心不泯,似乎保持着南山寺的作风,读经的读经,扫地的扫地,院里倒是不需别人清扫,他们自己就打扫的干干净净。 袁罡一到,一群和尚犹如惊弓之鸟,不管干啥的,都放下了手里的活,一个个盯着他,都觉得袁罡可怕。别人的可怕是喜怒无常,这位是脸上看不出喜怒,没任何道理可讲,说动手就动手,令人防不胜防。 最近他们可是天天目睹袁罡把圆方往狠里揍,袁罡每次一来,就是打主持,这又跑来了,一天打两次,今天不是已经打过两次了吗?怎么又来了? 闻讯而出的圆方迎接不是,不迎接也不是,心里也是同样的想法,今天不是打完两次了吗? 极度担心畏惧,可还是觍着脸凑了过去,点头哈腰道:“袁爷,有什么吩咐?”那姿态有损堂堂住持的形象,不过如今这鼻青脸肿的尊容也谈不上什么形象。 跟着牛有道叫‘猴子’,失口叫了两次被打了两次狠的,改了口。 “进来一下。”袁罡扔下话,与其擦身而过,直接进了一间没人的屋,也是第一次揍圆方的那间屋。 圆方提心吊胆,不敢进去,可是对方那一不高兴就下狠手的习惯他又吃罪不起,拳脚太硬太重,不敢拖延,硬着头皮赶紧了跟了进去,咣!门被关了。 院内的其他僧众面面相觑,盯着,竖起耳朵听着,有人开始拨动手中念珠为主持祈祷。 都在为主持担心,就算是妖精,也经不住这样天天打吧? 似乎祈祷有效,屋内挺安静的,没大家担心的动静出现。 不过屋内很快传来圆方吃惊的声音,“袁爷,我不干这种事的。”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那个…袁爷,我真没那东西,咣!啊…” 众人汗毛竖起,熟悉的咣咣狠揍动静又出现了,夹杂着圆方的惨叫声。 “袁爷,别动刀,别动刀,会死人的。” “你是人吗?” “袁爷,有,我有!” “没骗我?” “我对天发誓,有,绝对有,有半字虚言你剁了我!” “能不能办好?” “包在我身上,袁爷等我好消息就是,若有半分失误,我提头来见!” 屋内似乎又陷入了心平气和的安静中,偶有嘀咕声,不一会儿门嘎吱一声打开了,袁罡若无其事地走了出来,大步而去。 等到袁罡的身影彻底从小院消失了,僧众哄抢着跑到了房间门口,只见圆方正坐在墙角抹鼻血,狼狈不堪,一脸凄惨哀怨。僧众纷纷跑入,东院首座如晦和西院首座如明,两人联手将其给搀扶了起来,扶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如明痛声道:“主持为我等受委屈了!” “无妨!”圆方抹了把鼻血,看到手上的刺眼殷红,神情抽搐道:“那猴子欺人太甚!好汉不吃眼前亏,这账暂且记着,我迟早剥他的皮、抽他的筋…” 外面突然传来“啪嗒”一声,惊的圆方犹如被刀捅了屁股,猛然站起,一脸惊恐。 僧众亦被那动静吓了一哆嗦,还以为袁罡回来了,结果门外有一僧弱弱回了句,“扫把没放好,倒了!” “呼!”众僧松了口气。 圆方合十:“阿弥陀佛,心有魔障,佛祖怪罪了,罪过,罪过!” “阿弥陀佛!”众僧跟着一起合十,宣了声佛号。 圆方双手放下,眼珠在众人脸上滴溜溜转了圈,朝众人招了招手,示意靠近了点,抹着鼻血低声道:“有件要紧事要抓紧办,不然那瘟猴子又要找我等的麻烦,他这回可是放了狠话……” 郡城内敲锣打鼓声一路,商朝宗披红挂彩骑在高头大马上,左右亲卫提着钱袋子不断向两边人群中抛洒兑换好了的铜钱,换来一路的叫好声和道喜声。 太守府热闹非凡,宾朋满座,能有幸进入的都是广义郡有头有脸的人物,一般的富户虽奉上了厚礼,却未必能进入,府外成片的露天宴席是为他们准备的。 除了调集了重兵戒备四周外,太守府起起落落的屋檐上有人站在上面,警惕目光囊括了太守府里里外外。 人马护送簇拥下的新郎官到,老老少少、男男女女“恭喜王爷”的声音此起彼伏,跳下马的商朝宗朝左右只能在外面喝喜酒的宾客抱拳不止,不管认识不认识都陪着笑脸,一路表示谢谢。 真到了临场的时候,商朝宗反而不紧张了,与生俱来的贵族底蕴非常人能比。 抵达府内,有人引了商朝宗去凤若男的闺房,这是商朝宗第一次见到凤若男,不过也没看到脸,蒙着红盖头。 但是商朝宗能感觉到凤若男那藏在凤冠霞帔下的块头,一朵喜结连理的红绸花团牵了凤若男出来时,商朝宗明显比较出了凤若男的个头似乎比自己还略高,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对方带着凤冠的原因。 须知,他商朝宗也算是魁梧的身段,在男人中也算是较高的个头,能跟他比个头的女人不得了! 不过这都没什么,娶凤若男早就有心理准备,这是他必须做出的牺牲,只是在途中蓝若亭悄悄叮嘱他的事情让他满心惆怅啊! 一对新人到了正堂,拜堂仪式无非也就那么回事,凤凌波和彭玉兰高坐在上。 看着终于嫁出去了的女儿,彭玉兰喜忧参半,忍不住淌下了动情的眼泪,反复抹去。 仪式完成,众人夹道欢送,出了太守府,凤若男上了花轿,商朝宗上了马,一行返回落脚的园子。 太守府的宾客们开始热热闹闹畅饮,主人热情招呼客人不提。 迎新返程的队伍中又多了不少人,修士明显增加了,一路高度戒备着四周,打量两旁恭贺声不断的百姓…… 暂当新娘子过门地的园子里,也同样准备好了酒菜,商朝宗在这里没什么亲朋好友,招待的都是随行亲卫。 主院落的后院,正是一对新人的洞房地,两名丫鬟捧着酒水托盘而来,还没到洞房门口,忽然冒出数人,吓两名丫鬟一跳。也的确吓两人一跳,为首一挂白须的老头有点面目狰狞,确切的说是鼻青脸肿模样,正是圆方。 数名南山寺弟子以圆方为首,拦住了两人,质问道:“干什么的?” 两名丫鬟毕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倒也沉的住起,不太怕事,一人答:“新人快到了,给洞房准备交杯酒和茶水,你们是干什么的?”之前两人在这院子数度进出,也没见到过这几个带毡帽的家伙。 圆方淡定道:“我们是王爷的护卫,负责检查这院子的安全。” 两名丫鬟相视一眼,倒是没有怀疑,这地方防守严密,没有人放行的话,外人不太可能进的来。 “这个我们要检查一下。”圆方指了指两人手上托盘里托的酒水及器皿。 一名丫鬟摇头道:“不用了,这些东西都是经过严格检查的,不会有问题。” 圆方一本正经道:“太守府那边检查归太守府那边,我们王爷这边再检查一下莫非不行?”这话说的两名丫鬟不知该如何回,圆方也不给两人解释的机会,挥手示意了一下,几名僧众涌来直接抢了二人手上的东西。 “你们…”两名丫鬟对这般粗鲁行为显然不高兴,还没来得及斥责,圆方又出声吸引了二人,“我现在倒是怀疑你们两个的身份,你们能证明你们是太守府的人吗?” 两名丫鬟回头看来,对此问似乎好气又好笑,一人道:“这位老先生,还需要证明吗?若不是太守府的人,我们能出现在这里吗?” 圆方问:“你们叫什么,我要核实一下。” “文心,文丽。”二女虽然不高兴,可还是回了。 二女身后,一名僧人对圆方微微点了一下头,给了个眼色,道:“应该没什么问题。” 圆方挥手道:“东西给她们,去个人问一下,这里是不是安排了这两个人。” 托盘还给了二人,一名僧人小跑着出了院子。 双方僵持之际了,盯着圆方上下打量的文丽忍不住问了句,“老先生,你脸怎么了,被人打了吗?” “呃…”圆方摸了下自己的脸,触之生疼,嘴角抽搐了一下,放下手又一本正经道:“摔的。”心里在咒某人。 文丽啧啧:“摔成这样,摔的可真够厉害的。” 圆方:“纵马驰骋,马失蹄,故摔的狠了些…”猛然反应了过来,有必要跟她们解释吗?遂瞪眼道:“问那么多干嘛?” 文丽嬉笑:“我们跟着小姐陪嫁,你们是王爷的人,以后咱们应该会经常见面的。”言下之意是现在先认识一下。 这话让圆方有点心虚,这个时候在这里出现过,还是尽量不让对方记住的好。 这时,刚跑出去僧人又快步回来了,对圆方点头道:“是有这两个人。” “走吧!”圆方挥手,干脆利落地领着几名南山寺弟子大摇大摆地走了。 文心、文丽转身忙自己的去了。 出了院子,圆方挥手让跟着的人先回去了,自己则跑去了袁罡落脚的地方…… 第六十一章 定让他后悔娶了我 一对新人驾到! 这边都是商朝宗的亲卫,不像太守府那边有头有脸的人要注意形象。商朝宗下马,花轿中牵出新娘子,“噢!”众人立刻欢呼起哄,纷纷簇拥了过来。 军中上下级不像文官有那么多的规矩,一个好的统帅不会对弟兄们摆架子,对下面人马的要求有令行禁止的时候,也有轻松活泼的时候。令行禁止时是上下级,轻松活泼时就是兄弟,譬如宁王在世时甚至会跟下面的小兵勾肩搭背,这在文官中是不敢想像的情形,而被一群小兵围在一起跟大家吹牛,或跟一群小兵挤在一起同吃同住,帮小兵夹菜、递水,打赌输了脸上被小兵涂墨,那都是常事。 商朝宗从小在父亲身边耳染目睹,也受到了影响,自然不会跟弟兄们摆什么架子。 面对弟兄们的起哄,他只有连连拱手求饶的份。 而一群亲卫大多都是第一次见到新娘子,仅看那往王爷身边一站的块头,皆暗暗咋舌,如此健壮的王妃估计全天下独此一号! 站在一旁假山凉亭里的牛有道笑眯眯看着这一幕,袁罡悄悄来到了他身旁,一颗丸子悄悄塞入了他手中,他回头看了眼,袁罡微微点头,牛有道笑意愈浓,回头继续看热闹。 “抱进洞房!”不知人群中谁起哄喊了声。 大家立刻响应,振臂高呼,“抱进洞房!抱进洞房!” 蓝若亭连连挥手却没用,只能是苦笑,弟兄们一路上难得轻松欢快一回,他也不好强行阻止扫大家的兴。 商朝宗拱手求饶也没用,没办法了,只好双袖一抖,准备照做,要将凤若男给抱进洞房去。 谁知凤若男的眼睛像长在了红盖头外似的,啪!侧拐出一脚,踢在了商朝宗的小腿上,犹如无影脚。 商朝宗身形一个踉跄,差点没被这一脚给撩翻,幸好边上一堆人扶住了他。 凤若男不让商朝宗碰的意味很明显,摆明了不愿配合大家的热闹。 现场瞬间安静了下来,刚还热闹起哄的一群人静默了,虽都是下面的小兵,亲疏还是分得清的,都有一颗敏感的心,聚在一起的亲卫慢慢退开了,默默让开了路,脸上都有些尴尬,热闹气氛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商淑清看着这一幕无言,蓝若亭看着这一幕皱眉。 商朝宗小腿被踢痛了,可是环顾四周弟兄们的反应,心却更痛,这都是给他卖命的人! 霍然看向凤若男,他怒了,一把抓了凤若男的手腕扯过来。 凤若男只是略甩手挣扎了一下,也许也是因为军旅出身,对有些东西能感同身受,她那一脚造成的突然静默似乎让她意识到了什么,接下来倒是没怎么反抗,略有挣扎的不甘中被商朝宗横抱了起来! “去洞房!”商朝宗气势十足地吼了声,抱着凤若男大步而行。 “噢!”一群亲卫猛然欢呼,王爷霸气,降的住这女人,不用担心什么! 一群人追在商朝宗身边,拍掌欢呼叫好,还有人一个劲地吹口哨,那叫一个热闹。 只是那躺在臂弯中头回被男人这样抱的凤若男心情如何无人知晓。 “你小看了王爷,人家臂力还是挺不错的嘛!”亭子里的牛有道乐呵呵揶揄一声。 一旁的袁罡看向商朝宗的眼神中略有欣赏意味浮现。 将凤若男抱进了洞房安置好后,商朝宗又出来了,对一群人大手一挥,大声宣布:“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开席!” “噢!”亲卫们再次欢呼,簇拥着商朝宗离去,带走了一路的嘻嘻哈哈欢笑,还了小院宁静。 小院四周的屋顶上或制高点上,出现了几个人观察着四周,抱了支剑在怀里的白遥赫然是其中之一,冷冷目光慢慢流转四周打量着…… 喜宴上,亲卫们扯着嗓子喧哗,觥筹交错间坐没个坐像、站没个站像,有点放浪形骸,因为真的高兴。 大喜的原因不说,凤若男过了门,事情就彻底定下了,这意味着什么大家多少都知道点,本来前途未明,如今紧绷的心弦总算是可以松上一松了。 一群人穿梭在各席间,你敬我,我敬你,嗓门不小,商朝宗走到哪都是被一群弟兄摁住灌酒的对象。 盛情难却,却也挺高兴的,商朝宗似乎因为之前的不快对弟兄们心怀愧疚,所以端着酒杯来者不拒,异常豪爽。 商淑清、蓝若亭、牛有道和袁罡坐在一张桌上,圆方也在这一桌,是牛有道特意从南山寺僧众那边桌上喊过来一起坐的。与他们平起平坐,倒是让圆方有几分受宠若惊,发现牛有道为人着实不错,袁罡和牛有道比起来,为人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眼见一群人逮住商朝宗灌酒,牛有道面带笑意看着,偶尔举杯动下筷子。 他也有口腹之欲,但是不贪,暴饮暴食的事情他不干,平常行为举止虽然比较随意,却有一定的矜持度,再高兴也不会放浪形骸,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个内敛的人。 “王爷再这样喝下去,怕是要醉了。”牛有道忽对蓝若亭举杯笑道。 蓝若亭明白他的意思,也觉得商朝宗有点过了,放下酒杯起身离了桌,把几名百夫长叫到了一旁窃窃私语,也不知交代了些什么,总之那几位百夫长回来后,便开始联手为商朝宗挡酒。 商朝宗走回这边一桌时,牛有道拿了一直护在跟前的酒壶,亲自为商朝宗倒了一碗酒奉上,“王爷,我单独敬你一杯!” 他的酒自然是要喝,商朝宗道了声好,接了酒碗与之一碰,昂首一口干了! 牛有道笑了! 之后蓝若亭又与商朝宗一阵耳语,劝他不要喝了,洞房的事要紧! 商朝宗有点尴尬,不过凤若男今天的行为让他有点生气,加之刚灌了一通酒,所谓酒壮怂人胆嘛,胆气一生,决心今晚定不对凤若男客气手软,转身回了洞房休息! 牛有道也没了在这热闹下去的兴趣,他一起身,袁罡和圆方都跟着离席走了…… 洞房花烛夜,是件美事,却不宜与外人分享。 留了一对新人在屋内,文心和文丽双双出来,将门给关好了。 文心等在了门外听吩咐,文丽则出了院子准备向外面的人报信,好让太守府那边知道该走的仪式都走完了,一切顺利。其实太守府那边也知道凤若男的态度很勉强,也知道凤若男的脾气,担心凤若男会惹出事来,一直盯着。 文丽刚走出院子,便碰上了外面徘徊的圆方,一见便“咦”了声,问:“你在这干嘛?” 圆方呵呵道:“今夜我值守护卫!对了,里面还顺利吗?交杯酒喝了吗?” “顺利,喝了,放心吧,不会有什么事。”文丽笑道。 “哦,那就好,那就好…”圆方刚乐着点了点头,洞房那边却传来一阵异常动静。 紧接着,只见文心手忙脚乱地跑了出来,着急道:“不好了,小姐和姑爷在洞房内打起来了!” “呃…”圆方愣了一下,扭头就跑。 门口守卫也迅速报信去了。 面无表情站在屋顶上的白遥偏头看向洞房位置,眉头皱了一下,身形一闪,飘落在了洞房门口,侧耳一听。 也不用细听,里面绝对是打斗的声音,拳脚呼呼生风,外带桌椅器皿之类的物品被砸坏的动静。 白遥想推门进去,又怕看到不雅的一幕不合适,遂在外面喊道:“若男,怎么回事?” 里面传来凤若男的冷笑声,“白叔,不关你的事,居然敢对我动手动脚,看我怎么收拾他,定让他后悔娶了我!” “……”白遥哑口无言,这叫什么话,沉声道:“若男,大喜的日子别乱来!” 凤若男声音清脆爽朗地笑道:“白叔,这里面可是洞房,我没穿衣服呢,你千万别进来!”笑的那叫一个痛快,憋屈了这些日子,总算找到机会算账了。 正要推门而入阻止的白遥手一僵,也不知凤若男说的是真是假,不过估计十有八九是假的,摆明了是不想让他进去干预,可万一真的没穿衣服,那就尴尬了。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凤若男能边打边说话,说明游刃有余,肯定是占着便宜的,忙的连分心说话机会都没有的商朝宗肯定吃着亏。 凤若男的身手他也知道,那是驰骋沙场的猛将,一般人还真不是她的对手,这商朝宗估计也够呛。 白遥头疼啊,喊道:“若男,别闹了,注意分寸!” “放心,不会弄死他,弄死了我也没办法跟爹娘交差,但今天得让他长点记性,宁王的儿子又怎样?”凤若男一声冷哼。 白遥抬手拍了拍额头,不过有凤若男这话交底,他也就放心了,只要不把事情闹大就好。 文心和文丽面面相觑,新姑爷这是在挨打吗? 不一会儿,得了圆方通知的牛有道和袁罡跑来了,得了守卫通知的蓝若亭和商淑清也跑来了。 洞房窗户纸上,烛光摇影,打斗的人影来回闪动不停。 商淑清焦虑地喊道:“哥,怎么了?” 她声音刚落,屋里的打斗动静也停下了,倒是商朝宗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放手!你给我放手!” 凤若男冷笑的声音传出:“给我老实点,再动,信不信我把你胳膊掰下来!” 第六十二章 一声尖叫 洞房之夜打新婚丈夫,丢人呐!白遥轻叹了声,心里嘀咕,怪不得一直嫁不出去,否则早就嫁了,又岂会落得个联姻的下场,你这样哪个男人敢娶啊,你又不是什么貌美如花,就不能女人点? 新婚之夜就被老婆打,堂堂男子汉被老婆这样欺负,丢人呐!牛有道摇头唏嘘感叹,看来还真被袁罡说准了,商朝宗还真不是凤若男的对手。他偏头对袁罡使了个眼色。 袁罡立马拉扯了一下圆方,带到了一旁秘密问话。 蓝若亭和商淑清也听出来了,商朝宗在洞房里被凤若男给收拾了。 商淑清一脸焦虑担心哥哥的安危。 蓝若亭则皱眉,最担心的事情果然发生了,凤若男能在洞房肆无忌惮的这样对商朝宗,今后会是个什么样的态度可想而知,就算借到了兵去苍梧县,也是个麻烦,休想人家配合。 “你放手!” “不放又怎的?敢对我动手动脚,没把你爪子卸下来已经是客气,你当我是那种随便任由你们这种纨绔子弟欺负的弱女子吗?” “简直是天大的笑话,你是我娶进门的,嗯…” “娶进门了又怎样?是你能碰的吗?” 听到哥哥发出痛苦闷哼声,商淑清急得大声喊道:“嫂子,今后都是一家人,千万不能乱来啊!” “外面是淑清妹子吧?一家人怎会乱来,要乱来也是你哥乱来,你放心,我会帮你把你这没出息的哥哥管教好的,保证让他以后乖乖的。”凤若男的语气对商淑清还可以,是因为她自知自己的容貌不好,而商淑清比她还不堪,她至少只要坚强面对还可以堂堂正正出来露面,而商淑清却是连面都不宜外露,听说奇丑无比,会吓到人,同病相怜能理解自然比较宽容,加之商淑清又落得个落魄奔波,她其实挺同情商淑清的,自己比起商淑清来,真的是幸运太多了。 袁罡回到了牛有道边上,贴耳微声道:“交杯酒已经喝了,他保证有效,他估计差不多快发作了……” 商淑清走到了洞房门口,对白遥道:“前辈,让我进去谈谈好吗?” 白遥抱着剑让开到一旁,并未阻止,他也希望这闹剧快点结束,真要把商朝宗弄出个三长两短来,那就麻烦了,不说太守府,掌门那边他肯定没办法交差。 然而屋里的凤若男立刻警告道:“淑清妹子,还是不要进来的好,里面是洞房内,我和你哥夫妻恩爱都没穿衣服,你一个黄花大闺女跑进来瞎看不合适。” 商淑清知道她在瞎说,“嫂子,我就进去一会儿…” 凤若男出声打断,“我说不行就是不行,我这人容易紧张,一紧张就会管不住自己的手脚,你一进来,我十有八九要朝你哥裆下来一脚,搞得你们家断子绝孙就不好了,你说是不是?” 牛有道闻听差点没乐出来,发现这女人有够彪的啊! 这话也只有凤若男这种黄花大闺女才说的出口,没办法,长期厮混在军伍男人堆里,一帮臭男人的乱七八糟话听的多了去,偶尔还会跟下面人对上一两句的人,有时候连她自己都差点忘了自己是个女人,所以说点这种话压根不觉得有什么害臊,说她是男人婆一点都不为过。 总之,她今天肯定要将商朝宗好好折磨一下,前段时间委屈坏了,多少年没哭过了,这几天哭了个够,如今罪魁祸首已经落在了她的手上,休想她轻易放人,她又岂会轻易让人进来帮商朝宗解脱,没门! “嗯…”商朝宗又发出一声痛苦闷哼。 商淑清着急道:“嫂子,你别乱来,有什么话好好说。” 凤若男:“妹子,你这就不懂了,我和你哥这叫打是亲、骂是爱,恩爱着呢,这里没你什么事,不想让你哥受罪,就老实点退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贱人!”商朝宗咒骂一声。 “啪!”一记掌嘴的脆响声跟着传出,凤若男道:“再嘴贱一个试试,牙给你敲掉!” 门边上的白遥听得暗暗直摇头,发现商朝宗这是自作自受啊,娶谁不好,偏偏娶这位,这便宜不好占吧? 听完了袁罡的密语,牛有道暗暗唏嘘,暗骂商朝宗活该,明知道人家凤若男既能打又对你没好感,还那么猴急干嘛,长的又不漂亮,至于么?稍等上一等也不用受这罪吧? 他稍微估计了一下屋里的情况,心中大概有底后,出声喊道:“郡主,王妃说的没错,这是人家夫妻间的事,外人不宜干预,洞房趣事,随便他们闹吧,翻不了天,咱们该干嘛干嘛去。” 商淑清愕然回头看来,皱着眉头的蓝若亭闻声亦偏头看来。 屋内凤若男爽朗的声音传出,“牛有道,你这个骗子总算说了句人话,来日方长,改天咱们再好好认识一下。” 牛有道无语,他一开口对方就能听出是他的声音,看来这女人是记住了他,这是想改天算账的意思吗? “唉,王妃,你们慢慢快活,我们就不打扰了。”牛有道叹了声,又朝商淑清连连招手道:“郡主,走吧!” 商淑清疑惑,就这样放下哥哥不管了?万一出事怎么办? 牛有道又朝她招手示意了一下。 商淑清有点犹豫,但是因为莫名的信任,居然真的走了回来。 牛有道又对其他人挥手道:“散了吧,都散了吧,人家洞房,咱们凑什么热闹。”重点对白遥挥了挥手,还有文心和文丽,“用不着你们照顾了,散了吧。” 在他的不断招呼下,众人陆续离开了院子,圆方缩了个脑袋,悄悄跟在牛有道的身后,眼神有点飘。 见人都出去了,白遥回头对屋里叮嘱一声,“若男,我再说一次,注意分寸!” 凤若男:“白叔,你放心吧,我若连这点分寸都把握不好,还如何统兵作战?” 白遥摇头叹了声,闪身飞掠而出,又轻轻飘落回了对面的屋顶上,抱着剑默默守候在皓月下。 然没多久后,洞房内忽又传来一阵噼里啪啦声,似乎又打了起来,不过这次的打斗似乎很短暂,很快就结束了。站在屋顶的白遥盯着看了会儿,等了好一会儿,都没再听到有什么动静,不禁再次轻叹一声,这丫头真是没办法说了…… “道爷,我哥不会出事吧?” 牛有道登上一座三层高的观景楼阁,负手凭栏眺望星空,蓝若亭和商淑清尾随而上,商淑清牵挂哥哥的安危,忍不住追问。 牛有道乐呵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商淑清无语,她都急的难受,对方还有心思开玩笑,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位还真是出口成章,这词头回听说。 蓝若亭叹道:“道爷,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凤若男的态度你也看到了,保不准真会对王爷做出什么不利的事情来。” 牛有道笑道:“能有什么事?她还敢杀了王爷不成,王爷顶多受点皮肉之苦罢了。” 蓝若亭和商淑清都以为他有什么把握和论断才敢招呼大家放心撤离,敢情闹了半天就这说辞,蓝若亭不得不郑重提醒道:“道爷,皮肉之苦也分很多种的,万一凤若男下毒手将王爷弄成了残疾,岂不悔之晚矣?” “不会有事的。”牛有道背对着摇了摇头,徐徐道:“蓝先生,还是考虑下到了苍梧县后该怎么立足吧。” 问不出什么结果,两人有点失望,最终告辞离去,站在楼阁上的牛有道目送了一阵,见到两人还是往洞房所在的院子去了,“呵”了声,目光偏离,皓月辉洒大地,令人情不自禁想眺望那迷茫夜色的最深处…… “刀,谁有刀?” 回到自己院子的圆方四处询问僧众,众人不知他要刀干什么。 有人摸了支匕首出来,问:“主持,这个行不行?” 圆方眼睛一亮,连连点头:“可以可以。”坐在了烛光旁,指了指自己下巴上的那挂白须,“帮我刮了,刮干净……” 天际刚露出一丝鱼肚白,一声尖锐刺耳的尖叫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无耻下流!” 那声音尖锐的程度似乎能把窗户纸给刺破,是凤若男的声音。 四周屋顶上的修士霍然回头看来,一直守在院子外面昏昏欲睡的蓝若亭和商淑清亦骤然惊醒。 闭目在晨曦中的白遥猛然睁眼,一个闪身到了洞房前。 还不待他问话,屋内又咣咣打了起来,白遥皱眉,一晚上没打,还以为消停了,怎么又打起来了? 凤若男尖锐的声音没刺破窗户纸,砰!一道人影倒是撞破了窗户,撞的窗户木块乱飞。 商朝宗破窗而出,砸落在地,他是被凤若男一脚给踹飞出来的。 光着膀子,上身没穿衣服,赤着一双脚的商朝宗几乎是连滚带爬地爬了起来。 咣!房门被人一脚踹翻了,同样光着一双脚的凤若男冲了出来,披头散发,如同女疯子一样,不过她还好点,至少还套了那件大红的礼服,只是衣领子似乎都没来得及扣,脖子下面一抹雪白。 “若男,怎么了?”白遥拦住她急问。 凤若男也不解释,似乎也来不及解释,伸手抓了他手中剑柄,锵一声拔剑而出,光着脚朝商朝宗急追而去,口中厉吼,“我杀了你!” 商朝宗仓惶,地上爬起,拔腿就跑! 第六十三章 事有蹊跷 什么情况?白遥有点懵,新娘子打出洞房追杀新郎官? 听到动静从院外跑进院内的商淑清和蓝若亭也懵了,赤着双足的商朝宗只穿了条裤子就这样光着身子跑了出来? 更让商淑清感到震惊的是后面状若疯魔持剑追杀的凤若男,穿成这样就跑出来了?光着脚,裙摆下一双雪白小腿不时飘出,里面似乎没穿裤子,领口下半露的那抹雪白…商淑清实在是难以置信,对她来说,把小臂轻易在外人面前露出都是有失贞节的事,一个女人怎能暴露成这样公然往外跑? 她无法想象,若是父母还在世看到这样的儿媳妇会不会疯掉,估计父王会下令乱箭射杀! 蓝若亭亦目瞪口呆,凤若男的行为有违他对这个时代女子德操的观念,他难以想象凤家这样的大户人家的女儿竟然能这样,无法想象! 商朝宗边跑边回头,赤手空拳都不是人家的对手,人家拿上了武器就更不用说了,立刻加速狂奔! “无耻狗贼,休跑,拿命来!”追在后面的凤若男厉声尖叫。 周围屋顶上的修士看着这一幕,皆有些无语。 回过神来的白遥一个闪身,急速掠出,凌空扑下。听到风声,扭头一看的凤若男挥剑便撩,连白遥是自己人也不管不顾了。白遥手中剑鞘一抖,唰一声,空鞘套了劈来的宝剑,探手一把抓在了凤若男的肩头,硬生生将凤若男给定在了原地,沉声道:“若男,别闹了!”顺手剑鞘一别,夺了凤若男手中宝剑。 “放开我!放开我!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凤若男歇斯底里地挣扎着,眼眶都红了,看向商朝宗的目光中隐有泪光,死死盯着商朝宗。 白遥皱眉,“若男,怎么了?” 凤若男咬牙切齿,“卑鄙无耻小人!” 见她不明说什么事,白遥大概猜到了点什么,估计是发生了那件她不情愿干的事,有点哭笑不得,你都嫁给人家了,若真发生了那种事情也是正常的,你为此杀人家?放之天下,到哪都说不过去啊! 不过他又感到奇怪,昨晚打起来的时候不还占着上风怎么劝都不让别人插手吗?你若不情愿,人家能奈何你吗?难道是后面睡着了被那啥了…不至于如此轻敌吧? 她不说出来,洞房中的事他白遥也不好细问,回头对惊慌失措的文心和文丽示意了一下,让凤若男这个样子站外面成何体统。他施法强行将凤若男给拖了回去。 冲到到了门口在蓝若亭和商淑清还有门口几名守卫掩护下的商朝宗松了口气,这辈子都没这么尴尬丢人过。 见凤若男被制住了,蓝若亭方回头,见商朝宗的形象有点不像样,立刻让值夜的亲卫解了下御寒的披风,披在了商朝宗身上,一名亲卫还脱下了靴子暂借给商朝宗遮丑。 蓝若亭和商淑清迅速簇拥了商朝宗回自己那边的院子。 途中,蓝若亭试着问了声,“王爷,莫非得手了?”他显然也看出了点什么。 这事说起来令商朝宗有些难以启齿,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不过见妹妹在身边不好明说什么,妹妹毕竟还是个没出嫁的女儿身。 他一点头,商淑清脸已经红了,不过心中也纳闷,凤若男这个样子明显不愿意,怎会让哥哥得手? 回到自己院子,蓝若亭让商朝宗进屋先换好衣服再说。 商朝宗却干咳一声,“先生,进来一下。” 蓝若亭下意识看了商淑清一眼,听出了话里有回避商淑清的意思,不知什么事还需要瞒着商淑清,不过还是略点了下头,跟了进去。 见闭了门,商淑清也感觉到了哥哥回避自己的意思,遂主动退开了。 屋内的商朝宗找到了自己的衣裳,慢慢穿戴着,眉头一直皱着,显然有心事,蓝若亭在边上等着。 换穿完毕后,商朝宗双手撑在了桌子上,低个脑袋沉默了许久后,才闷闷出声道:“先生,这事有点蹊跷。” 蓝若亭慢慢走到他边上,问:“怎讲?” 商朝宗:“昨夜我其实已经被凤若男给制住了,后来见她臂力渐松,我还以为她力气耗的差不多了,猛然挣脱,将她给打到了,后来就…就那个了!那个以后,我也以为她认命了,然而就在之前,她似乎又有了精力,开始骂我,说我对她下了药…之后的情况你也看到了。” “下药?”蓝若亭惊疑不定,“你确定?” 商朝宗沉吟道:“昨晚被那女人给气到了,冲动之下没注意,现在想想她昨晚的情况,的确有些不正常,之前还生龙活虎,后来…后来就任由摆布了,的确事有蹊跷,只怕她说的十有八九属实。”慢慢回头,试探着问道:“不是咱们这边干的吗?” 蓝若亭忙摆手,正色道:“咱们这边怎会行此下作手段,再说了,这边的一应饮食全部是太守府那边派来的人操办,我们担心他们做手脚还来不及,洞房那边的安排更没有经我们的手,不可能是我们干的。” 商朝宗苦笑道:“总不至于是太守府那边对她做此手脚吧?” “也是,若真有此事,那会是谁呢…”蓝若亭说到这一顿,目光闪烁,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神色疑云重重,他联想到了牛有道昨晚的行为,大家都担心商朝宗会出事,唯独牛有道把大家给招了回去说不会有事。 昨晚他还奇怪,凤若男明显是在报复,牛有道何以笃定商朝宗不会有事,现在听商朝宗这么一说,似乎明白了点什么,若有所思道:“怕也只有那位了。” 商朝宗直起身,疑惑道:“谁?” 蓝若亭轻叹道:“让王爷娶亲又督促王爷房事,这般顺理成章下来,除了那位估计也没别人了。” 商朝宗愕然:“先生是指牛有道?” 蓝若亭道:“昨晚有些迹象显示,现在联想起来,十有八九和他有关。” 商朝宗疑惑:“先生不是说洞房那边的安排没经我们的手吗?他怎会有机会做此手脚?再说了,洞房内的东西我也吃了,凤若男有事为何我没事?” 蓝若亭唉声叹气道:“怎么做到的我也不知道,蛇有蛇路,鼠有鼠路,总之不是什么正常的路子。咱们这位道爷,行事风格带着几分邪气,从之前找凤…王妃借钱置办彩礼的事就能看出,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不像是正道上的人。不过这人的确是个有手段的人,眼界和见识似乎都超人一等,能人所不能!我一直想不通,凭他的年纪,那个小山村能给他这般底蕴?也不像是上清宗能调教出来的,更何况他一直被上清宗给软禁着。唉,东郭先生这究竟是收了个什么样的弟子啊!咱们身边有个这样的人,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不过目前看来,似乎不算是什么坏事,倒的确是在帮咱们。” 商朝宗快哭了,一张脸成了苦瓜,“这叫什么事,让我如何见人……” 一番交流后,留了他在屋内独自懊恼,蓝若亭出去了。 在外面找到商淑清后,蓝若亭请了商淑清到一旁的僻静地说话。 “哥没事吧?”商淑清惦记着问了声。 蓝若亭摇了摇头,有些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话不知该不该说。 见状,商淑清道:“先生有什么事不妨直言,你我之间想必不需如此为难。” 蓝若亭略作沉吟,道:“我是想提醒郡主一句,若非必要,尽量不要和牛有道单独相处。” 商淑清诧异:“先生何出此言?” 蓝若亭想了想,还是低声提醒道:“洞房的事有蹊跷,凤若男很有可能被牛有道下了药,否则王爷怕是不能得手。” “啊…”商淑清失声惊呼,意识到有些失态,捂了捂纱巾下的嘴,复又低声道:“这怎么可能?” 蓝若亭:“应该是这么回事,王爷也是事后才反应过来……”他把商朝宗的话大概复述了一下。 商淑清若有所思,同样联想到了牛有道昨晚的异常,也明白了蓝若亭的意思,担心她会和凤若男那般吃亏,轻叹一声,“先生多虑了,先不说这事是不是他干的,就我这样子,怕也不太可能的。”意指自己的长相丑陋。 蓝若亭:“只是提醒郡主注意点,这人有点邪门。”拱了拱手,转身离开了。 商淑清目送,静默许久…… 南山寺僧众落脚的小院内,袁罡又来了,圆方在他跟前点头哈腰一脸陪笑,已经做好了又挨揍的准备。袁罡倒是没急着揍他,而是有些诧异地打量着他,这老和尚居然把那一挂招牌式的白胡子给刮了个干干净净,年轻了不少,差点没认出来…… 洞房内狼藉一片,坐在榻旁的凤若男以泪洗面,也实在是没地方坐了,椅子、桌子全打烂了。 昨夜的画面不时在脑中浮现,由她控制的局面突然翻转,浑身无力,一想到被商朝宗任由摆布的羞耻画面实在是太过不堪,她就恨不得一头撞死。也不知自己倒了什么霉,最近的羞辱事接二连三降临,真正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文心和文丽小心翼翼地收拾着屋内的乱糟糟,却还是不小心踢到了地上的金色酒壶,当啷一声脆响,把俩丫头自己吓一跳。凤若男目光一转,盯在了酒壶上,眉头一动,忽抹了把眼泪,问道:“这酒水哪来的?” 第六十四章 黄豆 之所以有此一问,是有件事情她迟早得想起来,只不过是看到酒壶提前想起罢了,来到这边后基本上滴水未进,也就是走仪式的时候喝了一杯交杯酒,怎会着了道,难道是这酒水的问题? 文心回:“家里那边送来的。” 凤若男又问:“这酒水检查过吗?” 文心:“奴婢亲眼看到管家带人把送这边的吃用物品仔细检查过,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凤若男默了一下,家里那边担心朝廷对商朝宗这边下毒手,肯定是会仔细检查的,应该不会有问题,按理说家里也不应该这样对她才对,那问题出在了哪? 她又追问:“这酒水中途可有经过其他人的手?” 两人一起摇头,文心道:“其他宴客的酒水不知,送到洞房的酒水是最上等的一坛,来到后特意直接交到了我们的手中,不曾经过其他人的手。” 凤若男沉声道:“确认没其他人碰过?” 两人心想这是怎么了,难道还有人在酒水里下毒不成?再次一起摇头。 那是怎么回事?凤若男心里嘀咕,目光落在了烛台那边,起身慢慢走了过去,步幅不敢太爽快,昨晚被某人给祸害的不轻,今早追杀是一怒之下顾不上。走到烛台,发现两支大红烛已经燃尽,只有销融的蜡块斑驳。 她伸手剥了一块蜡,拿起放鼻子前嗅了嗅,正准备吩咐人拿去检查一下,文丽突然哦了声,“小姐,这酒好像是有人接过手。” 凤若男霍然回头。 文心惊讶道:“有吗?” 文丽问:“你忘了吗?昨天那个白胡子老头不是拦住了我们检查吗?” 文心一愣,想起来了,立刻也对凤若男点了点头,表示确有其实。 凤若男咬牙道:“这里哪来的什么白胡子老头?” 文丽:“奴婢也不知道,他说他是王爷的护卫。” 一听说是商朝宗的人,凤若男立马追问:“快说,怎么回事?” “昨个,奴婢二人端着酒水过来时……”文丽把当时的大概情况详细讲了遍。 听完后的凤若男快步过去,捡起了地上的酒壶,打开壶盖闻了闻,闻不出什么名堂,朝里面瞅了瞅,发现大部分酒水都倾覆打掉了,里面只有一点残余。她推壶到文心跟前,沉声道:“喝掉!” “呃…”文心愕然,不知她究竟要干什么,本不以为这酒能有什么问题,结果被凤若男神神鬼鬼这么一搞,弄她都有些害怕了,可是没办法,只能是接到了手中,战战兢兢地对着壶嘴,慢慢倒进了自己口中,硬着头皮咕嘟咽下肚,壶里也就剩下了一口的量。 接下来就是等,走回榻旁坐下的凤若男闭上的双眼,静静等候,似乎已经冷静了下来。 盏茶的时间过去后,文心忽发出微弱声音,“小姐…” 凤若男猛一睁眼看去,只见文丽摇摇欲坠,眼看着身子骨软了下去,噗通坐倒在了地上。 “姐姐。”文丽惊呼,赶紧蹲下去扶。 凤若男亦抢步过来查看,文心四肢软趴趴的,有气无力的样子,双眼似乎瞌睡了一般,半睁不睁的。 她一看就明白了,这状况和她昨晚一般无二,那酒果然有问题! “小姐,姐姐她怎么了?”文丽着急问道。 凤若男挥手示意她将文心扶到榻上去,自己搭手帮了一把。榻上放倒了文心,凤若男对文丽道:“放心,她没事。我问你,那个白胡子你知不知道叫什么?” 文丽摇头:“奴婢不知。” 凤若男:“再见到他,你能认出来吗?” 文丽连连点头:“能认出。” 凤若男咬牙切齿嘀嘀咕咕了一些只有自己才知道的狠话,心态似乎转变了过来,开始找自己的衣服穿。 前面为了追杀商朝宗,她里面不着片缕,只套了身上这件外套,这种事情在这年头还真不是一般女人敢做的,不愧是长期混在男人堆里的女人…… 太守府,凤凌波和彭玉兰坐在桌前用着早点,一旁有人汇报着凤若男那边的情况。 听到凤若男一大早将商朝宗打出洞房,一路提剑追杀,夫妇二人提着筷子目瞪口呆,小汗一把,知道自家女儿彪,没想到这么彪。 凤凌波挥了挥手,示意禀报者退下后,苦笑着摇了摇头,继续埋头用餐。 彭玉兰却是一脸担忧,伸手一把抽掉了他手上的筷子,“昨晚打一场,一早又提剑追杀,都闹成这样了,你还有心思吃的下去?” 凤凌波摊手:“那能怎样?人家两口子的事,清官难断,总不能因为这个连饭都不吃了饿死吧?再说了,情况很明显,商朝宗压根不是你女儿的对手,打不赢你女儿,你女儿不吃亏,挨打的是商朝宗,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彭玉兰瞪眼道:“你这叫什么话,总不能长期这样下去吧?” 凤凌波叹道:“要我说呀,你当初就不该让她练武,得亏是商朝宗娶了她,换了一般普通人挡不住她的拳脚,只怕新郎官洞房晚上就得被你女儿给活活打死,那才真叫笑话!” 彭玉兰愁眉苦脸道:“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你想想,商朝宗以后能对她好才怪了。” 凤凌波低眉垂眼淡然道:“你以为不打就能好了?商朝宗娶若男什么目的你不是不清楚,放心吧,还是那句话,只要他还依附于凤家,就不敢对你女儿怎么样,有我们的人看着,他也不能怎样。若男现在和他保持距离未必是坏事,等到那事解决了你再教你女儿怎么过日子也不迟……” 旭日初升,花坛前,牛有道躬着身子,弯腰凑在一朵花前仔细观望,一朵他没见过的品种,采下一朵仔细甄别。 啪!一只装了半饱的麻布袋扔在了他的脚下,牛有道回头看了眼,又看看站在跟前的袁罡,问:“什么东西?” 袁罡:“你自己看。” 牛有道脚尖踢了踢,细碎碎的东西,不知是什么,随手将花别在了耳朵上,俯身解开了袋口,扒拉开一看,只见里面装了半袋小黄粒,捧了一把在手,愕然抬头道:“黄豆?” 他还以为是什么稀罕东西,值得袁罡亲自拿来给自己看,原来是这么个玩意。 袁罡:“这东西在这边种植的好像不多,我在小庙村没见过也没听说过,这是昨天太守府送过来的食物之一,刚无意中看到。问了下厨子,黄豆因为产量不高,所以这边种的人不多,一般人很少吃到,大多人没吃过。” 牛有道狐疑:“你千万别告诉我说,你想推广种植这东西,还是说,你想弄点去让小庙村的人种?若是这样,我劝你打消这个念头,你刚才也说了这东西产量不高,乱世中大家以吃饱为第一,没产量的东西没人愿意种的,推广也没用,省省力气吧。” 袁罡:“问了厨子,没听说过豆腐,你做点吧。” 现成的豆腐拿来烧菜他倒是会,但是将黄豆变成豆腐他不会,方法他略有耳闻,但从未尝试过,不过他知道道爷肯定会,道爷对传统的东西一向感兴趣,传统技艺方面的东西会的不少。 “没有豆腐?”牛有道愕然,再看看袋子里的黄豆,不禁唏嘘摇头,被袁罡这么一提,他倒是怀念起了那味道,也明白袁罡的心情,跟他是一样的,点了点头道:“改天有时间再说吧,明天就要动身了,现在做也来不及。” 说话间商淑清来了,得了蓝若亭提醒后,就奔这边来了。远远见到两人围着一袋东西,不知什么东西值得二人煞有其事的讨论,近前一看,才发现是黄豆,有点讶异。 牛有道笑道:“郡主气定神闲,看来王爷那边没什么事。” 商淑清:“下药的事是你做的吗?” 看来对方已经知道了!牛有道也知道这事做的有点明显,不过依然摇头道:“不是我做的。”这事他不会承认的。 商淑清:“道爷不问问是什么事就一口否认?” “我需要问吗?首先这事不是我做的,其次,假如这是我做的…”牛有道回头看向袁罡,“我做错了吗?” 袁罡知道他指的不是下药本身这事,而是为何要去下药,摇头道:“没做错!” 牛有道立马再回头盯向商淑清,“那么,郡主是不是认为我做错了?” 只要商淑清说他做错了,对他来说,那就好办了,多话也不用再说了,途中找到合适的机会,他会立马带着袁罡遁走,连声招呼都不会打。他如今为商朝宗兄妹所做的一切其实并非是为兄妹两人,兄妹两个还不值得他为之效力卖命,凭什么?影都看不到的所谓修炼资源就能让他冒险留下来?开玩笑还差不多! 他才不管这江山是哪个帝王的江山,更不会管什么皇族内部的争斗谁吃了亏谁受了委屈,无论前世还是今生,他都没有为别人卖命的习惯。之所以留下帮忙,是因为他让袁罡去办事,结果袁罡亏了心,他这个主使人难辞其咎。两世为人,一世兄弟,讲的是义气,他不想自己兄弟觉得亏欠了别人的而因此负一辈子的良心债,欺人不欺心,他留下是帮兄弟补亏的。 已经帮兄妹两个开好了局,铺好了路,搭好了桥,其价值相对来说,袁罡欠人家的已经足够还上。若对方觉得他费尽心思的帮助是错误的,那他倒要问问袁罡,咱们该做的已经做了,人家不领情,咱们还有必要留下吗?袁罡心结一了,他自然要带袁罡远离这是非中心。 第六十五章 别离 他知道袁罡身上有某种情结,那是曾经的火热集体生活在袁罡身上打下的烙印,是袁罡心中引以为傲的人生经历。尽管这种情结有时候显得迂腐,但他不认为那是坏事,且认为弥足珍贵,是袁罡身上最宝贵的东西,愿意帮袁罡好好维护好那份情结,不希望因为跟着他而慢慢受到侵蚀而改变。 亏心事做多了,以后渐渐会变得无所谓,他不愿看到袁罡变成另一个他,因此而守护。 说白了,他压根没打算臣服于商氏兄妹,商氏兄妹想收他的心也没那么容易。 商淑清欲言又止,很想说这样做是错的,可她是个极为敏感和敏锐的人,意识到了牛有道的话中有深意。 她犹豫,可牛有道却有点逼迫的味道,再次逼问:“郡主认为我做错了吗?” 面对他,商淑清最终还是妥协了,“道爷没做错,是为了我们兄妹好。” 牛有道有些无语,他倒希望商淑清坚决一点,然后大家互不相欠、恩断义绝,他立马带着袁罡拍屁股走人。 他有种感觉,感觉他们兄弟俩被这女人给陷住了,南山寺的时候兄弟俩就是被这女人给留下的,那感觉就好像他们兄弟俩是百炼钢在这女人的手上却化作了绕指柔,硬又硬不了,软也软不下来。 女人比男人麻烦,牛有道心里嘀咕了一声,摊手道:“既如此,还有必要再问吗?” 商淑清心中暗叹,换了个口吻和说法,“凤若男已经知道自己被人下了药,我哥今后还怎么和她相处?” 牛有道一听乐了,耳朵上的花摘下,鼻前嗅了嗅,“郡主担心的太多了,只要主方向不歪就行,至于怎么和老婆相处是王爷自己的事,是福王爷自己享,是罪王爷自己受,这事我们好像没必要太在乎吧?世上哪来圆满如意的事,是人总会有点坎坷,你说是不是?”他本就不认为商朝宗被老婆打有什么不妥,又不是他挨打。 “……”商淑清无语,事是你搞出来的,你居然无所谓,这也太无耻了,发现这位还真是只管办事却不负责任,真正是管杀不管埋啊!她哭笑不得道:“道爷,这事若是传出去,让我哥如何见人?” 牛有道反问:“咱们这边会对外宣扬这事吗?” 商淑清摇头:“自然是不会!” 牛有道两手一摊:“难道凤家知道这事后还会对外宣扬不成?凤若男强势的很,你放心,这事她顶多会想办法报复,是不会对外宣扬的,准保一个字都不会对外吐露。咱们不说,凤家不说,凤若男自己也丢不起那个脸不会往外抖,有什么好担心的。退一万步说,就算泄露出去了,人家夫妻之间的闺房趣事,想怎么闹都行,关别人屁事,王爷再药翻她几回又如何,天王老子也管不着,用得着郡主你帮王爷担心丢人吗?” 商淑清轻叹了口气,发现自己有够无聊的,敢情自己认为很严重的事情在人家的眼里根本就不算事,就没必要跑来说这事,说了也白说,人家做了就是做了,无所谓的。 不说这个了,商淑清目光落在那半袋黄豆上,转移了话题,“道爷,你们弄这黄豆作甚?” “呵呵,袁罡嘴馋了,让我弄点吃的给他。”牛有道指了指袁罡,又指向黄豆,“改天弄点新鲜玩意,邀郡主一起尝尝鲜。” 黄豆还能弄出什么来?蒸?煮?炖肉?还是烤了当零嘴?商淑清琢磨了一下他所谓的新鲜玩意,点头道:“好!是我的口福,改天见识一下道爷的烹饪手艺。” “包郡主满意!”牛有道爽快应下,回头又对袁罡道:“以后想吃好的,眼睛就放亮一点,注意收集一下调料。” 在这边也算呆了几年,发现这边的饮食调料品种有些单薄,和这边的烹饪手法单调自然有因果关系。 袁罡点了点头。 说到吃的,吃早点免不了,商朝宗兄妹、蓝若亭、牛有道和袁罡,几人基本上是吃在一起的。 几人碰头一坐,牛有道忍不住调侃坐在上首的商朝宗,“王爷,你的脸怎么青一块肿一块的?” 商朝宗本要和凤若男一起去凤府拜见的,但是被打成这样,不好意思出去见人,找了个托词,说身体偶感不适。凤家那边也十分体谅,派人回了话,让他好好休息。 商朝宗翻了个白眼,“道爷何必明知故问。” 牛有道乐了,“怎么感觉少了一人,王妃不一起用膳吗?” 除了面无表情的袁罡,还有愁眉苦脸的商朝宗,其他人都有些忍俊不禁。 这里正吃着,外面来了名亲卫,请蓝若亭出去了一下,蓝若亭回来落座后,对牛有道说:“道爷,那个圆方找亲卫借了套衣裳。” “衣裳?”咬着手中面饼的牛有道抬头,“借什么衣裳?” 蓝若亭道:“说是挨了袁兄弟的拳脚,几件置换的衣裳都弄破了,没了合适的换,借一件穿穿。” 牛有道哦了声,颔首道:“一件衣裳借就借了吧。” 蓝若亭笑了笑,也没再说什么,他特意说一下只是让牛有道心里有数,免得那熊妖图谋不轨。 “王爷,用膳何故扔下妾身不管?” 凤若男的声音陡然出现在门外,人也出现在了门外,双目饱含煞气! 厅内几人陆续站起,商淑清离席过来给礼,“嫂子!” 蓝若亭等人也给了礼,“王妃!” 凤若男不管几人,走到了商朝宗跟前,面对面盯着,个头明显比商朝宗略高,双手渐渐握成了拳头,给人随时要向商朝宗脸上砸过去的感觉。 商朝宗高度戒备着,尽量保持气势不弱,“来了就一起用吧!” “说说而已,已经用过了。”凤若男看了看四周,道:“妾身到处走走看看,王爷没意见吧?” 商朝宗:“随便!” 凤若男也不客气,带着文丽把这屋里的几间房都看了遍,随后又出去了。 不一会儿,又有亲卫来报,说王妃正到处闯,看起来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是夜,凤若男派人接二连三催商朝宗回新房休息,商朝宗找了借口死活不去过夜……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广义郡郡城外,数里外的长亭边,彭玉兰泪洒,挥手送别女儿。凤凌波静默眺望离去的人马,面容于这乱世中有几分萧瑟。 马背上的凤若男不时回头,回望长亭边的父母,回望那座熟悉的城郭,心中忧伤。 那座城,她不知多少次来来回回、进进出出,从未像这次这般感伤过,不管她愿不愿意嫁给商朝宗,这次离开她感受到了不一样,真正意识到了,自己已经嫁人了! 联姻只是手段,男女双方都知道有更重要的事办,儿女情长得让步于大事,大婚后没有太多的繁文缛节,只在郡城休整了一天,商朝宗便带着手下弟兄还有新娶的夫人告辞了。 从京城一路奔波至此,出行阵容更加庞大了,多了五百铁骑,是凤若男的亲兵卫队。 整个广义郡,凤凌波麾下有十万精兵,其中铁骑五千,这回拨了五百给凤若男,另有四千步兵给凤若男,这些也都是表面上答应借给商朝宗的,实际上谁都知道兵权掌握在凤若男的手中,没有凤若男的军令,商朝宗根本无法调动一兵一卒。借给商朝宗的人马也许不多,但意义不凡,队伍中有凤凌波的女儿,还有凤凌波的女婿,人马也是凤凌波的人马,谁敢轻易攻打试试看。 包括商朝宗的亲卫在内,一行铁骑近千的样子,四千步兵并未从这里划拨,带着步兵同行的话,行进速度太慢。镇守广义郡西边要地的凤凌波次子凤若节已经接到了军令,商朝宗一行经过时,凤若节会从那边直接划拨四千人马给凤若男带去青山郡那边。回头这边会另行补充四千人马给凤若节。 凤凌波已经向青山郡那边通了气,要求那边放行,表示并无歹意,借口是护送女儿、女婿,等到人马抵达苍庐县后,会不会撤出就另说了。面对这个借口,青山郡那边也无奈,凤凌波敢对抗朝廷,实力不是青山郡能挡的。 朝廷那边派人下旨,改了主意,不让商朝宗再去苍庐县,命商朝宗回京,表示另有任用。 猛虎已经出笼,蛟龙已经入海,想再关回笼子里去哪有那么容易。 传旨人员绕道的话要绕不少时间,而进了广义郡又莫名消失了,旨意短时间内根本传不到商朝宗手上,就算到了商朝宗也不会承认。这自然是凤凌波干的好事,朝廷越是心急,反而让凤凌波越发确信,十万鸦将果有其事! 凤凌波越发郑重对待,天玉门闻讯后再次加派修士赶往支援。 凤若男随行亲卫才五百骑,修士却已经多达三十人,白遥也调离了太守府,亲自带领一群同门随行保护。 一对新人因大婚堆积的礼物和辎重都没有随行,人先走,礼物和其他的东西凤凌波随后会派人押送去。 远离了郡城后,凤若男收拾了心情,对随行的文丽和文芳道:“去,把那个大胡子给我找出来,找到后先别吭声!” 第六十六章 鹤立鸡群 之前在郡城的园子里并未找到那个白胡子老头,找到了她暂时也不会动手。 她心里清楚,她那事虽然受了欺辱,可在世人看来夫妻行房再正常不过了,你不配合反而是你不对,没人会帮她出头,父母反而会阻止她乱来。到了外面就不一样了,手握兵权,一切都由她来掌控,该怎么处置由她说的算! 在园子里没找到那白胡子老头,她估计人已经躲了起来,于是她也不吭声,怕打草惊蛇,等着,人马离开郡城时,那老家伙总该露面了吧? 文丽和文芳的行为明显不对,在一行人马左右来来回回、快快慢慢,查看。 牛有道注意到了,不时回头看看,好一会儿后,问一旁并行的袁罡,“老熊跑哪去了?” 袁罡道:“后面第二排那个黑脸。” 牛有道扭头一看,果然看到个黑脸,亲卫打扮,混在亲卫当中,不是袁罡提醒的话,他还真没认出来是那熊妖,不禁再次回头问袁罡,“他脸上抹了什么?” 袁罡:“他说被我打伤了,配了点药擦拭…其实是厨房那边弄的腌制的酱料,靠近了能闻到一股酱味。” 牛有道一听乐了,“这老货的风险意识还挺强的嘛,就是小家子气了点,有什么不敢当的。” 袁罡嘴上不再吭声,心里却明白,也算是认识了,那熊妖貌似忠厚,实则精奸,早就意识到了风险,刮了胡子说是许下宏愿南山寺不兴不蓄胡须,借了亲卫的衣服说是被他打破了没衣服换,脸上抹了酱料又说是被打伤了抹的药。既想躲过凤若男的算账,又想以忠厚老实面貌糊弄这边。若不是得了道爷的提醒,他一直在暗中注意观察着,怕是要被这妖怪给糊弄过去。 至于这熊妖为何要以忠厚老实面貌呈现给这边,想想也能猜到,想麻痹这边放松警惕,好伺机逃跑。 袁罡等着瞧,看这熊妖还能玩出什么花来,看他怎样带那二十来名和尚一起逃走。 说到这点,其实袁罡如今对圆方谈不上反感,反而隐隐有一丝欣赏,他之前试探过,给了圆方逃走的机会,不过却扣住了南山寺那群和尚不放,结果圆方没有趁机独自一个人逃跑,出去买了东西后,又老老实实回来了。 之后,袁罡意识到了那些和尚为什么在南山寺明明可以撇开圆方却没那么做,而是一路跟了圆方来冒险。他知道圆方不是什么好人,但的确有可取之处。真正意义上的江湖中人都知道,诱惑无数,生生死死相托付,面对明枪暗箭背靠兄弟,没什么比‘义气’二字更无价,因此江湖上有句老话,义气千秋! 所以他心中认可了道爷的话,这熊妖除了人生观、价值观有点问题外,底子还是不错的,是个可塑之才,可以拉一条道上来。 商朝宗等人自然也注意到了凤若男那边的异常,只是都不清楚在找什么…… 轰隆!天空一声雷鸣。 天公不作美,离开郡城时还艳阳高照,走了还不到半天就被乌云笼罩,随着一声雷鸣,豆大的雨点开始打落,越来越密集,一场骤雨来临。 骑行队伍立刻加速,在雨中狂奔,赶往下一个驿站,因辎重并未随行,帐篷之类的未带,不过沿途的驿站都有提前准备。暴雨中的圆方起先还能施法抵御,不让雨点近身,然而持久下来,经受不住这连绵不断的侵袭,法力吃不消这连绵不绝,不得不无奈地接受了老天爷的洗礼。 眼看驿站在即,就在前方时,暴雨来的快,也去的快,转眼乌云荡走,滚向了别的地方。 马背上的圆方抬头看向碧蓝如洗的天空,喃喃自语一声,“佛祖啊!” 广义郡内的驿站早已不为朝廷发挥作用,专为凤凌波所用。 驿站接到上一家驿站的快报,知道凤若男一行快到这边,一见下起了大雨,驿站内的人立刻全体出动,在外面搭建帐篷。此地驿站也知道,正常情况下,凤若男一行应该不会在这里停,这一下雨就说不定了。 然而还没搭建好几座帐篷,天就晴了。 之所以要搭帐篷,是因为驿站的入驻空间有限,容不下这上千人马,凤若男等主要人物有房入驻,下面的兵卒是没办法全部住进来的。 凤若男要来,哪怕平常再懒散,驿站中人此时也不敢马虎,闹不好是要掉脑袋的。一见雨停,驿长立刻吩咐下面人煮姜汤,虽已春暖,但春雨一淋,还是照样冻人的,加之又在马背上迎风。 果然,驿长的话才刚吩咐下去没多久,隆隆蹄声传来,大群人马由远而近,骏马嘶鸣声开始在外面此起彼伏,骑行队伍已减速停在了外面,十几骑率先冲入检查。 凤若男没有穿战甲,一身女装,湿透的衣裳贴身,尽管她身躯健壮,但女性的凹凸曼妙一样不缺,尽管是大号的曼妙,但还是有些惹眼。文心已经抖开了披风给她包裹。 凤若男并未急着进驿站,作为一个优秀的将领,她第一反应是查看暴雨侵袭后对手下人马的影响。 这里刚拨转坐骑回望,凤若男便忍不住吸了吸鼻翼,闻到了一股浓郁的类似汗臭味的味道,目光在人群中搜寻。 起先驰骋的时候有风吹还不觉得,此时停下,不少人都闻到了这气味,陆续,闻到味的人的目光渐渐都集中在了圆方的身上。 圆方哭的心都有了,抹在皮肤上的酱料干着的时候还没什么,被雨这么一冲,顿时发味,脸上的黑颜色全部漫到了脖子下面的衣服上,这特殊形象实在是太显眼了,简直是鹤立鸡群,想不被人注意到都难。 他自己都认为自己聪明反被聪明误,不抹这酱料的话,人家未必能注意到他。 尽管他知道那事能瞒一时,瞒不过一世,迟早要被揪出来,但他只是想尽量延迟那个后果,说不定能提前找到机会带着僧众们脱身,其次是受害者火气过了兴许就不追究了。 他现在唯一遗憾的是自己当初行事时考虑不周,见到商朝宗洞房挨打的一幕,他才意识到自己有麻烦了,王妃太彪悍了,王爷也降不住啊!洞房里敢打王爷的王妃,想想都后怕。 其实这也不能怪他考虑不周,他是从南山寺被硬拖来的,什么情况都不知道,无法做出准确判断,否则他当时办事的时候不可能暴露真容。 凤若男的目光紧盯他一阵,回头问道:“是他吗?” 文心、文丽仔细打量后不敢确定,不仅仅是因为胡子的问题,还因当时的那个白胡子老头鼻青脸肿的。 殊不知事发后,圆方立马刮胡子,又躲进屋内赶紧施法运功,努力活血化瘀,才让旧貌换了新颜。 “眼睛好像有点像……”文心、文丽嘀咕着把情况说了,都表示不敢肯定。 商朝宗等人有些奇怪,奇怪凤若男盯着圆方不放干嘛,不过圆方刻意刮了胡子被雨淋后的情形也让他们生疑,搞什么鬼? 知情的袁罡面无表情,牛有道却是咧开嘴乐了,还故意大声喊了句,“老熊,你那挂白胡子怎么刮了?身上染的乌不溜秋的是怎么回事?” 此话一出,紧盯圆方的凤若男瞳孔骤然一缩,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圆方闻言却是差点晕倒,差点没从马背上一头栽下来,心中一声哀鸣,道爷,不带这么坑人的! 袁罡嘴角抽了一下,能体会到圆方的心情。 凤若男也没什么表示,照常将随行人马稍作检查,这才进了驿站跳下马。 驿站周围搭起的几座帐篷,还有未完工的,空气中飘荡出的姜汤气味,让凤若男心情稍微舒缓。她很清楚这远离城郭的驿站不大,没几个人手,面对突发情况能准备到这个地步相当不容易,眼前的所见所闻无一不证明这驿站用心了。作为一名统军将领,她深知军情畅通的重要性,一个运转良好的驿站也是很重要的一环。 看着眼前来拜见的驿长,凤若男淡淡一声,“通告本地县令,此人可为承驿吏!” 承驿吏,一县之地统管境内驿站的官吏,她一句话无异于改变了这位驿长的命运。驿长其实算不上官,承驿吏才算是正式迈入了官的门槛。 驿长大喜,凤若男却懒得跟他客套,已大步入内。 一群人陆续进了驿站房间换衣服,女人自然是优先,下面的兵卒则轮流去帐篷内换。 牛有道注意到了,尽管经历了一场暴雨侵袭,以白遥为首的数人身上依旧干爽,不见雨水湿过的痕迹,他自己身上却是湿透了。 “道爷!”圆方在外面喊住了要进驿站的牛有道,请到了一旁说话。 牛有道挥手在鼻子前扇了扇,皱着眉头,明知故问道:“你身上怎么这么大的味?” 圆方连连拱手哀求道:“道爷,您就放我们走吧,再不走,我怕是小命不保!” 牛有道一脸诧异道:“好好的,何出此言?” 圆方瞅了眼不远处盯着这边的袁罡,低声将袁罡让他办的事情说了遍,最后愁眉苦脸道:“再不走,王妃怕是要杀我!” 牛有道哦了声,“还当是什么事,这事啊,这事是我让袁罡吩咐你去办的。” 第六十七章 确定要留下? “呃…”圆方愣愣盯着他,其实他早就有点怀疑,现在对方如此坦白出来,坦白到如此理所当然,让他有点难以置信,想起之前这位故意当众暴露他,不禁低头哀怨:“道爷,何故害我?南山寺帮宋衍青我也是情非得已。”他还以为人家还在记恨南山寺的事,除了那点事,自己跟这位也没仇啊! 牛有道拍拍他的肩膀,“你想多了,不是害你,是在帮你。” 圆方愕然抬头,“帮我?”脸上神色分明在说,是在坑我吧? 手拍的有些黏糊糊的,牛有道收手闻了一下,酱味很浓,顺手在圆方衣服干净的地方擦了擦,边说道:“你这样藏头缩尾也不是个办法,当时你又不是一个人露面,一群光头,她现在是丢不起那人还没大张旗鼓来查,一旦动真格的,你这样能藏的住?所以说嘛,夜长梦多,不如痛快点解决。” 就怕痛快死了!圆方心中嘀咕,嘴上继续恳求:“道爷,您就行行好吧,放了我们行不行?我回南山寺在佛祖坐像前给您立长生牌位,日日给您祈福求长生好不好?” 牛有道拄剑在地,正色道:“要走可以,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踏出了这驿站,咱们可就恩断义绝了,想再回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鬼才想跟你有情有义,贫僧巴不得跟你恩断义绝!圆方腹诽不已,呆在这几乎天天挨揍,哪还愿意呆下去,连忙合十道:“道爷若能成全,南山寺佛祖坐像前绝不食言,否则定让贫僧下地狱。” 牛有道点了点头,叹道:“强扭的瓜不甜,既然你非走不可,那就去吧,牛某在此祝你们一路顺风,保重!”说罢回头朝袁罡招了下手。 袁罡走了过来,牛有道叹道:“猴子,得饶人处且饶人,别为难他们了,让他们走吧。好人做到底,各送一匹马给他们当脚力。”话毕,顺手提剑,转身走人,干脆利落。 袁罡怔住,放他走,还送马,真的假的?有点不信这是道爷的决定,不过深知道爷既然这样说肯定有他的道理,遂嗯了声,对圆方道:“不送!” 圆方万分感激地合十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佛祖面前的长生牌位必不忘袁爷。” 长生牌位?袁罡才不信他这鬼话,这老妖怪不咒他死都是好的,不理这虚伪客套,转身跟了牛有道大步而去。 进了驿站屋内,问了商朝宗这边的亲卫留给他们换衣服的房间,入内换衣。 牛有道没有换衣服,拄剑在地,闭目运功,身上渐渐冒出雾气,雾气渐浓。 袁罡边换衣服边问道:“道爷,真的放那熊妖离去?”他其实有点不舍,觉得老妖怪挺适合跟他们一路的,不管在哪里混,身边多点帮手总不会是坏事,何况收了熊妖就等于收了南山寺的僧众,身边一下多出不少人跑腿呢。 闭目中的牛有道淡然道:“离去?他能跑哪去?我的船是想上就能上、想走就能走的吗?你信不信他待会儿得哭着喊着求着留下。” 刚换上裤子的袁罡愣住,怎么可能?略一琢磨后恍然大悟,明白了道爷之前为何要故意暴露圆方,嘴角一翘,表示笑了。 果不其然,牛有道身上的衣服刚烘干,外面便传来了“笃笃”敲门的声音,圆方没底气的弱弱声音也在外面响了起来,“道爷,袁爷,我能进来吗?” 袁罡走到门口将门一开,见到门外圆方那点头哈腰的谄媚笑脸,很不客气道:“要走就走,不需要啰嗦,滚!”咣,门又关了,差点没撞圆方脸上去。 屋内的牛有道微微一笑,顺手推开了窗户,看着外面的蓝天白云,啧啧道:“这雨呀,来的快,去的也快,反复无常啊!” 他这里话刚落,外面敲门的声音再次响起,附带圆方弱弱的声音,“道爷,袁爷。” 收捡湿衣裳的袁罡又回头喝了声,“滚!” 嘎吱门开,圆方不但没滚,反而觍着脸开门挤了进来。 袁罡手上湿衣服一扔,握拳走来,就要揍人的样子。 圆方退到墙边,连连摆手道:“袁爷且慢动手,先听我一言,袁爷,袁爷…” “猴子,你这急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虽然是恩断义绝、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听个话也不费什么事,听人家把话说完也不迟嘛。”面对窗外,背对屋内的牛有道淡淡一声。 袁罡举起要砸的拳头悬停,放下,“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双手抱头就要往墙角蹲的圆方如蒙大赦,站起连连感谢道:“道爷果然是大人大量。” 牛有道看着窗外问道:“你不是急着离开嘛,又跑回来作甚?” 圆方脸上表情精彩,他倒是想离开,召集了僧众正准备离开圈着驿站的栅栏时,外面众多军卒打量下,忽然发现不对,被那王妃盯上了,现在走,能跑哪去?那王妃手下可是有不少的高手,比牛有道这边可怕多了,被人盯上了还想在人广义郡的地盘上逃跑? 稍微想一下就能明白凤若男为何暂时没动手,因为他是站在牛有道这边的,属于商朝宗这边的人,硬对他动手,两边必然要发生冲突,若是脱离了这边的庇护,到了外面没人的地方,想也能想到是什么后果,现在走简直是找死! 还想各牵一匹马走?这么大动静人家发现不了才怪!徒步走?南山寺僧众用脚跑,只怕跑不了多远就得被拦下! 至此,他才发现,牛有道送他们马匹跟没送没什么区别,这嘴上的大方让人硬生生消受不起。 发现被坑了,他有点怀疑牛有道是不是想故意放他们走,好甩开他们撇清那晚那事的干系,毕竟对他来说,并不觉得自己这些人对牛有道有什么用处。 “那个,道爷,我们暂时不想走了。”圆方在那干笑。 “刚才死活要走,现在又暂时不想走?那就是说以后还得走!老熊啊,你这样就没意思了,耍我玩吗?”牛有道依旧背对。 “不敢不敢!”圆方连忙摆手,绕开袁罡快步到了牛有道身边,“道爷,我不是那意思,是这样的…” 牛有道压根不听他解释,“送客!轰出驿站,顺带交代外面一声,这人和我们没了任何关系,再敢擅闯,杀无赦!” 圆方惊恐瞪眼:“道爷,噢…” 袁罡闪来,咣一记重拳捣在了他腹部,让他闭了嘴,一把揪了他衣服往外面拖。 “道爷,你不能这样,你不能过河拆桥啊!”圆方掰着袁罡胳膊,和袁罡较上了劲,不肯离开,在那连连鬼叫。他目前的力气其实不输袁罡,往日里只是顾及南山寺僧众的安全不敢还手罢了。此时真的是急了,牛有道这样搞,简直是要他们的命啊! 牛有道霍然转身回头,“过河拆桥?好!别说我这人不讲道理,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让你重新选择一次,是走还是留!” “……”和袁罡掰着腕子较劲的圆方愣了会儿,最终弱弱道:“暂时不走了!” 牛有道:“暂时?继续白吃白喝一顿,然后拍屁股走人?世上哪有这好事?走还是不走,就一句话的事情,你自己选吧,我耐心有限!”见他犹豫,立刻偏头示意袁罡,“送客!” 圆方立马喊道:“留!我们留!” 牛有道掸了下手,袁罡松手放开了,牛有道近前道:“老熊,这可是你自己的抉择,是你自己决定要留下来的,路是自己选的,要负责任的,确定要留下?” 圆方哭的心都有了,低头道:“留!”心里却在嘀咕,好汉不吃眼前亏,只要有机会,再跑也不迟。 就在这时,外面有人敲了下门,紧接着门被直接推开了,文丽出现在了门外,走了进来,目光盯在了圆方身上,指着说道:“你,跟我来一下,王妃要见你!” 圆方顿时一脸惊恐,那女人可是敢在洞房里打丈夫的人,忙看向牛有道求救:“道爷!” 牛有道拄剑站在了他前面挡着,对文丽道:“不去!” 文丽一愣,这人谁呀,这么嚣张,脸一沉道:“你听清楚了,是王妃让他过去!” 牛有道淡然道:“王爷说了,凡事要经过他同意,尤其是王妃那边。”他才不管,直接将黑锅往商朝宗身上甩,反正只要他不愿意,商朝宗也指挥不动他,正好拿来挡枪,反正凤若男也不敢杀商朝宗,顶多再把商朝宗给打一顿。 “……”文丽被堵的没话说,扭身就走,砸下了一句狠话,“你们等着!” 牛有道回头转身,对松了口气的圆方道:“没事,有我在,不会让她动你。今天我把话撂这,今后有肉一起吃,有酒一起喝,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谢道爷,谢道爷!”圆方连声感谢,没把牛有道的话当真。 然而还没一会儿,一阵急促脚步声传来。 咣!房门被人一脚给踹开了,正是凤若男,一脸煞气,身后跟着数人。 见这阵仗,牛有道不禁皱眉,觉得这男人婆有毛病,夫妻之间洞房那点破事,闹个没完没了有意思吗? 第六十八章 挟持 这杀气腾腾的,圆方怕了,正儿八经藏身在了牛有道的身后不敢冒头。 “王妃这是想干什么?”牛有道淡淡问了声。 凤若男迈步跨过门槛,“你说我想干什么?” 牛有道:“难不成想杀我这个媒人?” 还敢自称媒人?凤若男一想起借钱的事,简直是奇耻大辱,心火腾一下冒出,冷冷道:“你当我不敢杀?” 牛有道:“怕是没王妃不敢做的事情,不过王妃是不是要考虑一下王爷那边,王爷好歹是你的丈夫?” 凤若男提手搭在了腰间的剑柄上,冷眼斜睨,“先杀媒人,再杀丈夫,如何?” 牛有道惊为天人,这话也能说出口?他后面的圆方更是心惊肉跳。袁罡脚步慢慢挪动,换了个有利站位。 凤若男一手指来,“不想死就把人交出来!” 牛有道瞅了瞅她左右的梅兰竹菊四人,手中剑杵在了身前,“事是王爷吩咐的,也是王爷干的,王妃何必跟下面人较劲过不去,有什么事去找王爷,不然,我不答应!” 这里话刚落,又是一阵急促脚步声传来,凤若男搞这么大动静,同在一个驿站内,商朝宗等人不可能没有耳闻。 “怎么回事?”商朝宗一声喝,领着惊疑不定的蓝若亭和商淑清等人挤了进来。 牛有道瞟了他一眼,淡淡解释道:“王妃不分青红皂白,要带走我手下弟兄!”偏头示意了一下身后人。 商朝宗霍然转身,面对凤若男沉声道:“你想什么?” 凤若男唰一声拔剑,指去,“让他把人交出来!” 商朝宗怒了,“不交又如何?” 牛有道闻言,倒是对商朝宗有了一丝赞赏,这种情况下没问怎么回事,先帮自己人出头再说。 人都有个慢慢接触了解的过程,有了这句话,牛有道算是不反感这位小王爷。 “你不交试试看!”凤若男手中剑指向他,也怒了,一看到这家伙,洞房之夜的不堪回首一幕再次浮现眼前,无耻之辈,还敢跟自己猖狂。 “王妃,别闹了!”白遥漠然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都堆在里面干什么,想自相残杀吗?” 他一开口,虽然还没见人,梅兰竹菊四人顿时不安了,显然比凤若男的话更管用,四人先陆续退了出去,只剩个文心和文丽陪着凤若男。 此时抱个剑在怀里的白遥才出现在门口,再次出声喊道:“王妃!” “走着瞧!”凤若男剑指了指商朝宗,扭头而去。 蓝若亭赶紧朝外面的白遥拱了拱手,表示谢过。 白遥淡淡瞥了屋里人一眼,慢步转身离去。 牛有道亦回头转身,对圆方道:“暂时跟在我身边别乱跑,若有人想动你,先过我这一关!” 圆方连连点头,哪还敢跑,现在赶他走他都不敢跑。 蓝若亭却是上前对牛有道拱手,“道爷,究竟怎么回事?” 牛有道指了指圆方,“这家伙在南山寺黑吃黑的习惯难改,王爷洞房之夜,他一不小心在王妃吃的东西里放了点东西助王爷一臂之力!”知道这事瞒不过去,凤若男这样闹下去迟早要揭穿,继续瞒这几人也没什么意思。 圆方弱弱低头,满心哀怨,什么叫我一不小心…不过事到如今,看起来似乎也只有牛有道能为他出头,他也只能是默认了。 商朝宗的表情顿时很精彩,“胡闹!”扔下一句话,甩袖而去,又提那事,情何以堪。 蓝若亭与商淑清面面相觑,有些事情总算搞明白了,尽管牛有道把黑锅甩到了圆方身上,可两人又不是傻子,知道幕后的指使者肯定是牛有道。 蓝若亭苦笑道:“目前的情况,有些事情,还请道爷多加忍耐,不要让矛盾升级。” 牛有道笑着点头,“蓝先生放心,该忍的我会忍,不该忍的也没必要忍。” 蓝若亭无语,说了跟没说没区别,但这边也左右不了这位,只能是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走了。 事情看起来暂时消停了,圆方暂时也消停了,不惦记走人了,连轻易出门都不敢,打定了主意,暂时紧跟在牛有道身边避避风头再说。 然而消停了没多久,便有一名南山寺的僧人急匆匆跑了进来,惊慌失措道:“主持,不好了,王妃的人抓了我们两个人……”他稍微一解释,圆方大概明白了,抓走的两个人正是商朝宗大婚那晚跟他去‘办事’的人当中的两个,估摸着是被认出来了。 圆方立刻对牛有道着急求救,“道爷,还请救救他们,那两人正是那晚随我去下药的人,一旦王妃用刑,他们怕是要开口把我给招出来的!”其实他清楚,能一路跟随他的人,嘴巴没那么容易张开,但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人多吃苦头而不管。 牛有道也意识到这事麻烦了,真要是让人把圆方招出来了,对方手上抓到了证据,要处置起圆方来,他就会很被动。凤若男对那事的态度,明显有些不依不饶,所以这事是不能有证据落在那女人手上的。 侧身站在窗前不时观察外面的袁罡突然翻身一起,纵身跳下了二楼。 牛有道迅速闪身到窗前一看,只见跳出去的袁罡直奔外面一人冲去。 到驿站外对外面临时驻扎人马交代了两句什么的文心刚走回驿站的院子里,便被冲来的袁罡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便被袁罡一把掐住了脖子,转瞬一支冰凉的匕首横在了她的脖子上。 文心惊恐道:“你,你想干什么?” 牛有道和圆方也已经跳下了楼,朝这边走来。 袁罡挟持的动静立刻引的一大堆人注意,连白遥也迅速冒头出现在了屋顶上。 走到袁罡身边,牛有道回头问报信的僧人,“抓走的人在哪里?” 那僧人连忙指向了几座帐篷中的一座有一圈人马围着的帐篷,“就在那帐篷里。” 牛有道提剑大步走去,袁罡挟持着人跟随,警惕着四周,手中锋刃随时要划破文心脖子的样子。 此时,商朝宗等人也闻讯跑了出来,见状快步跑来,问:“出什么事了?” 牛有道不理会这管不住自己女人的人,寒着一张脸,大步行进在前,直逼关人的帐篷。 蓝若亭有些唉声叹气,怎么又出事了,还能不能消停。 圆方一挥手,南山寺僧众全部跑了过来,跟随。 那边人马围着的帐篷帘子一掀,凤若男钻了出来,见状怒声道:“竟敢挟持我的人,好大的胆子,放人!” 牛有道脚步一停,杵剑在身前,“放人没问题,王妃是不是该先把我的人放了?” 听到这里,商朝宗等人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商朝宗脸上渐渐涌起怒色,这女人还没完没了了。 凤若男怒道:“这里轮不到你讨价还价,我让你立刻放人,否则后果自负!” 牛有道不吭声了,略显高傲地微微抬起了下巴。 啪!啪!啪…… 清脆的耳光声接连响起,袁罡掐住了文心的脖子,轮开胳膊,当着众人的面,一记又一记耳光狠抽在文心的脸上,很快便打的文心口鼻溅血,眼冒金星。 凤若男双目欲裂,这哪是打文心,简直是在当众打她的脸,手一挥,帐篷内立刻拖出两名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僧人,怒道:“立刻放人,不然宰了他们。” 下面立刻有人将刀架在了两名僧人的脖子上,南山寺僧众敢怒不敢言。 牛有道依然傲立不吭声,袁罡立马抓了文心的胳膊一拧,骨头嘎嘣一声脆响。 “啊!”文心当众发出一声凄厉惨叫,一条胳膊当众被袁罡卸了下来,无力晃荡在身前。 跟在凤若男身边的文丽脸都吓白了,商朝宗等人皆看向袁罡这边,都意识到了这位是个辣手摧花的狠人! 凤若男指来怒吼,“你当我不敢杀不成?” 袁罡立马换手,又抓向了文心另一条胳膊。 “住手!”站在屋顶上的白遥一声厉喝。 牛有道微抬手,袁罡立马停止了继续下一步,匕首又横到了文心的白皙脖子上,依旧高度警惕着四周。 此时,凤若男那边的人马,还有商朝宗这边的人马,都迅速集结了,双方人马对峙在了一起。 白遥身形一闪,从天而降,落在了对峙双方的中间,冷冷道:“都给我把人放了!” 凤若男银牙咬唇,白遥放了话,她不敢不放,可她不甘心就这样放人,指着牛有道喝道:“小贼,先把欠我的钱还了!” “白前辈既然开口了,我这里没二话,相信白前辈的为人!”牛有道手一挥,“放人!” 气魄略显大度,让不少人为之侧目,白遥也不禁多看了他一眼。 袁罡匕首一收,一把将几乎快疼晕了过去的文心给推了出去。 晕晕乎乎的文心踉跄而回,对面有人迅速过来搀扶了走。 白遥朝另一边盯去,梅兰竹菊立刻上前,也不管凤若男的态度,直接将两名僧众给解救了下来,同样推了出来。 南山寺众也有人上前将人接了过来。 牛有道打量了一眼回来的二人,见应该没什么问题,又出声道:“既然王妃提到还钱的事,趁着现在有白前辈作证,其中过结不妨解开个明白,免得有人老是没完没了闹事伤了双方和气,不知白前辈意下如何?” 第六十九章 现在,不行! 白遥没有吭声,也不好吭声,虽然他赞成解决掉这事,免得凤若男老是折腾,搞不好要坏事,可他毕竟是凤若男这边的人,他可以出面压住凤若男,却不好当众偏向牛有道那一边。 不过他不吭声也是一种态度,默许了。 牛有道自然是会意,继续说道:“大家也许奇怪究竟是怎么回事,许多事情的前因后果可能大家不清楚,王妃说我欠她的钱,没错,我的确是因为囊中羞涩向王妃借了一笔钱,不少,一万金币!王妃讨账,理所当然,我也没说不还。不过有件事情需声明,钱是为王爷借的,我一文没花,至于这笔钱,太守大人已经开口了,说免了。太守大人虽然说免了,可王妃非要追债不可,那我也没话说,在这里请白前辈做个主,我手上目前实在拿不出这笔钱,王爷手上也拿不出来,能否宽限一下?等到了下一座城郭,等我们王爷把战马卖掉,一定能凑出这笔钱来还上,不知如何?” 商朝宗等人无语,尤其是商朝宗有点尴尬,又说是他借的钱,偏偏他还没办法否认,又要卖他的战马… 白遥嘴角抽了一下,凤若男差点气得吐血,听牛有道前面讲的道貌岸然,还以为他请求宽限一下会硬气点还钱,闹了一通敢情又要卖战马,这事若是让凤凌波知道了不发脾气才怪,说到底,说了一大堆都是废话,说白了还是不想还钱! 牛有道本来就没打算还这笔钱,他也不是欠钱不还的人,可是这钱他一分没花,都是商朝宗花掉了,如今商朝宗和凤若男又成了夫妻,凭什么由他来还这笔钱?根本没道理嘛! 白遥斜了牛有道一眼,这人倒是无耻的理所当然! 可其他人不知情呐,有人暗暗嘀咕,多少有点觉得凤若男是在无理取闹,既然这钱是商朝宗借的,你又和商朝宗成了夫妻,再说什么还钱的事的确有点过了。 尤其是商朝宗的一些亲卫更是心中嘀咕,卖掉战马让我们走去苍庐县不成? 这就是凤若男差点气得吐血的原因之一,反倒成了她无礼了,偏偏这事她也没什么名正言顺的理来扯,越扯越显得她胡闹,一口气憋的难受! 她之所以忍不住想闹,和牛有道也不无关系,自从军营那天和牛有道见面伊始,就成了她倒霉的开始,一口气没出不说,屈辱事又一件接一件压她身上,换谁都咽不下这口恶气,尤其是她这种爽快惯了的女将军,什么时候这么憋屈过? 白遥出声道:“既然太守已经开口说这笔钱免了,那这事就过去了。”他算是看出来了,再揪住钱不放,凭这牛有道的无耻,真有可能继续干出卖战马的事来,消息一回去,凤凌波不发火才怪了,到时候下不了台的是凤若男自己。 “好!白前辈既然这样说了,那这事晚辈就不提了。”牛有道拱了拱手表示谢过。 蓝若亭忍不住抬手抚了抚额头,满脸无奈,发现牛有道这是和王妃杠上了,这哪是解决问题,这分明是想气死王妃! 凤若男咬牙切齿,有拔剑杀人的冲动! 牛有道又继续说道:“说另一件事,也算是今天这冲突的起源,也许大家都奇怪,为什么?其实也没什么,王爷和王妃大婚洞房那天,王妃不肯和王爷行夫妻之实,于是刚才被王妃所抓之人做了点手脚,让王妃雌伏,让王爷显了大丈夫威风,王妃咽不下这口气,要找我们算账!”至于‘下药’之事被轻描淡写了。 双方对峙的人马面面相觑,还有这事?竟是外人帮了一把才洞房成功了?有人忍俊不禁。 商朝宗神情抽搐,有点牙痒痒,这事怎能拿出来说? “无耻!”凤若男瞬间恼羞成怒,没想到牛有道竟然帮她当众公开了这糗事,以后还不知要被人在背后拿来讨论多久,唰一声拔剑,直接冲来。 白遥一偏头,梅兰竹菊四人一个闪身,一起拦住、摁住了挣扎的凤若男。 牛有道:“白前辈,洞房那天你也在,发生了什么别人不清楚你清楚,多的我就不说了,总之今天这事就是因那晚的事而起,王妃若真要算账直接找王爷便可,干嘛非跟我们下面人过不去,还请白前辈主持公道。”转身又对商朝宗道:“王爷,借来的钱是你花了,王妃是你娶了,洞房也是你快活了,后果不能由我们下面人承担吧,这事今天还需做个了结,再纠缠下去没意义,你看怎么办吧?”说完他不管了,招手领了袁罡和圆方等人后退,把商朝宗晾在了前面对阵。 对他来说,实力不济,该退的时候就得见好就收,始终站在最前面硬抗不合适。 商朝宗恨不得扑上去咬死牛有道,男人洞房哪能说不行,还要人帮忙?让他男子汉的颜面扫地! 白遥也有点受不了牛有道,这种破事也好意思当众拿出来提?还让我来主持公道? 牛有道才不管这些,这对狗男女,该干的都干了,凭什么一个不吭声,凭什么一个拿别人来撒气? “我誓杀汝!”凤若男怒吼,今天她不但丢了脸,还让下面人认清了一个事实,她是女人,女人就是女人,对她统军的威信影响还是挺大的。其实这些年她在军中一直有意淡化自己的女性色彩,军中嘛,男人对女人上阵杀敌的看法嘴上不说,心里也是‘呵呵’二字,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够了!此事到此为止,以后不许再闹,谁再扯,别怪我不客气!”白遥喝了声,冷目左右,沉声道:“都散了!” 蓝若亭赶紧朝商朝宗的亲卫挥了挥手,很快,两边对峙的人马放下了刀枪,大多都在心里憋着笑散了,没有杀气,都纯当是看了场热闹。 左右散尽,凤若男气得一脸通红,拄剑气喘吁吁。 “别再闹了。”白遥上前警告了一句,又靠近她身边低声道:“我知道你因遭受一系列屈辱心中不平,可是你应该知道轻重,误了大事,你我谁都承担不起后果!在此我给你一个承诺,只要东西找到,你想对他们怎么办都行,现在,不行!” 凤若男咬唇,嫁人之事迫不得已,郡王又如何,不过一丧家之犬,她压根就看不起商朝宗,也知道商朝宗不是真心想娶她,纯粹是为求生存而不得已娶了她,她又岂会委屈自己真愿意嫁给商朝宗。她本就是想着大局为重虚与委蛇一顿,大不了背个名分,不想和商朝宗有夫妻之实,待到任务完成,再宰了商朝宗,谁想居然失身于商朝宗,更甚至她在乎的东西除了她自己外,似乎压根没人在乎,都觉得商朝宗睡了她理所当然一般,让她心中憋屈无处倾诉。 一场闹剧似乎结束。 事情挑明了,有白遥做主压着,事情似乎也暂时过去了。 因一场暴雨,一行稍作休整,再次启辰出发。 坐在马背的文心算是遭了趟无妄之灾,那条被卸脱臼的胳膊虽然重新复位,却用木板吊在了脖子上,不敢轻举妄动,鼻青脸肿着。 圆方这回是紧跟在了牛有道的身边,任谁都看出了凤若男那口气并未消,只是暂时被压了下去。 不过圆方这回倒是对牛有道有了些好感,人家那是真的为他出了头,真的出面帮他扛过了危机,不是说说的。对袁罡也有了些好感,人家第一时间冲出去挟持了凤若男的贴身丫鬟,还当众动手打了凤若男的丫鬟,这绝对是为他担了风险的。这让圆方有点茫然,自己值得两人这样做吗?他不觉得自己有多大的价值! 经历了一场事,圆方心里尽管还想着找机会逃跑,可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跟在这两人身边有了些许莫名的安全感。 南山寺僧众也有同样的心态,对牛有道和袁罡的感观大大改善,觉得这两人也不坏。 此行途中,之前巴不得避开两人的南山寺僧众在不知不觉地渐渐朝两人靠拢,之前是觉得这群人都危险,现在觉得这群人当中还是跟在牛有道和袁罡身边比较安全点…… 南州,青山巍巍,碧水悠悠,一艘小船,泛舟湖上。 小菜小酒小桌案,陆圣中与安小满对坐小酌,安小满是其师弟,两人虽非师承同一人,却都是五梁山的平辈弟子。 来到了南州境内的陆圣中并未急着赶往青山郡,而是先来了师弟这里打探消息,虽得了王横的吩咐,却忌惮天玉门不敢鲁莽赶去动手。安小满是南州州牧周守贤麾下的法师之一,两人之所以一人在王横身边,一人在周守贤身边,自然是因为王横和周守贤都是当今圣上的心腹手下。 一青年踏波飞奔而来,呈上一小卷密报纸轴,复又踏波而去。 安小满拨拉开小卷纸轴,看过其中内容后,递给了对面的陆圣中,“陆师兄,你要的消息来了。凤凌波对商朝宗空前重视,居然派出了数十名修士随行保护,金丹期的修士就有好几个,更有金丹丹榜上挂名的高手白遥亲自领队护送,哪是你一个筑基期的修士能对付的,你想取那个牛有道的首级怕是不太可能!” 第七十章 宫里下了决心 所谓金丹丹榜,乃修行界冰雪阁所为,名曰:八百金丹,名动天下! 既然是金丹榜,自然是指修为已达金丹境界的人,其实修行界金丹期修为的人远不止八百名,但是能上榜的只有八百名额。这八百位金丹修士也不是上了榜就能永远占据在榜上,丹榜属于随时更新那种,譬如有人打败了榜上的某人取而代之,或者某人死了自然榜上除名。 许多人对这丹榜是不屑的,因为榜单并非绝对,考究出来的过程被人所诟病。 有些金丹修士不愿扬名而隐居,甚少与人交手,真正的实力如何不为外人所知。有些金丹修士胜者不炫耀、败者不吭声。试问这种情况下,如何能保证榜单的绝对公平? 冰雪阁也许是考虑到了这一点,具体有排名次序的只是前十名。这十大丹榜高手,那绝对还是有实力的,总体来说天下修士有意见的不算太多。至于剩下的七百九十名,只是榜上有名,未分名次先后。 八百金丹,名动天下!还真是名动天下,不管其他修士服不服,没人搞的清天下金丹修士之间真正详细的实力高低情况,那些掌握资源的权贵自然是往榜单上瞅,照着榜单上的人下筷子,提供修炼资源,弄个丹榜高手做随扈法师之类的保平安或办事。 如此一来,榜上有名的人就麻烦了,经常会有人找上门挑战,跑来挑战的大多都是那些缺乏修炼资源的修士。找茬的人也是没办法,同样是金丹修士,宿主提供的聘用价码却不一样。打个比方,同样的东西拿出去卖,一个包装精美有名有号的商铺产的东西能卖十个金币,一个没有包装摆在地摊上卖的只能买一个金币,凭什么一样的东西价钱差这么多? 放在人身上也是一样的道理,但是你说东西质量是一样的或比有字号的更好没用啊,宿主不认可,你说一样就一样?你说更好就更好?证明给我看呐,你去打败一个丹榜高手试试!绕了一圈还是要去比一下,何必在宿主面前受辱,不如先去挑战了,榜上挂名后再说。 当然,榜上有名的若有门派背景,一般也没人敢挑战,除非你能干赢人家整个门派,否则是你今天上了榜,明天就有可能被一群人弄死。而有门派背景的金丹修士一般也不会去做那挑战者,资源自有门派会提供,犯不着去干那没事找事的事,挑战那些没门派背景的基本上没必要,挑战有门派背景的就更没必要,会造成两派冲突。 如此一来,丹榜自然容易被人诟病,考究不全面嘛。可人家冰雪阁也有话说,你觉得榜单上的哪个人不合适,不妨拿出真本事来说话。然而谁会吃饱了没事干点名道姓说榜单上的谁谁徒有虚名?这不是上赶着找人结仇吗? 不满的人自然怪冰雪阁那群闲的没事干的女人瞎搞乱来,可是也没人敢找冰雪阁的麻烦,冰雪阁阁主是修行界实力屈指可数的元婴期老怪物雪婆婆的孙女,那是站在修行界巅峰的几个人之一。丹榜是上任冰雪阁阁主手上就弄出来的,上任是雪婆婆的弟子。 连其他元婴期老怪物对这丹榜都不吭声,其余天下修士自然就那啥了。 倒也没人刻意跟冰雪阁过不去,人家雪婆婆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人,有这背景,冰雪阁不缺修炼资源,也不缺名和利,犯不着跟别人争夺结仇,算是比较超然的存在。 相对来说,丹榜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多少还是能反应一定的实力的,还是因为雪婆婆的背景,人家冰雪阁的人脉不用说,掌握的天下消息比一般人更全面一些,更容易做出评比。譬如某某和某某在某地打了一架,胜负如何,许多人也许闻所未闻,冰雪阁却已获得了消息修改丹榜,不少人还是经由丹榜才知谁跟谁干了架。 至于为何不弄出元婴期和筑基期或炼气期的,冰雪阁显然也不敢对元婴期的妄加论断,下面的筑基期和炼气期则因多如牛毛,哪评断的过来。 看过密报的内容,陆圣中苦笑:“丹榜高手白遥都亲自出马了,这凤凌波还真够看得起这落魄郡王的。” 安小满摸着下巴,显然也有些纳闷,“也是,这凤凌波对商朝宗未免也重视过头了,不但嫁女儿,还派出白遥护卫,至于么?想来想去也只有一个解释,看来当年的宁王对凤凌波的影响不小,可是天玉门怎么说?宁王对天玉门有这么大影响力吗?想不通…”摇了摇头,费思量的样子,“陆师兄,你这事我建议还是三思吧!” 陆圣中嘘长叹短,“咱们五梁山并非什么大门派,不能自主一方,只能是依附,随时可能被取代,王横非要这么干,我能如何?若不能给他一个交代的话,凭王横的关系,随时可能将咱们五梁山踢出局,影响的不止我一个人啊!” 安小满闻言陷入了沉默,的确如此,不说别的,王横和自己这边的宿主周守贤都是保皇派,真要惹得王横不高兴了,随便跟周守贤打个招呼,周守贤不可能为他一个小门派的弟子得罪京城那边的王横,连他都有可能从周守贤身边滚蛋,那些对保皇派有影响力的大门派只怕未必会帮他们讲话,能取代他们的小门派实在是太多了。 “可这事几乎不可能办成,别说师兄你,就算是咱们五梁山一起出动,只怕也干不过白遥一个人,白遥可是一个人打垮过一个门派的人呐!”安小满轻叹。 陆圣中仰天叹道:“事在人为,既然不能力敌,就想办法智取吧!”抓起酒杯一口饮下,拍杯案上,忍不住咒骂了一声,“妈的,那个什么牛有道应该叫牛有病才对,杀谁不好,杀宋衍青干嘛,明知道宋衍青那么大的背景还敢招惹……” 燕国京城,大司空府正堂内,宋九明快步而入,恭恭敬敬对上座的童陌行礼。 童陌挥手屏退了堂内其他人,起身绕出长案,走到门外屋檐下。 宋九明陪在旁静默不语,等着吩咐。 沉默许久的童陌忽徐徐道:“宫里下了决心,除掉商朝宗,咱们得不到的,也不宜落在凤凌波的手中。” “……”宋九明愣了一下,“凤凌波岂能善罢甘休?” 童陌:“陛下这边忌惮凤凌波那边泄露消息,凤凌波又何尝不忌惮陛下这边会泄露消息,唯一的差别在于,陛下要顾及大燕天下,不想看到大燕内乱给外敌可趁之机,而凤凌波却无此忧虑,这就是所谓的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因此才让凤凌波有恃无恐。若能一举解决掉商朝宗,大不了给予利好安抚凤凌波,他也不损失什么。若是失手,凤凌波也不敢反扑过甚,那秘密泄露了出去对他也没什么好处,但陛下也不敢再逼迫第二次。” 宋九明思索中微微点头,明白其中意思,一旦让凤凌波误以为皇帝仗着那个把柄可以屡屡对其动手,凤凌波吃不消也无法承受,发现那东西对皇帝没有威胁效果,必然要狗急跳墙,这是大燕难以承受之重。他徐徐道:“所以只有一次动手的机会!” 童陌颔首:“对,只有一次机会……” 南州刺史府,亭台水榭间的楼阁之上,锦袍玉带凭栏而立的周守贤捻须沉默不语。 一名络腮须的青衣壮汉快步登上楼阁,走到周守贤身边拱手道:“不知州牧招我来有何吩咐?” 周守贤放下手,负手身后踱步回阁内,“严夺,有件事!” 青衣壮汉严夺跟随在旁,“州牧但说无妨!” 周守贤沉吟道:“陛下有旨,商朝宗不可留,要我处决掉他!” 严夺跟着思索道:“听说商朝宗成了凤凌波的女婿,要动的话,岂不是要发动大军进攻?大燕如今的情况,跟凤凌波撕破脸似乎有所不妥吧,这边大军一动,各地拥兵自重者怕也会蠢蠢欲动,星星之火搞不好就要成燎原之势,再加上周边各国虎视眈眈,极有可能趁乱而入,如此形势,这样做妥当吗?” 周守贤停步:“正因为不想和凤凌波撕破脸,所以陛下下的是密旨,对商朝宗要秘密处决,所以才招你来!” 严夺试探道:“刺杀?” 周守贤没否认,又补充道:“刚接到消息,商朝宗一行已经抵达青山郡境内,随行有一千骑兵,四千步卒,另有天玉门派出的三十余名修士护送,为首领队的是天玉门的白遥!” “白遥?”严夺愣了一下,旋即苦笑道:“白遥乃天玉门的俊杰之一,丹榜上挂名的高手,曾以一人之力摧毁一个门派,还有三十名同门协助,再有数千人马围攻能让人如陷泥涝。州牧,恕我直言,这种情况下能有绝对把握杀目标者,除非元婴期高手,至少也得是丹榜上的前十大高手才有可能。” 周守贤:“元婴期高手不问世事,就算是陛下亲自出面也未必能请动,而丹榜前十高手也不会无缘无故卷入此事。至于其他门派中人,有天玉门震慑,也不敢轻易与之开战。” 严夺明白了,所以才找他这个散修,叹道:“州牧,非我推辞,而是能力有限,无法做到,怕会坏了州牧大事,州牧还是另请高明吧!” 第七十一章 上清之劫 他也知道拒绝周守贤的后果,你在人家手下讨好处,遇事却不肯出面,这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事?今后还能不能在人家手下拿到好处另说,这事传出去后,其他势力也不敢聘用他,遇事就退的人,谁会用这种人? 后果不可谓不严重,等于自毁前程,可他更明白,这事他根本没办法做到,跑去就是送死。他虽然也是金丹修士,但很清楚自己不是白遥的对手,更不用说白遥背后的天玉门,事发后天玉门不可能会放过他,那些门派中人都不愿明着跟天玉门翻脸,他一散修哪来那么大的胆子,活得不耐烦了还差不多。 拒绝周守贤也许毁了前程,但至少保下了性命,只要还活着,一切就还有可能,死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他能说出‘另请高明’的话来,就说明他自知对不住周守贤的给予,不用周守贤赶他走,他自己会走。 周守贤摆了摆手,好言相劝道:“先听我把话说完,并非让你一个人去,我已提前秘调一万精兵埋伏在了商朝宗的必经之路上配合你们阻击,另有五十名修士听你调用,其中金丹修为的包你在内就有十人。无论是大军人马,还是修士数量都胜过对方,拖住广义郡的人马和白遥等人应该不成问题,应该有足够的机会让你解决掉商朝宗。” 严夺愣了一下,一万精兵,五十名修士,内有十名金丹修士,就为杀一个商朝宗,阵容不可谓不庞大,稍作掂量,这样动手的话,的确有把握。可他想了想,还是拱手惭愧道:“州牧,恕罪!” 言下之意还是拒绝了,关键问题还在天玉门,他有家有小的,一个散修惹不起天玉门。 周守贤微微眯眼,语调徐徐道:“严夺,周某这些年没有亏待过你吧?” “州牧厚恩,今后定当图报,决不食言,告辞!”严夺拱了拱手,转身就走。 周守贤喊道:“不急,有样东西给你看,看过了再走也不迟。”阁楼外闪入两人,站在了他的左右,正是他的贴身随扈法师。 走到楼梯口的严夺身形一定,慢慢转身,保持着高度警惕,担心对方要杀他灭口。 谁知周守贤左边一人随手抛了两样东西过来,严夺五指一张,吸附到了掌中,只看了那么一眼,瞬间脸色大变,猛然抬头道:“州牧,你什么意思?” 接到手的是两块玉佩,别人不认识,他却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是他老婆和女儿身上的玉佩。 周守贤心中冷笑,平常提供资源养着,有事立马扭头就走,哪有这样的好事,当我这里是你想来就能来、想走就能走的地方?不过表面上还是心平气和道:“放心,尊夫人和令爱好着呢,我南州境内倒也有些风光秀美之地,有人陪她们游山玩水去了,她们心情愉悦欢快,什么都不知道,待到严兄返回,自是一家和和美美团聚的时候,不会让她们受到任何惊吓。” 这分明是挟持了自己妻女做人质,摆明了在警告他,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严夺可谓满腔愤怒,恨不得扑上去拿了周守贤做人质交换自己妻女,然看看对方身边左右的护卫就知道了,人家早有准备,自己基本上没有得手的可能。 事情明摆着,自己不答应,别说妻女的性命不保,只怕他自己也别想轻易脱身。 思虑再三,不得不压下怒火,沉声道:“不知那五十名修士是哪个门派的弟子?” 周守贤:“和你一样,都是散修。他们暂时还不知道要干什么,为免走漏风声,这种事情也不宜事先太过张扬。” 都是散修?严夺沉声道:“州牧确认他们知道情况后,敢对天玉门的人动手?” 周守贤:“召集的人员都是经过衡量的,不会胡乱招人。动手前,你给他们看些东西,他们自然会听你的。”他右边一人又从背后拿了只布袋抛了过来。 严夺接到手中,打开袋口一看,里面有玉佩、有发簪之类的各种杂物,一瞅便明白了,那些修士和他一样,只怕由不得他们不干。一下捏了这么多修士的软肋在手中,绝非普通人能做到的,他想也能想到,必然是那些门派中人暗中所为,恐怕还不止一两个门派,他心中好恨,那些门派中人自己不敢明着和天玉门撕破脸,怕遭天玉门的报复,却逼他们干这种事! “州牧还真是好手段!”严夺冷哼着夸了声。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陛下有旨,做臣子的自当鞠躬尽瘁!”周守贤低眉垂眼地回了声,不管对方的嘲讽,眉眼一抬,正色提醒道:“丑话说在前面,动手的所有人必须全部隐藏身份,此事不管成与败,和朝廷,和我,都没有任何关系。” 严夺:“州牧的吩咐,焉敢不从!” 周守贤:“不做停留,立刻出发,到了地方自有人接应你们去伏击的地方。”很显然,现在还不会将全部布置告知。 话落,他身边一人走到了严夺身边,伸手相请道:“严兄,请!” 严夺朝周守贤拱了拱手,转身大步而去,眼中仍有难消的怒气…… 咻!啪! 一支响箭冲出山林,在上空炸响,报警! 紧接着,后方警戒人员发现,迅速再放响箭,一支又一支警讯接连升空,一直到上清宗所在的腹地。 咚咚咚!警钟长鸣,敌袭! 多年未响过的警钟敲响,上清宗各山峦屋舍内的弟子纷纷冲出,聚集。 唐仪、罗元功、苏破、唐素素,以及一干上清宗弟子聚集在一片空地,一个个神色凝重地看向警讯传来的方向。 宋衍青出事后,上清宗高层一直在担心的事情,似乎终于来了! 也的确是来了,一群修士从后山方向远远而来,在苍翠山林的上方飞掠树梢而来,不时能听到打斗动静,负责警戒的弟子略作反抗的后果可想而知。 “孽徒!”唐素素咬牙骂了声。 罗元功等人知道她骂的是谁,除了宋舒应该没别人,事实上他们都认为是因宋衍青的死惹来了宋家的报复。 殊不知,宋家一开始忌惮于某些原因就没打算对上清宗下手,只是想给点颜色看看,上清宗纯粹是在大势博弈之下遭受了连累,不是宋家,而是有其他人不希望再看到上清宗继续存在。 对有些人来说,灭掉上清宗只是一句话的事。 “是留仙宗!”罗元功语调沉重。 已经能看清突袭人员的轮廓,起码有上千人飞掠而来,人人携带着两只弯月般的月轮。 唰!唐仪这个掌门率先拔出了宝剑,神色异常凝重。 唰唰拔剑声响起一片,皆做好了拼死一战的准备。 对方能看到的就有上千人,而整个上清宗能摆出来的只有数百人,现在若退,和溃败没什么区别,将面临一场残酷追杀,修为弱的弟子根本跑不快,一退等于扔下他们送死。更何况还不知对方暗中埋伏了多少人,对方突袭之下,现在才反应过来,已经有些晚了,要么扔下少部分人突围,要么死战到底。 上清宗虽然落魄了,可在还未交战的情况下,还不到最后就扔下弟子逃跑的事情是干不出来的。 然而有些弟子却无法承受这个压力,眼见大敌来临,有人慢慢后退,稍微退开了点,突然扭头就跑。 一人逃跑,瞬间动摇决一死战的士气,接连又有数十人临阵脱逃,拼了命地朝山林深处逃去。 “叛徒!”罗元功回头看了眼,气得瑟瑟发抖。 回头看了眼的唐仪满怀悲愤,深切体会到了上清宗落魄的滋味,人心真的是散了,大敌来临,不思御敌,居然有弟子临阵脱逃,而且一逃还是数十人,让她这个掌门情何以堪! 然而这个时候,大敌当前,不是分散精力清理门户的时候,否则就是自乱阵脚,只能是任由那些弟子逃了! 留仙宗上千人陆续腾空翻落,以长老乌少欢为首的留仙宗弟子迅速呈半月形阵势围上了上清宗弟子,与之对峙在一起。 罗元功挥剑指去,喝道:“乌少欢,我上清宗和你留仙宗无冤无仇,为何强闯我山门?” 乌少欢平静道:“罗兄,灵山宝地有德者居之,上清宗这么点人,占着这么好的地方,是不是有点过了?享用了这么多年按理说也应该享受够了,我留仙宗也不想为难上清宗,只要上清宗答应将灵山宝地送给我留仙宗,我们立马放你们走,绝不为难,如何?” 说上清宗占的地方是灵山宝地并不为过,上清宗开山祖师乃是大燕国师,宗门选址之地在燕国境内自然是上上等的,早就不知有多少人觊觎。 然而对上清宗来说,宗门所在之地,历代先师皆安葬在此,若将传承这么多年的祖业拱手送人,以后哪还有脸在修行界立足,上清宗不可能答应这条件,人家提这条件分明是故意找茬。 “想抢先看你们有没有命来拿!”掌门唐仪厉声娇喝,怒容满面。 乌少欢冷笑,“这位应该就是唐掌门吧?看来上清宗还真是没人了,居然让个黄毛丫头来当掌门,果真是气数已尽!依我看…” “吼!”一声震撼山林的咆哮声回荡。 惊得众人纷纷四顾,只见一侧的山巅之上,一只似狮而非狮子的猛兽仰天怒吼,浑身金光油亮的毛发,在阳光下金灿灿发亮。 “金毛吼!”有人惊讶一声。 留仙宗不少人为之色变。 第七十二章 师叔 见到这头凶兽,识货的人联想到了一个人,上一代魔宗圣女,那魔女的坐骑便是一头罕见的金毛吼。后来那魔女和一上清宗的弟子纠缠在了一起,情爱难分,因此而罹难,而那上清宗弟子也因那魔女被逐出了师门。 之后,那头罕见的金毛吼便跟随在了那上清宗弃徒的身边。 结合当年那段往事,此时一头罕见的金毛吼出现在上清宗,绝非偶然,识货的人大概都明白,妖魔岭的那位来了! 刚才还气势汹汹的留仙宗众人脸色变得难看,似乎都没想到。 看着那只霸气十足屹立山巅金光闪闪雄视下方的金毛吼,唐素素的脸色同样有点难看,因为她很讨厌金毛吼的主人! 金毛吼这个时候出现,在上清宗最危急的时候出现,罗元功的神情很复杂,心情也同样复杂。 “师叔!”唐仪自言自语了一声,实在是太意外了,目露惊喜无比的神色,那人是她从小仰慕的人,没有让她失望。 苏破的眼中亦闪过一丝喜色,他不敢保证那人能来,只是让图汉去试试,没想到那人真的来了。 很显然的,那人应该早就到了,一直守候在上清宗的附近,否则不可能这么巧,刚好在上清宗遇上大难的时候出现,应该是见到了报警的响箭,听到了长鸣的警钟才现身了。 听说上清宗有难,一直守候在上清宗的附近,仅凭这份心,苏破就老怀大慰,心中感慨无比,师兄啊师兄,你在天之灵可以瞑目了,还是师兄你有慧眼啊,收的三个弟子个顶个都是好样的! 有些人只知这金毛吼是异兽录上的异兽,上古遗种,如今已是十分罕见,不知为何出现在这里,根本不知内因。 乌少欢脸色紧绷且难看,环顾四周,没见到金毛吼的主人,不过与左右师兄弟交换了个眼色后,都知道不宜再轻举妄动了,妖魔岭那位可是个出了名的疯子,凭一人之力横扫了十几个门派,而且还都是不小的门派,丹榜上排名第九的高手,根本不是留仙宗能惹得起的。 这边怎么都没想到,上清宗那位被逐出师门的弃徒居然会为上清宗出头,金毛吼一出现,乌少欢不敢再造次,否则会给留仙宗惹来灭门之祸,现在也没那底气造次。 乌少欢双手上的月轮合在了一起,沉声道:“走!” 有些留仙宗弟子诧异,什么情况?气势汹汹而来,狠话都说了,啥也没做,就这样回去? 可是其他长老都在挥手打招呼,示意立刻撤离,而且脸色都明显有些凝重。 这边留仙宗诸人刚陆续转身,四处巡视周围山头的唐仪目光一落,突然一声厉喝,“都给我站住!” 那人来了,她有了底气! 留仙宗诸人脚步一顿,乌少欢等人转过身来,乌少欢沉声道:“是我留仙宗有眼无珠,冒犯了贵派,在此告罪一声,还望海涵!” 唐仪厉声道:“闯我上清宗山门,杀我守山弟子,一句告罪就过去了?” “……”乌少欢欲言又止,最终果断从身后捞出一只月轮,伸出一只胳膊,另一手的月轮一挥,唰一声,锋刃划过,血花四溅,一只胳膊齐膀子而断,飞了出去落地。 “师兄!”留仙宗几名长老惊呼,上前扶了他,出手为他点了穴道,止住了狂喷而出的鲜血。 不明就里的留仙宗弟子震惊,留仙宗弟子善使双轮,废掉一只胳膊,无异于废了一半的实力,什么情况能让金丹长老自断一臂? 脸色有些惨白的乌少欢摇身晃开左右师弟,对着上清宗众人欠身鞠躬,“告罪!” 说罢转身而去,面露惊疑不定神色的留仙宗弟子迅速跟在了他的身后,快速撤离。 不少留仙宗弟子已经意识到了什么,都看向了山顶上那只威风凛凛獠牙狰狞的金毛吼,事情的变故转折就在这只金毛吼出现之后,有人琢磨着回去后定要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一群上清宗弟子目送仓惶而退的留仙宗弟子,再看看乌少欢自断赔罪留下的断臂,有人愕然、茫然,搞不懂究竟是怎么回事,有人神情复杂。 见留仙宗弟子远去,“吼!”山顶上的金毛吼再次仰天咆哮一声,声音在山林中回荡,随后那金毛吼亦慢慢转身,身姿雄健,甩着尾巴消失在山巅。 唐仪突然飞身而起,一个纵身飘落就是百丈外,直飞向金毛吼消失的山巅。 “掌门,回来!”唐素素一脸愤怒地嘶吼,她知道唐仪想要去找谁。 她正要闪身追去将唐仪劝回,一旁的罗元功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死死拉住了她。 罗元功知道她有多恨那位,轻叹道:“师妹,不管怎么说,他帮上清宗化解了一场大劫,于情于理都该谢人家一声。” 唐素素一张老脸绷的紧紧的…… 唐仪没管唐素素的嘶吼,飞身上了山巅张望。 飞奔中的金毛吼在山林中疾驰如履平地,身影闪没在密林深处,唐仪立刻闪身急追,追向金毛吼消失的方向。 片刻后,在一山间溪流旁见到了泡水抖甩一身金毛的金毛吼。 一旁的溪涧大石上有个邋遢汉子,曲了条腿而坐,捧了只酒坛子仰天哗啦啦往嘴里倒酒。没错,不是喝酒,而是往嘴里倒酒。酒水在脸上飞溅,金毛吼抖出的水花溅在他身上,或许还溅进了他嘴里,也不管,继续喝自己的。 放下酒坛打了个饱嗝,正眼看向了落在跟前的唐仪,微微一笑。 再见此人,唐仪难以置信,印象中那个诗词歌赋一身白衣如雪丰神如玉的儒雅男子居然邋遢成了这样,乱糟糟的头发沾着草屑,似乎在草堆里躺过,乱糟糟的胡子,脸上污迹证明不知多久没洗过脸,身上衣服应该不是本色,而是长久未洗脏成了浓淡相宜的黑色。 想起小时候,对方教自己学习的情形,再对比一下对方现在的情形,唐仪有点不知该说什么好。 本是上清宗最具天赋的弟子,本是上清宗最看好的上一任掌门继承人,上清宗多少人将振兴上清宗的厚望寄托在他身上,然而他却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女人,魔道中人,还是魔宗的圣女,最终被逐出师门。 唐仪后来听说过他的事迹,不愧是她从小仰慕的人,也不愧是上清宗上上下下那么多人公认且看好的人,一身实力突飞猛进,威震天下,丹榜前十名的高手中也有他一席之地。父亲唐牧接任掌门后,她时常听父亲感叹,说三师弟可惜了,若不走入邪路,这上清宗掌门也轮不到他来做。 在唐仪心目中,这位应该是纵横天下、笑看风云的人物,怎么也没想到那个丰神如玉的师叔居然会落魄邋遢成了这样,为了一个魔女值得吗? “师叔!”唐仪鼓起勇气唤了声。 “呃…”邋遢汉子又打了个饱嗝,摇头笑道:“丫头,这里可没有你师叔,不能乱喊。” 唐仪还是肯定道:“谢师叔挽救上清宗于危难。” 邋遢汉子拍了拍身边的两只酒坛子,“当年我和你爹,还有东郭浩然,一人在这山里埋了坛酒,约好了若干年后同饮…听说你爹和东郭浩然都过世了,念想到这酒,不知还在不在,特跑来一看,竟然还在,好酒,美酒啊!我是来找酒的,可没有帮上清宗什么,上清宗的事和我也没任何关系,你想多了。” 见对方不承认,唐仪没有与之争辩,拱手道:“上清宗如今的处境十分艰难,师叔名震天下,正是上清宗急需的倚靠,还望师叔能留下相助!” 邋遢汉子不接这茬,笑问:“丫头,听说你嫁人了?” 说到嫁人这事,唐仪顿显尴尬,其中的是非曲直实在是难以启齿。 “我身无长物,也没什么东西给你,埋了三十年的好酒送你一坛当贺礼吧!”邋遢汉子挥袖一扫,一酒坛呼啸飞出。 唐仪接到手中,有点沉默,轻轻拍着上面的泥土,也不知这酒是不是自己父亲埋的。 邋遢汉子抱着酒坛又灌了口,呵呵道:“东郭浩然那张乌鸦嘴,当年他曾说我为人与我名字不符,终有一变,不想一语成谶。你那个夫君听说是他的关门弟子吧?虽是临终收徒,有点仓促,可他不会乱收徒弟,他那么做必然有原因,若能挽回,不妨想办法和好吧。” 说罢起身,又提了另一只酒坛,纵身而起,飘然骑坐在了那只戏水的金毛吼身上。 见他要走,唐仪急忙喊道:“师叔,难道你真的愿意看到上清宗就此倒下吗?” “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回头也无法挽回,大家眼前都没有昨日,只有明日天涯。上清宗走到今日这个地步,守成是没用的,只会越来越糟。丫头,你不笨,不管你是怎么做上掌门的,既然你已经当了掌门,就不要再唯唯诺诺,该拿出掌门的魄力时就不要犹豫,按自己的想法勇敢去面对,否则上清宗要你这个掌门有何用?走了!” 邋遢汉子背对着留了几句话,话毕,座下金毛吼突然撒开四肢狂奔,在溪流中狂奔,逆流而上,一路激荡出水花,狂荡而去。背上坐的人,在激溅的水花中昂头灌酒,犹如一朵盛开花朵中的花蕊,远去…… 第七十三章 数典忘宗 唐仪回来时,聚集的弟子似乎已经散去,罗元功、苏破和唐素素还在原地等着。 见到她从山中抱了坛酒回来,唐素素瞬间脸色一沉,当场发作了,“是他给你的?” 唐仪目光对上了她,前所未有的认真,倒是反逼得唐素素冷静了不少。 “这坛酒可能是父亲埋在山中的。”唐仪淡淡说了声。 “……”唐素素欲言又止,她本想叫唐仪扔掉那人给的东西,一听可能是唐牧的遗物,倒是说不出口了。 苏破朝她来的方向看了眼,试着问道:“掌门,他人呢?” 唐仪轻叹道:“他不肯留下,走了!” 唐素素冷哼一声,“上清宗败类,亏他还有脸踏足上清宗境内,当年若不是掌门师兄护短,哪还有他命在!” “别说这没用的气话。”罗元功这个师兄喝斥了一声,复又对唐仪道:“掌门,有他出面震慑了一番,估计短期内没人敢再找上清宗的麻烦。现在我们要做的是清理门户,那几十个之前叛逃的弟子已经派人去追了,这茫茫大山一时间想找到估计也困难,还请掌门发令,通知外界的暗线注意,一旦发现立刻通报,也好及时派人去铲除这些叛徒!” 唐仪道:“这些叛徒走了也好,不愿和师门共患难,留下也没用,其中说不定就有外部的眼线,经此事,未必是坏事,说不定反而因祸得福将外界埋在上清宗的内线给清除了。” 此话倒是让三位长老或点头或默许,的确如此,外部埋伏在内的眼线不太可能和上清宗共患难,极有可能在之前迫于压力遁逃了。只是三人似乎都从唐仪身上察觉到了一丝异常,平常唐仪都是看他们三位长老拟定的意见,这回针对此事,唐仪似乎正儿八经站在了掌门的位置考虑事情主动发表意见。 唐素素恨声道:“决不能轻饶这些叛徒!” 唐仪:“叛徒自然不能放过,不过现在不是把主要精力花在这个上面的时候。如同罗长老说的,那人出面帮我们震慑了一番,短期内应该没人敢动上清宗,但也仅仅是短期内,所以该趁这有利于我们的间隙做应有的准备。通知追寻的弟子回来吧,至于那些叛徒,我上清宗当向修行界公开发声,揭穿这些叛徒,让他们声名狼藉,增加他们在外界立足的难度,事后找机会再慢慢清算也不迟。另外,宋舒,我以掌门的名义宣布,宋舒指使其子谋杀同门牛有道不成,反而栽赃师门,还勾结留仙宗袭击师门,当一起列入欺师灭祖的叛徒名单中,让天下人共唾弃!” “……”三位长老愣住。 将宋舒列入欺师灭祖的名单?三人倒不觉得不该,说勾结留仙宗欺师灭祖也不为过,说不定本就是。只是这杀牛有道的事明明是唐素素指使宋衍青干的,现推到宋舒头上去,简直就是栽赃啊!不过有了留仙宗突袭的事,加上这边抢先发布声明,先声夺人,只怕宋舒辩解之言也无人能信。 办法倒是好办法,还把唐素素给摘了出来,以后外面再传什么唐仪谋夺掌门的言语只怕外人都会以为是宋家在报复,‘先声夺人’这招用的好啊! 这办法倒是让唐素素有点不自在,看向唐仪的目光略显柔和,发现亲侄女就是亲侄女,不枉自己费尽心思扶上掌门的位置,终究还是向着她这个姑奶奶的,一家人终究是一家人! 总之此刻,三人都意识到唐仪言谈间有了明显的变化。 罗元功沉吟道:“掌门,这办法是不错,只是这样一来,就彻底和宋家撕破脸了,宋家大可明着报复,今后上清宗想在燕国立足怕是难上加难。” “我自有决断!”唐仪抬头看向上清宫方向,明眸中透着从未有过的坚定,抱着酒坛子脱离几人前行,扔下一句话,“给祖师爷上香!” 给祖师爷上香?三长老又是一愣,面面相觑,只能是跟上了,给祖师爷上香什么时候做都不过分,谁都不好拒绝。 一行来到上清宫,唐仪酒坛放在了一旁,走到正中祖师爷坐像前,点了三炷香,又退后三步,抬头仰望着高高盘坐的坐像,凝视不语。 三长老也分别上前点了香,复又走回站在了唐仪的身后成排,一起瞻仰祖师爷圣容。 静默许久的唐仪忽然慢慢跪下了,突然行此大礼,令后面三人愕然。 跪祖师爷没什么,不过通常都是逢大典或有事的时候才会行这么大的礼。 连掌门都跪下了,三人辈分虽然高,可不得不跟着掌门一起跪下了。 双手秉持香火的唐仪抬头看着坐像,一脸虔诚道:“祖师爷在上,历代先师在上,上清宗第十一代掌门唐仪,跪拜告罪!今上清宗陷入危局,难以自拔,皆怪弟子无能。今,上清宗生死存亡之际,弟子在祖师爷和历代先师座下起誓,定竭尽全力振兴上清宗,若有任何过错,弟子愿一人承担,恳请在天之灵保佑!”说罢三俯首贴地叩拜。 后面三人皆面有动容之色,大家都知道,上清宗沦落到如今的地步,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绝对怪不到唐仪一个人的头上,但是唐仪当着祖师爷的面却一个人把责任全部包揽了。 三人相视一眼,也跟着持香三叩首。 唐仪起身上前,三炷香插入了神坛香炉内,又慢慢退开,等到三位长老也上了香退回后,她方转身面对了三人,严肃目光在三人脸上来回扫过后,问道:“上清宗如今的处境,三位长老可有什么摆脱困境的方法?” 三人沉默,哪有什么好办法摆脱困境,有的话早就提出了。 罗元功试着问道:“掌门可是有什么想法?” 唐仪:“好办法没有,但不能守在这里眼睁睁看着上清宗消亡,不能守在这里等死,若真如此的话,我等便是上清宗的千古罪人!” 千古罪人一词说的有点严重,令三人神色皆凝重,因为这样说也不是不行,真让上清宗倒在了他们这一代的手上,无颜面对历代先师。事实上,完全有这可能! 罗元功:“掌门有什么话不妨明说。” 唐仪:“上清宗目前的处境不用我多说,就算没人杀上门,我们也被切断了谋取修炼资源的条件。宋家那边,应该也不会再提供修炼资源给我们,如此下去,断了供给,怎么给下面弟子交代?人心何在?只怕到时候叛离的就不止之前那些人,而是整个上清宗彻底分崩离析,又凭什么去清理门户?树挪死,人挪活,我欲暂弃宗门,带领上清宗上下弟子另赴他地谋取修炼资源,以图振兴!” 罗元功和苏破一起瞪大了几分眼睛。 唐素素犹如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尖叫道:“你堂堂掌门居然要放弃宗门祖庭,有没有想过让天下人怎么看你?天下人会笑你无能!你想过没有,祖师爷和历代先师的骸骨都葬在这山山水水之间,包括你的父亲,就这样一走了之任人践踏吗?你怎可在祖师爷和历代先师面前说出这般数典忘宗之言!” 有句话她没说出来,她的丈夫,她的儿子,也同样是葬在这里,她怎能让外人平掉她儿子和丈夫的坟墓。 而有些先师的骸骨都烂成了渣,你就算是想挖出来迁葬都没办法迁,只迁走一部分又有什么意义? 事实也的确如此,如同留仙宗说的那般,上清宗占着灵山宝地,只要上清宗一走,立马会有人来占了。 离开容易,凭上清宗目前的能力,想再抢回来就难了,是你们自己放弃的,是你们自己不要的,你凭什么让人家再搬走还给你们? 唐仪出言反驳:“若维护上清宗的人都没有了,还如何保这祖庭,还不是一样要被人给占了!只要上清宗能振兴,只要上清宗有了实力,自然会有夺回来的那天!我也不想眼睁睁看着祖师爷和历代先师的坟冢遭人侮辱,但这是振兴上清宗必须付出的代价,否则只有坐以待毙等死,我想祖师爷和历代先师也能理解我们!” “你…”唐素素挥袖指着唐仪,怒极反笑道:“好好好,暂且算你说的是对的,老身倒要问掌门一声,大燕国虽大,我们能去哪?你告诉我能去哪?难不成要学牛有道跑去投奔凤凌波不成?” 唐仪道:“面对上清宗的困境,我也曾日夜苦思过,获悉商朝宗得了凤凌波的接纳,我的确想过投奔凤凌波的可能性,然而不妥!凤凌波可以接纳商朝宗,却不见得会接纳我上清宗,凤凌波收容了商朝宗已经是承受了压力,天玉门不得不在修行界四处发帖解释了一通,若我上清宗再和宁王的儿子卷到一起去,这压力估计天玉门也不愿承受。就算对方能承受,凤凌波的势力还是小了点,目前也看不出他有什么能力扩张,他还没实力与朝廷的实力对比。而大燕国本身也处在风雨飘摇之中,随时面临被诸国瓦解瓜分的可能,凤凌波的势力若面对如此大势怕也是难以抵挡,所以说这大燕境内无论哪方诸侯都不适合我上清宗谋得长久发展。” 唐素素呵呵讥讽道:“难不成掌门还想带领上清宗投奔他国不成?排外的事情哪都有,别国势力可不会轻易容纳他国势力进驻分一杯羹!” 唐仪:“我准备带人北上,投奔大燕叛将邵登云!” 第七十四章 过河拆桥 投奔邵登云?三人同时一愣。 唐仪继续道:“邵登云本是宁王旧部,本是宁王麾下大将,曾与我上清宗也有过来往,奈何朝廷清洗宁王势力,逼得邵登云不得不叛国开关,领敌国大军杀入大燕攻城略地。如今邵登云虽然成了敌国臣子,可坐拥的一州之地本就是燕国旧土,相对来说邵登云在韩国的地位也比较独立,他背后的门派也曾是燕国境内的修行门派,我们前去投奔,比较容易被接受。其次,邵登云新占了大片土地、新扩充了大批人马,手下也的确需要可靠的修士相助,而我们的处境邵登云应该知晓一二,再加上上清宗曾经本就和他有些交情,我想我们前去投奔,被接纳的可能性应该比较大!” 唐素素稍怔,旋即又挥袖指向她,勃然大怒道:“是谁让你这样做的?是不是姓赵的叛徒教你这样做的?” 罗元功和苏破正皱眉思索唐仪所言的可行性,闻听此言,亦抬头看向唐仪,皆有狐疑之色,受了唐素素的提醒,也都有点怀疑是不是妖魔岭那位教的,因为掌门今天的做派实在迥异于平常。 唐仪摇头道:“唐长老想多了,没有任何人指点,是我自己琢磨的,我早就有这想法,只是一直没说出来罢了。” 唐素素大手一挥,“不可能!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你绝不可能做出此等数典忘宗之事,倒是符合那赵贼的作风!” 唐仪叹了声,将语气放缓了几分道:“我知道因为姑爷爷和表叔的死,你一直记恨他,恨不得杀了他,但我可以当着祖师爷的面发誓,绝不是他教的,这的的确确是我个人的想法。” 唐素素面容扭曲了一阵,忽掷地有声道:“我反对抛师弃祖!”猛一回头,“二位师兄,你们是不是也要抛师弃祖?” ‘抛师弃祖’这帽子扣的有点大,让罗元功和苏破欲言又止。 唐仪眼中闪过坚决,硬邦邦的话顶了上去,“唐长老还请自重,究竟你是掌门,还是我是掌门?” “你…”唐素素指着她,差点冒出一句,若不是我扶你上位,你能做上掌门吗? 她指过来,唐仪却摸出了一面令牌迎了过去,正是掌门令牌,“我以掌门的身份,正式宣布法旨,即刻免去唐素素上清宗执法长老之位,贬为护法弟子,执法长老之位由本掌门亲自兼任!” “……”罗元功和苏破目瞪口呆,没想到会看到这一幕,没想到唐仪这个温柔漂亮的女人今天居然这么大的脾气,居然会如此硬顶唐素素,平常在唐素素面前一直文静乖巧的很。 唐素素明显也惊住了,这就是自己的侄孙女?这就是自己一手扶起来的一家人? 罗元功劝道:“掌门息怒,唐长老有自己的想法发表自己的意见也仅是一家之言,可供参考而已,不用这般大动干戈,还请掌门收回成命!” 唐仪明眸一转,目光盯向了他,掌门令牌也亮给了他看,“罗长老,不知我这执掌掌门令牌的掌门在上清宗发掌门法旨还算不算数?” 罗元功和颜悦色安慰道:“自然是算数,只是这事不能一时冲动鲁莽做决定。” 唐仪:“既然算数,那么依门规,掌门有独断专行的权力,若大家都觉得掌门做错了,上清宗上下可集体罢免掌门,只要超过八成的人赞成罢免,我这掌门便可换人。如今我坚持发掌门法旨,解除唐素素执法长老之位,若有人觉得我做错了,可依门规召集上清宗上下弟子联合罢免本掌门,我绝不阻拦!总之我这道掌门法旨不会收回,要么解除唐素素的执法长老,要么罢免我这掌门,由上清宗上下弟子自行抉择!” 罗元功和苏破神情抽搐,没想到这和气温柔又美丽的女子今天竟然这么狠,要拿掌门的位置来硬杠唐素素那个执法长老下台,这还真是豁出去了!祖师爷虽然为后人定下了罢免掌门的门规,可那也是为了避免有某个人会危及整个上清宗,上清宗还从未有过罢免掌门的事。这条罢免掌门的门规也不是没道理的,一旦门中超过八成的人反对掌门,说明那个掌门已经不得人心,再做下去也没办法再带领上清宗前行,不如换人。 殊不知对唐仪来说,她早就意识到了唐素素是她执行掌门权力的最大阻碍,可是有些事情她之前没勇气去做,那是她的姑奶奶,做了的话,担负的名声可想而知。有些事情只能是在脑中默默想一下,直到之前见到了那人,听了那人一番话,上清宗走到今日这个地步,守成是没用的,只会越来越糟,不能勇敢去面对,上清宗要你这个掌门有何用? 直到听了那人的话后,她才下定了决心,但还是不想和唐素素撕破脸,打算提出自己的意见试试看,希望能说服唐素素,结果唐素素不吃这一套,坚决反对!这也让她看清了,有些事情无法逃避,是要去面对了,遂毅然决然下定决心搬除唐素素这个障碍,要解除唐素素的权力! “好啊好,真好!行,这个执法长老我不做了也罢!”唐素素仰天惨笑连连,做梦也没想到真正捅她刀子的居然是自己最信任的人,心中的悲凉无人能知,挥手道:“要走你们走,我要留在这,我不会做出抛师弃祖的事来!” 唐仪盯着她说道:“我们都走了,一旦有人上门找麻烦,你一个人能改变什么,白白牺牲有意义吗?姑奶奶,我需要你的协助!” 唐素素惨笑道:“何必说的那么冠冕堂皇,过河拆桥,你还用得着我来协助吗?” 唐仪樱唇绷了一下,平静道:“不走也得走!若不走,我便颁布掌门法旨将你逐出上清宗,永远不得踏足上清宗半步!” 唐素素怒怼,“凭什么?” 唐仪:“就凭你唆使宋衍青在南山寺设伏残杀同门弟子够不够?” 这事,罗元功嘴角抽了一下,苏破眼皮子直跳,两人发现这位掌门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你…”唐素素怒指,气得瑟瑟发抖,她费尽心思密谋帮对方坐稳掌门的位置,却不想一片苦心反倒成了对方针对她的利器,对她来说,这简直没天理了,一颗心哇凉哇凉!最终仰天悲笑,“权力欲望迷人眼呐,翻脸无情呐,唐仪,你终有一天会后悔的!” “后悔也比坐在这等死强,我意已决,若决断有误,我一人承担责任,自辞掌门之位谢罪!”唐仪又看向另两人,“还有谁反对迁徙?” 沉默中的苏破忽拱手道:“苏破谨遵掌门法旨!” 罗元功看向师弟愣了一下,没想到师弟竟如此配合,他陷入了犹豫不决,抛弃宗门祖庭不是小事,会被天下人耻笑。 唐仪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罗元功最终叹了声,上清宗到了这个地步,似乎也没有了更好的办法,只能是拱手道:“谨遵掌门法旨!” 唐仪暗暗松了口气,颔首道:“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必须抓紧时间集中弟子转移,秘密潜行,途中严格控制门中弟子与外界的接触,避免走漏任何风声,暂时不得告知下面弟子真实意图。另外,我需要一人先行前往北州面见邵登云,先把投靠事宜谈妥,以免有不测发生,不知谁愿前往?” 殿内就这几人,罗元功和苏破知道,指望的无非就是他们二人中的一人,唐素素是肯定指望不上的。 又是苏破先行拱手道:“我与邵登云见过几次面,算是熟识,愿先行去找邵登云,为掌门探明风险铺平前路!” “好!不破不立,就这样定了!”唐仪最终定调。 出了上清宫,快步而出的苏破愣了一下,只见图汉等候在外面,图汉回来了。 两人会面,苏破微笑道:“做的不错,另有事办,随我出趟远门……” “妖魔岭的赵雄歌?他?” 京城宋府内,宋九明徘徊在院子里,紧皱眉头,疑惑道:“赵雄歌不是已经被逐出了上清宗吗?据说当年差点死在上清宗,按理说应该恨上清宗才是,为何还要帮上清宗出头?” 管家刘禄在旁道:“这个不得而知,留仙宗那边传来的消息是这么说的,留仙宗说惹不起赵雄歌,再三向老爷表示歉意。留仙宗的实力也的确不太敢招惹赵雄歌。” 宋九明摆了下手,“子鱼还要在留仙宗混,这事就不要为难他们了,免得子鱼难做,宽留仙宗心为子鱼落好的话你自去说。不过大司空已经把事交代了下来,办不成我也不好交差,只是这赵雄歌敢惹的人的确不多…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修士屡屡以武犯禁,不受约束,目无王法,实在可恨!这样,你让留仙宗暂时将此事保密,不要走漏消息,你另外再联系一个门派去趟上清宗,再出手试试看,探探这赵雄歌的态度,若他非要对着干,那只好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人来解决掉他!” “是!”刘禄应下。 第七十五章 埋伏 青山郡,狼牙岭,山高林密,座座山体耸立如大大小小的锥子,算是较为奇特。 山林深处,秘密率众抵达的南州四品骁骑游击将军向武仁陪着严夺在山中了解情况。 站在林荫遮蔽的山坡上,看着四周或躺或坐在树荫下的人马,所有人全部换下了朝廷的制式军装,穿上了杂色劲装,若不是身边都摆着武器,看不出是一支队伍。一个个抱着杂面饼子啃,不敢生火起烟。 “狼牙岭本有一伙山贼,被人称为狼牙贼,已在昨日被我率部一举剿灭,回头目标来了,咱们就举狼牙贼的旗,假冒山贼进攻。”向武仁指着身穿杂服的手下解释。 严夺讥讽道:“上万人马,骑兵上千,还敢袭击正规大军,我就算不懂军事也明白是有人假冒。” 向武仁摇头:“这不重要,只要一动手,对方应该就能猜到,只是一个借口罢了,实在不行,我这边会承认自己早已与山贼勾结,下面人听令行事并不知道真实情况。”又伸手请了他到另一边看。 越过一座山坡,下方便是在崇山峻岭中开辟出的官道,向武仁指着说道:“此乃进入苍庐县的必经之地,目标人马一到,我这边立刻左右夹击围攻,缠住他们,至于乱军中取目标首级的事就要看法师你们的。” 严夺观察了一下地形,微微颔首。 两人下了山坡,跨过官道,又上了对面的山坡,深入林中不久,来到了潜藏在另一边的人马身边。 严夺挥手让向武仁忙自己的,本人则到了一座山脚,这里或站或坐着数十名修士,没一个脸色好看的,有人手上还拿着要挟他们的信物,严夺轻叹了声。 在山中躲着等了小半天,快要临近傍晚时,埋伏的人马躁动起来,纷纷起身。 山脚下盘膝打坐的严夺等人亦被惊动,严夺一个闪身,起落间飘到了向武仁的身边,不待他询问,向武仁已经颔首道:“前沿探子报信,应该是目标来了,法师还请做好准备。” 严夺立刻回身召集一群修士准备…… 旷野苍凉,农田荒芜,路有白骨,一行数千人不疾不徐而行,凤若节划拨给妹妹的四千步卒已经到位。 坐在马背的牛有道不时打量四周,自从进了青山郡境内后,所见所闻明显比广义郡差了一大截,满目尽是民不聊生景象,途中偶尔能见到倒在路上发臭的尸体,也没人管,被什么东西啃的干干净净的白骨更不是什么稀罕物。 由此可见,此地郡守的能力比之凤凌波差了不止一点点,也难怪凤凌波那边人力充足,敢对抗朝廷,试问这边百姓为了求生,还不得想尽办法逃往广义郡。 同样在马背的蓝若亭却是不时捧出地图查看,他忽然偏头对商朝宗说了句什么,商朝宗看了眼前方旷野尽头耸立的座座山峰,抬手喝道:“停!”同时也对凤若男打出了暂停行进的手势。 凤若男挥手停止了人马行进,等到商朝宗和蓝若亭靠近过来,漠然道:“又有什么事?” 蓝若亭指了指前方尽头的山势,“王妃,前方山地名狼牙岭,地势险要,乃通往苍庐县的必经之路,若有人欲对我等不利,这便是最佳的下手之地!” 凤若男放眼打量了一下,淡然道:“能在这里伏击数千大军的,除了朝廷也没别人,你觉得朝廷敢吗?来回探子也并未发现什么端倪,你想怎的?” 蓝若亭笑道:“王妃,还是小心点好。”他看向了一旁的白遥,“若是能派出几名能高来高往的法师深入探查一下确认,则最为妥当!” “哼!”凤若男不屑冷哼一声,其实她也不觉得小心点有什么坏处,只是不喜欢商朝宗这边的人对她指手画脚,指向了牛有道,“你们身边不是有法师吗?让你们的法师去探探好了。” 牛有道回头看了眼,立刻握了只拳头捶着后腰,唉哟道:“骑行了许久,什么时候才能歇下,这腰都快累断了!” 凤若男鄙视一眼,“无胆鼠辈,卑鄙小人!” 既然对方提出了这个要求,白遥也不觉得稳妥点是什么坏事,回头对身后的天玉门弟子道:“你们几个去看看。” 立刻有四名天玉门弟子腾空掠出,一个起落就差不多是百丈外。 这弹跳距离一下就是两三百米外,对袁罡来说,有点不科学,眼神中略露羡艳,倒也不至于无法理解。 途中的时候牛有道向他解释过其中的门道,这不过是弹射出去后借着射速御气滑行罢了,也就是气劲外放成翼状,借助空气浮力滑翔。气翼这东西他袁罡看不见,但牛有道这种修士若运气于眼便能看到掠行修士的翼展,这种气劲外放的翼展是有淡淡色彩的,以另一种能量形式存在的色彩,好比需要戴上滤镜才能看见,此中原由和牛有道曾经对他解释过的所谓暗物质有关,普通人是看不见的。譬如鬼魂,普通人就看不到,但牛有道运气于眼的话就能看到,这也就是所谓的法眼。 而能一次掠出这么远的人,估计修为都已经达到了筑基期。金丹期的修为倒是能滑翔的再远一点,可那也是因为修为更高弹射力更强大,然而到了该落地的时候还得落地,没办法,你就蹦那么点高,又没有加持的持续动力,不可能无限制滑翔下去,落地也是要再次寻找借力点产生再次弹射的滑行动力。 不过若是站在高山上往下蹦,倒是能滑翔出很远,但筑基期和金丹期之间的差距不小,空气阻力这东西没办法忽视,气劲成翼不是实物没有足够的密度和质量,高空滑行时空气阻力与气翼高速摩擦,外放气劲的损耗其实是非常大的,处于飞快流逝的过程中,法力消耗也快,时间一久,筑基期的修士也吃不消。 相对来说,金丹期比筑基期的修为更高深,也更强大,法力更能持久消耗,同时气劲的密度和强度也非筑基期能比,高速滑行时的摩擦损耗自然也更小,持续的滑行时间和距离非筑基期能比。 尽管如此,可在不知情的非修士普通人看来,不管是筑基期还是金丹期,那般情形下和飞行已经没什么区别了,足够让凡夫俗子震惊,视若飞天遁地的仙人。 若修为到了更高境界的元婴期,那又是另一回事了,所谓元婴期本就有新生或脱胎换骨的意思,修为已经修炼到了能超脱肉身的境界,气劲可自由在天地空间内施展,金丹期和筑基期所面临的问题对元婴期来说都已克服,譬如气翼摩擦损耗问题、空中的动力推进问题都不是问题,那等境界可以说是真正的飞行,可在天地间自由翱翔,对凡夫俗子来说真可谓是神一般的存在! 牛有道目前的修为还不如眼前所见这些人,自然也掠不到这么远,不过轻松一个起落蹦跶个几十米还是没问题的,借助水面张力玩个踏波而行让凡夫俗子惊为天人也没问题,可以臭显摆一下。 很快,天玉门的修士起落中消失在了前方的群山之中。 这边的人目送消失,躲在群山中的人却是目睹而来。 “不好!”向武仁叫苦。 藏身在荆棘掩护中的严夺偏头看向身旁的骁骑游击将军,“对方这是要深入查探,这边聚集了这么多人,怕是藏不住了!” 向武仁双手握拳,伏击的计划怕是已经破灭,忍不住咬牙咒骂一声,“探路的探子不是已经来回探了几遍么,怎么还要派出法师再来查探一遍?竟小心成这样!”之前为了防止被探子发觉,他一直将人马藏在深山深处,就算是现在也没敢太过靠近路边,他又何尝不是小心再小心。 眼见四名修士朝这边分了四路插向深山查探的样子,向武仁还是抱了一丝希望,回头吩咐道:“让大家都藏好!” 身旁人迅速向后面打出隐藏的手势,后方人员一阵骚动,纷纷找地方钻。 不一会儿的工夫,前来查探的人已经飞掠在树林的上方,目光向下四处探寻,他刚才注意到这边有飞鸟腾起,仔细一看,明显察觉到了草木荆棘被人蹚过的痕迹,那么多人临时钻动不可能不留下痕迹,顺着某些痕迹去向一看,立马发现了隐藏的某些人员。 唰一声,来者拔剑在手,陡然发出警讯,“小心,有埋伏,撤!” 同来的另三人中也有人发现了异常,闻声迅速飞掠折返。 四名法师探子快速飘远,严夺等人慢慢从藏身地走了出来,严夺回头看向那位将军,“被发现了,已经打草惊蛇了,伏击是不可能了,缠不住对方想再追上目标的可能性不大,还是撤吧!对方实在是太过小心了,失手原因你好好跟州牧解释一下。”他正愁找不到收手的借口。 “你怎知对方就一定会逃?凤若男这种人只怕未必肯望风而逃,也许还有机会!”向武仁咬牙一声,霍然回头喝道:“传令,人马集结,奔袭!” 第七十六章 名不虚传 严夺无语,他又不好继续阻止对方执行任务,否则回头这位把责任往他身上推的话,他反而要吃不消。 殊不知向武仁在来之前已经在周守贤跟前立下了军令状。 也由不得严夺再说什么,向武仁的人马在快速集结,藏在山中较远处的战马已经闻讯而出。 四名探路的修士快速飞掠而回禀报:“山中有伏兵,具体人数不知,应该不少!” 居然真的有埋伏?凤若男一惊,长缨操在了手上,气势一变,挥枪喝道:“列阵!” 随行来的骑兵和步兵迅速摆出了作战阵型,盾牌竖起,弓箭手箭壶抽箭搭在了弓上准备着。 商朝宗一个手势,所部骑兵也迅速操持上了武器戒备。 白遥偏头对左右的同门示意了一下,同门会意准备。 不一会儿,隐见前方山林冲出了大群人马,对在战场上稍有经验的人来说,稍一估量便有了个大概,不下上万人马。 向武仁一枪在手,纵马冲出了山林,来到了阵前,严夺等修士骑着马慢慢来到了他身后。 “不出所料,并未逃窜!”向武仁哈哈一笑,突然挥枪向前指去,“骑兵冲击,步兵殿后,务必缠住他们!” 身旁立刻有人取了牛角号,鼓着腮帮子吹出沉闷“呜呜”声,发出了进攻号令。 “杀!”骑兵统领挥舞长缨一声怒喊,刹那,上千战马驰骋而出,成锥阵一路喊杀冲锋,大地隆隆震颤。 骑兵战阵后方,向武仁拍马不疾不徐压着阵脚,身后九千名步卒组成的步兵进攻方阵跟在后面冲击。 眼见敌方直接发动了冲击,如此进攻阵势没见过的人是能感受到震撼的,牛有道前世再见过世面,也没见过这种上万人以冷兵器血拼的场面。 白遥等修士施展法眼迅速打量对方的冲锋阵营,不知道在观察什么。 凤若男斜眼瞅向商朝宗,“王爷,捉拿你的人来了,敌众我寡,你怕是不怕?要逃就趁早,晚了就来不及了。” 商朝宗回头,怒目相视。 凤若男不屑道:“倒是久仰宁王征战的威名,不过和你没什么关系,你们这些人挡在前面也没什么用,还是躲到后面去吧!赶紧带着你的人后撤,别挡前面碍事,本将军会保护你的,不用担心!” 这次不仅仅是商朝宗,所有亲卫都紧绷着腮帮子朝这看来,想当年英扬武烈卫威震天下,那是他们的骄傲,什么时候被人这般瞧不起过,还需要一个女人来保护! 牛有道一看这帮家伙的样子,就知道不妙,暗暗叫糟,忙劝商朝宗:“王爷不可意气用事!” 商朝宗不理他,回头看向了妹妹商淑清,自己抽出了斜挂在马背的斩马刀。 商淑清抬手摘了纱笠,信手一扔,露出了那张丑脸,从马背包裹里抽出了一块布,迎风抖开,一张如烈焰般的红色大旗,一只金色雄鹰犹如浴火凤凰振翅翱翔。 战旗上有几个孔眼,似乎是被箭矢射出来的。 数百亲卫的目光都盯在了战旗上,一个个胸脯起伏,情绪莫名,一名亲卫递来一支长枪。 长枪当旗杆套了战旗,商淑清扛起长枪,竖起了那面战旗,迎风飘扬。 凤若男等广义郡人马亦纷纷看向了这面迎风招展的破旗! 见势不对,白遥沉声道:“王爷,对方的目标是你,不可鲁莽!” 商朝宗不理他,看向了前方,敌方骑兵已经冲近了不少距离,手中斩马刀扬起,呐喊:“谁愿赴死!” 身后亲卫突然齐声嘶吼:“英扬武烈!”纷纷抽出了斩马刀,一股强烈的肃杀之气弥漫开来。 集体陡然这么一吼毫无征兆,倒是把凤若男这边的人马吓一跳。 商朝宗再次怒吼:“谁愿赴死!” 身后亲卫集体怒吼:“我!” 商淑清亦在其中扯着嗓子呐喊“我!”此时长的丑不丑已经没人会在意,没人会再注意她的长相。 蓝若亭那个书生模样的人亦跟着高喊,他拔出了腰间佩剑! 谁愿赴死?我!这一问一答令广义郡上下无不莫名震撼! 牛有道回头看着这群疯子,圆方等南山寺僧众皆愕然,袁罡则是猛回头紧绷着面颊看着这些人! “王爷…”牛有道还想出声阻拦。 商朝宗已经勒得战马立起,马蹄落地便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一马当先,挥舞着斩马刀冲在了最前面。 没有高声喊杀,数百亲卫迅速纵马而出追随,肃杀之气恍如随着隆隆蹄声瞬间咆哮喷射而出。 貌似弱女子的商淑清,那个女人的瘦小孱弱背影扛着战旗紧紧追随在哥哥的身后,蓝若亭那一贯理智的书生亦如此。 为了尊严和荣誉!这支残余的弱小的宁王旧部全部冲了出去,仿佛为了死去的和活着的人发出了最后歇斯底里的无声呐喊,无论是弱女子,还是书生,无人苟且,一往无前,向成倍于己的敌军骑兵正面冲杀而去。 这群人,面对这样的场面,似乎全部失去了理智! 牛有道手中剑鞘一横一伸,拦住了差点纵马跟着冲了出去的袁罡!如此多且如此狂暴的战马冲击阵容已经成势,乱刀乱枪之下连他对上都不敢说能自保,哪能让袁罡去冒险! 这支人马冲出去的刹那,明明没多少人,但瞬间凝聚出的气势却在凤若男的心房上狠狠撞击了一下,她也是识货的。 凤若男目光盯着那身先士卒冲锋在前的男人,用力撇了撇嘴,貌似鄙视道:“身为主将,不思如何指挥,反而如无头苍蝇般带头冲击,逞匹夫之勇!”话虽这样说,然而她心里清楚,面对这种情况,商朝宗手下这么点人集体出击,已用不上什么指挥。 “王妃,现在可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还不出兵?”白遥沉声喝斥。 凤若男:“不急,让他试试对方虚实再做应对不迟,你们注意盯好他便可!” 她这样说了,白遥也就没再说什么,论战场上的指挥作战是凤若男擅长的。 白遥挥手示意了一下,立刻有两名同是金丹期修为的同门快马冲了出去,目的自然是为了保护商朝宗避免出意外。 其实两军厮杀正常情况下,修士是不会直接冲入厮杀战场搏杀的,关键少量修士冲入战场的作用也不大,你就算能撵着大军跑又能杀几个?大军不跑照着你冲来,你又能挡住多少?士气崩溃兵败如山倒时,你个人武力强大也没人听你的。少量修士与大军直接厮杀顶多增加一些杀伤数量,作战规模越庞大修士参与打杀时对战局的影响力越小。而那些修为真正高到凭个人武力能扭转一场战争胜负的人,已经站在了食物链的顶端,只需左右一些人便可,参与这样的屠杀背负一些杀孽有什么意义? 如凤若男说的那般,主将不是用来冲锋陷阵的,是用来指挥的,而随扈法师的作用就是为了保护主将。 轰隆!双方骑兵猛烈冲撞在了一起,商朝宗双臂抡刀,砸开敌将刺来的一枪,双方交错而过的瞬间,回手一刀,将那敌将斩落马下,杀的干净利落,可见他也是熟稔马上厮杀的人。 双方人流交织冲撞,人仰马翻,马跳,人吼。 商朝宗挥舞斩马刀一路左劈右砍,鲜血溅了一脸又一身。其左右后翼的亲卫不惜代价紧跟,不让他落单,有人被挑落马下,后面立刻跃马狂冲,拼命补位,既是为了保持攻击节奏,也是为了保护商朝宗。 整支英扬武烈卫的配合十分娴熟,有人甚至是不惜一死也要维护冲击阵势的完整性,维护冲击阵势的最大威力。 在一群男人当中,身形显得瘦小的商淑清擒着战旗扛在肩头银牙紧咬,曾经虽然也算是在军营里见识惯了,但真正进入沙场搏命还是头一回,不像哥哥还在少年时就被父亲逼着上战场,若说心里一点都不害怕和紧张,那是假的,可是她也没得选择。 眼见砍飞的断肢,斩飞的头颅,凄厉的惨叫,乱舞的刀枪,飞溅的血水,还有那浓郁血腥味。撞击个不停的金铁交鸣声中,商淑清嗅着刺鼻的血腥味有想吐的感觉,强忍住甩了甩头,眨了眨溅在眼睛上的血水,咬牙拼命紧追哥哥身后,几乎是将旗杆抱在了怀里,单手抽了支剑在手操控缰绳之余,遇上偶尔乱入刺来的刀枪,也要奋力挡上一挡,幸好大部分威胁都有左右亲卫抵消。 蓝若亭虽懂剑术,此时也用不上什么花招,剑在手上就是乱劈乱砍,他那点剑术只能说是强身健体,平常只能做点简单的自卫,上了战场就是花架子,不够用,也亏有亲卫护卫。 双方骑兵人马很快互相杀了个对穿分离开来,打着狼牙贼旗帜的骑兵明显被杀乱了套,冲过之后人马散乱,已不成集群阵型。反观商朝宗所部仍然铁板一块,战旗所到之处,人人紧随,那情形俨然是这五百不到的骑兵只一个冲击便将敌方千骑给杀了个对穿。 人仰马翻倒地的也大部分都是打着狼牙贼旗号的骑兵,只一个迎面冲击,便倒下了两三百人,商朝宗所部人马的损失明显不大。 以多打少,居然一个照面就打成这样?后面领着步卒压着阵势而来的向武仁吓一跳,此时也隐隐看清了商朝宗阵容中飘扬的战旗,倒吸一口凉气,惊疑不定道:“英扬武烈卫?难怪…” 同样在压着阵势推进的凤若男屏住了呼吸,银牙咬了咬唇,心中隐有震撼,这就是传说中宁王那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英扬武烈卫吗?心中也隐隐泛起一丝羞愧,战场上这般人人争先赴死、勇往无前的人马谁都没资格羞辱! 白遥徐徐道:“据说宁王当年率领一万英扬武烈卫救驾,于十万韩国大军中如入无人之境,今日一见方知名不虚传!” 只见商朝宗领着人马迂回驰骋,弧形绕回,一马当先,再次冲着已被打乱的敌方骑兵冲杀而去,后面扛着战旗的瘦弱身躯紧抱旗杆,紧紧追随…… 第七十七章 溃败 这头,人马被冲击的散乱不成阵型,骑兵统领还在高喊,准备将人马重新集结成阵型。 另一头,杀个对穿的商朝宗人马阵型不乱,已经迂回,不给敌方喘息之机,又隆隆杀了回来。 两相对比之下,一边散乱集结,一边集群冲锋,后果可想而知,战场上这是要命的差距。 眼见隆隆疾驰而来的冲击阵势,狼牙贼骑兵统领声嘶力竭地挥枪怒吼,“集结!快,快…”没喊两句已经是目露惊恐。 商朝宗扬着斩马刀已直奔他而来,一刀斩下,被其挥枪拨开,然商朝宗身后接连挥舞而来的刀光行云流水般闪过,接连补刀,令人措手不及,在他身上连斩出几道飞溅的血水,其人翻落马下,被冲过的乱蹄践踏的血肉模糊翻滚。 骑兵统领被阵斩,还没完全集结成型的阵营别说冲击,面对对方的冲击连有效的反抗阵势都来不及构造。商朝宗抓住战机,一马当先率领英扬武烈卫如疾风烈火般扫过,以撕毁一切的气势,一路杀的人仰马翻,惨叫声连连,有不少狼牙贼面对如此冲杀之势迅速拨转战马逃窜,士气溃散。 上千骑兵面对不到五百骑,只经受了两次冲击,便彻底溃败! 这种气势的厮杀场面,对牛有道来说,有够震撼,从未见过这种铁血的厮杀,江湖帮派上百人的械斗倒是见过不少,但是跟这个完全不能比,跟这个比起来简直就是乌合之众,小孩子过家家般上不了台面。哪怕他不懂骑兵征战也能看出两支骑兵的好赖差别,一支需要指挥员随时指挥调遣,显得比较松散,一支所到之处浑然一体,高度有效地互相配合着,战旗所到之处所向披靡! 袁罡只感觉热血沸腾,双拳握了又握。 “英扬武烈卫的练兵方法我必想法弄到手…”凤若男自言自语嘀咕了一声,五百骑不到,对上千骑,两次冲击便将对方给击溃,带给她的同样是震撼。 连她自己都不得不承认,换了自己统领上千骑和商朝宗对上,只怕也是同样的下场。 战场的局势由不得她多想,商朝宗正面击溃了对方的骑兵,让她迅速捕捉到了战机。 她深知这种平原作战骑兵才是威力最大的攻击利器,敌方最强大的利器已被商朝宗击溃,剩下的步兵方阵将很难挡住这边骑兵的冲击,迅速挥枪下令,“左骑由左路攻击敌方步兵方阵左翼,右骑攻右翼,两翼夹击!” “杀!”左路骑兵统领一声高喊,领着两百骑兵冲去。 “杀!”右路骑兵统领领着两百骑兵冲向敌军右翼。 “全速进攻!”穿着红妆的凤若男高声令下,挥舞长缨,领着身后的四千步兵全速冲击。 “英扬武烈卫!没错,领骑的那人便是商朝宗!”压着步兵方阵逼近了不少距离的向武仁终于确认了,他见过商朝宗,这也是上面派他来的原因之一,指着商朝宗喊着。 严夺等人神色凝重,有点没想到,没想到商朝宗这个主将居然在身先士卒冲杀,还想着大军缠住对方后方便伺机下手来着。 向武仁急催:“拿下他,快拿下他!”他知道,只要解决了商朝宗,他这里就算是战败了,也是胜利。 “走!”严夺一声喝,数十名修士随同他一起腾空而起,飞掠而去。 这边动静一出,对面严密关注的白遥瞬间从马背上飞起,除了一名金丹修士护卫凤若男,其他天玉门弟子全部出击。不是白遥绝情,而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凤若男的重要性还不如商朝宗。 天玉门事先派出的两名抵近战场的金丹修士第一时闪出,从天而降,对商朝宗喊了声,“撤!” 两人双双落在商朝宗的马背伸足一点,各夹了商朝宗一只胳膊,将商朝宗带离了马背,飘然将商朝宗抽离了战场。 “郡主,跟着王爷!”蓝若亭扫视着四周喊了声。 商淑清立刻拨转坐骑,扛着战旗,追着飘走的商朝宗而去。 战场上的隆隆动静,距离稍远点的人是听不清说什么的,一群亲卫只知道跟着战旗走,商淑清扛着战旗往哪跑,亲卫们的铁骑便跟着朝哪追去。 上空人影飘闪,率先冲来的白遥已和率先冲来的严夺凌空怒战在一起,寒光一闪,白遥长剑出鞘,严夺一声惨叫,从空坠落。脚在失手的严夺后背一蹬,白遥人在空中又起,扑向了另一人。 “放箭!”向武仁怒吼。 面对骑兵左右夹击,步兵方阵已经列起了盾牌方阵,盾牌之后的弓箭手嗖嗖射出箭雨。 左右冲击的骑兵捞起了盾牌迎在前方抵挡,不时有战马倾翻,倒在箭雨下。 左路冲击在前的骑兵战将一手挥舞出流星锤,轰隆一声,撞翻前排阻挡的盾牌,战马亦狠狠冲撞了上去,如此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盾牌阵冲出了一道豁口,一支支长毛从后方刺出,战马发出悲鸣喷血。拖着流星锤落地的战将连滚带爬,挥舞手中盾牌咚咚抵挡刺来的长矛,手中流星锤贴着地面横扫,撩翻一片。 在他头顶上,随后冲来的战马起跳,纷纷从他头顶上越过,直接杀入了步兵方阵内,顷刻将防线撕出了一道裂口,后续骑兵直接冲入。 右路骑兵同样攻入,骑兵冲入步兵当中,造成的威胁极大,人根本挡不住战马的冲撞,更何况是组成冲击战阵的冲杀骑兵,那简直是一路的屠杀,势不可挡,所到之处惨叫声不绝于耳。 带着人马冲来的凤若男无视绕过的英扬武烈卫,见敌军阵营进入了弓箭射击范围,一声令下,牛角号沉闷的呜咽声吹响,杀入敌军战阵内的骑兵立刻往外冲。凤若男这边有三千步兵高声喊杀,全速冲了出去,一千弓箭手张弓拉弦斜对天空,一声“放箭”,箭雨嗖嗖破空而去,从在空中起落交战的白遥等人头顶呼啸而过,吓了白遥等人一跳,赶紧落地,激战之下身上不宜布有护体法罡迟滞动作,被这么多冷箭射中可不是开玩笑的。 箭雨急促连射,空中飘过一波又一波的箭影,倾泻在了敌方阵营中,不知放翻多少人,惨叫声不绝。 等到那边有了防备开始举起盾牌抵挡上面,沉闷的牛角号声再次吹响,两翼骑兵再次杀入狼牙贼阵营。 此时,狼牙贼阵营几乎陷入了混乱中,凤若男的三千步卒又高声喊杀冲来,士气几乎是一面倒。狼牙贼阵营士气崩溃,开始有人逃跑。而迫于箭雨落地交战的一群修士亦淹没在三千冲击的大军中,数不清的乱刀乱抢砍来,一群散修不停挥动武器,剑气迸发,真正是剑气如虹,刀气纵横,一出手就是撩翻一片,杀伤力惊人,然对这群冲击人潮来说却不算什么。有人硬挡了天玉门弟子一剑,不妨身后几支长枪扎进了体内,仰天发出一声悲吼之余回手放翻一群,又立刻被淹来的乱刀乱枪砸翻,后续人群踩着他的身体冲了过去。 凤若男挥指长缨,身旁的一千弓箭手放下了弓箭,操起刀枪高声喊杀,亦向敌方阵营冲去。 商朝宗的人马已经折返到了她的身边。 连杀十几名散修的白遥从乱军中冲出,飞快折返,追向数名飞掠向凤若男的散修。 将商朝宗带回的两名金丹修士,对保护凤若男的金丹修士点了下头,掠空而出,阻拦扑来的几名散修。然两人一下只能阻拦一人,有三人撇开他们朝凤若男那边飞去。 凤若男沉着冷静挥手,身旁拱卫的一百骑兵,张弓拉弦,嗖嗖箭雨飞逝,射向了扑来的修士。 三名修士凌空连劈出掌力,将射来的箭矢成片轰飞。 “弓弩手!波次射击!”商朝宗在凤若男下令的同时也喝了声,英扬武烈卫迅速捞出挂在马背的弩箭,数百人分波次连射,阻敌接近,迟滞了对方,给追来的白遥争取了时间。 见杀神般的白遥回来,那三名散修立刻向两侧散去,急逃,知道已经错失了机会,起落间远遁向荒原深处。 向武仁这边士气崩溃,兵败如山倒,向武仁高喊几声也难阻溃势,“嗨!”用拳重重擂了下胸口,一千骑兵,一万精锐啊,竟败的这么惨,没想到自己一千骑兵面对商朝宗人马的冲击竟是如此不堪一击。 知道大势已去,再难挽回,向武仁领着十几骑在撒足狂奔的逃兵中急逃,后方有一支骑兵追着他杀来。 见大军战败,白遥又回了目标身边,知道没了机会,厮杀中的五六名散修亦迅速脱离对手,快速掠空而去,四散逃离,天玉门弟子并未追击,而是迅速折返这边护主。 直到见溃败人马四散逃入了山林中,难再聚集,凤若男方鸣金收兵。 歪倒的战旗被一旁的蓝若亭出手扶住,蓝若亭回头一看,悚然一惊。 见商淑清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方有人惊呼一声,“郡主受伤了!” 商朝宗猛然回头,快步过去,张开双臂将商淑清抱下了战马,一检查才发现,商淑清后背不知道被什么利器划出了一道大口子,身上溅满了别人的血,不注意的话不知道她受伤了。 久经沙场的商朝宗一看就知道妹妹是失血过多的症状,妹妹之前没吭声,一直在硬撑着不让战旗倒下,商朝宗立刻红了眼,嘶声怒吼道:“法师!” 第七十八章 此乃魔道中人所为 他心中的悲愤无人能知,家道中落,居然落得要个手染墨香的弱女子上战场帮着鼓舞士气的地步,妹妹真要出了什么事的话,他万死难辞其咎,无颜面对死去的父母和兄长们。 “哥,我没事。”商淑清有些虚弱地摇了摇头。 牛有道倒是闪了过来,迅速出手点了商淑清的穴道,给止了血,又给商淑清把了把脉,检查了下商淑清后背的情况。对于这个女人,牛有道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本来吧,如此危险的事,他觉得自己规避风险天经地义,犯不着为人家卖命,结果这个女人也冲向了战场,倒是搞的他内心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算是有点惭愧吧。 当然,他脸上是看不出有任何惭愧迹象的。 他现在倒是担心袁罡,连他都有点内疚了,被他拦住的袁罡还指不定是什么样的感受,心中略有苦笑意味。 “王爷,郡主没什么事,就是失血过多,调养一段时间就能恢复,只是背后的伤口有点大,怕是要进行缝合,不然以后会留下一大块伤疤。”检查后的牛有道提醒了商朝宗一声。 听说没什么事,商朝宗略松了口气,听到伤口缝合,又狐疑道:“缝合?怎么缝合?” “呃…”牛有道愣了一下,才想起这里没这个说法,解释道:“就是把伤口像缝衣服一样,用针线缝起来,不但有利于伤口愈合,还能最大程度减小伤疤,比让伤口这样开着有很多好处。” 商朝宗倒吸一口凉气,被砍一刀都不会觉得有什么,把皮肉当衣服用针线来缝,听的他头皮发麻,“血肉之躯又不是衣服,道爷在开玩笑吗?” 牛有道摸了摸额头,观念问题很难扭转的,估计再怎么解释都没用,想了想,也懒得解释了,随便! 商淑清却虚弱地问了声,“道爷,伤口缝合后能利于伤势恢复?” 牛有道点头:“当然。” 商淑清:“能麻烦道爷帮下面受伤的弟兄们缝合一下吗?” “嘶…”边上的亲卫有受伤者倒吸一口凉气,感觉后脊背直冒寒气,捂住伤口下意识后退一步,和商朝宗同样的感受,把自己皮肉当衣服缝来缝去,开什么玩笑? 商朝宗皱眉道:“清儿,这种事岂能…” 商淑清出声打断道:“哥,我相信道爷不会无的放矢,有效果的话对受伤的弟兄们都是好事。”她看了眼周边满脸惊恐的亲卫,果断道:“道爷,先给我缝吧!”显然是要先做出表率。 牛有道呵呵一笑,回头道:“猴子,准备东西,烧点开水消毒!” 袁罡点了点头,转身准备去了,一招手,圆方等南山寺众立刻屁颠颠跟着打下手去了。 蓝若亭在一旁蹲下了,提了只包裹,从里面摸出了两只瓷瓶,倒出了一只红药丸和一只绿药丸,让商淑清服下了。 这药丸牛有道看着有些眼熟,在书籍上看到过描述,刚见到不少受伤的人似乎都在服用这个,试着问道:“益气补血丹和清凉丹吗?” “是!”蓝若亭点了点头。 牛有道哦了声,益气补血丹好理解,那绿色的清凉丹服下后能防止伤口化脓,实际上他的理解应该就是消炎药,都是这个世界战场上常备的东西。 商朝宗没有光陪着自己妹妹,这个时候也不能这样,下面受伤的弟兄不少,还有战死的,哪怕放心不下妹妹,也还是把商淑清交给了牛有道看护,自己去处理其他事情去了。 待到三十来名亲卫的尸体找到后集中在了一起,商朝宗静默无语,默默抬头看着插在身边飘扬的英扬武烈卫战旗。 三十三人战死,百来人受伤,轻重伤不一,对于战果来说,绝对是胜利,但对于他现有的人手来说,他的损失不小,经不住几次这样的消耗。 不远处的凤若男不时偏头看看浑身血染的商朝宗,又偶尔回头看看受伤后的商淑清,想想之前的那一幕,堂堂郡王奋不顾死身先士卒,弱女子扛起战旗冲锋陷阵,宁王家的家风带给她的是震撼,不得不感慨难怪宁王能带出一支威震天下的大军。她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带有成见看走了眼,小看了这兄妹俩,不过她嘴上是不会承认的。 不过她最终还是走到了商淑清那边,淡淡问了声,“郡主没事吧?” “嫂子,没事!”商淑清虚弱着回了声。 凤若男嗯了声,注意到边上的牛有道时,目露厌恶,当时这边所有人都冲了出去,这个法师反而躲在了后面,没见过这样的随扈法师,不禁冷哼道:“无耻鼠辈!” “……”牛有道想反驳,想了想,算了,这回忍了。 凤若男回头喊了文丽过来照顾商淑清,商朝宗这边也没其他女人,一群男人照顾一个受伤的女人不方便。 临时搭了个帐篷,袁罡把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了,商淑清趴在了一张毡子上。 一旁准备动手的牛有道朝她后背伸了下手僵住,想起男女授受不亲来,不禁犹豫道:“郡主,我可能要将你后背的衣服扯开点。” 商淑清明白他的意思,会见到自己后背的肌肤,银牙略咬了咬唇,暗暗羞臊,嘴上却道:“战场上救死扶伤不讲究那个,我相信道爷也不是无礼之人。”最后一句显然还是暗示了一下,你不要乱来! 牛有道呵呵一声,将她后背衣服撕开了些,帮她清理创口血污时发现,这女人的脸虽然难看,但后背的皮肤却是细嫩白皙如瓷,罕见的好皮肤遭这么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的确是造孽。 “可惜没酒精消毒,有机会整一点出来…”牛有道嘀咕了一声,抄了煮过的针线,针线显然也不适用,针是缝衣针,线是棉线,但这种条件下只能是将就着来了。 眼见牛有道在那穿针引线,商淑清亦看的心惊肉跳,赶紧扭过头去不看。 牛有道给她点了麻穴止痛后,迅速将创口进行了缝合,细致用心,希望伤口能尽量愈合的好点看不出什么伤疤,算是略表内心的愧疚吧。 一旁观看的文丽才知道是要干什么,满脸惊恐神色,看得胸闷气短,手脚发凉,怎么能把皮肉当衣服般折腾,太吓人了! 一切都弄完之后,牛有道扶了商淑清起来,“好了,注意不要拉扯伤口,等到伤口愈合好了拆掉线,应该看不到太显眼的伤疤。” “伤疤无所谓的。”商淑清摇了摇头,身上的伤疤再难看也比不过她脸上的恶斑难看,她在乎的是不是真的能帮弟兄们尽快恢复创伤,她们兄妹手下可用的人本就不多,能尽快恢复一个是一个。身体略微动了一下,发现似乎也没什么,没想象中那么可怕,当即笑道:“劳烦道爷再帮受伤的弟兄们缝合一下。” 牛有道呵呵一笑,对袁罡道:“你去处理吧,顺便带上老熊他们,让他们跟着上手练练。受伤的人不少,会的人多点也快些。”他才没工夫亲自帮每个人都来。 袁罡转身离去了。 文丽帮商淑清披上了一件袍子。 牛有道回头看看脸色苍白的商淑清忍不住叹了声,“你呀,明明不擅长冲锋陷阵,干嘛跑出去硬逞强?” “我们兄妹没资格藏私心看弟兄们去送死,若人人自私自利,也就没有英扬武烈卫。”商淑清淡淡解释了一句,倒是又让牛有道尴尬了,他就是那群人中藏私心的。商淑清看他一眼,忽又问道:“道爷,如果是袁爷冲向了战场,你会去吗?” “看情况而定。”牛有道笑着扔了句话,钻出了帐篷,不想多说这个。 安置好了商淑清,文丽快速回了凤若男那边,把看到的告知了,凤若男闻言色变,把人活生生的皮肉当衣服缝? 白遥来了句,“此乃魔道中人所为!”看向远处牛有道的目光略带深沉。 然而商淑清都以身作则了,商朝宗的那些受伤的亲卫们躲不过去了,袁罡带着南山寺众给伤员们缝合,这东西很简单,学起来很快,就看敢不敢下手了。面对袁罡的拳脚,圆方等人不敢下手也得横下心来下手,只是缝合的手艺有好坏不敢恭维罢了。 于是商朝宗那些受伤的亲卫们一个个发出杀猪般的惨叫,一群大老爷们不怕掉脑袋,却怕这个,背个手到处查看的牛有道直摇头。当然,和袁罡他们不懂点麻穴止痛也有点关系。 听说英扬武烈卫的伤员都在那样接受治疗,凤若男狐疑,难道这是英扬武烈卫的特殊治疗手段?她现在对英扬武烈卫的种种有观摩学习的意图,不禁亲赴现场查看,结果女人的天性难免,看的她心惊肉跳,胸闷气短,不忍直视,再加上亲卫们杀猪般的惨叫声,令她赶紧打消了帮自己人也这样治疗的念头。 天色已晚,一行并未摸黑通过狼牙岭,而是找了个易守难攻的山岭聚集,准备天亮后再出发。 战损情况以及事发状况已经用金翅传讯急报凤凌波那边,天玉门修士也损失了十几个,需要天玉门再调派人手来补充,这些都是后话。 第七十九章 我没你这么阴险 “一万精锐人马,竟如此不堪一击,向武仁罪该万死!” 南州刺史府,正厅内,周守贤咆哮声差点掀翻屋顶,茶盏砸碎在地,让向武仁领精兵助攻不成反而成了败事的拖累,以至刺杀失败!不仅仅是诛杀商朝宗失败,更如同他所言,他麾下的一万精锐人马如此不堪一击,让人怎么看? 愤怒咆哮也只是发泄,坐回椅子上后,又缓缓闭上了双眼,陷入了沉默…… 广义郡,接到传讯的凤凌波震怒,事情明摆着的,大家都不是傻子,狼牙贼?猜也能猜到是南州人马干的,不管是不是狼爷贼,总之这笔账凤凌波都算到了朝廷的头上。 广义郡人马摆出进攻态势,一开始调动,立马有南州刺史府的客人登太守府的门,找凤凌波谈判,许了什么好处安抚不知,总之双方都不想把事情闹大,眼看要搞大的事又迅速平息了下来…… 京城,宋府,雅致小庭院内,宋九明临池不语。 管家刘禄快步而来,禀报道:“三爷知道消息后很愤怒,正在大发脾气。” 宋九明略皱眉,能体会到儿子的感受,上清宗在修行界广发消息,列举了他儿子宋舒的种种罪状,宣布逐出师门,并在宋舒头上扣上了顶欺师灭祖的大帽子,这顶帽子戴下来,哪怕是世间的凡夫俗子也吃不消‘欺师灭祖’的罪名,可谓把宋舒的名声搞臭了,让宋舒以后怎么出去见人?偏偏这事很难解释的清楚,世间道理有时候是很容易站在弱者那边表示同情的,谁能相信上清宗会以卵击石主动找宋家的麻烦? 这边怎么都没想到上清宗居然敢主动和宋家撕破脸,唆使去上清宗的另一个门派赶到上清宗时,结果发现上清宗已经是人去山空,也扑了个空。宋九明徐徐道:“还没有上清宗的消息吗?” 刘禄:“走的突兀,不知去向,还在查!” 宋九明负手不语,眉头紧锁,最近不知怎的,似有异象,发现突然间许多事情都起了变化,都超出了控制之中,上清宗摆脱了宋家的控制,商朝宗也摆脱了朝廷的控制,南州那边的刺杀也失手了…… 有了步兵的拖累,骑兵的行进速度也快不起来,一两天能走完的路程硬是走了好几天。 途中几天过去后,凤若男察觉到了异常,同样是骑马,从突袭人马那边缴获了大量的战马给自己这边的伤员骑坐,自己这边的伤员几天过去还不敢太过乱动,怕弄崩了伤口。而商朝宗那边的伤员却可以自己在战马上爬上爬下了,已经不需要人搀扶,有些还能瘸着腿自己小心着溜达。 商朝宗那边伤员的伤势恢复情况明显大大快过自己这边,凤若男自然知道战场上的伤员能提前恢复意味着什么,能减轻后勤负担不说,还能快速恢复一批兵力,这对作战来说可不是小事! 而商朝宗那边受伤的亲卫们见自己恢复的快,发现缝针果然有好处,对缝针的恐惧阴影也一扫而空。伤势恢复的快,某种程度上减轻了后顾之忧,人都开心快活了不少。 沙场征战的军士对能救自己命的人都是尊敬的,再见到袁罡和南山寺僧众都恭敬的很。 “大师,这是弟兄们刚从树林子里的鸟窝里掏的几个鸟蛋,已经煮好了。” 夜晚临时扎营时,一名接受过圆方救治的伤兵走来,将几颗鸡蛋那么大的青壳鸟蛋塞进了圆方的手里,圆方不受都不行,人家硬将东西塞给他就走了。 感谢南山寺僧众的救助是一回事,起了尊敬之心也是一回事,还有就是听说回头还要这群僧众帮他们拆线,大家对未知的事情都是有些恐惧的,说是提前拍马屁回头好让人家手下留情也不为过。 入手的几个鸟蛋明显是刚煮好的,抓在手里还有些烫手,圆方:“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吃鸟蛋也是杀生,圆方下不了嘴,把蛋给了僧众,让拿去给伤员用。 一群和尚面有笑意,接了鸟蛋照办去了。 圆方脸上也有笑意,最近连他在内的一群和尚明显感觉到了大家对他们的尊敬,有好吃的大家伙首先想到的就是他们,吃用之物都是挑好的最先送到他们的手上。 这种受人尊敬的感觉着实不错,一群和尚发现跟着这些人其实也挺不错的,而圆方也觉得佛祖的道理是没错的,开始向僧众们唠叨向善、助人为乐之类的。 坐在篝火旁的商朝宗四周看了看,见弟兄们的状态都不错,露出了几日来少有的笑意,“还是清儿有眼光,看来道爷的疗伤手法的确有效。” 商淑清抿嘴笑了笑。 蓝若亭颔首,表示赞同,他是清楚战场那些伤患情况的,譬如腿上被刀砍上一刀深口子,正常情况下没个半个月一个月的,谁敢下地走动,但眼前才几天?他沉吟道:“那些和尚也是现学现用的,看来这疗伤手法并不难学,若是道爷肯传授给咱们,对今后的战场救治大有裨益。” 商朝宗沉默,就怕人家是传承的手艺不肯轻易教人,不禁对商淑清试着说了句,“清儿,要不你找个机会试试道爷的态度?” “好!”商淑清点头。 这里正说着,己方人员这边起了阵骚动,凤若男带着人过来了,也不知她干嘛,杵在了一名亲卫的身边。 商朝宗等人立马起身走了过去看情况。 “王妃!”那名篝火前爬起的亲卫行礼。 凤若男绕着他转了两圈,突然道:“把裤子脱了。” “呃…”那亲卫愕然,看向走来的商朝宗。 闻听此言的商朝宗脸色一沉,凤若男毕竟已是他的女人,说出这话让他情何以堪。 然凤若男下句话便让人释然了,“看看你腿上的伤。” 尽管如此,商淑清还是有些无语,这嫂子有够猛的,就算有原因,一个女人当众说出让一个男人脱裤子的话,成何体统?有事一旁说清楚不行吗? 最终那亲卫还是褪下了裤子,露出了腿上缝合好的刀伤。 观察确认后,凤若男示意了商朝宗等人到一边,方面无表情道:“你这边伤兵恢复的不错。” 商朝宗淡然道:“是道爷出手不凡。” 凤若男:“既然都是一家人,没道理厚此薄彼,你让他帮我这边的伤兵也治上一治。” 原来是这事,蓝若亭神情有几分古怪,能让这女人对王爷说出一家人的话来不容易啊!不过也能理解凤若安的心情,身为统军将领,在有办法的情况下,哪能看着下面弟兄的伤势不管,某种程度上算是对王爷低头了。 商朝宗沉吟道:“这是道爷的手艺,怕还是要看他愿不愿意。” 凤若男早有此判断,之前在战场上看到牛有道龟缩不出就明白商朝宗对牛有道的影响不大,似乎交情有限,但是她和牛有道的关系闹的有点僵,不好直接去找牛有道,找商朝宗就是想找个中人帮忙说话。 商朝宗倒也没多想,没推辞,领了她一起去见牛有道。 牛有道正在帐篷里盘膝打坐修炼,一群人还没靠近牛有道的帐篷,袁罡便不知从哪冒了出来,拦住了他们。 圆方也有些底气不足地冒了出来拦着,和袁罡一左一右,哼哈二将一般。 袁罡已经给了交代给他,保护道爷的安全有他一分责任,道爷若出了什么事,你也别想好过。 圆方也知道自己目前还需要牛有道的庇护,不管情愿不情愿,也只能是照办。 南山寺僧众也陆续冒了出来盯着这边,这些人已经逐渐隐约形成了一个以牛有道为中心的小团体而不自知,在牛有道润物细无声的有心驾驭下,这些人不受商朝宗和凤若男的约束,聚在了牛有道的身边为伙。 凤若男一看到圆方就牙痒痒,不过有事要办,也就忍了。 帐前这么一搭话,帐篷里传来牛有道的声音,“让他们进来吧。” 帐外阻拦这才放行,一行陆续挤进了帐篷内,里面盘膝而坐的牛有道站了起来拱手见礼。 这边商朝宗讲诉了凤若男的来意,牛有道却注意到了蓝若亭在对他使眼色微微摇头,貌似在让他不要答应。 商淑清是个善于观察的人,留心到了蓝若亭的反应。 听完来意后,牛有道叹道:“现在再缝针有点晚了。” 凤若男脸一绷,道:“之前若有什么得罪的地方,都是我的错,道爷不要往心里去,我在这里向道爷赔个不是,还希望道爷能既往不咎,高抬贵手!我保证以前的事情就此揭过,以后不再纠缠找茬。” 牛有道抬手挠了挠鼻子,知道这女人误会了,苦笑道:“王妃,你怕是有点想歪了,若当时及时缝针还行,拖了这些天伤口已经开始长肉愈合,再缝针真的不太合适。” 凤若男再三恳求,结果还是一样,最终一声冷哼扭头而去。 牛有道无奈,估摸着自己小人的形象已经深入了这女人的心中,还是误会了。 一群人陆续离去了,剩下个笑眯眯的蓝若亭后,牛有道凑近了问:“蓝先生让我别答应是什么意思?” 蓝若亭鬼鬼祟祟的样子,跟他咬耳朵道:“王妃至今不愿和王爷同宿,道爷之前将凤凌波的人马变为王爷人马的想法我颇为赞同!王妃身为统军将领,必不忍下面将士受苦,道爷若是能以医治妙法撮合王妃和王爷同居,可谓成人之美!两人毕竟已有夫妻之实,又有夫妻名分,对王妃来说,也不算什么不可接受的事。” 牛有道恍然大悟,说这么冠冕堂皇干嘛,不就是以救治为手段来要挟凤若男和商朝宗睡一起吗?发现这家伙有够阴险的,瞪眼道:“蓝先生,我没你这么阴险,不是我不答应,我说的句句属实,现在真的不适合再对伤员缝针!” 第八十章 苍庐县 “……”蓝若亭凝噎无语,还当他是看到了自己的示意而故意拿捏凤若男。 就算不是,他也纳闷了,什么叫我阴险,馊主意谁出的?你药都下了,究竟谁阴险? 这里蓝若亭刚走没一会儿,商淑清又来了,试探着问道:“是蓝先生不让道爷为嫂子的手下疗伤么?” “也不是不让疗伤,蓝先生想撮合王爷和王妃……”牛有道把蓝若亭的意思直接挑明了。 商淑清哭笑不得,发现这些男人怎么尽想这些坏事,不过这事她也不好做什么评价,回到想问的正题,“道爷,你这医治手段对沙场征战的将士有着莫大的好处,不知方不方便传授给我们?” 牛有道不以为然地挥了挥手,“没什么大不了的,想学找猴子,外伤方面的救治他比我厉害。” 这世上许多手艺都是不外传的,商淑清还担心对方敝帚自珍,没想到对方答应的这么痛快,欣喜若狂道:“好的,清儿代广大将士谢道爷厚恩!” 对沙场征战的将士来说,这的确不是小事,但对牛有道来说,真不算什么事,他乐呵呵道:“一点小事不用谢。对了,这事你跟蓝先生商量下,他想借此使坏坑你嫂子哦!” 又说这个,商淑清有点羞臊,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当晚,凤若男这边注意到了一个情况,有一骑从苍庐县方向来,被守卫拦下后,对方自报是商朝宗的人,后商朝宗这边来人确认了。不知那人带来了什么消息,总之商朝宗和蓝若亭等人进了帐篷后,帐篷里的灯火似乎亮了整晚,也不知在密谋个什么东西。 同样的情况,南山寺僧众也注意到了,袁罡已经将这些僧人做了布置,采集到情况后这边也告知了牛有道。 次日,一行继续赶路,半下午的样子,终于了抵达了目的地,进入了苍庐县境内。 县令卢林茂、县丞方明照等人已经率领县衙属员及地方颇有名望的乡绅提前赶到了境域口迎接。 照上面后,苍庐县等人客客气气行礼自是不说,坐在高头大马上的商朝宗却没有下马的意思,面无表情地盯着众人。 待众人行完礼后,商朝宗冷冷道:“尔等可知罪?” 满面堆笑的众人一愣,别说他们,就连凤若男和牛有道他们也有点不明所以。 县令卢林茂一脸诧异地拱手道:“不知王爷何出此言?” 商朝宗:“身为朝廷命官贪赃枉法,身为本地乡绅欺田霸产、欺男霸女,该当何罪?” 卢林茂肃然道:“王爷,这定是有人诬陷。” 商朝宗不跟他们啰嗦,挥手示意了一下,“全部拿下!” 一群亲卫跳下马来,当场将县令和县丞等人摁翻在地给绑了,其余县衙从属虽也有带刀的,但面对这般如狼似虎的亲卫哪敢反抗,连同那些乡绅一起,全部被逼得老老实实跪在了地上。 突然来这么一出,可谓将一群前来迎接的人吓得够呛。数名不知哪个门派,负责在此收集灵草的小修士一惊,吓得闪开,惊疑不定地瞅着这一幕,商朝宗这边也没有动他们的意思。 凤若男等人有点奇怪商朝宗管这事干嘛,苍庐县虽然是商朝宗的封地,可也仅仅是封地,自从武朝诸侯大乱后,各国都吸取了教训,所谓封地大多是名义上的属地,某种程度上享有封地的税赋,官员的任用权已归于朝廷,商朝宗级别高于这些地方官员,却无权管辖他们。 县令卢林茂挣扎呐喊道:“王爷,就算我们有罪,也该由朝廷来审讯判罪,王爷岂能僭越!” 商朝宗漠然道:“是非曲直,本王自会上报朝廷!本王封地,岂容尔等祸害,不杀不足以平民愤!”手一挥,“砍了!” 几名亲卫手起刀落,几声惨叫,鲜血迸射,县衙几名主官的人头落地。 其余衙役和乡绅们做梦都没想到会有这出,如此血淋淋的场面将这些人吓得面如土色,战战兢兢。 随后风光而来的本地豪绅全部在押,商朝宗留了一部分人马押送,其余随他迅速赶往县城。 到了县城后,凤若男和牛有道等人才明白了商朝宗想干什么,并非是什么要除暴安良,而是要直接控制整个苍庐县,彻底清除朝廷的势力,也根本不想慢慢来,而是直接动用武力强行清洗,摆明了是要拥兵自重。 一到县城,商朝宗又多出上千人马,早已安排至此潜伏的宁王旧部冒了出来,配合现有人马行动,几乎将整个县城所有官员的家给全部抄了。虽是初来乍到,可是当地有人带路,名单在手,情况和路线摸的很准。很显然商朝宗等人在这边早有准备,杀了县令和县丞等人,立马有一套现成的班子冒出填充补位。 县城内,借了点凤若男的人手,人马四处出击,不但抄了那些官员的家,和那些官员乡绅有关的商铺亦是一律查抄。 同时数十支人马奔赴苍庐县各乡各地,查抄某些乡绅的家,根本不给那些人喘息之机,也没道理好讲,早已摸清的罪名直接往头上扣,直接用武力来清洗。 接下来的数日,整个苍庐县一片沸沸扬扬,新上任的县令吴甫等人压根没经朝廷的许可,是商朝宗直接任命的,商朝宗到了这里也不会再接受朝廷的任命。新上任的官员有商朝宗撑腰,大刀阔斧整顿,快速张榜安民,将大户人家的田地分给乡民百姓,查抄的部分粮食放出救济灾民,以粮收集一些青壮编练,商朝宗手下又迅速扩充出了上千人马协助,快速将苍庐县局势安顿了下来。 白遥这边知道了商朝宗的意图后,也传了消息回去,准备从天玉门调派一些小修士来,接手这边的灵草收集事物。 苍庐县的具体政务有安排好的人手去处理,留下了部分人马协助后,商朝宗便带了主力人马出城。 离县城不远,在与县城遥相呼应的山中,有宁王早年修建好的庄园,容纳上万人不成问题。最主要的是,易守难攻,安全上有一定的保障,县城内每天有复杂人员进出,不可能封城,加之已经深入青山郡腹地,鉴于多方面原因而转移。 途中,看到一车车的粮草排成长龙,牛有道凑近了蓝若亭身边询问:“这些粮草都是从那些富户手上抄来的?” 蓝若亭叹道:“百姓手上哪有什么余粮,这么多人马的粮草也不可能老是依赖广义郡那边的输送,随时会被人给切断供给,只能是从那些平日里为富不仁的富户手上下手,目前抄出来的钱粮足够用上个一年,只要苍庐县治理好了,税赋稳定,今后就能周转下去。” 牛有道啧啧道:“还是你们来钱快。” 蓝若亭苦笑:“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朝廷的势力不清除,我们不彻底掌控这里,就没办法立足,没有钱粮就没有底气,大家总要吃饭吧。” 牛有道:“看来你们是蓄谋已久啊!” 蓝若亭:“也谈不上什么蓄谋已久,若不是道爷的办法联姻成功,我们也不敢走这步棋,既然有了好的开局,我们自然是要谋划长远。” 牛有道:“苍庐县可是在青山郡腹地,三面环敌,你们这样对抗朝廷自立就不怕?” 蓝若亭:“途中朝廷先动的手,他们理亏,这一县之地就当是讨个说法吧,天玉门和凤凌波那边也没表示反对就是倚仗,朝廷不敢轻举妄动!”回头瞥见牛有道似笑非笑的样子,知道对方看出了什么,遂放低了声音道:“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回头再说。” 牛有道左右看了看,凤若男和白遥等人离的不远,有些事情的确不好多说。 山上的庄园,也不知是和宁王带兵出身有关,还是早有预谋,建筑明显带有军事用途。 虽然显得破败老旧了些,不过已有人先一步打扫清理干净了,直接入住没问题。 粮草屯聚到位,人马安置好了,天色已晚,一行用过晚饭,蓝若亭主动挽留了牛有道,几人来到了一间地下石室。 室内墙壁上已经挂好了一张图,蓝若亭和商朝宗、商淑清兄妹忽走到一起站了一排,一起面对牛有道和袁罡长鞠一躬。 牛有道和袁罡面面相觑,牛有道干笑道:“三位,何故行此大礼?” 商朝宗万分感慨道:“只是略表感谢罢了,目前的局面是我离京脱困时无法想象的,是道爷你出谋出力为本王重新打开了局面,实在是无以为谢!” 牛有道呵呵道:“心意我领了。”环顾了一眼石室,“只是似乎没必要特意跑到这里来感谢吧?” 蓝若亭道:“之前道爷问话,显然已在怀疑我们为何如此仓促动手,说来还是因为道爷的谋划为我们打开了局面。道爷说凤凌波只是个傀儡,真正说话算的还是天玉门,只要王爷对天玉门有价值,就算十万鸦兵不存在,天玉门也不会割舍王爷,对此我们深以为然。也正是介于此,我们有了新的谋划…”转身走到了地图旁,手在地图上青山郡的位置一敲,“夺取青山郡,与凤凌波分庭抗礼,只要王爷能展现出实力能坐拥一郡之地,天玉门必然不会轻易放弃到嘴的肥肉,也不会放弃王爷,必然像支持凤凌波一般支持王爷!” 第八十一章 要走 “夺取青山郡?”牛有道半边眉头挑了一下,他虽然不清楚也没见识过这边是个怎样的攻城掠地法,但商朝宗这边的手段还真是越来越激进,一来就强占了苍庐县,如今更是扬言要直接吞下青山郡,有那胃口是好事,可也得有那个量,否则得撑死。翘了翘嘴角,淡淡笑道:“就算是凤凌波也不敢轻易说这样的话,王爷才借了凤凌波几千人马,这算盘是不是打的太大了点?” 蓝若亭露出神秘一笑,侧退几步,手指向了隔壁的赵国,“赵国!皇太后商幼兰是宁王的亲姑母。” “哦!还有这事?”牛有道啧啧有声道:“皇亲国戚还真是走到哪都是皇亲国戚,燕国公主成了赵国太后,莫非也是早年和亲过去的?” 商朝宗在旁叹了声,“一段耻辱罢了,当年曾祖刚登基,局势有些不稳,遂嫁女和亲,当年只怕谁都没想到那位姑奶奶最后会成为赵国皇后,如今的皇太后!事实上很早以前武朝崩盘前,商氏下嫁了不少的公主安抚诸侯,说起来,如今各国皇族或多或少都沾了些商家的血脉,商幼兰并非特例,只是其他人没能走到她这般地位罢了。” 牛有道颔首,前世干那个行当的需要,也算是熟读史书的人,类似的情形能理解,正因为熟知类似的情况,所以表示质疑道:“若说早年商幼兰出嫁,会心念故国,我认可。可如今的商幼兰贵为一国皇太后,赵国的当今皇帝是她的儿子,只怕她考虑更多的是儿子的江山,维护的是她子孙的江山,相对于燕国来说,赵国才是她现在真正安身立命的家,否则怕是也不能成为如今的赵国皇太后,她应该不可能让赵国出兵帮王爷吧?退一步说,燕国朝廷是她娘家,她也没必要为了王爷和燕国朝廷作对吧?” 蓝若亭摆手,“道爷说的没错,商幼兰在赵国位极巅峰,自然是不会干出有损赵国利益的事。不过各国国力都有此消彼长的时候,后来赵国势弱时,赵国皇帝也就是商幼兰的丈夫曾派出一儿一女来燕国为人质,这一对儿女都出自商幼兰,儿子便是如今的赵国皇帝海无极,女儿名叫海如月。那时的海如月年纪不大,在燕国为人质时,和那时的宁王关系交好,在燕国京城颇得宁王关照。海如月回到赵国后,和宁王也一直有联系。不过各国内部拥兵自重的情况多少都有,赵国的金州刺史萧煌就是其中的诸侯之一,当时的赵国皇帝为了安抚萧煌,将海如月嫁给了萧煌那个体弱多病的儿子萧别山,萧煌过世后,萧别山自然是继承了父业。等到海无极登基成了赵国皇帝,一心图强,要对赵国境内的诸侯下手,萧别山形势危急,而此时的宁王兵锋正盛,威震天下,面对兄长的逼迫,海如月联系上了宁王,希望宁王看在旧日情分上救助一把。而燕国也不希望看到海无极彻底掌控赵国,一个权力一统的赵国对燕国威胁太大,于是宁王顺应了海如月的请求,对赵国大军压境,逼得海无极不得不撤回力量防御,因此让萧别山、海如月夫妇顺利渡过了难关。”回手又指了指青山郡对面的金州。 牛有道若有所思,道:“王爷的意思是想借金州人马来取青山郡?” 商朝宗颔首:“当年海如月发誓会报答父王,但凡力所能及的请求在所不辞,我这里有海如月写下的血书,她若毁诺,也得掂量下我会不会公开血书对她的声誉造成影响。只希望她能摆出进攻态势配合我一二便可,并不要她出多大的力,想必她也不会拒绝,估计赵国也不会反对,赵国又何尝不想看到燕国内部四分五裂。只要她兵锋施压南州,南州必然集中人马来应对,便是是我趁机夺取青山郡的大好良机。只要我占了青山郡,海如月又摆出配合的态势,让燕国明白,只要朝廷敢攻打我,海如月就会出兵相助,朝廷自然投鼠忌器。而天玉门看到了我对海如月那边的影响力,只有我能占住青山郡这块地盘,天玉门又岂能不支持我!” 牛有道狐疑道:“海如月在金州有那么大的影响力吗?” 蓝若亭笑道:“道爷可能有所不知,萧别山自幼体弱多病,并未活太久,已于七八年前病逝。萧别山的儿子萧天振还未成年,如今的金州实权其实就在海如月的手中,王爷这边已经派人秘密前往联系,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有答复。” 牛有道表示怀疑:“难道你们真的以为有一份血书就一定能让海如月答应帮忙?我觉得还不如要些实际点的东西更实在,譬如钱粮之类的,她兴许更容易答应。”至少他是表示怀疑的,这般战国争雄的乱世,你死我活,国与国之间随时能撕毁承诺,别说血书,就算是血盟也未必可靠。 蓝若亭:“试试也无妨,若她真的不肯配合,那我们只能是放弃吞并青山郡的计划,就像道爷说的,拿血书找她换点钱粮更实在。” 牛有道和袁罡相视一眼,对方能向他们吐露此等机密,也算是与他们交心了。 既然对方已经预谋有计划,这是好事,牛有道乐见其成。 对此牛有道也有几分感慨,不管对方的计划能不能成,人家商朝宗再落魄,出身的底蕴还是在那的,又弄出一张海如月的牌来,一般人就算不落魄也难搭上这些资源。 “凤凌波和天玉门那边怕是会催促寻找那东西,得做好应对拖延。”牛有道还是提醒了一声。 蓝若亭道:“天玉门之所以默许了我们强占苍庐县,正是我们这边给了借口,要彻底控制苍庐县才便于寻找,如此一来对苍庐县起码的整顿是要的,这般整顿下来拖上三个月左右应该是没问题的,金州那边不管怎样,应该都有了结果。” 这位谋士也不是吃素的,连环套已经弄好了,牛有道发现倒是自己多虑了,略犹豫一番后,说道:“王爷,我和猴子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 此话一出,商朝宗三人愕然相视,这边刚袒露心扉告诉了你这秘密,你就要走? 商朝宗忙问:“可是本王有什么怠慢的地方?” 牛有道知道对方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以为自己要走,摆手道:“王爷误会了,我修炼上有点状况,需要寻觅一绝对安全的地方闭关修炼,此地毕竟入驻了其他势力,对我闭关多少有些风险。告知王爷,是希望王爷这边找个合适的机会掩护一下我离开,避免被人盯上。” 倒不是虚言,他早就到了炼气境界的巅峰,在路上就感觉到了,内息冲撞越来越厉害,已经到了突破筑基期的当口,他已不敢再炼化体内的传法护身符,怕自己压制不住,必须得找个安全的地方闭关了,也跟袁罡通了气。 袁罡知道这是大事,对道爷很重要,自然是要跟随护法的。 他这样说了,几人还能说什么,不过多少还是有些担心这位一去不复返。袁罡好说,这边都能看出牛有道是个极为理智的人,这种人不容易被左右,一直不肯跟这边交心。 几人一番交流出了地下室各去各处,倒是商淑清没多久又来到了牛有道居住的小院,亲自送了壶茶来。 院中摆了一张小桌,三人小坐对月,商淑清斟茶之际,问了句,“道爷,我们这边挑选了一些适当的人手,那个缝针救治的手段,明天能不能请袁爷…” 牛有道随手朝身旁的袁罡指了下,“教不教是他的事,别问我。” 商淑清又试探道:“我嫂子对这个也比较感兴趣,也想派一部分人来学,甚至可能会亲自来学,不知方不方便?” 牛有道又朝袁罡捅了捅大拇指,“不关我事,找他说。”说罢端了茶盏自喝自的。 商淑清看向袁罡,袁罡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茶也没喝,就起身离开了。实际上袁罡有个习惯,别人主动送上门的食物都会引起他的警惕,一旦道爷吃了,他就不会急着去碰,茶水也是一样,必然要过上一段时间才有可能会去食用。 不是让牛有道去试毒,也不是不相信商淑清,而是万一有什么问题的话,两人都倒下了,届时连个应对的人都没有。 月下两人,商淑清数次欲言又止,其实很想问问牛有道要去哪闭关修炼,不过最终还是没问出口,倒是盯着牛有道那随便扎的马尾问了声,“道爷为何不束发?” 牛有道呵呵道:“没束过,搞不来,也就懒得束了。” 商淑清哦了声,没再说什么,稍坐了一阵便离开了。 当晚,袁罡来到牛有道屋内,对盘膝打坐的牛有道提醒了一声,“凤若男去了商朝宗的房间过夜,一些生活用品也搬了过去,似乎正式住在了一起。” 牛有道睁开了双眼,嘿嘿一声,“这蓝若亭有够无耻的,还真这样干了。”啧啧摇了摇头,又说:“明早咱们早点起来!” 第八十二章 哪跑来这么个二货 他没说明早早起干什么,直到次日大早,袁罡才知道他要干什么。 袁罡有点受不了这位的恶趣,居然带着他去商朝宗那边堵门去了。 似乎猜到了凤若男会早起早出一般,门嘎吱一开,凤若男快步而出,刚走到小院门口,便被慢悠悠晃出的牛有道给堵在了院门口。 “咦!”牛有道一惊一乍的样子,上下看了凤若男一眼,又朝院子里瞅了下,戏谑拱手道:“王妃昨晚休息的可好?” 凤若男罕见的害臊了,脸忽一下红成了猴屁股一般,却强有底气地瞪眼道:“关你什么事?” 院内闻声而出的商朝宗一见门口状况,一脸汗颜,赶紧转身溜了回去。 实际上牛有道目光已经瞥见了,当没看到,叹道:“唉,我怕你又揍我们王爷,所以守在了这。”那意思是告诉对方,昨晚你主动来此过夜的事我知道。 凤若男恨得牙痒痒道:“无耻小人!” 牛有道正色道:“王妃,这次我保证,绝对没人下药!” 哪壶不开提哪壶,凤若男一把抓住了剑柄,恨不得拔剑劈了他。 “看来王妃对我有意见。”牛有道转身对袁罡挥了下,“走吧,那缝针救治的事我看也没必要再谈了。” 凤若男瞪着眼,很想砍他一万刀,最终咬牙道:“站住!” 最终她还是服软了,赔礼道歉了! 牛有道也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跟在身旁一起的袁罡提醒了一声,“你这样做,她只会更记恨你。” “记恨就记恨吧,凭什么咱们出力那个王爷落好?骂我那么多回,我也得出口气不是?”牛有道乐呵呵玩笑一句,随后又漫不经心道:“堵不如疏,还不如挑明了,没事吵吵,让她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习惯了就正常了,真要让对方闷在心里记恨上了,那才麻烦,不吭声咬起来才狠!再说了,若连她都治不了,我也不用出来混了!” 早餐时,牛有道才发现桌上多了两个人,凤若男开始跟这边吃在一起了,还有一个白遥。 仇人见面不说分外眼红,至少也尴尬。 一大早逗过凤若男,牛有道换了调侃对象,针对上了商朝宗,开口就问:“王爷,昨晚没挨揍吧?” 事发突然,蓝若亭噗一声捂住了嘴,商淑清忍俊不禁,白遥嘴角抽搐了一下。 凤若男当什么都没听见,抓了块面饼狠狠撕咬下一块,桌下忍不住踢了商朝宗一脚。 这里正搞的商朝宗难堪,外面忽有人来报,“王爷,外面来了个自称魏多的人,说是上清宗弟子,要见法师。” 几人看向牛有道。 牛有道皱眉嘀咕,“魏多?”想起来了,这世上能认识他,且叫魏多的人,怕也只有唐牧的那个大徒弟了。 他听图汉提起过唐牧的这个徒弟,据说是个结巴,为人忠厚,尊师重道。 对于这个魏多,他没什么印象,见是见过的,初到上清宗差点死在唐素素掌下的时候照过面,后面就一直没见过,不知道跑来找自己是什么意思。 “不见!告诉他,我和上清宗已经恩断义绝,没有任何关系。”牛有道回了句。 他这样说了,商朝宗自然是示意下面照办。 待通报者离开后,白遥突然开口说话了,“上清宗出了点事。” 众人目光立刻被他吸引,牛有道问:“不知出了什么事?” 这话有明知故问的嫌疑,按照他的估计,上清宗应该已被灭门,怀疑这魏多是不是侥幸逃脱的。 白遥道:“不久前收到消息,上清宗在修行界广发公告,列出了一些欺师灭祖的叛徒,廷尉宋九明的儿子宋舒也在其中。说宋舒的儿子谋害同门,还说宋舒勾结留仙宗偷袭上清宗,这事在修行界闹出的动静不小,那个宋舒的名声算是搞臭了。有传言还说,上清宗差点被灭门,关键时刻上清宗逐出师门的弃徒,妖魔岭的赵雄歌出现了,惊退了留仙宗,才让上清宗躲过一劫,目前上清宗什么情况不太清楚。” 躲过一劫?上清宗没被灭门?牛有道愣了一下,妖魔岭赵雄歌他也听图汉提过,还让遇上麻烦去找赵雄歌庇护,若上清宗没被灭门,这个魏多跑来找自己干什么? 凤若男忍不住问了声,“可是丹榜上排名第九的那个赵雄歌?” 白遥慢慢细咬着面饼,“是他。” 凤若男好奇,“赵雄歌居然是上清宗的弟子?如此高手,上清宗为何将其逐出师门?” 白遥:“据说此人本是最有希望继任上清宗掌门之位的,只是后来和魔宗圣女相恋,惹出了一些麻烦,师门难容,才被逐出,具体细节我也不清楚,传言种种也未必属实。” 这里说着,外面通报的人又来了,“王爷,那个魏多说,见不到法师他就不走。” “毛病,让他来。”牛有道嘴上没好气,其实获知上清宗没被灭门后,也想看看这魏多找自己究竟什么事。 没多久,外面来报,人已经带到,在外面候着。 牛有道手上面饼扔回了桌上,起身离席,其他人也陆续离席想看看怎么回事。 庭院外,一名汉子束手而立,身材适中,一看面向就属于忠厚老实人那种,正是一路打听而来的魏多。 牛有道走了出来,和魏多互相打量着对方,两人都只是见过对方一面,之后多年未见。相对来说,牛有道变化多点,少年郎长大了只有一些原来的轮廓,倒是魏多外貌上没什么变化,牛有道一眼就认出了是当年见过的那个家伙,应该不会有错。 牛有道杵剑在地,淡漠道:“找我什么事?” 确认是他,魏多情绪明显激动了起来,拱手鞠躬道:“弟子,拜…拜见…掌门!弟子来…来迟…掌门…受…受苦了!”说罢居然噗通跪下了,眼睛红了,要哭的样子。 如此大礼倒是把牛有道吓一跳,什么情况? 商朝宗等人除外,白遥和凤若男明显有些讶异地看向牛有道,掌门?哪家的掌门? 牛有道:“我说这位大哥,我已经和上清宗没任何关系了,你行这么大的礼,我受不起。那个,你有事说事,没事走人,我还有事,没时间跟你啰嗦。” “掌门受…受委屈了…他们不…不该…那样做…我一直反…反对…被罚后山面壁…不…不知他们那样对…对掌门……”魏多结结巴巴个没完。 牛有道听的看天又看地,听这人说话怎么这么累? 其他人听的也累,不过最后听明白了,白遥和凤若男这才知晓,感情牛有道本该是上清宗的掌门,被人谋夺了掌门之位,还在途中谋杀,这番际遇不免让人感慨。 “好啦好啦,你说的我都明白了,我相信这事和你无关,不过我和上清宗恩断义绝,也没了关系,你请回吧?”牛有道掸了掸手,一副好走不送的样子。 魏多似乎急眼了,“我们一起…一起回去…我定为掌门讨…讨个公道!” 牛有道继续挥手,“不用了,好意心领了,你回吧!”他有病才回去,软禁那么多年好不容易才脱身,回去找死吗? 魏多:“那我留下保…保护…掌门!” 开什么玩笑,牛有道怎么可能留个莫名其妙的人在身边,怎知这不是上清宗派来的第二个宋衍青,喝道:“滚!” 魏多摇头:“不走!” 牛有道挑眉道:“这里可不是上清宗,由不得你撒野,信不信我杀了你?” 魏多摇头:“东郭师…师叔的弟子…不会这样待…待我!” 牛有道对他压根没任何感情,还真没什么会不会的,也没打算对他客气,不过倒是被‘东郭浩然’这个名字在心里压了一下,旋即不耐烦地招了招手,“来人,把他轰出去!” 几名守卫过来驱赶,魏多依然不肯走,结果被架了出去,他也不敢用强反抗,一路哇哇喊着掌门。 “脑子有病!”牛有道甩袖一声,大步回了自己那的院子。 不过随后有人来报,“法师,那人跪在了山庄的大门外,说法师一日不答应,他就一日不起来。” 哪跑来这么个二货!牛有道好气又好笑道:“他喜欢跪就让他跪好了,等他跪的不愿跪了,自然就走了。” 次日早上,房门一开,发现门外站了个窈窕身影。 窈窕身姿转身,笑道:“道爷,早!” 牛有道迈步出门,“郡主一大早等候在此,有事吩咐?” 商淑清道:“前日里听道爷说不会束发,我倒是会,道爷若是不嫌弃的话,我愿略尽绵薄之力。” 牛有道似笑非笑道:“怎敢让郡主为我束发。” 商淑清转身离去,再回来时,搬了张椅子放在了屋檐下,示意请坐。 有句话说的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牛有道心里嘀咕,琢磨着这女人肯定有什么事,绝不会无缘无故跑来给他盘头发,遂走了过去坐下了,倒要看看这女人搞什么鬼。 商淑清走到椅子后面帮他解开了马尾,拿着带来的梳子帮他细细梳理着。 袁罡不动声色地靠近了这边盯着。 第八十三章 文房店 还别说,这女人的手感不错,间由头发传来的轻柔让人身心舒坦。 牛有道闭眼享受着,等着,估计对方有什么事,等着对方说出来。 “道爷,那个魏多还在外面跪着呢。”商淑清提醒了一声。 牛有道淡然道:“上清宗可是要杀我!他爱跪就让他跪吧!” 商淑清又沉默了,直到帮他绾发髻时,又出声道:“道爷如果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闭关,我们这边倒是有个绝对安全的地方,至少目前为止还没对外人暴露过。” 牛有道哦了声,“这里有吗?哪里?” 商淑清:“不瞒道爷,我们兄妹在苍庐县的根基不仅仅是眼前看到的,还有一处秘境!” “秘境?”牛有道慢慢睁开了双眼,问:“什么样的秘境?” 商淑清:“事关重大,具体情况现在还不便告诉道爷,如果道爷愿意去那闭关修炼的话,到时候自然会看到。” 牛有道略琢磨了一下,“如果能保障安全的话,去也无妨。” 商淑清:“好!立刻给道爷安排,不过可能要稍等几天略作掩饰,否则道爷突然消失的话,容易被嫂子他们怀疑。” “几天还是等的起的。”牛有道算是答应了下来,不过略沉默一阵后,又问:“让我去那秘境闭关修炼,是你说服的王爷和蓝先生吧?” 商淑清愣了一下,不知他是怎么猜到的,那地方事关重大,让牛有道去那里,商朝宗和蓝若亭的确很犹豫,也的确是她力主之下说服的。她没接这茬,问:“道爷有发簪吗?” 她已经将牛有道的发髻绾好了,才发现差根簪子固定。 见她回避那个问题,牛有道也就不问了,实际上心知肚明,让自己去什么秘境闭关,多少还是担心他一去不复返,症结不在他回不回来,有了天玉门的支持,他的作用已弱化,关键在之前向自己吐露了重大计划,加之他知道十万鸦将的真相,一旦走漏消息,将要让这边万劫不复。 换了一般心狠点的,怕是要将他灭口,然商朝宗想悄无声息杀他没那么容易,借用凤若男那边的修士下手也难,没办法对凤若男和天玉门那边解释,不是说他牛有道对找到那十万鸦将有帮助吗?没有正当理由动手,天玉门肯定要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我从不用发簪,哪来的发簪?”牛有道笑了笑。 商淑清犹豫了一下,抬手从自己发髻上拔下了一根比较中性的,落手插在了牛有道的发髻上。不外出的时候,她不戴纱笠,只在脸上半蒙了块纱巾。 端详了一下收拾的整整齐齐丝毫不乱的发型,商淑清笑问:“道爷觉得怎样?” “镜子。”牛有道招了下手。 袁罡很快拿了面铜镜过来,牛有道接了铜镜照了照,问袁罡:“觉得怎么样?” 袁罡:“不错,精神了不少。” 铜镜还给了他,牛有道起身转身,摸着发髻笑道:“郡主亲手所做,我都不舍得散开了。” 商淑清抿嘴一笑:“无妨,道爷若是不嫌弃,以后这事就由我代劳了。” 牛有道摆了摆手,哪能把人家郡主当丫鬟使唤…… 苍庐县城,一场清洗过后的风波已经迅速平复,几家欢喜几家愁各家自知,小民无法对抗大势,只能随波逐流。 街头一家名为‘静墨轩’的文房店,乃是县城内最好的一家文房铺子,铺内笔墨纸砚之类的档次在这县城也是最好的。静墨轩看似照常营业,台面上却换了人打理,原掌柜的受最近风波影响,说是避风头去了。这不是特例,不少商铺老板目睹了一些商铺被抄的情形后,似乎都保持了类似的观望态度,躲着观望。 新掌柜一身素衣,清瘦身段,拿了只鸡毛掸子掸着陈设上的灰尘,细致认真。 街头闲逛的三人走到静墨轩外,抬头看了看招牌,悄悄留心了一下四周,陆续进了商铺。 “三位客官要点…”新掌柜闻声转身,刚招呼一声,话还没说完,见到三人中的为首一人后,愣住。 为首身材魁梧的汉子打量着商铺里的陈设,慢慢走近了新掌柜的身边。 新掌柜声音低沉道:“刘兄,你怎么来了?” 那汉子亦低声道:“陆圣中,王横让你来为衍青少爷报仇,你倒好,跑这卖起笔墨纸砚来了,装什么风雅?” 如他所言,这位新掌柜不是别人,正是奉王横之命来取牛有道首级的陆圣中。而这汉子也不是别人,京城廷尉府宋家管家刘禄的儿子,留仙宗弟子刘子鱼,也是得了宋家那边的话而来的。 两人虽然不算很熟悉,但因为宋家和王家是姻亲,两家有来往,所以两人也照过面,自然是认识的,也知道对方的底细。 你才装风雅!陆圣中腹诽一句,一个家奴罢了,也好意思跑出来颐指气使。 不好听的话放在肚子里,表面上还是客气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来后堂。”看了眼外面的动静,放了鸡毛掸子,转身里走,掀开了一道帘子入内。 刘子鱼三人尾随而入,后堂一碰面,陆圣中再次问道:“你怎么来了?” 刘子鱼淡然道:“还用说吗?怕你一个人吃不住,让我来坐镇盯着。家里这般重视,你倒好,悠哉的很,是不是准备随便糊弄一下回去交差?” 陆圣中苦笑道:“我说刘兄,你既然来了,这苍庐县什么情况你还不知道吗?牛有道身边那么多高手,哪有那么容易下手,我这不是正在寻找机会吗?” 刘子鱼冷哼:“你少来这套,糊弄谁呢?我盯你已经不是一两天了,你躲在这铺子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也不出去打探消息,这样能寻找到下手的机会?” 陆圣中叹道:“如今这边已在商朝宗的掌控下,鬼知道有没有布置暗哨,四处打探消息引人注意才是找死,就算探到消息又如何?白遥在牛有道的身边,你我能直接下手吗?所以只能是智取,不可力敌!” 刘子鱼挑眉道:“躲在这文房店里就叫智取了?” 陆圣中摇了摇头,似乎有点无奈,“刘兄,你既然盯了我不止一两天,想必也知道点情况,我问你,我这静墨轩在这苍梧县城里对比其他类似商铺的档次如何?” 刘子鱼皱眉,“算最好的,这和你智取有关系吗?” 陆圣中摊了摊双掌,“你想啊,商朝宗那么多人,不可能不用笔墨纸砚吧?在这块地面上,商朝宗那些人的档次,所用文房自然不会差,要来采购的话这静墨轩必然是首选之地,这就是接触的机会,也是最不容易引人怀疑的!” 这里话刚落,守在布帘子后面挑开一道缝观察外面的一人忽“嘘”了声,示意噤声。 外面紧接着有人嚷了声,“掌柜的在吗?” 陆圣中对刘子鱼抬手示意稍等,自己快步揭开帘子出去了,见到外面一名壮汉的穿着,愣了一下,别人不认识,他却是认识的,正是英扬武烈卫的装束,更何况对方腰间还挂着佩刀。他顿时笑容满面地迎了上去,“客官,要点什么?” 来人询问了一些笔墨纸砚的价钱,然后各点了一些,付了钱,让打包。 陆圣中也并未多说什么,只是打包时,提笔写了张便筏,吹干后放入了其中一起打包。 来客见状,好奇问道:“掌柜的,你写的甚东西置入其中?” 陆圣中呵呵道:“文房店嘛,卖的是个雅趣,随便作了首诗放入,博贵客雅兴,盼再来光顾。”打包好的东西放在了对方面前。 来客呵呵道:“你们读书人就是讲究。”摇了摇头,提了东西走了。 送客到门口,街头左右张望了一下,陆圣中又快速回了后堂,撞见了在帘子后面偷窥的刘子鱼。 刘子鱼转身而随,道:“英扬武烈卫的人?” “还真是说到就到,看来我的判断没错。”陆圣中兴奋地搓了搓手,“听说商淑清是个精通琴棋书画的人,我放了首好诗入内,英扬武烈卫的人带回,必然会传入她的耳中引起她的注意,这便是渐行接触的机会,之后再伺机行事!哪怕引起其他内部人与我来往也行。” “好诗?”刘子鱼上下看他一眼,“你还会写诗?你确认你写的一诗就能引起他们对你的兴趣?” 陆圣中呵呵一笑,走到里面的小案旁,略磨墨,提笔沾墨在一张纸上唰唰写下一首诗来,搁笔,揭了纸一抖,转身递与,“刘兄鉴赏一下这首诗如何。” 刘子鱼满面狐疑,接到手一看,嘀咕念叨:“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看过后啧啧点头,看向对方的眼神颇为惊讶,“好诗,果然是好诗,没想到陆兄还有这才华!”神态间明显多了几分敬佩。 陆圣中摆了摆手,“见笑了,这其实不是我的诗,是你家少爷宋衍青送我的诗,借来一用罢了。”说到这事他颇有些感慨,在京城突闻宋衍青冒出了诗词才华,某次宋衍青来王家拜见岳父王横时,他恭维了一句,结果宋衍青还真的写了送给他,而且一写就两首。他本不屑的,然而见过后大为惊讶,还真都是好诗啊! “衍青少爷写诗?”刘子鱼神情抽搐,宋衍青肚子里那点墨水他太清楚了,写诗?开什么玩笑?低头看看手里的诗,心里嘀咕,也不知是找谁代的笔… 第八十四章 好诗,好诗 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是看着宋衍青长大的,宋衍青打小就不喜欢读书,刚好在上清宗修行,宋家一逼其读书,宋衍青立马往上清宗躲,所以宋衍青什么底子他自然清楚,凭宋家的背景找人代笔写几首诗词倒不是什么难事。 他一看到手中的诗就能肯定不是宋衍青写的,只不过人都死了,也没必要再说什么,更不会在外人面前贬低什么。 不过话又说回来,不管什么诗不诗的,他也算是服了这陆圣中,居然能想到从文房这方面做下手的切入点。开始还觉得对方在糊弄人,现在细想一下,可不是么,商朝宗那么多人笔墨纸砚的使用不可或缺,由此下手的角度不起眼也不容易引人注意,可谓十分刁钻,这不就被人家给等到了。 “借宋衍青的诗一用,为他报仇,也算是因果有报吧,希望宋衍青在天有灵保佑!”陆圣中叹了声,又对刘子鱼道:“此事不可操之过急,有天玉门的高手在,也没办法急,还望刘兄多些耐心。” 刘子鱼点头:“好!一切就按陆兄的谋划来!”态度之所以有了改变,自然是因为看到了陆圣中的能力,刚才外面人来采购的事实也证明陆圣中的办法的确不虚。 陆圣手谢过他的体谅,又问:“不知刘兄这边这次来了多少人,也好让我谋划时心里有个底。” 刘子鱼:“还有一位师兄和师姐,都是金丹期的修士,到了该露面的时候自然会露面。” 陆圣中暗暗唏嘘,有权有势就是好,为给宋家一个不成器的孙辈报仇,留仙宗居然出动用了两名金丹修士…… 山庄内,一棵苍劲老树下,阳光暖意,牛有道单手拄剑站那,神态站姿中透着一股慵懒,是慵懒,却不是懒散,精气神上的区别,神色平静地看着坎下忙碌的一群人。 坎下是一块荒地,袁罡指使南山寺僧众将其开发成了一块菜地,正在教南山寺僧众种菜。南山寺僧众是会种菜的,不过明显的,袁罡的种菜理念更先进,牛有道有点怀疑袁罡哪天会不会整出大棚蔬菜来。 途中,牛有道让袁罡收集一些烹饪用的调料,然而袁罡顺带收集了不少的蔬菜种子,苍庐县城又让人弄了些。 别人不知道,牛有道却知道袁罡身上有个毛病,那就是走到哪都喜欢种菜。袁罡不喜欢盘膝打坐修炼这玩意,喜欢做所谓的有意义的事,譬如种菜,至少种菜在袁罡看来比打坐修炼有意义,两者之间的价值高低牛有道没办法跟他理论,各有各的看法和理念,他也不会强行逼迫袁罡干不喜欢的事。 当然,种菜也算不上什么毛病,牛有道也知道,那是袁罡在曾经的集体生活中形成的习惯,袁罡曾经所在的那个群体好这口。 只是,种菜是需要时间的,菜种下去到长出来总得有一个生长周期! 明知道他要离开,要去闭关修炼,袁罡还带着南山寺僧众去种菜,牛有道暗暗一声叹,很显然袁罡认为还要回来,至少从另一个角度证明袁罡潜意识里不想离开这里,让他颇为无奈。 有些人对有些事的想法,牛有道感觉没办法讲道理,不知是自己的问题还是别人的问题。譬如眼前这群南山寺的和尚,明明黑道上的事情干了不少,日常寺庙生活中的早课、晚课只要有空却不会落下,敲木鱼念经什么的,晨钟暮鼓般的生活一直坚持着,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圆方的长期灌输,似乎每个人都惦记着要振兴南山寺,如同每个人的信仰。 一边杀人放火,一边却不肯吃肉!这让牛有道感觉不可思议,真他妈有病,一只熊妖居然心心念伺候佛祖,经常开口闭口幻想着要建一座很风光的南山寺,想着给佛祖塑金身。 一只熊妖居然拉着一群和尚不断灌输不要忘了佛祖,完全颠倒了,这不是有病是什么? 一路的长途奔波,这好不容易歇下来了,大家一停下,似乎各人的各种毛病全出来了,外面还有个跪了几天的结巴,让人心烦…… 窗户敞开着,门也大开着,以示屋里的孤男寡女光明磊落,没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对窗的梳妆台前,牛有道坐着,看着镜子里的商淑清给自己盘头发。 从有了第一次后,这女人每天大早都会准时出现在他门口,差点让牛有道误会堂堂郡主喜欢干丫鬟干的活。 接连几天下来,牛有道自己差点都习惯了,差点习惯以为身边有个伺候的丫鬟。 他甚至有些怀疑,这女人不会是喜欢上了自己吧?若真是这样的话,他是拒绝排斥的,倒不是以貌取人,可你也不能长的吓人呐,这个实在不容易接受。 不过他心里清楚,人家主动献殷勤和喜不喜欢自己没关系,纯粹是放低身段挽留客人的手段。 人家的好意自己这般看待,这就是看得清楚明白的烦恼,所以他也装糊涂,没有怎么拒绝,免得人家多想。 “道爷,准备的差不多了,明天就可以动身去秘境。”商淑清提醒了一声。 “哦!”牛有道平静道:“好!知道了。” 商淑清做好了他问点什么的准备,谁知对方的反应如此简单,静默了一下,又说:“道爷,你诗词写的不错。” 又来?牛有道苦笑:“我真不会写什么诗词。” 商淑清也没有跟他争辩,“道爷误会了,我这里新得了一首诗,相请道爷鉴赏一二看看写的如何。” 牛有道呵了一声,有点自嘲的意味,“那倒是要洗耳恭听。” 商淑清手上没停,稍作酝酿,声音轻柔婉转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略顿,因为明显察觉到牛有道端坐的身子动了一下,只听牛有道笑言:“不错,继续!” 商淑清遂重新开始,“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道爷,这诗怎样?” “好诗,好诗,不错,不错。”牛有道大大赞赏了一番,又盯着镜子里的女人问:“不知诗中的巫山在何地?” 商淑清:“未曾听说过这地方,不过天下山川众多,想必是题诗者游历过的地方,诗中意境此山倒也让我向往,改天得空倒要向题诗者讨教一番,得了确切地址再告诉道爷也不迟。” 牛有道哦了声,“得空讨教?难道题诗者就在苍庐县不成?” “没错!诗在采购来的文房用品中……”商淑清将遇见诗的大概经过讲了下,颇为感慨道:“如此好诗我自然要过问来历,一问才知是城中一家叫‘静墨轩’专卖文房用品的商铺掌柜所题,真没想到这小小县城还有如此贤人雅士,得空当当面请教。” “的确是贤人雅士,有机会倒是要见识一下。”牛有道表示赞同。 头发盘好后,牛有道起身拉了拉衣服,顺手拨拉了摆一旁的宝剑杵在手中,亲自送了商淑清出门。 走到外面院门口时,牛有道忽然道:“郡主,前往秘境的事能不能稍作推迟?我突然想起一点事,不知更改时间方便不方便?” 商淑清愣了一下,不过还是点头道:“无妨,道爷想闭关的时候再说也行。”略欠身告辞。 目送她离去后,牛有道转身而回,走到了坐在亭子里擦拭匕首的袁罡身边,手中拄着的剑鞘碰了下袁罡的脚。 袁罡抬头看来,等他的话。 牛有道平静道:“刚听了首诗,你要不要听一下?” 袁罡没说话,继续埋头擦拭匕首,一副你爱说不说的样子。 牛有道徐徐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这诗怎么样?” 袁罡头都没抬,只是手上擦拭动作稍微停顿了下,“你是不是太无聊了,有意思吗?” 他虽然没牛有道博古,但还不至于连这诗也没听说过,他好歹在涉古的行当干了那么多年。 牛有道垂眼看着他:“郡主刚才念给我听的,我从未对她念过。” 袁罡愣了下,慢慢抬头,道:“你知道我不干这附庸风雅的事。”言下之意是声明自己没把这诗告诉过郡主。 牛有道:“这事有点意思,郡主说是城里一家专卖文房用品的商铺掌柜题的诗,难道除了我们还有其他人也跑到了这个世界来?这也不是没可能,可若也出现在了这苍庐县,那就未免也太凑巧了点。” 袁罡狐疑,“你确认你没把这诗告诉过第二人?” “问到了关键!”牛有道慢悠悠转身,目光远眺,“这诗我的确告诉过一个人,不过那人已经死了,在南山寺被你给宰了,那人名叫宋衍青!” 和宋衍青有关,还出现在了苍庐县,冲谁来的已经不用多猜!袁罡手中匕首唰一声归入了腿上的鞘中,站了起来,盯着他。 “店名叫‘静墨轩’,把情况摸一下。”牛有道背对着淡淡一声。 袁罡什么话都没说,快步离去…… 第八十五章 有人要杀我 英武堂,招牌继承自宁王,乃谋划军机大事的要地,商朝宗和蓝若亭在地图前推演各种将来可能会遇到的情况。 如今商朝宗的麾下多出了上千名宁王旧部,又扩招了上千名新壮维护地方秩序,操练新丁的人手麾下不缺,苍庐县政务也有人打理,占据易守难攻的险地,背后有天玉门和凤凌波的支持,局面和境况已经大大改变,有了立足回旋的余地,开始谋划长远。 军机要地,一般人不得擅闯,商淑清显然是个例外,可以不经通报而直接进入。 商淑清把牛有道那边的情况一讲,商朝宗愕然道:“有事推迟闭关?” 盯着地图琢磨的蓝若亭亦慢慢转身回头看来,问道:“郡主,他可有说因何事而推迟?” 商淑清:“他没说,我也没问,他那个人,哥和先生都知道,不愿说的事情,你问也问不出什么来。” 是这么回事,商朝宗和蓝若亭相视一眼,都在琢磨牛有道在这里能有什么事。 总不至于是因为种菜吧,最近袁罡领着南山寺僧众种菜倒是挺起劲的,那块空地商淑清本来规划着种些花花草草,袁罡那么一插手,商淑清只好不吭声了,让下面人算了。 因种菜而推迟闭关修炼?怎么想都觉得不太现实。 就在这时,外面有人求见,一名亲卫进来禀报:“王爷,袁罡找了我们这边,让我们的人去摸一家叫‘静墨轩’的文房商铺的底,还特意再三细致交代了不要打草惊蛇!” 商淑清当场愣住,明眸中透着浓浓的疑惑神色。 “静墨轩?”商朝宗嘀咕一声,“我怎么听着有些耳熟?” 蓝若亭倒是捋须提醒道:“王爷,就是那个‘曾经沧海难为水’。” “哦!”商朝宗恍如大悟,想起来了,都说好的那诗,可反而让他更奇怪,“好好的,摸一个文房商铺的底干嘛?” 蓝若亭微微摇头,“这般令人莫名其妙的行为怕不是袁罡,而是那位道爷,道爷惯干事先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事。” 商朝宗对此深以为然,他也是最深有体会的一个,那位道爷说是跑去广义郡借兵,结果弄出个联姻来,提醒他洞房,结果又来个下药。 商淑清回头对那亲卫道:“你们照他的吩咐去办吧。” 那亲卫见商朝宗没反对,遂拱手道:“是!”转身快步离去。 商朝宗和蓝若亭皆盯着商淑清,后者沉吟道:“推迟闭关修炼的事怕是和这静墨轩有关。” 蓝若亭诧异:“何以见得?” 商淑清:“刚刚不久前,我提了一下这首诗请他鉴赏,他还问了一下这首诗的来路,夸好诗来着。” 蓝若亭奇怪道:“这和摸静墨轩的底有什么关系?一家文房商铺,就算诗好有意结识,还用的着特意交代不要打草惊蛇吗?” 商淑清:“先生有所不知,就在刚刚,我提到去秘境,他还答应的好好的。在我提这首诗之前,他已经答应了去秘境,待我提了这首诗之后,他忽又改变了主意。不要打草惊蛇…看来很有可能是他察觉到了那个商铺有什么问题。” 英武堂内暂时陷入了静默中,都在思索这事,其实都想问问牛有道是怎么回事,然而又如商淑清说的那般,牛有道不想说的事,你问不出什么实话来。 最终还是商朝宗徐徐道:“不妨静观其变!” 当天下午就有消息回来,袁罡回到小院。 一张躺椅,牛有道躺在树荫下悠哉,闭目假寐中。 杵在躺椅扶手外的宝剑,扣在剑柄上的手指有节奏地慢慢点击着,证明他根本没睡。 躺椅边上准备好了一张凳子,袁罡走到一旁直接坐下,正好靠近在牛有道的耳边,也不废话,直接说道:“静墨轩是城内最好的一家卖文房用品的商铺,原本的掌柜不在,据说因为县城的风波有些害怕,暂回了老家避风头,最近城内类似的情况不少。现在的掌柜据说是原掌柜的表弟,暂时帮原掌柜看铺子。左右邻舍说,铺子里暂时就他一人打理,目前还未见有伙计帮忙。目前确认了的情况就这些,为免打草惊蛇,暂未太深入摸查。” 牛有道静默不语,似乎睡着了,但扣在剑柄上的五指依然在动弹,五指停下不动后,他也开口了,“不要再查了,现在还不知对方布置的情况,再深入下去容易打草惊蛇,布暗哨盯着那铺子就行了。” 袁罡:“道爷,你想怎么弄?” “对方应该不知道这诗和我有关,否则不会拿出来打草惊蛇,那对方拿出这诗来是什么意思?”牛有道缓缓睁开了双眼问了句,又自我解答道:“想以此接近这边,以便寻找机会,否则是没办法靠近的。如此一来又证明了一点,来人忌惮天玉门的实力,不敢轻举妄动,也就是说,对方此来的实力有限,不是天玉门的对手,我们在这山庄里是安全的。” 袁罡听着,没吭声,等他的具体行动计划。 牛有道呵呵笑了声,继续慢吞吞道:“居然能想到从文房铺子那边下手,你想啊,这里这么多人,笔墨纸砚的采购免不了,坐那守株待兔也能轻易接触到这边,还不容易引人怀疑,不知是哪位想出的办法,有点意思,我还真想见上一见。” 身子一起,离开了躺椅,站了起来,躺椅在身后晃荡,双手杵剑身前,目光深沉道:“明知道有天玉门的人保护,还敢找上来,看来我一天不死,宋家一天不会轻易罢休!”回头对跟着站起的袁罡说道:“你想办法安排那商铺掌柜来跟我见一面,就说郡主喜欢他的诗,邀请他来,以诗会友!对了,城中其他有点名气的文士也请上几个。动静嘛,不大不小,既不张扬,也不保密。” 袁罡能领会他的意思,转身离去。 牛有道随后也出了院子,直奔庄园里白遥的住所。 这里不是他能随便进的地方,被门口守卫拦了下来询问,牛有道说:“请代为通禀一声,牛有道求见白遥白前辈。” 门口等了一会儿,里面有人出来请进,将他带入到里面的一座亭子里,白遥正与同门对坐,不知在谈些什么。 “见过二位前辈。”牛有道拱手行礼。 无动于衷背对的白遥端着茶淡淡问道:“什么事?” “有人要杀我!”牛有道笑着给了句。 白遥一顿,慢慢回头看来…… “我以诗会友?” 英武堂内,听到通报来的消息,商淑清凝噎无语,这明摆着是在打她的幌子骗人。让这边人手去操办的事,显然没打算瞒这边,这不是明摆着打她的幌子骗人是什么? 蓝若亭皱眉,“还请了其他文士来掩饰,如此小心谨慎,看来那商铺真的有问题。” 就在这时,又有人来报,“王爷,法师去了白遥法师那边。” 蓝若亭问了句,“是那边请过去的吗?” 来人道:“没有,是法师自己过去的。” 三人面面相觑,还是头次见牛有道主动去找白遥,不找他们反而去找白遥,结合上眼前的事,三人皆感受到了一股浓浓的要搞事的节奏,问题是他们不知究竟是怎么回事,牛有道那人的办事风格好讨厌…… 城中,一狭窄幽仄小巷内,一位衣服洗得发白的瘦弱书生足下生风,匆匆来到了家门口,咣当推开了小院门,惊的小院里的小鸡赶紧朝母鸡那边跑。 院里一位面带菜色的小妇人正在收取晾晒在竹竿上的衣物,也被这动静吓一跳,见是自己丈夫回来了,忍不住瞪了一眼,拍着胸脯松了口气,道:“吓死个人,还以为又要抓人杀人搞到我们家来了,你这是作死想把门给推倒吗?”骂了声。 书生兴奋不已,晃着手中的一张精美帖子,摊开出里面的字迹内容道:“夫人,你看看这是什么?” 小妇人白他一眼,“我又不识字,怎知是什么?脸红成这样,吃耗子药了?” 书生不理会自己婆娘的嘲讽,依旧兴奋道:“请帖!郡主商淑清发给我的请帖,邀请我明日去庸平郡王的山庄聚会,以诗会友!” 小妇人愣了一下,也有些惊讶,旋即又不屑道:“什么以诗会友,不就是不说人话、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么,然后再吃吃喝喝一通,能顶什么用?顶多顶你一个人饱一顿,能顶全家人不饿吗?要我说呀,还不如给一袋白面最实在!” 这兴扫的,书生没好气道:“庸俗!” 小妇人鄙夷道:“你有本事不庸俗个给我看看,有本事以诗会友吃一顿回头一年不吃东西!” 书生晃着手中帖子,梗着脖子道:“妇人之见!你以为郡主的请帖是谁都能得到的吗?你也不看看现在这苍庐县是谁做主,若是文采能得郡主的欣赏,这乱世胜过进京赶考,说不定直接就能做官,以后就能吃俸禄!” 听到能当官吃俸禄,小妇人狐疑道:“真的?” 书生指着外面说道:“你没看那开酒楼的吴甫都直接做县令了?” 小妇人眼睛眨了眨,立马道:“反正你也没什么正事,去就去吧,权当去吃酒了,嗯,明天把那件压箱底过年穿的衣服穿上。” 恰逢母鸡带着一群小鸡从跟前走过,书生眼睛一亮,指着母鸡道:“把鸡杀了,我今晚吃了补补脑子,明日里也好发挥。” 小妇人立马火冒三丈咆哮道:“还指望它孵小鸡,还指望它下蛋卖钱,你还不如它挣钱,杀了你去卖都不如它值钱……” 第八十六章 以诗会友 有人想吃鸡,有人面前摆着炖好的鸡却食不知味,嘘长叹短。 苍庐县城地处偏僻之地,真正的博学大儒没有,就算有,小地方也留不住,早就离开了。林上坡在县城中也算是颇有学问的人,因此也收到了请帖。 桌上荤素搭配,林上坡提起筷子又放下,拿起摆一旁的请帖反复看了又看,似乎想看出花来,最终拿着请帖离席,扔下了饭桌上的老婆和儿女,在屋外的竹林旁徘徊。 林夫人很快跟了出来,问道:“郡主的请帖,别人想要都要不到,何故如此忧虑?” 林上坡摇头叹道:“京城才是真正名士风流、汇聚博学之士的地方,人家郡主什么没见识过,这小地方哪来什么精通诗词之人,以诗会友怎么看都是借口。你没看最近苍庐县的动静吗?富户人家几乎被抄了个遍,那位王爷摆明了是在敛财,咱们家境颇为殷实,这请帖,就怕筵无好筵会无好会啊!” 林夫人顿时紧张道:“那怎么办?” 林上坡叹气道:“还能怎么办?被盯上了,怕是跑也跑不了……” 粉墙黛瓦的苏府,算是县城内少有的名门,老爷子苏德康也算是苍庐县有名的有学问之人,早年在京城读过书,据说和如今的某位封疆大吏年轻时是同窗,而祖上也是做过朝廷大官的人,如今的家业也算是蒙祖上余泽。 上回远迎商朝宗的人当中就苏德康,本是坐着马车去的,结果看了一场血淋淋的场面不说,最后还是走回来的,一大把年纪被逼走那么远的路,差点没把命给丢了。不幸中的万幸,活着回来了,而苏府也算是少有的几个没被抄家的,有惊无险。 管家手上拿着请帖,陪着拄拐而行在庭院中散步的苏德康,问了声:“老爷,这位郡主弄出个以诗会友是什么意思?” 拐杖戳了戳地,苏德康冷哼道:“还能是怎么回事,无非是杀孽太重想收买人心,在那故意做做样子给别人看罢了!” 管家:“老爷,那去还是不去?” 苏德康琢磨了一下,亦是一声叹:“我也是左右为难呐!不去,一家老小的性命堪忧!去吧,这庸平郡王摆明了是乱臣贼子,图谋不轨,一旦朝廷大军来到,其必定土崩瓦解,届时我苏家可就贴上了与逆贼为伍的标记,搞不好也要遭清算呐……” 临近傍晚的苍庐县城,因为十几张请帖的撒出,略有骚动。 静墨轩,陆圣中站在门口连连客套拱手,终于将左右前来看热闹的邻舍给打发了。 原因自然是因为那张请帖,左右商铺的人看到官兵骑着马来给陆圣中送请帖,一听官兵说是郡主发出的请帖,自然惹来一阵惊叹和围观。 得了清净,走回柜台后面,陆圣中打开那请帖细看了一阵,最终请帖收入了袖子里,像个没事人一样。 夜幕降临时,门口的两只灯笼,他只点亮了一只。 约莫半个时辰后,有客进了商铺,呆了好一阵方离去…… 次日大早,牛有道一开门,不出所料,商淑清已经等候在门外。 “道爷,早。” “郡主,早。” 多话不用,牛有道先将所有窗户打开了以示光明,然后自觉坐在了梳妆台前。 商淑清也顺其自然地走到了他身后,开始帮他整理头发。 正常来说,商淑清每次来都会说点事,这回却是一声未吭,直到帮牛有道盘好了头发也没说什么。 最终还是牛有道盯着镜子里的人问道:“郡主不准备问点什么?” 商淑清反问:“道爷会告诉我吗?” 牛有道:“其实也没瞒你们,办事的都是你们的人。” 商淑清:“可还是糊涂着。” 牛有道:“每日有劳郡主这般,实在过意不去,回头请郡主看一出戏如何?” 商淑清明眸眨了眨,笑道:“好!” 旭日金光遍染层林,城外遥望的山脚下,昨日接到请帖的,有坐牛车而来者,有坐轿者,有徒步者。 陆圣中是徒步而来的,戴了定软帽子,目光不时打量四周。昨夜就听到了点风声,知道收到请帖者不止自己一人,让他放松了警惕。 此时所有接到请帖的全部等候在山下的一座长亭里,来者手持请帖,纷纷互相打招呼。县城就那么点大,能来的就算彼此不熟悉,大多也都是曾经照过面认识的。也只有陆圣中显得比较另类,大家都陌生的很,获悉是静墨轩的新掌柜,有人免不了问原掌柜哪去了,陆圣中自然有编排好的说辞。 等候的过程中,众人神色各异,有绷着脸不说话的,有神情凝重者,也有神色兴奋的,谈论的主题也无非是郡主这次的以诗会友。 陆圣中不太言语,始终面带微微笑意,对谁都客客气气,听着众人的谈论,心里却在嘀咕,以诗会友?没我那首诗能有这事? 他也能理解商淑清为何搞出个以诗会友,商淑清毕竟是个未嫁女子,单独见他一个男子也说不过去。 只是不知这次的以诗会友是个怎么会法,他这里还准备了宋衍青送他的两首诗中的另一首,必定能更加吸引商淑清的注意。也不知那个牛有道会不会露面,露面了有没有下手的机会,下手了能不能安然脱身? 就在他思绪百转间,一名便装亲卫进了长亭,满面笑容地朝众人拱手道:“有劳诸位贵客久等,怠慢了。” “无妨无妨!”有人客套,有人不吭声。 那亲卫也不啰嗦,伸手相邀:“诸位,郡主有请,请跟我来!” 众人陆续出了长亭,却被告知,随行下人和代步工具都不得进山,需徒步前往,说是这里的规矩,大家没办法,有些事情是由不得他们这些平民做选择的,只得遵守。 途中,有雅兴者,一路夸好景致,钟灵毓秀、藏龙卧虎之地之类的。 年纪一大把的苏德康却是雅兴不起来,进山的路虽不崎岖,也没有台阶,却是徐徐蜿蜒上升的,等于是一路爬坡,他这年纪自然有些吃不消。不过这种情况下,自然不乏尊老者,有年轻点的左右搀扶。 来到了重兵戒备的山庄外,已在能眺望整座县城的山顶。 众人进入山庄时,门口一侧跪着的汉子令不少人心中嘀咕,也不知是犯了什么错,看起来很憔悴的样子。 众人被带到了山庄里的主花园后,亲卫又对众人笑道:“这里给每人准备了一处雅间休息,内有笔墨纸砚,郡主先请诸位留下墨宝,诗词歌赋皆可,限时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郡主会来此与大家各持所作会面共赏。” 也不管大家答应不答应,已有一群下人过来,分别各请一人跟自己走。 有人意兴满满地朝大家拱手,“诸位,半个时辰后见!” 陆圣中跟了一下人进入花园深处,眼睛余光一直暗暗左右打量着,从进庄园开始,他就一直在留意内部环境。 他所到之处是一坐落在花园深处的幽静小阁,下人将其领入了阁内,斟上茶水后请他自便,然后退下了。 陆圣中环顾阁内,茶水果点俱全,案上有摆放的整整齐齐的笔墨纸砚。 在小阁内慢慢转了圈,茶水果点都没碰,走到了案旁,滴水砚中,慢慢磨墨。 就在他准备留下宋衍青赠予的另一诗篇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进来了四个人。一个戴着纱笠的女子;一个抱剑的中年男子白发宛若银霜,神态平静;一个略带慵懒神态的青年,进来后手中剑随手就杵在了地上,边上跟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神情冷漠的青年。 只扫了一眼,陆圣中大概就辨别出了几人的身份,商朝宗刚抵达苍庐县刚进城的时候,陆圣中就在人群中认识了牛有道,没想到刚来山庄就见到了目标。但是他不敢下手,那个怀中抱剑的白发男子让他心弦暗暗绷紧,生怕被看出什么端倪。 一见人来,陆圣中连忙绕出长案执礼,儒生举止倒是装的像模像样。 牛有道笑容可掬地介绍商淑清,“方平先生吧?这位便是郡主!” 陆圣中忙行礼:“小人拜见郡主!” 商淑清颔首示意了一下,心里嘀咕,不知牛有道请自己来是要看什么戏。 牛有道伸手,请了商淑清去案后落座,自己和袁罡护卫在了商淑清的左右,而白遥则不动声色地挪步在了陆圣中的身后,令陆圣中浑身不自在。 “听说方平先生的诗写的不错?”牛有道又笑着问了声。 陆圣中谦虚道:“不敢不敢,难登大雅之堂。” 牛有道笑言:“我也作了首诗,想请先生指教一二。” 陆圣中客气道:“指教不敢,愿洗耳恭听。” 牛有道貌似斟酌了一下,继续笑眯眯吟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不知我作的这首诗如何?” “……”陆圣中愕然看着他,心道,这是想施压于我剽窃为己有吗? 商淑清亦有些狐疑地看向牛有道。 第八十七章 死缠不放 然变故就在陆圣中愣怔愕然走神的瞬间。 白遥手中剑柄突然捅了出去,狠狠撞击在了陆圣中的腰间穴位上。 待到陆圣中警觉过来已经晚了,如此近的距离下,加之他与白遥的实力差距,就算他没走神怕也是难躲。 剧痛袭腰,一股冲撞的法力贯击全身,毫无防备下,巨大压力从口鼻喷出,同时“噗”出一口鲜血。 还不待他人撞开,白遥一只手已经同时摁在了他的肩头,将他摁定在了原地,连连出重手戳在他身上,直接封了他的奇经八脉。断了他施展法力的可能后,白遥才一推手放开了他。 陆圣中一个踉跄,头晕目眩,气息急促难平,体内翻江倒海般,跌坐在地,又连呛出两口鲜血来。 好不容易缓了过来,陆圣中用力摇了摇头,清醒了一点后,心中一声哀鸣,不用猜也知道,对方应该是识破了自己的身份。但仍抱着一丝希望,猛然回头看向白遥,悲声道:“何故打人?” 白遥淡然道:“你体内有法力反弹。”提示对方不用再装了。 陆圣中:“难道我就不能修炼吗?” “看这边!”牛有道喂了一声,招呼了陆圣中扭头看来,方笑道:“自我介绍一下,牛有道,上清宗弟子!我在上清宗有一位师兄,名叫宋衍青,他曾让我作了几首诗送给他。”说到这,他自己都忍不住了,乐不可支,想想都好笑。 一开始听到那首诗的时候,他立马就联想到了两个人,一个是宋衍青,还有一个是宋衍青取悦的唐仪,不过唐仪只是在脑子里转了下便直接排除了。 陆圣中瞬间傻眼,终于明白了对方刚才为何说那首诗是他作的。 刚才受袭的瞬间,他还奇怪对方为何能识破自己的身份,不知自己哪里露了破绽,遂抱着一丝希望狡辩。现在终于明白了,诗的原作者就站在自己眼前,亏自己还自鸣得意,估计人家看自己和看白痴没什么区别。 念及此,愧煞死,陆圣中恨不得一头撞死,从未这般丢人过,这次真是丢到姥姥家去了,别人眼睁睁看着他傻乎乎送上门来找死,估计得笑掉别人的大牙! 他心里已经在问候宋衍青的祖宗十八代,那王八蛋居然说别人写的诗是自己写的,剽窃谁的诗词不好,居然剽窃自己同门师兄弟的,就不怕在师门丢人吗? 宋衍青厮混于京城风月场所时,以诗词撩拨美人,他其实就怀疑过那些诗不是宋衍青写的。不过那并不重要,有一点他是笃定的,宋衍青既然敢说那些诗词是他自己写的,肯定就摆平了原作者,否则被人跳出来指责的话丢脸的不是他个人,而是整个宋家,宋衍青不至于连这个也不懂。 然而他做梦也没想到,宋衍青比他想象的更猖狂、更厚颜无耻,居然剽窃了同门的诗,你剽窃一个关系好点的也罢了,居然还剽窃了一个不太对头的同门的诗,这得多傻才能干出来? 陆圣中真是连挖宋家祖坟的念头都有了,自己费尽心思帮那王八蛋报仇,谁想那王八蛋不但活着的时候蒙他,连死后都还在坑他。 他有所不知的是,牛有道之前一直被软禁在桃花源,宋衍青是知道情况的,估计牛有道这辈子都不太可能活着离开桃花源,所以才敢放心剽窃,所以才敢公然说那些诗是他写的,后面一路追着要弄死牛有道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商淑清扭头看向牛有道,恍然大悟,明白了。 明白了怎么回事后,可谓好气又好笑,这位道爷死活不肯承认自己会写诗,现在终于承认了吧。 再看看陆圣中,商淑清有点同情,这也能碰上,这得多倒霉? 陆圣中慢慢露出一丝苦笑,抬手抹了抹口鼻间的鲜血,干脆摊开双腿坐在了地上。 牛有道朝白遥拱手道:“谢白前辈援手,接下来的事情晚辈自己处理便可。” 白遥斜了眼地上坐的人,面无表情地抱剑转身而去。 牛有道又对商淑清笑道:“郡主,那些文人雅士麻烦郡主帮我稳住他们,不要让他们察觉到什么不妥。” 商淑清摇了摇头,感到好笑,起身离去。 屋里就剩下三个人后,牛有道拖了椅子摆在陆圣中对面,杵剑坐下了,“若还想狡辩,我听着。” 陆圣中偏头吐了口血沫子,呵呵一声,无奈道:“你既然早就识破了我,为何不早动手?” 牛有道:“你不过是一个受人差遣的杀手而已,已在我的掌控中,什么时候动手重要吗?” 陆圣中呵呵一声,“那你为何还要请来一些酸儒来掩饰麻痹我?” 牛有道:“居然能想到从文房店入手,设了个守株待兔的安稳局,自己不找上门,我这边主动找上的你,很难怀疑到你头上,若不是这首诗,搞不好还真要被你给得逞了。和聪明人过招,自然是要小心谨慎点,你一个人来很容易疑神疑鬼,一群人,你看多好,让你往这走就往这走。” 陆圣中哭笑不得,“一个没什么价值的杀手而已,直接拿下就好,犯得着这般费尽心思吗?” “你自己也承认了你没什么价值,所以你的作用是…你幕后的人通过你,目标指向的是我!也就是说,我真正的对手不是你这个中间人,我也想通过你,和你幕后的人交手,你应该懂我的意思。”牛有道慢吞吞解释了一下。 陆圣中呵呵着微微点了点头,“明白了,解决一个杀手不足以泄你心头之恨!” 牛有道搭在剑柄上的手指慢慢点击着,“姓甚名谁,何门何派,什么来历,不想吃苦头就自己说吧!” 落到了这个地步,无非两个下场,要么死,要么活,陆圣中自然是选择后者。 待对方把该交代的都交代了,牛有道盯着陆圣中琢磨了一会儿,给了袁罡一个手势。 袁罡快速出去了,不一会儿,圆方领着两个僧人跟来,居然还带了家伙来。 确认目标后,圆方一挥手,两名和尚立刻冲了上去,先往陆圣中嘴里塞了块破布,接着用铁链子将陆圣中绑了个牢靠,然后一只麻布袋将陆圣中从头罩到脚,随后二人合力将陆圣中给扛走了。 目睹过程的牛有道嘴角抽搐了一下,发现这群和尚干这事果然熟练。 他和袁罡随后也出了小阁,再次来到了白遥居住的小院。 站在亭子里等了会儿,才见白遥慢慢从屋里走出。 在亭子里落座的白遥没请他们坐,淡淡问了句,“有结果了?” 牛有道笑道:“名叫陆圣中,不是宋舒的人,是王横的人,五梁山弟子。另外还有五个留仙宗弟子,其中有两名金丹修士,五人中有一人是宋府管家刘禄的儿子,名叫刘子鱼。” 白遥冷哼一声,“五梁山也敢掺和我天玉门的事,还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好了,这事我会处理。” 牛有道:“前辈,刘禄的儿子不能让他跑了,其他人杀不杀都无所谓,最好留个活口回去通风报信。刘禄就这么一个儿子,一旦知道陆圣中出卖了他儿子,必然会找五梁山的麻烦,区区五梁山还不值得天玉门兴师动众,不妨让他们狗咬狗。” 白遥不置可否,没表态接这茬,反提醒了一句,“刚接到消息,上清宗已经抛弃了宗门祖庭,全员撤离了上青山。” “呃…”牛有道愣了一下,上清宗连宗门祖庭都不要了?不过想想也不难理解,估计是为了避祸。问了句,“去了哪?” 白遥:“不知道!从时间上看,那个跪在外面的上清宗弟子应该还不知道这事,他这么多天滴水未进,应该坚持不了多久了。” 牛有道:“没人让他跪,他随时可以离开……” 离开这边,回了自己院子后,牛有道立刻交代袁罡,“让商朝宗的人将那个商客秘密控制起来,不要让凤若男那边知道风声。” 所谓的商客是南州那边陆圣中的师弟安小满派来的信使,陆圣中为了保密行事身边不敢携带传讯的金翅,于是安小满安排了一个人过来配合陆圣中行动,来人乔装成了商旅潜藏在城内,专门负责为陆圣中传递消息。 “另外,你去跟那个结巴说一声,就说上清宗的人已经抛弃山门跑了,让他赶紧滚蛋找去,别跪在门口恶心人!”牛有道有些心烦地挥了下手。 袁罡点了点头,转身而去。 牛有道又躺在了院子里树下的躺椅上,在桃花源养成的毛病。 而袁罡再次回来后,给了他一个不太好的消息,“道爷,那个结巴说掌门在这里,还是不肯走!” “……”牛有道无语,两辈子头回碰上这么一根筋的二货,嘀咕骂了声,“娘的,这是在跟老子耍苦肉计吗?” 他想不通魏多是怎么想的,瞎子都能看出上清宗上下不欢迎他,而且还要弄死他,他不可能回上清宗找死,也不可能势单力薄地跑回去跟唐仪抢掌门的位置,死缠着他不放有意思吗? 第八十八章 简直是妖孽 县城城南,有一块空地,贩卖山货的地方,城外乡民弄来的山货大多会拿来这里。 已经到了下午,此地已没什么人聚集,只有少量抱着出售希望的乡民。一灰衣汉子背个手漫步在此,不时蹲在乡民摆出的山货前查看成色,或询问一下价钱。 溜了一圈,灰衣汉子去了附近的茶馆,茶馆内坐下朝伙计嚷了声,“来壶茶!” “好嘞,您稍等。”伙计回了声。 门外来了辆马车刚好堵在门口停下,引起了灰衣汉子的注意,却不见有人下马车,正打量之际,忽发现腰部有什么东西顶着自己,低头一看,发现是一支匕首顶着自己,猛抬头回首,左右出现了两人将自己夹在中间。 “……”他刚要开口说什么,便被匕首刺疼警告了一下。 左右二人一声不吭,桌上扔下了数枚铜钱,一人夹了他一只胳膊,不动神色地将他挟持了出去,直接推上了马车。 一进马车便被人捂住了嘴,摁翻在车上,绑了个严严实实,马车快速调转方向而去。 茶馆内的伙计提了泡好的茶出来,却发现客人不见了,放下茶壶,扫了桌上铜钱到手,跑到门口左右张望了一下,还是不见人,不由挠着头一脸奇怪地回来了…… 山庄外,一群苍庐县名士告辞,蓝若亭亲自送了众人出来,送到了下山的地方。 “蓝先生留步!”一群人再三不敢,直到蓝若亭止步,众人才返身下了山。 下山途中,众人脚步轻快,今天可谓尽兴,不少人脸上带着回味余兴。 郡主亲自露面接待,与众人品论诗词歌赋不说,还陪众人用了午饭。虽然郡主戴着纱笠不见真容,但那婀娜身段,那优雅举止和风度,那温婉柔美的声音,令人神往。还有那谈吐间的见识和言谈间刻度,无不彰显出极为良好的教养,不愧是皇族出身,绝非这小小县城能养教出的人物,令人钦慕不已。 有传言说,郡主是丑八怪,但今日所见所闻,无论是身材还是风度,还有那声音,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丑八怪?有男子心中已经在遐想,若是能一亲芳泽,那该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啊,可惜人家的身份地位注定不是自己能企及的,也只能是放在心中遐想一番。 午饭后,又换了蓝若亭出面与众人面谈,询问请教了一些有关苍庐县的情况及看法。 总之这一遭下来,气氛良好,临别前,蓝若亭又每人奉上一百枚银钱,说是郡主赠予的程仪,让众人不要嫌弃。 来前忐忑的林上坡,此时亦是心情愉悦,发现是自己想多了,脑海中依然在回味与郡主相处的时刻,想想自己的夫人,再对比一下郡主,那风采简直无法相提并论,心中略有遗憾。 大多人的心情都非常不错,只有类似苏德康者,似乎早已识破了商朝宗的收买人心之举,绷着个脸不说话,忧虑将来。 至于陆圣中为何不见了,商淑清这边的答复是提前回去了,大家也没当回事。事实上本就有人觉得陆圣中不配来这种场合,就因为是城中最好文房店铺‘静墨轩’的掌柜沾了个‘文’字就敢跑来充当文人雅士,不是自取其辱么。 至少这群人都自认为自己是这苍庐县的文人雅士。 下山后,各回各家,众人回到城内时,时间已近乎傍晚。 幽仄窄巷已处处飘起炊烟,推门而入回家的书生嚷了声,“明日里把那母鸡给杀了炖了!”宣示了自己的归来。 小妇人从厨房内钻了出来就骂,“郡主没管饭饿着了你还是怎的?” 书生趾高气昂地进了正堂,当着跟进来的夫人面,摸出了钱袋子,往桌上丁零当啷倒出了一堆银币。 小妇人捂嘴惊呼,“你也敢做偷抢的事?”至少有一点她是能肯定的,没人肯一下借这么多钱给他们家。 “偷抢?亏你想的出来!”书生翻了个白眼,旋即又神采飞扬道:“郡主赠送的程仪,现在还觉得读书人不能挣钱吗?”颇有扬眉吐气的味道。 “郡主送的?”小妇人两眼放光,转身立刻将堂前的门给关了,生怕别人看到似的,回到桌前赶紧数钱,手兴奋的有些发抖,家里从未见过这么多钱。 “不用数了,一百枚整,足够咱们家吃嚼一年的!明天给你添两件新衣裳,那只母鸡明天记得杀了……” 就在一群苍庐县名士刚回城不久,一辆马车随后也进了城,直接停在了‘静墨轩’门口。 车夫恭恭敬敬请了陆圣中下车,随后驾车离去。 左右邻里见状赶紧从商铺里出来,围了上来问郡主邀请的情形。 “不可说,不可说!”陆圣中讳莫如深地朝众人拱手求放过。 见不能说,众人也只好作罢,逐渐散去,不过看向陆圣中的眼神还是有些羡慕的。 陆圣中四周观察了一下,略有犹豫,法力受制,最终还是没敢跑,走到铺子门口卸下了门板。 一入内,立刻快步去了后堂,结果掀开帘子一进后堂便愣住,只见白遥正坐在里面冷冷盯着他,也不知从哪进来的。 看了眼窗户,陆圣中苦笑。 夜幕降临后,陆圣中又到门口点亮了两盏灯笼中的一盏。 一个时辰后,街角出现了一个人影,正是略作乔装打扮后的刘子鱼,来到了静墨轩门口观察了下四周,径直走了进去。 没一会儿,屋内传来了打斗声。 咣!一道人影撞碎门板飞了出来,砸落在街头吐血,正是刘子鱼。 如此动静,立刻引得街头黑暗角落中冒出数人,朝这边闪来,结果冲到半途,便被冒出的人拦下了截杀。 白遥从静墨轩内闪了出来,一脚将欲爬起的刘子鱼给踩趴在了地上,手起剑落,一道寒光闪过,直接斩下了刘子鱼的首级。 前来营救刘子鱼的同门此时当然知道中了陷阱,见刘子鱼丧命,已经没了营救的必要,又见白遥现身,自知不是对手,有人高喊一声,“走!” 夜幕中传来两声惨叫,另有两人腾空飘逝于夜幕中,后方有人影追杀而去。 四周商铺内的人被打斗声惊动,隔着窗户缝隙和门缝往外看了眼,皆吓得够呛。 城中巡逻官兵迅速赶来,一辆马车来到,车上钻出商朝宗的一名亲卫,对巡逻官兵亮出了令牌,直接接手指挥。 袁罡也从马车上钻了出来,进入静墨轩将陆圣中给拽了出来,送上了马车迅速离去。 白遥等人亦闪身掠空而去,消失在了夜色中。 城头上,有人点燃了火堆,浇了油的柴堆瞬间冒出冲天烈焰。 山庄内,站在高阁上凭栏眺望的牛有道见到了远处城头上发出的信号,淡然道:“老熊,放吧!” 后面的圆方立刻从笼子里抓出了一只金翅,走到凭栏处抛向了夜空,只见金翅迅速振翅消失在朦胧月色下。 陪在一旁观望的商氏兄妹和蓝若亭互相看了眼后,商朝宗忍不住问道:“刺客已经落网了吗?” “刺客落不落网不重要,幕后的人才是真正的麻烦,偏偏一时间也拿人家没办法。”牛有道转身,面对他笑道:“王爷若是能拿下青山郡,届时我便送王爷一件厚礼!” 厚礼?三人面面相觑,蓝若亭饶有兴趣地问道:“不知是何厚礼?” 牛有道笑而不答,蓝若亭无语,知道又白问了,这位不想说的,问也是白问。 牛有道似乎将这事抛到了脑后,岔开了话题,“若是方便的话,明天便可前往秘境闭关。” 商朝宗点了点头,“好!会帮道爷安排好。”心里还在惦记着对方说的厚礼究竟是什么厚礼,有点挠人心痒。 牛有道拱手告辞,转身领了圆方下了高阁。 阁楼上的三人凭栏目送二人回了自己院子那边,蓝若亭忽有感而发,“这位道爷不简单呐!” 商朝宗问:“先生指何事?” 蓝若亭反问:“王爷没发现吗?那个熊妖已被他驯服的惟命是从,南山寺众对我们依然有隔阂,却对他服服帖帖颇显亲近…这么年轻就有这般手腕,简直是妖孽!” 月下庭院幽幽,袁罡回来了,带回来的还有满脸苦涩意味的陆圣中。 “已经妥了。”简单四个字从袁罡嘴里出来,算是把城内发生的事做了个圆满交代。 牛有道对圆方道:“老熊,人带下去,吩咐下面人看好了,绝不能让他跑了,不许任何人和他说话,必要的情况下可采取极端手段!” “道爷,您放心。”圆方给了保证,转身一把扯了陆圣中的衣襟,直接拖走了。 夜深,南州城内的一栋庭院内,一只金翅从天而降,落在了屋檐下的鹰巢横木上“咕咕”。 安小满迅速出来,抓了它,从它脚筒内取了密信出来。 回到屋内一看密信,是师兄陆圣中的传讯,说自己不小心露了破绽,为了自保,只好出卖了刘子鱼等留仙宗弟子,如今刘子鱼已毙命被杀,偏偏留仙宗还有漏网之鱼知情,想必刘禄很快便会知晓消息,让他赶紧联系师门避祸云云。 看完密信的安小满大惊失色,刘禄是什么人?别看刘禄只是宋府的一个管家,可能量不可小觑!刘禄就这么一个儿子,被五梁山的人害死了,刘禄一时间动不了商朝宗那边,区区一个五梁山还动不了吗?必然要拿五梁山出气,就算刘禄不吭声,留仙宗也必然要给刘禄一个交代,五梁山危矣! 第八十九章 密道 “陆师兄啊陆师兄,何故如此大意?”安小满扼腕跺足哀叹。 事关重大,情况紧急,他不敢拖延,迅速在灯下写了一道密报,用和师门联络的金翅紧急将情况发了出去。 事后,屋内一阵徘徊,各种思绪杂念涌上心头,刘禄对周守贤有多大影响力?周守贤会怎样对他?各种考虑一番后,安小满还是果断决定离开这里,若没事再回来也不迟,若等到有事再考虑离开怕是就来不及了。 连屋内的灯都没熄,收拾好了东西,招呼上了同门,连夜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窗外,山中薄雾若隐若现。 梳妆台前,牛有道端坐,看着镜子里的女人为自己梳头盘发,铜镜的照明清晰度有限。本想说以后有机会弄个清晰照明的镜子给对方以作报答之类的,但考虑到对方的脸,送个清晰照面的镜子岂不成了埋汰人家,遂摁下了这个念头。 “道爷,蓝先生把一切都安排好了,用完早点后随时可以出发。”商淑清提醒了一声。 “好的!”牛有道应了声,闭目静默了一会儿后,忽睁眼道:“待会儿我去王爷那用膳。” 商淑清愣了一下,点头道:“好!我回去通知。” 她之所以愣了一下,是因为这些日子以来,商朝宗已和凤若男正常同居在了一起,每日用餐也在一起,大家感觉到商朝宗已不再是以前的单身汉,再经常搅在一起吃饭不合适。先是牛有道和袁罡退出了,后来蓝若亭也退出了,等到她商淑清也退出后,白遥似乎也觉得自己有点多余,也退了出来。 牛有道突然说要回去用膳,多少让她有些意外…… 到了饭点,牛有道一到商朝宗那边的庭院,便发现蓝若亭和商淑清也来了,估摸着想看他突然跑回是什么意思。 之后从校场回来的凤若男也愣了一下,自然发现今早人多了,她每天早上骑马、射箭、练武之类的已成习惯。 “见过王妃!”牛有道主动凑了上来拱手见礼。 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但凤若男对他的气也不至于消的这么快,当初被耍的那叫一个凄惨,冷冷“嗯”了声,却又发现牛有道很不对劲地上下打量自己,似乎在盯着自己的腹部打量。 有这样盯着女人看的吗?怎么感觉不把自己当女人!凤若男顿时上火了,喝道:“看什么?” 牛有道摸着下巴嘀嘀咕咕道:“还没怀上吗?” 一旁的蓝若亭等人有点无语,哪有这么快怀上的,就算怀上了,现在也看不出来啊! 商朝宗头疼,发现这位道爷怎么跟凤若男过不去似的,见面就掐。 “……”凤若男愣怔,很快反应了过来,明白了对方说的是什么,恼羞成怒道:“关你屁事!” 牛有道顿时没了好脸色,“王妃,怎么说话呢?难道我有说错吗?宁王可就王爷这么一个儿子,若是娶了你连个子嗣都生不出来,王爷岂不是要断子绝孙了?王妃,你不会是征战时负过伤生不出来吧?若是这样的话…”他回头看向一脸尴尬的商朝宗嚷道:“王爷,要不我给你物色两个美妾吧?” 凤若男气得双拳一握,“放狗屁!” 牛有道:“王妃,好好说话干嘛骂人?我知道广义郡那边未必将我们这边放在眼里,可你又能好到哪去?你以为广义郡那边很在乎你吗?太守那边为了利益,还不是把你当东西一般送给了王爷,有把你的感受当回事吗?我只是想提醒王妃,将来太守那边的基业是会传给他的孙子,还是会传给你的子嗣?劝王妃想清楚自己的将来,好好考虑一下自己该站在哪边!” 凤若男怒极反笑,“你这是想挑拨离间吗?” “你爱怎么想都行,反正将来受苦受难、寄人篱下、看人脸色的又不是我的子嗣,后悔的也不是我。”牛有道耸耸肩,无所谓地转身而去,向袁罡招了下手,“猴子,人家不欢迎,何必吃这憋气的饭,走吧!” 商朝宗欲挽留,一旁的蓝若亭却悄悄拉了一下他的衣袖,对他微微摇头,旋即拱手道:“王爷,属下想起一些事要处理,先行告退。”走时,又对商淑清使了个眼色。 商淑清遂跟了离去。 凤若男手抓在了腰间剑柄上,心情莫名有些沉重,转过身来与商朝宗的目光对上了,大眼瞪小眼,忽吼了声,“看什么看!” 商朝宗无语,他夹在中间左右不是人,是最难受的。 庭院外,商淑清和蓝若亭碰头在了一起,两人一起漫步,蓝若亭轻叹了声,“道爷这是考虑到要离开这边,不放心这边,有意在王妃心里种下一颗种子,希望王妃考虑一下后路,免得为了急着找那东西逼王爷太过!有些话咱们不好说,他反正和王妃关系不好,干脆继续做那个恶人,什么话都能往外冒…道爷有心了!” 商淑清轻声回了句,“虽是刻意的攻心之言,只是这些话未免歹毒,让天下女子听了心寒。” 蓝若亭愣了一下,怎忘了身边这位也是女人…… 京城,宋府,一名美姬从屋内开门,晨起的宋九明迈步而出,一眼看到了等候在外的管家刘禄,发现刘禄的神情明显有些不对,且透着憔悴。 刘禄露出悲伤神色,双手奉上一份密报,“老爷,事情没办好,老奴对不住老爷。” 他其实早些时候就收到了留仙宗的密报,但是牵涉到自己,没好打扰宋九明休息,一直等到现在。 什么事?宋九明皱了下眉头,接了东西到手一看,才知道刘禄的儿子刘子鱼惨死在了苍庐县,不由看向刘禄,哪是人家对不起自己,是自己对不起他才对,是他发了话,刘子鱼才去的苍庐县。 “老刘,节哀!你放心,这事一定给你个交代!”宋九明沉声安慰,他自己的孙子死了,如果需要忍耐,他反而能摁下,反倒是刘禄这个忠心耿耿多年的管家的儿子,他不好摁下,否则易失人心。 刘禄欠身道:“是他自己办事不利,怪不得别人。” 宋九明冷哼,“五梁山的人胆子不小,连我的人也敢出卖,通知留仙宗,务必给我个交代!” “是!”刘禄应下。 宋九明又走近他身前,轻抚他后背,“老刘,事情已经发生了,我再说什么话安慰你也没用,往现实了看,再找几个年轻的…这次你听我的,趁着身子骨还硬朗,多生几个,我保你子孙的前途!” 刘禄红着眼眶点了点头,心中无奈,再生几个长大了,你都不知道还在不在世,庙堂之上最是无情,别看宋家现在风光,一旦你不在了,什么光景谁知道,倾覆也许就是旦夕间的事…… 商朝宗和凤若男居住的院子是整个山庄的主院,半上午的时候,几人再次碰头在此。 商淑清换了身干练的劲装,牛有道忍不住多看了一眼,不知这女人穿成这样是什么意思,难道这女人也要一起前往? 商朝宗三人却是忍不住看向了牛有道和袁罡身边跟着的圆方,这边欲言又止。 见牛有道的确没有让圆方离开的意思,蓝若亭挺不住提醒了一声,“道爷,所去之地比较隐秘。”目光朝圆方瞟了一下,暗示牛有道。 牛有道明白他的意思,笑道:“自家弟兄,没什么不放心的,正要带他一起同往。” 圆方眼睛眨了眨,他还不知道要干什么去,只知牛有道让他把手头上的事情安排了下去,说是要离开一段时间。 他这样说了,这边只好作罢,蓝若亭走到一旁,拍着案上堆放的大包小包道:“这是准备好的路上用的干粮等物品,需要带上。” 牛有道走去查看了一下,发现的确是干粮等东西,不禁狐疑道:“带这么多干粮,很远吗?”心里估算了一下,这起码得是好几天的干粮,随随便便足够吃出苍庐县,别说苍庐县,离开青山郡的口粮都够了,不是说秘境在苍庐县吗? 商朝宗道:“回头道爷自然会明白,清儿会陪同一起前往。” 牛有道讶异:“郡主也去?” 商朝宗:“所去之地,必须我们三人中的一人陪着前往,否则会有不便,回头道爷会明白的。奈何我和先生所揽事物不宜离开太久,否则容易惹人怀疑,只好让清儿辛苦一趟。清儿一弱女子,体力不便,途中还烦道爷帮忙多照顾。” 牛有道点了点头,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有商淑清在身边做人质,倒是免了某方面的担心,提醒道:“王妃那边还需遮掩好。” 蓝若亭道:“放心,已经准备好了掩饰的借口。事不宜迟,趁王妃那边在练兵,尽快离开……” 一番交代下来,牛有道才知道并非要出山庄,而是要走密道,密道入口就在后院的一口水井中。 那水井并非涌水井,而是蓄水井,防备战时水源被控制而挖出用来储备水的,类似水窖,类似的水井在山庄内有好几处。要蓄水也方便,流经山庄的溪水导上一根竹筒就能把水给引入井中,这座山庄当年设计时显然是花了心思的。 几人各挑了个包裹背在身上,来到后堂出口,却并未急着出去。 虽说蓝若亭已事先在周围布置了暗哨戒备有人靠近,可为了小心起见避免太惹眼,还是建议一个一个出去。 牛有道示意了袁罡先去打开密道机关。 第九十章 很长很长 出了后堂来到后院的袁罡警惕着四周,靠近水井后,突然纵身一跳,整个人直接插进了水井中,动作迅捷,消失的突兀。 一入水井,袁罡两腿劈叉,撑住了两边井壁,把控着撑力,不疾不徐地向下滑去,放开双臂保持平衡,同时注意着四周井壁的垒砖。下到三丈深的位置,两腿发力蹬住了井壁,人固定在了井道上,目光落在了前面一块边角略有破损的垒砖上。 垒砖边角有破损的很多,这块也没什么稀奇之处,只是得了提醒的袁罡能发现其异常的地方,此砖上下各有一处破损是对称的。 袁罡身子前倾扑上,伸手摁住了那块砖发力,很实在,若非得了提醒,推着也不像是有机关,发了大力气才将那块砖推出沉闷声陷了进去。那块砖推入后,袁罡再用力推向整面弧墙,墙体一大块如轴转活动门般,开了个口子出来,只能半开。 伸手一攀斜出的墙体,袁罡闪身钻了进去,拔出火折子一照,发现边上有放置的火把,点燃在手,四处看了看,发现了门为何只能半开的原因,门后有一座石槽挡着,槽内放着一根大大的长条石,刚才推动的明显就是这根石条,怪不得这么沉。 稍微一打量他就明白了这个机关是怎么回事,有这石条插在入口墙上补缺,等于将活动门给卡死了,不找准这个点先推开的话,那么厚的活动门休想轻易打开。这个机关看似简单笨拙,却十分实用,不知道诀窍的人,就算下了井四处探寻也很难发现入口。 转身在入口处探了个脑袋向上张望,顺手从井壁上摘了块青苔,发力抛出了井。 见到抛出的青苔,牛有道朝圆方偏头示意了一下,圆方快步而去,打量着四周,迅速跳入了井内。 “郡主,你爬下去不方便,我带你下去吧。”牛有道回头对商淑清提点一声。 商淑清点了点头“嗯”了声。 商朝宗立刻对牛有道拱手道:“道爷,万望保护好清儿。” “放心,只要我在,就不会让郡主出事。”牛有道给了承诺,言下之意,就算有事,除非我先倒下。 蓝若亭亦拱手道:“郡主,道爷,保重!” 牛有道和商淑清点头示意了一下,一起走向了后院。 观察着四周走到了井旁,牛有道突然拨掌一提,地上被袁罡抛出的那块青苔凭空挑起,被他顺手扫回了井中,胳膊一伸,直接揽了商淑清的柔软腰肢一起起跳,落向了井中。 站在后堂门口看着的商朝宗见到这一幕,不禁露出了牙花子,虽说有事的时候讲究什么男女授受不亲有点太过迂腐,不过就在自己眼前,眼睁睁看着自己妹子就这样被别的男人给抱了,实在有点那个,清儿可还是黄花大闺女啊! 商朝宗忍不住回头问了声,“清儿每天一大早就往他那跑,不会是喜欢上了他吧?” 蓝若亭愕然,“郡主是有分寸的人,王爷何出此言?莫非看出了什么端倪?” 商朝宗发现自己有些失言,这种事情哪能乱说,有损妹妹清白,尴尬摆手,“没有,是我想多了!” 而商淑清本人,猛然被牛有道那么一抱,也吓了一跳,身子紧绷着。 一到井内,牛有道立刻施法,气机外放借助空气浮力,携带着商淑清凭空徐徐下飘。 如此近距离和一个男人贴在一起,还是被男人给搂着,感受着男人的健壮臂弯,还有那股雄性气息,商淑清思绪凌乱,心跳加速。 牛有道似乎感受到了她的心跳有点加快,轻声安慰一句,“不用怕,不会有事。”这蓄水井不浅,还以为这样直接下跳的方式吓到了对方。 飘到了入口位置,手一搭打出的门墙,顺手将商淑清先送了进去,自己随后也闪了进去。 两人一进来,袁罡便把活动门给复位了。 慢慢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心绪的商淑清指了指石槽中的石条,道:“要将这个顶上复位,不然入口容易被发现。”她倒是想亲自动手,却知那石条的份量不是她能轻易推动的。 袁罡回来上手,扳住石条末端一拉,两百多斤的石条咚一声卡了回去,到头有卡槽,不用担心顶过头。 收手后的袁罡见牛有道四处寻找什么,提醒道:“看过了,这里就一支火把。” 牛有道侧身让路,拨了下手,示意他前面开路,回头又问商淑清,“怎么就一支火把?” “下面沿途定点存放有大量的火把,足够上千人途中使用。”商淑清回了声,又好奇地问道:“道爷,你身上没有‘小月’吗?” 牛有道呵呵道:“那发光的蝴蝶只认一个主人,我还没机会养过,改天肯定弄一只养养。” 他没有,圆方也没接触过,也没有,一行暂时只能靠袁罡手中的一只火把前行。 火光在地道内一路摇影,脚下是一路无规则蜿蜒向下的石阶,估摸着下行了数百米深的样子,尽头隐隐传来哗哗流水声,牛有道又立刻问了句,“地下河?” 商淑清回:“是的,很长的一条地下河。” 走到下行台阶的尽头,已见水流,幽暗中水流湍急,袁罡手中火把一照,不小的地下空间,带着嗖嗖凉意的水流从上来往下去,借着火把的光芒居然看不到对岸。 “火把!”圆方指着一旁喊了声。 几人回头看去,只见一旁有个洞穴,堆满了码放的整整齐齐的火把。 几人过去各拿了一支在手点燃,可视距离立刻广泛了许多。 “往哪边走?”袁罡问了声。 商淑清:“上游。” 几人遂沿着河边往上游而去,在蜿蜒而下的石阶上转了那么多圈,现在连牛有道也搞不清了此时的东南西北,不知在往哪个方向而去。而这里的道路明显是天然形成的,崎岖不平,可没之前人工开凿的通道那么好走。 “郡主,东西给我。”牛有道指了指商淑清斜背在身上的一大堆东西,路本就不好走,这女人再背个沉甸甸的包裹不方便。 商淑清婉拒道:“不用,我能背动。” 牛有道直接上手,直接将包裹从她肩头取了下来,顺手递给后面的圆方,“老熊,背着。你在山林中呆惯了,去前面领路。猴子,后面断后。” “嗯!”圆方点头,接了包裹套进脖子,又斜挂在了另一边的肩下,举着火把乖乖跑前面去了,听话的很。 商淑清无语,还以为牛有道要发扬风格帮她背呢,没想到是给别人背。 不但如此,牛有道摘下了自己身上的包裹,顺手递给了擦身而过的袁罡。 袁罡不用招呼,直接接到手背在了自己的身上。 牛有道跟在了圆方的身后,把商淑清置在了自己后面,最后是袁罡,几人就这样崎岖不平前行。 走了一程之后,牛有道问了声,“郡主,你以前来过这?” 商淑清:“没有,第一次来。” 牛有道停步转身,皱眉道:“你没来过这跑来给我们领路?” 商淑清解释道:“这一路上有不少岔路口,我知道辨别的暗记,能免走冤枉路。” “不少岔路口?”牛有道狐疑,“要在这地下走很久吗?” 商淑清:“正常情况下,要走好几天,这地下河真的很长。” 好几天?要在地下走好几天?几人难以置信,一起看向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要带这么多干粮,还真用的上。 牛有道稍微一估计,那秘境十有八九不在苍庐县境内,只是入口在此罢了,不由呵呵了一声,“宁王还真会找啊,这么远的间隔都能关联上。” 商淑清:“也并非是有意找到的,而是父王早年在这一带征战,下面走散的将士无意中发现了这地下河,等到走出才发现到了另一个地方,父王后来才组织人手来此将路线确定了下来。” 牛有道哦了声,想起了一件事,当初在南山寺磋商的时候就怀疑商朝宗有秘密途径出海,他不禁回头上下游看了看,不知道出海的秘密途径是否与这地下通道有关,水流去向一般最终都是汇往大海的,多看了眼下游方向,放在了心里。 继续前行,前路多变,大多都是天然崎岖地貌,实在艰险的地方有稍作开凿便于通行的痕迹,有的地方需要猫着身子才能经过,有的地方需要爬坡而上,有的地方根本无法涉足通过,利用壁上钉着的铁链子帮助才能过去。当然,后两种情况对牛有道这种人来说,费不了什么事,爬坡或过铁链子的地方,牛有道扯着商淑清飞足而过。 正常情况下的崎岖路段对商淑清的影响也不大,宁王府败落后,商淑清为了自强,多少练过一段时间,手脚还算矫健,比呆在闺房绣花的普通女子还是强上不少的。 这般速度走下去,牛有道将驯养照明蝴蝶‘小月’的事放在了心上,有小月照明探路的话,完全可以带着商淑清在这地下空间飞快掠行,用火把则不行,快速掠行会被吹灭。 第九十一章 地下魅影 地下河道有宽的地方,也有窄的地方,因此在地下形成了各种别样风情。 千姿百态、奇形怪状的地貌是在地表难得一见的。途径的钟乳石地域的笋林和倒刺蔚为壮观,人在其中犹如在怪兽的巨口獠牙之中。有些特殊地方,火把一照,折射出迷幻光彩。 “这地下河道都是地下水冲刷而成,河道之所以有宽窄,和地质经受水流冲刷的易溶解度有关,易溶解的地段在河水年长日久的冲刷下自然扩宽,狭窄的地方自然就是不容易溶解的地段……” “洞天福地?想多了,这钟乳石是石灰岩里面渗入了含有二氧化碳的水,溶解了其中的碳酸钙,说了你也不懂,总之就是石灰岩里面渗水溶解其中的某种物质,下滴的时候水干了,溶解出的东西重新固化,一点一滴经过千万年的累积成了这般。不信你可以仔细观察一下,看看笋尖部位是不是有滴水……” 对于商淑清对地下某些地貌的某些惊叹,牛有道受不了这般聪慧的女人竟能如此无知,忍不住随便解释了一下。 他走在前面信手乱指,随便一解释,商淑清却是颇为动容,跟在后面看着他的后脑勺,目露复杂神色道:“道爷,你懂的真多,连这地下的变化也知道。有机会的话,还请道爷不要嫌清儿无知,多多赐教!” 懂的多?后面的袁罡嘴角抽了一下,心里嘀咕,你怎么不问问天上的变化。 “懂的多吗?”牛有道哈哈一笑,摇了摇头,简单的常识好不好,不过这个也没必要多解释,越解释疑惑会越多,刚才就不该开这口。 这一走也不知走了多久,商淑清越走越慢,累的够呛。 关键一路紧急快走才能赶上三个男人的速度,脚底已经磨出了泡,火辣辣的疼。 “注意水沟!”牛有道提醒了一声,回头查看时,发现商淑清走路的姿势有些不对,问:“扭到了脚吗?” 商淑清没说脚底磨出了泡,硬逞强道:“没有,只是走这种路有些不习惯。” 于是继续前行了一段时间,最后发现这女人气喘吁吁、香汗淋漓,实在是走不动了的样子,走到了一块合适的地方,存放有大量火把的一个点,牛有道方出声让休息。 牛有道三人倒是体力有余还能走,走这点路对三人来说也不算什么。 其实牛有道的意思是想背着商淑清继续走,可商淑清死活不肯,冒出了男女授受不亲的话来,牛有道只好作罢,反正也不急,慢慢走就慢慢走吧。 殊不知,对商淑清来说,搂抱一下已经很过分了,之前下井的时候要不是牛有道已经突然那样做了,她最多让牛有道拉着她的手下井,哪能让个男人随便那样搂抱。让人家背就更过分了,叉开腿趴人家身上?胸贴人家身上?自己想想都无法接受,自然是死也不肯答应。 怎么说呢?牛有道对这个时代女人的贞操观念也能理解吧,不过心里还是补了句,道爷我对你一点兴趣都没有! 估计是从小到大也从未走过如此艰难道路的原因,这一路非正常坦途的走法,上上下下、蹦蹦跳跳的,实在是将商淑清给累得够呛。 到边角一块较干净的地方坐下后,商淑清很快歪着脑袋睡着了。 这地下凉飕飕的,牛有道从包裹里拿了件衣服出来,盖在商淑清身上时,商淑清居然一点察觉都没有,睡的很沉。 而看商淑清那累惨了的样子,估计一时半会儿也醒不来,可能要睡好久,牛有道遂安排轮值,看守火把不熄灭之类的。在地下通道一路行来虽然没什么不安全的,但多少还是要保持一些起码的警惕。 牛有道个人为一班,圆方和袁罡一班。 信任归信任,圆方还没到能彻底放手的时候,让袁罡陪同一起也是为了防范意外,别迷迷糊糊中全被圆方给收拾了。 袁罡一班先看着,牛有道盘膝打坐在那闭目调息。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牛有道于清明中忽感受到了一丝寒意,很不正常的寒意,正常的寒意是整体袭来的,这却是一丝若有若无地飘过,是那种能渗透进毛细孔抑制生机的寒意。这种寒意,在古墓中遇见不干净的东西时才会感受到,牛有道猛然睁开了双眼。 恰逢圆方也凑了过来,圆方见他猛然开眼的样子,知道他也察觉到了,在他耳边低声道:“道爷,这里好像有阴魂存在,刚才我法眼看到角落有东西一闪而过,鬼鬼祟祟的,未必怀好心。” 牛有道回味了一下刚才的感觉,那感觉比他曾经在阴地感受过的都强烈,显然已经成了气候,而非一般的幽魂,通俗点讲,已经变成了鬼! “查看一下!”牛有道给了一声,圆方点点头,转身连点几支火把,投掷去了各个方向,包括河对岸,然后自己又拿了支火把飘去四处查看。 牛有道看了看四周,在这黑漆漆的地方,首先想到的就是照明问题,法眼的视距虽然超于常人,可那也是在有光源的情况下,彻底漆黑一片的地方也没什么用。 他朝存放火把的地方偏头示意了一下,袁罡立刻从包裹里拿了件衣服出来,走到存放火把的位置,连续动蛮力掰断了好几根,往衣服里面包了一堆折断后的火把头,太长了包不下,做成了包裹背在了身上。 牛有道拄剑而起,走到了商淑清身边,结果发现这女人不知在做什么噩梦,竟然在梦中泪水涟涟,那张丑八怪脸蛋上挂满了泪水,一副无比凄凉无处可依的神情。累成这样还能在梦中哭泣,可见心中该是藏了何等悲伤之事。 “郡主,郡主……”牛有道唤了两声,唤不醒,遂伸手在她脸上拍了两下。 商淑清受惊般地坐直了起来,愣愣看着眼前的牛有道,随后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哭了,有些尴尬地抬袖擦去了泪水。 爬起时发现自己身上盖了件衣服,认出了是牛有道的衣服,心中一暖,又有几分羞涩,“道爷,我是不是睡过头了。” 牛有道注意到了她站起后,脚踩地有些不自然,说道:“你不能再走了,我背你。” 商淑清哪能接受那般亲近的行为,忙摇头道:“我脚没事,我能走。” 牛有道:“你想多了,我们被人盯上了,你慢慢走会连累大家。”说话的同时在打量四周。 “……”商淑清愣住,才发现圆方不在了,远处还有扔出去的火把。 很快,她又看到圆方从另一头飘了过来,对牛有道说:“道爷,不知藏哪去了。” “耗在这里不是个事,走!”牛有道偏头示意道,手中剑递向商淑清。 商淑清愣了一下,将剑接到手中时,却被牛有道顺势将她整个人一把拽了过去, 牛有道也不管她有多忸怩,人拉了过来后,反身双手捞了她两条大腿,直接将人背在了身后。他答应过商朝宗只要他还在就会护商淑清安全的,这里几人的实力他是最强的。 这姿势太羞人了,商淑清那粉嫩的耳根子瞬间红透了,上身不敢贴他后背,拿着他的剑抵在他肩头,支撑着上身不贴近。谁想袁罡又顺手递了只点燃的火把给她,不接都不行。 几人迅速离去,除了商淑清在牛有道的身上,几人保持着原有队形,依旧是圆方在前。 前后的圆方和袁罡手上都各拿了两根点燃的火把。 没了商淑清这个累赘,三人的行进数度快了不止一点点,火把在风中呼呼。 融化的火油滴火,怕落到牛有道的身上,一阵起起落落的蹦蹦跳跳后,商淑清不得不趴在了牛有道的肩头,胸口两团随着奔走起落在牛有道背上磨蹭,把她给羞臊的不行,趴在牛有道脸颊旁吐气如兰。 对她来说,岂止是行进速度快了,这样行进比她走路肯定舒服的多。 快速抵达了下一个火把存放点后,空空如也。 袁罡走入壁洞伸手摸了摸墙壁上的油污放鼻子前闻了闻,回头道:“有过。” 趴在牛有道肩头的商淑清道:“不可能没有的,这里是储备用地,一般不会擅用,就算有人用过了,也会上报的,除非是被外人给拿走了。” “继续走!”牛有道偏头示意了一下,三人继续快速前行。 又连过两个火把存放点,发现依旧空置,而他们手上的火把也快烧的差不多了。 牛有道四周看了看,忽道:“老熊,注意一下河里。” 圆方立刻闪身飘出,在河面踏波起落,不出牛有道所料,圆方很快发现了从上游飘来的火把。 道理很简单,按照商淑清说的,沿途存放点肯定布置有火把的话,按照之前的堆放程度来看,起码是上千根,就算有人拿走也不便一起全部端走。而照之前发现的异常,若是现在才有人搞鬼的话,最方便的处理方法就是直接扔河里去。 圆方捞了两根火把飘了回来,用点燃的火把过火,烧的滋滋啪啪,已经被水浸透了,难以点燃。 “有人想黑咱们,别落贫僧手里……”扔掉湿火把的圆方环顾四周,嘴里骂骂咧咧,脸上浮现戾气。 任谁都看出了有人意图对他们不利,否则没必要毁掉火把坑他们,摆明了是要对付他们才会这样做。 第九十二章 守护神 “对方熟悉这里的环境,在此呆过的时间应该不短。”袁罡提醒了一声。 牛有道微微颔首,表示赞同,这里有些地段被河水侵蚀的跟迷宫似的,这边若不是商淑清指路很难摸顺,对方不熟悉的话自然就不能轻易找到火把的位置做手脚,偏头问身后的商淑清,“郡主,以前在此来往的人没发现什么异常吗?” 商淑清:“没听说过,应该是没有。” 牛有道:“这地道多久没用了?” 商淑清:“我也不清楚,至少父王出事后朝廷的清洗之下一些东西就保持了静默,就没再启用过。” 几人明白了,也就是说,对方在这里有可能呆过几年的时间,熟悉这里的环境完全有可能。至于对方是从哪进来的,未必是在宁王规划好的出入口,这么长的地域范围谁敢保证没个其他洞口之类的。 牛有道沉默了一会儿,道:“其实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对方的实力应该有限,否则大可以直接找上来,犯不着这样。我们不能让对方牵着鼻子走,否则这一路跑下去把我们自己耗虚弱了,反而容易让对方得手,咱们自己得沉住气,不能让自己处在弱势。”说罢放下了身后的商淑清,偏头示意了一下,“老熊,河里的火把多捞点上来。” 圆方愕然道:“点不着,弄来有什么用?” 袁罡立刻一句话甩去,“废什么话,道爷让你做,你照做便是!” 圆方干笑一声,不过却看了看手中火光渐弱的火把。而袁罡已经解下了身上的一只包裹,放地上解开了,扔了一只折断的火把头给他,把柄虽然不长,但是手持位置的长度还是够的。 圆方愣了一下,不知道袁罡什么时候准备了这么多的火把头,再看看理所当然一点都不奇怪的牛有道,算是服了这两人,心里啧啧一声,这两位厉害呀,连这都准备上了,难道早就猜到了对方要在火把上做手脚? 这倒是他想多了,牛有道之前也没想到对方会在火把上做手脚,毕竟还不清楚敌我状况,不知对方是不是有歹意,仅仅是发现异常后,结合身处的环境,身为老江湖,第一念头便是判断可能会出现的不利,黑暗中照明问题是首要的,果断先把这个问题先做了一定的掌控,防范于未然而已! 商淑清之前睡的沉,也不知道袁罡什么时候准备了这么多的火把头,也有些讶异。 圆方点燃手中另一只火把后,不忧照明问题,飘向了河边干活去了,发现河面飘来的火把立刻捡了往这边岸上抛。 由此也可见,对方一直在毁坏沿途的火把存放点,想把这边彻底置于不利之地。 牛有道从商淑清手中拿了剑回来,顺手杵在了身前,对商淑清笑道:“你也累了,之前没睡多久就把你叫醒了,继续休息吧,不会有事的。” 商淑清摇了摇头,出了这意外,哪还睡的着,靠石壁坐在了一旁,不时观察四周。 袁罡将背来的火把头留了两只备用,其余的全部成堆点燃了,火光熊熊燃烧后,把几人那快灭的火把也扔进了火堆当柴火,又把扔上岸的湿火把收集了一堆,也照样湿着扔进了火堆,边烤边烧同样当柴火。 之后又收集了一堆湿火把,摆在了火堆旁烘烤,一个人忙着。 在河面来回奔波的圆方见状后,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了牛有道让他捡湿火把的用途,心中有数了,悬着的心也放下了,遂一个人在河里捡火把捡的上劲,一支支地往岸上扔。 牛有道身形笔直,杵剑屹立在火堆旁,冷目徐徐扫视着四周。 坐在一旁抱膝的商淑清看到现在自然也明白了是要干什么,看到这边有条不紊的准备,她也心安了不少,再看向独自杵剑屹立在火堆旁的身影,感觉就像是她的守护神,也是大家的守护神,有这屹立的守护神在,似乎没什么困难能难住他们,令她感受到了莫名的安全感。 明白了怎么回事后,商淑清也起身了,和袁罡一样坐在了火堆旁,帮忙烘烤那些湿透的火把,算是能出一份力就出一份力。 杵剑而立的牛有道只是扫了她一眼,也没说什么,注意力又放在了观察四周。 等到岸上的湿火把已经堆成了小山般,圆方再次回来换火把时,牛有道出声道:“老熊,够了,你先吃点东西,先休息。” 圆方也的确累得够呛,有点气喘,这一直在河面上施法踏波而行,时间一久,法力消耗的厉害,不过却笑道:“没事,我还…”结果看到袁罡斜眼盯来,立刻闭嘴了,知道,老规矩,道爷让做什么照做就行。 圆方乖乖到一旁解开了包裹,掏了干粮出来,坐在火堆旁啃着。烤着火,吃着东西看别人干活,尤其是看袁罡干活,莫名觉得在这种环境下也是种享受,脸上不时挂着乐呵呵的笑意,已经渐渐习惯了与牛有道和袁罡相处。 牛有道对商淑清道:“郡主,你也吃点好好休息。” 商淑清摇头道:“我不饿!” 袁罡淡淡一句,“这个时候,不懂,就要听话,放下郡主的面子,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没人害你。” 啃着东西的圆方忍不住乐了,还是袁爷有个性。 牛有道打量着四周,同时微笑着解释道:“他没别的意思,这种情况下,务必让体力尽快恢复到最佳状态,以防不测!”语气和态度温和,不像平常那么随意,让人感觉温暖。 倒不是他对商淑清的态度突然有了什么扭转,他是个一贯理智清醒的人,太过理智清醒有时候就会显得不近人情,甚至是冷血,所以少有人和事能让他为之冲动之类的,所以也不会因为商淑清而突然转了性子。 安抚商淑清,是因为他知道,这个女人现在肯定是忐忑担心的,这个时候不宜再给这女人压力让她害怕,弄的她方寸大乱反而有可能越添累赘,对谁都不好。何况这女人在这种情况下能表现出不害怕,不给大家添麻烦,在女人中已经算是少有的坚强了,应该给予安抚和信心,没必要撕毁她的坚强外壳看她的软弱。 两世为人,牛有道见识过的女人不少,能让她欣赏的女人不多,某种程度来说,商淑清算是一个,就是太丑了点,让人不忍直视! 商淑清明白了袁罡没歹意,银牙咬了咬唇,摸了边上包裹里的干粮出来,低头小口啃着,照做。 圆方吃饱喝足了,就在火堆旁盘膝打坐调息,恢复! 商淑清吃饱后,牛有道又微笑道:“就在火堆旁睡会儿,不冷,暖和,好好休息。”语气平静温和。 商淑清点了点头,乖乖听话,拿了包裹当枕头,取了件衣服遮挡了身体曲线,侧躺下了。 烤着火把并不时往火堆里添加柴火的袁罡忽低声问了句:“道爷,对方能在黑暗中视物吗?” 言下之意是,对方若是在黑暗中占不到便宜的话,为何要毁掉火把? 警惕着四周的牛有道解释道:“阴和阳的差别罢了,适应各自的生存环境而已,同时又相生相克,生活在阳光下的东西大多不习惯在黑暗中生存,生活在黑暗中的东西大多也同样不适合在阳光下生存。彼此间想要融合的话,需要一定的条件,譬如人要在黑暗中生存需要借助火光照明。” 袁罡:“那所谓的‘鬼’若要在阳光下生存需要借助什么?” 牛有道:“阳气!” “阳气?”袁罡疑惑。 牛有道:“按照我的理解,暗物质在特殊条件下对某些事物存在一定的可塑造性和被塑造性,肉身对暗物质应该存在塑造功能,譬如功法修炼的不同对肉体的调节就能造就截然不同的冷热效果,甚至是各种效果。反过来,肉身对暗物质也存在被塑造,譬如西方的狼人,应该就是被塑造的结果,老熊就是例子,变化时人与熊之间的转换其实和西方传说中的狼人没什么区别,换个方式说,西方传说中的狼人就是东方传说中的妖怪。修士的吐纳调息之术可以吸收塑造暗物质,普通人的呼吸之间也存在对暗物质的吸收和塑造,改造后的结果应该就是人体所谓的阳气,和修士的修炼结果一样,阳气也是一种能量的存在,支撑血肉之躯在阳间运行的能量方式之一,这也就是为什么人没了阳气就和死人没什么区别,因为失去了某种动能。鬼魂是不以血肉之躯形式存在的,所以无法造就人体的阳气,缺了这个难以在阳间自由来往,所以需要采取不劳而获的形式,譬如吸取人体的阳气,眼前这位对我们估计就有这念头。” 袁罡:“有意义吗?既然已经成了鬼魂,何必还要惦记阳间。” 牛有道:“所谓‘孤魂野鬼’,成了鬼魂是件孤独凄凉的事情,偏偏思维和思想没有消失,依然借助某种能量载体存活着,眼睁睁看着世间繁华而不能融入,想想生前,少有鬼魂能抵御人世间的诱惑。” 袁罡:“难道鬼魂之间就不能集体生活?” 牛有道:“当然可以,可鬼魂毕竟稀缺,不是人人都有条件在死后继续以这种方式存在,就算能聚在一起,阴气太盛的后果是很容易被人发现,那些修士或法师是不会放任的,譬如分散各地收集灵草的修士就是一张网,一旦发现不会坐视,每个物种都有守护自己族群的天性。” 第九十三章 世外桃源 此并非定论,是他结合两世修行和吸收前后两个世界的经验得出的个人结论,再以袁罡能理解的方式论述出来。 手上烤着火把的袁罡陷入了思索中。 侧卧而眠的商淑清明显还未睡着,眼睑下的眼球在滚动,牛有道的话她听的懵懵懂懂,什么是暗物质?东方传说?西方传说?狼人又是什么?迷迷糊糊思索着,太累了,想着想着不知不觉睡着了。 别说她,盘膝打坐中的圆方其实也竖着耳朵不动声色地偷听了一阵,照样听的迷糊,似懂非懂的…… 等到袁罡将火把烘烤干了一堆后,牛有道低声道:“吃点东西,抓紧时间休息,待会儿我让老熊接着烤。” 在他、圆方和袁罡三人中,其实这一路的奔波中袁罡体力是消耗最大的,袁罡是纯体力消耗,不像他和圆方可以御气节省体力。当然,袁罡也是几人中体力最好的一个,没办法,袁罡本就是炼体的。可话又说回来,纯体力的恢复是最慢的,没他和圆方恢复的快。 袁罡没有多话,立马停手了,摸了干粮出来就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吃饱喝足后搬了包裹当枕头,躺下了安心而眠。有道爷亲自守着,尽管是在这样的环境中,他依然睡的很安心,这一路也的确是累了,很快便沉沉睡去。 幽暗的地下世界,哗哗流淌的黑河之水,倒映着岸上的一堆篝火,摇曳火光不时让远近的嶙峋怪石显狰狞。 大家都安静歇下了,只有牛有道一人在火堆旁拄剑而立,在这深沉的地下世界独自警惕着四面八方,一双法眼四周巡视不停,手上剑不时挑拨几根湿火把入火堆,维持着火势不衰。 两个时辰后,圆方睁开双眼活动了下四肢站起,打了个手势表示自己休息好了,示意牛有道休息,他来看守。 牛有道示意他继续烤火把,圆方只好照做,而牛有道继续警惕着四周。 又差不多两个时辰后,商淑清似乎醒了,覆盖的衣裳下略有动作,却没起来的意思,内心似乎在做着什么挣扎,不过最终还是爬了起来,不声不响地朝一旁的偏僻地走去。 休息了一阵后,脚上磨出的血泡走起路来似乎更痛苦了,明显一瘸一拐的。 “别乱跑。”牛有道提醒了一声。 商淑清停步转身,有些忸怩,欲言又止的样子。 牛有道恍然大悟,明白了什么,对圆方道:“老熊,看着点。”回头从商淑清身边走过,寻了块犄角旮旯,指了指,他自己则站在了犄角旮旯外的一块石头后面背对警戒。 商淑清慢慢钻进了犄角旮旯,站在里面迟迟没动静,很纠结的样子。 石头外面露个上半身的牛有道背对道:“放心,我不偷看。” 商淑清的身子慢慢矮进了犄角旮旯里,很快,略有不雅动静传出。 再出来时,商淑清明显尴尬的不行,发现自己在牛有道面前真的是丑态百出,心里啥滋味只有她自己最清楚,低声一句,“好了!”深一脚、浅一脚地回了火堆旁,脸和耳朵羞红着。 牛有道再回来时,发现袁罡也醒了过来。 袁罡发话道:“老熊,你戒备。道爷,你休息吧。” 牛有道盘腿坐下,取了干粮用过后,闭目调息。 又大概两个时辰后,重新恢复饱满精神的牛有道站了起来,一行开始收拾出发。 圆方捆绑了一百根烤好的火把背上,袁罡则背负了五十根。商淑清也知道自己双脚的情况,自己徒步的话不说还能不能走,至少很慢,没再推辞什么,老老实实趴在了牛有道的后背举着火把。 一行再次出发,这次大家养足了精神,一路上几乎不停,一直在快速行进。 沿途又发现十几处存放火把的地方都空了,显然都是被那躲在暗中的人给毁了。然而也只有这些地方被毁了,再后面的存放点,火把摆放的好好的,没有再遭损毁的迹象。也不知是对方知道这样做没了效果,还是再后面的路段不熟悉一时间没办法摸到火把存放点。 地下也并非完全一片黑暗,偶尔能见上方有窟窿眼渗透天光。 足足走了差不多一天的时间没有停歇,当发现河道旁有一座类似卧虎的石头时,趴在牛有道肩头的商淑清兴奋道:“快到了,前方约一里的地方有个洞口直接上去就到了。” 如她所言,走了约一里路的样子,果然看到了一个有人工开凿痕迹的洞口,台阶一路向上,半人工半天然。 沿着曲折蜿蜒台阶而上,上行了数百米的样子,见到了光明。 哪怕是一路有火把照明,陡然置身在覆盖的光明中也有些刺眼。 拨开遮掩洞口的藤蔓,几人发现身处在半山腰,身在秀丽的群山之间,不远处一座飞流直下的瀑布,瀑布下是一块碧绿的水潭,能看到有孩童在水潭里嬉戏打闹。山间有零星分布的屋舍,似乎是一个村庄,坐落在此风光秀丽之地,宛若世外桃源。再远处似乎有一座死寂的火山,至少牛有道和袁罡一眼就看出了那是座火山。 半山腰一侧的不远处有一座茅亭,亭子里有位年轻人,年轻人见到山洞里出来的几个人后,迅速“咚咚”敲响了挂在茅亭里的一口钟。钟声悠扬回荡在山谷间,年轻人一脸警惕地拿起了斩马刀注视着突兀冒出的几人。 钟声一响,水潭里嬉戏的孩童立刻爬出水潭飞奔躲藏,村庄里似乎一阵骚动,有一队拿着武器的人朝这边跑了来。 “道爷,没事的,放我下来吧。”趴在牛有道身后的商淑清说了声。 牛有道放了她下来,没多久一群拿着武器的汉子也冲到了山上,不少人端着制式弓弩。 商淑清摸出了一面令牌,对着围来人群中的一名虬须汉子亮出,同时喊了声,“罗叔,我是清儿,还认得吗?” 她从地下一路而来并未戴面纱,那虬须汉子看到令牌,再看到商淑清那张丑陋的阴阳脸,顿时激动道:“郡主!”旋即赶紧朝左右挥手喝斥,“放下!放下!不得无礼,是郡主来了,快放下!” 他手上的斩马刀插在了地上,抢先快步而来,近前单膝跪地,拱手道:“卑职罗安参见郡主!王爷他…他…”摇了摇头,已经哽咽的泣不成声,潸然泪下。 商淑清知他指的是罹难的宁王,一瘸一拐地上前,双手搀扶了起来,“罗叔,都过去了。” 罗安抬袖抹了把眼泪,既伤心又高兴道:“这些年轻人没见过郡主,有什么冲撞之处,还望郡主恕罪!”回头朝一群年轻人喝道:“还不快拜见郡主!” 一群年轻人面面相觑,发现这位郡主好丑,不过还是纷纷单膝跪地,“参见郡主!” 商淑清赶紧上前示意平身,罗安注意到了她的脚,惊问:“郡主,你脚怎么了?” 商淑清这才吐了老实话,“路上难行,脚上可能磨出了泡,无妨的。” 罗安连连点头,表示理解,下面的密道他是走过的,一般男人行走都困难,何况是郡主一个女人。 然而男女授受不亲,一群男人不便搀扶,他赶紧吩咐下去,让人去村里喊两个女人来照顾。 商淑清脚不方便,罗安也就不急着下山了,陪着寒暄道:“一别七八年未见,郡主长大了,卑职差点没认出来。” 商淑清自我调侃道:“我脸上的胎记应该很好辨认才对。” 这是郡主的短,罗安赶紧摆了摆手,不提这事。 后面的牛有道抬头看了看天上的艳阳,又回头看了看出来的洞口,上前问罗安:“最近村里可有出过什么怪事?” 罗安的注意力这才到了牛有道三人身上,问商淑清:“郡主,这三位是?” “牛有道、袁罡、圆方主持,都是自己人。”商淑清把三人做了介绍后,又特意介绍了一下牛有道,“这位是郡王的随扈法师。”反过来又为几人介绍罗安,“罗叔乃我父亲麾下的将领,原是英扬武烈卫的统领将军之一。” “随扈法师?”罗安皱眉,上下打量了一下牛有道,觉得未免也太年轻了一些。 商淑清提醒道:“道爷是东郭先生的关门弟子!” 一听是东郭先生的弟子,罗安肃然起敬,不敢再轻视,他知道东郭浩然和宁王是莫逆之交,赶紧拱手道:“拜见法师。” 牛有道拱了拱手,复问那句话,“罗将军,最近村里可有出过什么怪事?” “怪事?”罗安愕然,“什么怪事?一直好好的,没见有什么怪事,村里几个孩子打架算吗?” 牛有道呵呵道:“村里有没有法师?” 罗安摇头:“没有,这地方很安全,外人很难找到的。” 牛有道:“村里人多久没进过密道了?” 罗安神情有些沉重:“老王爷遇难后,我们接到了蓝先生的传讯,一部分人从苍庐县的山庄撤退过来后,就切断了和外界的直接来往,村里人未经允许是不能进密道的,入口一直有人守着,得有五年没人再进过密道了。法师问这个,莫非有什么事?” “没什么,安全起见,随口一问。”牛有道笑了笑便不再打扰,转身和袁罡交换了个眼色。 第九十四章 山上山下 袁罡心领神会,知他的意思,这一路上遇到麻烦之后却是一路顺利,没再见那个鬼魅露过面,多少让人有些奇怪。 从火把存放点的毁坏情况看,半途就停止了,当时这边就有过估量,要么是对方见这边破解了其手段,再毁坏下去也没意思,要么就是不熟悉后面的路段,一时间找不到了火把存放点再进行破坏,或是两种可能都有。 现在一问村里的情况,试问那鬼魅连修士都敢下手,这村里没修士却反而没遭受过袭扰,那就说明那鬼魅还没摸到过这里。 不管什么情况,有一点是可以确认的,那鬼魅一路毁坏了那么多处火把的存放点,跑了可不止一点点路,其迫切谋害之心可想而知。对方费了那么大的劲,双方又没交过手,根本不知彼此实力的深浅,就这样轻易放过是何道理? 唯一的解释是,并非轻易放手了,而是那鬼魅非常小心,没把握的情况下不敢轻举妄动,也从另一面证明了牛有道的说法,那鬼魅的实力有限。 山下很快来了两名妇人,同来的还有一张很简单的抬轿,两根抬竿一张椅子那种。 这里刚扶了商淑清上轿,牛有道突然出声道:“猴子,你陪郡主先下山。”又给了个眼色。 袁罡知道是让自己先去摸下村里的情况。 商淑清等人闻声回头看来,罗安问道:“法师不下山吗?” 牛有道:“有点事。罗将军,这里的看守能不能借用一下?”朝茅亭那边抬了下下巴。 罗安奇怪道:“不知法师有什么事?” 商淑清知道牛有道的习惯,喜欢留有余地,不愿说的事再问也没用,遂出声道:“罗叔,听法师的安排吧。” 她都开口了,罗安只好朝一人招呼道:“山虎,听到了没有?” 之前敲钟的年轻人点头道:“听到了。” 一群人随后簇拥着、抬了商淑清下山,袁罡收拾了几只包裹一起背上,也跟下了山。 牛有道微笑着目送,发现出身不一样就是不一样,跑到这偏僻山野来照样有不寻常的待遇,再家门破落也比寻常人强百倍,有什么苦可言,这就是底蕴呐! “道爷,你想收拾那鬼鬼祟祟的家伙?”圆方凑了过来,低声问了句,他显然也看出了端倪。 牛有道低声道:“我此来要闭关,不能受到打扰,这鬼魅不除,我心难安!” “哦!”圆方明白了,点了点头。 牛有道又低声道:“我估计那鬼魅并未轻易罢手,搞不好在一路尾随,想伺机下手。现在艳阳高照,阴阳相隔,应该不敢出来露面,天色一暗,很有可能会出来探寻,你现在回里面去,找个地方潜藏,一旦他露面,立刻断他后路,我守在外面,会接应你。” 圆方嗯了声,“明白。”说罢转身就要进去,不过身形一顿,又转身道:“道爷,他搞不好就躲在入口处,我一进去很有可能会被他发现,我有一计可免此忧。” 牛有道哦了声,“说来听听。” 圆方在他耳畔嘀咕了一阵,牛有道点了点头,旋即与他一起转身回到了洞口。 洞口之前卸下的火把,圆方一个人扛了,牛有道点了支照明在前引路,两人故意说话发出了声响,陆续钻回了洞内,大大方方地回到了地下河边,将火把放回了那个放置点,然后又一起返回。上到半途时,圆方身形一闪,藏在了一侧的犄角旮旯中,牛有道则一路出了山洞,熄灭了火把随手扔在了边上,朝那茅亭走去。 “法师!”名叫山虎的年轻人行了个礼,问:“有什么吩咐吗?”目光还朝洞口瞄了下,似乎在奇怪圆方怎么没出来。 牛有道:“就你一人看守吗?吃饭有人送?” 山虎:“这里也没什么事,白天就一人看守,到了饭点有人来换。晚上有两人作伴,两个时辰一换。” 牛有道笑道:“知道了,这样吧,今天白天我帮你们守着,你回去吧。” “啊!这怎么行?”山虎连连摆手。 牛有道手中剑杵在了身前,双手搭在剑柄上,很严肃道:“那我再去找罗将军重新商量一下?” “呃…好吧!”山虎挠了挠头,似乎有点怕罗安,出了亭子又转身道:“到了饭点我给你送饭过来。” 牛有道感受到了这里人的淳朴,微笑道:“不用,谁若有意见,可问郡主!”其实他的修为隔个两三天不吃东西也没关系,顶多体力虚弱点。 目送有点纳闷的山虎下山后,牛有道好好欣赏了一下周围的山景,顺带观察了一番地形,最后在茅亭里盘膝坐下了,闭目调息。在密道里走了整整一天,也的确有些乏了…… “蒙伯伯!” 山下,一群人迎接,为首一个头发花白的男子坐在一张木制的轮椅上,面容清瘦淡雅,眼神温和而有力,浑身上下打理的整整齐齐,能看出是个很自律、是个一丝不苟的人。 下了轿的商淑清不顾脚疼,跑上前,蹲在了其身边,眼眶红了,看的出与这人感情不一般。 此人名叫蒙山鸣,原本是宁王商建伯麾下的头号大将,是一员文武双全的儒将,后来在那场一万英扬武烈卫冲击敌方十万大军的大战中负了重伤,两条腿受损严重,基本上是废了,再也站不起来了,这也是他坐轮椅的原因。宁王本意是让他安享余生,但他对宁王与朝廷的关系心怀忧虑,主动舍去了荣华富贵,带了家人来这里隐居,结果不幸被他料中,某种程度上来说,来了这里隐居反而躲过了朝廷的那场清洗。 如今,这处秘密之地正是由他负责。 “郡主长大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蒙山鸣抚着她的脑袋连连感慨,眼眶也有些湿润,“之前接到了小王爷的传讯,知道郡主要来,估计着时间起码还得要两三天才能到,不想这么快就到了,未能及时迎接啊!” “蒙伯伯见外了。”商淑清摇了摇头,她之前也没想到能这么快到,得亏牛有道一路背着她加速前行,好几天的崎岖路程硬是花了两天左右的时间就到了。 只是这被牛有道背着行走的事,她自己都难以启齿。 “一路辛苦,累了吧,别蹲这里,有话回家慢慢说去。”见她蹲着不自在,知道她脚不舒服,蒙山鸣挥了挥手。 一行转身,来到了一座庙堂般的院子里,也可以说是这村庄里放眼看去最好的建筑。 主堂屋内宽敞,香火味浓郁,香炉后的台子上分阶梯摆满了灵牌,一个个名字写在上面,都是一些故去将领的牌位,宁王商建伯及其两个儿子的牌位居中在上。 商淑清上前上了香祭拜,随后就在堂内,一张椅子坐在蒙山鸣身边,讲诉着宁王过世后兄妹两个的经历,言谈间对蒙山鸣没什么隐瞒。其他人被蒙山鸣屏退了,有些事情不好让太多人知道。 其实大致的情况蒙山鸣是知晓的,毕竟一直和蓝若亭那边保持着密信来往,然而密信中有些事情不好谈的太详细,也说的比较隐晦,怕金翅不小心落在别人手上会出事,此时自然是要好好过问一下。 两人聊了一阵后,罗安快步而入,欲对蒙山鸣耳语。 蒙山鸣抬手,一把揪住了罗安脸颊的络腮胡须,看着儒雅下手却挺重,罗安“唉哟”一声。 啪!蒙山鸣手一放,顺势以掌背在罗安脸颊上敲了一记,“郡主又不是外人,你偷偷摸摸个什么劲?有什么话是不能当郡主面说的?” 罗安搓着脸颊,闹了个尴尬,“一时没注意,忘了。”看着是个虬须粗鲁大汉,在蒙山鸣面前却老实的很。 商淑清抿嘴一笑,“看来蒙伯伯手上的武艺没放下。” “残了,不行了。”蒙山鸣笑着摆了摆手,回头问罗安,“什么事,说吧。” 罗安:“跟郡主来的那个人在村里到处乱逛,有些地方,不知道该不该阻拦。” 商淑清一听就知道说的是袁罡。 蒙山鸣淡然道:“王爷能让来这里的人,自然是可靠的人,有什么好拦的,去知会一声,别闹出误会来。” 商淑清也补了句,“对他的确没什么好隐瞒的,既然来了,有些事也瞒不住。” 罗安立刻快步离去。 蒙山鸣注意力也到了这茬上,“见到郡主太激动,差点忘了,听说东郭先生的关门弟子来了,为何不见露面?” 商淑清神色略显凝重,“估计是有事,密道中遇见了点麻烦……”她把密道中遇见的意外情况说了遍。 蒙山鸣神色也凝重了起来,“竟然有鬼魅寄宿其中,若不除掉怕是有些麻烦。” 商淑清:“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没下山应该就是解决这事去了。” 蒙山鸣:“可有把握,要不要派人去配合?” 商淑清:“他既然有动作,想必是有把握的。” 蒙山鸣疑虑道:“密道中未曾交过手,不知道对方深浅,郡主何以如此笃定?” 商淑清:“蒙伯伯,你有所不知,这位东郭先生的关门弟子在东郭先生的弟子中也许修为不是最高的,但能力绝对是最强的。算起来,他其实应该是上清宗的现任掌门……”将牛有道被软禁在桃花源的事情讲了下,自己如何将牛有道请下山的,南山寺发生的事,牛有道又是如何帮商朝宗娶亲的,如何借凤凌波的势在苍庐县立足的,再之后来此的经过,原原本本道来。 第九十五章 阴阳殊途 蒙山鸣仔细听着,听完后,露出若有所思神色,道:“的确是个有能耐的人,就是手段不太光明,此人亦正亦邪之间!不过这乱世之中,太过光明未必能匡扶正义,这上清宗错过了一个人才,不过倒是帮了王爷大忙。唉,可惜了东郭先生的一片苦心,上清宗算是彻底没落了…王爷受委屈了!” 回头看向了堂内正位上的宁王牌位,一声长叹,堂堂宁王之子居然落得个要依附凤凌波的地步,估计降贵纡尊娶了凤凌波的女儿还得被人小看,觉得便宜了商朝宗。 之后,商淑清又对他讲诉了商朝宗和蓝若亭拟定的占据青山郡的计划,这不是她自己的主意,而是来之前商朝宗和蓝若亭交代过她的,想听听蒙山鸣的意见。还是那句话,金翅传讯未必稳妥,事关重大,有些事情不便在书信中详述。 而蒙山鸣曾是宁王麾下头号大将,战略方面自有一套,那边想征求一下他的意见。 蒙山鸣略作思索,徐徐道:“外面的局势我脱离太久,一时间我也不好说,郡主先容我好好考虑一下再做应答。” 随后又问了些其他事情,便让人带了商淑清去洗漱休整。 之后轮椅被推去了书房,蒙山鸣亲笔写了封密信,让人发了金翅传讯给商朝宗那边,表示商淑清已经安全到达,请商朝宗那边放心…… 傍晚时分,站在山上杵剑看日落的牛有道神色平静,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山虎和另一名叫陆大胜的年轻人上了山,一起来到了牛有道跟前见礼,“法师!” 牛有道转身,笑问:“你们今夜当值吗?” 山虎道:“我们今夜值守头班。” 牛有道叮嘱:“你们值守你们的,不过记住,没我的允许,不管看到或听到什么,不许敲钟报警。” 两人点了点头,来之前已经得到了山下的叮嘱,让二人听牛有道的。 目送红彤彤的夕阳隐没在山的那头,天渐渐黑下。 明月升空,牛有道坐在茅亭外的一块石头上,一手扶剑,静默闭目,恍若睡着了一般。 清风,明月,虫鸣,偶尔一两声夜枭的鸣叫,远处瀑布哗哗声隐隐传来。 夜色幽幽,山下村庄里的点点灯火对应夜空繁星。 换了平常,两名值夜的在此免不了谈笑打发时间,今天有了牛有道在,两人不免觉得时间难熬,不敢乱走动,也不敢乱说话,怕打扰牛有道。 两人也不明白牛有道静坐在这是干嘛。 两个时辰后,夜已深,又来了两人换班,山虎二人离开时轻轻将牛有道的叮嘱转告给了换值的人。 换值的人也同样搞不明白牛有道坐这里是什么意思。 一直到下半夜,不远处的山洞内,砰!传来一阵异常动静。 动静接连响起,似乎在山洞内的位置颇深,传到外面的动静不大,但夜深人静,在外面却听的很清晰。 静坐中的牛有道霍然睁眼,提剑起身,飘然而起,闪身落在了洞口,正欲闯入,却发现里面的动静停止了,当即对着洞内喝了声,“老熊!” 里面很快传来圆方飘忽的回应,“道爷,抓住了!” 不一会儿,圆方从里面揪了个人出来,一个披头散发的白衣老头。 茅亭那边的两人却看不见这个白衣老头,只发现出洞的圆方动作有异,似乎扯了个什么东西。 “抓住了!”出洞后的圆方乐呵道:“没什么本事还敢使坏,不出道爷所料,果然在往这出口摸。我躲边上本想等他出来好断他后路,谁知这老鬼小心的很,居然一路查探,我躲的地方也没放过,没办法,只能暴露动手了。” 牛有道一双法眼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番,问:“途中是你在搞坏毁了火把?” 白衣老头惶恐不安道:“法师饶命!法师饶命!小人再也不敢了!” 牛有道问:“同伙在哪?” 白衣老头愣了一下,惶恐道:“没有同伙,没有同伙,就小老儿一人。法师,小人真的再也不敢了。” 牛有道:“你怎么进的那地下?” 白衣老头战战兢兢道:“几年前被人追杀,躲入山中时无意中发现一个洞钻了进去……”啰啰嗦嗦了一堆。 牛有道没兴趣听他继续啰嗦下去,转过了身去,杵剑在地,“老熊,继续回里面盯着,若发现他还有同伙,敢骗我们就立刻将他宰了!” 白衣老头:“法师,小人保证,真的没有同伙,若有,认杀认剐!” 锵!一声剑鸣,牛有道陡然拔剑出鞘,月色下一道寒光闪过。 “啊!”一声凄厉惨叫回荡。 唰!长剑一闪而没,已归入立在地上的剑鞘,牛有道扶剑背对,整个人似乎没动过,月色下的表情冷酷。 圆方吓了一跳,没想到牛有道会突然下杀手,已松手放开了那老头,实在是不放也不合适,白衣老头已被牛有道一剑斜劈成了两半,只见飞烟冒出,不见血。 这一幕落在茅亭值守二人的眼中,却是牛有道挥剑斩出一声尖锐惨叫,凭空出现了个白衣人倒在了地上。 月色下,一劈两半的白衣人似乎还在抽搐着,倒在地上冒着滋滋黑烟,残躯很快灰飞烟灭,消失的干干净净。 这一幕,让亭子里的人有些不寒而栗,意识到了牛有道斩杀的是什么东西,没想到平常守着的地方居然有这鬼东西,想想都后怕。 待到灰飞烟灭了个干净,偏头盯着地上动静的牛有道才回头看向了山间的村庄,神色平静。 一般情况下,他不太喜欢亲自动手打打杀杀,更不喜欢动手杀人,这种事情干多了容易影响自己心性,好武者尝惯了那痛快不愿动脑,往往控制不住自己的冲动,必然喜欢以武力解决问题。 他常说一句话,江湖走马,风也好,雨也罢! 出来混,什么事情都可能遇上,能和气点还是和气点的好,老是打打杀杀总有打杀不过去碰上硬茬踩进坑里失蹄的时候。 不嗜血,不喜欢打打杀杀,不代表他没干过这种事情,也不代表他不会干这种事情! 圆方有点不明白,刚还说让他回去继续盯着看有没有同伙再处置之类的,怎么才一转身就将这鬼修给杀了?这般反复无常,有点吓人! 殊不知,这鬼修若承认有同伙或者死不松口,牛有道暂时还不会杀他,得想办法解决掉他的同伙再说,谁知这鬼修认杀认剐也要保证自己没有同伙,让圆方回去蹲守也吓唬不住,牛有道还留他作甚? 和当初留下圆方的情况不一样,牛有道现在没精力慢慢耗下去,也没时间慢慢了解这鬼修的品性如何,更没时间慢慢去寻找,加之阴阳殊途,果断杀之! 圆方扭头看了看那山洞,试着问道:“道爷,我继续去里面蹲守?” “用不着你费这劲。”牛有道淡淡一声,又抬手朝茅亭里的人招了招手。 茅亭里的两人赶紧跑了过来,心有余悸地行礼,“法师!” 牛有道:“去个人,请罗将军带几个人过来一趟。” “是!”两人应下,彼此间略你我两句,随后其中一人快速下山。 山下村庄很快有火把闪动,一路朝山上来,没多久,罗安领着十来人到了,袁罡也跟来了。 去通报的人也把刚才的情况讲了,罗安已经知道这边刚诛杀了一个鬼魅。 “法师,有什么吩咐?”罗安上前拱了拱手。 牛有道侧身指了指洞口,“麻烦罗将军组织人手搬点石头来,先把这洞口堵了,多派几个人轮流守上一个月。” 罗安试着问道:“法师不是已经将厉鬼诛杀了吗?” 牛有道微笑:“以防万一嘛,一个月之内若是没什么动静,应该就不会有事了。” 他的确是在以防万一,不管还有没有后患,他都要预防,闭关突破的时候是他最虚弱的时候,届时没什么反抗能力,有事得提前预警便于撤离。一个月后等他正常了,遇事也能应对。 见他这样说,罗安一口应下,“好!” “那就有劳将军。老熊,你在这守着,等洞堵好了再下山。”牛有道叮嘱了圆方一句。 圆方点了点头,明白他的意思,假如还有鬼魅进出的话,一般人看不到,等到洞堵上了,鬼魅进出就有了动静,一般人也能察觉到,现在需要他帮忙盯着。 牛有道朝罗安抱了下拳,随后径直转身而去,袁罡随同他一起下了山。 山下遇见了因为这动静而等消息的蒙山鸣和商淑清,蒙山鸣与之客套一番自然是免不了,随后问了点刚才的情况。因太晚,也没有过多聊下去,先让人领了二人去休息。 休息的地方自然是早早准备好了,两人一到屋内,袁罡倒了杯茶水放在牛有道跟前。 端茶润了润口,牛有道淡淡问道:“这里什么情况?” 袁罡:“点有些分散,时间短了些,具体情况摸不清,人数暂时不明。有不少手脚残疾的人,看伤疤应该都是上过战场的,应该都是隐居在此的宁王旧部,还有不少工匠,大多有家眷。确切地说,这里更像是个生产军械的秘密据点。” 第九十六章 闭关 “军械?”牛有道略有诧异地抬头。 袁罡转身向窗台走去,拿了几块放在窗台上的石头走来,逐一摆在了桌上,摆在了牛有道的跟前。 总共三块形状不一的石头,有黑色的,有暗红色的,还有黄色的。 牛有道拿了黑色的在手查看,摸了摸发现手指变黑了,皱眉道:“煤块?” 放下又拿了那块暗红色的在手,仔细查看后,嘀咕一声,“铁矿石?” 袁罡点头,“没错,就是煤块和铁矿石,是我在村里查看时见到小孩拿在手上玩的,这两样东西应该不是偶然凑巧同时出现在村里的。还有,村里有些人的手,像是经常接近高温的铁匠的手,铁匠应该还不少。” 牛有道明白了他的意思,这两样东西在同一个地方出现不寻常,具备了制造铁器的基础,一个隐居的村庄要那么多铁匠造那么多铁器干嘛?结合宁王军方的背景,答案呼之欲出,制造军械! 放下手中的铁矿石,牛有道又拿了那块黄色的石头查看,细看后又放在鼻子前嗅了嗅,“硫磺?” 袁罡颔首:“也是小孩手上玩的,这个应该和那座火山有关。” 放下了手上东西,牛有道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露出若有所思神色,制造大量军械在这深山中运输方便吗?想到了那条地下河,可通往苍庐县的山庄,也许还能通往入海口,不禁呵呵一笑,“这村庄选在这个地方,看来还真是花了心思!” 次日,牛有道一开门,又见到了熟悉的身影,与门外商淑清相视一笑。 牛有道走下台阶,商淑清怔了一下,发现牛有道的头发又在身后随便束起,恢复了原来的随意发式。 她心里想的很多,略显沉默。 还是牛有道主动解释道:“我要花三天时间静心,放松自我排除杂念,闭关这段时间不想有什么束缚。”他准备趁这闭关期间把这女人帮自己梳理头发的事给断了,免得盛情难却,老是让人家郡主帮你梳头算怎么回事,时间久了孤男寡女的扯不清楚,搞不好会让人误会。 另就是,他现在也懂得怎么盘发了,看也看会了。 原来如此!商淑清略笑道:“也好!” 牛有道看了下她的脚,“郡主最近还是多休息吧。” 商淑清点了点头。 用过早饭,袁罡和圆方跟在了牛有道的身后,在村子里到处闲逛。 牛有道也的确是放松身心的样子,衣不束腰,宽松着晃荡,长发在背,连剑也不拿了,在袁罡的手上。 农田,桑园,还有阳光下随微风轻轻摇曳的菜花,妇人身影在其间忙碌。 “好一个田园风光。”深呼吸后,牛有道赞了声,忽又来了声,“老熊,我跟他们说一声,让他们在这帮你把南山寺建起来如何?” 圆方毫不犹豫地一口拒绝,“不要!” 牛有道停步转身,张开双臂诧异道:“如此山清水秀环境优美之地,自己丰衣足食,不再受人侵扰,为何不要?” 圆方低眉垂眼道:“这里人太少了,香火不能兴旺,南山寺怎能躲在这寂寂无名。” “老是惦记那点香油钱,没出息。”牛有道鄙视一眼,转过身继续前行,他不过开玩笑一说而已。 一旁不太说话的袁罡来了句,“想让南山寺出名,寺庙未必要大,地段未必要繁华。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只要你这个主持能有名望,南山寺再偏僻,也有达官贵人想尽办法找上门送香油钱,到时候只怕你巴不得躲清静。” 牛有道抬手往肩后点了点,“老熊,听听,猴子这话在理,你这个主持还不如让给猴子去当。” 圆方犹如遭到当头棒喝,愣在了原地,怔怔看着袁罡走神,嘴中喃喃自语,“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牛有道和袁罡陆续停步,皆转身看着他。 圆方忽快步上前,对着袁罡双手合十,一脸激动道:“阿弥陀佛,若非袁爷真言,贫僧还不知要执迷到何时!”说罢深深鞠了一躬。 牛有道和袁罡相视无语,心里皆有同样嘀咕,这妖精当真了! 圆方直起身又补了句,“不过把南山寺建在这还是不行,太偏了,达官贵人怕是想尽办法也找不到门路。” 两人扭头就走,当他的话是放屁,鬼才有心思帮你在这建寺庙。 两人也早就领教了,只要谈到南山寺的事,这妖精就格外认真,好好的妖精不做,偏偏铁了心要做主持! 顺路绕到一座山背,有条激流小河,河中的热闹情形吸引了三人驻足。 岸边有人扛着大圆木往上游去,河中有人如同骑马般坐在圆木上随激流迅速冲下来,还不是一个人冲,一波一波地往下冲,坐在圆木上的人手持木棍当刀枪使,木棍上裹着厚厚的泡了水不知有多重的麻布,一个个挥舞着木棍左刺右杀,一个个发了狠似的,纷纷要把身边人挑翻到河里去。 哪怕牛有道不懂战场厮杀也看出来了,这分明是骑兵厮杀训练,只是这训练未免有些危险,被这大圆木在激流中撞上一下可想而知,训练者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小心都不行。 在激流中骑在圆木上想掌握平衡太困难了,比马背上困难多了,何况还要相互厮杀,也不知这些人练了多久才练出这平衡反应来。只见不断有人被打落水中,渐渐飘向了远处的水流平缓地带,然后又拖了木头上岸,一起扛着往上游跑。 后面车轱辘声传来,三人回头看去,只见坐在轮椅上的蒙山鸣被人推了过来,停在了三人身边。 “本来,他们的父辈,伤的伤,残的残,死的死,想让他们在此避开乱世隐居,过些安稳日子…宁王遇难的消息传来后,这里也不是长久安稳之地,没有永远保密的地方,是非迟早要席卷到此,为自保提前做准备,也是在为小王爷!”蒙山鸣看着厮杀训练的小年轻们叹了声。 这里有点吵,不是说话的地方,他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几人陪着轮椅在小路上漫步。 打量着四周,牛有道问了声,“此地大概在什么位置?” 蒙山鸣:“已经出了青山郡,确切地说,大概的位置应该到了赵国境内。不过此地处在茫茫大山深处,地势险峻不适合人居住,加之天生的环境独特,山中大部分地方被瘴气所覆盖,外部的人很难找到这里,若无那条密道,这里的人也很难出去。就算没有瘴气干扰,地形原因,普通人想翻越周围那茫茫险峻山岭进出也困难,你师傅东郭先生来过这里,他特意进出勘探过,估计普通人没几个月的时间怕是别想进出这里。我们在这茫茫大山中只占这小小一域,如沧海一粟,外面人就算有心,想找到这里也是不容易的,所以你大可安心在此闭关修炼!” 东郭浩然来过这里?连这地方都来过,看来和宁王关系的确是非同一般!牛有道心里嘀咕了一声,问道:“我师傅既然在地面上进出过,也就是说,这山中瘴气你们有办法克服?” “嗯!”蒙山鸣点了点头,“在这山中躲久了,多少能观察出一些端倪来克服……” 三天后,牛有道站在了一座山洞前,双手自然下垂,闭目静默。 这山洞也在半山腰上,有些岁月,是最早来此的人开凿出来的。获悉牛有道想要的理想闭关环境后,蒙山鸣让他看看这里行不行,牛有道说可行,这边立刻安排了人彻底打扫干净,地上还洒了硫磺粉。 周围安排了人日夜戒备,不让闲杂人等靠近。 之所以找山洞,是因为够厚实,只要有人守住洞口,不容易被人偷袭,住在村里的房子里则有诸多担忧。牛有道没有过突破到筑基期境界的经验,有的经验也是从典籍上看来的,加之他没有突破境界所需的丹药,需要用自创的方法来突破,而他也不像那些门派弟子,门派中能提供安全的闭关保障,不用担心被人打扰,所以他这情况只能是自己小心点。 袁罡和圆方从洞内走了出来,袁罡道:“道爷,仔细检查过了,不会有什么问题。”两人将里面彻底检查了好几遍,每个角落都没有放过。 牛有道睁开了双眼,神色平静道:“这段时间有劳二位了。” 袁罡没说什么,圆方却是嘿嘿道:“应该的。” 没有多话,牛有道无喜无忧,神色平静,不疾不徐地走入了山洞内,孤身消失在了洞内黑暗中。 袁罡和圆方放下了洞口临时设置的厚厚布幔,避免风雨吹扰进去,继而转身守在了洞口。 需要多久突破,牛有道自己也不清楚自己这种情况下需要多久,总之从今天开始就由他们两个来护法,片刻不得离开,顶多轮流稍入里面躲在布幔后面休息。 山洞内的空间不大,洞口小里面宽倒是真的,类似葫芦状,略分了几层平台,最里面点了一盏油灯放地上。 走到最里面,牛有道转身盘膝坐下,呼吸匀称后,慢慢闭眼的同时大袖一挥,一股劲风熄灭了油灯,洞内彻底陷入了黑暗中…… 第九十七章 突破 山岗上一座凉亭,凉亭旁蒙山鸣坐在轮椅上,商淑清推着轮椅在后面,两人看着对面的山洞,看着牛有道进去,看着布幔放下,看着袁罡和圆方紧守在了洞口。 蒙山鸣出声问道:“看模样,他的年纪应该不大吧?” 商淑清思索了一下,“少年时去的上清宗,在上清宗软禁了五年被我请下山,算起来年纪肯定不大,应该和我相仿。” 蒙山鸣盯着山洞微微颔首,竟发出感慨语气道:“了不起啊了不起!东郭先生看人果然有一套,怪不得临终前收他为弟子,上清宗怕是错失了一个大机缘!” 盯着山洞的商淑清目光落在他身上,好奇道:“蒙伯伯,修士闭关修炼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您为何如此感慨?” 蒙山鸣:“我虽然不是修士,但早年毕竟接触的多,对修士多少还是了解一些的。闭关修炼虽正常,但不至于像他这样,正常修炼随时可以停下,有什么突发情况自己都可以做应对。还有一种非正常的闭关修炼,修为要突破瓶颈进阶到下一个大的境界,这个时候的修士是脆弱的,没什么自卫能力,一个三岁小孩都有可能杀了他,受不得干扰,否则轻则修为终身受限,重则走火入魔,更严重者有性命之忧。你看他这如临大敌的样子,还请了我们派人在四周戒备,郡主觉得他是哪种闭关修炼?” 商淑清有些心惊肉跳,“像是后者!” 蒙山鸣颔首:“我看着也像!你说在南山寺见过他动手,三个师兄都轻易败在他的手上,结合现在的情况看,这位怕是正在闭关冲击修行中的筑基境界,十有八九如此!如此年轻,便要冲击筑基境界,在修行界应该是非常罕见的,假以时日前途不可限量啊!他若能顺利出关…郡主,务必提醒王爷,要与此人交好,不要做第二个上清宗!” 商淑清点头嗯了声,“蒙伯伯,我记住了。”心里却在想,我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短期内应该不会出来了,走吧!”蒙山鸣淡淡道。 商淑清推着轮椅转身,慢慢下山,下山的坡前有人过来搭手,抬了轮椅下山…… 洞内,随着油灯的熄灭,牛有道的身心也渐渐沉寂于黑暗中,没有任何杂念。 黑暗中突然一点光亮扩散开来,身体之门打开,心神随之进入。 修行中人也称之为内视,对体内情况感察到了某种极致的地步时,当所有情况完整汇总在一起,结构、形态自然会形成,体内的一切自然会在脑海中幻化成清晰的图像。哪怕是其他事情,当掌握所有细节时,起码也就掌握了事物的大概轮廓。 心神集中在体内的瞬间,体内的一切变化已全部在牛有道的脑海中。 金光和银光对绕着徐徐旋转,任督二脉中各有一对,充盈气劲萦绕,随时能迸发出强大的气机。 对修士来说,这是很奇特的现象,一般修士的真气源头静下时都存在于丹田气海中,牛有道的真气源头却有两道,分别存在于任督二脉中,这有个好处,气机能最快触发对外做出反应。 体内剩下的三十一道传法护身符还在,依旧如蛛网般盘踞在原来的三十一处穴位当中。 原本三十六道,小庙村对乌鸦毁了一道,竹排漂流快冻死时用了一道,抵御唐素素攻击时用了一道,修炼乾坤诀用了两道,还剩三十一道。 离开上清宗后,他基本上就没再敢炼化,再继续炼化吸收的话,真气越来越饱满强劲,非得将经脉给崩了不可。 筑基,顾名思义,筑造更牢靠的基础,行气的基础就是经脉。 这次闭关的目的就是突破筑基境界,突破筑基境界就是铸造更强大的经脉,让只能承受小溪流水的渠道变成能承受奔腾大江的河道。 精气神调节到了最佳的状态后,任督二脉中的两对金光和银光迅速施法调动了起来,两对光芒汇合到了一起,一起冲向了一道盘踞在穴位中的传法护身符,围绕着快速旋转,冷热气劲交织炼化。 正常情况下,修士突破筑基境界需要不少的‘灵元丹’,此丹也正是天下修士最重要的修行资源,采集灵草炼制而成,蕴含大量灵气。各门各派中,当门内弟子面临突破时,都会提供灵丹助力,然而牛有道没有这条件,上清宗软禁了他五年,一颗都没给过他,至今为止还没尝过‘灵元丹’是什么滋味 幸好东郭浩然以本命法源在他体内打下了三十六道传法护身符,幸好他修炼的乾坤诀能炼化体内的异种真气为己有。 从实质意义上来说,东郭浩然打入他体内的传法护身符拥有更庞大的灵气蕴含量。 打个比方,灵气好比是挥洒出去的灰尘,本命法源则是灰尘凝聚成的坚硬石头,其中的差距可想而知,这也是为什么一道传法护身符以能量方式释放出来后其威力能挡住唐素素那个金丹修士一击的原因! 两对金银光球围绕着那道传法护身符急转,牛有道将炼化速度放开到了最快。 两对光球不断将东郭浩然的本命法源炼化,炼化出的真气直接吸收,如饥似渴般畅饮,吸收的越多,两对光球好像越是精神抖擞,光彩熠熠。 然而身为容纳它们的载体的牛有道却是压力越来越大,两对光球吸收的真气越多,其散发出的充盈气劲就越发蓬勃强劲,牛有道能感受到气劲的充斥下体内经脉正逐渐充起,逐渐膨胀。 这种状况一直在持续,也意味着经脉承受的膨胀压力越来越大。 渐渐的,身在黑暗中的牛有道脸上浮现痛楚神色,脸上有细密汗珠渗出。 体内的经脉正在一点点的被涨裂,他偏偏还不能停下,还要继续,还要控制膨胀压力的导向,不能有的地方被涨爆了,有的地方还没裂开,必须保持体内所有经脉的同等涨裂进度,这是真正的自找罪受。 在体内这般撕裂自己,其痛苦可想而知,这个过程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直到浑身上下所有经脉几乎被拓宽了一倍,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裂痕。 直到牛有道感觉不行了,感觉再持续下去整个经脉就要崩溃掉,感觉到经脉已经到了承压的极限,他才停止了继续炼化吸收输出压力。 疼的哆嗦颤抖的双手在身前慢慢抬起,做抱球装在胸前徐徐团动。 体内两对金银光球开始奔赴四肢百骸的经脉,不断地行大周天运转,同时在溃散自身能量,一路挥洒出金色的和银色的星光点点,挥洒出无数的星光点点。不断挥发出来的点点星光开始渗透进密密麻麻的经脉裂缝中,这个时候可谓苦尽甘来,无数星光点点渗入创口的感觉是温暖、是清凉,舒服的整个人的魂魄都想飞出来。 极度疲倦下的舒坦,舒坦的人想睡着,牛有道拼命保持意识,保持清醒,不让自己睡着,若不能在这个时候将改造经脉的能量注入让经脉变得强大坚韧的话,不但将前功尽弃,破损后的经脉也就废了,再也无法行气。 原因很简单,经脉扩充到这个状态已经到了承压极限,一旦体内经脉遍布的创口愈合了,你没办法再让它涨裂第二次,再施强压涨裂的话,立马会爆破掉。 随着无数点点星光不断挥发出来,两对光球身上的光芒也越来越淡。 这个过程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牛有道已没精力去计算时间,只知坚持再坚持。 一直到两对光球身上笼罩的光华彻底没了,露出了金银色的本尊,本尊亦黯然失色,几乎都旋转不动了后,牛有道才停止了继续施展,慢慢睁开了双眼,眼前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见。 他想动,却发现连根手指头都难以动弹,略一动就疼的不行,幅度略大就有要倒下的感觉,肉身已经难以自我控制平衡,遂在那微弱发声呼唤:“猴子…猴子…猴子……” 不知叫了多少声,外面隐隐传来圆方的声音,“袁爷,道爷好像在叫你。”还是他的听觉灵敏。 洞口方向猛然露了下亮光,有人掀开了布幔,待真的听到、确认了牛有道的呼唤声后,两个人的脚步声快步而来。 一道火折子的光芒亮起,点燃了一角的油灯。 袁罡端着油灯和圆方一起凑近了牛有道,先是闻到了血腥味,待看清牛有道的样子后,把二人吓了一跳,只见牛有道如同被血糊过一层般,体表已经结了一层壳,面无全非,眼神黯然无力。 “道爷,你怎么了?”袁罡大惊失色,扶了他。 “没事,没事,别乱动我,我现在不能乱动…”牛有道虚弱地摇了摇头道,他自己清楚自己身上的血是哪来的,是修为突破时从毛细孔一点点渗出来的。 袁罡闻言赶紧放开了,向来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紧张神色,“道爷,现在要我怎么做?” 牛有道虚弱问道:“我闭关多久了?” 圆方立马接话道:“九天!道爷,您整整闭关了九天!” 九天?牛有道惨然一笑,九天滴水未进,怪不得这么渴,嗓子眼里飘出声音来,“水…渴…水…” 袁罡连连点头,扭头一看,发现圆方凑了个脑袋正一脸好奇地上下打量牛有道的状况,袁罡顿时火气,一脚飙了出去,直接将措手不及的圆方给踹的滚下了台阶,并怒吼一声:“看什么看?水!没听到?还不快去拿!” 第九十八章 阳光正暖 “啊?”蹦了起来的圆方有些莫名其妙,“哦!”旋即反应了过来,赶紧跑了。 不一会儿,又跑了回来,手里捧着一只瓦罐。 他想给牛有道喂水,袁罡不让,一把抢了过来,小心翼翼地将壶嘴对在了牛有道的嘴上,慢慢一点点地将水渡入牛有道的口中。 慢慢咽下不少水入腹,牛有道闭了嘴,袁罡方将瓦罐放下,神色凝重地看着他。 牛有道又弱声道:“有点饿,弄点粥。” 袁罡立马回头,圆方下意识往后蹦开了,且连连道:“我这就去搞。”一溜烟似的跑了。 袁罡盯着牛有道,语气沉重道:“道爷,怎么弄成这样?” 牛有道:“没事,正常现象,一个月左右应该可以恢复,不过我暂时还不能动,估计要在这里静养个三天等经脉稳定了才能出去。” 袁罡:“道爷,突破这个境界的人都这样吗?” 牛有道:“应该差不多吧,只不过那些有条件的有灵丹帮助修复受损的经脉,恢复的快,而我之前的处境被人盯着不好与外界来往,加之不想引起天玉门的关注,只好拿身体来硬抗。” 看着他这凄惨样,袁罡脸颊狠狠绷紧了一下,“上清宗该死,我迟早将上清宗夷为平地!” 牛有道无力一笑,知道他怪上清宗无情以至于让他拿身体来硬抗,“就凭你?你打的赢他们?” 袁罡:“你忘了这里有硫磺?” 牛有道愣了一下,‘炸药’字眼在脑海中闪过,瞬间联想到了猴子的出身,猴子可是军火武器方面的使用行家,土法配制一些炸药不在话下,想想上清宗炸塌的情形,猴子还真有可能干出这事来,不禁有些无语。 “你呀,上清宗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只要他们不找我麻烦,我也不想再跟他们有什么牵连,说到底他们也不欠我什么,而我能有今天这修为进度,算是承了东郭浩然的情,东郭浩然毕竟是上清宗弟子。上清宗可以对我不仁,我也可以对上清宗不义,但我不能对上清宗揪着不放。江湖走马,风也好,雨也罢,只要他们不再过分,这事就算过去了,这就是我的江湖,你别乱来!”牛有道絮絮叨叨叮嘱一番。 见他说了一堆说的费力,袁罡道:“我知道了,你别说了,歇着吧!”说着转身去挑拨油灯的灯芯,将灯给挑亮一些。 “我本是卧龙岗散淡的人,凭阴阳如反掌保定乾坤……” 一阵低弱的京剧唱腔声慢吞吞响起。 袁罡霍然回头看去,只见牛有道盘坐在那低垂着脑袋轻轻哼唱着。 盯着看了会儿,袁罡慢慢坐在了台阶上,耳畔听着断断续续的唱腔,两眼盯着昏黄的灯火陷入了沉静中…… 苍庐县的宁王山庄门口,跪在那,风吹日晒雨淋的几乎不成人样的人终于一头栽倒在地。 这动静,立刻引来守卫们的骚动,陆续出来了人围着看动静。 “好像死了?” “我看看…没呼吸没脉搏了。” “居然跪死了。” “你说的轻巧,别说跪这么多天,让你跪一天你都受不了,他这么多天可是滴水、粒米未进呐!” “这人脑子有问题吧?” 门口的骚动引来了山庄内轮值戒备修士的注意,很快惊动了白遥。 白遥出来时,聚在门口的守卫已将魏多给抬了起来。 白遥冷冷一声,“你们干什么?谁让你们动他的?” 一名抬着的守卫道:“法师,他已经死了,刚倒下的,已经跪死了,我们抬去埋了。” 跪死了?白遥眉头一颤,看向魏多的眼神满是动容,没想到这世上还有如此愚笨之人,竟能自己把自己给活活跪死,这该是多大的毅力和恒心? 不禁快步上前,亲自出手查探,结果发现还有一丝微弱的脉搏,脉搏太弱,几近于无,普通人根本发现不了。 “取水来!”白遥喝了声,立刻有人听命跑去。 白遥又迅速从腰带间摸出一颗小小的蜡丸,破壳捏出一粒小小的药丸,捏开了魏多的嘴巴,药丸被他指力碾碎,喂入了魏多的口中,转而提气一掌摁在了魏多的心脏部位。 水来到,他又叮嘱道:“慢慢喂给他。” 见此状,众人大概明白了,这人还没死,当即有人帮着抬起魏多的脑袋,帮忙喂水。 好一阵后,白遥收了手,使唤了两人将魏多给抬进了庄园内…… 三天后,牛有道也从山洞内抬了出来,抬到了洞外的一张坐轿上,之前抬过商淑清下山的那张,被圆方给借来了。 蒙山鸣、商淑清、罗安,三人都在山下等着,瞅着一身血壳包裹的牛有道从跟前抬过,三人骇然,商淑清更是惊的捂住了嘴,愣是没人能说出一句话来,目送着人被抬走了。 回到幽静的单独小庭院内,牛有道被剥光了,圆方施法震掉了他体表的血壳。 之后牛有道泡进了烧好的热水里,袁罡站在浴桶旁小心帮他清洗,不敢太用力。 几天后,牛有道才出了门,能自己慢慢到处走动了,看着挺悠然,挺惬意。 袁罡几乎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边,圆方被使唤着跑腿。 次日大早,牛有道哭笑不得地坐在了梳妆台前,商淑清正在为他梳理头发。 人家一片好意,执拗地把他当成了病号照顾,拒绝了,拒绝不了,他又不好把话讲的太那个,结果又这样了。 接下来的日子,牛有道难得的清闲,不用修炼,暂时也不适合修炼,就在外面散散步,在木匠特意给他造的躺椅上打个盹,然后就是研究那面铜镜上的东西。 阳光正暖,牛有道在躺椅上晒着太阳。 圆方很苦恼地站在石磨旁磨黄豆,他也不知袁罡从村里哪弄来的黄豆,好像要做什么吃的,于是牛有道随便说了两句,又从邻家搬了石磨过来,让他把黄豆给泡了,反复磨出了一些白白的浆糊。 而袁罡受了牛有道的指点后,又从人家里倒腾来了一坛大颗粒的粗盐,在那用水洗盐,洗出了一些黑乎乎的液体,圆方也不知这是要干嘛。 “老熊,你别唉声叹气,你不是吃素吗?回头你感谢猴子还来不及。”眯眼晒着太阳的牛有道指了指觉得很无聊的圆方。 待到两边都弄完了,牛有道终于起身了。 三人带了东西去厨房,磨出的东西又是放进锅里煮,又是纱巾过滤的,之后牛有道亲自动手调了那黑乎乎的液体洒进了锅里,再舀出来时已经变成了白乎乎、嫩滑滑的东西,看的圆方眼睛一眨一眨的。 纱巾置入在了竹子做的笼屉内铺好,白乎乎的东西出锅倒入,纱巾再包上,压了块洗干净的石头上去。 做完这些,牛有道收了手,在一旁洗手之余,对袁罡道:“一刻之后就好了,会了吗?” 袁罡点了点头,看着那压着石头的东西,眼中露出难得的温情道:“会了,挺简单的。” 锅里还有没用完的白乎乎、嫩滑滑的东西,袁罡乘了一碗,洒了点糖霜进去搅拌好了送到了牛有道的跟前。 牛有道摇了摇头,背个手出去了,躺在了院子里继续晒太阳。 没多久,袁罡也出来了,圆方手里拿了只碗放嘴边大舌头舔着,追在袁罡后面呵呵道:“袁爷,咱们再弄点吧。” 袁罡:“没了。” 圆方:“还没吃饱。” 袁罡懒得理他,出去了,好一阵回来后,手里提了条洗剥好的鲜鱼回来,没多久厨房里飘出诱人的香味。 恰逢商淑清来到,见牛有道在打盹,遂闻香去了厨房。 中午,商淑清没有离去,跟几人围了一桌,品尝鲜鱼炖豆腐。 看几人吃的痛快,圆方看看自己碗里的豆渣,再看看人家下筷子的盆里的鲜香,眼神中有几分可怜巴巴,最终合十念念有词,忍住了没破荤戒。 饱食后,商淑清放下了筷子,有些腼腆道:“这豆腐真好吃,真的是黄豆做成的吗?” 圆方立刻连连点头,“郡主,没错,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还有那豆腐脑,放上糖霜太好吃了,不信你让道爷再做上一锅,推磨的体力活交给我了!”拍了拍胸口。 商淑清看着牛有道试探道:“这豆腐若能输出去卖,必是一笔可观的财路。” 牛有道淡淡一笑,道:“我对这个不感兴趣,郡主想学尽可找猴子讨教。” 他知道这女人不是没见过钱的人呢,可能又往军资上琢磨了,而他对这个财路的确不感兴趣,没相当的实力护卫,这财路在这乱世是守不住的,越是稀罕挣钱的买卖越是自找麻烦,何况这东西的技术含量实在不高,很容易被学走的…… 半下午的时候,袁罡从外面回来了,肩头扛了一捆木棍,对圆方吆喝了一声,“把门关上。” 圆方跑去关了大门,回头走到摆弄一堆木棍的袁罡边上,好奇道:“袁爷,这又是要做什么吃的吗?” 袁罡递了根木棍到他嘴前,“你吃吗?” 圆方轻轻拨开,呵呵道:“袁爷真会开玩笑。” 袁罡不像是开玩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问:“我经常打你,你心里是不是恨我?” 圆方摆手,“没有的事。” 袁罡:“我给你个报仇的机会要不要?” “过去了,都过去了,自己人打打闹闹伤不了和气,谈什么报仇。”圆方感觉有些不妙,扔下话扭头就走。 袁罡横棍一拦,“今天给你个打我的机会,我不还手,不躲,也不报复!” 第九十九章 蚩尤无方 屋内的牛有道闻声慢慢走了出来,站在了屋檐下看着。 打不还手?不躲?还不报复?圆方打死也不信袁罡这鬼话的,正色道:“袁爷,贫僧绝对没想过要报复你。” 他以为袁罡在试探他。 袁罡不管他想不想报复,棍子递给他,“我让你打!” 圆方不接,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一个劲地摇头。 袁罡脸一沉,挥棍呜一声,打在了他的耳边悬停,“你不打我,我就打你!” “……”圆方无语,这叫什么道理,不禁看向了牛有道求救:“道爷,这事你要做主啊!” 站在台阶上的牛有道笑眯眯道:“让你打就打,有什么好怕的!男子汉大丈夫,一口唾沫一口钉,他既然说了不还手,就不能还手,你放心,我在这里盯着,他若敢报复,你找我!” “这…”圆方很犹豫,这不是强人所难么。 袁罡竖棍在他跟前,“我再说最后一次,你不打,我就打你!” 从未见过如此不讲道理的要求,圆方太无奈了,慢慢伸手抓了棍子。 袁罡后退到了院子中间,朝他招手,“打!” 圆方可谓被逼得退无可退,真恨不得找把杀猪刀捅袁罡一万刀,可他终究是不敢,走上前来,棍子在袁罡身前比了又比,反反复复伸出又收回,仿佛不知该挑哪下手似的,实际上是不敢下手。 “打!”袁罡忽猛喝一声。 圆方见势不妙,对方明显没了耐心,再不打就得他挨打了,琢磨着左右都要倒霉,干脆豁出去了,提棍狠狠一棍砸了过去,不过力道最后还是收了,绣花似的,轻轻在袁罡肩头小打了一下。 “用力!”袁罡又是一声喝。 圆方又稍微加了点力道打了一棍,袁罡冷眼瞅着他,有杀气,貌似在质问,你耍我? 呜啪!圆方终于狠狠一棍砸在了袁罡的肩头,棍子很快又一收,心惊肉跳地警惕着。 谁知袁罡扭头就走,要找家伙报复似的,朝一旁的石磨走了过去。 要搬石磨砸吗?圆方胆战心惊,扔掉棍子扭头就跑,飞快蹿到了牛有道的身后躲着,求救,“道爷,您都看到了,是他让我打的,我也是被逼无奈啊!做人不能不讲道理啊!” 牛有道伸手身后,将他拉了出来,指向了袁罡,示意圆方自己看。 圆方愣住,只见袁罡在脱衣服,脱了往石磨边上的箩筐里扔,衣服脱的只剩件裤衩,连鞋袜都脱了,露出一身的腱子肉,那一身完美如石雕的肌肉体型,在阳光下勾勒出的线条阴影,似乎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绝对能看得女人心神荡漾暗咽口水。 “你想多了,他怕打坏了衣服而已。”牛有道呵呵一声。 袁罡回头看了眼躲躲藏藏的圆方,顺手抓了放在石磨上的一块青石板,双手把了石板两头,突然一头狠狠撞去。 砰!一脑袋将石板撞的粉碎。 圆方嘴角抽搐了一下,发现袁罡果然是一贯干变态的事情,虐他也就罢了,现在是连自己也不放过啊! 袁罡走回院子中间,朝他招手,“再来!” “……”圆方无语。 牛有道伸手在他背后推了一把,“去吧,他在让你帮他练功!” 练功?被推下台阶的圆方若有所思,似乎明白了点什么。 心里有了这个底后,捡起了地上的棍子,上前道:“袁爷,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少废话!”袁罡冷冷一声。 呜啪!圆方陡然出手一棍,将袁罡打的身形略晃,后背打出了一条鲜红的印记。 “呼!”袁罡长长吐出一口气,收双臂握拳在两腰,蹲成了马步,又深吸一口气,浑身腱子肉明显能看出绷紧了,喝道:“轻了,重点!” 嫌轻?圆方双臂抡棍,啪一声砸在了袁罡后背,棍子咔嚓而断,袁罡马步原地,纹丝不动。 “继续!”袁罡斜了眼。 这回圆方终于明白了对方为什么要扛一大捆棍子回来。 也不多说了,走去又抽了根棍子在手,走回又是一棍狠砸在袁罡的身上,啪一声又断了。 站在台阶上的牛有道出声了,“老熊,你这样打的话,山上树木砍光了都不够用,适当加点内力。” 圆方点了点头,又捡了根棍子过来,注入了内力在棍子上,提醒道:“袁爷,力道差不多了你就吱一声。” 袁罡“嗯”了声,圆方一棍呼啸而出,袁罡挨了一棍出声道:“轻了。” 又一棍,袁罡:“再重点。” 又一棍,袁罡:“加力!” 直到力道每次都打的袁罡身形晃动,袁罡才不吭声了。 于是圆方就照着这个力道下手,一根棍子在手上虎虎生风,照着袁罡一顿狂敲。 而袁罡则不断变换身形,时而马步,时而前后弓开两腿,时而蜷身弓背,时而伸出双臂,甚至把脑袋迎了出去,不断换出各个身体部位承受圆方的打击。 圆方打的那叫一个过瘾,两眼冒光,带着一丝兴奋,被袁罡打了那么多回,这回总算找到了发泄报仇的机会,绕着圈挥棍狂砸个不停。 呜啪声不断在袁罡身上炸响,没多久,袁罡身上便布满了恍如血痕般的鲜红印记。 而袁罡似乎也因为遭受连续不断的击打而不堪重负般,又像是因为击打而触发了体内的什么东西,呼吸渐渐沉重,不是一般的沉重,气息长进长出,到最后呼吸声犹如鼓风的风箱一般,夹杂在击打声中的呼吸声连站在屋檐下的牛有道都能听的清清楚楚。 随着沉重呼吸声的起伏,袁罡的腹部也出现了变化,渐渐鼓胀出一只球体滚动,吸气时腹部的球体下沉到小腹部位,呼气时腹部的球体又滚到腹上。 而随着腹部球体的滚动,袁罡身上亦出现了惊人的变化。 浑身上下被打出的血痕般的印记似乎活了起来,似乎在体表流动,似乎如小蛇般游走,游着游着钻进了蛇洞内消失了一般,身上遍布的血痕到处游走着,逐渐一条条消失了。 体表成千上万条血蛇游走消失的一幕看着相当诡异,那密密麻麻蠕动的情形普通人看到估计得害怕。 这一幕令牛有道瞳孔骤然一缩,他注意到了,那如小蛇般游走的血痕所消失的部位全部是人体的穴位。 血痕如蛇,穴位如洞! 袁罡修炼硬气功的场景,牛有道前世是见过的,但从未见过今天这诡谲情形。 此时牛有道才真正意识到了袁罡所练硬气功的不简单。 圆方也惊讶了,身为妖怪,看袁罡的眼神却像是看妖怪,打妖怪! 不过这令人头皮发麻的一幕持续了也没多久,待到体表密布的血痕全部消失后,袁罡身上每打出一道血痕,便游走消失一道,看着正常多了。 一顿暴打持续了差不多一个时辰,袁罡才出声喊停。 放下棍子的圆方有点气喘,再看袁罡的眼神依然如同看妖怪。 挨打的人像个没事人一般,他打人的反而有点累了。 没办法,动手的过程中,袁罡不让他停,还要求他保持攻击节奏和频率,而力道的拿捏上还有要求,轻了不行,重了又怕袁罡吃不消,这打人打的跟绣花似的,要求太高了,一个时辰持续下来,的确有点吃不消。 圆方还是头回发现,打人也是一桩苦差,不比他挨打的时候好过。 袁罡站在原地活动着身体,脖子一扭,骨骼嘎嘣脆响,肩骨、腰骨以及各关节放松收紧活动着,皆发出嘎嘣脆响。 待到浑身紧绷的腱子肉放松下来后,体表渐渐泛起了一层淡淡的粉红色。 袁罡到一旁捡起衣服穿回。 圆方将手中棍子扔回了那一堆,一屁股坐在了屋檐下,终于可以缓口气了。 待到袁罡走到屋檐下,牛有道递了一壶水给他。 袁罡接了昂头对嘴直灌,牛有道在旁道:“你这硬气功好像跟以前有点不同。” 放下壶罐,袁罡沉默了一下,道:“之前没什么不同,今天觉得身体状况不对,感觉体内有力无处发泄,似乎有什么东西堵着要发泄出来,到处找事干还是不行,所以练了下,好像…好像突破到了另一个层次。” 牛有道:“你这硬气功有名字吗?” 刚刚如此诡异的情形让他觉得这硬气功应该不会籍籍无名才对,肯定有个什么说法,他也想搞清袁罡练的这诡异硬气功是个什么名堂。 袁罡一愣,“就称为硬气功,哪有什么名字?呃…”露出思索神色,似乎想起了什么。 牛有道没打扰,等着。 袁罡渐露迟疑道:“好像是有个什么叫法,当年记得我们的总教官提过一次,好像有个古名,叫什么蚩尤来着…” “蚩尤?”牛有道疑惑道:“远古时期和黄帝大战的那个蚩尤?” “对!”袁罡猛然大悟,似乎得了提醒想起了什么,点头道:“当年总教官也提到了这个,说咱们练的这个硬气功有个古名,叫‘蚩尤无方’,‘蚩尤’就是和黄帝大战的那个蚩尤,‘无’是无法无天的无,‘方’是方法的方。没错,想起来了,名字就叫‘蚩尤无方’。” “蚩尤无方?”牛有道嘀咕一声,居然有这么怪的名字,思索了一下,自己看过的古籍中似乎没这名字的印象。 第一百章 石头记 反复琢磨,想来想去还是一点印象都没有,牛有道摇了摇头。 坐台阶上的圆方站了起来,凑近了问:“道爷、袁爷,蚩尤是什么人,造反的吗?” 袁罡:“说了你也不懂!” “……”圆方讨了个没趣,讪笑。 袁罡问:“今天打我打的痛快,气出够了没有?” 这样打人能痛快才怪了,你有本事让我放开了打!圆方心里嘀咕,嘴上却是连连讨好道:“没打,没打,是在帮袁爷练功。” 袁罡冷冷一句,“心里怕不是这么想的吧?” 圆方瞬间一脸严肃道:“绝无虚言!” 就因为这一句话,接下来在此的日子里,圆方开始每日帮袁罡练功,也确认了打人真的是件很累的事…… 转眼,一个月过去,牛有道基本很少从屋里走出来,除了早晚出来散下步,其余时间都闷在屋里盘膝打坐。 半个月前经脉初步稳固后,他就已经在开始尝试再次炼化传法护身符,首先是逐步恢复那几乎快停止运转的本命法源,其次是适当的让重新铸造的经脉逐渐适应。 这期间,商淑清也不便前来打扰,照例每天早上来探望一次。 村里的小孩被下了严令,不准随便跑到这院子附近戏耍吵闹打扰客人。 圆方每天陪袁罡练功一个时辰,其余时间自己也进入了修炼状态。 三个人中,也只有袁罡对整天闷坐修炼的事情不感兴趣。袁罡认为人的生命不应该这样度过,若修炼得来的延年益寿是这样浪费消耗的话没什么意义。他每日进进出出,也不知在忙些什么。 这座村民不得接近的小院内,进入了极有规律的作息状态…… 轰!一声震响如地震般,打破了村庄的宁静,令村庄里的村民们莫名惊悚。 牛有道和圆方先后从屋里闪了出来,推开院门走出,只见村里组织了一些青壮,拿着武器向震响方向而去。 “发生了什么事?”圆方拉住一名经过村民询问。 那村民一脸莫名其妙,“不知道啊!” 圆方回头,结果发现牛有道已经飞掠而去,遂腾空而起追赶。 村庄外不远的山谷中,牛有道先到一步,看到了一座崩塌了的山壁,见到了袁罡的身影,袁罡正在观察什么。 牛有道落在山谷中,静静看着这一幕。 很快,一伙村民也赶到了,见袁罡从一堆垮塌的碎石上下来,罗安上前问道:“袁兄弟,刚才那声响是怎么回事?你看到了吗?” 袁罡淡然道:“没什么,山塌了。” “这山塌的动静怎么跟打雷似的,雷劈的?”站在牛有道边上的圆方奇怪一声,抬头看了看晴朗的天,嘀咕道:“莫不是晴天霹雳?” 牛有道意味深长地看着走来的袁罡…… 又是一天早上,梳妆台前,双手从牛有道头上放开的商淑清轻轻一声,“道爷,好了。” 牛有道照惯例起身相送,送出了院门也没止步,而是陪着商淑清继续前行。 商淑清欠了欠身,好笑道:“不用远送。” 牛有道伸手示意走走,两人并行之际,他问了声,“郡主有心事?” 平常,商淑清给他梳头时都会聊天说话,这几天商淑清话很少,有点不正常。 商淑清沉默,似乎不知该不该说。 牛有道看了看四周,“这村里看起来也没什么异常,村民们的神态依旧,是苍庐县有事么?” 商淑清道:“怕说了影响道爷闭关修炼。” 牛有道:“听听也无妨。” 商淑清:“夺占青山郡的计划放弃了,哥那边接下来要另想办法博取天玉门的重视。” 牛有道:“海如月那边食言毁诺了,不肯助王爷一臂之力?” 商淑清轻叹了声,“哥那边开始只是提了一下,我发消息反复追问下才搞明白,海如月那边可以说是毁诺了,但也不完全是,只是人家提了个要求,这要求我们不可能做的到。” 牛有道:“也就是说,说到底还是毁诺了,不想帮,故意出难题刁难这边?” 商淑清:“情况有点特殊,可以说刁难,但这边也能理解她的难处。” 牛有道闻听有些好奇道:“怎么回事?” 商淑清:“问题出在了那个子承父业还未长大的现任金州刺史萧天振的身上,也就是海如月的儿子。萧别山在世时体弱多病,生育一直困难,这好不容易生下的儿子,不但继承了父业,也继承了他的毛病,似乎更加孱弱,派去联络的人回报,说萧天振的身子骨太弱,怕是活不到成年,今年萧天振的病更是发的频繁了。” 牛有道:“难不成海如月的要求是治好他儿子?” 商淑清:“道爷明鉴,海如月正是这个意思。她回的话也有理,金州刺史是他儿子,现在虽然是她代为掌控大权,可一旦她儿子不在了,她只怕自身难保,又哪来的能力助我哥一臂之力?所以她提出要求,只要我哥能从冰雪阁将‘赤阳朱果’求来救她儿子,她便出兵相助!” 牛有道皱眉,赤阳朱果这东西他倒是在《上清拾遗录》上见过,与‘冰玉果’可谓是一阴一阳,偏偏生长的地方属性又相反,颇有些阴极阳生、阳极阴生的意思。 “什么病需要用到赤阳朱果?”牛有道不免好奇。 商淑清:“说是什么天生的‘天阴损脉’,需要服用赤阳朱果才能彻底根除病根。” 牛有道:“据我所知,那果树能长九颗果子,每年长一颗,每九年成熟一颗,也就是说,每年都有一颗成熟的赤阳朱果。凭萧家的势力,难道都不能从冰雪阁求来一枚吗?” 商淑清:“自然是求过,萧别山在世时,为了救治萧别山,萧煌就屡屡托人去冰雪阁求取,萧煌甚至托了赵国皇帝相求,也都没用。说是此果乃雪婆婆专享的东西,雪婆婆每年都得吃上一颗才舒心。金州刺史对凡人来说位高权重,可在雪婆婆那种人的眼里,和蝼蚁又有什么区别?萧天振的命比不上人家的胃口重要。” 牛有道默默点了点头。 商淑清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开口道:“不知道爷可有什么其他好办法博取天玉门的重视?”其实她这几天一直想请教来着。 牛有道:“暂时没想过,不过话又说回来,王爷和蓝先生拟定的这个办法是最好的办法,不但能得天玉门的重视,还能一举拿下青山郡扩张势力,可谓一举两得,错过了这个机会,想再找到吞并青山郡的机会怕是不容易。” 商淑清:“当然也知道,可是海如月不答应也没办法。” 牛有道淡然道:“办法容我想想。”伸手示意她先回。 目送她离去后,牛有道负手走向了田野间游逛,思绪游离之际,圆方找来了,也没说什么,跟在了后面。 看到前方一群孩童奔跑时,牛有道停步,背对道:“老熊,你的身份想带着南山寺僧众在这世道立足,怕是很难,放弃他们,跟我走怎么样?” “啊!”圆方愣了一声,不知他为何突然冒出这话来,连连摇头,嘟囔道:“那怎么行,南山寺其他人都走了,这仅剩的都是老主持一脉亲传的徒子徒孙,我答应了老主持的,不能扔下他们不管。” 牛有道站在那静默无言许久…… 次日早晨,梳妆台前为牛有道梳理的商淑清注意到铜镜旁放了两块石头,一黑一黄。 梳理完毕后,牛有道照例送行,临出门前,商淑清又回头看了桌上两块石头一眼,神色有些沉默。 送别后,牛有道一个人慢慢晃到了那湍急小河旁,看一群年轻人训练。 约莫半个时辰后,蒙山鸣坐着的轮椅推来了,商淑清推来的,边上还有一个体态健壮的老头,浓眉大眼,须发泛黄。 “法师!”蒙山鸣打了个招呼,牛有道转身回头,笑着与之打招呼。 客套一番,蒙山鸣指了身旁的老头,“想必法师还没见过,这位是名满天下的铁器名匠公孙铁牛,公孙先生早年曾遇到一些麻烦,蒙宁王相助,后来便领了家人在此隐居。来此后,公孙先生挑了些有天分的村民子弟做徒弟,在北面的山里面设了个匠器作坊,这些年来,一直在为王爷打造军械,以备不时之需……” 牛有道微笑着听着,听完这里隐藏的一些情况后与公孙铁牛互相问好。 公孙铁牛的脾气似乎不怎么样,才说几句话,就一直扭头看来看去,貌似不太耐烦这种虚伪客套,最后干脆一句还有事,晾下几人扭身就走了。 “公孙先生人是好人,就是性格刚烈了些,法师不要往心里去。”蒙山鸣代为抱歉一声。 “无妨,本来就不熟悉。”牛有道无所谓的撇过,看向商淑清道:“郡主,我准备为王爷去趟金州,去会会那个海如月,看能不能为王爷促成此事,郡主可传讯告知王爷一声,不要太过着急另做准备的事。” 商淑清愣了一下,旋即摇头劝道:“道爷,还是不要做无用功了,金州那边真的不用去,海如月的态度的的确确探明了,不会更改,没用的。” 牛有道:“再试一次也无妨,不过这事还请郡主暂时先瞒着猴子!” 第一零一章 金州府城 瞒着袁罡?商淑清不解,牛有道已经转身而去,压根不解释。 目送,蒙山鸣问:“你确认他摆出的两块石头是给你看的?” 同样目送的商淑清神情复杂,苦笑道:“之前还不敢确认,现在确认了。” 蒙山鸣哦了声,“怎讲?” 商淑清:“就在刚刚之前,他还不露一点端倪,直到刚见了公孙先生,我们告知了此地乃军械秘密制造地,他才说他要去金州。我不信这种事情他事先没做任何考虑,不信这种事情他能突然兴起做决定。石头是摆给我看的,摆出石头后,避开了袁罡,人出现在了这里等着…他不可能一直在这等下去。” 蒙山鸣思索着徐徐道:“明白了,他在看我们的诚意,如果我们不说,他也不会问,也就不会说出去金州。” 商淑清:“他既然知道那两块石头之间的关系,应该早就察觉出了点什么,说不定一直在等我们说,然而一直没等到。这次把石头摆出来给我看,像是在给我们一次机会,给我们最后一次机会!如果我们依然瞒着他不说,我有种预感,我们怕是留不住他了,他怕是要带着袁罡远走高飞了,而不是说要去金州!” 蒙山鸣亦苦笑:“明白了,他在权衡值不值得,看来他认为他此去有风险!” 商淑清略揪心,她也意识到了,可她不能阻止,天玉门和凤凌波不会给他们兄妹太长时间,目前看来吞并青山郡的良机只有这一次。某种程度上,因为见识过牛有道的能力,她是希望牛有道的能力能助他们兄妹一臂之力的。 然而这种心态让她颇为自责,自己的自私自利要让人家去冒风险…… “去哪?” 院子里,练完功收拾妥当的袁罡闻听愕然一声。 牛有道淡然道:“去找点修炼上要用的东西。” 袁罡颔首,“什么时候出发?”他那意思显然是要提前做准备。 牛有道:“明天就走,你不用去了,我带上老熊就行了。” 我不去?袁罡怔住,似乎有点没想到牛有道会不让他同行。 牛有道解释道:“也没什么事,从这里脱身也不用担心被人给盯上,从密道回了苍庐县再出发的话,反而有危险,说不定会被仇家给盯上。所以我准备带着老熊直接翻山越岭走人,这山路不太好走,你跟着一路攀爬是个问题。” 袁罡默了一下,想想也是,问:“去多久,什么时候回来?” 牛有道:“外界咱们还没有单独闯荡过,许多情况并不了解,我一时也说不清楚,不过应该用不了太久。” 袁罡:“我在这等吗?” 牛有道:“你在这也行,去苍庐县也行,看商淑清那边怎么安排,我办完事回来的话,应该是悄悄直接回苍庐县。你若是去了苍庐县,老熊的那些人你看着点,还有那个陆圣中,若是商朝宗那边的计划顺利,陆圣中那颗棋你就用起来。” 袁罡点了点头,回头对圆方道:“跟道爷出去后打起精神利索点,否则别怪我送那群和尚去见佛祖。” 圆方神情抽搐,挤出一脸笑道:“袁爷放心。” 次日,梳妆台前,商淑清为牛有道整理头发的动作分外细心,镜子里端坐的人闭目缄默中。 两人从屋里出来后,圆方已经背了个包裹在外面等着,袁罡将牛有道的佩剑奉上。 牛有道伸手抓了剑,大步而去,圆方尾随。 商淑清和袁罡出了院子目送,坐在轮椅上的蒙山鸣亦在某个角落里目送。 不疾不徐出了村庄,牛有道和圆方突然加速一动,一前一后飞掠而行,上了一座高山。 二人停在山顶,圆方跟着牛有道回首看向那隐藏在崇山峻岭中的村庄,随后各取了一片小巧碧绿的叶子含入嘴中。此叶本无名,村子里的人取名为‘清心’,将此叶含在嘴中能应对山中弥漫的瘴气。 “走!”牛有道给了一声,身形猛然从山巅弹出,人如离弦之箭般射出,体内气机迸发而出凝聚如翼,借着射速和攀登的高度御气飞行。 圆方御气滑行在后追赶。 迎面有山撞来,一前一后的二人身形一侧,借助空气浮力迅速绕飞而过,如两只大鸟般穿过两山之间。 风声在耳畔呼呼。 圆方的修为明显不如牛有道,气翼在空气中高速摩擦了没多久便崩溃,人迅速落在山上飞奔快跑,再次弹射而出重新聚集成气翼追赶。牛有道换气的频率则明显比圆方慢的多,不过他还是偶尔会停下等上一等,不然圆方搞不好会跟丢了。 两人遇平地快起快落飞纵,遇小山要么掠过,要么绕飞而过,遇高山则蹬踏悬崖峭壁扶摇直上,到了山顶则再次弹射而出,快速凌空滑翔而去。 茫茫崇山峻岭间,两道身影一前一后,恍如鸟儿自由翱翔…… 小半天后,山势此起彼伏度明显缓和了好多,山间氤氲的瘴气明显也看不到了,牛有道估摸着已经出了那片地域。 直到见到了如缎带般的官道,两人方停了下来,而圆方已经累成了死狗一般,“呸”吐出了嘴中的叶子,扶着一棵大树跪在了地上气喘吁吁,如此这般持续半天不停的方式实在是让他吃不消了。 牛有道脸色也不好看,法力消耗的太厉害了,要不是为了赶路,根本不会这样干,这种虚弱情况下遇上找麻烦的可就真的麻烦了。 两人就躲在官道旁的山林里吃喝了点东西,然后盘膝打坐恢复。 牛有道恢复的快,首先是他没圆方消耗的厉害,其次可以利用体内的传法护身符。 圆方恢复的速度有点慢,临近傍晚才恢复了过来,也是没办法,两人身上没任何帮着快速恢复的灵丹,他只能是慢慢恢复。 原本牛有道倒是有过,宋衍青师兄弟三人身上搜出来过一点,被他因尝试而用掉了。陆圣中身上也搜到过,他全部给了圆方,而没尝过滋味的圆方也立马尝试掉了。 某种程度上来说,两人在修行界都是穷人,而且是穷的一干二净那种。 官道上拦了辆路过的马车,问明路径后,一枚金币便让马车改道去了最近的县城。 一路快赶,马车终于赶在城门天黑关闭前将二人送进了城。 城内找了家客栈落脚,牛有道要了一桌的美味佳肴犒劳圆方。 饭桌上,圆方问看着窗外街头目露思索神色的牛有道:“道爷,我们这是要去哪啊?” 牛有道淡淡道:“金州府城。” 圆方嘀咕道:“好像还有好远的路。” 牛有道:“快点吃,吃完还有事。” “哦!”圆方稀里哗啦快速填饱了肚子。 结账时,牛有道扔了枚银币给伙计当赏钱,伙计点头哈腰高兴的不行。 牛有道摆了摆手,钱自然不是白给的,“伙计,找你打听个事。” 伙计忙道:“您说,您说。” 牛有道问:“知不知道县城承驿吏的家在哪?” 伙计想了一下,指了个方向道:“离县衙不远,县衙斜对面的左边巷子里便是李承驿家,到那一问便知。客官找李大人有事?” 牛有道微笑道:“也没什么,他朋友托我送封信给他。” 随口打发了,随后带着圆方离了客栈,直奔伙计说的地方打听,找到了承驿吏的家。 找这位自然不为别的,要弄个身份借驿站的驿马一用,倒不是买不起马,但是驿站的马可以在一路的驿站换乘,便于快速赶路。这事没什么难度,也不需武力威胁,武力威胁反而不好,直接用钱砸。 一把金币洒在桌上,立马搞定了这位承驿吏,双方约定,明早见。 次日城外偏僻地,这位李承驿牵来了两匹驿马,还有两套驿卒的衣服,开出的公函也带来了,顺道让两人送封公函,公私兼顾。 所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约好的另一把金币又给了这位李承驿。 牛有道和圆方换了衣服,翻身上马,一路快马加鞭而去,一路驿站换乘,马不停蹄赶往金州府城。 两天后,风尘仆仆的两人顺利抵达金州府城,将公函交付官衙,驿马也留下了,没必要带走驿马惹出麻烦来。 福临客栈,两人来到客栈门口时,圆方手里拿了支花,很显眼,立刻有一名汉子走来接近二人,低声道:“方哲。” 牛有道上下打量对方一眼道:“牛有道。” 那位叫方哲的松了口气,立马伸手相请:“道爷,请!”领了两人进客栈,去了他的房间。 之所以有这一幕,自然是出发前和商淑清拟定好了的,商淑清那边紧急传讯给商朝宗,让商朝宗派之前在金州联络的人员和牛有道碰头。 到了房间内,方哲关上门转身立问:“王爷传讯让我配合道爷,不知道爷要我怎么配合?” “情况!”牛有道:“把你知道的有关海如月的所有情况详细告诉我。” “好!”方哲立马将所掌握的情况详细道来。 牛有道不时插话提问,两人谈了好久才停。 大概有了个了解后,牛有道屋内起身道:“暂歇一晚,客栈给我们开个房间,明天便带我去刺史府。” 方哲跟着起身,“道爷,明天怕是不合适吧?明天海如月四十寿,不少客人登门,她怕是不会见你…她现在嫌我啰嗦都不太愿意再见了。” 牛有道:“无妨,你就说王爷为她儿子请的良医来了,别说四十寿,就算她再嫁人也会空出时间见我。” 第一零二章 冤家路窄 旁听的圆方歪嘴一乐,发现还是道爷说话莫名有底气,嫁人都得见他。 方哲小汗一把,这不是骗人么,提醒道:“道爷,别看海如月只是个女人,夫亡子弱的情况下,她一个寡妇还能稳住背后势力控制着金州可见不简单,到时候见不到良医,敢拿这种事骗她,只怕咱们都别想活着走出刺史府!” 牛有道淡然道:“你尽管照我的话去办。” “这…”方哲苦笑道:“道爷,不是我怕死,为了王爷赴汤蹈火我也在所不辞,可若是把海如月给激怒了,搞不好反而会给王爷惹来麻烦啊!” 圆方两眼一瞪,“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废什么话!”不知不觉模仿上了袁罡的口气,袁罡不在,他下意识认为自己就该站在袁罡的位置上。 牛有道朝他抬了抬手,不让他吓唬人家,自己也放缓了语气,“王爷派我来自然有派我来的原因,不是派我来坏事的,否则又岂会让你配合我。方哲,你觉得我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吗?” 这么一说,倒是令方哲绷着的心弦一松,拱手道:“好吧!我先去为二位把房间定下来。” 牛有道伸手请便,方哲出去后,两人暂时在屋内等着。 房间内安静了一会儿,圆方忽有些忸怩道:“道爷,其实这个方哲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牛有道偏头看来,“怎么?害怕了?刚才说人家不是挺有底气的吗?” “道爷误会了,提醒一下,提醒一下。”圆方呵呵干笑两声,刚才学着袁罡的口气训人固然过瘾,可话一出口后他就后悔了,还是没袁罡那底气,主要是跑到刺史府去骗那女人,真有可能会丢小命的。 没等多久,方哲便把房间安排好了,特意要了隔壁那间房。 三人到隔壁屋内看了下,没什么问题。 今天暂时妥当了,牛有道让方哲自己忙去,他则带着圆方出了客栈。 说是出去转转,实则是要去勘察一下州城内的地形。 州城之大,仅次于京城,之繁华,自然也不是一般地方能媲美的。街道两旁各类商铺鳞萃比栉,人来人往川流不息,穿戴看着贵气的人也不是小地方能比的,行走在这一州中枢之地,能让人暂忘了这是乱世。 圆方纯粹是乡下人进城,满眼好奇地东张西望,对不少东西都感到新奇。 牛有道偶尔看他一眼,暗暗感叹,这妖精和猴子还是有不小差距的,倘若换了是猴子来陪着办事,知道可能有危险,猴子肯定走到哪都在观察默记地形和路线,以备不时之需。 不过也不能怪圆方,某种程度上来说,圆方是没什么见识的,一直呆在穷乡僻壤,说是和尚,其实一直干着山贼的勾当,基本没离开过那一片,来到这么大的城池看花了眼也能理解。 干脆了,牛有道顺便让他多见识一下,习惯了下次自然就不会这般,于是热闹的地方也会钻上一钻。 然而有句话叫做冤家路窄! 途径一家门面很气派的商铺时,牛有道免不了看了眼上面高挂的招牌,上书“玲珑阁”三字,再看门口装饰和楹联,大概判断出了是家出售奇珍之类的商铺。 既然经过了这里,牛有道也有心看看里面都卖些什么东西,然还不等他从街对面走来,便愣住了。 玲珑阁门口守了两个人,不断左右打量着四周,其中一人和牛有道的目光对上后,也愣住了。 这人不是别人,圆方也认识,正是牛有道曾经的同门‘好师兄’之一,在南山寺放过的陈归硕! 至于陈归硕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和宋家脱不了干系。宋九明有三个儿子,长子宋全在燕国朝廷为官,三子宋舒在家,还有个老二宋隆,如今在赵国为遣赵使,是为大燕常驻赵国的外交人员。 金州刺史在赵国也属于拥兵自重那一类,对于敌国的这种人,燕国是喜闻乐见,巴不得赵国下面的封疆大吏都是这种人才好。对于这种人,燕国是巴不得拉拢联动的,海如月四十寿,作为燕国的遣赵使者,焉能放弃迎逢交流的机会? 不管宋家和牛有道之间有什么恩怨,宋家身为保皇党中的重要一员,满门富贵寄于燕皇,自然是盼着大燕好的。于是宋隆亲自跑来了,名义上不是为金州刺史母亲祝寿,而是给赵国公主祝寿,海如月本就是赵国当今皇上的亲妹妹,说是给公主祝寿,外交礼仪上一点毛病都没有! 而陈归硕为上清宗所不容后,自然就投奔了宋家。其实他早就算是宋家的人,宋家许了他前程没有食言,好的前程算不上,当时宋家还没和上清宗彻底撕破脸,遂将陈归硕派往了赵国,给宋家老二跑腿。 陈归硕守在玲珑阁门口,而宋家老二宋隆就在玲珑阁内,在看有没有什么合适的东西添加进祝寿的礼单中。 这家伙怎会在这里?牛有道心中咯噔一下,做梦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陈归硕。 就如同他离开那村庄对袁罡说的那般,在苍庐县担心被仇家盯上,所谓的仇家主要便是宋家,从村庄翻山越岭而来,自然无此担心。赵国这边应该没人认识他,可谁想碰上了陈归硕,而且还是宋家人,若是让陈归硕走漏了消息,让宋家知道了他脱离了天玉门的保护出现在了这里,十有八九要派人追杀,届时别说商朝宗的事情办不好,只怕连他自己都有性命之忧。 一向自称不喜欢打打杀杀的他,心中蓦然升腾起浓浓杀机,绝不能放走对方走漏消息! 他慢慢朝对面走了过去。 圆方亦诧异,也没想到会在这遇上陈归硕。他还不太清楚牛有道和宋家之间的恩怨关系,所以不知其中之凶险。 陈归硕同样做梦都没想到会在这遇上牛有道,牛有道的眼神虽然平静,但他却感觉到了一股杀机,想起在南山寺的一幕,再见牛有道逼来,心惊肉跳! 身形一闪,第一时间闪进了玲珑阁内躲避,不过一见到里面背个手看东西的宋隆后,自己都差点乐了,宋隆身边有高手保护,自己干嘛要怕牛有道? 他迅速闪到宋隆身边,“二爷,牛有道在外面。” “嗯?”颇具威仪的宋隆偏头看来,有点疑惑,一时没反应过来。 陈归硕急忙提醒,“牛有道,杀害衍青少爷的牛有道在外面!” 宋隆骤然眯眼,挥手示意了一下,陪在玲珑阁内的四名随扈中的两人立刻跟陈归硕而去。 已经走到了店门口台阶下的牛有道迅速止步,重新回到门口面带微笑的陈归硕让他察觉到了危险,确切地说,察觉到了危险来自陈归硕左右的二人。 有一点他可以肯定,陈归硕不是他的对手应该有自知之明,那么陈归硕的底气来自于哪可想而知了。 别说他了,就连圆方都察觉到了危险。 “牛师兄弟,看来你我还真是有缘分呐?”陈归硕冷笑一声。 他话刚落,一只手在他胳膊上轻轻敲了一下,陈归硕回头一看,赶紧让开到了一旁,指着牛有道示意了一下。 宋隆露面了,站在门口居高临下道:“你就是牛有道?” 牛有道平静道:“你是谁?” 宋隆同样平静道:“宋衍青二伯!” 牛有道心里又是一咯噔,这家伙身边的人当中搞不好有金丹境界的护卫。 他没猜错,宋隆身边有两名金丹,两名筑基,两名炼气。 可他更想不通的是,怎么会在这里碰上宋家这位? 不过牛有道丝毫不乱,依旧平静道:“原来是宋师兄的二伯,牛某对宋家人可是想念的很,来了金州怎么不提前打声招呼,我也好尽地主之谊!” 宋隆:“现在也不迟。” 牛有道:“还有刺史府的差事在身,几位不妨稍等,我马上回来好好款待几位!” ‘款待’二字说的格外意味深长,说罢转身,挥手示意了一下,带了圆方不慌不忙地离去。 这家伙成了金州刺史府的人?陈归硕愣住。 站在门口本面带倨傲冷肃神色的宋隆也愣住,硬是没敢让手下人动手。 搞不清牛有道在刺史府的身份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不过很快反应了过来,鬼知道对方说的是真是假,岂能轻易被糊弄,宋隆沉声道:“跟上去,若不是去刺史府,立刻给我拿下。记住,若非必要,不要在城内引起骚乱!”海如月过寿,他跑来闹个鸡飞狗跳不合适,未免有不把主人放在眼里的意思,这里不是他宋家撒野的地方。 听他这么一说,一旁的陈归硕讨好似的插了一句,“大人,牛有道身边那位是只熊妖,是《异兽录》上的金王熊,其毛发可做护体宝衣,刀枪不入,可当寿礼!” “嗯?”宋隆立刻对护卫挥了下手。 立刻有四人脱离其身边跟去,陈归硕也在其中,一名金丹、两名筑基、一名炼气。 领着圆方离去的牛有道不敢火急火燎遁走,怕露逃窜迹象引起对方的怀疑,混迹在来往人群中前行。 圆方知他用意,仍心有余悸,为刚才的一幕暗暗捏了把冷汗,幸亏这位应对自如反应快,不然怕是难以脱身。 第一零三章 一点骨气都没有 没走多远,圆方回头看了眼,立马看到陈归硕那熟悉的面孔不远不近跟着,当即低声提醒牛有道:“道爷,不好,他们跟上来了。” 牛有道回头,确认了有四个人跟着,遂低声道:“他们的目标是我,我们分开走,否则一旦动起手来我没办法顾全你。” 圆方知道这是实话,他和宋家又没仇,道爷才是人家的目标,而两人分开的话,道爷一个人脱身的几率也许更大,带着他就是个累赘,遂嗯了声道:“道爷,那您怎么办?” 牛有道:“你不用管我,你先脱身了再说,咱们在一起很有可能谁都走不了。记住,去刺史府,我们在刺史府外碰头,若发现情况不对,你就直接硬闯刺史府,被抓后就说是王爷派来的人,刺史府自然会联系方哲核实。” 圆方嗯了声,看向牛有道的眼神复杂,道爷这是要一个人把危险给引开啊! “前面!”牛有道提醒了一句。 前面是个岔路口,人来人往的,圆方明白他的意思,就在前面分开。 抵达岔路口后,圆方提醒道:“道爷,您小心呐!” 牛有道什么都没说,两人就此分开,左右分离而行。 后面跟着的四人相视一眼,那名金丹修士指了两名筑基修士跟了圆方而去,自己则领着陈归硕继续跟上了牛有道。 途径一个摊位,牛有道抛了几枚铜钱到小贩的筐里,顺手拿了颗果子,提袖一擦,直接啃了口,顺便回头观察,发现跟着自己的人只有两人后,立刻暗道不妙,估计圆方麻烦了,也不知圆方能不能摆脱,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对方不敢在府城内公然动手,否则圆方怕是很难脱身。 咬着满口香甜多汁的果子,牛有道继续前行,心情沉重。 而另一条道上的圆方亦是暗暗叫苦,发现自己被盯上了。 他也走到了一个摊位前,扔钱买了块烤饼,并问摊主:“刺史府在什么位置?” 问这话时,他肠子都悔青了,之前在刺史府外绕行过的,可他后面到处看新鲜,把路给忘了。 摊主挥手指去,“前面右拐过两条街就能看到了。” 圆方记下了,啃着烤饼继续前行。 一名筑基期修士走到圆方刚才光临过的摊位,拿了块烤饼,顺手扔了一枚银币给摊主,“不用找了,刚才你指指点点的,那戴毡帽的人问了你什么?” 一块烤饼就能得一枚银币,那摊主高兴的不行,没做任何隐瞒,直接把圆方给暴露了,“哦,也没问什么,他问刺史府在哪。” 两名筑基期修士相视一眼,目光一沉,意识到了牛有道之前在忽悠他们,根本不是刺史府的人,刺史府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刺史府在什么位置。 两人立刻加快了速度朝圆方逼去,没了对刺史府的人的顾忌,准备下手了。 回头见到跟踪者停在了自己买饼的摊位前,圆方就知道糟糕了,恨不得抽自己两嘴巴,这就是贪玩的后果!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如果换了是袁罡的话,不可能犯如此低级的错误。 又见对方快速逼来,圆方手上的烤饼一扔,也不管街头惹来的惊呼声,直接飞身上了屋顶,在屋顶上飞跃逃窜,希望尽快赶到刺史府。 两名筑基期修士迅速腾空闪身而来,不一会儿便追上了圆方。 圆方这才发现自己的修为和对方的差距不止一点点,然而后悔也晚了。 砰!腰部一阵巨疼,挨了一脚,砸落在了一个空寂小巷内,摔了个七荤八素,定住神后,胸口被一脚踩住,一支冰冷剑锋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身后人群有惊呼声传来,牛有道迅速回头一看,见到一人从天而降,落在了后面跟踪的两人身边。 牛有道认出正是之前跟踪的四人中的一人,如果没估计错的话,这人应该是分道跟圆方去了。 见到此人的出现,牛有道意识到了不妙。 果然,那人与后面跟踪的两人咬了下耳朵后,几人立刻快速逼近。 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牛有道很自然地一个转向,直接进了一旁的一家阔气青楼内。 “人人有份!”一群花枝招展的姑娘簇拥而来,牛有道顺手抓出一把金币,掌中一亮,就这么顺手抛洒了出去。 “呀!”一群姑娘立刻乱成一团去抢,老鸨、龟公之类的亦加入其中捡钱,那叫一个热闹。 三名修士冲入青楼内的瞬间,青楼正门右边的窗户开了一下闪出一个人影。 三人正门而入的同时,牛有道从一旁的窗户而出,顺手轻轻将窗户闭合了,快步而去。 冲进青楼的三人,见现场乱成一片,目光迅速扫视,有人闪身上楼搜寻,有人楼下搜寻,还有人迅速出来飞身到了楼顶观察,防备牛有道从青楼其他方向钻出逃走…… 回到福临客栈的牛有道快速找到了方哲,见面就一句话,“带我去刺史府,引荐我见海如月!” “现在?”方哲愕然,看了看窗外天色,“天快暗下了,这个时候去见不合适吧?” 牛有道沉声道:“立刻!快!这里不能呆了,立刻转移!” 不急都不行,根据之前情形的判断,估摸着若非不得已这些人不太敢在城内光明正大杀人,圆方还活着的可能性很大。如果是袁罡的话,他敢保证袁罡打死也不会招出这边的落脚点,圆方那人太圆滑,他实在不敢保证,不能寄希望于圆方嘴硬而留在这冒险。 还有一点,若他被找到了,圆方反而更危险,找不到他,圆方多活一阵的希望更大。 他必须尽快想办法将圆方给救出来,越早下手,圆方存活的几率越大,拖的越久,圆方越危险。另外,时间拖久了,还不知道圆方会说出些什么东西来,必须趁早。 闻听此言,方哲知道出事了,连连点头:“好!” 他招呼上了两名同来办事的同伴,连同牛有道迅速撤离了这家客栈。 几人另找地方租了顶轿子,牛有道钻进了轿内遮掩,一行直奔刺史府…… 夜幕降临,在青楼内搜了好一阵却一无所获的陈归硕等人回到了留芳馆。 留芳馆是金州刺史府设置的专门招待客人的会馆,内有大大小小不少的庭院,此番从外地而来为海如月祝寿的人不少,宋隆只是其一罢了。 “跑了?”堂内负手而立的宋隆霍然转身,盯着四人中为首的那名叫谢春的金丹修士,“那个牛有道好像是个炼气修士吧?你们几个居然能让他在眼皮子底下给跑了?陛下派你们来做本使的护卫,我很担心呐!” 就差直接说出,连个炼气修士都搞不定,我还指望你们能保护我吗? 谢春一脸尴尬,他也纳闷了,明明见牛有道进了那青楼,明明已经第一时间迅速控制住了那青楼,可牛有道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总之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消失不见了,而青楼内的人也没人看到牛有道去了哪,实在是见鬼。 “那个牛有道的确奸猾,扔了把金币…” 谢春刚冒话辩解,宋隆便打断了:“不用解释了吧?” 言下之意是,辩解有意义吗? 另一名叫黄旭升的金丹修士道:“宋大人,现在说这个没意义,牛有道的同伙在这里,赶快提审逼问牛有道的下落才是正题!” 于是圆方很快被拖了上来,黄旭升唰一声拔剑在手,剑锋逼在了圆方的眼球上,“牛有道在哪?敢有一句假话,我便挖你一只眼!” 胆战心惊的圆方愕然,眼珠滴溜溜转了下,瞬间明白了,道爷跑了,不然人家不会这样问! 心中可谓哀鸣一声,看看人家道爷,再看看自己,这就是差距啊! 他也没逞强,一副惶恐害怕的样子,哆嗦道:“福临客栈!同福路的福临客栈……”连住哪间房都痛快招了。 道爷那种人,他敢保证,肯定已经不在福临客栈了,所以干嘛要嘴硬受那皮肉之苦。 他甚至已经预料到了,道爷肯定会想办法救他,不然有些秘密就要暴露了。 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心里一清二楚,示弱是他的强项,现在示弱麻痹对方让人家觉得自己怕死,待会儿说的话才能让对方相信。然而他又极为忐忑,不知牛有道能有什么办法把自己从这些人手中救出,他不敢保证自己的嘴巴能糊弄太久。 黄旭升立刻转身对谢春道:“师弟,你再带人去一趟,这次不要再失误!” 谢春很是无语地瞅了圆方一眼,就算这老头说的是真的,可是一点骨气都没有,一吓唬就招了,牛有道身为同伙能一点都不了解这个软骨头?还能在那客栈才怪了! 可是没办法,他看到了师兄给自己的眼色,明白师兄的意思,有些事情当着宋隆的面要做做样子。 他只好转身招呼了几人离去,虽然执行,心里却没给宋隆什么好话,自家的私仇关我们屁事! 然而碍于宋家和师门的关系,他表面也不好流露出什么不满…… 第一零四章 良医 夜幕下,一顶轿子落在了刺史府外,也是被外面的守卫拦了下来。 方哲上前与之交涉,坐在轿子里的牛有道安静闭目,神色平静…… 府内华灯璀璨,一栋朱阁华美。 天气明明已经暖和,屋内却摆着炭火。 满桌的美味佳肴,桌旁的少年穿着厚厚的衣服,皮肤白皙,面无血色,眼圈发青,似乎没什么胃口。 陪坐在旁的一名妇人却是另一番光景,穿着轻薄,宫装纱衣,白皙肌肤上略有细微汗珠。 没办法,这个季节还烤着火炉,不热才怪了。 妇人举手投足间颇有威仪,容貌亦是光彩照人,云鬓高绾,眉目如画,长相美艳,婀娜妩媚,体态略显丰腴,撩人的那种丰满。 少年正是子承父业的金州刺史萧天振。 妇人则是当今赵国的长公主、皇帝的亲妹妹、萧天振的母亲海如月,虽年已四十,但岁月对她算是宽容,没在她身上留下什么痕迹。 “知道你没胃口,但是没胃口也要吃点!”海如月亲自提筷子为儿子夹菜。 屋外,头发花白的管家朱顺在门口现身,没进来,却对海如月点头示意了一下。 海如月抬头看了眼,放下了筷子起身,同时不忘叮嘱儿子,“不想吃也要吃点,这是为你好,不是害你!” 离席后款款走到了门口,守在门外的奴婢立刻为她披上罩衣,屋外的温度不比放着火炉的屋内。 主仆二人稍微走远了点后,朱顺方禀报道:“夫人,那个方哲又来了。” 海如月明眸一斜,道:“又有什么说法不成?” 该说的已经说的清楚明白,也没什么再好谈的,她已经叮嘱过不见,更何况天色已晚,她这个寡妇一般晚上不会男客,按理说管家自会打发,却跑来通报,想必有原因。 朱顺道:“他这次带了个人来,说是燕国庸平郡王特意派来为少爷诊治的良医。” “良医?”海如月蹙眉,“振儿的病情他们已经知晓,有什么良医能诊治?” 朱顺道:“老奴也觉得奇怪,按理说不该如此才对,可又觉得商朝宗应该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妄为,所以请示夫人,见还是不见?” 海如月略显犹豫,不过也是同样的看法,商朝宗应该不会在这种事情上乱来,遂颔首道:“带过来吧!” “是!”朱顺欠了欠身,快步离去。 没多久,他便领了方哲和牛有道前来,牛有道的佩剑已被暂时扣下。 进入内院时,两人的奇经八脉也被这里的修士给封了,牛有道一身的法力已无法动用。 相对来说,海如月也算是念着宁王的旧情对商朝宗负责,毕竟双方要谈的是秘事,不宜让太多外人知晓,不封牛有道法力的话,身边就必然要有人盯着防备。 亭台水榭旁,一袭华丽长裙的海如月凭栏望着夜空皓月,倩影寂寥,水中映月。 方哲和牛有道停在不远处,一起向背对的海如月行礼道:“见过长公主。” 朱顺则走近海如月跟前嘀咕了几声。 海如月慢慢转过身来,灯光照耀下的风情无限,令牛有道也不得暗赞一声,好一个美人! “牛有道?你不就是燕国上清宗的那个弃徒吗?”海如月上下审视着冷哼了一声。 牛有道没想到对方连这个也知道了,不过也可以理解,敌国相邻地界的事肯定布有眼线打探,更何况商朝宗在与这边沟通,对方岂能不弄清是怎么回事,所以算不上什么奇怪。颔首道:“正是在下。” 海如月:“早年在燕国的时候,我与宁王交往,和你师傅东郭浩然也常有来往,也算是旧友,东郭浩然的弟子怎么就变成能治疑难杂症的良医了?” 牛有道发现东郭老儿人脉还是挺广的,回道:“长公主明鉴,真正治病的人不是我,我只是奉命护送良医前来,但到了府城后却出了点意外,良医被人给劫走了。” 海如月明眸略眯,朱顺皱眉道:“怎么回事?” 牛有道:“长公主有所不知,我在燕国那边和燕国廷尉宋家有些恩怨,今日刚到府城,不想就碰见了宋九明的儿子,被追杀,我侥幸脱身,但带来的良医却落在了他们的手上,此时也不知那良医被带去了哪,更不知死活如何,希望长公主能出手找到良医,毕竟这里是长公主的地盘。” 他在这里没什么关系和人手,想救圆方也只能借这位寡妇的势。 一旁的方哲略露思索,哪有带什么良医来,他大概猜到了是指圆方,听了这番话似乎明白了牛有道为何要急忙撤离福临客栈。 而海如月这边对商朝宗那边的情况早有掌握,既然一听牛有道的名字就知道是上清宗弃徒,自然也大概知晓他和宋家的恩怨。朱顺在海如月身边低声道:“宋九明的次子宋隆的确到了府城,已经在留芳馆安置下了。” 海如月脸上不露任何端倪,盯着牛有道问:“你确认你带来的良医能治好我儿的病?” 牛有道:“就算他不能妙手医治,但他却是最有可能求来赤阳朱果的人。长公主,您儿子的病,王爷很清楚,王爷能为此事派我们来,自然是有几分把握的!长公主,再拖下去,良医的性命可能不保!” 现在不管别的,对他来说,先把圆方给救出来才是要紧事。在他看来,商朝宗的大业未必能比圆方的性命更重要,他和商朝宗的那些追随者想法不一样,价值观和理念上的差别。 海如月缓缓回头看向朱顺,面无表情道:“你亲自带人去一趟,让宋隆把人交出来!”语气里隐含不容置疑的意味。 “是!”朱顺应下,回头又对牛有道说道:“跟我走一趟吧。”他不认识那所谓的良医,需要牛有道去认人,也需要在必要的情况下让牛有道和宋隆当面对质,没人证,万一宋隆不承认怎么办? 牛有道这边立刻拜别海如月,跟了朱顺离去。 朱顺顷刻间召集了十多名高手随行,至于方哲,暂时被扣押在了刺史府,有当人质的味道…… 留芳馆,谢春等人刚返回不久,面对堂内负手而立脸色低沉的宋隆。 谢春等人自然是无功而返,事实证明了圆方的话,牛有道的确是在福临客栈落脚,这个一问客栈伙计和掌柜核实长相便知。 也不需要搜查什么,找到客房已经是人去房空,掌柜的也说了,人刚退房离开不久。 对此,谢春一点都不意外,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没什么好奇怪的,牛有道若真呆在那不走那才叫怪事。 没抓到牛有道,这边免不了又将圆方给揪了出来细细审问,譬如牛有道有可能会去哪、为何要来此之类的。 圆方倒是依旧胆小如鼠,问什么答什么,只是没什么实话而已。 问不出什么名堂,圆方自然免不了要吃点苦头。 就在这时,外面一阵骚动,大量人马冲入的动静,战甲哗啦啦响动的声音明显。 宋隆手下的小吏一脸惶恐地跑了进来,急声禀报:“大人,刺史府的管家朱顺来了,带了大量人马将我们这个院子给围了。” “怎么回事?”宋隆惊疑不定,问其他人也是白问,其他人也不知情,他迅速带人大步离去。 待到快步到了院子里,见到从大门外领着一群人进入的朱顺后,立刻什么都明白了,因为见到了朱顺边上的牛有道。 此情此景,令宋隆心中咯噔一下,难道这个牛有道说的是真的,他真的是刺史府的人? 更让他心惊的是,牛有道居然能劳动朱顺亲自驾临! 他不禁回头看向了谢春,貌似在质问,你们是怎么办事的,不是让你们先跟着确认了是不是刺史府的人再动手吗? 一看这场面,人群中的陈归硕心惊肉跳,心中哀鸣,牛有道怎会在金州得了势? 这边的动静太大,留芳馆内来自各国的对赵国心怀不轨的使臣们纷纷被惊动了。 金州这边都出动人马将燕国使臣落脚的地方给围了,其他各国的人焉能不来看个清楚明白,金州对燕国的态度很值得各国留心,毕竟金州就屯兵在燕国的边上,起了什么冲突的话,可不是什么小事。 留芳馆各庭院内的人纷纷冒头了,奈何这边被重兵给围了,无法靠近观望。 “是他吗?”朱顺盯着宋隆淡淡问了声。 牛有道在旁确认:“没错,就是他!” 宋隆惊疑不定,难道朱顺为了个牛有道敢对他这个燕国使节乱来不成? 尽管心绪有点乱,可他出使赵国代表的是大燕的颜面,理直气壮喝斥道:“朱顺,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这就是金州的待客之道?” 朱顺盯着他,“守礼者是客,自当奉为上宾!无礼者人人厌之…宋大人,别绕什么弯子了,把人交出来吧!” 来到留芳馆时,他已经找这边的守卫确认了,宋隆这些人之前的确押了个人进留芳馆,时间上和牛有道说的能吻合上,因此他才直接调兵包围! 宋隆哪能轻易承认自己在他国境内随意抓人,这不是一个使节该干的事,放哪都不合规矩,狡辩道:“交什么人?宋某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朱顺:“宋大人,还是配合点的好,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宋隆抬头挺胸,中气十足道:“我乃燕国使臣,倒要看看谁敢乱动!” 第一零五章 初次交锋 朱顺:“燕国的使臣就能在我赵国随便抓人吗?” 宋隆针锋相对:“朱顺,话可不能乱说!” 朱顺:“宋大人,来者是客,我不想把事情搞大,但是那个人,我今天必须带走!把人交出来,我就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否则就是逼我下令搜查,若是搜出来了,那我只好将你们扣下,让燕国朝廷给金州一个交代!宋大人,这事没有商量和含糊的余地,我再重申一遍,把人交出来,我就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绝对说话算话!” 抓来的人就在里面,这里已经被重兵给围了,现在想藏也没地方藏,而对方的态度很明确,这事没有商量的余地,宋隆不得不好好斟酌其后果。 金王熊的毛发虽然珍贵,可和有些事情比起来也不算什么,除此之外这熊妖对他也没什么用处,何况本就是打算送人当礼物的,也没打算私藏当宝。 宋隆瞥了眼他真正的目标,牛有道! 目光略闪烁一阵,偏头道:“把人带出来。” 见他身边人回里面,牛有道迅速低声提醒朱顺,“死人可不能治病!” 他担心对方会灭口,毕竟使节在他国境内抓人不是小事,万一这边将圆方给杀了,来个借口说是在街头遇见的伤者给带回来救治的,结果回天无力,就是不承认是自己抓的,那这口水仗可扯不清楚。 朱顺目光一闪,以十分严肃的语气警告道:“我要活人!人若是死了,一个都别想活着离开这里!” 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能把话说的这般严重,是因为他知道若真有良医能治好少爷的病,对萧家、对夫人意味着什么,更知道萧家若是垮了对他这个萧家的管家意味着什么。 宋隆冷笑道:“好大的口气,我乃燕国使臣,纵然是赵国朝廷也不敢轻易说出杀外使的话来,看来金州大过赵国朝廷呐,宋某今天领教了!” 朱顺:“宋大人误会了,金州可不敢大过朝廷,金州只是不怕燕国而已,不会纵容燕国在赵国境内胡作非为而已!宋大人若是不信,大可以交个死人出来试试,我敢保证,万一出了什么事的话,燕国那边一定会通晓情理,不会追究什么!” “……”宋隆被这话堵出满腔怒火。 对方话虽然说的婉转好听,可话里的意思很明显:我就算杀了你,燕国也不敢当真追究! 身为外使,听到这话简直忍无可忍,可又不敢较这劲,只因燕国的拳头捏不起来,也打不出去,威胁不了敌人,两国之间靠的是实力说话,嘴巴硬是没用的! 这事虽然是宋家的私事引起的,可他今天算是深刻领教到了什么叫做弱国无外交,连赵国境内的一方诸侯也敢不把燕国放在眼里,对一外使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其实他心里明白,燕国的综合国力并不弱,比赵国差不了多少,燕国弱在了内部之乱,成了一盘散沙。放在数年前,宁王统领的雄兵还在时,赵国在燕国面前也得矮上一头,那时的赵国哪敢跟燕国使臣这样说话?然而在燕皇的眼里,也许自己的兄弟宁王较之外敌是更加迫在眉睫的敌人,有些事情他们这些做臣子的也不好说什么。 最终,身上带血的圆方被带了出来,宋隆也算是当着众人的面迫于强权将人给放了。 见到圆方,朱顺轻轻问牛有道:“是他吗?” 牛有道点头:“没错!” 再次见到牛有道,见到牛有道带了这么多人来救自己,圆方激动的想哭,道爷果然没放弃他,果然来救他了! 刚才被用刑的时候,他心里知道,不管招不招,对方都未必会放过自己,关键是凭啥要放过他?他以为自己要死了,没想到从被抓到现在估计一个时辰都不到,自己就被道爷给火速救了出来,心中的滋味,火热火热的! 有些事情,就算牛有道以前嘴上说的再怎么样,圆方心里还是存有疑虑的,嘴上说一万次,也比不上这一回真正的亲身经历,再见牛有道那真是激动万分,一瘸一拐地到了牛有道跟前,颇动情地喊了声:“道爷!” 牛有道上下打量了一下,问道:“伤的怎样?” 圆方:“皮肉伤,扛得住!”对他来说,能活着比什么都强。 而对面的宋隆突然换了笑脸,拱手道:“朱管家,一场误会,还望海涵!”他在探对方的态度,看这金州府城还有没有必要再呆下去。 朱顺亦拱手回礼道:“宋大人说的没错,的确是一场误会,这事过去了。老奴还有差事在身,先行告退一!”他给予的态度也很明确,说话算话,当这事没发生过。 对他来说,只要目标没事救出来了就行,他也不愿因为这点事情惹出金州、赵国朝廷和燕国之间的纷争,大局和现实摆在眼前,大家都是不得已,不管自己高兴或不高兴,都要做那拿得起放得下、不计小节的人。 宋隆松了口气,露出会心一笑,“朱管家慢走,恕不远送!” “宋大人留步!”朱顺亦客气一声,随后挥手让围困的人马退下,转身带了人撤离。 临走前的牛有道和宋隆目光对峙了一下,眼神都很平静,却都透着不善。 初次见面交锋,牛有道这边吃了亏,宋隆那边丢了面子,谁也没能奈何谁,现在谁也不能奈何谁,谈不上谁赢了或者谁占了便宜…… 包围燕国使臣院子的人马撤离,牛有道扶了个一瘸一拐带血有伤的人出来,很显眼。 至少各国使节都看得清清楚楚,也分外关注牛有道和圆方这两个陌生人,都想知道这两人是谁。 纷纷问左右比较熟悉金州情况的随行,结果都摇头表示不认识、没见过。 这就越发让众使好奇了,究竟是什么人竟能劳动朱顺亲自带人来围燕国使臣的院子。同时大家也都极为关心燕国的宋隆究竟和金州这边发生了什么冲突,会不会演变成更大的冲突,会不会波及燕、赵两国进而改变天下格局? 当年武朝崩盘,数百诸侯称王立国,天下格局就一直在变动,渐渐演变成了如今的七国,远的不说,秦国被瓜分的血腥味似乎还没散去呢,试问众使如何能不高度关注? 待到朱顺人马撤离了留芳馆,晋、韩、宋、卫、齐五国的使臣立马朝‘燕馆’门口的宋隆走去,表达关心。 “宋兄,朱顺为何看你如此不顺眼?”韩国使臣诸葛寻率先上前发话,一脸惊讶的样子。 他是个白白净净的年轻人,一身白衣,长的玉树临风,是诸国使臣中最年轻的一个,也是卖相最好的一个。 当然,说出的话也不太好听,原因大家都能理解,韩国刚从燕国切走一州之地,两国一场大战死伤无数,几乎还是对峙状态,正儿八经的敌国关系,说话能好听才怪了。 宋隆淡然道:“没大没小,我年纪做你父亲都足够了,韩国的礼教是让你这样跟长辈说话的吗?以后记得以叔伯来称呼。” 诸葛寻呵呵道:“没听说过国与国之间的使臣是以年纪来论资排辈的,回头我韩国派上一个百岁老人为使,宋兄见了面岂不是要称呼爷爷?那多不好意思。” 一旁的宋国使臣涂怀玉捋着胡须,鄙夷一声,“毛都没长齐的东西,也配为使?” 他倒不是帮宋隆讲话,而是因为宋国也和韩国毗邻,彼此也有是非,加之看诸葛寻太年轻有些不顺眼,这么年轻为使倒显得他这老家伙没用似的。 边上的晋使楚相玉、卫使隋湃、齐使左安年,皆在旁乐呵,有看热闹的嫌疑。 没办法,燕、赵、韩、宋四国靠的近,常常发生矛盾,相对来说,晋、卫、齐隔的远要好点。 总之不管怎么说,这些国使统统跑来为海如月祝寿都没安好心,不说别的,赵国皇帝海无极看到该如何想?这些人是巴不得在海无极兄妹间挑起矛盾来。 宋隆有心事,没心情跟他们斗嘴,连声招呼都懒得打,甩袖转身而回。 回到屋内后,他脸色方真正沉了下来,吩咐随行官吏,“速去搞清这牛有道和刺史府究竟是什么关系!” 刺史府内,朱顺吩咐人先带了圆方去洗漱和处理伤口,要请人家帮萧天振看病,哪能这狼狈样去见夫人。 屋内梳洗,没了外人,圆方方小声对牛有道说:“道爷,我除了说了你在福临客栈落脚,其他的什么都没说。” 牛有道笑道:“不用解释,我信你!” “……”圆方愣住,暗暗又是一阵感动。 殊不知,牛有道心里清楚的很,若是圆方吐露了不该吐露的秘密,宋隆完全有理由扣住圆方不放。 其中缘由现在也不是解释的时候,牛有道低声道:“形势不由人,刚才不便为你出气。” 慢慢换穿着衣服的圆方忙道:“明白,明白,出家人没那执念,出不出气无所谓的。” “不过现在却有个出气的好机会……”牛有道把请动刺史府出面解救的情况讲了下。 “啊!”圆方大惊失色,“道爷,我哪会治那毛病?” 牛有道平静道:“不用你治,待会儿你只需见机行事,尽量别开口说话,其他的我来应对。” 第一零六章 有仇报仇 一番细细叮嘱交代后,圆方明白了他的用意,虽点头答应了表示配合,可心中郁闷了,这简直是在提着脑袋玩命啊! 其实圆方很想问问牛有道,你不是说出来弄点修炼用的东西吗? 他在南山寺那山野中呆了那么多年,清净惯了,陡然入世就卷入这般风云之中,仓促,有点措手不及,赶鸭子上架般的适应中。 这边收拾妥当了,让人去通报了一声。 很快,后院那边来了通知,让两人过去,一路有人引领。 这一路光景倒是让圆方好一阵打量,从未见过如此豪华的宅子,想想山野间的贱民,再看看这,泥云之别,感慨这人间富贵如何能不诱人,怪不得人人向往,心中默念阿弥陀佛! 一间雅致厅堂内,宾主见面,圆方面无表情站那一动不动,牛有道行礼。 一身华丽裙裳的海如月抬手示意免礼,目光落在一瘸一拐的圆方身上,问:“这位就是来治病的良医?” 牛有道:“正是!” 海如月:“不知良医尊姓大名、仙乡何处?” 圆方不冷不热道:“华佗,山野村夫罢了。” 海如月:“哦,原来是华先生!华先生看起来似乎不太高兴,难道是本宫怠慢了?” 牛有道:“不瞒长公主,我们此来是来辞行的。” 淡定在旁的朱顺霍然抬眼看来,目露森然。 海如月眯眼道:“你是在跟本宫开玩笑吗?本宫不惜得罪外国使臣把人给救了出来,而你们答应的事还没办,就想走人?莫不是觉得本宫是个寡妇好欺、好利用?” 牛有道:“长公主误会了,华先生不远千里跑来用医,却不想差点连命都丢了,所以不敢在此逗留,怕再遇危险!” 海如月:“多虑了,华先生只管安心看病,本宫向你保证,金州地面上没人敢再动你!” 牛有道:“长公主有所不知,华先生看病治人有个规矩,心情不好时不治!没招谁惹谁,被人给弄伤了,华先生咽不下这口气,心情很不好!” 海如月意味深长地哦了声,“不知先生怎样才能咽下这口气?” 牛有道给了八个字:“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厅内略静默一阵,海如月明眸目光在两人脸上来回一阵,徐徐道:“不知想怎么个报仇法?” 牛有道:“冤有头,债有主,把宋隆交给华先生足矣!” “呵呵…”海如月淡淡一笑,盯着牛有道说:“我怎么觉得这不是华先生的意思,而是你想趁机找宋家人算账?” “这是我和华先生商量后的意思,明人眼前不说暗话,不瞒长公主,我的意思就是华先生的意思。”牛有道倒也坦然,又补了一句,“我和宋家的过结是没办法解开的,我也没那威慑力让宋家放弃那段过结。既如此,也只能是你死我活。长公主也看到了,宋家也是这态度,我一到金州就对我下手了,那我也只能是这态度!只要长公主帮我达成心愿,我定为长公主解忧!” 海如月冷然道:“还说不是想利用本宫?” 牛有道:“不是利用,是讨价还价!” 海如月:“看来商朝宗是不想合作了。” 牛有道:“我如果连命都没有了,庸平郡王和长公主合不合作对我来说还有关系吗?” 海如月:“你人已经在本宫的手上,还有你讨价还价的余地吗?” 牛有道:“令郎的命同样在我手上,长公主也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海如月冷笑:“笑话,看来你还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牛有道:“逼迫看病吗?两个结果,治不好,或直接给治死,长公主敢拿病人的性命一试吗?总之,逼迫之下绝不可能有治好的可能!当然,长公主也可以杀了我们,让病人继续等死!不知长公主愿意选哪个结果?我再重申一遍,除了我和冰雪阁之外,这天下没有人能解长公主这迫在眉睫之忧!” 海如月眼中有怒火,发现还真有胆大包天之人,利用了这边还敢要挟这边,不过对方如此笃定自己的治疗效果,还是令她勉强摁下了这口怒气,冷哼道:“难不成你说什么本宫就能信什么不成?” 牛有道:“庸平郡王知道病人的病情还能派我们来,原因长公主自己思量。而我们已经在长公主的手上,若不能为长公主解忧,事情闹成这样,我们还能活着离开吗?宋隆命虽金贵,可我也没必要拿自己的性命去换他的性命!” 厅内又陷入了静默,海如月和朱顺对视了一阵。 最终朱顺开口道:“长公主不可能乱杀他国使节,届时赵国给不了燕国交代,燕国必然要杀赵国使节报复。虽然赵国不怕燕国,可造成这纷争的后果…金州背后的人也不会同意!”背后的人自然是指控制金州的修行门派。 言下之意是,这边不可能帮他杀燕国使臣。 牛有道:“若是我和宋家的私人恩怨呢?届时自然和燕国也和金州无关,我想长公主这边为我创造一些下手的机会应该还是没问题的。长公主不用担任何责任,也不损失什么,还有好处,何乐而不为?” 海如月似乎不想掺和这事,转身就走,她这行为也是一种态度。 牛有道却喊道:“长公主留步,我需要一个在此掩护的身份,以免让人怀疑长公主和王爷那边。” 海如月略停,背对道:“我这里会放消息出去,说你是我的面首。” 面首?你的男宠?牛有道反应过来后,顿时小汗一把,赶紧拒绝道:“不妥不妥,这个身份不合适。” 站一旁不吭声的圆方嘴角抽搐了一下,亦面露古怪神情。 背对的海如月略偏头,问:“怎么?怕沾上我这寡妇坏你名声?” 牛有道忙摆手道:“不是不是,是我怕坏了长公主的名声。” 海如月慢慢转身,答非所问道:“你觉得本宫长的如何?” “呃…”牛有道不知她问这个是什么意思,小心着回道:“长公主自然是绝色之姿。” 海如月:“你觉得我这种漂亮寡妇坐在这个位置上还能有什么好名声吗?只怕外面各种风言风语早就满天飞,你放心,这种名声对我来说,无所谓的。” 牛有道神情僵了一下,再次摆手拒绝,“我奉王爷之命前来,这种事情还是能免则免,不如直接点,就说是奉王爷之命来为姑母祝寿的,两边交界,王爷势弱讨好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按辈分来说,海如月也算是商朝宗的姑母。 牛有道见到这位公主之后就发现,某种程度上来说,商家的血统还是不错的,从这位长公主的外貌还有商朝宗的外貌上来说就可见一斑。当然,牛有道认为商淑清是个例外。 “你跟朱顺商量着办吧。”海如月也没多说什么,扔下话,拖着迤逦长裙而去。 目送她离去后,牛有道又对朱顺强调道:“还是祝寿的身份好。” 他实在是被海如月的话给搞的心惊肉跳,和商朝宗的姑母闹出了绯闻的话,回头见到商氏兄妹怕是解释不清。 “可以!”朱顺颔首。 牛有道当即拱手告辞,至于怎么对宋隆下手,让对方好好考虑谋划一下。 朱顺却抬了抬手,示意他不必急着离开,提醒道:“宋隆是不好在这里出事的,无论是调动人马,还是动用修士,都会惊动金州背后的人,金州背后的人是不会答应的,因为不想惹这个麻烦。暗杀也不行,出使的使臣按惯例在各国是享受保护的,若是保护不利,这边也是要担责任的。所以不管是明着还是间接,长公主这边都不好介入,否则大家都不是傻子,任谁都能看出来。” 听这意思是不想帮这忙!牛有道徐徐道:“朱管家什么意思?” 朱顺摆了摆手,又道:“我即刻安排你入驻留芳馆,你自己想办法下手!” 牛有道脸一沉,“他身边那么多高手,我如何能下手?” 朱顺:“我们不能帮你,但是留芳馆内有人能帮你,就看你自己能不能抓住机会……” 没多久,牛有道和圆方一行被请出了刺史府,移往留芳馆,方哲也放了出来。 在留芳馆内的一间小院落脚后,牛有道没做任何停歇,立刻出面拜访馆内的贵客。 韩馆,书房内,诸葛寻正挑灯翻看文书。 一名随从快步而入,禀报道:“大人,外面有个叫牛有道的客人求见大人。” “牛有道?”诸葛寻抬头,狐疑道:“什么人?” 随从解释道:“大人之前见过的,从燕馆出来的人,大人还让打听他们的身份。” “哦!”诸葛寻顿时来了兴趣,外交使臣嘛,外交外交就是为国家利益出外来往结交嘛,放下了手中文书,呵呵道:“快快有请!” 很快,宾主在正厅内见面了。 一阵寒暄后,诸葛寻伸手请了牛有道落座用茶,乐呵呵问道:“不知牛兄此来有何指教?” 牛有道二话不说,直入主题,“我想杀燕使宋隆,希望诸葛兄助我一臂之力!” “……”诸葛寻哑口无言,有点懵,心想,这人有病吧,我连你什么人都不知道,你一见面就敢提这要求? 第一零七章 夜宴 边上陪同的圆方知道点情况还好点。 同来的方哲可就有些吃不消了,惊疑不定地瞅着牛有道,什么情况?杀宋隆? 他很想将牛有道扯出去问个清楚明白,你是来为王爷办事的,杀一国使臣?这是帮王爷办事还是给王爷惹麻烦? 诸葛清身后的几人面面相觑。 诸葛清咽了咽口水,赶紧端茶嘬了口,压压惊,掩饰自己的失态。 放下茶盏,微笑道:“牛兄弟,你在开玩笑吗?” 牛有道:“没开玩笑,我认真的。” 诸葛寻摇头道:“你认真也好,开玩笑也罢,权当我什么都没听到,喝茶!”伸手请用。 “好!喝茶!”牛有道端了茶盏,朝对方双手托了托,以示敬意,随后慢慢品尝,不说话了,喝干了又示意人来续水。 诸葛寻等了一会儿,还是先开口了,问:“不知牛兄何方人氏,在何处高就?” 牛有道:“燕国人氏,如今是庸平郡王商朝宗麾下的随扈法师。长公主四十寿,王爷有事脱不了身,命我代其向其姑母贺寿。” 商朝宗? 诸葛寻哦了声,神情有几分复杂,对这个名字他不陌生,当年商朝宗在燕京犯事被关进天牢韩国那边也在关注。 宁王商建伯早年给韩国造成了很大的压力,一万铁骑破韩国十万大军,摧枯拉朽,锐不可挡,给韩国上下的人心和士气造成了沉重的打击,宁王不死,韩国也不敢轻易南下攻打燕国,宁王的几个儿子他自然是知道的。 诸葛寻偏头给了个眼色,立马有人悄悄退下,他慢慢喝了口茶,旋即又问:“同为燕国属臣,牛兄为何要杀宋隆?” 牛有道:“我今天才刚到金州府城,宋隆便对我下毒手,我侥幸脱身,我弟兄却被他抓了,请了刺史府的人出面才把人给救出来,他要杀我,我为何不能杀他?” 诸葛寻奇怪:“宋隆好好的为何要杀牛兄?” 牛有道:“我本燕国上清宗弟子,和宋隆的侄子宋衍青本是同门师兄弟,我被逐出上清宗后,宋衍青却仍不肯放过我,沿途截杀,我为自保杀了宋衍青,这仇便结下了!” 诸葛寻身后一名修士目光闪了闪,靠近了他,俯首贴他耳旁低声嘀咕道:“说到这事,我想起来了,上清宗好像是有个叫这牛什么的名字的人,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上清宗向修行界发出的公告里面指责宋家的罪名里有这一条,不过却没有提有没有将那杀宋家子弟的弟子逐出师门的事,不久前听到消息,上清宗已经投靠咱们韩国的北州刺史邵登云!” 诸葛寻若有所思,旋即貌似唏嘘感慨的样子道:“难怪了,原来牛兄与宋家有这过结,这宋隆身为一国使臣不以国事为重,反而因私干出这种事,实在是不像话。” “不过话又说回来,一国使臣代表的是一国颜面,不管出使哪个国家,没有确实罪名的话,没人敢乱动,否则很容易引起两国纷争,牛兄让我帮这个忙,实在是有点唐突。” “韩国和燕国虽为敌国,但冒然杀人使臣的事放哪国都是罕见的事情,连两军交战都不杀来使,我又岂能干这种事。” 牛有道:“不让诸葛兄动手,也不让诸葛兄担责任,只是想让诸葛兄创造个机会,创造个让我动手的机会!” 诸葛寻眉头挑了挑,这样嘛…他又端起了茶盏,目中略有思索神色。 没等多久,之前外出的人又悄悄进来了,俯首在他耳边低声道:“去他们住的院子那边向守卫确认了,没错,是叫牛有道,的确是燕国庸平郡王商朝宗派来给海如月祝寿的人。” 诸葛寻就在等这消息,不可能由得牛有道自己说自己是什么身份他就信是什么身份,肯定是要核实一下的。 情况心中有数后,茶盏痛快放下了,叹道:“牛兄,不是我不肯帮你啊,其实我也是为你好,你想啊,杀一国使臣可不是小事,回头燕国岂能轻易放过你?只怕你连离开金州地面都难!” “宋家这已经是第三次对我下杀手,我每次都处在被动,这种事情岂能再一再二又再三?兔子急了还咬人!”牛有道伸出三根手指亮了一下,放下手又问,“难道诸葛兄认为我不杀宋隆,宋隆就能让我轻易离开金州地面吗?我意已决!” 诸葛寻笑了,嘴角笑意神秘,耐人寻味…… 燕馆,宋隆同样在挑灯看文书,从赵国京城那边传来的有关赵京的消息,身为驻赵国的使臣,这方面的消息肯定是要每天保持关注的,并将消息进行筛选,有用的都要即刻以金翅传讯发给燕京那边。 手下随员进来,禀报道:“大人,已找刺史府的人确认过,牛有道和刺史府并没有什么关系,而是商朝宗那边派来给海如月祝寿的。” 宋隆靠在了椅背,目光一阵诡谲之后,“请黄旭升来一下。” “是!”随员告退。 不一会儿,黄旭升进来了,问:“大人有事?” 宋隆徐徐道:“牛有道只是商朝宗派来给海如月祝寿的。海如月身为主人,下面前来贺寿的客人在她眼皮子底下出了事,她不可能不管,自然是要出面解决的,之前的确是我们冒动了。” 黄旭升不吭声,心里却在嘀咕,你如今的出使身份就不该干这事。 同时也在等他的下文,知道他不会只说这些,肯定还有什么别的话,不然不会叫自己过来。 宋隆仰天叹道:“我知道我的身份干这种事不合适,可毕竟是顺手的事,顺手的事我若是放过了,回去见了我家老三不好交代啊!老三就这么一个儿子,听说我那弟妹天天以泪洗面,见到她我如何解释?黄兄,盯住牛有道,一旦找到合适的机会,立刻解决掉!” 说罢起身,拱手对着黄旭升鞠躬,“拜托了!” 黄旭升皱眉,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我尽力吧!” 宋隆笑了,“黄兄放心,这件事成之后,宋家必有答谢!” 就在这时,一名随员进来,一张请柬摆在了书案上,摆在了宋隆的跟前,禀报道:“韩使诸葛寻差人送来的请柬,邀大人赴宴!” 宋隆顺手拿了请柬打开了一看,看过后皱眉,“大晚上的搞宴请,诸葛小儿搞什么鬼?那边有说什么事吗?” 随员说:“没说什么事,只说是一场只谈风花雪月的夜宴,向各国使臣都下了邀请。” “都有?”宋隆狐疑,若只是邀请他一个人,他还要考虑下什么意思,各国使臣都邀请了,他却是警醒了起来,别被这些人联手把他给卖了,他肯定要到场看看是怎么回事! 同样身为使臣,他太了解这些人的性质了,都是为了各自背后的国家利益而不择手段的人。 这些各怀鬼胎的人凑在一起只谈风花雪月?信他才怪了! 看看请柬上的时间,快了,立刻吩咐人略作准备。 百花阁,坐落在留芳馆居中位置的花园中,亭台楼阁在璀璨灯火的点缀下分外雅致,边有一小湖。 客人还没来,宴客的主人先到了,诸葛寻负手徘徊在水榭围栏边,几名歌姬在旁抚琴、吹箫,琴声悠扬,箫声慢慢,夜色空空。 等了没多久,诸国使臣陆续卡着时间到了,宋隆自然也在其中。 先到的问诸葛寻什么事,诸葛寻只笑着回,待会儿便知! 回首间与宋国使臣涂怀玉目光略做碰撞。 众人到齐,美酒佳肴陆续端上,诸葛寻伸手邀请众人进了长亭内落座。 众人坐下后,才发现还有一张空位置,卫使隋湃问道:“诸葛,莫非还邀了其他人?” “啪!啪!啪!”诸葛寻击掌三下。 台阶下面的琴声、萧声骤然而停,众人所坐长亭通往的另一头,关闭的阁门打开了,牛有道走了出来,后面跟着方哲,还有一瘸一拐抱剑怀中的圆方。 有人狐疑,有人不解,宋隆则眯了眯眼,冷目瞅向诸葛寻。 圆方和方哲在亭外止步,没跟入内,其他人的随从也没入内,他们也不好特殊。 众人见牛有道进来,倒也没人担心他乱来,边上这么多高手,除非活得不耐烦了还差不多。 牛有道进入后,对众人拱了拱手道:“在下牛有道,在燕国庸平郡王帐下效命,这次本该王爷亲自前来为姑母贺寿,奈何有事无法脱身,特遣派在下前来代劳。能在此见到诸公,牛某三生有幸!” 众人神情各异,没人吭声,诸葛寻伸手示意了一下,牛有道入席坐在了晋使楚相玉和卫使隋湃的中间。 这里刚坐下,宋隆已经冷笑一声,“在座的都是诸国使臣,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在此入座?” 牛有道神色平静,低眉垂眼没吭声,任由讥讽。 其他人观望着。 诸葛寻摁了摁手,示意宋隆稍安勿躁,笑道:“在谈正事前,有件小事要向诸位解释一下,其实在来金州的路上,我就遇见过牛兄,已经认识了,相见恨晚!之前,牛兄找到我,说起了自己和燕国宋家的一段恩怨,他不想也不敢和宋家作对,但是事情已经出了,又能怎么办?他求到我,希望我出面做个和事佬,化解这段恩怨,大家既然都在,就顺便做个见证,不知宋兄意下如何?” 第一零八章 来一个,我杀一个 说金州路上认识的只是个借口,其实他本想说上清宗如今已投靠韩国,而牛有道是上清宗弟子之类的,然后他出面做和事佬,这样也算合理。 然而牛有道对此没什么商量的余地,坚决不同意把他再和上清宗挂上什么关系,很坚决地告诉他,自己已被上清宗逐出师门,和上清宗再也没有任何关系! 宋隆冷眼斜睨,“诸葛寻,你是不是管的太宽了点?” 诸葛寻连忙摆手:“别误会,只是谈谈,谈谈也无妨嘛。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有些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何必揪住不放。” 宋隆冷哼道:“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还是谈正事吧!不相干的人还是退下吧!别自找没趣。” 诸葛寻苦笑,朝牛有道摊了摊双手,一副我也没办法的样子。 一旁的宋使涂怀玉淡然道:“这是人家请来的客人,哪有你这个客人赶客人的道理,燕国的礼教被狗吃了吗?” 宋隆盯来,“涂老儿,别没事找事!” 这些人在自己国内的朝中,说话办事也许都会比较矜持,但出使在外后,与他国使节拍桌子争辩,或脸红脖子粗对骂,甚至飙脏话,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彼此间是没客气这一说的。 当然,骂完了后又能坐一起喝酒,喝完还能再骂。 平常哪怕称兄道弟,国家利益需要的时候立马能翻脸,国家利益需要的时候又立马能亲密谈笑。 涂怀玉不理他,偏头看向牛有道,“小兄弟,老夫倒是有兴趣听听怎么回事,不知你和宋家结下了什么仇?” 其他人也同样好奇这事,之前见到朱顺带人从燕馆出来的一幕就很好奇。 齐使左安年也乐呵呵道:“说来听听也无妨。” 其他人大多也微微点头表示赞同的样子,宋隆脸色一沉,他很想立刻甩袖而去,但又想知道诸葛寻接下来要谈什么正事。 “我原本上清宗弟子,后被上清宗逐出师门,途中遇师兄宋衍青截杀……”牛有道又把之前对诸葛寻的论调拿出来再讲了一次,讲完后,他盯着宋隆道:“南山寺杀我一次,我杀了宋衍青。苍庐县杀我一次,我杀了贵府管家的儿子。这金州府城内偶遇宋大人,宋大人又下杀手,若非请了刺史府出面,还不知是什么情况!宋大人,我实在不愿跟宋家再这般下去,也招惹不起宋家,今天诸公在此作证,我愿诚恳赔礼道歉,还请宋家高抬贵手放我一马!” 宋隆心中冷笑,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跟宋家谈判?表面却平静道:“啰啰嗦嗦一堆,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这里可不是你胡说八道的地方,我什么时候对你下了杀手?没证据的事可不能乱说!” 几乎同时,耳听里面动静的黄旭升和谢春已闪身到了他身后,防止牛有道谈崩后冒动。 牛有道站了起来,拱手道:“宋大人,我一片诚意,只要能放过我,有什么条件都可以谈!” 这并非假话,宋家势大,如果能和平解决的话,那是最好的。 宋隆靠在了椅背,心平气和道:“没有的事,你让我怎么谈?” 牛有道不吭声了,对方的态度他明白了。 在座的都是明眼人,谁都明白宋隆话里的意思,不过只当是看了个热闹,没人会在乎牛有道的感受。 宋隆看向诸葛寻,“诸葛,别闹这莫名其妙的,还是让不相干的人退下,谈正事吧!” 诸葛寻只能站了起来送客,拱手道:“牛兄,实在不好意思,你看,你是不是先回去歇着?” 宋隆对牛有道不屑一顾,嘴角勾起一抹淡淡冷笑。 一旁的涂怀玉忽阴阳怪气道:“有些人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这种事也能答应做和事佬?用脑子想想也知道没谱,这不是让客人难堪么?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啊!” 一脸歉意的诸葛寻霍然回头,似乎有些恼羞成怒道:“苍鬓老贼,你骂谁?” 涂怀玉亦站起,瞪眼道:“诸葛小儿,你骂谁?” 诸葛寻:“谁骂我,我就骂谁!” “没教养的东西,我替你爹娘来管教!”涂怀玉一声怒斥,挥手就是一记耳光甩了出去。 啪!一记耳光清脆响亮,狠狠甩在了诸葛寻的脸上。 众人惊呆了,一个个的也不是第一次看这两人对骂,但动手还真是第一次看见。 宋隆愣了一下,差点没笑出声来,说他的事,这两人这么干起来了?还想看他的热闹,这下倒要看看谁看谁的热闹。 捂住脸的诸葛寻也惊呆了,没想到这老匹夫居然会动手,私底下约好的戏可没这出的,这是知道自己事后没办法把事情真相抖出来而趁机打击报复啊! 牛有道也愣住了,还动手了,这两个家伙还真能演呐! 诸葛寻几乎是立刻一巴掌抽了回去。 先动手的涂怀玉早有戒备,抬手一挡,下一个瞬间却被诸葛寻一把揪住了胡子。 两人外面的随扈迅速闪了进来,拉扯两人分开。 一下冲入这么多修士,容易出意外,其他人的随扈也立刻闪入,护了自己的保护对象先离开亭内。 “谁?”忽有人喝了声,诸葛寻的一名随扈法师忽然转身,一把抓住了正要护着宋隆离去的黄旭升的肩膀,喝斥道:“为何踢我?” “不是我踢的!”黄旭升一把挥开他,后者却一个踉跄碰翻了桌子。 这一动手,现场立刻乱了套,诸葛寻的人立马全部冲了过来,宋隆的人自然不甘示弱,也都上来了。 眼看要干起来,已经和诸葛寻分开的涂怀玉喝斥道:“拦住他们,别伤了和气!” 他的人也立刻都冲了上去,和诸葛寻的人联手,几乎是每两个人拉住了宋隆的一个人,立刻让宋隆脱离了保护,陷入了孤立之地。 “住手,都住手!”宋隆呐喊。 站在倾翻桌前的牛有道冷眼盯着亭外的宋隆,手一抬。 后方抱剑的圆方立刻将剑投掷而出。 一把抓了剑在手,牛有道突然闪身而出,从一群人上方掠过。 黄旭升等人猛然抬头,大惊失色,奈何被人给死死拉住了。 “你想干什么?”宋隆惊呼声传来。 众人看去,只见宋隆已经被牛有道揪住发髻摁跪在了地上,森冷剑锋架在了他脖子上。 “大人?”晋使楚相玉身旁的修士问了声,言下之意是不是要阻止。 楚相玉抬手拦了一下,淡淡道:“燕国内部生乱,不是什么坏事!” “你们干什么?” 夜空中传来一声厉喝,数十人从天而降,将牛有道给围了,刺史府这边的人来了。 诸葛寻和涂怀玉相视一眼,不知牛有道何故磨蹭,这下还能下手吗? 姑且不管这个,两人急于摆脱责任,都赶紧挥了下手,示意手下人放开了宋隆的人。 黄旭升等人一脱身,立刻冲来,却被刺史府的人拦下,“统统住手!” 黄旭升只能是指着被包围的牛有道喝道:“牛有道,立刻放了宋大人!” 牛有道冷目环顾,最后盯在跪地瑟瑟发抖的宋隆身上,漠然道:“宋衍青杀我,我杀之!刘子鱼杀我,我杀之!你杀我,我亦杀之!宋家来一个,我杀一个,随时恭候!” 唰!手中寒芒在宋隆脖子上划出一道喷射的鲜血,歌女们吓得尖叫。 不喜欢打打杀杀的人,不动手则已,一动手却是相当果狠! 宋隆连声惨叫都来不及,便被牛有道摘下了首级,残躯被一脚踹翻在地上抽搐,不可能再有活过来的机会。 黄旭升等人惊呆了,这可怎么向燕国、向师门那边交代啊! “嘶!”各国使臣倒吸一口凉气,饶是诸葛寻和涂怀玉有心理准备,也被这一幕给弄的哆嗦了一下。 “……”方哲彻底无语了,王爷派来的是什么人呐? 圆方怔怔看着,心里嘀咕,道爷还真敢呐,怕是玩大了! 陈归硕惊的瞠目结舌,这种情况下还敢动手,真的不怕死吗?他真没想到当年软禁在桃花源的那个家伙居然是个心狠手辣的亡命之徒! 牛有道直接将首级扔向了黄旭升。 他手中剑随后亦被打落,迅速被刺史府的人给控制住了。 黄旭升等人疯狂冲来,也被刺史府的人拦住了。 “杀人者偿命!”黄旭升怒喝。 拦住他的人剑架在了他脖子上,警告:“自会处置,不用你来教,金州不是你们恣意妄为闹事的地方!诸弟子听令,谁再敢妄动,杀无赦!现场所有人,全部扣下来!” 一时间戒备的刀光剑影闪烁。 很快大量人马冲来,在场的可谓一个不漏,全部给抓走了,没人反抗! 也不敢反抗,在这里跟刺史府的人马动手,简直是找死! 宋隆的遗体随后也有人搬走了。 亭子里一口未尝的酒菜打翻一地…… 所有人被关在了一个院子里,修士被封了经脉无法动用法力。 诸葛寻推开一间房门,摸着留有巴掌印的脸,冲坐那悠哉喝茶的涂怀玉骂道:“老东西,谁让你动手的?” 涂怀玉乐呵道:“这不是为了演的像点嘛,你揪走了老夫几根胡子老夫不是也没计较吗?” 外面徘徊的众使一个个还没从宋隆被杀的一幕中走出来,都在琢磨此事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同时也都纳闷,赴宴全部被抓了,这也能被连累上,现在也只好等外面的人沟通。 第一零九章 治病 “夜深了,洗洗睡吧,不关我们的事,明早就出去了。” 齐使左安年朝聚在一起赏月的几人说了声,抬手捂嘴打了个哈欠。 卫使隋湃问:“关在这里拿什么洗?” 左安年摸摸脸道:“就一晚上,洗不洗也无所谓。” 举头望月的晋使楚相玉喃喃道:“你们说,诸葛寻和涂怀玉老鬼会不会在联手演戏?” 另两人顿时警觉,左安年问:“怎讲?” 楚相玉负手转身,看看盯着自己的两人,“敢在这种场合动手杀人,难道那牛有道真的不怕死?最蹊跷的是,宋隆手下的修士居然没一个能及时脱身拦住他的,全被诸葛寻和涂怀玉的人给拉住了,是巧合吗?” 此话令隋湃和左安年陷入了沉思。 静默了会儿,隋湃道:“照你这么说,难道金州这边的人突然出现阻拦也是为了拦住宋隆的人不对牛有道下手不成?难道金州这边的人也参与了进来不成?否则牛有道必死无疑!” 左安年眨了眨眼:“难道诸葛寻、涂怀玉和金州这边在联手演戏?宋隆和金州这边没什么瓜葛吧?真要有什么,宋隆也不敢来。再说了,宋隆是客,来这里贺寿,在寿前弄死客人,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啊!另外,这演戏也有点说不过去,你们觉得诸葛寻会让涂怀玉狠抽一嘴巴?那脸上的巴掌印我刚还瞅的清清楚楚,下手可不轻!” 说到那一巴掌,楚相玉和隋湃嘴角都抽了一下,回想起来,涂怀玉那一嘴巴是真的往狠里抽啊,想想都肉疼。 这么一说,这么一琢磨,几人摇摇头,看来还真有可能是巧合,亭子里一乱,互相掣肘,被那牛有道趁机捡了便宜,而这边闹事的动静自然也惊动了刺史府的人前来阻止。 若真是巧合的话,宋隆那厮也活该是命绝于此! “唉,睡吧睡吧,各找地方睡吧,明天接着看热闹就是。”左安年打着哈欠摆了摆手,转身自寻地方休息去了。 其他人随后也散了,倒也没什么担心的,不关他们的事,何况谅金州这边也不敢对他们怎样,问明了情况肯定是要放他们的。 总体来说,他们的待遇还算是好的,软禁在此还算是有一定自有度的。 而真正的当事双方却是直接被抓进了铁牢内关押。 牢内人进人出,牛有道、袁罡和方哲被提了出来,似乎是往外押送审问。 见到牛有道被押着从过道经过,同样在关的黄旭升猛然冲了过来,双手抓着铁栅栏,怒吼道:“牛有道!” 宋隆一死,他麻烦大了,身为随扈头领,宋隆以这种方式众目睽睽之下死在他眼皮子底下,既无法对燕国朝廷交代,也无法对师门交代。 牛有道霍然回头看了眼,顺带盯了眼陈归硕,他心里清楚,宋隆根本不认识自己,金州这事若非陈归硕泄露了他身份,也不会有这事,有点后悔当初在南山寺没直接将其给做掉! 陈归硕被他那森冷眼神盯的心里发寒,他心里也清楚,今天这事若非刺史府的人及时出现阻拦,若非时间上牛有道没有精力再兼顾其他,牛有道怕是还要向他下毒手! 南山寺杀宋衍青的事情还历历在目,今天又亲眼目睹宋隆被杀,宋隆可是一国使臣啊,这厮居然也敢当众下毒手,而且是当众将宋隆给削首,疯了吗? 他只求这事之后牛有道速速被处死,否则自己得躲着点这疯子,不然必不会放过自己! 怒目中的黄旭升心中疑云重重,总觉得今晚的事有猫腻,这边居然无一人能及时出手解救。 审问?刺史府对整个过程心知肚明,还需要审吗? 押走审问自然是做做样子,牛有道被直接押往了刺史府。 牛有道的事情完了,刺史府的事还没完,看病! 厅内,见到牛有道走来,海如月心中略有唏嘘,发现这位说做就做,居然当众将宋隆给削首了,还真敢呐! 留芳馆那边的事情,她自然是已经获知了详情。 牛有道进来行礼,“谢长公主成全!” “成全什么?我什么都没做,什么也不知道!”海如月淡淡一声,直接将这事撇到了一边,“招你来,是想问问你,看病的事不会再有什么变故了吧?” 圆方表面平静,心中忐忑不已。 牛有道微笑道:“华先生的气消了,可以安心看病了。” 海如月闻言精神一振,心中虽然怀疑,可还是抱了希望的,毕竟对方信心满满的样子,甚至拿了小命做担保,否则又岂会答应配合留芳馆的事情。当然,也是因为留芳馆的事情不需她这边担什么责任。 她也怕夜长梦多,怕对方又弄出什么幺蛾子来,问:“改天不如现在,现在就诊如何?” 牛有道颔首:“可以,不过要解除我身的禁制。” 海如月看向圆方,牛有道又言:“其实真正的良医是我,给令郎看病的人也是我,之前多有隐瞒,实乃情非得已,还望长公主海涵!”做拱手赔罪状。 海如月顿时一脸愠怒,不过想到还是要对方出手医治,也只能是暂时忍下了,给朱顺一个眼色。 朱顺立刻外出招了名修士来,解开了牛有道身上的禁制,不过却陪在了一旁,怕牛有道乱来。 随后一群人出了厅堂,往内院深处走去,来到了萧天振的寝居屋内。 自有丫鬟掌灯,为了便于看病,朱顺吩咐下,屋内掌了不少灯,灯火通明。 厚厚被子下的萧天振脸色苍白,眼圈乌青,明显已经睡着了。 看到儿子这个样子,海如月神情复杂。 她还未成年便被送去了燕国做人质,其中心酸不足为外人道,后又迫于无奈嫁到这里,嫁给了一个病夫,又有谁知道她心里的苦。好不容易生下一个儿子,结果也是个病夫,她不知道自己前世究竟造了什么孽,竟将这种种报应落在她的身上让她来承担。 她记得自己曾跪在母后跟前哭诉过,母后抚着她,告诉她,说这就是荣华富贵,说这就是皇族儿女的命,躲不过,绕不开! 母后说,不管今后如何,她这个做母亲的也只能是尽量保她性命,保她衣食无忧,其他的也给不了她,其他的要靠她自己,不管她以后做了什么,母后说都不会怨她! 朱顺走到牛有道跟前,低声问道:“需要把人叫醒吗?” 牛有道摇了摇头,径直走了过去,坐在了榻旁。 朱顺过去帮忙,轻轻揭开了一点被子,将萧天振的一只手拿了出来。 牛有道手指轻轻搭在了萧天振的脉搏上,指尖一触碰到萧天振的肌肤便能感觉到冰凉,这样的天气盖这么厚的被子居然是这体温?他下意识回头看了眼房间摆放的炭火盆。 略静心收起杂念,缓缓闭上了双眼,注入真气查探。 窥视之下暗暗心惊,萧天振的经脉纤细的吓人,如同几岁的儿童一般,而且极为薄脆,且没什么韧性。不但是经脉,血脉亦如此,连心脏也一样。可想而知,这病人平常的生活中根本不敢动作幅度稍大,否则就是找死。 这是个没有童年乐趣的人,牛有道心中下了论断! 若仅仅是如此也就罢了,更诡异的是,筋脉天生冰凉,是体温低的源头,连带着身上血液的温度也低于正常人。 牛有道无法难以想象,这种人居然能活到现在,也不知这刺史府下了多大的工夫来维护。 他此来说是给萧天振看病的自然是瞎扯,还不如说是确认一下情况,不能这边说什么情况就是什么情况,得确认一下海如月是不是在推辞。 得到了确认后,牛有道默默施法调动体内的乾气。 他体内的真气与一般真气不同,分了阴阳乾坤二气,这大概也是乾坤诀法名的由来。 乾气默默输入了萧天振的体内,顺着经脉一路蔓延而上,遍布萧天振的全身,想试试看能不能为萧天振驱散经脉中的寒气。 “唔…”萧天振忽如梦呓般,嘴中发出了些许动静。 旁边众人的目光立刻落在了他脸上,海如月明眸一亮,迸发出了异彩,发现儿子脸上渐渐浮现出了血色,双手纤指不禁纠结在了一起,想问问怎么样了。可看了看闭目不语的牛有道,又不敢打扰。 朱顺看向牛有道的目光中也略露出了些许期待。 屋内安静的落针可闻。 然而情况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乐观,真实情况只有牛有道自己最清楚。 萧天振的经脉情况实在是特殊,牛有道明明已经以乾气驱散了其全身经脉中的寒气,然乾气一撤收,其经脉中的寒气又再次卷土重来,也不知是从哪冒出来的。 牛有道只得再以乾气蔓延其全身经脉,以乾气持久护住其全身经脉,准备捂一阵,将其经脉给捂热,将其全身都给捂热再看看。 渐渐的,萧天振脸上气色变得红润,眼圈周围的乌青气色也在渐渐消退,脸上露出罕见的舒坦甜香神色。 最终渐渐变得有些发燥,嘴中呓语出声,“热…渴…水!” 牛有道睁开了双眼看着他。 儿子居然感觉到了热,海如月大喜,快步靠近榻前。那名修士赶紧拦她,怕牛有道对她不利。 海如月却挥手让他退开了,侧身坐在了榻旁,看了看对面的牛有道,见牛有道没有反对,遂尝试着伸出了手。 手掠过儿子鼻翼前时,明显能感觉到儿子呼出的热气,手掌轻轻落在儿子额头,体温滚烫! 第一一零章 长公主之忧 而此时,眼睑动了动的萧天振亦从沉睡中醒来,手动了动,察觉到有人在给自己把脉,目光从母亲脸上移到了牛有道的脸上,盯着看了会儿,忽问道:“我还能活多久?” 牛有道微笑道:“总之死不了!” 此话纯属宽慰,人家已经不是小孩,不说话人家能猜出不好来,也不可能对人家说你命不久矣。 “当真?”萧天振追问一声。 牛有道这般轻松口气也让海如月满眼期待。 牛有道对萧天振笑着点了点头,搭在对方脉搏上的手指也挪开了。 他脸上微笑,心情却有些沉重,不为别的,只为同情病榻上的小子,可怜这小子从小长到这么大得遭了多少罪。 他此来是为商朝宗吞并青山郡之事而来,并非是来为萧天振治病的。他会一些中医治疗和一些西医治疗手段,他前世甚至比一般的普通中医还厉害些,会一些一般中医都不知道的方子,却并非是专业治病的人,懂的东西有限。 当然,他也希望能顺带将萧天振的病给解决了,那样对后面的事情拿捏也更有底气一些,可事实上他连萧天振是什么病都诊不出来,至少别人还能诊出个‘天阴损脉’来,他只能探出个病况,连病况成因都搞不懂。 乾气从萧天振的经脉中收回时,他就察觉到了,明明将萧天振经脉中的寒意祛除了,也将其经脉和整个身体都捂热了,可乾气一回,萧天振经脉中的寒意又不知从哪冒了出来,相信要不了多久又要侵蚀其全身。 很奇怪的病!牛有道没什么头绪,自然也没有下手解救的良方。 将萧天振的手送回了被子里,牛有道起身了,朝外走去。 海如月立刻起身跟随,朱顺迅速挥手示意下人照顾好萧天振。 一行从这边屋里走出后,朱顺问道:“法师修炼的是阳性功法吗?” 牛有道淡淡问道:“何出此言?” 朱顺:“以前为了救少爷,曾请来过修炼阳性功法的人,诊疗时的状况和少爷刚才的状况相似。” 牛有道哦了声,却没回答自己修炼的是不是阳性功法。 一群人回到了厅堂之中,海如月终于憋不住了,追问:“法师,诊治的结果如何?” 牛有道很光棍地摇头道:“令郎的病很奇怪,他的病我暂时没办法。” 此话一出,圆方心惊肉跳,暗暗叫苦,道爷啊道爷,你这是闹哪一出啊,会死人的! 果然,朱顺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冷冷盯着牛有道。 海如月亦瞬间一脸寒霜,“牛有道,你敢耍我?” 牛有道呵呵道:“长公主太着急了,我只是说暂时没办法,并非说永远没办法。我现在想知道的是,赤阳朱果真的能治好令郎吗?” 海如月顿了一下,盯着牛有道有些牙痒痒,发现这家伙有一出没一出的,纯属刺激人,有话一次性说完会死吗?让人脾气想发不是,不想发也不是,硬生生拿他无可奈何,憋的有点难受! 一旁的朱顺接话道:“应该不会有错,请来不少高人看过,都说赤阳朱果能治好少爷的‘天阴损脉’。万洞天府的掌门亲自来查看过,也是如此说的,不会有误!” 所谓的万洞天府,正是在幕后扶持金州的修行门派,也是赵国数得上的大派。 牛有道:“也就是说,只要我能弄来赤阳朱果给长公主,我的承诺就算完成了,至于能不能治好和我无关,是不是这样?” 听他这话,未免又给人一丝希望! 海如月断然道:“不错,只要你能弄来赤阳朱果,就算你兑现了承诺,其他的不用你管,我立刻出兵支持商朝宗!” “这也不是一句两句能说得清的,咱们能坐下慢慢谈吗?”牛有道突然摊了摊手岔开话题。 海如月想喷他一脸唾沫,玩了半天没结果还想坐,待会儿我看你脑袋往哪摆! 需知牛有道杀了燕使宋隆,她现在就算杀了对方说是依法行事,估计也没人会说什么。 不过最终还是暂时摁奈下了心中怒气,伸手示意请坐,自己也走到上位一捋长裙坐下了。 朱顺外出招呼了一声,让人上了茶。 众人目光都盯在牛有道的身上,圆方和方哲正提心吊胆中,然牛有道却是一副不慌不忙气定神闲的样子,慢慢端茶嘬了口,又慢吞吞放下茶盏,这时才问道:“长公主,不知你有没有想过赤阳朱果治不好令郎的后果?” 海如月寒声道:“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你只需把赤阳朱果给我弄来便可!” 牛有道心平气和道:“若是赤阳朱果治不好呢?” 海如月怒道:“你盼我儿早死不成?” 牛有道:“长公主言重了,我和令郎无冤无仇,还不至于如此缺德,只是在心平气和的讲道理。” 海如月:“本宫用不着听你这道理,你是不是又想编造什么花言巧语从赤阳朱果之事上脱身?本宫警告你,本宫已经一而再对你让步,此事万无再让步的可能,交不出来,不用宋家动手!” 牛有道沉沉稳稳道:“我既然答应了长公主,自然不会食言,我说过若治不好令郎就会去找赤阳朱果来,自当兑现承诺。我之前还说过会解长公主迫在眉睫之忧,也同样会兑现!两件事,我一并为长公主处理掉!” 海如月愣了一下,想起来了,之前牛有道的确说过要为她解什么迫在眉睫之忧,可当时听来,不就是为儿子治病的事么?现在才知对方说的竟然是两件事,而且还大包大揽在了身上,说要帮她一起解决掉,另一件是什么事? 看了眼同样有些疑惑的朱顺,朱顺显然也不知道牛有道说的是什么,她只好回道:“本宫迫在眉睫之忧就是我儿之病,只要我儿病好了,一切自然迎刃而解!” 牛有道问:“依长公主的意思,目前说来,症结还在赤阳朱果身上是吧?” 海如月:“难道不是吗?” 牛有道:“长公主敢确定赤阳朱果就一定能治好令郎?若是出了什么意外治不好呢?”他猛然起身,走到了朱顺面前,对着朱顺说:“只怕万洞天府要择人继承金州基业吧?长公主着急医治小刺史,难道没这方面的原因吗?” 转身又向海如月走去,边走边说道:“据我所知,萧煌逝世后,萧别山身体孱弱,不适合再主持金州军政事物,万洞天府怕金州生乱,已有换人主持局面的意图,后有赖长公主的能力协助驸马,加上万洞天府多少念及萧家为其效命这么多年,不好让下面人寒了心,因此才没执行。” 站定在海如月面前,盯着海如月阴晴变换的脸色,“萧别山辞世后,儿子年少体弱,比之萧别山更有不如,万洞天府似乎又有换人的意图,而下面也有人与万洞天府那边眉来眼去,想将这刺史之位取而代之,又是长公主及时以铁血手段清洗,才把这事又压了下去。” “若是赤阳朱果医治效果上出了什么意外,没了萧家的名义和萧家多年在金州积攒下的威望,长公主又能压住下面多久?难道能在金州屡屡施以铁血手段不成?金州不稳,绝非万洞天府希望看到的!加之没了萧家与万洞天府这份旧情,要断怕是会断的毅然决然,长公主届时该何去何从?这难道不是长公主迫在眉睫之忧吗?” 说罢这些,牛有道回到了位置上坐下。 而这些情况,也正是牛有道来金州后,在他需要之下,方哲详禀的情况之一。 一番话让海如月心情沉重,不过她却冷笑道:“你操心的还真多,本宫乃赵国长公主,当今陛下是我兄长,当今太后是我亲生母亲,不想在金州,我大可回京城,照样衣食无忧?” “那长公主何必还要在这苦苦硬撑,为何不早放弃这里带着令郎去京城享受荣华富贵去?” 牛有道一句话顶了回去,端起茶盏淡淡笑道:“暂且不说万洞天府会不会让长公主带着这里的秘密离开,金州拥兵自重多年,不知得罪了多少京城皇族和权贵!回到京城,衣食无忧我信,但一个曾经和朝廷作对多年的人孤零零回到了京城想当做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长公主觉得可能吗?皇帝能助长此风吗?” “有关金州的事情,不把长公主审问个清楚明白、不逼长公主交代个彻底能行吗?事关国事大体,太后能一手遮天拦的住?长公主是在皇宫长大的人,想必比我更清楚某些人的嘴脸,长公主敢回去吗?京城比得上在这里呼风唤雨吗?” 海如月被说的有些恼羞成怒,声音变得有几分尖锐道:“关你什么事?” 牛有道平平静静道:“我说了,要帮长公主解决这迫在眉睫之忧!” 海如月一脸讥讽,“连解决个宋隆都要求人,你千万别说你还能左右赵国京城那边。” 牛有道微笑道:“赵国京城门朝哪边开我都不知道,哪有那本事,不过让长公主一直将金州把持下去还是没问题的!” 第一一一章 互惠互利 方哲在那迷迷糊糊,不知牛有道在绕什么。 圆方更是干瞪眼,不知道爷在闹哪样。 朱顺一直皱着眉头瞅着牛有道。 海如月又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似的,连连讥讽道:“你让我将金州一直把持下去?听你这话里的意思,似乎你比我对万洞天府的影响力更大嘛,我倒是想听听你和万洞天府有何渊源,敢口出如此狂言!” “不不不!”牛有道连连摆手,“长公主误会了,我和万洞天府没任何关系,万洞天府的人我一个都不熟。” 海如月冷笑连连,“赵国京城你连门往哪开的都不知道,万洞天府你一个人都不认识,你还想左右金州的局势?” 牛有道慢慢喝了口茶,又慢吞吞道:“左右金州局势者,未必要与赵国京城和万洞天府有关,庸平郡王便可助长公主一臂之力!” “他?”海如月皮笑肉不笑道:“你让他离了凤凌波试试!” 牛有道放下茶盏看向朱顺,“我要地图,天下全图!” 朱顺看了眼海如月的反应,见她没反对,立刻自做主转身离去了。 朱顺心里清楚,牛有道把话说到了这个地步,应该不会是拿小命闹着玩,长公主尽管还在讥讽,可长公主还有耐心奉陪下去就说明长公主也想知道牛有道说的是不是真的,只是长公主的态度上不可能任由别人拿捏。 而他自己,其实也想知道答案,想知道牛有道如何破解所谓的长公主迫在眉睫之忧。 没多久,朱顺亲自抱来了一卷地图,没有假其他人的手。 牛有道起身走来,挥手示意圆方和方哲,“打开!” 两人上前从朱顺手中接了地图,放在厅内地上摊开。摊开到一半,露出有燕国和赵国后,牛有道示意两人停下,让两人将地图扯了起来,对拉着横着。 盯着地图稍微端详了一下,牛有道又转身伸手请海如月,“请长公主挪步上前一观!” 海如月冷哼一声,端着仪态慢慢走了过来,扫了眼地图,对这地图她也是很熟悉的。一般女人对这无任何美感和枯燥无味的东西不敢兴趣,可是没办法,她到了如今的地步,不接触这些东西不行。 牛有道伸手指向赵国,在赵国东南方向指了指,“金州!”手指偏向隔壁燕国的南州境内的青山郡,落在苍庐县的位置指了指,“庸平郡王在此!”回头又问海如月,“长公主觉得这局势如何?” 哪有什么局势?海如月很想扔出一句‘看不懂’给他,“金州势大,苍庐县弹丸之地,四面受困!” 牛有道知她话里有贬低苍庐县的意思,不过人家说的也是事实,一州之地相当于他前世的一省,苍庐县自然就是一县,完全没有可比性。 然而现在不是跟这女人较这劲一般见识的时候,他手指又在青山郡圈了一圈,“若是庸平郡王将青山郡一统,局势又如何?是不是就和金州毗邻相衔接在一块了?” 朱顺接话道:“是衔接在了一块,那又如何?”他哪能让主子一个劲地回答这弱智问题,说岔了岂不是让主子尴尬。 牛有道:“很简单,一旦庸平郡王夺取了青山郡,可与长公主互为倚仗,成联合互助之势!” “嗤!”海如月一声嗤笑,“小小青山郡做我金州倚仗?” 牛有道手指一挪,落在了广义郡上,“若再加上一个广义郡如何?广义郡人多粮足,现有之精兵就有十万之众!庸平郡王占了青山郡之后自然也要扩充人马。长公主不要忘了,凤凌波和庸平郡王皆为天玉门效命,一动则联动,两郡人马相助如何?” 海如月不屑:“两郡人马又如何,我犯得着要这小小倚仗吗?” 牛有道:“长公主别忘了庸平郡王的父亲是谁,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宁王还是留了点底子给儿子的!若是庸平郡王练出一支雄兵,若是宁王生前的一万英扬武烈卫重现,长公主还会觉得这是小小倚仗吗?” “不说宁王一万铁骑将韩国十万大军摧枯拉朽,英扬武烈卫的威力我是亲眼见过的,燕国朝廷派出数千人马截杀,其中铁骑上千,却被庸平郡王五百骑正面给一举击溃!” 海如月沉默了,朱顺亦目光闪烁。 “再加上广义郡和青山郡的人马,赵皇若敢动金州,不但有长公主金州人马对抗,两边近在咫尺,一万英扬武烈卫顷刻间可铁骑越境杀入赵国境内,再加广义郡和青山郡的大部人马配合,赵皇不集结重兵应对,怕是没那么容易挡住!燕国这边若要威胁金州,也必然要经南州这边,庸平郡王就算不阻击,摆出支持长公主趁乱向燕国腹内进攻的态势,燕国也必然投鼠忌器!” 牛有道复又转身面对地图,指向了金州,在金州上下左右指了一通,“金州西有平州,北有光州,皆在赵皇控制中,对金州虎视眈眈成钳制之势,万洞天府不敢让金州不稳正是惧于此,怕两州人马趁虚而入。金州东临燕国南州,南有茫茫大海,只能逃亡,做不得退路。” “而长公主一旦得到庸平郡王的全力支持,局势则大不一样,内可让赵皇忌惮,外可让燕国不敢妄动,金州无忧,这般局势万洞天府岂不喜闻乐见?” “同样,万洞天府若敢换掉金州之主,若敢换掉长公主,庸平郡王自然不会答应,一旦摆出进攻态势,一旦出兵金州,金州必乱,赵皇必趁势而出夺取金州!换掉长公主则意味着金州不保,试问万洞天府还敢这样做吗?这难道不是为长公主解迫在眉睫之忧吗?” 海如月和朱顺相视一眼。 略沉默一阵后,海如月又冷笑道:“还真是奇了怪了,明明是来求本宫出兵相助的,可本宫听来听去,怎么倒成了商朝宗出兵来帮本宫?” 牛有道手从地图上放下,陈恳道:“本就是互惠互利的事情!当然,庸平郡王支持长公主之前还得先得到长公主的支持。” 一句话就轻描淡写过去了,话锋一转,“另有一点,这不但有益于长公主,也有益于万洞天府稳收金州之利,起码相当长一段时间内万洞天府不用担心金州不稳,只要长公主将此谋送上,如此利好,万洞天府没道理不答应。同样的,能帮天玉门吞下青山郡,天玉门也没道理不答应。” 海如月盯着地图,目光一阵闪烁,斜睨道“商朝宗困在弹丸之地,兵不过数千,大部还是借来的,一万英扬武烈卫?连影都看不到,还真是画了一块好大的饼!” 牛有道肃然道:“长公主此言差矣,庸平郡王缺的只是一个机会而已,只要拿下青山郡,有了足够大的地盘,有了足够的兵源,有了足够的粮草供应,一万英扬武烈卫重现指日可待,切实可行之事,怎会是画饼?哪怕仅有五千骑,亦是不可小觑的震慑!只要局势一成,无论是长公主还是庸平郡王,都不是谁想换就能轻易换掉的!” 海如月转身,慢慢走回了主位,转身坐下后,徐徐道:“听你这意思,是不是这样一来,你就有了倚仗,要不要弄来赤阳朱果都无所谓了?” 牛有道摆了摆手,主动走到了她的跟前,“令郎的病自然是重要的,一码归一码,治病归治病,为长公主解忧归解忧,赤阳朱果我依然会想办法为长公主求来!献上为长公主解忧之策,只是为了向长公主换取一个条件。” “条件?”海如月挑眉道:“说来听听。” 牛有道:“长公主不能拖,需尽快出兵助庸平郡王拿下青山郡!” 他亲自跑来搞这事,也实在是商朝宗那边拖不起了,商朝宗那边以稳住苍庐县局势为由拖着,不可能一直拖下去,寻找十万鸦将的事情天玉门不可能让拖太久。 海如月淡然道:“急什么?你先把赤阳朱果弄来了再出兵也不迟!” 牛有道:“燕国皇帝对宁王的忌惮您是知道的,迫于燕国朝廷的压力,天玉门也在考虑要不要放弃王爷,庸平郡王没办法等下去!其次,说句长公主不高兴的,弄来赤阳朱果也得给我时间不是,这一来一往的时间就要耽搁不少,万一这中间萧天振的病情有什么突然,到了那个时候长公主自顾不暇,出兵的事长公主还能够做多大的主?难不成长公主真的想回京城?” “不瞒长公主,庸平郡王那边的压力很大,快扛不住了,我这次来若是不能请动长公主出兵,庸平郡王就要脱身遁往海外,以后长公主就算想找王爷合作怕也没机会了!” “遁往海外?商建伯一世英名怎会生出这么个窝囊儿子!”海如月一声冷哼,借着一句骂,自己给了自己台阶下,“此事容我考虑一二!” “好!”牛有道拱手道:“只要这事敲定了,我立马启程为长公主去求赤阳朱果!” 第一一二章 黑夜中的萤火虫 他心里清楚,这事现在没办法逼海如月当场答应下来,此事非同小可,也不是海如月能一个人拍板做主的,必然要征得背后的万洞天府同意。 海如月面无表情不吭声,算是默许了。 牛有道又补了一句,“还有件小事需要长公主开金口。” 海如月:“有什么事能一并说完吗?”话中略带火气。 她似乎已经体会到了商朝宗等人的痛苦,商朝宗等人早就发现牛有道凡事不会说太尽的风格,后面一出接一出的搞得人腻味的不行。 第一趟求见说是看病的良医,结果一见面才告诉你良医被抓了,要你帮忙救人。等到良医救出来了,良医心情不好不肯治,要杀宋隆。杀了宋隆以为能好好来着,结果发现良医不是良医,良医变成了牛有道自己。良医换人了也就罢了,换人了照样治不了,一回头放下了她儿子的事,改成了给她救治,要帮她解后顾之忧。 绕了一大圈,她给商朝宗那边提的给她儿子治病的要求被淡化了,变得不重要了,出兵助商朝宗夺取青山郡的事情又摆到了首位,这叫什么事? 现在这家伙又要提要求,她不火才怪了。 牛有道笑言:“宋隆那边关押的人里面,有一名上清宗的弃徒,我想单独见见他。” “这事你找朱顺商量。”海如月扔下话直接起身走了,免得这家伙又有事,让人闹心。 正主跑了,牛有道只好与朱顺略碰头,商议之后先行一步等着,等朱顺的安排。 被领去休息的途中,方哲一路默默无语,感觉自己有点对不住王爷的重托。 刚才那一通,他算是看出来了,牛有道基本上已经将海如月给说通了,就差万洞天府那边做最后决断了。想想自己来了这边这么长时间,缠了海如月这么久都没一点效果,就差跪下求海如月了,还是没用。再看看人家牛有道,今天才刚来啊,一来还发生了这么多事,人家三下两下就把事情给搞出了眉目。 他之前认为自己已经尽力了,海如月不可能改变主意。 然而现在,他算是体会到了人与人之间的差距,终于明白了王爷那边为何要传讯通知自己全力配合人家,王爷这是派出了真正的高人说客前来啊! 也正因为如此,他内心深深懊恼,恨自己无能,恨自己出使误了王爷这么多宝贵时间,更差点误了王爷的大事! 再看向牛有道的眼神,已满是敬畏,再也不会认为牛有道是在瞎搞乱来。 跟在牛有道后面的圆方也是暗暗感慨不已,之前还提心吊胆,担心治病掉脑袋的事情,没想就这样过去了,治病的事情似乎已经不重要了,治病的事情居然被拐偏了? 明摆着的,事情拐成了这样,赤阳朱果就算不能求来,又能怎样? 越想越觉得道爷是真厉害啊,今天跟着道爷算是大开了眼界,发现自己要跟着道爷学的东西还很多啊! 他现在算是明白了袁罡那个冷冰冰、硬邦邦、不近人情也不服人的骄傲硬汉,为何就服道爷! 一番折腾下来,夜已深。 幽清庭院,海如月茕茕孤立,抬头望月。 朱顺轻步来到其身旁,轻声道:“夫人,已经吩咐下去了。” 海如月淡淡问道:“你觉得如何?” 朱顺:“虽是前来做说客的,但说的也不无道理。” 海如月略显惆怅道:“当年宁王商建伯身边,文有洛少夫等人,武有蒙山鸣等人,文治武功相得益彰,大军所向披靡,若非缺了足够的修行界力量支持,只怕燕国当家的真要换人了。如今其子商朝宗身边也有能人啊,当初接到消息,知他被放出燕京时,我并不看好他!” 朱顺亦叹道:“是啊!身边仅五百人,又有燕国朝廷的打压,谁都不看好,都以为封地便是他的葬身之地,或要遁逃。然而一路走来,有条不紊,稳扎稳打,步步为营,先是娶了凤凌波的女儿,借到了凤凌波的兵,又强行在苍庐县站稳了脚,现在又要吞并青山郡,不可小觑啊!” 海如月:“其志怕不仅仅是一个小小青山郡,我看他下一步怕是要盯上整个南州!一旦拿下青山郡,消息传到燕京,不知燕皇会不会后悔放虎归山!大势之下往往如此,一个贤士高人略出一计便足抵十万雄兵,莫非我坐拥金州连个商朝宗都不如?为何不见贤士高人来投我,难道就因我是女人?”话中之意似乎觉得自己身边缺能人相助。 朱顺缄默,这话不好说。 海如月忽又问:“前来说服我的计谋也不知是出自洛少夫的弟子蓝若亭,还是这个牛有道本人?” 朱顺沉吟道:“不像是蓝若亭的主意,也不像是商朝宗的主意,夫人试想,若有这主意,何故之前不用要拖到现在?” 海如月颔首:“言之有理,若是出自那边,也犯不着再让这个牛有道亲自跑一趟,大可以让那个方哲代理。在僵持之际派出这个牛有道,必然是对牛有道有信心。从宋隆的突发事件便可看出一二,这突发情况绝不是商朝宗那边能预料的,然这厮看似年轻,却步步为机,将麻烦逐一化解,不可否认,本宫已经被他说服!” 抬着看天的螓首端平,慢慢转过了身来,盯着朱顺,“本宫这边的条件远胜过商朝宗,你说本宫能不能将其给招揽到金州为本宫效命?” 朱顺略迟疑,沉吟着缓缓摇头道:“夫人,现在怕是不行,他刚杀了燕使宋隆,我们这边不好留他。” 海如月:“先做准备还是可以的,你安排一下,派人去燕国那边想办法摸清他的底,修炼资源、钱财或是美色,他喜欢什么本宫便给他什么,本宫就不信本宫的条件比不了商朝宗。” “是!老奴回头立马安排。”朱顺点了点头,心中暗叹,其实不是没人来投奔这边,他身为管家接待过的人多了去。 可事实是,真正有本事的不多,只能打发去做个小吏,实在事一经手便能发现连个小吏都未必能做好。所以投奔者中,自以为是的倒是不少,这边婉拒后,被拒之人不找自身原因反而各种怨恨。 而从此来的牛有道身上完全可以证明,真正有能力的人就像黑夜中的萤火虫。 押来刺史府的牛有道等人自然不会再回留芳馆,鬼知道宋隆那边还有没有暗中潜伏的人手,不安全,暂时留在了刺史府。 关在屋内的方哲挑灯夜战,伏案奋笔疾书。 嘎吱一声,牛有道推门而入,方哲抬头一看,立刻站起拱手道:“道爷,可是有什么吩咐?” 牛有道瞄了眼他写的东西,笑眯眯道:“写发给王爷那边的消息吗?” 方哲有点尴尬,今天发生的事情他肯定要报给王爷那边知晓,其中免不了大量涉及牛有道,也不知对方知道后会不会不高兴,尴尬点头道:“是!” “你坐,你坐,你忙你的,继续写你的。”牛有道乐呵呵往下打了打手势,随后又补了句,“记得加条消息发给王爷。” 方哲忙道:“道爷您说。” 牛有道:“让王爷那边放出消息,就说我已经从他麾下脱离了,已经和王爷没有任何关系。” “啊!”方哲惊愕,“这…” 牛有道摆了摆手,叹了声,“别误会,我也没想到来此会碰上宋隆这事,出了这趟事,燕国那边会给王爷压力。归属名分这东西不重要,不影响为王爷办事,照我说的发消息吧,王爷那边能理解的。” 今夜注定有许多人无法入眠。 关在监牢内的黄旭升等人身为事发时的当事人,逐一被押出来审问事发时的情况。 身为其中之一的陈归硕自然也不例外,来之前,黄旭升等人已经告诫过大家,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虽带到了刑房审讯,却并未对其动刑,毕竟都是他国的出使人员。 审过之后,陈归硕本以为自己要被带回,谁知来了一人和审问的人耳语一阵后,一干人全部离开了,只剩下他一人环顾刑房里陈设的刑具。 咣啷一声,关上的铁门又打开了,门口昏暗光线下,慢悠悠踱步走来一人。 等到刑房内的火把照清了对方的面容后,被铁链绑在了桩上的陈归硕大惊失色。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面带微微笑意的牛有道。 陈归硕脸上浮现惊恐神色,牛有道不是被抓了吗?怎能在这种地方随意进出? 他也不傻,很快便明白了,怕是和刺史府脱不了干系。 “环境不错嘛!”牛有道打量着刑房乐呵一声,在一排刑具前转了趟,顺手拿了只审讯行刑用的烙铁,走到火炉前,烙铁搁进了火炉中,挥手扫了扫升腾起的火星,淡淡道:“陈师兄,南山寺一别,想不到咱们居然能在这碰上,还真是有缘呐。” 陈归硕紧张道:“你想干什么?我乃燕国出使人员,要是在这牢里出了事…” 不等他说完,牛有道一口打断道:“陈师兄,怎么越活越傻了?宋隆我都敢杀,你还帮我担心这个,是不是有点多余?出使人员在牢里出了事又怎样?你因逃跑被杀,在这乱世,一个无关轻重的小人物,还指望有谁能帮你没完没了出头不成?” 第一一三章 贱人! 逃跑被杀?陈归硕瞳孔骤缩,忽然猛然挣扎了起来,铁链被挣动的哗啦啦作响,扯开嗓子歇斯底里地大喊道:“来人!救命!救命……” 牛有道偏头看去,神情古怪,复又盯向了火炉,抓了烙铁的手把,将烙铁转动在炭火中,一阵阵火星飞起。 他也不急于将对方给怎样,任由对方嘶喊,在那把玩着烙铁。 喊了半晌,不见外面有任何动静,紧张到气喘吁吁的陈归硕明白了,估计自己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使劲咽了咽口水,一脸近乎绝望的神色。 有时候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死之前的那个过程,更恐怖的是不知道牛有道会怎么折磨自己。 见牛有道半天没反应,如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哀声道:“师弟,师弟,看在同门一场的份上,求求你了,你就放过我吧?” 牛有道:“打住!谁是你师弟?别乱攀关系!你不是上清宗的人,我也不是上清宗人。” 陈归硕立刻改口:“牛兄,牛兄,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的,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求您高抬贵手放过我!” 牛有道淡然道:“你有资格跟我称兄道弟吗?鄙人江湖人称道爷!” 什么江湖人称?陈归硕也管不了那么多,现在也不会去想那么多,再次改口:“道爷,道爷,我知错了,求您放过我!实在不行,您就给我个痛快吧!” 当当当!牛有道拿着烙铁手杆在火炉边上敲了几声,“你看看,你看看,误会我了吧,什么叫给你个痛快?我这人最讨厌打打杀杀了,我不喜欢杀人!” “……”陈归硕无语,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么,你不喜欢打打杀杀?宋隆谁杀的? 不过人家现在说什么就是什么。 牛有道盯着火炉中渐渐泛红的烙铁,絮絮叨叨道:“我说你也是的,好好的上清宗弟子不做,要做叛徒,你也许会说我也是,可我和你我不一样,很不一样,你是叛离了上清宗,而我是因为上清宗容不下我。” “你说你想抱宋衍青的大腿,攀附个前途,我还能理解。可宋衍青已经死了,你还能舍掉上清宗跑宋家去,我就想不通了,宋家其他人跟你有交情吗?跟着宋家有什么好的?就因为宋家看起来是权贵豪门?宋家缺你这样孤零零的散修吗?你修为不高,又没背景,也没什么拿的出手的东西,还背负了一个背叛师门的名声,宋家会重用这样的人吗?你不过是宋家手上的一个棋子而已,又能有什么前途?” 烧红的烙铁从火炉中抽了出来,牛有道扬在手中朝被绑的陈归硕走了过去。 看着通红的烙铁抵近,陈归硕呼吸急促,身子使劲往后靠,嘴中紧张道:“道爷,道爷…” 然牛有道似乎没有把烙铁往他身上捅的意思,而是晃荡在陈归硕的身前,慢悠悠道:“人各有志,为前途也是人之常情,可以理解!不过既然是为前途,就要为自己的前途好好打算一下,宋家不会重用你的,短时间内你可能还感觉不到什么,时间久了,你自然能体会到宋家对你是好是坏,为什么不考虑一下别的出路,多条退路多条选择嘛!” 陈归硕似乎听明白了什么,忙道:“道爷,我愿追随你!” “痛快!是个痛快人!”牛有道一脸赞赏,手上通红的烙铁差点没晃对方脸上去,陈归硕偏着脑袋避开了。“我就喜欢你这样的痛快人!你放心,我也不会让你难做,你回头就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继续为宋家效命,等你觉得安全了,觉得来我这边合适了,你再过来也不迟。” “……”陈归硕无语,心想,还能有这好事? 牛有道随后解开了他心中的谜团,“当然,也不能什么事情都不做!估计这次之后,燕国是要把你们招回去问情况的,你回去后想办法留在宋府,就别再往外面瞎跑了,尽量摸清宋府那边的情况,京城那边我会安排人跟你联系,等我需要的时候自然会找你。” 陈归硕忙点头道:“好!我听道爷的。” 牛有道冷眼道:“别答应的那么痛快,你在宋家能决定自己的去向?你能确定自己能留在宋府吗?” 陈归硕:“能能能!宋舒,还有宋舒夫妇,我和宋衍青交好,他们夫妇对我还算看宋衍青的情面,尤其是宋舒老婆胡贵芝,我只要随便找点东西说是宋衍青的遗物,只要将遗物奉上,届时顺带提一声,她应该会帮我说说话,留府的问题应该不大。” 牛有道笑了,顺口就能说出遗物的事来,看来这家伙早就在琢磨这事。 手上烙铁已渐渐暗下,牛有道又转身走回了火炉旁,烙铁重新搁了回去把玩,“我若是就这样放了你,你回头不认账怎么办?你人跑了,我拿你也没办法不是?” 陈归硕:“我全听道爷的,道爷您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办!” “好!痛快!是个能屈能伸的好汉,我看好你!”牛有道手中烙铁操动,捅进了炭火深处,“我还是那句话,我这人不喜欢打打杀杀,喜欢大家和和气气的解决问题。这样吧,我也不逼你,你自己看着办,你自己送个把柄给我,你自己送个能让我绝对放心的把柄给我,只要你送给我的把柄能让我满意,我保证你好好的离开这里……” 半个时辰后,陈归硕回到了监牢内。 重新关回牢笼后,隔壁牢笼的黄旭升凑了过来,隔着栅栏,沉声问道:“怎么去了这么久?这么多人,只有你一个人去的时间最长!” 陈归硕无奈道:“黄前辈,不该说的我一句没说,可对方知道了我和牛有道曾经是同门,追问了我一些有关牛有道的事情。”说罢摇了摇头。 黄旭升释然,原来如此,想想也是,牛有道杀了宋隆,刺史府想把牛有道和宋家之间的恩怨摸清楚也不足为怪。 陈归硕走到牢笼一角,盘膝坐下了,表面平静,实则对之前刑房内的事情仍然心有余悸,从见到牛有道出现在刑房的那一刻,他本以为自己死定了,谁想居然丝毫无损的活着出来了…… 精致,简约,也难掩贵气,这就是海如月的房间。 按理说不会有男人出现在她的房间,按理说这么晚了不会有男人出现在她这个寡妇的房间。 但确确实实有个男人坐在她的房间内,头发花白,胡须却如墨漆黑,年纪表面看起来中年偏上的模样,略老,相貌平平,两眼却是有神的。 此人乃是万洞天府的外事长老,金州这边事物是他负责的重点,名叫黎无花,万洞天府的掌门是他师兄。 端庄貌美的海如月散开了发髻,长发披肩绽露出另一种迷人风情,坐在茶几另一边,将牛有道的意思陈述了一番后,问道:“你觉得怎样?” 黎无花沉默不语,思索着。 海如月起身,亲自提了茶壶为他茶盏里蓄上茶水。 茶壶刚放下,黎无花伸手抓了她的手腕,微笑道:“夜深了。” 海如月挣扎了一下,没挣脱,明眸神色中闪过一丝复杂,排斥的意味明显,不过转瞬又浮现薄嗔神色道:“先说正事。” 黎无花手一拽,海如月便失去平衡跌坐在了他的怀中,一只手顺着她衣领摸了进去,轻车熟路地摸上了她的胸,“你说这些不是已经有了决定吗?” 海如月不安地扭动身子,“我做了决定有什么用。” 黎无花起身将她横抱了起来,走向了床榻,将人扔在了榻上,将她彻底操控在了自己的掌中,很快将她剥了个精光,惊心动魄的曼妙白皙胴体暴露在了空气中,尤物身段! 衣衫随手扔,两人很快滚在了一起。 窗户缝隙外,一双眼睛盯着里面。 窗外,衣衫单薄连外套都没穿的萧天振听着里面不堪入耳的声音,透过没关严的窗缝看着里面不堪的一幕,眼神中的愤怒,紧握的双拳,整个人在瑟瑟发抖,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冻的。 他知道榻上的男人看到了他,他一走近窗前,那个男人似乎就察觉到了,偏头看来,与他目光对视了一下,随后依旧对榻上的女人我行我素,甚至越发不堪,越发肆意。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类似的一幕,那个男人也不是第一次发现到他,但从来没有在意过他,视他若不存在一般。 “你轻点…我说的正事,你还没给我答复。” “你放心,回头我就向师门力陈此事,问题应该不大……” 屋内男女断断续续的声音传出。 一只大手轻轻握住了萧天振冰凉的小手,将他给悄悄牵走了,是管家朱顺。 直到回到了萧天振自己的房间,朱顺才道:“少爷,你身子骨怕冷,以后晚上别再跑出去了。” 被安置回榻上的萧天振渐露扭曲神色,似乎从牙缝里蹦出两个字来,“贱人!” 为他盖被子的朱顺动作僵硬了一下,又继续,低声道:“少爷,有些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夫人也有许多的不得已,以后你会明白的,唉…”一切深意皆在他那一声叹息中。 一个体弱多病的小孩能稳坐金州刺史的位置吗?带着一个这样的孩子的寡妇不借点力,又如何控制的住偌大个金州?何况这个寡妇还非常漂亮!有些事情他现在还不好跟他解释…… 第一一四章 断绝关系 苍庐县,宁王山庄。 天还没亮,屋外便传来了下人敲门的声音,“王爷!” 尚在闭目沉睡中的商朝宗霍然睁眼,偏头问了声,“什么事?” 睡在一旁的凤若男也吵醒了,稍微翘首看了下窗外的天色,略皱眉,这天都没亮,莫非出了什么事? 如今的二人,自然不会再躲在屋内打起来,时间过了这么久,凤若男也渐渐习惯了身边这位,睡在一起也习惯了。 外面回道:“郡主求见。” 商淑清其实回来没多久,昨天傍晚前才到的。牛有道一离开村庄后,她也没了继续呆在那村庄的心情,加之惦记这边的事,所以牛有道前脚一走,她几乎后脚就跟袁罡收拾了东西返回。 回来比去要顺当的多,也轻松的多,村里有备好的通行船只,直接抬入密道中,顺流而下,轻松方便。 商朝宗也看了看窗外的天色,知道若没有特殊的事情,商淑清不会在这个时候打扰,立刻揭开被子下了榻,迅速摸黑穿了鞋,外套没穿,直接摘了件披风裹在身上,快步离去。 凤若男坐了起来,面露疑惑之色。 出门关门的商朝宗一出来,一下人立刻近身耳语道:“王爷,郡主有急事,说王爷这里不便说,让王爷去郡主那边。” 商朝宗听出了这话里的意思,看了四周一眼,这里有不少凤若男的暗哨,而商淑清那边则全都是自己人,遂微微点头,大步离去。 来到商淑清居住的小院,商朝宗才发现蓝若亭也在,正和商淑清站在一起,显然正在等他。 见面也没多话,蓝若亭示意去商淑清的书房,同时朝护卫打出了手势,示意戒备,不要让任何人靠近。 商淑清的书房很雅致,挂着自己画的画,还有自己写的字,花画淡雅,字迹娟秀。 灯已掌亮,一入书房,商朝宗还没问什么事,蓝若亭已经从袖子里摸出了一份密报递给他。 密报不是原件,是军方使用的暗语,蓝若亭已经翻译誊抄了下来,方便直接阅读。尽管采用了暗语,可利用金翅传讯还是有风险,途中充满了不可预料性,落在了别人的手里也有被破译出来的可能。 商朝宗迅速摊开,对着灯光查看,脸上渐渐露出惊喜交加神色,惊的是没想到牛有道一去金州就遇上了宋隆,遇上了危险,喜的是牛有道不但化解了危险,还摆平了海如月那边,为这边即将陷入困境的局势再次打开了局面。 密报中,过程交代的详细清楚,海如月那边估计已经被说动,要这边提前做好准备。 放下手里的东西后,商朝宗忽仰天长叹一声,“我得道爷相助,如鱼得水,真乃天助我也!” 蓝若亭亦感慨万分道:“是啊!没想到这么快,道爷昨天才到金州,当晚就把事情给差不多蹚平了,真乃不可多得的人才!王爷得此高贤,足抵十万雄兵,蒙将军传话交好是对的!” 商淑清神情有些恍惚,记得在山村的时候,她还阻拦,认为是白跑一趟,真的没想到牛有道这么快就把事情给搞定的差不多了,她才刚回来就接到了好消息。 然而正因为如此,她忽冷冷一声,“方哲误事!宋家人到了居然一点情况都不知情,若非道爷自己化险为夷,差点害了道爷,差点酿成大错、误了大事!” 商朝宗和蓝若亭面面相觑,商淑清这种语气和态度很罕见。 蓝若亭略作沉吟,道:“郡主,其实这事也不能全怪方哲,我们在金州那边也没什么人手,方哲人手有限,盯不住太多的面也能理解。何况方哲之前一点都不知晓道爷的情况,并不知道宋家和道爷的恩怨,情有可原!” 商淑清沉声道:“人手不够不能想办法发展一些线人吗?是出发的时候没带够费用吗?出了这种纰漏,没做好就是没做好,需要找借口吗?我看他能力有限!” 她的态度明显对方哲很不满,隐然间郡主的气势爆发了出来,毕竟是久居人上的人,骨子里有那个底蕴。 旁人不知她的心情,若非她想向牛有道问策而说出了这事,闭关中的牛有道其实没必要插手这事,结果人家为了她家的事跑出去想尽办法操劳,却差点因为这边的纰漏害人家丢了性命。 看到密报上的情况,太危险了,宋隆身为燕使,身边岂能少了高手? 与牛有道接触了那么久,她能感觉到,那是个散淡的人,无意卷入太多是非,是她想尽办法利用袁罡将他给留下了,又是因她而跑出去为她家呕心沥血,结果还碰上这意外差点丢命,她想想都莫名揪心! 蓝若亭有点尴尬,颔首道:“是,郡主说的没错,回头我定修书训斥!” 商朝宗不愿蓝若亭太尴尬,毕竟方哲是蓝若亭指定安排去的人,妹妹这样说话有点不给先生面子,出声道:“清儿,咱们不比以前,手上当用的人手稀缺,方哲也欠缺出使的经验,人才大多也是磨砺出来的…当然,道爷那种人才是天生的没办法比。不过吃一堑长一智,有过一次教训,他下次应该会注意了。” 商淑清也意识到自己情绪有点不对,话有点过了,因这事处置方哲也说不过去,遂颔首道:“我也是希望他警醒一点,顾及周全一些,毕竟这种错误犯不起。” 蓝若亭点头道:“郡主说的有理。”只是瞅向商淑清的目光中略带狐疑。 商朝宗抬手打住,挥了挥手中的密报,“还是先商议一下如何和天玉门那边沟通吧。” 商淑清却插了一句,“道爷让咱们这边公开表示和他脱离关系,怎么办?” 书房内又是一静,蓝若亭叹了声,“道爷有心了,也是为我们好。名分这东西,其实道爷本就不在乎,有没有也没什么区别,按他说的做吧。” 商淑清抿了抿唇,她想说的是,这名分一切断,牛有道会不会就这样走了? 这边密谋商议出了结果后,天也大亮了。 商朝宗和蓝若亭联袂离去,直接撇开了凤若男,去了白遥的住所。 与白遥碰面后,两人有选择地讲出了情况,甚至略做了编排。 白遥闻听神色凝重,徘徊在庭院中思索着。 蓝若亭盯着他的反应问道:“海如月既然有此意图,不知这摆在眼前的青山郡咱们取还是不取?” 白遥脚步一停,偏头看来,“待我上禀师门,得到回复后再做决定也不迟!” 蓝若亭与商朝宗碰了个眼神,商朝宗拱手道:“既如此,那我们就等法师的消息。” 白遥冷眼斜睨道:“不是说牛有道护送了郡主去联系宁王旧部吗?怎跑去了金州?” 蓝若亭忙解释道:“金州向这边发了消息,我们外面也没什么人手,只好麻烦牛有道跑了一趟,其实真的没有任何准备,真有心也不会有撞上宋隆这事。” “我听不懂!”白遥毫不客气地一句话顶了回去,冷冷道:“王爷,下次再有这种事,最好还是先打声招呼,免得闹出不愉快!” 蓝若亭苦笑道:“一开始哪知道是这事,海如月只说有事商议……” 菜地,一群在菜地除草的和尚中间多了个人,魏多! 站在树下的袁罡不时看看这个已经死过一次的人,来后听说了,几乎跪死在门外,差点被埋了,幸亏白遥出面过问了一下,顺便查探了一下,才将其给抢救了过来。 听说那一次元气大伤,养了好一阵才缓过来,能下床走动后,白遥就把人扔给了这边。 牛有道不在,这个结巴怎么处置不知道,不过袁罡似乎没有赶他的意思。 一个戴着斗笠的和尚从远处快步走来,到城里采购了一些僧人用的东西回来,背着一只筐。 “袁爷,我刚在城里看到张榜公告,庸平郡王说已经将道爷逐出了苍庐县,这边和道爷已经没了任何关系。” 袁罡霍然回头。 那和尚还在继续说:“这是怎么回事?是真的吗?道爷还会回来吗?主持呢?主持会跟道爷回来吗?” 袁罡沉声道:“公告上具体怎么说的?” “说什么道爷在赵国金州杀燕国使臣宋隆的事情是其个人恩怨,和这边没任何干系……” 听清了大概的意思后,袁罡扭头就走。 守在商朝宗门口的守卫没能拦住袁罡,被袁罡一脚扫翻一个,一个过肩摔飞一个,最终被一名修士拦住了。 外面动静也惊动了商朝宗等人出面,见袁罡动手了,商朝宗等人立马猜到了情况。 几人快速过来,请那修士让开了,请袁罡进屋里说话。 一进屋,袁罡立马冷冷发问道:“发公告和道爷断绝关系是什么意思?” “袁兄弟误会了,这不是我们的意思,是道爷传话来让我们照办的……”蓝若亭当即把大概情况说了下。 袁罡明白了,原来牛有道离开那山村不是去找什么有益修炼的东西,而是帮这些人办事去了,遇见了意外,和宋家人交锋了。他冷冷盯向商淑清,“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为何瞒我?” 商淑清被质问的尴尬,为难道:“是道爷再三叮嘱我不要告诉你的。” 不知道这个还好,一知道这个,袁罡立马转身就走。 “袁兄弟,袁兄弟……”任三人怎么喊都没用,袁罡一去不回头。 第一一五章 宋九明出手 菜地的一群和尚集中了起来,袁罡对他们有一番交代。 交代完后,袁罡又让人把魏多喊了过来。 厅内,就两人,单独面对面,两人对视了一会儿,袁罡问:“你什么修为?” 魏多:“筑基!” 这两个字倒是能讲顺溜。 袁罡点了点头,多话没有,随后就一句话,“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找道爷?” 魏多连连点头,“好!” 这个也不结巴。 于是留下了一群和尚,魏多跟袁罡走了。 主院内,一名亲卫快步而来,禀报:“王爷,袁罡带着那个结巴离开了,两人换了王妃那边人马的衣服,借用了两匹马,直接下山了。” 几人沉默,几乎都猜到袁罡此去不是下山出去溜溜那么简单。 商朝宗挥了挥手示意那亲卫退下了,旋即轻叹道:“乔装掩饰吗?应该是找道爷去了,也不知这周围还有没有宋家的眼线,会不会有危险?” 蓝若亭沉吟道:“宋家的目标是道爷,消息已经公开了,知道了道爷不在这里,宋家应该不会再死死盯着这里,他乔装之后出行估计不会有什么问题。” 商淑清咬唇不语,她之所以担心牛有道一去不回,正是因为这个,牛有道应该是了解袁罡的,一旦让这边公开了切断关系的事,难道牛有道不知道袁罡会去找他吗? 京城,宋府,书房内,打烂的花瓶,砸碎的茶盏,碎裂的名贵砚台,纸张洒了一地,一地狼藉。 宋九明气呼呼在书房内来回走动。 因何而气?自然是因为金州那边的事! 宋隆一出事,那边就有人第一时间传了消息回来。一接到消息,宋九明几乎就踉跄跌坐在了椅子上。 一个家族到了这个地步,儿子死都是其次的,关键是随之而来的后果,堂堂燕国使臣为私仇枉顾公事,竟闹出这种事来,而且是在外国。宋九明已经能想象到,某些人已经在暗中酝酿一场狂风暴雨,即将在朝堂上向他凶猛扑来。 管家刘禄,长子宋全皆垂首在一角,不敢吭声。 都知道宋九明在气头上,这个时候谁都不敢触他霉头,两人很少见到他发这么大的火。 “他身为燕国外出使节,谁让他干这种事的?谁让他干的?他自己找死也就罢了,这是要将整个宋家给搞垮吗?” 宋九明忽又指着二人劈头盖脸一顿臭骂,平常没什么表情的脸色此时已气得发青。 二人心中也很无奈,这事估计不管换了宋家的谁在金州见到牛有道,怕是都会插手,难道顺手的事情还能放过那牛有道不成?只是谁也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宋隆肯定也没预料到。 宋全弱弱问了句,“能不能想办法掩盖一下?” “掩盖?怎么掩盖?”宋九明手指戳在了他脑门上,“你吃什么长大的?在国内凭咱们家的势力还能想办法推责任,在国外怎么掩盖?你往谁身上推去?各国使节亲眼目睹,那些人巴不得燕国内乱,你越遮掩,人家越捅的欢!使臣死在了赵国,赵国会帮你担这责任吗?掩盖?谁盖的住?” 就在这时,门外有人通报:“老爷,司空府来人,大司空召见!” 屋内瞬间静默,都怀疑,童陌十有八九也是为这事召见。 听到童陌召见,宋九明迅速冷静了下来。 不过并未急着去司空府,而是让人将自己的仪容好好收拾整顿了一下,头发梳理的丝毫不乱,衣衫理的整整齐齐,这才出门乘了马车离去。 马车上快速稳定自己的情绪,调理好了自己的气色。 抵达司空府后,进入正堂,见到端坐在案后冷冷盯着自己的童陌,他不慌不忙行礼,随后二话不说,直接跪下了,低头在那一声不吭。 童陌淡淡道:“都知道了?” “是!”跪着的宋九明拱手道:“卑职教子无方,有负大司空厚望,甘愿接受任何惩处!” 童陌观察着他的形容,见他情绪平稳,气色也无任何变化,不禁微微颔首,宋九明身上这点是他最欣赏的,遇大事处变不惊。“知道了就好,那我就不废话了,你自己主动请辞吧!” “是!”宋九明直接应下,拱着的手没放下,“卑职立刻上奏请辞廷尉一职。” 见他连丢官去职也这般平静,童陌越发欣赏,叹道:“你不至于如此没分寸,这事估计是你那儿子擅作主张,可是没办法,上次南山寺擅自截杀的事情已经惹怒了陛下,不过好在没什么人知道,事情过去也就过去了。这次的事你应该知道,闹大了!” 咚咚!手指在案上重重敲了两下。 “陛下必定震怒,我也不好帮你讲话,与其遭受弹劾被贬,不如自己请罪自辞,先把位置让出来给某些人去争,我也好说话。等风声过了,看某些人在你位置上能不能比你做的更好,出了错,再重新启用你也不迟。” 宋九明道:“是!一切全凭大司空吩咐。” 童陌颇感欣慰,从案后起身,绕出走来,亲自俯身伸手将他扶了起来,“有些事情身在其位不好做,我也能理解。既然是私事未了,不如就趁这空档好好把自家的私事处理好,处理干净,等到心无旁骛了再回来,大燕还是需要你这种能臣的!” 宋九明:“大司空的一番苦心,卑职明白!” 童陌拍了拍他肩膀,“辞呈就在这写吧,我正要进宫向陛下奏报宋隆之事,顺便带上。” “是!”宋九明应下。 等他回到宋府,满地狼藉的书房已经收拾的干干净净。 待到他在长案后坐下,宋全亲自端了杯茶奉上,同时试着问了句:“父亲,大司空怎么说?” 宋九明淡然道:“没怎么说,我已请辞廷尉一职!” “啊!”刘禄和宋全皆大吃一惊。 尤其是宋全,他前途还要倚仗父亲,没了父亲做靠山,怕是要处境艰难,有点焦虑道:“父亲是否操之过急了?” 宋九明不理会这个,目光倒是落在了对面墙上,他书房里挂的一幅天下全图,起身绕出,走到了图前,观摩一阵后,问道:“老二的遗体什么时候运回来?” 刘禄回:“这事怕是还有些麻烦,金州那边扣着尸体不放,说是要等到事情查明以后再说。” 宋九明背了双手,“那个牛有道,金州那边准备怎么处理?” 刘禄:“也说要到事情查明以后。” 宋九明:“别指望金州会将牛有道给怎样,这事金州十有八九参与了其中,既不会处置牛有道,也不会把牛有道交给我们,估计会私下放了。” 宋全惊疑不定道:“父亲,你的意思是,金州参与了谋害二弟?” 宋九明:“我不听那乱七八糟的解释,我掌管刑律多年不是瞎子,如此大事,缺了任何一个环节都不可能这么凑巧,我不信有这么巧的事情。事发当晚的直接相关人员估计没一方是干净的,老二估计是中了别人的圈套。尽管我不知道金州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我可以肯定,牛有道我们怕是没那么容易找到。苍庐县那边的消息来了吗?” 刘禄:“刚到,商朝宗已经张榜公开声明,说已将牛有道从麾下逐出,牛有道和他们已没任何关系。” “哼哼!”宋九明一声冷笑,盯着地图漠然道:“情理之中的事情,牛有道相当一段时间内怕是不会再在苍庐县露面了,得靠我们自己找出来。杀了我孙子,如今又杀我一子,此獠我若再不解决掉,徒惹人笑,又有何颜面在朝堂立足。也好,趁我闲下了,把这事解决掉。” 他抬手指向了地图,“各国境内各区域的必经之路上的驿站,精心做好挑选,设观察点!找认识牛有道的人把他的图像画出来,传往各点,我不信他永远躲着不出来。待到网布好后,立刻不断派人找商朝宗谈判,让商朝宗交人,商朝宗答不答应不重要,价码可以随意加,未必要给,但要造成声势,打草惊蛇,令牛有道对商朝宗有疑虑,不敢在商朝宗知道的地方躲藏,逼他现身,免得他一直藏着不出。” 刘禄疑惑道:“老爷,您是说在各国境内设点,不是在燕国境内?”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宋九明:“各国!” 刘禄一惊,忙道:“老爷,画图和谈判都好办,可这设点的规模是不是太庞大了点,所需人力和财力的支撑怕是…” 宋九明:“人力、物力和财力用不着我们出什么,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会找谍报司的老莫,借用一下他那边暗布在各国的闲置人手。” 刘禄和宋全面面相觑,发现老爷子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不凡,这是直接动用上了国力来对付牛有道,如此待遇,牛有道就算死了也不冤枉。 两人也听出了另外一层意思,老爷子就算下台了,影响力依旧在。 “我会找老莫商量好,一旦发现目标,让谍报司直接就近雇佣人手去解决,否则等到消息传来传去,我们再派人过去,远水解不了近渴,所以这笔雇佣的费用最后账出来了还是要我们出的,其他的倒没什么。” 刘禄精神一振,他与牛有道也算是有杀子之仇,当即点头道:“老爷放心,牛有道的画影我立刻让人弄出来刻版,快速印出传往各点。” 第一一六章 重拳救人 菜地,蓝若亭慢慢走近,站在了菜地旁的田埂上,看着和种菜和尚交流的商淑清,还亲自动手,似乎在学习种菜。 商淑清很快也发现了他,从菜田中走了出来,与之碰面后问道:“蓝先生有事?” “刚又接到道爷的传讯。”蓝若亭笑着从袖子里抽出一份密件,双手奉上。 商淑清接到手,迫不及待地打开了查看。 蓝若亭目光闪烁,似乎在仔细观察着商淑清的反应。 看完密件的商淑清松了口气,牛有道让这边在燕京安排一个点,负责与陈归硕秘密接头。 有这一出安排,她就放心了,说明牛有道还没有动彻底离开这边的心思。 然一抬头发现蓝若亭看自己的眼神有点古怪,不禁问道:“先生看什么?”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以为刚在菜地沾染了什么脏东西。 蓝若亭忙道:“没什么,只是看到郡主在学种菜,有点奇怪。” 商淑清嫣然一笑,虽然有些难看,“我发现他们种的菜长势似乎比外面的好,特意讨教了一下。” “哦,原来如此!”蓝若亭乐呵呵点了点头。 远离金州府城的一座山林中,牛有道和圆方放下了肩挑的箩筐,从筐里堆积的物品中取出了刀剑和包裹,两人皆农夫打扮,快速换装。 不远处有人牵着两匹马等着,两人拿了东西走去,与牵马人确认了身份后,要了马双双翻身而上,纵马冲出了山林。 至于商朝宗和海如月联合之事,双方背后的势力都答应了,天玉门和万洞天府的人已经约定碰头,这边事情一落实下来,牛有道也立马走人,准备去兑现答应了海如月的事。 跑上一段坡路,两人陆续勒停,拨转坐骑眺望远处那座巨大的城池。 “道爷,真的要帮那女人去求赤阳朱果吗?”圆方试着问了句。 牛有道挑眉道:“老熊,在你眼里我是说话不算话的人吗?” “不不不,道爷,我不是这意思。”圆方挠了挠脸,干笑道:“我只是觉得没必要,事情都和她谈妥了,找不找那赤阳朱果其实没关系,再说了,连她都要不来的东西,咱们怕是也够呛。”言下之意是何必白跑一趟。 牛有道:“能不能弄来是一回事,去不去弄又是另一回事,一旦青山郡境内开战,王爷看似赢面大,可凡事都有变数,最后的结果谁又说的定,打仗这玩意我是一窍不通。你们既然跟着我,我就得为你们负责,我得给你们预备好后路。” 圆方若有所思,明白了他的意思,道爷已经把金州当成了退路,忽又一惊道:“道爷,青山郡开战,我寺里的人不会有危险吧?” 牛有道:“我说了,你们跟着我,我就会负责。你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只要他们呆在山庄,就不会有事,一旦有事,你忘了山庄下的密道吗?会有人安排他们撤离的。” “哦!”圆方松了口气,也从牛有道把金州当做退路的行为上察觉出了一点,道爷并未打算吊死在商朝宗那一棵树上,遂又试探着来了句,“道爷,其实咱们没必要卷入这是是非非,不如干脆走人算了,哪边都不靠,落得个自在。” 牛有道:“你当我不想吗?你若真能放弃搞那个什么破庙,一切都好说,实在不行咱们干脆躲起来…猴子那人心中有热血,动辄就说什么要做有意义的事,除非永远不让他见人,否则他迟早要惹出事来,迟早要卷入是非。我总不能让他永远不和其他人接触吧?这世道,他的性格是没办法一直隐居下去的。还有你这只熊妖,好好的妖精不做,偏偏要当什么破主持,非要振兴什么南山寺,很好玩吗?” 圆方弱弱道:“和好玩没关系,老主持临终前,我答应了他的。” 牛有道嗤声道:“是嘛,你要振兴南山寺,寺庙建起来了,就凭你们这点实力,在这乱世保的住吗?你信不信你真要弄出一座大寺庙来,连一年都撑不下去就要关门!你们这一个个的,背后没实力做支撑的话,都是瞎扯,都是找死!你们一个个的都要做自己,都要坚持自己的信念,我能怎么办?总得有一个人受委屈吧?” 圆方似有所悟,“道爷,那咱们不如去找个实力强大的去投奔好了。” “找个实力强大的投奔就能无忧了?你当谁会养闲人不成?爬到了什么高度才能看什么样的风景,种瓜才能得瓜,种豆只能得豆…跟你扯这些也没用,也不能让你还俗,你还是老老实实跟我走吧!也没好好看过这个世界,这次就当是去开开眼界,走!”牛有道拨转坐骑,两脚跟一砸马腹,疾驰而去。 圆方立刻纵马急追。 两人在官道跑了一段路后,拐进了一条小道,走预设好的小路,暂时还不敢一直走官道,担心仇家在路上守候,准备彻底绕远了后再上大路。 目标,韩国境内的北部大雪山,冰雪阁! 另一地的山林中,两匹马在悠闲吃草。 不远处,袁罡光着膀子,脊背如龙,躬身在那。 魏多拿了跟木棍,围着袁罡啪啪狂打。 练完功后,袁罡纵身跳入了一旁的水潭里清洗。 这一路上,马匹不可能跑个不停,需要修整,袁罡每天都会趁此保留一个时辰的练功时间。 两人已经进入了金州境内,离金州府城越来越近…… 夜幕降临,广义郡,太守府。 书房内,管家寿年进入,双手奉上一封密信,“老爷,天玉门那边传来的。” 伏案中的凤凌波抬头搁笔,拿到手中一看,眉头渐渐皱起,盯着书信内容久久不语。 没一会儿,彭玉兰端了一碗热汤进来,见凤凌波神色不对,放下碗,问:“怎么了?” 凤凌波顺手递给她,让她自己看。 彭玉兰略带疑惑,拿来一看后,略显惊讶,道:“限咱们半个月内准备五万人马分给商朝宗?一个小小苍庐县要那么多人马干嘛?还要筹措这么多粮草给他?青山郡那边能让这么多人马入境吗?” 回头又问寿年,“若男那边没传消息过来吗?苍庐县那边有没有什么动静?” 寿年摇头:“没有,除了牛有道那点事也没其他什么动静。” 凤凌波沉吟道:“难道和牛有道在金州闹出的事有关?” 彭玉兰又看了看密信,“别猜了,我直接传消息问问父亲怎么回事。”她父亲正是天玉门现任掌门彭又在。 巍巍城墙高大,金州府城到了。 眼前的高高城墙,是袁罡入世以来见过的最大一座城,与魏多一起在城门口下了马,接受了盘查后,一前一后牵着马进了城。 城中繁华不说,一路上也没好好吃过东西,两人找了个路边摊填肚子。 栓了马,刚在摊位上坐下,后方路上一阵动静,一群人马护着一辆豪车而来,前方有人纵马开路。 路上行人纷纷让开,摊主夫妇忽大惊失色,大喊:“丫头!” 两人的小女儿手上拿了个窝头跑远了,正在路中,不知进退,似乎有点被吓到了,而开路的马匹已经冲来。 袁罡陡然蹿出,瞬间冲了过去,抡臂抱开了小女孩。 纵马而来者似乎也吓了一跳,亦紧急勒停,勒的马前蹄立起嘶鸣,顺手就是一鞭抽向了转身而去的袁罡,带了点怒气喝斥,“还不让开!” 袁罡反手一把抓了抽来的鞭梢,顺手一带。 纵马者手上鞭子瞬间脱手飞了出去,飞到了一旁的屋顶上。 袁罡一声不吭,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般,转身继续前行,向那摊位走去。 摊主夫妇慌忙跑出迎接。 纵马者却怒了,直接骑马冲来,撞向了袁罡。 接过小孩的夫妇有点吓懵了,眼见战马撞来,妇人吓得尖叫。 魏多陡然起身,却见袁罡一个转身,旋身抡臂挥拳,砰!狠狠一记重拳砸在了冲来的马脸上。 “唏律律!”战马悲鸣,连人带马倾翻向一旁,砸倒在街头。 这一幕惹来街头两旁人群一阵惊哗,对一般人来说,一拳打翻一匹冲来的战马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别说其他人,就连魏多也暗暗心惊袁罡的力气,这厮骨头有够硬的! 端坐在马车内的海如月隔着珠帘看着前方街头的一幕。 马车两旁立刻有修士闪身而出,马车内的海如月淡然道:“算了。” 马车外立刻有人传话。 落在袁罡跟前的两名修士冷冷看了袁罡一眼,同时看了眼袁罡身边闪来的魏多,复又闪身返回。 一行人马继续前行,小女孩已吓得哇哇大哭。 袁罡俯身捡起了地上掉落的窝头,吹了吹上面的灰,撕掉了一些弄脏的部位,塞回了小女孩的手中,抚了抚小女孩的头。小女孩直接放嘴里咬了口,泪汪汪看着他,竟然不哭了。 对于一旁经过的车马,傲然而立的袁罡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而马车内的海如月却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甚至偏头侧窗看着,直到看不到了为止。 第一一七章 摘星城 车马过去,回避到街道两旁的人群恢复了正常,不少人偷偷对袁罡指指点点。 抱着小女孩的摊主夫妇则对袁罡连连感谢,明显能看出畏惧的成分大于感激。 袁罡也没说什么不用谢的话,坐回了摊位上吃东西,隐隐听到人群中的窃窃私语里有提到‘刺史府’字眼,貌似说刚才过去的那些人是刺史府的人,倒是令袁罡看了眼车马消失的方向。 袁罡的食量一贯很大,狠狠饱餐了一顿,付账时摊主夫妇不肯收钱。 袁罡没有跟摊主夫妇推来推去,扔下一枚银币,与魏多牵了坐骑离去。 一路打听,两人最终找到了刺史府,府外自然被拦下了。 海如月其实也是刚巡视回来,这里刚歇下还没一会儿,一名丫鬟捧着一盒新进的首饰,正在给她选看。 管家朱顺来到通报:“夫人,袁罡来了。” 海如月哦了声,“去把牛有道留的书信取来吧。” 朱顺并未急着离去,笑道:“刚有人见到袁罡,特意对老奴提起,说这个袁罡刚刚在街头冲撞了夫人的座驾。” “是他?”海如月惊讶抬头,手上拿的首饰也放回了首饰盒内,“他就是袁罡?” 朱顺摇头:“老奴之前没有随行,没看到,不太清楚。” 海如月啧啧有声,饶有兴趣道:“果然是物以类聚,皆是非常之人。你那边摸到的情况,这袁罡和牛有道的关系如何?” 朱顺:“两人很少在外面露面,那边的人也摸不到什么情况,不过确定常随牛有道身边,估计是心腹。” 海如月挥手:“有请。” “是!”朱顺走到门口对下面人吩咐了一声。 拦在府外的袁罡和魏多被放行,不过按规矩还是搜了身,魏多的佩剑,袁罡身上的匕首暂时都被扣下了,身上也被下了禁制。 两人被人领到了客厅等候。 等了没多久,海如月在朱顺的陪同下来到,宾主相见。 身份互相明了后,袁罡多少有些诧异,没想到这位金州的女主人会亲自出来见自己。 袁罡没有拱手低腰拜见人的习惯,哪怕是见到商朝宗和商淑清也不会,上下打量了一眼对方,问道:“牛有道在哪?” 海如月也在打量他,觉得这人有点意思,因为袁罡之前在街头的行为,发现袁罡似乎没有阶级观念。 对这个世界的人来说,人分三六九等,官就是官,民就是民,袁罡不将官放在眼里,却去讨好小民,且当街冲撞,对海如月的观念来说,有点无法理解袁罡的行为。 正位上坐下的海如月淡然道:“牛有道走了。” 袁罡皱眉,问:“去哪了?”见对方不回,又追问了一句,“冰雪阁?” 海如月呵呵道:“看来你知道的还不少。” “打搅了,告辞!”袁罡扔下话便走。 海如月好气又好笑,发现这人还真是一点都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喝斥道:“站住!我这里是你想来就能来,想走就能走的地方吗?” 袁罡停步,缓缓转身道:“我与长公主无冤无仇!” 海如月:“暂时留在金州吧。”补了句,“这是牛有道临走前交代本宫的。”偏头示意了一下。 朱顺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封信函,上前交给了袁罡。 其实这边没守什么礼,早就打开这信看过了,然而看的有点懵,因为看不懂,反复研究琢磨了好久也看不明白。 袁罡抽出函中信件只看了一眼,便知是道爷留的无疑,里面是简体字,字体也是道爷的行书。 这玩意没有参照就没有规律可循,仅靠一封信想将内容破译出来,他估计也没有那可能。 信中内容大概的意思是,牛有道猜到他知道消息后会来,让他留在金州,等他牛有道回来,不要乱跑。 这也是牛有道一番苦心,知道这边事情一谈妥,青山郡那边即将发生大战,袁罡留在商朝宗身边的话,十有八九会参战,袁罡这人身上的某种情怀太浓了,有血性,不怕死的,上了战场怕是要拿命去豁。 牛有道不认为商氏兄妹的大业值得袁罡把命搭进去。 牛有道让商朝宗那边公开切断彼此关系,就是存了这目的,知道袁罡必然要找来,趁机将袁罡调离青山郡,等到青山郡那边的局势稳定下来了再说。商氏兄妹若成了,袁罡再回去也没关系,若是商氏兄妹战败,地盘都被别人给占了,自然也就没了再回去的必要。 总之一句话,他不能让袁罡置身于险地而不管。 他信守承诺跑去冰雪阁弄什么赤阳朱果也是为了稳住海如月,诚如对圆方说的那般,把金州当退路。将来的事情谁也说不清楚,至少现在能让袁罡有个安身立命之地。 然袁罡一看到信中内容,立马意识到了道爷此去有风险,否则不会不让自己跟随。 “告辞!”袁罡扔下话再次转身而去。 门口却出现了两名修士,将二人给拦下了。 海如月淡然道:“带去留芳馆安置吧!” 武历! 尽管各国都推出了年号历法,可诸国都是在武朝的基础上来的,诸国各用各的历法交往,有些混乱,因此真正在各国皆通用便于计算年份的历法基本上还是武历。 这也令各国雄主遗憾,武朝实亡犹在,有志者无不以有朝一日统一历法为愿望,愿望达成之时自然就是一统天下之时。 武历五二三年。 燕国使臣宋隆在赵国金州遇刺,金州查出宋隆因私仇无视金州律法,擅自在金州境内妄为,是可忍孰不可忍,向燕国讨要说法。燕国以不对等为由,拒绝和金州交涉,只和赵国朝廷沟通,金州刺史震怒,集结重兵直指燕国南州,做出了随时进攻的态势。 此举令内忧外患的燕国朝廷不安,南州刺史周守贤紧急调集南州重兵防御,而燕国朝廷内要警惕诸侯,外要防范虎视眈眈的敌国,能给予周守贤的助力不大。 当年春末,南州内部防御空虚之际,原燕国大司马宁王商建伯之子,庸平郡王商朝宗借口查出之前遇袭之事乃南州刺史周守贤所为,上书朝廷严惩周守贤,朝廷以没有证据为由推辞,商朝宗一怒之下找岳父凤凌波借来五万精兵,兴兵讨伐周守贤,一路攻城掠地,势不可挡,燕国举国上下震惊! 茫茫戈壁,浩瀚无际。 当一道隐隐山峦终于出现在视线中时,圆方兴奋指去,“道爷,到了,摘星城到了。” 慢悠悠摇晃在马背的牛有道眺望,“看山跑死马,估计得天黑才能到。” 摘星城,是一座古城,传说原是一国国都,后被武国皇帝商颂给摧毁,如今成了修行中人聚集交易买卖的地方之一。 也并非无主之地,背后的主人是修行界屈指可数的元婴期高手之一,情况类似冰雪阁、妖魔岭之类的,譬如冰雪阁后面是雪婆婆。 来此的目的是顺道来见识一下,至于去冰雪阁取赤阳朱果的事情不急,连海如月的势力都得不到的东西,牛有道不认为自己一去就能得到。有些东西急不来,充分了解掌握一些修行界的情况也许更有益获取。 圆方之所以兴奋,也是因为从未来过,他甚至是从牛有道嘴里听说,才知晓有这么一个地方。 戈壁荒凉,却并非没有人气,不时能看到快马来回跑过。 不出牛有道所料,等二人抵达山脚时,天已暮色。 这里的山上看不到树木,几乎寸草不生那种。 两人所乘马匹无法上山,山脚倒是有一处马场,圈了不少的马匹。 一打听才知,这里是个马匹的寄存点,马匹放这里会帮你伺候草料照养,但价钱不菲,一天要一枚金币。 两人只好将马匹寄存在此,随后飞奔上山。 到了山顶,还不是目的地,前方点点灯火之地才是。 一路翻山越岭,终于见到了一座残破古城。 两人进入城内,城中来往的人倒是不少,明显都是修士。城中一到夜晚,光线不怎么样,各家管各家,据说门口有资格摆火炉照明的才是商家,因此大多人头顶飞着照明的蝴蝶。 这地方不明身份的人太多,意味着未明的风险,两人直奔城中很有名的邀月客栈,据说那是城主家开的,背景强悍,能保障安全,两个对这里不甚了解的人自然是安全第一。 邀月客栈所在的位置地势较高,主峰的半山腰上,地段也好,能俯视全城,也是全城唯一有资格把店开在这位置的,可见背景如何。据说邀月客栈的位置本就是古城当年的皇宫,抵达后,牛有道信了,这分明就是宫殿的规模。 登上客栈门口的台阶时,牛有道忽然停步,霍然回头看向身后,发现徘徊在客栈外的不少人正盯着他们两个,那眼神就像看到两块肥肉似的。 不过这些人明显不敢在这里惹事,只敢在台阶下面看着。 两人进了客栈后,感受到了这邀月客栈的豪华,大堂宽敞明亮的很,其豪华程度暂不提,有伙计过来热情招呼,确认是住宿后,领了二人去登记。 两人要了一间房,费用十枚金币一天,贵的离谱。 不过掌柜的说了,住在邀月客栈的客人,只要住一天,便保证在摘星城一天的安全,手持邀月客栈的房牌,在摘星城内无人敢刁难。 第一一八章 黑牡丹 两人也是这时才知道,山下的马场也是摘星城主的产业,在邀月客栈入住的客人免马场的费用,算起来算是省了一枚金币。这边要了两人坐骑的号牌号码,回头这边会通知马场那边,给二人马匹用上好的草料。 敢情马场那边的一枚金币用的还不是上好草料,这么一核算,似乎比省一枚金币还划得来。 伙计随后领了二人去客房,牛有道再次打量这到处点着油灯的穹顶大厅,找到了前世五星级酒店的感觉,不过这城堡融合的古风味道明显不是所谓星级酒店能比的,那韵味里的沧桑意境令人悠然回味。 没办法,这客栈叫邀月客栈,酒店是星级,这里是月级,牛有道心里好笑一声。 一进入内部,眼前景致又是让人眼前一亮,简直是一座植物园林,外面寸草不生,这里郁郁葱葱,一只只燃烧的火盆照耀其间,火光摇影的味道胜过前世的灯光妆点,别有一番风情,有住客在里面喝茶下棋。 牛有道心里再次啧啧一声,从这园林格局上可以看出,城主是个有品的人,这环境倒是让人感觉这钱花的不冤枉。 到了楼上客房,屋内陈设简约而精致。 伙计给里面掌了灯,解释了茶叶在哪,炭炉在哪,可以直接煮茶。至于取水,屋里就有铜管引来的水,是山上融化而下的雪水,一直流个不停的,屋里洗漱都不需要外出取水。 牛有道乐了,发现这里还真不是一般客栈能比的,已经有了酒店的雏形。 “有什么需要客官可以随时招呼我们。”伙计客客气气留下一句话后,关上门出去了。 牛有道推开窗户,俯视城中点点灯火,还有夜空繁星璀璨,赏心悦目,心情大好,背对着吩咐了一声,“煮茶!” 圆方摆了炭炉,烧了炭火,装了壶水放上面烧,回头走到窗边,啧啧一声,“道爷,十枚金币一天,比抢钱还狠呐,我在南山寺多少天才能弄到十枚金币啊!”掰着手指算给牛有道听,“一枚金币兑一百枚银币,一枚银币兑一百枚铜钱,这住一天就是十万枚铜钱,够普通人家用好几年了。咱们这住一天,也不费人家什么本钱…” “帐不是这么算的,在这种地方能弄出这种客栈来,也不容易,何况人家玩的就是这个调调,不是还负责保护安全么,安全这东西不好以金钱来换算。”牛有道笑着调侃道:“你又不是花不起,你住上个一年不走也没问题吧?” 圆方嘿嘿一笑,摸了摸怀里的金票,来之前,牛有道找海如月要了一万金币做费用,怕带着费事,那边直接给了些大额、小额累计一万金币的七国通用金票,可随时在各国的钱庄兑换现钱。 有钱归有钱,过惯了清苦日子的圆方还是有些肉疼,提醒道:“道爷,我刚在城中看到了其他客栈的招牌,应该比这里便宜的多。” “不要算这小账。”牛有道呵呵一乐,转身看着他,笑道:“老熊,听好了,跟着我不会缺钱花,只要条件允许,尽管吃最好的,用最好的,住最好的,安全比什么都重要,钱没了还会有,只要我还在,不用担心钱的事,以后你会发现,钱只是个数字,其实个人也花不多少。” “嘿嘿!”圆方傻乐了起来,这话听着大气、舒坦,不过心里还是嘀咕,这钱若是攒着给我修寺庙多好,这样花也太浪费了。 客栈外,这间屋内的灯一亮,外面有不少人盯上了。 一个皮肤略黑的女子咬了咬牙,转身挥手招了几个人去了偏僻地,躲在黑暗中对几人耳语道:“我准备进去找他。” 有人道:“老大,这里面不住宿不让进的,除非是里面住宿的人打了招呼,可咱们也不认识他,硬闯咱们脑袋也不够硬呐!” 女子道:“那就花钱进去住一天。” 有人道:“起码得十枚金币一天,何必花这冤枉钱,再说了,他也未必能答应。老大,他不可能呆在里面不出来,我们轮流守在外面,他一出来,立刻拦下他。” 女子摇头道:“不行,你们没看到吗?盯上他的人可不止咱们一伙,等他出来未必轮得到我们。” 有人道:“他能答应吗?在这住的虽然都是有钱人,可很少有人会答应,咱们也只是在这碰运气。” 女子:“我有预感,这人能帮上我们,我看好他!” 预感?预感能当回事吗?几人无语,不过她既然下定了决心,其他人也就没再说什么了。 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女子抬头挺胸登上了邀月客栈的台阶,直闯入内。 然而一进门,立刻被伙计拦了下来,“黑牡丹,你想干什么?出去,出去!”挥手驱赶。 能叫出名号来,伙计显然也熟悉对方的情况。 被称为黑牡丹的女子咬了咬唇,“我花钱住宿不行吗?” 她这样一说,伙计只好犹豫着放行了,盯在一旁陪到了柜台前。 黑牡丹摸出了十枚金币拍在了柜台上,“掌柜的,住一天!” 掌柜的抬头看来,见是她,嘴角泛起笑眯眯冷笑,一把将钱推了回去。 黑牡丹愕然道:“什么意思?” 掌柜的淡然道:“黑牡丹,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自觉点。” 见付钱人家都不做她卖命,这份羞辱令黑牡丹有点难堪,脸上泛起怒红,“钱给少了还是涨价了?” 掌柜的见她还较上劲了,直接明了道:“这里不欢迎你。” 见掌柜的这态度,伙计立刻挥手道:“走吧走吧快走吧。” 黑牡丹怒了,“我不走!我又不是不付钱,又没少你们钱,也没做什么,凭什么赶我走?你们今天敢赶我走,改天我见到城主在城中露面,必然讨个说法,问问摘星城有没有这规矩!” 见她这般,掌柜的脸色晦明晦暗,最终敲着柜台警告道:“在这里住可以,不过我警告你,住在邀月客栈的都是贵客,你最好不要去骚扰,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黑牡丹梗着脖子道:“我知道,不用你提醒。” 掌柜的挥手将钱扫入,扔出块房牌,挥了挥手示意伙计把人给带走。 来到后面的园林,黑牡丹开始东张西望,辨别刚才亮灯的房间是哪个,确认位置后,默默记在了心中。 进了自己房间稍等了一阵,黑牡丹又开门出来了,朝记住的那个房间走去。 结果还没靠近那房间,立马就有客栈的人跟来了,黑牡丹停步转身,问道:“你跟着我干什么?” 伙计道:“没有跟你,这客栈内,我可以随意走动。” 黑牡丹知道在防着自己,这份屈辱难言,也无可奈何。她估摸着想正常接近目标是不可能了,客栈知道她的底细,很有可能会一直盯着她。脑中转了几个念头后,索性转身大步而去,直奔目标房间。 然而一走到房间门口,那伙计见状立马上前,横身拦在了房门前,低声道:“黑牡丹,我劝你不要乱来,闹得客人不高兴了,你要吃不了兜着走。” 黑牡丹道:“我认识屋内的客人,是他叫我来的。” 伙计嗤笑道:“别闹了,大家也是经常见面的熟人,你什么底细想干什么还要我多说吗?” 黑牡丹,“真的是里面的客人叫我来的,他有事找我,不信你问问。” 伙计沉声道:“你少来这套,再无理取闹,小心我喊人来招呼你!” 而就在这时,门开了,圆方开门露面了,门外有嘀嘀咕咕的动静,牛有道让他出来看看怎么回事。 “你们想干什么?”圆方目露警惕问道。 伙计忙道:“没事没事。”看对方的反应,他越发确认了对方不认识黑牡丹。 黑牡丹却趁机朝里面喊道:“兄弟,是我,我们见过的。” 伙计大怒,这里有不少客人应该在修炼中,哪能这样大吵大闹打扰,回头招了下手,立刻闪来两人,左右抓了黑牡丹的胳膊就要直接拖走。 圆方有点纳闷,什么情况? 牛有道这时也露面了,被喊声给惊动了,问了声:“怎么回事?”目光看向了挣扎中被拖走的黑牡丹。 圆方摇了摇头,有点迷糊,不知道怎么回事啊! 伙计忙点头哈腰道:“没事没事,打搅了贵客休息,实在是抱歉。” 黑牡丹扭头朝牛有道喊道:“兄弟,是我,我们之前见过的。”挟持之人突然出手点在她身上,让她没了声音。 牛有道愣了一下,是有点面熟,想起来了,之前外面‘虎视眈眈’的目光之一,因为对方是女人,又有几分姿色,加之皮肤黑的有特色,容易让人记住,遂指了指道:“这不是有事吗?怎么会没事?是找我的吗?” 伙计忙道:“城里鱼龙混杂,免不了有些打歪主意的人,您不用管她。” 牛有道正想了解一下这里的情况,他的出身不怕跟乱七八糟的人打交道,乱七八糟的人往往才知道一些乱七八糟的情况,譬如正人君子哪知道青楼里面是怎么回事,遂又指了指道:“如果方便的话,让她过来吧。” “呃…”伙计愣住,最终朝那边打了个手势。 挟持的人放开了黑牡丹,哑巴似的黑牡丹又指了指自己,示意解开自己身上的禁制。 禁制解开后,黑牡丹将拉扯凌乱的衣服整理整齐了,这才抬头挺胸地走了回来。 第一一九章 闭着眼睛往里跳 看着走回的气势足,对上伙计的目光也有几分你能把老娘怎样的味道,可一走到门口对上牛有道的目光又有点心虚,因为没底气。 牛有道微笑道:“找我?” 当着伙计的面,黑牡丹嘴硬道:“我们之前见过的。” 牛有道:“有什么事吗?” 黑牡丹看了眼伙计,朝屋内抬了抬下巴,道:“能进屋谈吗?” “请!”牛有道侧身让开,伸手相请。 眼睁睁看着黑牡丹走了进去,伙计忙提醒牛有道:“客官,别怪我没提醒你,以前有过客人被骗后钱砸进了水里的事,事后追究闹起来钱也花掉了,是追不回来的。若有人提到钱方面,还需小心,否则出了什么事客栈可不负责。” 他这嗓门一点都没避讳进了里面的黑牡丹,里面闻声的黑牡丹脸颊微微发热,银牙暗暗咬唇,暗骂一声狗眼看人低,立志总有一天要堂堂正正住进这里让这些人点头哈腰! 听这么一提醒,牛有道若有所思,想起了《上清拾遗录》里提到的一些人,大概明白了这女人找自己是什么事。 “有劳了。”牛有道翻手弹出了一枚金币当赏钱。 圆方牙疼,心疼牛有道的花钱方式,赏钱用得着给这么多么? 伙计接到手,笑了,是个出手大方的贵客,忙道:“我就在楼下盯着,客官有事招呼一声。” 牛有道和圆方随后进了屋内,伙计帮忙带上了门。 屋内的黑牡丹见茶水煮沸了,立刻忙碌了起来,搬动桌椅摆好,伸手示意,“兄弟请坐。” 牛有道笑着坐下了,笑对方挺有眼色的,看出了他和圆方之间的主从关系。 黑牡丹又伸手示意圆方请坐,“大哥,请坐。” 圆方满头雾水,纳闷这女人干嘛的,没有坐,学袁罡,站在了牛有道边上,警惕着,盯着。 在他的印象中,袁罡就是这样的,一旦有陌生人接近牛有道,立刻保持着警惕,随时要动手打人的样子。 见对方不领情,黑牡丹哂笑,转身端了茶水帮两人倒茶,倒好后,端端正正坐在了牛有道对面,自我介绍道:“大家都叫我黑牡丹…” 牛有道抬手打断,看向窗外道:“去给我找本《异兽录》来。” 圆方“哦”了声,转身就要离去,还以为牛有道有什么事要让自己回避一下,他甚至怀疑是不是要干男女之间那事,怀疑这女人是来卖的。 “你回来。”牛有道赶紧招呼一声,心中有些哭笑不得,发现这就是圆方和袁罡之间的差距,自己往往一个眼色袁罡就知道要干什么,指了指黑牡丹,对圆方道:“没说你,我让她去找。” “……”黑牡丹和圆方同时愣住。 黑牡丹随后站了起来,有些疑惑的样子。 “《异兽录》,还要好酒和好菜,对了,他吃素。”牛有道说了个清楚明白,问她:“有问题吗?” “……”黑牡丹有点懵,什么意思?才刚见面,坐下一句话都没说完,就让自己去买东西?反应过来后,意识到了这人的不寻常之处,也令她莫名有了些信心,至少对方愿意跟她谈不是,连连点头笑道:“好!稍等,马上就回。” 说罢快步离去,走到门口刚开门,牛有道又出声了,“我准备在这里住半年,目前只交了一天的房钱。” 黑牡丹戛然止步在门口,回头看向牛有道。 而牛有道却端着茶盏悠然看着窗外的夜色,那话貌似不知是对谁说的,可她心里明白是对她说的。 黑牡丹犹豫了一下,随后用力点头道:“我帮先生交上。”说罢开门关门离去。 “……”圆方茫然,问:“道爷,她是要帮我们交房钱吗?” 牛有道:“也许吧!这里的茶也是上等茶,钱花的不冤枉。”伸手示意他喝茶。 圆方坐在了对面,端起茶盏尝了一口,又问:“我们要在这里住半年吗?她会帮咱们交半年的房钱吗?” “她爱交不交,咱们又不损失什么,你操心个什么劲?”牛有道翻了个白眼给他。 “还有这好事?”圆方狐疑,不过他算是看出来了,道爷是个使唤惯了人的人,走到哪都把人随意使唤,这才刚见面的一个,连什么人都不清楚,就自然而然毫不客气地直接使唤上了。 等在下方林园中的伙计不时抬头看着楼上的客房,见到刚进去就出来的黑牡丹,不免一愣,这么快就被轰出来了? 黑牡丹匆匆出了客栈,找到了自己的几个人。 几人到了偏僻处,立刻有人急问:“老大,见到了没有,他答应了没有?” 黑牡丹:“见到了,还没开始谈。我身上钱不够,你们再凑八百金币给我。” 一人奇怪道:“要这么多钱干嘛?” 黑牡丹尴尬了,一时间有些吱吱呜呜,“那个,他要在这里住半年,只交了一天的房钱,其他的我们先给他付了。” “……”几人一起愣愣看着她,都有点没听懂什么意思。 于是黑牡丹又把事情给说清楚了,话说出来自己都没底气。 “啊!”几人一起失声,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一人道:“老大,咱们是来找他要钱的,你这倒贴算怎么回事?” 一人道:“一天十枚金币,这半年就是一千八。” 一人道:“老大,你有没有搞错,事都没说,你就要帮他付半年的房钱,他要是回头不答应怎么办?” 一人道:“是啊!咱们可没什么钱,人家一来就住这里的人,还敢开这口,这底气摆在这,咱们未必招惹的起,人家要是不答应的话,咱们未必能拿他奈何,这钱可就打水漂了。” 黑牡丹心里也别扭,一向是他们黑吃黑坑人,今天似乎碰到了一个狠角色,可自己见鬼了一般,人家云淡风轻随随便便一句话,也没勉强,自己就主动应承着答应了下来,鬼迷心窍似的。 “我看有点靠谱!”黑牡丹心虚一声。 一人道:“靠谱?老大,哪靠谱了?我看这人不像正道上的,像混黑的老油子,搞不好就是想骗咱们的钱,咱们别阴沟里翻了船。” 一人道:“是啊是啊,这种人下手咱们一点底都摸不到,不带他这么玩的,还是算了吧,十枚金币损失了也就损失了,一千八咱们这些没什么出路的人攒下来真的不容易,搭进去乐子可就大了。” 一人道:“这人谁呀,也太黑了吧,连穷人也不放过!” 黑牡丹有些恼羞成怒道:“都别磨蹭了,钱拿出来,老娘今天赌一把!” 一人道:“赌?这叫赌吗?老大,你没吃错药吧,你不会是一见钟情看上了他吧?” 黑牡丹:“废什么话?算我借的,亏了算我的,以后从我的份子里扣!” 一人道:“老大,不是这回事,有他这样的人吗?这摆明了在坑咱们呐!” 黑牡丹:“快点,人家还在等着……”她发泼了,甚至朝几人各踢了几脚,情绪有点抓狂,被牛有道给搞的上下为难,这是咬着牙硬碰一下,如她所说赌一把。 最后几人不情不愿地云了八张面值一百的金票给她,一个个唉声叹气,看着她往火坑里跳却拉不上来的感觉。 “《异兽录》一本,好酒好菜,记住,别凑合,要好酒好菜!对了,当中一个吃素,素菜不能少。快去,我在这等你们,快点,都别磨蹭。”黑牡丹连轰带赶。 一人哀鸣道:“还要花钱给他准备好酒好菜?这得多深的坑啊,老大,你这是闭着眼睛往里跳啊!” 黑牡丹一脚踹他一个趔趄,“要快,听到没有?”把几人给赶走了。 目送几人垂头丧气而去后,她忍不住双手捂了捂脸,心中懊恼,也在问自己是不是吃错了药。 可最终还是坚持了自己的决定,决定赌一把。 深吸了一口气,扭头转身而回,回了客栈堂内,走到了柜台前,摸出了一张五百面值的、十三张一百面值的金票,推了出去,“掌柜的,乙子号房,交半年。” 掌柜的愣住,把十四张金票逐一验明了真伪,确认无误后,狐疑道:“给乙子号房交半年,你确认?” 黑牡丹硬着头皮点头道:“钱难道有假不成?还是又要赶我出去?”之前的羞辱,现在拍出了这么多钱,有了底气吼回来。 掌柜的与一旁的伙计面面相觑,难道之前真的误会了? 掌柜的拿了账本记下了,大笔金额,特意写了张收据给她。 拿了收据,感觉这收据有点沉甸甸压手,黑牡丹小心收好,伙计客气请她入内,她摆了回架子,没理他,而是转身出了客栈,站在客栈外面等着弟兄们把东西送来。 面对这苍茫夜色,心情莫名复杂啊! 等了好一阵,弟兄们回来了,陆续把东西给了她,还在那唉声叹气。 黑牡丹提了两只食盒,大步返回了客栈。 圆方开门把她让进了房间。 入内后,黑牡丹放下东西,先摸出了收据给牛有道:“这是半年的房钱收据。” 牛有道拿到手看了一下,又随手递给了圆方,“收着吧。” 圆方接到手一瞅,一千八百金币?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之前听客栈掌柜的说了,可以多退少补的,这意味着一千八百金币到手啊! 他转身出去了,得去客栈大堂验证一下真假。 第一二零章 希冀 黑牡丹也猜到了圆方是要干嘛,自己做自己的,将两只食盒打开,酒菜逐一取出摆放。 客栈大堂,圆方收据往柜台上一拍,问:“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掌柜的拿到手一看就明白了,递回,“真的,刚刚那个皮肤有点黑的女人才交的钱。” 收据收回,圆方二话不说,扭头就走,目光闪烁不停,心里嘀咕,这也行? 他发现自己在南山寺折腾来折腾去折腾个几年也才攒下几百金币,还不如这样搞一下,琢磨着要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合适的话,这倒是条财路! 心头一热,快速回到了屋内,走到牛有道身边,俯首贴耳道:“道爷,真的。” 牛有道斜眼一瞅,有些无语,发现圆方办事有点小家子气,搞得没见过钱似的,不是想学袁罡么,怎么区区一千来金币就能让你扔下保护对象跑人?钱重要还是人重要? 菜摆好,酒斟好,黑牡丹摸出一只小瓷瓶,每份菜上抖了点白色粉末,验毒,以示光明。 圆方却伸手将她手上小瓷瓶拿了过来,手指上弄了点,舌头一舔尝了尝,确认没问题又还给了对方。 牛有道有些忍俊不禁,忘了这位是用药的行家,向黑牡丹伸手指了指摆一旁的《异兽录》。 黑牡丹立刻拿来双手奉上。 牛有道拿了《异兽录》在手,一阵翻,翻到了有金王熊图录的那篇,递给了圆方,“你看看。” 看什么?圆方狐疑,捧着一看,两眼一怔。 牛有道伸手示意黑牡丹对面请坐,同时问:“黑牡丹是外号吧?” 终于愿意与自己谈了,黑牡丹精神一振,规规矩矩坐在了对面,颔首笑道:“是外号,也是真名。打小不知道自己父母是谁,能记事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一直在街头流浪,从小长的黑,被人叫黑丫头,后来遇见师傅,就叫了黑牡丹。” 牛有道哦了声,问:“令师是何门何派高人?” 黑牡丹:“无门无派的散修,一次带着我出海采集灵草时,遇上抢掠,被杀了,我遁入海中侥幸躲过一劫。” 牛有道抬了抬下巴,“你单身一人?” 黑牡丹:“以前有眼无珠,跟过一个男人,后来那王八蛋为了攀高枝,把老娘给甩了。如今和几个志同道合的兄弟在一起闯荡。” 意识到自己语气里带了恨意,举杯敬酒来掩饰。 牛有道陪饮一杯,同时斜了眼边上的圆方,发现圆方脸色不对,暗暗好笑。 黑牡丹放下酒杯,示意一桌菜肴,“先生试试合不合胃口。”同时起身,坐在了牛有道边上,方便帮忙斟酒。 牛有道提了筷子浅尝几口,又问:“你什么修为,你外面的兄弟什么修为?” “修为都到了筑基期,否则也不敢找先生。”黑牡丹执壶为他斟满酒后,试着问了声,“还不知先生尊姓大名。” “轩辕道。”牛有道笑着解释了一下自己,又指了指脸色难看的圆方,“他叫金威。” 惹上了宋家那个仇家,尤其是杀了燕使宋隆,两人对外都改了下名字。圆方压根就没正名,以前南山寺都称呼他小金,金威的名字是圆方自己取的。圆方觉得袁罡的名字很刚强,认为自己的名字也不能差了,遂叫金威。 黑牡丹笑道:“刚听金威大哥称呼先生为道爷,原来是这么个由来,那我以后也称呼先生道爷吧。不知道爷是何门何派的高人?” 牛有道笑言:“和你一样,都是散修。” 黑牡丹脸色一变,转而又神情舒缓,笑道:“不可能。” 牛有道奇怪道:“为何不可能?” 黑牡丹:“散修来点钱不容易,有几个舍得住这十枚金币一天的邀月客栈,而道爷看着这般年轻潇洒,身边还带着随从…”看了眼圆方,摇了摇头。 而圆方已经把《异兽录》合上,坐在了一旁,抓了酒杯昂头闷了一口压压惊。 他现在才知道自己居然是不少人想杀而诛之的东西,才知道自己的毛发被修行中人视为宝物,可用来编织成刀枪不入的防御软甲,亏自己以前还敢露出那一身毛来,想想都吓出一身冷汗。 牛有道斜了他一眼,心知肚明,又对黑牡丹笑道:“你难道不是散修吗?” 黑牡丹知他是指自己还不是一样花了十枚金币住进来,“不一样,我花钱住进来,是想找道爷。” 牛有道饶有兴趣道:“找我作甚?” 黑牡丹不信他不知道,若真不知道干嘛把她给这般使唤,暗暗给自己鼓了把劲,终于说出了来意,“我想创建一个门派,摆脱这散修身份。” 牛有道:“这是好事,不过和我有关吗?” 黑牡丹问:“想必道爷应该知道创建门派的条件,不是我们说自己不是散修就不是散修,也不是我们说自己是个门派就是一个门派的。” 牛有道颔首:“首先这个门派要得到修行界的认可,才能在修行界开宗立派,但也不可能得到每个人的认可,于是修行界公认了九位德高望重的元婴期高手为公证人,譬如了这摘星城背后的主人就是其一,只有拿到了这九人的具名公证,才有资格开宗立派!而要拿到这个公证,又需要证明自己的实力和财力具备开宗立派的资格,还需要其他门派的引荐和担保,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 黑牡丹颔首:“道爷所言完全正确。我们不是丹榜前十的高手,没有天下人公认的威望,无法直接拿到具名公证,只能是走正常途径。” 牛有道笑问:“那不知你们又满足了其中几个条件?” 黑牡丹:“实力我们自己已经证明了,邪魔歪道榜上的三十个任务我们已经完成了,现在就差财力和门派引荐。” 所谓的邪魔歪道榜,牛有道知道,就是指一些坏了修行界规矩的人,或是一些坏事干多了引起公愤的人,会在类似摘星城这样的修士公共聚集地点张榜挂名,鼓励天下修士去铲除、去捍卫修行界的规则。 而想要创建门派的人,你不能说你有实力就有实力,那得证明自己,你想在修行界开宗立派,首先得证明自己愿意捍卫修行界的规则吧? 喏,榜上一堆坏人的名字,你看着办。 也不会勉强你,你觉得哪个好解决,你就去解决哪个。 总之三十个任务,干掉二十个,另找出十个坏人的下落举报其隐藏地点也行,张榜者会通知那些坏人相应的仇家去解决。当然,你愿意把那三十个一起干掉就更好,绝对也算你完成了任务。 牛有道啧啧有声道:“完成了三十个任务,不容易不容易。”想想都知道不容易,危险不危险另说,得花多少时间和精力,这些人为了摆脱散修的身份也算是够拼的。 黑牡丹神态略显黯然道:“为了完成这三十个任务,我们一起的弟兄死了十几个,如今仅剩我们几人。付出了如此大的代价,总得给死去的人和活着的人一个交代。” 牛有道举杯唇边,慢吞吞道:“那就是说,其他方面有困难。” 黑牡丹看向他的目光中略带希冀,“财力证明方面,一万金币的基本申请费用我们自己能想办法,目前还缺一个引荐门派,还有十万金币的罚金我们拿不出来。” 其实这十万金币的罚金罚的并不是门派申请者,而是引荐和担保的门派。在修行界来说,开宗立派是件严肃的事情,不是拿来玩的儿戏,不能你想玩就玩,想不玩就能不玩的,所以不能随便帮人家担保。 若引荐和担保了就要负责任,新创建的门派三年内不得有人退出门派,有问题自己内部解决。大概的意思是,一个门派连基本的自我管理能力都没有,你创建门派干嘛?创建来玩吗? 倘若出了这种事,此门派视同自动解散,不再具备门派资格,而担保人则要缴纳十万金币的罚金给缥缈阁,所谓的‘缥缈阁’并非地名和物名,说白了就是代表修行界维护修行界规则的一个组织。 如此规则下,试问哪个门派会轻易给人做担保?不是有相当交情的不会答应这事给自己惹麻烦,愿意给你引荐和担保的已经是仁至义尽,稍微自觉点的都会先拿出十万金币给人家,不能让担保人帮你担风险不是?这钱要么当自己给人家的保证金,到期后通过了规则的允许再还给你,要么你也别指望还,直接当做求人办事的礼金。 话说到这个地步,牛有道岂能不知她的意思。 散修的确是这修行界最尴尬的一个群体,你想加入别的门派,正常点的门派出于自我维护都不太可能轻易收些乱七八糟的半路出家的外人进门,除非你对这个门派的确有利。而具备这实力的人大多又不屑,干嘛找个门派约束自己? 问题的关键是,各修行门派出于对自己利益的维护,通过‘缥缈阁’这个修真界联盟制定了规则,美其名曰为了防止扰乱俗世百姓的正常生活,为了防止修士与民争利,不允许任何修士在民间直接或间接经商,发现一个严惩一个,绝不轻饶。 仅此一条看似对所有修士都公平的规则,受各方面因素影响,便将散修的财路给断的差不多了。 第一二一章 求人难 你想偷偷经商?经商是面对大众群体的事情,同行之间的竞争,在这修士笼罩的天下,很容易把你这个幕后暴露出来,被发现的后果没哪个散修吃的消,所以这条财路基本上断了。 给官方做法师随扈倒是条财路,可这行基本上被门派群体的势力给垄断了,一般散修根本挤不进去的,譬如凤凌波背后的天玉门稍微施压,凤凌波可能招收散修进来吗? 给有钱人做法师随扈也是一条财路,可哪个大户人家不是在官方的权势笼罩之下,官方不答应的事情,哪个大户人家敢对着干?想被抄家灭门还差不多。 所以在俗世,散修基本上不太可能有财源。 在修行界经商倒是允许,可是又有规则限制,美其名曰为了保证交易的公平,为了保障买家的利益! 怎么个保障法?不受约束的商家不许开商铺。 什么叫不受约束的商家?就是开设商铺的商家必须要具备被约束的能力,你不能卖了假货坑了顾客回头就溜了,届时买家找谁去讨公道?所以要以门派的名义才能开店,一旦出了事,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你跑了,你背后的门派要为你的行为承担责任,谁叫你这个门派调教出这样坑人的弟子,你这个门派不负责谁负责? 这个说法合情合理,谁也不能说没道理,于是散修开店的权力又被剥夺了。 当然,修真界联盟势力再大,也管不到你躲在各个犄角旮旯偷偷私下交易。 不过没关系,私下交易出了任何事情不受任何保护,买卖双方自己承担责任。 然而在其他地方私下交易能有几个客源?大多数还是希望来到类似摘星城这种地方面对更广阔的客源。 在摘星城私下交易的也不少,不过在买同样东西、价钱一样的情况下,人家干嘛不去安全保障更高的商铺,所以你只能低价出售才可能有人会买。 可还是那句话,私下交易不守保护,那么就会面临一个危险情况,买卖双方一旦感觉自己有把握就很有可能会黑吃黑。我感觉自己能干掉你,干嘛付你钱?或知道你身上有这些钱,我能干掉你,干嘛还给你东西,抢了你的钱,手上东西还可以继续卖给下家。 人穷志短,本就容易走极端,尤其是散修这种。 如此一来可谓恶性循环,散修的名声越来越臭,缥缈阁给出的规矩越发具备合理性,越发不容易被否认。 还有一种同行是冤家的情况,你散修卖的东西跟我门派卖的一样,你低价卖?让我生意怎么做?反正你的交易不受保护,门派中有人掩饰身份前来搞你也很正常。 种种限制下来,散修要么提着脑袋去干违法的勾当,一旦发现就要受死。要么只能去一些世俗凡人无法采集到灵草的凶险之地去采集,譬如海外的海岛上去碰运气。凡人能光顾到的地方,他们捡漏的可能性不大。 如此一来又是个恶性循环,你一个修士把大量精力浪费在了这种事情上,哪还有什么太多精力去修炼,比起门派中弟子的修行进度自然又差了一截。 诸般种种,试问哪个散修不希望成为门派中人? 偏偏想开宗立派也没那么容易,设置了一堆准入条件,光那证明实力的三十个任务就能刷掉大部分人,找其他门派引荐和担保又能刷掉一大部分,最后能有资格开宗立派的很少。 这规矩,连牛有道也不得不唏嘘,觉得这缥缈阁有点缺德,一群散修本就苦哈哈的,你还弄出三十个任务,令一群散修拼命帮你消灭‘邪魔歪道’榜上的异己,估计得有不少杀了一些却做不满任务而白干了的人。 这真可谓是苦活累活有人干,还不用付工钱,就有人积极主动帮忙清理环境。 而跨入了门派门槛的人,则坐享散修在某种程度上创造的环境,有闲心经营财路,赚取修炼资源。 对此,牛有道也谈不上什么同情。 他很清楚,所有人都需要的东西必然会变得稀缺,也必然会造成僧多肉少的情况,没有任何人能改变这种情况。总有人想占有更多的资源,这种事没办法让人发扬风格拱手让人的,就算有也是少数,改变不了大的环境。 而黑牡丹如此恭敬卑微地找到自己,无非就是想拿到那张准入的门票罢了。 于是牛有道微笑道:“你凭什么认为我能帮你?” 黑牡丹想说,你看起来这么年轻,身边还带着随从,一来又住这么贵的地方,背后没势力和背景才怪了,傻子都能看出来。她嘴上当然不会这么说,“道爷气势不凡,一看就是能帮到我的人。” 牛有道哑然失笑,“住这里的客人不少,为什么盯上了我?” 年轻人经验不足好说服呗,换了其他人怕是连谈的机会都不会给,现在咱们不是坐在了一起吗? 黑牡丹脑袋里过了下这个念头,忽又连自己都糊涂了,这位像是经验不足的吗?那眼神里的味道深沉的很。 “直觉,感觉,女人有时候相信自己的感觉。”黑牡丹给了这么个解释。 牛有道又歪嘴乐了下,看向一旁闷着脸的圆方,“老熊,你不开心?” 黑牡丹无语,怎么又岔开了话题? 圆方欲言又止,看了看在这里的黑牡丹,终究是没说出来,摇了摇头。 牛有道朝圆方抬了抬下巴,“黑牡丹,你看,我这同伴对你这事明显不高兴。” 圆方愕然,看了眼黑牡丹,心里嘀咕,和她没关系。 求人自然难,黑牡丹知道这个道理,牵强陪笑道:“道爷,我们也不让你白帮这个忙,以后有什么事吩咐一声,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牛有道:“话好听,不过没用。估计没哪个门派会为个不明不白的人担这风险吧?十万金币放哪都不是小数目,你先把钱凑齐了,看在你这么客气的份上…”朝桌上酒菜奴了奴嘴,“我可以帮你找个引荐的门派。” 黑牡丹心想,我能弄来这么多钱还用找你吗?一脸苦涩笑意道:“道爷,散修真的不容易,十万金币对我们来说,数目太庞大了,我们真的拿不出来。不如这样,只要事情成了,我们有了相应的赚取条件,一定补上这笔钱,就当是酬谢,不用返还!” 牛有道微微摇头:“就算你申请成了,凭你们的修为,一个初创的小门派,想在三年内赚到十万金币,可能吗?三年内若是你们崩了,就更还不上,担保人岂不是自认倒霉?如果可能的话,你倒是跟我说说,你有什么办法赚来?开店?什么生意这么赚钱?做法师随扈?姑且不说你们能不能竞争的赢其他门派,你们的修为能找到付高额酬劳的雇主吗?” 黑牡丹咬着唇想理由。 牛有道又道:“犹豫就说明你没办法,最好别找理由糊弄我!” 黑牡丹咬了咬牙,“的确,就算事情成了,我们也不敢保证三年内一定能赚到十万金币。不如这样,道爷,你开条件,我们看看自己能不能做到。” “我开条件?”牛有道看向她,露出询问的眼神,一副你确定的样子? 黑牡丹点头,“道爷不妨说来听听,脏活累活都行。” 牛有道嘴角一翘,“倒是有件你能做到的事。”朝黑牡丹招了招手。 黑牡丹立刻满怀期待地倾靠了过来,以为他要密语,耳朵送上了。 谁知牛有道轻轻伸手在她脸上抚摸了一把。 黑牡丹吓一跳,身子迅速缩了回去,目光惊疑不定地看着他,似乎猜到了他要提什么要求。 果然,牛有道瞅着她上下打量道:“姿色还不错,这样吧,我在这住半年,你陪我睡半年,你们的事情我帮你解决。” 黑牡丹霍然站起,一脸怒色,不过最终强忍下了,强颜欢笑道:“道爷,我不过残花败柳,我这种货色哪能入您法眼,怕是会脏了您。不如这样,您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尽管说,我去帮您找来。” 牛有道平静道:“你觉得我会缺女人吗?皮肤黑的这么好看的女人还是第一次看到,没睡过,想尝个鲜,就你了!” 圆方神情抽搐,彻底从《异兽录》带来的影响中走了出来,一脸古怪地瞅着牛有道。 黑牡丹干笑道:“黑有什么好的,女人白才好看,道爷莫开玩笑了。” 牛有道不为所动,“也就这个条件,你答不答应吧?不答应就请自便!” 黑牡丹脸沉了下来,突然伸手道:“我交了半年房钱的收据给我!” “是你主动交的,我可没勉强你。”牛有道斜睨一旁,慢吞吞道:“老熊,这钱是她的还是我们的?” 我去,一千八到手!圆方精神一振,又找到了南山寺打劫的成就感,拍案而起,乐呵道:“我们口袋里的钱当然是我们的,怎么可能是别人的,谁敢强抢,先问问这邀月客栈答不答应!”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黑牡丹差点咬碎了牙槽,指了指两人,“敢吞老娘的钱,你们试试看!” 第一二二章 你就是个混账! 牛有道:“掌柜的好像说邀月客栈的住客在这摘星城是受到保护的,我这半年倒要进进出出试试是不是真的。” 圆方嘿嘿一乐,点头赞同,“道爷说的在理,咱们试试看。” “好,算你们狠!你们有本事永远待在摘星城别离开!”黑牡丹气得一脸黑红,也只能口头警告威胁,在这动手,她还不敢,全天下也没几个敢在这种地方动手的,此地的背后是天下至高的几位之一。 “威胁我?”牛有道盯着她似笑非笑道:“你不是看出了我背后有势力存在吗?我离开,你确定能拦住我?” “你们等着!”黑牡丹咬牙切齿一声,甩手走人。 她这里刚绕出桌子,牛有道忽又淡然道:“不急着走,不愿意,还可以再谈谈。” 黑牡丹脚步一顿,看向了他,眼神既恨又期待,期待对方开出一个自己能接受的条件。 牛有道漫不经心道:“没尝的鲜总是想尝尝,好,我退一步,陪我睡一个月,怎么样?” 黑牡丹拳头一握,有照他脸上来一拳的冲动,银牙一咬,指着牛有道:“别落我手里!”扭头就走。 然而刚走到门口,刚伸出手去开门,牛有道淡淡道:“我再退一步,陪我睡一晚,就一晚!” 黑牡丹伸出的手僵住了,对着门的脸上神情变幻,纠结了,犹豫了,这么多年过的有多艰难和多辛酸点滴在心。 一群人能熬到筑基期的修为,都是拿命拼抢来的,抢夺别人的修炼资源,杀人越货的事情没少干,自己都数不清究竟干了多少见不得光的事情,随便暴露一件都要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好不容易熬到今天,大家都熬到了筑基期,都不想再时常干那铤而走险的事。修为到了筑基期还有个麻烦,所需的修炼资源越发大了,劫点小货色弄来的东西还不够塞牙缝的,必须找大点的目标下手,危险性越发增加了。 道理谁都知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脚的事,再继续下去,迟早是要栽的。 以前的同伙,一个一个的倒下。 不知道多少次只因突然见到有高手朝他们靠近而心惊肉跳,或吓出一身冷汗,担心算账的来了。 不知道多少次从噩梦中惊醒,时常让人要崩溃。 这种日子,大家真的不想再过了,所以尽管知道开宗立派对他们来说很难,大家还是朝这个方向努力,为了完成那三十个任务,天南地北到处跑,付出的艰辛是外人所无法想象的。 为了找这位,被伙计和掌柜的羞辱,被这位呼来喝去的使唤,又是为了什么? 而如今,有个机会摆在自己眼前,只需陪人家睡一晚而已,仅仅陪一晚,就有可能彻底改变自己的命运,改变大家的命运。 仅仅是陪一晚啊!自己又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睡一晚又算什么? 她甚至在心里告诉自己,在心里开解自己,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兄弟们,答应了他吧! 面对一晚的条件,黑牡丹伸出的手重如千钧,迟迟无法碰到门打开它。 圆方也看出黑牡丹快答应了,不禁乐了,笑的古怪,朝牛有道挤眉弄眼。 心里也在唏嘘,道爷真够黑的,既要人家的钱,还要人家的人,这女人主动撞上门也算是自找倒霉。 迟迟没有开门离开的动静,牛有道知道黑牡丹心动了,慢慢回头看向站在门口的她,目光冷漠,继续蛊惑道:“你心里应该明白,你若是找其他人,就算主动提这要求,别说陪一晚,就算陪一年,人家也不会答应,因为风险和代价太大。” “黑牡丹,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错过了这个机会,你也许就错过了一辈子,以后就算后悔也没用,后悔也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错过了这次,想想你今后会是什么处境吧,你愿意永远过以前那种日子吗?” “只要你答应陪我一晚,那一万金币的基本申请费用也不用你想办法,我给你!这乱世中,十枚金币就能买上一个不错的女人,而十万金币的风险我只是让你陪我一晚而已。” “一晚!就一晚,我不会对外宣扬这种事情坏自己名声,你也不会对外说,谁都不知道。” 黑牡丹心中的纠结反应到了她伸出的手上,手指隐隐有些颤抖,最终慢慢伸出,抓在了门把手上,悲愤道:“那王八蛋甩了我,我骂他攀高枝,骂他臭不要脸!我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好人,但我不想做让自己都看不起的人!” 一把拉扯开了门,大步走了出去。 莫名的,黑牡丹感觉迎面而来的风让自己的脸颊冰凉,抬手抹了一把,发现自己不知为何,已经莫名的泪流满面。 脸上泪水抹了又抹,就是抹不完,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自己一贯坚强,多少年没哭过了,已经忘了哭的滋味,好好的怎么会流眼泪? 她有点慌乱,快速转身环顾,目光到处寻找,满是无依无靠的感觉,竟然忘了自己的房间是哪一间。 她不想让人看到自己这个样子,只想找个房间躲起来。 屋内,圆方愕然,这女人居然拒绝了?看之前的样子,还以为要答应了。 牛有道那注视着门口的冷漠眼神渐渐融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一晚便能彻底扭转一辈子的命运,他能理解黑牡丹的纠结,他能理解一个女人在这般处境下能拒绝如此诱惑有多艰难、有多不容易! 对圆方抬了抬手,朝门外指了指,“去,去把她找回来。” “……”圆方无语,哭笑不得道:“道爷,叫回来有什么用,她不答应啊!” 心里嘀咕,你干这种不要脸的事也就罢了,拉我掺和干嘛,出家人哪能干这种事。 牛有道:“告诉她,这个条件取消了,让她回来…看什么看,让你快去,人找不回来,你也别回来了。” 关我什么事?圆方很无奈,只能赶紧快步离去。 没多久,圆方回来了,黑牡丹也进来了,不过这次是低着头进来的,再也没有了初见时打足了精神说服谈判的神采。 牛有道指了指跟前的空酒杯,淡然道:“倒酒!” 黑牡丹咬了咬唇,走到桌前,执壶斟酒,斟满后,放下酒壶时,发现牛有道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的脸。 她顿时有些慌乱,扭过了头。 牛有道笑问:“眼睛怎么了?又红又湿的,哭了?” 黑牡丹迅速强势面对,“说吧,换了什么条件?” 牛有道:“我的条件你清楚,一晚是我最后的底线,我再给你一次考虑的机会!” 圆方直翻白眼,还不死心呐?这得是多喜欢呐? 黑牡丹那叫一个羞愤,这分明是在耍自己,指着他,大有不死不休的味道,厉声道:“轩辕道,这笔账,我记下了!”再次转身扭头而去。 “站住!”牛有道喝了声,又轻飘飘扔出一句,“开玩笑的听不出来吗?你也太不经逗了吧!回来,谈正事吧。” 黑牡丹停步在那背对,胸脯急促起伏,被虐的死去活来,有抓狂的感觉。 身子没彻底转过来,只是回了头盯着他。 牛有道呵呵一笑,对圆方道:“不是你的钱,你也好意思往口袋里塞?那张收据还给人家。” “啊!”圆方傻眼,这闹的哪一出啊! 黑牡丹眼中亦有狐疑之色,慢慢转身。 牛有道:“让你把刚才那张收据还给人家,你没听见?” “哦!”圆方有些不太情愿地将收据摸了出来,走到黑牡丹身边,有些不情不愿道:“喏,给。” 黑牡丹慢慢将收据接到手中,看了下,没错,是刚才那张。 她也迷糊了,有些不解地看着牛有道,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这是钱不要她的,事也不答应的意思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不认为是什么坏事,至少挽回了金钱上面的损失。 牛有道坐那笑道:“你急匆匆为我付账干嘛?我有让你付吗?我又不是住不起这里,犯得着让你付账吗?” 黑牡丹有喷他一脸的冲动,你之前明明就是那意思,如今正说反说都是你有理! 牛有道继续笑吟吟道:“能用钱换来的东西我不在乎…你若真答应了陪我,我也不会让你陪,也不会帮你办那事,你这一千八百枚金币也休想再拿回去。结果你拒绝了,所以钱我不要你的,事情也会如你所愿,你以后不用再为那点破事去求谁,你可以告诉你的兄弟们,从今以后从头开始!” 黑牡丹呆在了原地,明白了,对方刚才的确在‘逗她玩’。 牛有道忽向她眨了眨眼,“哭的值吧?” 一句话、一个眼神,莫名击中了她的软肋,刚才已经摁下去了的各种情绪突然又再次涌上心头,眼泪又不争气地冒了出来,盯着牛有道哽咽着骂道:“你就是个混账!” 牛有道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谢谢夸奖!记得把收据收好,还给你了,为点小钱哭哭啼啼值得么?” 黑牡丹看了眼手上的收据,想到刚才种种,情绪陡然失控,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慢慢后退,靠在了墙角,慢慢滑坐在地,埋头在双膝间“呜呜”闷声呜咽,想控制都控制不了,越控制越哭的厉害,最后哇哇地哭开了,哭的撕心裂肺、痛彻心扉的。 牛有道端了酒杯在手,看向窗外,轻叹了声,“唉!女人果然是水做的,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真受不了!” 第一二三章 以后就跟着我吧 这里说着风凉话。 墙角的哭声渗人。 圆方咧了咧嘴,钱也还给你了,事也答应了,还哭成这样干嘛?看起来不像是喜极而泣,也不像是受了委屈,喜极而泣和受了委屈何至于哭的这般痛彻心扉。 圆方有点不懂了,凑到牛有道跟前,“道爷,这女人有病吧?” “不用管她,菜凉了,快吃吧。”牛有道示意了一下,让他别多管闲事。 圆方左看看,右看看,坐下了,两人你一筷子,我一筷子,吃吃喝喝开了。 对圆方来说,酒菜还不错,只是这边上一直有人在哭,实在是感觉怪怪的,还是头回一边听人哭,一边吃东西的,通常都是听着小曲吃东西吧? 两人没理会黑牡丹,也没说什么好听话安慰,就让她一人躲在墙角哭去。 这一哭,哭了好一阵,憋了多年的辛酸负面情绪宣泄了出来,哭声渐渐变弱,渐至无。 坐在墙角不时抽泣两声的黑牡丹擦着眼泪,最终站了起来,盯着吃吃喝喝的二人又气又恼,心中也在暗暗自责,干嘛当他们的面哭?可是刚才莫名的,她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 平复了情绪,黑牡丹走了过去。 两人偏头一看,圆方嘴一咧,发现道爷说的没错,女人果然是水做的,衣服居然都哭湿了一大块。 黑牡丹尴尬,不过转瞬又像个没事人似的,理直气壮地坐在了桌旁,手上收据拍在了桌上,推到了牛有道跟前,“能力有限,拿不出太多,就当是一点小小心意,别嫌少。” 牛有道一脸揶揄,眼神怪怪的,“我敢收吗?” 黑牡丹懂他意思,开始是她主动交付的,之后见事办不成立马威胁索要回去,现在又主动送上,反正是挺尴尬的,别扭了一句,“这回真心的。” 牛有道呵呵一声,懒得推来推去,朝圆方抬了抬下巴。 于是黑牡丹又将收据放到了圆方跟前。 圆方不客气,他对金钱比较感兴趣,乐呵呵收了,眉开眼笑,发现绕了一圈还是回到了自己的口袋。 黑牡丹又主动执壶为牛有道斟酒,一番折腾,被虐的死去活来,此时竟发现一身轻松,无喜无忧,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少年未曾这般身心放松过。她知道不仅仅是因为对方答应了帮自己,就算现在对方说不帮她,她觉得自己也不会生气,会坦然离去,那种感觉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总之忽然感觉心安,无比的心安,眼前的男人刚才虽然把她给欺负了一顿,但却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安全感,这种感觉她依然说不清从何而来,就是感觉这男人很坏,但是坏的实在,坏的让人放心,有一种让她心安的人格魅力。 这么多年,一直如影随形纠缠在心头的不安,忽然间就这么烟消云散了。 牛有道略靠在了椅背问:“这里想开山立派的人应该不少吧,你们为何不联合在一起凑出钱来组建一个共同的门派?” 黑牡丹轻叹,“有这样想过,但是人太杂了会有很大的隐患,门派成立后,谁做掌门?谁说的算?不能志同道合,要不了多久就要出内讧,外面惹出了事是要整个门派一起担责任的。类似的事情不是没有过,而且反复出现,派系之间谁也不信谁,利益之争没多久就出了事,内部争权夺利不择手段,自相残杀,根本没办法和其他门派竞争,轻易就被其他门派给瓦解了。” 牛有道哦了声,表示理解。 黑牡丹犹豫着问了声,“道爷,不知您要找哪个门派帮我们做引荐和担保,什么时候?我们好提前做准备…外面弟兄还在等着我,我也好给他们答复。” 牛有道淡漠道:“找哪个门派引荐和担保重要吗?” “……”黑牡丹愕然,难道不重要吗? 牛有道看向她,“眼光放长远,不要老是盯着一个地方、盯着一件事不放。” “……”黑牡丹一脸疑惑,还是不懂。 牛有道淡然道:“以后就跟着我吧,该安排的我会安排。” 见她迟疑,又补了句,“有问题吗?” 黑牡丹略作犹豫,随后似乎下了决心,重重点了点头,“好!” 牛有道又端起了酒杯,浅尝一口,“你外面还有几个弟兄?男的还是女的?” 黑牡丹:“三个,都是男的。” 牛有道:“人都可靠吗?” 黑牡丹:“这点道爷放心,绝对可靠,否则也不可能在一起这么多年。” 牛有道:“你跟我说这些没用,我只问你一句,你管的住他们吗?” 黑牡丹犹豫道:“也没什么管不管的,不过我说话还是管用的。” 牛有道:“个别人的时候,我可以一个个交流开导,譬如刚才与你,人多了我可没那精力一个个去应付,人多了得讲规矩!你听着,不可靠的,让你有疑虑的,立刻给我踢出去,这既是为你好,也是为他们好,否则将来有什么事别怪我不客气,到时候他们吃不消,你也为难,长痛不如短痛,不合适的,现在趁早好聚好散解决。黑牡丹,我不是开玩笑!” 黑牡丹:“道爷,真的都是可靠的人,不会有什么问题,否则我一个女人也没办法跟他们在一起这么多年,我眼睛里也是容不得沙子的人。” 牛有道:“那好,你既然这样说了,我信你!不过你要为你说出的话负责,回头我不想听到什么阴阳怪气的话,你自己把人管好。” 黑牡丹发现这位极有章法,反而更有信心了,点头道:“明白。” “拿四张金票给她,四千。”牛有道指了指圆方,示意给黑牡丹。 黑牡丹和圆方同时愣了一下,圆方有些不情愿,不过还是照办了,四张面额一千的金票推到了黑牡丹面前。 黑牡丹疑惑,“道爷,这是?” “一人一张,别一个个守在外面寒酸了,让他们都住进来。”牛有道挥了挥手,让她立刻去办。 对他来说,想收揽人心,光靠嘴巴是不行的,必要的实力也要展现,财力也是实力的一部分,该出手时就得出手。 黑牡丹摇头,“道爷,不用,我们虽然没什么钱,但住几天的钱还是能拿出来的。” 牛有道不容置疑道:“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让你做,你就照办。” 黑牡丹只好伸手拿了四张金票起身,“好,我这就安排他们住进来。”说罢快步转身离去。 开门时,自然而然想到了之前的情形,想到了自己差点答应了人家的情形,暗暗有些臊的慌。她不想以后老是因这事心虚没底气,忽转身调侃道:“道爷,你如果真想我陪你一晚的话,我今天就豁出去了,待会儿我来找你?” 牛有道翻了个白眼,“我喜欢白的,对黑的没兴趣,滚!” 黑牡丹噗嗤一笑,开门而去。 她一走,圆方开始嘟囔算账了,“收了一千八,搭出去四千,亏两千二。道爷,要这么个女人有什么用,你又不睡。”他显然还是心疼亏出去的钱。 牛有道:“一群散修,一个女人能管住一群男的,这女人还是有点本事的。若不是女的,我还懒得应付她,有些事情女人办起来比男人方便,我身边需要个办事的女人,这女人还行!” 出了门的黑牡丹脚步轻快,浑身舒坦轻松,感觉身上每个毛细孔都在轻松自由地呼吸,真正是身心愉悦,忍不住欢快地张开了双臂,做鸟儿飞翔状。 一出客栈,一直在蹲守的几名同伙立刻围了过来。 有人看出了端倪,“老大,你是不是哭过?” 黑牡丹呵呵道:“高兴的。” 几人立刻惊喜相视一眼,都听出了这话里的意思,应该是事情成了。 黑牡丹招了招手,又把几人领到了偏僻处,正色道:“开宗立派的事情暂时不考虑了。” “啊!”几人一惊,一人问:“老大,什么意思?” 黑牡丹:“我说的很清楚,开宗立派的事情不考虑了,我准备跟他走,你们谁愿意一起的就一起,不愿意一起的我也不勉强,愿意的把身上的财物都拿出来给不愿意的,咱们好聚好散,谁也不勉强谁。” 有人立问:“老大,这人来头很大吗?”言下之意很明显,若非如此的话,你怎会答应跟人家走。 黑牡丹摇头道:“不知什么来头,说来你们不信,我现在连他什么身份都不知道。”说完连自己都忍不住笑了,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被人随便忽悠两句,居然就傻乎乎答应了跟人家,自己还是那个黑牡丹吗? 但她就是感觉这回傻的舒心快活,从未有过的舒心快活,这回就算吃亏被骗也是自找的,也心甘情愿承受那个后果。 “这…这……” 几人发现这位今天是不是疯了,今天一连串的举动样样透着疯狂,搜刮几人主动贴钱帮人家付了半年的房钱,还帮人准备上好的酒菜,如今连大家辛苦坚持了多年的事也放弃了,连对方是什么人都不知道就决定跟人家走了。 有人试探道:“我说老大,你不会是看上了人家吧?” 黑牡丹立马开骂:“放你娘的狗屁!都别废话,走还是留的给个痛快话,若都不愿走,我身家全给你们,你们继续,我一个人跟他走!” 第一二四章 想干什么? 几人面面相觑,最终还是觉得黑牡丹应该不会坑他们。 纯粹是凭着对黑牡丹个人的信任,几人陆续犹犹豫豫答应了下来,都答应了留下,没人离开。 老兄弟一个不走,黑牡丹很高兴,摸出了那四张金票,一人发了一张。 几人接到手一看,自然讶异,“老大,这什么意思?” “人家给的,让咱们别再守在外面寒酸了,都住里面去。”黑牡丹呵呵道:“看见没有,以后咱们也是进出邀月客栈的人了。” 互相看了看彼此的币值,发现都是一千金币。 “嘿!”有人乐呵一声,“出手够大方的!老大,你不够意思啊,刚才是在试探我们呐!” 黑牡丹挑眉道:“试探个屁,这么多年,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们不清楚吗?不是我存心试探,而是人家讲规矩,人家说的也没错,不是一条心的就别上一条船,免得大家都不自在。” 明眸目光扫过几人,“丑话我先讲在前面,收下了这钱意味着什么不用我多说,人家的好处不会白给,也没人会养闲人。这天下的散修多的是,人家也没必要非我们不可。人家有人家的规矩,既然跟了人家,今后的事就由不得我们自己做主了。什么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大家自己长点眼色。” “对方话有余地,不愿露底,什么来路我是真的不清楚,纯粹是我个人看好他,大家这么多年,我也没必要骗大家。事就这么回事,大家都是明白人,道理不用我多说,现在后悔还来得及,都考虑清楚了。不愿意的,算我对不住,有机会再报答,大家手头上的钱都给他,那三十个完成的任务也给他。能受约束的就留,不愿受约束的就走,我们之间说多了也没意义。” 几人算是看出来了,这位今天是真的痛下决心了。 还是那句话,因为相信她,几人依然决定跟她一起。 结果让黑牡丹心花怒放,原因也很简单,若是有人不愿意的话,她会内疚,大家坚持努力了这么多年的事情,因她的放弃必然是误了退出的人。 统一了意见,黑牡丹高兴挥手吆喝一声,“听人家安排,住进去,走!” 几人跟着一起闯进了邀月客栈,伙计见是他们,立刻上前拦住,对黑牡丹苦笑道:“这是?” 黑牡丹理直气壮道:“他们也要住店,不行吗?” 不管伙计,领着人直接到了柜台,付钱又要了两间房,她还特意要求把自己的房间调整到了牛有道的隔壁。 回头跟着伙计确认房间后,黑牡丹又领着三人去拜见牛有道。 门敲开了,圆方开门一看,黑牡丹笑道:“带他们认识一下道爷。” 圆方回头问了一声,得到答复后,又到门口回话道:“道爷说了,天晚了,今天就不见了,明天再说。” 他搞不清牛有道为何不见,明明闲着站在窗前看夜景,钱都花了,见见认识一下也是应该的,又费不了什么事。 黑牡丹还好,但只这一句回复就让另三人感受到了无形的压力。 黑牡丹只好作罢,回头见到优雅宁静的园林,眼睛一亮,指着说了声,“去取东西来,咱们也在这里喝喝茶!” 几人顿时来了兴致,倒不是因为这里比那些钟灵毓秀之地更好,而是这客栈平常进都不让他们进,皆有感受一下的欲望…… 次日,圆方一开门出来,便见到了早已等候在门外的黑牡丹等人。 牛有道随后而出,黑牡丹笑的灿烂,“道爷,早!” 回头招了几人过来,“这三位就是我多年的弟兄,雷宗康、吴三两、段虎。这是道爷,这位是金哥。” “道爷,金哥。”三人脸上陪着小心的笑容,一起拱手拜见。 牛有道打量了一下几人,黑牡丹长的黑,这三人则长的比较沧桑,明显已都是中年人士,反倒是黑牡丹长的年轻些,居然都以黑牡丹为首,倒是令牛有道再次多看了眼黑牡丹。 “以后都是自己人了。”牛有道呵呵笑了声,就算打过了招呼,转身就走了。 他也不是跟每个人都亲近的,譬如南山寺一群人,他只针对圆方,其他和尚基本上不太交流,也没必要把时间和精力花在每个人的身上,至于这几位,他只针对黑牡丹。 圆方放了黑牡丹随同在牛有道身边,横插一脚拦在了牛有道的身后,隔开了后面三个陌生人。 袁罡跟在牛有道身边的行为举止,他没学到神似,但是学到了形似,依葫芦画瓢还是会的。 三人只得跟在了最后面,黑牡丹回头看了眼。 牛有道在这环形客栈绕了一阵,看向了园林后方依山势层层而起犹如城堡的建筑,笑道:“那是什么地方?去看看。” 黑牡丹小汗一把,估摸着牛有道是第一次来这里,赶紧劝了一声,“道爷,前面是客栈,后面是城主莎幻丽住的地方,外人不让进的,擅闯者,杀无赦!” 牛有道哦了声,《上清拾遗录》里记载的修行界事物里,虽不至于记载的事无巨细,但这莎幻丽还是有提及的,摘星城城主,天下九位元婴期高手之一的罗秋的外孙女。 “进去拜见也不行吗?”牛有道又问了声。 “城中不知多少人想攀这高枝,什么人都见的话,哪能见得过来,怕是连话都递不到跟前就让下面人给挡下来了。”黑牡丹摇了摇头,不过一瞅牛有道,目光闪了闪,又试着来了句,“当然,如果道爷的背景有分量的话,报上去,城主兴许会见也不一定。” 牛有道颔首,表示理解,“我哪有什么背景。对了,你见过她吗?” 黑牡丹:“见过不少次,她基本上隔上一段时间就会在城中走动一下,具体时间不一定。” 牛有道:“莎幻丽长的怎样,姿色如何,嫁人没有?” 黑牡丹又小汗一把,在这种地方谈这种话题合适么?低声道:“相貌一般,姿色平平,但人家那身份地位,长的再一般,气质也不是寻常人能比的。没听说有嫁人。” 牛有道又问:“她有什么喜好?” 黑牡丹被他问紧张了,赶紧低声提醒道:“道爷,您这些问题咱们换个地方聊好吗?被人听到了,还以为我们图谋不轨,会惹麻烦的。” “小声点说。”牛有道笑了声,转身回走,既然进不去,那就不硬碰了。 黑牡丹随行在旁,嗓音压的极低,“不知有什么喜好,不过衣食无忧,修炼资源不缺的人,还能有什么喜好,无非就是玩些所谓的高雅调调,总不至于把枯燥无味的修炼当喜好吧?” 牛有道颔首表示认可,又问:“为人如何?” 黑牡丹:“为人如何我也不知,不过看起来人挺和气的,每次出现在城中时,遇上路人问答时没什么架子。” 牛有道:“知不知道她平常都跟什么人来往?” 黑牡丹略一怔,这是在针对莎幻丽打听啊,想干什么?心中狐疑,嘴中低声道:“这个可就不知道了,我们这些散修哪知道她平常会跟什么人来往,不过听说和冰雪阁阁主雪落儿是好友,雪落儿经常会来这边,我见过几次莎幻丽陪着雪落儿在城中游逛,传言应该不会有误。” “冰雪阁阁主?”牛有道嘀咕了一声,目光略显诡谲,就此打住,没再问什么。 一行经过客栈大堂时,掌柜的和伙计们纷纷注目,倒不是牛有道有多引人注意,而是注意到了黑牡丹等人跟随在牛有道身边。 目送几人出了门,掌柜的摇了摇头,“年轻人经不住哄骗呐,看来还真被这些人得逞了。” 一旁的伙计笑道:“管他的,已经劝过了,劝不住,出了事也不关咱们的事。” 这边一走下客栈台阶,外面零零散散的人立刻聚集了过来,看向牛有道的眼神颇为期盼。 牛有道一看,大概就明白了,和黑牡丹等人一般的目的,脚步未停,嘴中淡淡喝了声,“我对你们的事没兴趣,滚!谁再啰嗦,给我杀!” 砸出的话一点情面也不给,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围来的一群人面露尴尬,搞不清牛有道的底细,散开让路。 随同在牛有道身边的黑牡丹等人腰板似乎都挺直了不少,感觉自己似乎已经和这些人不一样了。 一群人目送,有人扼腕叹息道:“看来已经被黑牡丹得手了!” “早知道咱们昨晚也进去了。” “你进去有什么用?黑牡丹也算有点姿色,昨晚指不定怎么陪了人家一晚,一脸的滋润……” 一些阴阳怪气针对黑牡丹的怪话酸溜溜冒了出来,更多的是羡慕和嫉妒。 古城四周,到处是经受过岁月洗礼的残垣断壁,能看出原本都是大石块的建筑,城中的商铺明显是从废墟中重建的,大多是木石构造。 许多人在城中游逛,不少人在东看西看的,像寻找什么目标似的,偶尔能看到交头接耳者。 黑牡丹介绍,那些东看西看的大概都是散修,可能是身上有货不愿贱卖给收购的商铺,想寻找合适的买家。 第一二五章 画像 “这种人,货一般会在同伙身上,不会在自己身上,遇上合适的会磋商好交易方式。” “尽管如此小心再小心,还是免不了会出现黑吃黑的情况,这样做只是避免被太多人盯上。” 见牛有道似乎不清楚这里面的门道,问的尽是一些外行话,圆方也是懵头懵脑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黑牡丹一路介绍着,心里却有些纳闷,担心自己是不是看走了眼。 跟在边上的雷宗康、吴三两、段虎不时相视一眼,眼中也有同样的疑惑。 雷宗康眉头明显皱了一下,有些欲言又止。 “你们平常也这样?”牛有道随口问了句。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那些门派商铺的收购价实在是太低了,逼得人不得不铤而走险。” 黑牡丹略显尴尬地解释了一句,回头又指了指四周的商铺岔开了话题,“这里商铺不少,只因是门派的就有资格在这里开店,不过能在这里开店的门派大多有些实力,在这拥有一家商铺的费用不算低,太小的门派有点吃不消。而修行中人用的东西也就那些,所以别看这里商铺多,卖的东西其实大多雷同,许多门派在这里弄间商铺只是为了便于办事,买卖只是顺带着,有则做,没有也无所谓。” “通常正儿八经做买卖的商铺,大多是那些有专项特长的门派。譬如灵宗,因为擅长炼制灵丹,是修行界最大的炼丹门派,在这里开设的自然就是售卖丹药的商铺;器云宗,是修行界最大的炼制法器的门派,开设的就是法器商铺;万兽门,擅长驯服飞禽走兽,卖的也都是这些东西;天行宗,擅长阵法,售卖各种符篆。类似这些门派开设的商铺才是真正赚钱的,这些有特长的门派财力自然雄厚,许多门派都与他们直接有买卖来往。” 对这些门派,牛有道在《上清拾遗录》上看到过,此时听的兴起,来此本就是要来开开眼界的,不由笑道:“走,去这些门派看看。” 黑牡丹等人自然是带路,其实不需带路也好找。 如黑牡丹所言,这些门派是专门做正经买卖的,无论是商铺占地面积还是规模都很大,站在城中放眼看去,很显眼。 一行首先来到了就近的天行宗商铺,这里的气氛有些特殊,像是摆了许多死人的灵位一样,实则不是灵牌,而是木刻出的符咒模样,类似样品的意思,上面标明了价位,你需要的话自会取出实物出售。 各种琳琅满目的符咒,令初次接触到的牛有道叹为观止。 符篆的关键,便是符篆中能量的存储与释放方式,能发挥不同妙用,不少修士多少都会一些炼制方法,但以自身法力来制作符篆是极耗修为的事情,要以本命法源注入其中才行。 譬如牛有道体内的传法护身符,就是东郭浩然输出自己的本命法源而成的符的一种。 一般情况下,没人会拿自己苦修的本命法源用来搞这个。 根据《上清拾遗录》上所言,天行宗却突破了这个关键,掌握了在体外采集灵气聚集成能量的方法,将之利用到了极致,将其布置在了特制的载体上,制成符篆售卖。 譬如马匹奔波有体力限制,途中要休息恢复,而天行宗的某种符篆却能加持,令马匹整日疾驰不停,可快速赶路。不过符篆的能量耗尽之时,就是马匹倒毙之时,非特殊情况一般没人会用这种符篆。 还有辟邪的符篆,这种符一旦使用,放在家中可产生法力波动,令接近的妖魔鬼怪误以为有修士存在而不敢入门侵犯。 还有诸如能量能直接狂暴之下置人于死地的符篆,也有能量钳制之下将人给定住的定身符。 不过这些符篆大多都是一次性的,价钱也不便宜,用起来和烧钱差不多,普通人也驾驭不了,只有修士才能驾驭。而符是死的,人是活的,用起来也有一定的不确定性。 所以牛有道也只是进来观赏见识了一下,没有买的意思,他身上的钱也买不起什么。 出了这家,一行又逛到了器云宗,这里卖的其实是各种武器,并接受各种武器定制。 大家能来器云宗买武器,自然不仅仅是因为人家炼制的东西精致,关键是人家有独门炼制秘法。 普通刀剑互相砍杀很容易豁口,更何况是出手力道凶猛的修士,普通刀剑其实是很容易折断的,器云宗出产的自然能在一定程度上解决这个麻烦,价钱越高的自然越好。 在商铺内逛了一圈,牛有道琢磨着给袁罡定制一批匕首,圆方的戒刀也有必要置换,不过器云宗的东西都不便宜,卖的都是所谓的宝刀、宝剑之类的,手头上的钱暂时也不够,只能是逛着看了看。 一行从器云宗出来,漫步在街头。 街道旁,一人站在一个交汇的路口,目光四处扫视,似乎在搜寻着什么,目光从黑牡丹等人身上不经意间扫过后,怔了一下,又迅速回到了黑牡丹等人的身上,重点盯在了牛有道的脸上。 待到牛有道等人经过后,他不动神色地混迹进了街头人群中,不远不近地跟在了后面。 没多久,目送牛有道等人进了灵宗的商铺,他没有跟入,而是等在了斜对面的街道旁。 灵宗商铺内,牛有道差不多也就是随便逛了逛,修炼用的灵元丹他暂时还不需要,圆方倒是需要,不过两人财力有限,买少了让人笑话,也没必要增加黑牡丹等人的疑虑,只花了一千金币买了些伤药。 一行出来,等候在街道旁的人又融入了街头人群中跟上了。 万兽门的商铺算是比较有看头的,各种被驯服的鸟兽关在笼子里任人观赏,让人大开眼界。全部是驯养好了的,只要买下,万兽门会教买家怎么操控。 各种鸟兽的作用不同,价钱也不同,传讯用的‘金翅’算是便宜的,也是摆卖最多的。 真正价格昂贵的是里面一间间如牢笼所关的各种大型飞禽,有些飞禽站在地上光身高就有一丈。 这些都是飞行坐骑,可供人骑乘,普通人驾驭是不方便的。若死沉沉硬坐在这种飞禽身上,飞禽体型虽大,负重飞行也够呛,修士驾驭时略施法御气配合是最合适的,是长途远距奔波的好东西。 如今这种大型飞禽在野外已经很罕见,不是被抓就是被猎杀,而这种东西繁育起来也很困难,不是孵化小鸡和小鸟那么简单的,然而万兽门却懂的养殖繁育,这也是为何在万兽门商铺里会有出售的原因。 这种飞禽当坐骑好是好,可价钱却是贵的离谱,动辄上千万金币,不是谁都能用的起的。 “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牛有道盯着价钱啧啧了一声。 一行也只能是开开眼界看上一看。 出了万兽门的商铺,一行又在城内随便逛了逛,尽兴了,才回了邀月客栈。 客栈外,羡慕嫉妒恨的某些人又对消失在客栈内的黑牡丹的背影指指点点、嘀嘀咕咕。 一直跟在后面的那人此时才现身露面了,朝某些指点点的人走了过去,问了声,“你们在这里嘀嘀咕咕什么?” “哟!黄爷。”几人回头一看,见是留仙宗的弟子,纷纷客客气气打招呼。 来人名叫黄恩贵,是留仙宗派驻此地商铺的弟子之一,看似只是个商铺伙计,对这群散修来说,却也不是他们能招惹得起的。 黄恩贵朝客栈内抬了抬下巴,“你们指指点点什么呢?” 一人唏嘘摇头,道:“黄爷有所不知,黑牡丹,就是经常在这城里转的那个皮肤有点黑的女人,黄爷认识吧?” 黄恩贵嗯了声,“知道,怎么了?” 那人叹道:“傍上了,您懂的,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要开宗立派了,也不知道这女人用了什么办法,不过可以想象,女人嘛,不就那么回事,裤子一脱胜过咱们千言万语。” 黄恩贵呵呵一笑,听出了对方话里酸溜溜的味道,不过这不是他关心的,笑道:“这是好事嘛,你嫉妒啦?对了,傍上谁了?何门何派的高人愿给她引荐作保?” 那人摇头道:“正主看着挺年轻的,哪个门派的就不知道了,估计掌柜的那边登记的名册上有名字,不过邀月客栈不会泄露客人的任何信息,也不会告诉咱们不是。” “呵,不陪你们瞎扯了,你们慢慢羡慕去吧。”黄恩贵乐呵呵拍了拍他的肩膀,看了眼客栈,转身而去。 那人喊道:“黄爷,要不您帮我跟留仙宗说说呗。” 离去的黄恩贵背对着摆了摆手,“我做不了那个主,你们还是在这里等机会吧!” 尽管如此,几人还是恭维了一句,“黄爷慢走。” 留仙宗商铺,门可罗雀,本就不是什么正经卖东西的店。 快步回来的黄恩贵一入店内,直奔柜台,对盘腿坐在柜台后面的掌柜喊道:“师叔,画像给我再看看。” 掌柜的睁开了眼,“什么画像?” 黄恩贵:“你不是让我们几个在街头盯着看看嘛,宋家传来的画影,牛有道,我刚才好像看到他了。” “当真?”掌柜的霍然站起,同时从下面抽出了一卷纸扔在了柜台上,示意他快看看。 第一二六章 画 “不敢保证,所以再看看画影。”黄恩贵嘴上回着,手上摊开了那张纸,上面赫然是一个人的头像,挺像牛有道的,也不知宋家怎么弄出来的,他左右盯着瞅了瞅,“像!有九分相似,尤其是长发后绑的风格,还真有可能是他。” 牛有道的发型和商淑清在一起的时候有商淑清打理,离开了商淑清后,他骨子里其实是个讲究人,只要有条件,每日洗头的习惯基本上不会变,每次拆了发髻洗,洗了又盘,嫌麻烦,于是又恢复了马尾风格。 若不是怕显得太另类,他想剪短了,长发洗着麻烦。 “你确认?”掌柜的来了精神,想不来精神都难。 牛有道弄死了几个留仙宗弟子本就和留仙宗结下了仇,尤其是宋家管家的儿子刘子鱼的死,留仙宗没能保护好刘子鱼有点愧对刘禄长期的关照,而这次据说是宋家家主亲自撒网,这边若能得手,必然是一桩大大的功劳,无论是师门还是宋家肯定都不会亏待。 摘星城这边本没指望能在这发现牛有道的踪迹,只因是师门传来的事,照例执行罢了,不想却来了个意外惊喜。 黄恩贵苦笑道:“画像和人毕竟还是有些出入的,师叔让我一定确认的话,我也不敢做这保证啊!” 掌柜的有点急了,“那你跑回来干嘛,还不盯着弄清楚了,万一人跑了怎么办?这功劳你不想要?” 黄恩贵道:“师叔莫急,人入驻了邀月客栈,看情形暂时应该不会那么快离去,所以我才回来再看看画像确认确认。” “邀月客栈?”掌柜的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有些疑虑道:“人进了邀月客栈倒是有些麻烦,不便动手。” 一阵沉吟后,似乎做出了决定,放下手在柜台上敲了一下,“去,你再喊上一个一起去邀月客栈,务必把对方身份核实清楚了。记住,不要打草惊蛇。” “明白。”黄恩贵点了点头,转身快速离去。 他到城中另一处路口,将另一个蹲守的同门师弟喊上了,情况告知后,两人联袂直奔邀月客栈。 进了客栈,柜台上放下十枚金币,黄恩平笑眯眯道:“掌柜的,要间房。” 经常在这城中的人,就算不熟悉,大多也是见过的,见是留仙宗弟子,掌柜的露出略带警告的语气,“入住可以,不能闹事,否则后果你们是清楚的。” 倒不是知道对方要干什么,而是知道留仙宗弟子在城中有自家商铺可落脚,跑来住客栈有些不正常。 黄恩平嬉皮笑脸道:“掌柜的,您说笑了,我们哪敢在这里闹事。我们那边要来客人,回头准备安置在这里应付一下,没别的意思。” “最好如此。”掌柜的冷哼了一声,做了登记后,扔出了一块房牌。 两人拱手客客气气谢过后,由伙计领去了找房间…… 客房内,黑牡丹不知道牛有道在干什么,总之牛有道让她留一下。 圆方同样不知道牛有道要干什么,只见牛有道拿了木炭,削成了一头尖的小木棍。 两人都不晓得他在搞什么鬼,问了,牛有道也不说,只说待会儿就知道了。 木炭削出了几支后,牛有道又亲自在窗前摆了个景,然后一张椅子摆好,回头朝黑牡丹招手道:“过来,坐下。” 黑牡丹茫然不解,依他吩咐走到窗前坐下了,正襟危坐。 牛有道有点不太满意地摇头,指点道:“别坐那么正经,侧坐,对,再翘个二郎腿。那只手放腿上搭着,那只胳膊搁椅背上托腮…别那么死板,自然点,对,再自然点,对对,再带点微笑…好!就这样,别动!”说罢转身忙自己的去了。 黑牡丹坐那浑身别扭,有些哭笑不得道:“道爷,这是要干嘛?” 牛有道:“赚钱!” “赚钱?”黑牡丹又茫然了,“这样就能赚钱?” “回头你自然会明白。”牛有道又是这句,什么话在他嘴里向来都留三分余地,很少有说死的时候。 他回头又搬了张椅子正对黑牡丹,又朝圆方招手,“过来,坐下!” “我也要坐?”圆方一脸震惊的样子。 “让你坐就坐。” 牛有道一句话砸出,圆方只好不情不愿地坐下了,然后模仿着对面黑牡丹搔首弄姿的样子,也在那翘着二郎腿托了个腮。 “……”牛有道顿时惊为天人。 “噗噗…哈哈……” 对面坐了个这般动作的老头,黑牡丹忍不住憋笑,最后实在忍不住了,乱了摆出的姿势,笑得花枝乱颤、前俯后仰,抱着肚子唉哟道:“不行了,我实在忍不住了,笑死我了,哈哈……” 牛有道无语,推了圆方一把,“谁让你这样坐的?坐好,低头,弓背!” 帮圆方摆好了坐姿后,一块木板架在了圆方的后背与椅背之间,铺了纸在木板上,让圆方两手过肩头,朝后拿住了木板和纸,背在了身后。 “刚才的动作坐好!”牛有道指了指差点没笑岔了气的黑牡丹。 黑牡丹调息平复了情绪后,摆回了之前的坐姿。 牛有道拿了炭笔在手,站在了圆方的身后,盯着对面的黑牡丹打量一阵后,手中炭笔落在了纸张上,开始唰唰挥洒出了线条,开始了素描绘画。 别说画活人,给死人画遗像的事都干过。 他前世那会儿,早年科技还没那么先进的时候,死人遗像都是手工在瓷板上画的。 他才是真正的琴棋书画样样都能玩。 听到身后动静,圆方扭头想看个究竟。 砰!牛有道在木板上重重敲了一记,“坐好,别乱动!” 圆方老实了,躬身在那一动不动,只有眼珠子乱转。 牛有道不时横炭笔在眼前,对着黑牡丹远近比划核对比例,心中有数后又继续落笔。 没多久,托腮嫣然微笑的黑牡丹已经活灵活现跃然于纸上,渐渐呈现出全貌。 黑牡丹明眸不时眨上一眨,也有点好奇牛有道在干什么,难道在给自己画像不成?也不见用笔墨啊,难道用炭就能画出不成? 直到差不多快画完了,牛有道才将搭圆方背上的纸板搬离,单臂托在了手上,吩咐圆方道:“去!让客栈伙计送坛酒上来。” 圆方这才活动了一下有点发僵的腰肢站了起来,与牛有道错身而过时,自然忍不住要看看牛有道在唰唰个什么东西。 不看还好,这一看,眼珠子差点冒了出来,张大了嘴巴,指指画板,又指指黑牡丹,“道爷,这…这…” 牛有道淡然道:“像不像?” “嗯嗯嗯!”圆方像个二傻子似的连连点头,看向牛有道的眼神那叫一个崇拜,简直是两眼放光,似乎明白了袁罡为何会死心塌地跟着这位,发现这位道爷简直是太厉害了。 好像真的是在给自己画像,坐那的黑牡丹闹了个心痒痒的,很想过来一看。 “让你干什么没听见?”牛有道偏头问了声。 “哦!”圆方赶紧快步而去。 “记住,不用你拿上来,让伙计自己送上来,明白吗?”背对的牛有道又叮嘱了一声。 “嗯,明白。”圆方开门离去了。 没多久,圆方又回来了,回了句,“伙计马上就送来。” 说完就在那看着牛有道是怎样一笔笔将画作周全的,不时摇头,不时啧啧惊叹。 黑牡丹越发心痒痒的,明眸中略有薄嗔意味。 咚咚!外面响起敲门声,伙计的声音跟着响起,“客官,您的酒来了。” 牛有道:“进来!” 伙计开门而入,不知道屋内在干什么,酒放在了一旁桌上,“客官,酒给您放这了。”说完就要离去。 牛有道又道:“等等,快画完了,帮我把画拿去裱一下。” 画画?伙计应了声,近前一看,想看看牛有道在画什么。 类似圆方的反应,看明白后,伙计两眼一睁,目瞪口呆的样子,看看对面的黑牡丹,又看看跃然于纸上的人儿,可谓满脸惊讶,再看看全神贯注的牛有道… 牛有道很快收笔画完,又在一角题字: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武历五二三年春末,赠黑牡丹! “呵呵,好了。”牛有道将炭笔和纸板扔给了圆方,朝黑牡丹招手道:“过来看看画的像不像。” 黑牡丹早就耐不住了,早就在等这句话,立刻满脸新奇跑来,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双手捂住了嘴,怔怔看着,从未见过如此栩栩如生、如此形象的画作,若非亲眼所见,她无法想象这居然是用炭画出来的。 画上,窗开,天旷浮云,窗台上一盆绿植,此背景中的女人婀娜斜靠在椅子上托腮,嫣笑柔美,连眼神都像活的一般,比铜镜里的看着都逼真。 慢慢放下捂嘴手的黑牡丹怔怔道:“这是我吗?送给我的…”目光定格在了下面的诗词末,赠黑牡丹! 牛有道将那张画抖了抖,顺手递给边上的伙计,“去,给我裱好送来,别弄坏了!” “好的好的,不会,一定小心。”伙计小心翼翼接到了手中,生怕弄坏了一般,点头哈腰地后退着离开了,看向牛有道的眼神中满满的惊叹感。 第一二七章 将功赎罪 而目送那幅画离去的黑牡丹则是满眼的依依不舍,她还没看够,还没仔细看过,就这样拿走了。 炭笔不好用,弄了一手的黑,牛有道去小间内洗了洗手,出来后见黑牡丹还是愣愣神游的样子,不禁呵呵一乐,“看来你挺喜欢这画。” 他自己估摸着也应该喜欢才对,现在看到黑牡丹的反应后,他更放心了。 黑牡丹看他的眼神变得无比温柔,还是那句话,“道爷,真的送给我么?” 牛有道:“画的是你,不送你送谁?送给老熊还是我自己留着?” 黑牡丹二话不说,走到一旁将伙计送来的酒给开了封,倒了杯酒,双手捧上,一切尽在不言中。 牛有道举杯喝了,很认真地问道:“假如这幅画不是送给你,而是卖给你,十万金币你买不买?” 黑牡丹愣了一下,点了点头,又摇头道:“十万金币我可买不起,如果我手头宽裕,肯定会买。” 圆方撇了下嘴,觉得黑牡丹在拍马屁,这画好看归好看,可谁会花十万金币买这东西,脑子有病还差不多,十枚金币他也许会考虑一下,十万不可能! 黑牡丹说到这,似乎有点明白了牛有道之前说的‘赚钱是什么意思’,疑惑着问了声,“道爷,你想靠画画赚钱?” “靠画画赚钱?”牛有道哑然失笑。 如果画画能改变猴子和老熊的想法,如果画画能让宋家放弃仇恨,如果画画能解决一切麻烦,他倒是不介意。 奈何这东西只能让没见识过的人新鲜一时,观赏的东西终究是观赏的东西,面对利益的时候,一幅画未必有一碗饭的诱惑力大,摇头笑道:“我不卖艺!” 客栈伙计一出门,快步来到了客栈大堂,直接进了柜台里面,“掌柜的,你看看。” “什么?”掌柜的疑惑,目光盯向他摊开的画卷,待看清其中的内容后,愣了一下,“这是黑牡丹?” 一眼就认出了画的是谁,关键是画的太写实了,和那种彰显朦胧意境的水墨画完全是两种不同风格。 “没错。”伙计点了点头。 掌柜的将画拿到手中,两眼放光,端详着啧啧称奇道:“这是个什么画法?哪来的?” “乙子号房的那位客人给黑牡丹画的,我送酒进去的时候亲眼所见,就拿了支木炭当笔,唰唰在纸上……”伙计把自己所见的情况详细讲了下,说明是客人让他拿去裱的,说完后,试着问了句,“这新鲜东西要不要拿给后面看看?” 掌柜的目光闪烁,小心将画卷了起来,吩咐道:“裱的事不急,你先在这看着,我去见见总管。” “好!”伙计点了点头。 掌柜的拿着画迅速离开柜台,快步去了客栈后面的城堡…… 园林内,黄恩贵和师弟崔远徘徊着,观察着四周,寻找目标。 柜台那边应该有目标登记的房间号,奈何两人不敢过问,问了柜台也不会告诉他们,只能是慢慢寻找。 找了好久,没线索,两人也不可能一间间去敲门,真要那样做了,只怕立马要被邀月客栈给盯上。 目标想必是要出去的,两人正准备到客栈门口守株待兔,崔远突然碰了一下黄恩平的胳膊。 黄恩平顺他示意的方向看去,隔着林木间的间隙,两人见到雷宗康从对面楼上的一间屋内出来了,又开门进了隔壁那间。 “走,找他去。”记下了房间的黄恩平低声招呼一声。 崔远拉住了他,“师兄,直接找上门不妥吧,师叔不是不让打草惊蛇吗?” 黄恩平盯着那间房道:“他们既然是抱了那人的大腿,不至于连起码的客气都没有,进门连门都不敲,正主应该不在那屋内,正好找他确认一下消息。” 崔远点了点头,认可了他的观点。 两人遂出了园林,上了对面的楼,注意着四周,靠近了雷宗康消失的那间房的门口。 慢慢接近时,趁着四周无人注意,黄恩平突然开门而入,崔远随后跟了进去,迅速入内关门。 屋内,雷宗康正站在窗前面对窗外思绪飘忽,有点忧虑黑牡丹的决定,今天那位道爷在城里的行为不像是有什么见识的人,哪像是有什么背景的? 昨晚又要了两间房,他和段虎、吴三两一起三人,单出一人,他一个人住了一间,和黑牡丹孤男寡女拼一间也不合适。他刚刚就在段虎和吴三两的房间,与二人说起了此事,一圈转下来的接触了解后,二人也觉得那位道爷不像是有什么大背景的人,不过二人还是决定相信黑牡丹,大家在一起这么多年,了解彼此,相信黑牡丹不会干出害他们的事。 雷宗康的本意是劝说吴三两和段虎与他一起劝劝黑牡丹,有些事情现在后悔还来得及,等到身陷其中后悔可就晚了,结果二人这态度让他有些失望。 几人之间这么多年来,不可能事事想法一致,多少都有对某个问题产生分歧的时候,一般情况下都是少数服从多数。既然吴三两和段虎如此态度,他也就不好再说什么。 他倒不是不相信黑牡丹,而是觉得大家做出这决定是不是太鲁莽草率了一点。 后面突然传来开门动静,雷宗康还以为是段虎等人,回头一看,顿时愣住。 不等他开口,黄恩平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与他保持了一定的安全距离,表示没歹意,同时压低着嗓音声明:“雷宗康,你放心,我们还不至于在邀月客栈乱来。” 雷宗康惊疑不定道:“黄爷和崔爷突然光临,不知有何指教?” 黄恩平:“没什么,就是有点事想问问你,向你打听点事情罢了。” 对方虽然摆出了秋毫无犯的态度,可雷宗康还是不敢靠近,狐疑道:“黄爷但说无妨。” 黄恩平:“听说你们找到推荐担保的人了?” 说到这事,雷宗康忍不住苦笑,“这事有点误会,不是外面看到的那样,他并未答应什么推荐和担保。” 黄恩平立问:“那人叫什么?” 雷宗康不知他为何关心这个,这个说说好像也没什么,回:“轩辕道!” “轩辕道…道…”黄恩平嘀咕了一声,与崔平相视一眼,眼神中皆饱含深意,复又问:“知不知来自何门何派?” 雷宗康摇头:“不知道!黄爷,不是骗您,他的来历他没有做任何透露,我们这边谁都搞不清。” 又与崔平交换了个眼色,黄恩平慢慢走到椅子旁坐下了,慢悠悠叹了声,“我看你们几个还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居然敢跟我们留仙宗作对。” 雷宗康讶异,“黄爷,何出此言?我们哪次对你们留仙宗不是恭恭敬敬,何曾有过作对?” 黄恩平:“你是真不知道那人来历,还是假不知道?” 雷宗康感觉到了对方话中有所指,“的确是不知,黄爷有什么指教吗?” “此人根本就不是什么轩辕道,轩辕道是假名,真名叫牛有道,真实身份是燕国上清宗的弃徒,杀了燕国廷尉大人的孙子……”黄恩平将牛有道的不利一面略作讲诉,从杀宋衍青到杀留仙宗弟子刘子鱼再到杀燕使宋隆等等,说完后,反问:“你们跟他混在一起,不是跟我留仙宗作对是什么?” 雷宗康听的心惊肉跳,难怪觉得那个道爷有点不正常,若对方说的是真的,那还真是在跟留仙宗作对,留仙宗哪是他们能惹得起的,忙道:“这事我们实在是不知情,我们和他其实也没什么关系……”把只是答应追随的事强调了下,最后再三表明,“黄爷放心,回头我立刻和黑牡丹他们打招呼,立马和他脱离关系,我们绝不敢和留仙宗作对!” 黄恩平冷笑一声,“卷进了这事里面,由得你们说进就进、说退就退?还真是病急乱投医,你们也不想想杀燕国使臣是多大的事,燕国能放过他吗?连庸平郡王商朝宗都唯恐避之不及把他给抛弃了,你们倒好,还上赶着往前凑,还真是不怕死啊!” 雷宗康有冒冷汗的感觉,“黄爷…” 黄恩平抬手打断,“我既然找上了门,既然能坐下和你好好谈这事,就不是来找茬的。你我无冤无仇,何况你也才刚认识人家,并未帮人家干什么,我也没必要跟你过不去,但这事由不得你说过去了就过去了。” 雷宗康忙上前拱手道:“黄爷,还望指点迷津。” 黄恩平淡然道:“摘星城的规矩你是知道的,在这邀月客栈住下的客人,我们也不好乱动,我们也不愿打草惊蛇让人给溜了,明白了吗?” 雷宗康愣了一下,旋即恍然大悟,明白了,这是要让这边帮忙盯住,当即点头道:“黄爷放心,我立马通知几位同伙,帮留仙宗把人给盯住,将功赎罪!” 黄恩平摆手:“黑牡丹居然会答应这样的事,也不知那厮给黑牡丹灌了什么迷药。此獠狡诈的很,能屡屡逃脱追杀就可见一斑,我可不想再出什么意外。此事你知道就行,暂时不要让黑牡丹他们知道,知道的人越多,越容易露端倪被发现。你放心,不会让你白忙,事成之后,我当向师门为你们争取引荐担保之事,至于能不能成,就看你们的运气。” 第一二八章 破除禁制 雷宗康默默点头。 黄恩平会不会守信弄那引荐担保之事他并不做太大指望,有则更好,没有也拿人家无可奈何,关键是他根本就不看好牛有道,更何况还有可能给大家招来杀身之祸。 看黑牡丹等人的态度,他也担心告知后的后果,黑牡丹等人不是没有执迷不悟的可能,万一泄露给了牛有道,留仙宗怕是不会放过他们。 如今看来,最稳妥的办法还是来个木已成舟再说,事后虽然不太好解释,但是想必大家也能理解他是为了大家好,顶多气他一顿也就过去了。 见他同意了,黄恩平站了起来,乐呵呵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雷宗康又默默点了点头。 见他不声不响,黄恩平脸凑到他脸前,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话,“要收拾他的不仅仅是我留仙宗,还有整个大燕朝廷,你掂掂自己的斤两,是你们能挡的吗?牛有道不过一丧家之犬,朝不保夕,也就能骗骗你们这些散修,跟着他是什么后果相信不用我多说,你千万别敷衍我!” 雷宗康当即拱手明确表态道:“黄爷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好!到哪联系留仙宗想必不用我教你。”黄恩平拍了拍他肩膀,随后迅速离去,也不敢在此久呆,怕有人闯进来看到。 屋内剩下个雷宗康唉声叹气…… 咚!咚!咚! 一声声沉闷撞击声从屋内传来,领着几名随从进入院内的海如月愣了一下。 左右立刻有人跑到紧闭的厅堂大门前,一把将门给推开了一看究竟。 只见屋内的袁罡只穿着件裤衩,光着个身子。梁上悬着绳子,吊了根圆木。魏多推着圆木狠狠撞击着袁罡的身子。 本来用不着这般费事的,但因刺史府那边怕这边逃跑,将魏多给下了禁制,魏多一身修为动用不了,不然他手上只需一根木棍就能助袁罡练功,犯不着这么麻烦。 门一开,屋内的二人也停下了动静,看向门外。 站在外面院子里的海如月也看到了屋内的情形,只一眼就有些心慌。 袁罡那高大体型,还有那一身腱子肉似乎蕴含了爆炸性的力量,身躯上遍布的肌肉线条令整个体躯宛若石雕般。 这身材足以对一个身为过来人的女人造成无与伦比的强悍视觉冲击。 海如月从未见过这般身材的男人,视察军营时,也曾见过一些光着膀子的十分健壮的武夫,但那只是健壮,而眼前的简直是触目惊心,她想都没想过男人的身材还可以长成这样,竟然光着身子让那么大根圆木撞击,这男人身体的强壮程度可想而知! 见屋内的袁罡没穿衣服,顾及到海如月是个女人,开门的二人又迅速将门给关闭了。 关门也没用,有些东西只需一眼便能印象深刻,袁罡那身段真正是深深印刻在了海如月的脑海里。 慢慢转过身去看向别处,海如月徐徐深吸了口气,又徐徐吐出,想驱散脑海中的影子。 她是办事经过留芳馆外,想到这位在这里,顺道来看看的,没想到看到了这一幕。 没一会儿,厅堂大门又打开了,穿好了衣服的袁罡和魏多走了出来。 走到海如月跟前,袁罡也不行礼,冷冷问道:“究竟想把我们关到什么时候?” 海如月转身看向他,微笑道:“你应该知道,这不是我的意思…对了,顺便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商朝宗那边打的不错,想必要不了太久,就能拿下整个青山郡!” 袁罡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问:“有道爷的消息吗?” 海如月:“目前还没有!” 袁罡:“我不想伤了和气,放我们走,出了事不用你负责。” 海如月转身而去,淡淡扔下一句话,“这位兄弟看着野蛮,还是把他那一身蛮力控制一下的好,免得出什么意外。” 此话一出,立刻有一名修士闪来,出手在袁罡身上穴位连戳一番,下了另一种禁制。 袁罡硬邦邦站那没反抗,知道反抗也没用,直到目送一群人离去后,才慢慢转身,转身之际,身形竟略有摇晃,似乎站不稳一般,感觉发软,浑身都用不上力气。 魏多知道他被人点穴封了气力,迅速过来搭手扶了把,将其扶进了厅内。 一到厅内,感觉气息不畅呼吸困难的袁罡,艰难地推开了他,虚弱道:“关门!” 魏多赶紧去把门关了,再回头,只见袁罡已经扯掉了上身衣服,把上身赤露了出来。 袁罡分开双腿,马步缓缓蹲下,摇晃着,随时要倒的样子,双手握拳慢慢收于了两腰,目视前方,一口气长出,又一口气深吸,反复如此。 渐渐的,魏多瞪大了眼睛,发现袁罡的呼吸动静越来越大,如风箱一般。 这动静他见过,没见过的是,袁罡鼻孔中呼出的气息隐隐泛着白雾,这天气这温度怎会呼出白气来? 淡淡白气鼻孔中呼出,又从嘴中吸入,往复循环着。 渐渐,袁罡腹部微微鼓起了一个球面,渐渐鼓大,开始随着他的呼吸在腹部上下滚动。 呼吸越来越悠长,腹部上下滚动的球体动静也越来越慢,似乎被什么东西给迟滞了似的。 魏多目光忽又盯在了袁罡的身上,又发现了变化,只见袁罡体表有一点一点的红斑浮现,红斑开始只有指点大小,渐渐越变越大,也越来越鲜红,似乎有什么东西堵住了孔眼,让那一块块血色开始淤积。 魏多很快反应了过来,每块血色部位都是人体的穴位,也是袁罡之前被点穴的部位。 血色聚集之地渐渐鼓起包来,变得红亮。 啵!一声响,一颗鼓起的血包突然坍塌,那块血色聚集之地的血色迅速缩小,仿佛钻进了一个孔眼中一般。 啵!啵!啵! 响声接连而起,袁罡体表的血包一个接一个的坍塌了下去,聚集的血色一个个如凋零的花朵,迅速萎靡消失。 待到体表所有血色全部消失了,袁罡一个深吸,呼出的淡淡白气一口全部吸入了腹内。 呼!袁罡收在两腰的拳头猛然如雷霆般冲出,劲风呼响,双臂肌肉上的青筋暴凸,震出有淡淡雾气。 魏多震惊了,这家伙练的究竟是什么横练功夫,居然硬凭血肉之躯解开了修士下在他身上的禁制? 很明显的,这两拳轰出去的力道说明了一切,哪还有一点刚才连站都站不稳的样子,禁制已除! 马步起身,袁罡平复了气息,看了看自己紧握的双拳,感觉力气又回来了。 不但力气回来了,感觉自己的硬气功似乎又精进了不少! 这情况,连他自己都有点意外。 他刚才只是觉得被制住后,呼吸不畅,血气不畅,憋的难受,想要发泄,遂以自己的强劲呼吸方式练了一下,却没想到居然有这效果,居然解开了身上的禁制。 他隐隐感觉到,身体受点刺激对自己的硬气功修炼似乎不是什么坏事,反而好像有促进作用,只是这个刺激的度该如何把握却没人告诉过他。 魏多也在盯着自己的双手,一脸无语,自己堂堂筑基期修士拿自己身上的禁制没办法,居然还不如一个练横练功夫的武夫,这理到哪说去? 袁罡捡了衣服重新穿好,回头问了声,“他们是不是说过有什么需要尽管提?” “是!”魏多点了点头,“不…不过,前提是…是…我们老实…老实…呆在…在这里…其他…吃喝…玩玩乐…都…都可以…满…满足我…们。”用力摇了摇头把话给说完了。 袁罡沉冷道:“我想买点东西来玩,找纸笔来,我开张采购清单给他们……” 牛有道负手站在窗前,目光深邃远眺,不知在想什么。 圆方抱着纸板,拿了炭笔,对着一只茶壶在那画,画的被狗啃过一般。 黑牡丹也在桌上铺了张纸,也在拿着炭笔画着,画出来的东西,自己都忍不住偶尔偷笑。 两人突然有这雅兴,是因为圆方问牛有道能不能教他。牛有道没什么不可以的,指了个茶壶,让他先从简单的开始临摹。就一句话,熟能生巧! 圆方玩上了,黑牡丹也忍不住跟着尝试起来,于是就有了这一幕。 咚咚!敲门的声音响起。 牛有道朗声道:“进来!” 一人推门而入,圆方和黑牡丹回头一看,多少皆愣了一下,还以为是客栈的伙计或是段虎他们,谁想进来的居然是客栈的掌柜的。 掌柜的满脸堆笑,手里拿了幅卷轴,一瞅屋里动静,快步上前看了看圆方和黑牡丹的画作,发现有点惨不忍睹,当即呵呵道:“几位贵客都在忙呐!” 黑牡丹诧异道:“掌柜的,您怎么来了?” 窗口背对的牛有道闻听,嘴角勾起一抹戏谑。 掌柜的托了托手中卷轴,目光看向了牛有道,呵呵道:“轩辕先生不是让伙计去裱画么,画裱好送回来了,刚好伙计都有事,我就代为送过来了。” 此时牛有道方转身看来,平静道:“那真是有劳掌柜的,裱画花了多少钱一起在帐上记下,回头退房的时候连同其他东西一起结账。” 第一二九章 莎幻丽 “不要紧,不要紧!”掌柜的呵呵着双手奉上卷轴,“画已经裱好了,轩辕先生看看满意不满意。” 牛有道接到手中,摊开看了看,稍作检查,颔首:“不错!”接着又递向黑牡丹,“裱好了!” 黑牡丹迫不及待到手欣赏,目光柔柔黏在画上迟迟难以挪开。 圆方也再次凑了上来欣赏,嘴中再次啧啧有声。 牛有道一回头,见掌柜的还在边上,似乎没有离开的意思,不禁诧异道:“掌柜的有事?” “呵呵,的确有点事,哎呀,就是不知开口合适不合适。”掌柜的笑的有点矜持。 牛有道:“有事说事,但说无妨。” “好!”掌柜的略欠首,看向黑牡丹手中的画轴,“按理说邀月客栈不该打扰客人…是这样的,轩辕先生的画的确是别开生面,想请先生再为人画上一幅,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正在欣赏手中画的黑牡丹似乎被触动了什么,猛然抬头,目光闪烁地盯着那掌柜的。 牛有道犹豫了一下,摇头道:“恐怕要让掌柜的失望了,我不给不认识的人画画。” 闻听此言,黑牡丹眼中闪过着急神色,卷起手中画轴之余,慢慢走到了牛有道的身旁,一个劲地用眼神提醒。 “呃…”掌柜的愣一下,又笑道:“不让先生白画,有报酬。” 牛有道似乎没看到黑牡丹的提醒,婉拒道:“掌柜的,若是没其他事,就不送了,我这里还有点事。” 黑牡丹忍不住出声道:“道爷,掌柜的亲自上门,诚意可鉴,不妨就破例一回。” 掌柜的目光落在了黑牡丹脸上,似乎看出了什么,呵呵道:“是个明白人,先生不妨考虑一下黑牡丹的意见。” 牛有道:“不需要,送客!” 圆方二话不说,伸手送客,“请!” 黑牡丹急得想跺脚,掌柜的话无疑印证了她的猜测,如此良机岂能错过,想再相劝,却被牛有道冷冷眼神给制止了。 掌柜的倒不急着离开,反问:“轩辕先生难道就不想知道是给谁作画?” 牛有道淡然道:“掌柜的,和给谁作画无关,邀月客栈有邀月客栈的规矩,我也有我的规矩,还是请便吧!” 这下轮到掌柜的不淡定了,上面交代下来的事情,完成不了的话,那他乐子就大了,拱手道:“轩辕先生,鄙人诚意相邀,先生有什么条件尽管提,一切都好商量。” 牛有道一副被他纠缠到不耐烦的样子,“让我画可以,十万金币一幅,你自己考虑吧。” 圆方眼睛眨了眨,与黑牡丹面面相觑。 “……”掌柜的无语,一幅这样的画,要十万金币? “怎么?觉得贵了?”牛有道两手一摊,“那就没办法了,这就好比你们客栈,住一天要十枚金币,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愿者自来。” 没见过这样宰人的!掌柜的心中涌起怒火,但因为有求于人,不好得罪,干笑道:“既如此,容我回去问问。” 牛有道伸手请便,掌柜的拱了拱手告辞。 待到掌柜的离去,黑牡丹立刻说道:“道爷,能让掌柜的为了一幅画亲自跑来的,绝对是客栈背后有头有脸的人物。” 牛有道哦了声,淡然道:“难道还能是摘星城的城主莎幻丽不成?” 黑牡丹连连点头,“道爷,绝对有此可能,就算暂时不是,哪怕是城中其他管事人员得此美好事物,也不会藏私,事后肯定会让莎幻丽知晓。道爷不妨想想,若是能以画会友,因此而与莎幻丽建立交情,今后这天下谁敢不给您几分薄面?” 牛有道斜眼瞅着她,发现底层小人物的想法就是低层小人物的想法,许多事情容易想的太过理所当然了,也想的太过天真了。到了莎幻丽这个层次的人,在这种级别权贵的眼里,一个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画者算个屁,真以为一幅画就能与人家攀上多好的交情? 退一万步说,人家硬要逼你画,你敢不画吗? 他想问问黑牡丹,莎幻丽这种层次的人,还能不认识一些琴棋书画方面的高手?各种调调方面的高人估计见得多了去,类此方面真正能与莎幻丽谈上有交情的人有吗? 也许有!可绝非一幅字画之类的就能建立,能建立真正交情的原因绝对是字画之外的某些因素,要么是身份地位,要么是为人方面与之亲近,绝对不会是因为一幅字画之类的东西。 谁要是以为给莎幻丽画了幅画就敢打着莎幻丽的招牌怎样,那才是自找麻烦。牵扯到莎幻丽这种级别,立马会有人来戳一下深浅,测试一下你和莎幻丽的关系如何。 面子有两种,一种面子能摆平麻烦,一种面子能博来恭维羡慕带来些许好处。前者是真面子,是有实力和底气做支撑的,后者是虚的、是自己骗自己的,持续不了多久,撞上真事立马就得原形毕露。 天下明事的人多的是,有底气、有实力的人不会因为你给莎幻丽画了画就怕你。 黑牡丹的眼界还不到位,现在跟她扯这个太费口舌,牛有道也懒得多说什么,淡然道:“如果真的是莎幻丽,赚点钱,认识一下就够了,其他的暂时不要想多了。” 黑牡丹有些痛心疾首,不知该说他什么好,莎幻丽啊!天下九大至尊之一的罗秋的外孙女啊!这么好的机会多少人想攀都攀不上,你居然不当回事? 她就不信这位道爷的背景能达到罗秋这种高度! 来到客栈后面的掌柜的经由拱门而上,快步登上了一层层的高高台阶,来到了一处繁花似锦的花园中。 一青衣白发老头正拿着剪刀修剪一株大型盆栽,不时远离几步看看整体造型,发现不妥处又上前补上几剪刀。 此人正是摘星城城主府的管家向明。 掌柜的上前恭恭敬敬行礼,“总管。” 向明没有回头,盯着盆栽打量道:“人来了就带去见小姐吧。” 掌柜的汗颜道:“总管,人不肯来。” 向明此时才转身,问:“为何不来?” 掌柜的苦笑道:“他说他不给不认识的人画画,我再三相请,他开出了条件,一幅画要十万金币!” “呵!还真是狮子大开口。”向明皮笑肉不笑一声,挥了挥手道:“小姐喜欢,也没办法,十万就十万吧,钱的事不要让小姐知道,请来吧。” “是!”掌柜的应下,暗暗咂舌。 他正要转身离去,向明又淡淡补了句,“此人的一举一动盯着点,勤快点来报。” 掌柜的愣了一下,“总管莫非觉得他有什么问题?” “有没有问题我不知道,钱都是小事,可总有那么些不知死活的人想变着法的接近小姐,画了幅画怎么恰好就让你看到了?”向明淡淡一声,面无表情,剪刀又咔嚓剪动起来。 “是,明白了。”若有所思的掌柜的欠了欠身,快步离去。 没多久,回到了牛有道的住房外,再次敲门而入。 “哈哈,轩辕先生,要画的人答应了,愿意付十万金币为酬劳。”掌柜的入内拱手,报知喜讯,一副恭喜发财的样子。 黑牡丹欣喜,赶紧看向牛有道,希望牛有道不要再生变。 圆方则是精神一振,十万金币,乖乖! 牛有道略观察了一下对方的反应,稍作沉默后,叹了声,“我好像没什么理由再拒绝。” “请!”掌柜的伸手相请,同时也对黑牡丹道:“你也一起,顺便把画带上,要画的人想看看是不是真的神似。” 见牛有道没有拒绝,黑牡丹照做。 几人离开房间,直奔园林后面,来到了拱门台阶前,守卫只放了牛有道和黑牡丹进去。 圆方挠了挠脖子,他被拦下了,不让进。 这类似城堡之地的华美自然不用多说,在这戈壁环绕的环境下营造出如此美轮美奂之地,所需财力、物力绝不少。 一行穿过花园,来到了一处轩阁内。有人请他们几个稍等,去了人通报正主。 黑牡丹和掌柜的都显得有些拘谨,牛有道倒是背个手慢慢徘徊,四处欣赏。 飞檐轩阁,雕梁画栋,十分精美,牛有道盯着欣赏其雕工,甚至伸手模仿着刻痕比划了一下,琢磨了一下雕刻工匠是如何下刀的。这玩意就像毛笔字帖一样,懂行的能看出书写的人是怎么落笔转锋和怎么收笔的。 掌柜的注意着牛有道的一举一动,心里嘀咕,看着像痴那调调的人。 不一会儿,几名侍女簇拥着一名粉衣女子从长廊尽头款款而来。 牛有道偏头看了眼黑牡丹和掌柜的反应,知道正主来了,不由细细打量,发现来人的确如黑牡丹说的那般,相貌身材都一般,不过皮肤白皙,一颦一动都透着一股高雅气质,神态温和。 没错,来者正是摘星城的城主莎幻丽。 莎幻丽一到,掌柜的和黑牡丹拱手见礼,牛有道遂跟着意思了一下。 莎幻丽抬手示意免礼,目光直盯盯打量着黑牡丹,柔声问道:“画呢,我再看看。” 立刻有人从黑牡丹手中请了画去,打开了给她欣赏。 莎幻丽看看画又看看黑牡丹,反复对比之后,略有惊叹道:“巧夺天工,果然神似!”回眸看向了一旁的牛有道,“这位想必就是作画的轩辕先生吧?” 第一三零章 十万金币 牛有道规规矩矩欠身:“正是在下。” 莎幻丽一脸新奇,“画技,我也略通一二,你这是什么画法?有什么说法吗?” 黑牡丹满眼期待,这是在讨教啊,希望牛有道抓住机会好好沟通,她是真的期望牛有道好,水涨船高嘛。 轩阁外,总管向明也慢慢走了进来,站在入口一旁不吭声,默默观察着。 牛有道也不好跟她扯一堆说不清的名词,对不懂的人来说,有些事情越解释只会疑问越多,平静道:“画着玩的,没想过有什么说法。” 黑牡丹真心无语了,这么好的机会不知道珍惜。 莎幻丽盯着他,也不知他是有心保守技艺,还是怎的,看起来似乎不愿多说,也不像紧张害怕的样子,遂又沉吟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这首诗是你写的吗?有什么寓意吗?” 这的确是牛有道有心留下的,他也不知道莎幻丽好哪一口,是诗啊还是画,于是两样都留下了。嘴上却平静回道:“诗是偶然听别人提的,作画时心有所感,顺手填了留白,没什么寓意。” “哦!”莎幻丽若有所思,真的看出来了,完全是在敷衍,不愿跟自己多说,偏头看向左右,“你们没有怠慢先生吧?” “没有!” “城主,先生刚到,话都没说过。” 左右众人赶紧纷纷撇清。 倒是牛有道出声帮忙解围道:“城主,不知让我作画的对象是不是您?如果是的话,咱们是不是可以开始了。” 莎幻丽也想早早见到作品,当即笑道:“好!就依先生。” 牛有道:“来的匆忙,还需准备点绘制的东西。” 莎幻丽颔首:“需要什么,先生尽管说。” “纸张,画架,炭笔……”牛有道把自己要求的东西形制详细形容了一下。 这边立刻有两人快步而去准备。 很快,临时拼凑出的画架和纸笔送到,炭笔不太适用,牛有道又要来小刀重新修整了一下。 对此,莎幻丽看的仔细,亲自走到了一旁仔细观察,学习的意味很明显。 一切准备妥当了,牛有道问:“城主,就在这里画吗?” 莎幻丽看过之前的画,知道有背景,她也是懂绘画的人,知道需要背景来衬托,反问:“还是听先生的吧,先生觉得在什么地方绘制合适就在什么地方。” 牛有道:“给城主作画自然不能敷衍,在下初次来此,也不知此地哪个地方的景致更合适。” 莎幻丽笑言:“理解,先生可以到处走走看看,挑个先生认为合适的地方。” “好!”牛有道拱手领命,四周看了看,踱步出了轩阁,开始慢慢打量,可谓走到哪打量到哪,趁这机会把城主府好好看了看。 莎幻丽不远不近地跟着,后面的随从抬着牛有道需要的东西。 总管向明依旧是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牛有道。 城主府的建造模式是依山势而起,层层而上那种,一直向上而行,似乎都找不到牛有道满意的地方,看到哪都不断摇头。直到跑到了府内最高处的楼阁上,牛有道走到露台凭栏眺望整座古城,点了点头,方转身道:“就在这里,如何?” 莎幻丽:“好,听先生的。” 抬着东西的人问东西摆放在哪合适,谁知牛有道回头看了看景,道:“换大画板和大纸张……”张开双臂大概比划了一下大小规模。 搬着东西跑这么久,你居然不用了?抬东西的下人无语。 然而莎幻丽却听的兴奋,这是要给自己来大制作啊,颇为期待,当即督促道:“去,按先生说的去置办。” “是!”几名下人应下,又迅速抬了东西离去,重新制作。 幸好凭这里的人力和物力都不是什么多费事的东西,没多久就整来了,按照牛有道的要求摆在了亭子里。 至于莎幻丽本人,却被牛有道指使到了楼阁外几级台阶下的露台上晒太阳。 “背对,靠着栏杆,遮住了城中几个重要的景,再往左走一点,身子不要正对这里,略向右,侧站,脸不要正对这里,头右偏一点,眼睛不要下看,往前看,对对对,就这样……” 牛有道一连串使唤下,莎幻丽被摆弄来摆弄去,毫无怨言。 这一幕,让黑牡丹暗暗小汗一把,担心牛有道会一不小心把人给惹火了。 殊不知牛有道一点都不担心这个,根据他前世的经验,面对拍摄和绘画,女人智商立马归零,没什么免疫力,这两个行当也是最好哄骗女人的,让女人脱光了都不在话下,哪能有什么怨言。 把莎幻丽给摆弄好了,牛有道这才提笔在纸上做了比例分配,随后才针对绘制对象唰唰落笔,手法利落快捷。 此时,一旁打下手的黑牡丹终于得见绘制过程。 那些下人不敢靠近打扰,纷纷翘首看着。 向明也好奇是个怎么画法,他自然是可以走近了细看的,见到一样样东西的轮廓呈现变化,也颇为惊奇,这绘制手法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他不时看看全神贯注的牛有道。 莎幻丽略有动静看了眼这边,牛有道立刻一句,“不要乱动!” 莎幻丽立刻老实了,不敢再妄动。 画幅较大,这一画,足足画了快一个时辰,莎幻丽就那样老老实实地在太阳底下曝晒了差不多一个时辰,站那一动不动。不少旁观的下人暗暗捏了把冷汗,担心莎幻丽能不能吃的消,外界很多人不知道,他们却是清楚的,需知,莎幻丽天生不适合修炼,不是修士啊! 等到牛有道收笔说好了,一直以一个动作靠在栏杆上的莎幻丽这才收了站姿,结果稍微那么一动,脸上便露出痛楚神色,发现身子僵了,立马有人冲了过去,搀扶了她走来。 一进阁楼内,有人迅速施法帮她活血通络,很快便帮她恢复了过来。 目睹此情,牛有道愣了一下,与黑牡丹面面相觑,包括黑牡丹也是才看出、才知道莎幻丽不是修士。 向明问了莎幻丽几句话,莎幻丽摇了摇头,顶着一张晒的通红的脸过来了,迫不及待要看画。 牛有道则赶紧拱手赔罪,“不知城主不是修士,早知道就搬张椅子让城主坐下。” “无妨!”莎幻丽倒是大方的很,罪都受过了,哪还会在乎这个,她现在在乎的是将她画的好看不好看,目光已经在往画板上瞄,绕过了碍事的牛有道,走到了画板的正面,目光瞬间定格在了画上,双眸瞬间绽放惊喜。 画中女子,一袭长裙轻柔,容颜青春端庄,侧对一个方向,目视远方,似乎在思索着什么。背景天地空远,女子孑然一身在天地间凭栏,后方古城的沧桑破败,城中的商铺房屋起落,尽在她的身后脚下。 此画一看,便知那城是她的城,不过这对她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画中的写实意境,似乎真的看到了自己孑然一身的真实写照。 背景将她整个人彰显出了一种别有韵味的风情,莎幻丽有点没想到自己在画中原来这么美。 别说她了,其实边上人也觉得城主在画中似乎更漂亮了一些,殊不知牛有道略动了点看起来不太明显的手脚。 看看画中情景,再看看画板外的实物,莎幻丽心中高兴,摇头惊叹了一声,“轩辕先生果然大才!” 牛有道笑道:“城主喜欢就好。” 莎幻丽不说话了,站在画前细细看了好一阵,忽回头看向一群侍女,指着挑了个最漂亮的过来,问牛有道:“先生能不能为她再画一张?” 那侍女闻听惊喜不已,期盼不已,嘴上却客气道:“奴婢不敢。” 她有点想多了,莎幻丽是想亲眼看看牛有道是怎么画的,想学学,想看看牛有道绘制的手法。 牛有道皱眉道:“说好了只画一幅的。” 莎幻丽笑道:“我站了会儿都觉得累,先生操劳想必耗费了许多心力,若是累了,改天再画也行。” 谁知牛有道偏头看向了束手靠边站的掌柜,问道:“掌柜的,我给黑牡丹画的你也看到了,这一张可抵那幅画好几张,原本说好的十万金币是画黑牡丹那般大小的,我见是为城主作画,这才免费加大了尺幅。城主说再画一张…既然是城主开口了,我也不好说什么,不过这价钱怎么算?” 确认了是给莎幻丽作画,知道是顶有钱的那类人,他不介意顺便再捞一笔。 向明闻言,眼睑微垂。 掌柜的小汗一把,恨不得冲过来堵住牛有道的嘴,之前向大总管交代过了,不要让城主知道一幅画十万金币的事,这厮好好的抖出这事来干嘛?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 “这一幅画要十万金币?”莎幻丽也吃了一惊,据她所知,哪怕是世间顶级名家的画,一幅千金也到顶了。 那满心期待的侍女也吓了一跳,十万金币给她画一张,实在是有些消受不起。 牛有道诧异,向掌柜的摊了摊手,貌似在问,什么意思?莫非想赖账不成? 第一三一章 挥金如土 当莎幻丽的面,掌柜的不知该如何作答。 向明目光一抬,慢慢走到了牛有道的身边,抬手拍在了牛有道的肩头,掌中法力渗出,蕴积在了牛有道的肩头。 牛有道回头一看,与向明对视了一眼,感受到了向明眼中的警告意味。 向明对莎幻丽笑道:“小姐误会了,单单一幅画哪能要十万金币,轩辕先生是来摘星城做买卖的,和咱们这边达成了一笔价值十万金币的交易,为小姐作画是附带其中的。不过事先的确说好了,按照交易价码,只画一幅。” 回头又对牛有道说:“先生今日劳心,暂且休息,明日再来画,再画一幅的价钱可以慢慢商量。”准备后面再跟牛有道商量说辞。 莎幻丽又不是傻子,从掌柜的反应上就能看出端倪,“把你的手拿开!” 向明搭在牛有道肩膀上的手放开了。 莎幻丽盯着牛有道:“轩辕先生,请说实话,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放心,若是有什么人敢威胁你,我为你做主。” 向明低眉垂眼不动神色。 牛有道:“城主多心了,诚如向总管所言,作画是附带的,说好了只作一幅的,再画自然是要另算价钱。” 从知道莎幻丽不是修士后,他就明白了,莎幻丽控制不了这个修士云集的摘星城,摘星城实际行使城主大权的人应该是这位总管,所以不带多想,直接站在了向明这边帮向明说话,除非他不想活着离开摘星城还差不多。 向明平静无波。 盯着几人观察了一下,莎幻丽道:“管家,我只希望你明白,世间还有很多人食不果腹!” 能说出这话,她显然还有疑虑。 向明颇为无奈,心想,你平常吃用的哪样不是世间最好的,只是你自己不知道罢了,十万金币对你来说算什么?不过表面上还是躬了躬身道:“小姐放心,我们这边每年都会拿出一笔钱救济贫民,做些我们力所能及的事情。” 黑牡丹目光左瞄右瞄。 莎幻丽指向那幅画,“轩辕先生,你老实告诉我,让你画这幅画究竟要多少钱,不许欺瞒,否则后果自负。” 牛有道腻味了,怎会碰上这种二货女人,硬是搞的他左右为难,实在是有够突然、有够意外的。 “已谈好买卖中附带的,这个真没办法估出具体价值。”牛有道苦笑。 莎幻丽:“那我现在让你再作一幅,你准备收多少钱?” 牛有道:“城主,我不是画师,不卖艺,一般不给人画画,若非画不可的话,起码得一千金币。” 向明忽偏头道:“一千太贵了,耗材都是我们这边提供的,也没花你多少时间。” 牛有道:“那你说多少?” 向明伸出一根手指,“我最多给你一百!” 牛有道摇头:“不行不行,太低了!” 两人自然而然配合上了,一唱一和的在那讨价还价,真像做买卖似的,煞有其事。 莎幻丽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见向明不肯松口,牛有道忽朝莎幻丽拱手道:“城主,你来评评理,有些东西是能拿耗材和时间来衡量的吗?”他指向了画架上的那幅画,“城主,难道你也觉得我这幅画只值一百金币?” 莎幻丽看了看那幅画,心中喜爱,一百金币的话,似乎真有些低了,不过回头却道:“一千是有点贵了,这样,你再画一幅,我给你五百金币,怎样?” “这个…”牛有道有些为难。 向明沉声道:“城主亲自开口了,难道城主的面子还不值五百金币?” 莎幻丽抬手阻止了他一下,示意他不要威吓,有话好好说。 “唉!”牛有道叹了口气,“既然向总管都这样说了,好吧,五百就五百。” 莎幻丽顿时露出心满意足模样,似乎因省下了五百金币而高兴,立刻让人将画板上的画小心取下,给牛有道腾下空间再画。 牛有道让人搬了张椅子,让那侍女端端正正坐下了,也没让摆什么动作,拿起炭笔唰唰画起。 莎幻丽一脸精神,在旁看牛有道是怎样画这种画的。 随着人物轮廓渐渐出现,莎幻丽啧啧称奇,不时出声询问,讨教其中技巧,牛有道略做了些解释。 见莎幻丽玩的开心,后面的向明微微一笑,颇为欣慰的样子。 待到画完,牛有道炭笔一搁,“好了!” “……”莎幻丽愕然,画纸上仅有侍女端坐的样子,除了坐的那张椅子,周围一片空白,无任何背景,而且画幅也小了很多,跟她那张比起来,画面一个浩大繁杂,一个小巧简单。 忍不住问:“先生为何不画背景?” 牛有道一副锱铢必较的样子:“画这个其实很耗精力,五百金币我也只能是打起精神画到这个地步。” 向明走上前看了看,嘴角抽了一下,不过没说什么。 幸好莎幻丽也挺好说话,倒也没计较个没完。 而观摩后的莎幻丽明显跃跃欲试,喊了个侍女坐对面,自己拿了炭笔尝试起来。 向明转身离开之际,对掌柜的偏头示意了一下,掌柜的伸手请了苗毅和黑牡丹离开。 到了下面花园,掌柜的又请二人稍等了一下,他离开了一阵,再回来时,袖子里拿出了一沓金票,递给牛有道:“先生数数。” 黑牡丹瞥了眼,有点眼热,看到了金票面值,一万金币一张的,也是金票面值中最大的。 牛有道数了下,足足二十张,也就是二十万金币,不禁歪嘴一乐,发现那位向总管还是挺守信的,一幅画十万,两幅画二十万,没少他的,之前当莎幻丽的面讨价还价都是放屁。 掌柜的有点羡慕,笑着叮嘱一声,“总管让交代轩辕先生一声,不该说的不要乱说,否则是给自己惹麻烦。” “明白。”牛有道点了点头,示意黑牡丹先行一步。 待黑牡丹离开后,牛有道看了看四周,手上金票飞快点出十张来,直接拿出了一半,往掌柜的手里塞,“掌柜的辛劳,一点小小意思。” 掌柜的愣了一下,见过客栈客人给赏钱的,没见过一下给十万金币的,有点把他给吓到了,慌忙推辞。 牛有道又推回去,“掌柜的放心,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也不敢胡说八道自己给自己招麻烦。” 此话说的掌柜的心头一热,客栈服务周到,客人打赏是正常事,不过对方大方到吓人,他不敢收这赏钱,又回推。 “人无信不立,说好了十万金币,多的我分文不取,这多出的请掌柜的找个合适的机会看看向总管如何处置。” 听到这话,掌柜的握住了金票,顺势袖子一垂,笼住了,下意识看了看四周。 其实他心里明白,这十万金币是交给他处置的。 他倒要看看牛有道想干什么,若是让他干什么对这边不利的事情,他立马将这钱上缴给向明。 两人随后心照不宣地联袂离去。 下了台阶,出了拱门,看到了等候的圆方和黑牡丹。 这边与掌柜的告辞后各去各处,途中,圆方忍不住低声问道:“钱给了?” 牛有道斜他一眼,叮嘱二人,“今天的事,不准对任何人泄露。” “是!”二人应了声。 回到客栈房间,牛有道又将那十万金票拿了出来,一人五万,分给了圆方和黑牡丹,让两人留在身上备用,自己分文未留。 当然,在黑牡丹看来,牛有道自己留了十万。 才刚跟人家就拿这么多钱,黑牡丹有点不好意思,推辞。 “让你拿着就拿着,没那么多废话。”牛有道淡淡话语中带着不容置疑,“有些事情你心里有数便行,暂时不需要跟你那些兄弟交代太多,知道的太多容易想法太多,对他们未必是好事,懂我的意思吗?” “是!”黑牡丹只好收下了,也明白他语气中的意思,同样是在指她之前急着攀附城主府。 从屋内出来回自己屋时,心中仍在感慨,想自己这么多年想攒点钱多不容易,看看人家,随手赚来,随手撒出去,压根不当回事,这心胸和气魄让人惭愧。 回到屋内,她将那幅画挂了起来欣赏,想到这画可是值十万金币啊,突然一愣,摸出了那五万金票,满目惊疑不定。 她想起了之前牛有道为她画了这幅画后问过她的话,假如这画十万金币卖给你,你买不买? 此时想起悚然一惊,难道那位道爷是蓄意而为,早就知道有人要花十万金币买他这画? 她不禁细细梳理前因后果,想起了牛有道向她打听莎幻丽,想起了画画时特意让圆方喊伙计来送酒,又让伙计拿画去裱…细想起来皆有脉可循,不禁越想越是心惊,这分明是有意接近莎幻丽,可接近了却又和莎幻丽保持距离,难道是欲擒故纵? 屋内的圆方还在抱那五万金票翻来覆去的看,脸上乐开了花,不时又嘟囔埋怨上几句,“道爷,才认识她多久,连她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怎能一下给她那么多钱。” 这话有点排外,可他也不想想自己才跟了牛有道多久,这么快就死心塌地的认为自己和牛有道才是一伙的。 第一三二章 勾勾搭搭 牛有道不跟他扯这个,指了指他手上的金票,“你去城里逛逛,去器云宗的商铺把你那戒刀换把好的,顺带买上一些你修炼要用的灵元丹。” 圆方呵呵道:“不急不急,我先帮道爷您攒着。” 帮我攒着?牛有道无语,知道这老秃驴的想法,又想攒着建什么寺庙,冷笑一声,“你现在不抓紧提高自己的实力,寺庙建起来了,碰上捣乱的,你能保住?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你忘了猴子的话?” 圆方愣了一下,金票揣了起来,二话不说,出去了…… 掌柜的回到了前台,坐在了柜台后面,想着怀里多出的十万金币,心思有点闹腾。 驱散了脑中的杂念,问帮自己掌了下堂的伙计,“没什么事吧?” 伙计道:“没事,对了,刚刚跑堂的老狗来了下,好像有什么事找您。” 掌柜的皱了皱眉,之前留仙宗的人突然跑来住店,有点不正常,他暗中吩咐了老狗盯着,免得在客栈内闹出什么事来,难道真的有事?挥了挥手道:“让他过来。” “好!”伙计快步离去。 不一会儿,绰号老狗的跑堂伙计来到,挤进了柜台里面。 掌柜的偏头问道:“有事?” 老狗贴着他耳朵低声道:“留仙宗那两位的确有些不正常,鬼鬼祟祟偷偷摸摸的,之前一直在园林中溜达,刚才掌柜的不在的时候,两人偷偷跑进了黑牡丹一伙的雷宗康的屋内,也不知道干了些什么。两人出来后,黄恩平走了,崔远还在。” 雷宗康?掌柜的立马联想到了牛有道,摸着胡须嘀咕道:“这些人想干什么?难道想在客栈捣乱?”他第一念头便是维护邀月客栈的稳定。 老狗摇头:“不知道。不过在客栈捣乱应该不至于吧,别说他们两个,就算给留仙宗上下一百个胆子也不敢,黑牡丹一伙就更没那胆子,倒是那个轩辕道不知是什么来历。” 掌柜的想想也是,不过为了小心起见,还是叮嘱道:“多叫几个人,把这些人给盯死了,不许任何人在邀月客栈生事!” “好的!”老狗点了点头,快步离去。 当晚,牛有道喊上几人,在客栈叫上了一桌好酒好菜,连同黑牡丹一伙,众人算是第一次坐在一起吃饭。 一顿推杯换盏恭维后,牛有道放下了酒杯,正式告知道:“今晚大家好好休息,该收拾的趁早收拾。” 几人相视一眼,听这话里的意思,是要走吗?尤其是黑牡丹等人,不是说要住半年吗? 黑牡丹问道:“道爷,要走吗?” 对黑牡丹的‘道爷’称呼,雷宗康嘴角下意识抿了抿,心中不满,一个丧家之犬也敢让人称爷? 牛有道微微颔首,“明天出发。” 黑牡丹问:“去哪?” 牛有道:“到了地方自然知道。”他依然是话留三分的习惯。 黑牡丹点了点头,也就没再问了,只是心里嘀咕,不知这位道爷究竟要干什么,根据之前的种种迹象来判断,明明是要接近莎幻丽,可成功接近后又保持了距离。 她以为牛有道是在玩欲擒故纵,可现在说明天就走,又不像是在欲擒故纵,难道是自己猜错了,这位究竟想干什么? 饭后,牛有道又逛了下古城夜市,去万兽门的商铺买了些月蝶的卵,准备孵化一只发光蝴蝶,以后夜间行事也方便。 牛有道一次性买了十颗蝶卵,一颗颗犹如翠玉珍珠般大小,一般的蝶卵肯定没这么大。 价钱不便宜,一颗蝶卵就要一百金币,十颗就去了一千金币。 钱花了,不过万兽门对顾客的指点也很仔细,附赠了孵化用的东西,教了怎么孵化驾驭。 一行回到客栈后,各去了各的房间休息。 牛有道和圆方则在那折腾蝶卵,各取了一只半只巴掌大小的小木盒子,抽开盖子一看,清香幽幽,里面是五颜六色的糊糊状东西,叫什么百花泥,据万兽门自己说,是取百花捣碎配以海泥制成。 《上清拾遗录》上的记载说,这百花泥中肯定还有什么秘方,其他人配制的百花泥根本孵化不出‘小月’,只有万兽门配制的百花泥才行。而且很奇怪,不知万兽门用了什么甄别的法子,卖出的卵孵化出来后都是雄蝶,得不到雌蝶产卵。万兽门可谓将这财路给牢牢攥在了自己的手里。 按照万兽门教的办法,两人割破了自己的手,滴了不少血到小木盒子里,然后将自己的血和百花泥彻底给搅拌均匀了。随后二人又各取了一颗‘小月’的蝶卵,埋入了花泥当中。 按万兽门的说法,蝶卵埋入后,就会吸收百花和血气的精华,待到虫卵里的小家伙破土而出后,会吃光盒子里的百花泥,之后再次结茧,待到破茧而出,一只发光的月蝶就成功了。 总之过程很简单,根本不需买主操心什么,所有复杂过程万兽门全部帮你给简化了,最后孵化出的月蝶吸收了谁的血气就会认谁做主。 伤口稍抹了点伤药,两人相视一笑,各取了一只类似香囊的小袋子将盒子一装,挂在了腰带上…… 回到屋里呆了一会儿的雷宗康,又开门出来了,门口左右看了看后,快步离去。 来到楼下穿过园林,来到了对面楼上的另一间客房外,又四处看了看,轻轻敲了敲门,门开后,闪了进去。 开门迎入的不是别人,正是崔远。 门一闭,两人碰头在一起,崔远问:“有什么情况吗?” 雷宗康低声道:“他明天就要出发离开了。” 崔远皱眉:“你不是说他要在这里住半年吗?” 雷宗康:“崔爷,我也弄不懂他怎么想的,他说要走,我又不能拦他?” 崔远:“要去哪?” 雷宗康:“不知道。” 崔远:“你就没问问?” 雷宗康:“这人嘴上不落实底,城府有点深,黑牡丹问了,问不出什么名堂。” 崔远斟酌了一阵,拍了拍他肩膀,“好!你先回去,有什么情况及时通知我。” 雷宗康点了点头。 崔远先出门四处看了看,确认无人后,身后招了下手,雷宗康迅速出来离去,崔远又躲回了屋内。 雷宗康回自己屋内没多久,等了一阵的崔远又出门了,快速离开了客栈…… 客栈顶楼,一间屋内,掌柜的盘膝打坐修炼,他也不可能全天候守在大堂,自有自己的时间。 咚咚!屋外敲门声起,掌柜的缓缓收功睁眼,道:“进来!” 老狗开门而入,近前通报:“掌柜的,那个雷宗康刚才又偷偷摸摸钻进了崔远的房间,回去后,崔远也离开了客栈,派去跟踪的人回报,说崔远回了留仙宗的商铺。” 掌柜的放了双腿下榻,负手在屋内徘徊着,眯眼道:“这个轩辕道跟留仙宗勾勾搭搭究竟想干什么?” 他现在担心的是总管向明所言,这个轩辕道搞不好是在有意接近城主,这背后的鬼鬼祟祟不知会不会是冲城主来的,若真是这样的话,那十万金票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往肚子里吞。可是想来想去,又觉得不可能,冲城主去的,还敢在邀月客栈鬼鬼祟祟碰头,脑子有病还差不多。 老狗道:“掌柜的,我看不像是轩辕道在跟留仙宗勾勾搭搭,更像是黑牡丹那些人在背着轩辕道跟留仙宗勾勾搭搭。” “哦!”掌柜的霍然转身,回头问道:“何以见得?” 老狗道:“掌柜的,你想,若真是轩辕道要和留仙宗勾勾搭搭,还用得着在中间隔上一个雷宗康吗?大家又不是不知道黑牡丹他们已经和轩辕道搅在了一起,何必多此一举,双方直接勾搭不就行了?再说了,看雷宗康那鬼鬼祟祟的样子,似乎也有意避开轩辕道和留仙宗的人碰面,雷宗康是单独一人后才跑去和留仙宗的人见面的。依我看,黑牡丹和留仙宗的人似乎在背着轩辕道在密谋什么。” 掌柜的缓缓点头,“言之有理!” 他来回一阵琢磨后,忽又转身道:“老狗,你去轩辕道那边打个招呼,就说我请他喝茶,就请他一人!” 老狗愣了一下,“掌柜的,你不会是想提醒他吧?这事我们没必要插手,总之我们盯好了,不让他们在咱们客栈内闹事就行,其他的随便他们自己搞,我们也管不了那么多,不关我们的事。” 掌柜的淡然道:“轩辕道今天和城主见面了。” “呃…”老狗怔住,狐疑道:“这轩辕道什么来历?城主见他干什么?” 掌柜的:“城主的事是你过问的吗?不该问的别问,我自有打算。” 怎么可能放任不管?有些事情他不好明说,担心牛有道在邀月客栈弄出什么事来,别他妈那十万金票是用来堵自己嘴的。真要弄出什么事来,他担不起那个责任,回头牛有道闹事落在了城主府的人手中,把这事给抖出来的话,他就尴尬了,这可是十万金币,不是一点点钱,说是赏钱似乎有点说不过! 他准备先探探口风,情况不对的话,他立马将那十万金票上缴给向明。 “是!”老狗点了点头,不敢多问了,转身离去。 第一三三章 白玉楼 牛有道和圆方已经歇下了,今天大家都歇的较早,明天要出发,得养精蓄锐。 说是歇下,其实都在盘膝打坐修炼。 有了灵元丹的相助,圆方明显察觉到修炼进度加快了。 道理很简单,修炼时除了自身能吸收天地灵气外,还能同时吸收灵元丹中的灵气,进度不加快才怪了。 而牛有道的修炼进度更快,别人是吸收灵气转化成本源为己有,他却是直接将东郭浩然的本源融为己有。 修为突破到筑基境界后,他明显感觉到融合东郭浩然本源的速度猛然加快,这一路上至今,第三道半存的传法护身符已经全部被他炼化为己有,已在炼化第四道。 和炼气期炼化两道传法护身符就能达到炼气巅峰相比,牛有道已经察觉到了筑基期的境界蓄容量远超炼气期。这并不奇怪,可以理解,若是和炼气期相仿那才怪了。可问题是,牛有道稍作估量,不知将体内剩下的三十道传法护身符炼化后修为能不能达到筑基末期,达到中期应该是没问题的。 东郭浩然曾经是金丹期高手,奈何当时传法时已经身负重伤,修为耗损太大,无法将金丹期全部的修为给他。 可话又说回来,若东郭浩然一身修为完整,那就代表没事,估计也没传法这回事。 世间事,所谓有得就有失,无非如此! 咚咚,门外敲门声起。 两张榻上盘膝面对面的两人同时睁开了双眼,不知谁大晚上跑来敲门? 没有让人直接进来,圆方下榻,跑到门口开门去看究竟,回来后告知:“道爷,是客栈的伙计,之前在大堂柜台旁见过的,说有事找您。” “哦,请进来吧。”牛有道点了点头,他相信一般情况下也没人敢在邀月客栈闹事。 圆方回去再开门,把伙计让了进来,来者正是老狗。 获悉这位今天和城主见过面,老狗显得很客气,既躬身又点头的,“客官,我们掌柜的有请。” “掌柜?”牛有道想起白日里的交往,微笑道:“不知何事召见?” 老狗笑道:“不是什么召见,掌柜的说请客官去喝茶。” “喝茶?”牛有道愣了一下,好好的请他喝茶?他不太信,肯定有什么事。 放了双脚下榻,起身拉了拉衣服,呵呵道:“主人有请,焉敢不从。”挥手示意了下走。 圆方当即跟随,谁知老狗却伸手拦住了圆方,抱歉道:“掌柜的说了,只请客官一人。” “哦!”牛有道目光闪了闪,又笑道:“好,你就呆这吧。”挥手示意了圆方留下。 圆方立刻将他的佩剑拿来,奉上,让他带上防身。 牛有道顺手推了回去,摇了摇头,就这样走了。 他心里清楚,在这邀月客栈,掌柜的若真要对付他,带剑也没用,不如光明磊落点。 两人出了房间,老狗一路引领,带着牛有道去了客栈的顶楼,敲开了掌柜的房门。 入内见到掌柜的已经在坐那煮茶,牛有道与之相视一笑,掌柜的挥手屏退了老狗,又伸手对面,示意牛有道请坐。 牛有道打量一下房间,陈设简单,心中判断这只是对方落脚的地方,并非归宿。 走到对面坐下后,牛有道笑问:“掌柜的召见,不知有何指教?” 掌柜的指了指还没把水煮开的茶炉,笑言:“喝茶!” 两人相视一笑,皆心知肚明,喝茶只是借口,牛有道拱了拱手,“还不知掌柜的尊姓大名。” 皮肤白净的掌柜捋了捋胡须,“白玉楼!经常在这城里的人应该都知道。” 牛有道轻轻鼓掌,惊叹道:“好名字,好名字!” 白玉楼呵呵道:“不知轩辕兄弟是何门何派的弟子?” 牛有道摇头道:“云游四海的散修罢了。” “散修?”白玉楼皮笑肉不笑道:“十万金票随手赠人,连眼都不眨一下,这可不像是散修能有的气魄,这气度连白某亦自叹不如啊!”这话摆明了不相信对方是散修。 接下来的行为越发如此,十张金票摸了出来,直接推到了牛有道跟前,对方不肯露实底,这钱他不敢再留了。 他就纳闷了,之前自己怎么就鬼迷心窍收了这钱,搞的提心吊胆的。后来想了想,几百上千的他未必能看上眼,一万两万的他也能理智面对,实在是对方出手太狠实了,一下就是十万金币,突兀之下害他没忍住。 牛有道诧异:“掌柜的,这是什么意思?” 白玉楼:“礼太重,我不过一客栈掌柜,也帮不上老弟什么,实在是受之有愧,受不起!” 牛有道平静道:“江湖走马,风也好,雨也罢!走的是路,交的是朋友,只求路上少点坎坷,未曾想过索取什么,也向来不主动给朋友添麻烦,掌柜的想多了。若是嫌这钱烫手,认为有人在图谋不轨,好办!” 他施法直接伸手抓了滚烫的茶壶提起,捞了桌上十万金票就要往炭炉里扔。 靠!白玉楼嘴角一抽,忙伸手抓住了牛有道的手腕。 两人对视,牛有道慢慢将茶壶压回了炭炉上,白玉楼也慢慢松开了他手腕,叹道:“老弟收回去便是,十万金币这样烧了岂不可惜?外面多少散修为了十万金币熬干了心血。” 他算是服了这位,十万金币说烧就烧。 金票放回了桌上,牛有道推回到了他面前,任由对方处置。 白玉楼没有接手,淡淡问道:“老弟和留仙宗有交情?”开始探牛有道的口风。 “留仙宗?”牛有道愣了一下,以为对方知道了自己的底细,暗暗惊叹。 他至今为止接触到的修行中人不多,自认这摘星城没人认识自己才对,看来这摘星城背后的势力果然是厉害,远超乎自己的想象,有机会倒是要好好摸摸其中的脉络。 他隐隐有些担忧,难道留仙宗也是罗秋下面的势力之一?反问道:“掌柜的说的是燕国的留仙宗?” 白玉楼:“据我所知,这天下只有一个叫留仙宗的门派。” 牛有道:“倒是我少见多怪了,留仙宗,交情谈不上,仇倒是有。”还是不愿透露自己的底细。 “有仇?”白玉楼目光一抬,似乎明白了什么,茶炉上的茶煮沸了,他执壶为彼此各斟了一杯,问:“怎么回事?” 看对方的态度又似乎是自己想多了!牛有道徐徐道:“也没什么,留仙宗有几个弟子死在了我手上罢了,掌柜的为何好好的偏要提到留仙宗?” 白玉楼大概心中有数了,淡淡提醒道:“老弟怕是要小心点自己身边人。” 牛有道两眼微眯,“怎讲?” “留仙宗的人住进了客栈,两个,一个叫黄恩平,一个叫崔远,都是这城中留仙宗商铺的人。”白玉楼提醒了一声。 牛有道立刻端茶敬他,等他后面的话。 白玉楼举杯略回示了一下,浅尝了口茶水,“摘星城地位超然,有些事不关客栈的事,我本不该多说,但看在老弟今天让城主高兴的份上,我就多说两句。雷宗康想必你知道,今晚你们还一起吃了饭,留仙宗的人在客栈入住后,已经与雷宗康偷偷摸摸碰了两次面,一次是在白天,一次是在你们晚饭后不久。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清楚,目前就这些。” 茶杯放在唇边的牛有道慢慢嘬着茶水,目光诡谲闪烁,不知在思索什么。 待思绪一定,回过神来后,牛有道双手举杯,然后昂头一口干了茶水,表达谢意。 白玉楼举杯嘬了口,意思了一下。 牛有道执壶帮他填满,“这份情我记下了,来日若有机会,定当厚报!不管掌柜的把不把我当朋友,我说话算话,绝不给朋友添麻烦。今晚,若是我这边有人再和留仙宗的人碰头,掌柜的让伙计给我房间送坛酒如何?若是麻烦,那就算了,当我没说。” 白玉楼没答应也没拒绝,端茶慢慢品着,这也是态度。 于是牛有道也不说了,岔开了话题,“这茶不错……” 二人随便聊了一阵后,牛有道起身拱手告退,“我明日就要离开摘星城,在此先告辞一声!” 白玉楼抬了抬茶杯,“不送!” 牛有道点了点头,转身而去。 白玉楼斜了眼案上的十张金票,微微一笑,嘀咕,“这人有点意思。” 门开,老狗进来了,也见到了桌上的十张大额金票,惊讶道:“这是?” 白玉楼呵呵摇头道:“我见他今天讨了城主开心,随口提醒了一下,谁想他居然和留仙宗有仇,扔下了十万金币表示感谢。” “啊!”老狗啧啧摇头,“这厮出手够大方啊!” 白玉楼捡了五张出来,推到他面前,“一不小心捡了笔外财,大家都辛苦,拿去让弟兄们分了吧。” 老狗也不客气,嘿嘿拿到手中,“那我就代弟兄们谢过了。” “做好自己的事。”白玉楼挥了挥手。 待老狗乐呵呵离开后,白玉楼方拿起了桌上五张金票,甩着感叹了一下,本该是自己独吞,转眼少了一半。 不过这笔横财如此这般转换处理了一下后,已无任何后顾之忧,就算总管知道了也没关系,他心安理得的将剩下的五张纳入了囊中,茶喝着也香了不少…… 第一三四章 情况有变 圆方守在门口,牛有道被请走后,他就等在了门口。 牛有道回来了,圆方跟进了屋,门一关,凑到了牛有道身边,问:“道爷,没事吧?” 牛有道摇头,只是看向圆方的眼神有些说不清楚道不明,心中略有感慨,猴子的警惕性很高,善于侦查,若是猴子在身边的话,周边人的一些异常很难逃过猴子的眼睛,这算是圆方和猴子的差别。 不过他也没说圆方什么,圆方还缺少这方面的历练。也不需要说,等到事情发生了自然能给圆方提提神,下次再遇上类似的事情,圆方不至于还无动于衷,自然会想办法监视,起码也得保持应有的警惕。 有些事情老是说透效果不大,得让本人自己去悟,这就是历练。 挥手扫灭了屋内的灯火,牛有道慢慢走到了窗前,推开了窗,负手看着古城的灯火阑珊,神色平静无波。 身边居然有人在和留仙宗偷偷勾搭,在密谋什么已经不用多猜想。 说是背叛,恐怕还谈不上,才认识没多久,还没走上一条道,人家谈不上什么背叛你,也许是各为其主! 只是,他在想一个问题,黑牡丹,难道是自己看走了眼? 略作排除,他基本上可以肯定,应该是自己到了摘星城后才被留仙宗发现的,若是早有发现的话,怕是容不得自己来到摘星城,早就在路上动手了。 那么黑牡丹那边和留仙宗偷偷摸摸无非两个可能,要么是留仙宗设下的圈套,故意让黑牡丹等人接近自己,糊弄了自己,要么就是事后找到了黑牡丹那边。 他抵达摘星城后,直奔邀月客栈,也是第一时间发现了眼巴巴守在客栈外的黑牡丹等人,不太可能是留仙宗提前预设的。这样一来,留仙宗设下圈套故意让黑牡丹等人接近自己的可能可以排除,那么只剩后者一个可能。 思绪在脑中厘清后,牛有道淡淡一声,“点灯。” 沉浸在黑暗中的圆方看出了牛有道有心事,没有打扰,闻言哦了声,屋内灯光再次亮起。 牛有道伸手关了窗户,回头道:“地图拿来看看。” 圆方立刻从包裹里取了地图出来,在桌上铺开了,端了灯火在旁照明。 牛有道走到桌旁,在赵国境内找到了摘星城的位置,目光顺着东北方向去往韩国境内的既定路线看了看,停顿了一会儿后,目光又从摘星城东南方向下移,落在了燕国境内的青山郡。 随后,他伸出手指落在地图上顺着这个路线走了一遍,反复来回移走了一遍,在这条路线就近的必经之路上,一个叫山湖县的位置上停了下来,手指在山湖县上轻轻敲了两下,似乎下定了决心。 “老熊,叫他们几个过来一趟。”牛有道盯着地图说了声。 圆方放下了油灯,刚转身,牛有道又补了声,“没用的废话不要说,让他们过来就行。” “是!”圆方快步离去,心里在嘀咕,不知道爷想干什么。 来到外面的圆方直接敲开了黑牡丹的房门,没进去,就在门口对黑牡丹招呼了一声,“喊上你的人,道爷让你们过去。” 黑牡丹奇怪道:“什么事?” 圆方:“不知道。”转身回去了。 黑牡丹只好照办,不一会儿把段虎、吴三两和雷宗康都喊了出来。 获悉是牛有道找他们,雷宗康也忍不住问了声,“老大,这么晚找我们,什么事?” “不知道。”黑牡丹摇了摇头。 几人来到牛有道门口敲门,圆方开门放了几人进去。 几人入内一看,见牛有道站在桌旁地图前,围了过去。黑牡丹看了眼牛有道的脸色,笑道:“道爷,有什么吩咐?” 牛有道环顾几人一眼,叹道:“我刚想起一件事,你们这次跟我在一起后,动静似乎闹大了点,进出客栈惹来一群人盯着,我担心离开时会被心怀不轨的人给盯上。” 雷宗康闻言心中紧了一下,其他人相视一眼,略点头,这倒是真的,完全有可能。 黑牡丹试着问道:“道爷,那您的意思是?” 牛有道:“为了稳妥起见,离开的计划我准备略做变动,咱们分开走!为了避免被人盯上,大家都不要去周围的马场,采取徒步的方式,随意择选方向秘密离开。” 黑牡丹颔首赞同,事实上这也是许多修士离开摘星城的方式,周围大片的山脉,遁入山脉中借助地势的遮掩悄悄离去,若再加以乔装打扮的话,人如沧海一粟,外人很难蹲守发现,除非调动大量人手围一圈,否则外人很难知道人是从哪边溜走的。 牛有道:“一起走太惹眼,明天你们借由河道先行秘密离开,我和圆方再住几天,看情况择机秘密离去。” 所谓河道,是高山上所融化的雪水,在山脉中形成的河流,不少修士离开摘星城都是先遁入河水中,潜到一个地点后再出水遁入茫茫山脉中,外人很难发现。 几人面面相觑,黑牡丹皱眉道:“道爷,这样的话,回头咱们怎么碰头?” 牛有道手指在地图上,点了点,“山湖县,咱们在山湖县县城内最大的客栈碰头。” 几人伸头看了下,记住了,黑牡丹点头:“好!” 牛有道:“事情就这么定了,你们明天还要赶路,早点休息吧。” 几人遂告退。 待几人离去后,牛有道让圆方收拾了地图,自己则拿了那支佩剑在手,拔剑在手,反复端详了一下锋芒,拿了块白绢,坐在灯前慢慢擦拭着,嘴中低吟喃喃:“江湖……” 几人出了这边房间,又一起聚在了黑牡丹的房间,商议了一下离去的事宜,之后各回了各的房间休息。 盏茶时间后,回了自己屋内静坐了一会儿的雷宗康又悄悄开门出了房间,看了看四周,快速离去。 下楼,穿过林园,来到了对面楼上,没有敲门,直接开门进了崔远的房间。 崔远也才刚回来没多久,还琢磨着晚点去找雷宗康,没想到雷宗康又主动找上了门,所以多少有点意外,见面立问:“莫非情况有变?” 雷宗康点头,“崔爷英明,情况的确有变,牛有道改变了离去的计划,准备分批离开……”把牛有道刚刚布置的计划全部抖了出来。 崔远嘀咕道:“这厮还真够小心的。” 雷宗康:“崔爷,明天我们要先行离开,不能在他身边,有什么情况怕是不能再及时报知,也搞不清他的行进路线。” “秘密离去是意料之中的选项,不足为怪!所以我带了此物来。”崔远冷笑一声,摸出了一只香囊递给他,“这东西你带在身上备用。” 雷宗康接到手中打开一看,只见里面装了袋黄豆般大小的小黄粒,外面裹着一层薄薄的蜡,愕然问道:“这是什么?” 崔远:“蜡破后,会散发出一种异香,便于我这边追寻你的踪迹,你伺机布置在路上,我这里自有办法追寻。” 雷宗康奇怪道:“我和那厮分开行事,碰头地点也定在了山湖县,崔爷何故还要追寻我的踪迹?” 崔远:“万一他又改变了计划不在山湖县碰面怎么办?你还能在途中脱单不成?行进路上你再想和我们随时联系不太方便。此獠屡屡逃脱追杀,可见狡诈,不得不防,你把此物带在身上有备无患!” 雷宗康明白了,点了点头。 崔远忽露笑容,拍了拍他肩膀,“我师叔已经传讯上报师门,正极力为你们争取引荐担保之事。” 雷宗康不知对方是不是拿来忽悠他的,留仙宗哪会为他们几个散修的事上心,不帮他们,他们也不敢放屁。所以对这事,他其实并不抱什么指望,他只是希望帮这边摆脱麻烦罢了,若留仙宗真的善心大发,那只能算是意外之喜。 对他来说,事情明摆着的,从留仙宗找上他那一刻的开始,他就没的选择,不答应的后果可以想象,留仙宗能放过他吗?能放过他们吗? 可他还得装出欣喜模样,拱手道:“崔爷放心,雷某定不负所望!” “好!你赶紧回去,免得出什么意外。”崔远一脸和气。 两人分别后,雷宗康悄悄回了自己屋,而崔远随后又离开了邀月客栈…… 客栈顶楼,老狗现身,再次敲开了掌柜的房门。 白玉楼没休息,而是摆了张算盘,翻着账本,在灯下噼里啪啦算账。 心里装着事,不太安心,所以没休息,谁叫收了人家的钱,人家交代的事,他多少得惦记着点。 老狗走近一旁,禀报道:“掌柜的,雷宗康又溜进崔远的房间与其碰面了,分开后,崔远那边又回了留仙宗的商铺。” 白玉楼嗯了声,“知道了。” 等到老狗离开了,噼里啪啦的算盘声才停下,白玉楼靠在了椅背,嘀咕一声,“还真被他猜中了,料事挺准嘛,搞什么鬼…” 伸了个懒腰,起身离开了房间,背着手慢慢来到了客栈的前台。 见他来了,代为坐台的伙计站了起来,呵呵道:“掌柜的,这么晚了,还没休息。” 白玉楼淡然道:“算了会儿账,出来溜溜,这边没事吧?” 伙计道:“好着呢,没事。” 白玉楼手在柜台上敲了下,“刚碰到乙子号房的客人,让送坛酒过去。” “好叻,这就送去。”伙计点头应下。 第一三五章 又改主意了? 俯身提了坛酒放在柜台上,伙计挥手招了堂内的另一名伙计过来,叮嘱对方把酒送去指定的客房。 白玉楼转身慢悠悠走出了客栈,站在客栈外的台阶上负手仰望浩瀚星空,心思不定。 轩辕道那边的人和留仙宗的人偷偷摸摸接触的频繁,轩辕道本人也开始在暗中发力,连他这个旁观者也被卷入插了一手,今夜的星空、今夜的客栈似乎变得有些诡谲,那个轩辕道说明天就要走,希望今夜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夜空繁星闪烁不断,古城灯火阑珊凄美,山高夜寒。 这个宁静夜晚,在他心中,宁静之下,云波诡谲…… “山湖县?” 留仙宗商铺内,听了崔远的禀报,掌柜的高肃聪皱眉嘀咕一声,回头对一旁的黄恩平道:“地图拿来看看。” 黄恩平入内,不一会儿取来一份地图,在柜台上摊开,三只竖翅而立的月蝶停在上方的丝线上,将下面一块区域照得亮堂堂,无需另取灯火照明。 三人围在图前一阵寻找,崔远指了一个地方道:“这里,师叔,山湖县在这里。” 三人目光集中在了同一个地方,黄恩平摸着下巴琢磨道:“在这里碰头…这家伙从金州跑到了摘星城,如今又要去山湖县,这是要去哪?” 高肃聪挪了挪地图,顺着东南方向一路瞅去,似乎明白了什么,手指点着山湖县道:“是了,不会有错,除非他徒步掠行走直线,或者绕远路,否则返回金州或苍庐县的话,避不开山湖县,骑乘回归必然要经过此地。” 两人照他说的把路线一瞅,恍然大悟,崔远道:“看来是来摘星城采购东西的,出来溜达了一圈还是要回商朝宗那边。” 黄恩平冷哼道:“商朝宗所谓的与他断绝关系,明眼人都能看出,无非是表面上摆脱责任,免得落人口实,继续跟商朝宗勾搭在一块不足为怪。”抬头看向高肃聪,“师叔,不能让他躲回商朝宗那边,否则有了天玉门的庇护,想再下手就难了。” 其实留仙宗的人心里都明白,刘子鱼等人说是死在了牛有道的手上,实际上真正下杀手的是天玉门的白遥等人,然而留仙宗惹不起天玉门,只能先找牛有道这个幕后黑手算账,何况宋家也是这么个意思。 崔远:“现在的关键是,他要让黑牡丹等人先行,我们安插在他身边的探子也无法掌握他的具体行踪,谁也不知道他究竟会什么时候离开,今晚偷偷跑了都有可能…”指了指山湖县,“只能是在这里等他自投罗网。” 高肃聪盯着地图叹道:“跑一趟就跑一趟吧,总之不能再让他跑了,若是就他和那只熊妖的情况下还让他跑了,师门没办法跟宋家交代,我们也无颜跟师门交代。” 他抬手指了指两人,“你们两个,一个在商铺坐镇,保持内外的沟通联系,另一个继续回客栈盯着,有什么变故及时通知,我带其他四人亲自去一趟山湖县,这次务必将此獠给解决了。” 黄恩平忙道:“区区一个牛有道哪能让师叔亲自去跑腿,让我们去解决就行。” 高肃聪摇头道:“没什么跑腿不跑腿的,再让他跑了,留仙宗丢不起那人,若不是师门相隔太远,调派人手来不及,我肯定要请师门加派人手协助,确保万无一失。所以,这次我不但要亲自出马,还要找灵秀山和浮云宗的坐堂集中人手一起出手,这次务必要在山湖县布下天罗地网,将其一举成擒,不容有失!” 两人相视一眼,灵秀山和浮云宗也算是宋家一方的势力,三派之间平常谈不上关系多好,甚至有竞争。不过话又说回来,在这种事情上,想必灵秀山和浮云宗不敢不尽力,宋九明虽然下台了,可有消息说,大司空童陌依然会常常召见,由此可见一斑,宋九明随时可能复出,没人敢轻视。 这次师叔居然要请这两派的人手协助,还真不是一般的重视,让二人有小题大做的感觉。 既然高肃聪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地步,两人也只能是遵命照办。 高肃聪写了份密报,让人再抓了一只金翅来,再次发了消息给留仙宗禀报情况。 随后高肃聪带了四名弟子起身,连夜出发,如同崔远说的那般,不知道牛有道什么时候会走人,今晚偷偷离开都是有可能的,他们要先期抵达山湖县进行布置。 几人随身携带了两只金翅,悄悄从后门离开的商铺,又直奔灵秀山和浮云宗的商铺,很快集中了一二十号人离开了摘星城…… 灯旁,牛有道依然捧着那把剑。 圆方不知道牛有道在干什么,一把剑抱着反复擦拭了这么久,感觉牛有道平静的有些不像话,他还是头回见到牛有道这种状况。 咚咚敲门声起,圆方起身去看情况。 “客官,您的酒。” “酒?我们没要酒啊!” 捧剑擦拭的牛有道淡淡一声,“是我要的。” 于是门口动静消停了,关门声,圆方提了只酒坛走来,放在了牛有道边上,奇怪道:“道爷想喝酒了?” 牛有道平静道:“给你喝的。” “呵呵,道爷,别拿我开玩笑了,您知道我不喝酒的,平常顶多为了掩饰身份装装样子。” “你这妖精做的忒没劲,酒不喝,肉不吃,不喝就放这吧。” 牛有道无所谓一声,此时盯着剑身的目光才挪到了酒坛上,眸中闪过一丝森冷。 手中剑光一闪,唰一声归鞘,扔剑一旁,挥袖扫出一道劲风,灭了灯,黑暗中给了句话,“早点休息。” 刚还说笑,突然就陷入了黑暗,圆方很无语。 他跟着牛有道的时间还是太短了点…… 次日上午,几人在客栈内碰头一起用了早餐,随后各回了各房间。 没一会儿,准备好了的黑牡丹等人来到牛有道这边,敲门而入,先行告辞。 “道爷,我们先行一步,去山湖县等您。”黑牡丹等人一起拱手告辞。 站在窗口背对的牛有道慢慢转身,杵剑在身前,对圆方道:“收拾东西,咱们也退房,一起走吧。” “……”黑牡丹等人愕然,刚才一起用早餐的时候还没走的意思,现在怎么就改主意了? 又改主意了?圆方不解道:“道爷,咱们不是要再住几天吗?”他问出了其他人的疑惑。 牛有道:“我想了想,似乎没必要那么麻烦,只要秘密离开了此地,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大家一起,路上互相间也好有个照应。” 几人面面相觑,雷宗康问了声,“道爷,那咱们还有必要去山湖县吗?” 牛有道:“碰头用不着,不过还是要经过山湖县的。”挥手示意圆方快点收拾东西。 圆方哦了声,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将包裹打好,背在了身上,就算完事了。 几人出了客房,下楼直奔客栈大堂退房。 坐在园林中慢悠悠喝茶的崔远注意到了他们,喝茶是表面,监视是真,见到圆方也背着包裹后,愣住。 目光迅速盯向雷宗康,雷宗康与他目光交织,身边有人,也不好传递什么明显消息,给了他一个也不知能不能看懂的眼色。 来到大堂,圆方自然把那一千八的收据拿了出来,多退少补嘛,这些钱对他这好财之人来说,不可能扔下不要。 坐在柜台后面的白玉楼站了起来,自己没经手,示意一旁的伙计来。 结算清楚后,伙计问:“是走明路还是走暗道?” 黑牡丹道:“暗道!” 伙计立刻招呼了人来带路送行。 白玉楼朝一行拱手道:“诸位贵客慢走!”目光与牛有道的目光碰了下,两人表面上看不出任何异常。 一名伙计领了众人从侧堂离去,进了一条封闭的长廊,最终绕进了一处山腹,顺着台阶层层而下。 走了有那么远一段距离,隐隐听到了哗哗水流声。 再见天光,众人已经现身在一处山崖底下的崖洞出口,眼前是湍急河流,刚好是两条河流的交汇口,激荡起水雾。四周据说有摘星城的人把守,防止有人经此偷偷潜入。至少这出口地方,众人就看到了一名盘膝打坐的修士,盘坐在一侧的石台上。 伙计与那修士交涉后,正式放行。 牛有道往下游指了指,示意走下游,几人点头,施法在身,一起纵身跳入了湍急河流,隐没在其中。 一入水,几人身体犹如裹在了气泡中一般,迅速随流而下。 从现在开始,几人算是脱离了邀月客栈的庇护,再出什么事的话,邀月客栈不负责任。 不过一般情况下,走这条河道出事的可能性很小。 这峡谷河道的水流很急,长时间躲在这激流中做桩强行抵抗激流冲刷的话没多少人能吃得消,在这水中距离稍远视线就得受影响,而这河道中来来往往的修士也多,随意拦截很容易发生误会,除非摸清了离开客栈的具体时间,那还有可能埋伏成功。再加上上下游的支流,搞不清走哪条路线越发增加伏击的难度。 河道流域大小支流也长,不容易搞清人在哪上岸,一旦上岸,借助山脉中处处存在的纵横沟壑,潜行离去很方便,的确不容易被人发现。 不掌握具体情况,又没有大量人手布网的话,很难在这逮住什么人,这也是摘星城能成为各方修士聚集交易地的重要原因之一。 第一三六章 寻香 见牛有道等人带了包裹离开,崔远跟随徘徊到了大堂附近。 目送伙计将牛有道等人一起带去了暗道方向,崔远才确定情况有变,牛有道没和黑牡丹等人分开行事,而是一起退房离开了。 崔远心中暗暗叫苦,快速离开了客栈。 坐在柜台后面的白玉楼扫了眼崔远离开的身影,抱着拭目以待的心态,不知轩辕道能不能逃脱留仙门的追杀。 只是他有点看不明白,若轩辕道真是和留仙门有仇,真的是想要摆脱留仙门追杀的话,大可以自己偷偷离去,岂不是更安全,何故还要带上与留仙宗偷偷摸摸的黑牡丹等人? 快速赶到留仙宗商铺,崔远一进商铺,立刻朝守在柜台后面的黄恩平喊道:“师兄,情况有变。” 柜台后的黄恩平站了起来,沉声道:“怎么回事?” 崔远走到了柜台前,一脸焦虑道:“牛有道和黑牡丹他们一起退了房,没有分开走,一起从邀月客栈暗道离开了。” 黄恩平:“雷宗康怎么回事?没提前跟你联系吗?” 崔远摇头:“没有,若不是我盯着,亲眼看到了,恐怕还不知道他们走了。” 黄恩平脸一黑,“难不成雷宗康在耍我们?” 崔远:“不太像,雷宗康应该明白耍我们的后果。若真是耍我们,牛有道应该早就知情偷偷离开了才对,为何还要绕来绕去冒险等到现在?而雷宗康离去时给了我一个眼色,似乎也挺无奈,像是牛有道临时改变了主意,令他来不及通知我们。” 黄恩平皱眉:“难道雷宗康暴露了?” 崔远迟疑道:“也不像啊,若雷宗康真的暴露了,牛有道为何还要带着他一起走?偷偷撇开遁离便可,何故还要在身边带个麻烦?” 如此一来,两人一琢磨,似乎只有一个可能,是牛有道本人太过小心谨慎,故意弄出一堆障眼法,防备泄露行踪。 “此獠果然狡诈!”黄恩平恨恨一声。 “师叔那边怎么办?”崔远问了声,有点哭笑不得。 黄恩平头也大了,牛有道这么一搞,山湖县很有可能也是障眼法,根本就不会去,而师叔亲自出马,纠集了三个门派的人星夜赶往山湖县布置,出发到现在几乎快五个时辰,等到这边传消息过去,人再赶回来搜查简直是笑话,牛有道早就不知道跑哪去了。 而牛有道已经经由邀月客栈密道离开,就他们两个人手,想在茫茫山脉中找到牛有道无异于大海捞针,是不可能的事情,再多几倍人手也够呛。 然而不管怎么说,这边还是要把情况告知师叔那边,由师叔自己定夺该怎么办。 这边迅速写了密报,放金翅发了出去。 紧急忙完这些后,黄恩平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叹道:“想知道雷宗康是什么状况很简单,就看他会不会撒出‘香饵’通风报信。” 崔远也在一旁坐下了,事到如今,两人束手无策,只能是等师叔那边的决断,或是寄希望于雷宗康…… 城主府花园内,大总管向明不像个管家,而是像个花匠,总之白玉楼经常能看到他亲自拿个剪刀修剪花园里的花花草草,眼前又是如此。 “走了?” 听到白玉楼的禀报,向明停止了修剪,慢慢转身看着他,似乎有点意外。 白玉楼略躬身,“是的,刚刚经由暗道离开的,伙计亲眼确认了。” 向明沉默了,他本认为牛有道是有意接近莎幻丽的,冷眼旁观,敢把注意打到莎幻丽的头上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他倒要看看这不知死活的家伙想玩什么,谁知对方并无讨好接近的意思,直接索要了一笔钱财,现在更是直接走了。 “看来倒是老夫多心了。”向明略自嘲一声。 白玉楼陪笑道:“谨慎一些总是没错的。” 向明:“这人什么来历?” 白玉楼:“跟他谈过,他不肯露底,不过留仙宗明显对他不利,总管想知道的话,问问留仙宗应该就能明白。” 向明斜他一眼,“听说他给了你不少的好处?” 白玉楼心中一紧,就知道事情会传对方耳里,嘿嘿笑道:“属下是见城主喜欢他的画,担心城主还会召见他,略作了些提点,谁知他出手大方的很,不要白不要,我也没推辞。总管放心,规矩我懂,咱们摘星城地位超然,不会轻易掺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属下会把好这个度。” “知道就好。需要用钱就吭声,不要伸那不该伸的手,否则再多的钱也买不来一个平安。”向明淡淡一声,转身又继续修剪那些花花草草…… 哗啦啦!一条条人影从湍急河流中破水而出,落在了岸上,正是牛有道等人。 牛有道几人还好,唯独圆方身上已经湿透了,浑身水迹滴滴答答,他的修为不足以抵御水流的挤压太久。 根据远处的几座高山定位出了所在位置,牛有道找准一个方向,带着几人快速在山脉间穿行。 奔驰中,雷宗康手中捻了颗黄豆般大小的颗粒在手,捏破蜡,奔行中不动神色地遗落在了地上。 一行远去,落在地上的小颗粒见风起变化,表面微微变得粗糙起来,风化,泛起若有若无的幽香。 横向切出了山脉,眼前又是一望无垠的戈壁,远处隐见有一马场。 此马场并非牛有道来时的那个马场,因为修士从四面八方而来,摘星城在周围几个方向都设有马场。 别小看这一座座马场,其实每一座马场的获利都不会低于邀月客栈,因骑马来此的修士很多,马匹扔在了马场,许多修士不会原路返回,寄存在马场内的马几乎等于是白送给了马场。 倘若马匹寄存的时间久了,寄存费用比买马的费用还高,基本上也没人会再回来赎回自己的马。 譬如现在的牛有道,就没有再回来时的马场取回自己坐骑的意愿,而是领着人朝此地马场而去。 抵达马场,马场内被遗弃的马很多,不愁没得买,六人买了六匹马,隆隆跑出了马场,一路奔向戈壁深处。 马背上的黑牡丹等人不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早先说好了不来马场取马,要徒步而行的,现在不用多问,道爷的计划显然又有变动。 再辨别一下所去的方向,压根不是山湖县的去向,也不知是要绕行,还是山湖县本就是个幌子,出发前倒是重申要去山湖县的,反正一行被牛有道反反复复的给绕的有点迷糊。 总之这一路上黑牡丹等人也明白了,别问,该告诉你的自然会告诉你,否则问也问不出什么来。 而牛有道的反复无常,将计划一变再变,却是令雷宗康心中渐渐变得惴惴不安,牛有道如此小心谨慎是什么意思,难道发现了什么? 留仙宗商铺内,束手无策的师兄弟两人坐那发呆,只能是干等着,崔远已经回邀月客栈把房给退了。 梁下挂着的一只鸟笼内,突然传来一阵叽叽喳喳的鸟鸣声,师兄弟二人霍然回头看去,只见笼子里的三只翠羽小鸟在笼子里上窜下跳个没完。 此鸟名曰:寻香! 二人猛然会回头相视,齐齐脱口而出:“雷宗康!” 一起站了起来,崔远有点着急道:“师兄,怎么办?等到师叔他们回来,香饵的药效早就挥发完了。” 黄恩平沉声道:“不能让那厮跑了,我们去找他!” 崔远一把拉住他,“师兄,就算雷宗康站在我们这边,黑牡丹三人的态度不明确,加上牛有道那边,他们可是有五个人,随便出两个纠缠一下就有可能让牛有道给溜了,我们两个跑去能有把握吗?” 黄恩平果断道:“去找浮云宗和灵秀山的留守人员,他们定会相助,否则三派人联手都不能将那厮给截下的话,他们也丢不起那脸。” 崔远挥手环指,“没人看着,商铺里的东西怎么办?这里的东西可是值不少钱!” 黄恩平:“来不及收拾了,门口挂上歇业的牌子,把门关好,没人敢擅闯。真要坐视不理像个木头般不知应变而让牛贼跑了,师门会质疑你我的能力,将来前途堪忧!” 崔远想想也是,外人不知里面的情况,也不会擅闯进一个门派的商铺乱来。 两人迅速准备,抓了笼子里的寻香鸟,又携带上了金翅,关好门挂了歇业的牌子离去。 二人找到了浮云宗和灵秀山的商铺,不一会儿,两家商铺也陆续挂牌歇业。 一行纠集了六人,快速离开了摘星城,来到外面群山中,崔远放飞了寻香鸟。 只见寻香鸟在空中一阵盘旋,迅速朝一个方向飞去,六人立刻掠行追随。 下面的人受地形限制,遇上追赶不上的情况,崔远就会摸出一只短笛在口中“嘀嘀”吹响,寻香鸟便落地等候。 待众人赶到,短笛声一响,鸟儿又迅速起飞。 没多久,一行便找到了第一粒抛弃的香饵,寻香鸟扑到地上,一口叼入嘴中吞下,欢快蹦跳,似乎很喜欢吃这东西。 黄恩平等人看那香饵所在位置正是离河道不远的地方,心中越发有了信心,继续一路追踪。 第一三七章 翻脸 寻香鸟追出了山脉,一行也跟着追出了山脉,来到了马场,寻香鸟在马场的栅栏外又找到了一颗香饵。 追到了这里,一看就知道牛有道等人到此用了坐骑。 六人买了坐骑,再次沿着寻香鸟所去方向追击。 到了这空旷地带,基本已经可以确定牛有道的去向,一行又在马背放飞了一只金翅,传讯给高肃聪那边报知去向。 是浮云宗放飞的随行金翅,一家不便携带太多,三派人手都携带了联系用的金翅,只要是在高肃聪那边的人,随便传给哪个都行。 这边六人在快马急追。 另一头,牛有道一行六人已驰骋出了戈壁,前方大地隐隐有绿色迹象呈现,绿意渐浓,一行渐入草原之境。 随之而来的是青山隐隐。 这一路还算顺利,就是不时会遇上一些土狼骚扰,一见到猎物就成群结队的追赶。 区区狼群,牛有道等人自然是不怕,不过牛有道不让杀害,倒不是前世带来的动物保护观念,而是不想留下追踪线索,只让恐吓驱赶。 这片戈壁上的土狼很多,还有与之抢食的秃鹫,上空不时有秃鹫盘旋。 黑牡丹收了手上地图,两脚跟连砸马腹,加快速度,追到了与牛有道平行位置,指着前方道:“道爷,前面是茫茫大山,没有路径可行,现在往东改道的话,两个时辰后应该可以上官道。” 牛有道看她一眼,“我知道。” “……”黑牡丹无语,真心搞不懂他。 疾驰冲过草原,来到山脚,牛有道指了个地势平缓的山丘地带,领骑在前快速冲了上去。 一波人陆续冲上山丘,又跟着牛有道冲了下去。 牛有道勒马停在了山背的山间小溪旁,跳下了马,任由喘着粗气的马匹去饮水休息。 见他如此,其他人也跟着照做。 看看杵剑站在溪边背对的牛有道,再环顾四周山林,众人不知道牛有道停在这是什么意思。 “道爷,在这休整吗?我们走了没多远,马匹的体力应该还能走上一程。”黑牡丹半问半提醒了一声,说话透着小心。 这一路上莫名的,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牛有道身上没了自己初见时的挥洒,似乎深沉了不少。 初见牛有道时,虽被牛有道虐的很惨,但是感觉彼此的心近了,而这一路下来,又让她渐渐感觉到了隔阂。 牛有道盯着眼前潺潺溪流,平静道:“此地荒无人烟,隐蔽安静,干什么都没人知道,正是杀人弃尸的好地方,你们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话中意思相反,是他担心暴露行踪,想找个隐蔽安全的地方翻脸。 一旁东张西望的圆方悚然一惊,猛然盯向黑牡丹等人,手抓上了腰间刀柄,可谓瞬间高度警惕。 黑牡丹等人愕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雷宗康心弦一紧。 黑牡丹诧异道:“道爷,何出此言?” 牛有道略静默,一路将人带到这里,一些事情他心中大概已经有数了。 原因很简单,真要是这些人都有问题的话,真要是这些人都心中有鬼的话,他计划接连变动,应该早已引起了这些人的警觉,不会不管前面是不是圈套都一路跟着他。 若真的都有问题,察觉到情况不对,一群人肯定会试探,试探不成就会翻脸,因为对方人多,犯不着怕他,不会乖乖跟着往可能出现的陷阱里钻。 退一步说,若这些人都有问题,自己一脱离邀月客栈的庇护,就有可能动手帮留仙宗留下自己! 当然,一些事情还需最后确认。 见他不吭声,黑牡丹又询问:“道爷,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牛有道背对道:“误会?黄恩平,崔远,认不认识?” 此话一出,雷宗康心中咯噔。 黑牡丹有些奇怪,不知为何提此二人:“认识,他们是留仙宗驻摘星城的弟子,我们常在摘星城,一些商铺的人自然是认识的。” 牛有道慢慢转身,面对众人,啪!手中提起的剑再次杵在了身前,戳的脚下的鹅卵石飞溅,面无表情道:“为何与留仙宗密谋害我?” 圆方知道道爷不会无的放矢,腰间戒刀慢慢拔出,已从器云宗的商铺花了大价钱换了把好刀。 黑牡丹等人面面相觑,段虎沉声道:“道爷,此话从何说起,我等何时与留仙宗密谋过?” 牛有道:“地点,邀月客栈!昨天白天,有人与黄恩平、崔远在屋内密会;昨天晚饭时我告知了次日出发,后有人跑去崔远房间通风报信;昨晚我变更了出行计划,随后又有人跑去崔远房间通风报信。” 连时间地点与什么人见面都点出来了,只怕不是虚言,只怕不是一句‘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就能过去的! 黑牡丹等人惊疑不定,可谓心寒,后脊背直冒寒意,一个个左右打量自己人,难道自己人当中真的有叛徒?这么多年的兄弟,过命的交情啊!这要是被人背后捅一刀,只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圆方心惊肉跳之余,也有点懵,什么情况?道爷说的这事自己怎么一点都不知道?自己基本上和道爷一直在一起,道爷怎么知道这些事的,还知道的这么清楚详细? 最终,黑牡丹、段虎和吴三两的目光都盯在了雷宗康的身上,因为雷宗康铁青着一张脸太明显了。 “是我!”雷宗康突然吼了出来,死死盯着牛有道:“那又怎样?” “……”尽管已经有了些猜测,可当他吼出来承认后,三人还是有些难以置信,不敢相信雷宗康会出卖他们,然而雷宗康自己都承认了。 牛有道:“黑牡丹,我昨天随时可以将他单独支开解决掉,但是我给你面子,没动他!黑牡丹,记得我跟你说过,不可靠的人踢出去,你说都是你过命的兄弟,完全可以信任,好!我信你!可现在呢?你是不是该给我个交代?” 段虎和吴三两盯着雷宗康一脸悲愤,段虎喝道:“为什么?” 黑牡丹也几乎咬碎了银牙,盯着雷宗康吼道:“在一起这么多年,我们哪里对不起你,为什么要出卖我们?” “我没有出卖你们,我这样做也是为了大家好!”雷宗康咣咣拍着胸口,一副此心天地可鉴的样子,情绪相当激动,又指向牛有道:“是他!你们问问他敢不敢公开自己的身份?他自己自身难保,他在骗我们为他卖命,我若是不这样做,大家全部都得死,留仙宗不会放过我们,燕国朝廷也不会放过我们,那不是我们能抵挡的,我们跟着他只有死路一条!” 怎么又牵扯出了燕国朝廷?三人又惊疑不定地盯向了牛有道。 黑牡丹咬了咬牙,试着问道:“道爷,你究竟是什么人?” 尽管被雷宗康指着责问,但牛有道没一点和他争辩的意思,不需要,也用不着,神色平静道:“我是谁不重要,路是自己选的,我没勉强过谁,也没有对不起过谁,怕事的可以退出,我不强留,有什么事你们自己可以慢慢商量,商量的结果如何我不管,该给我的交代不能少!”言下之意是不会放过雷宗康。 雷宗康指着他,大声道:“他是牛有道!就是前段时间传言的那个跟了燕国庸平郡王商朝宗的上清宗弟子,就是前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杀了燕国使臣的牛有道,他已经被商朝宗扫地出门,自身难保!” 扫地出门?圆方不屑地撇了撇嘴,觉得无知真可怜! 是不是扫地出门,对这些人云亦云的低层修士来说,牛有道没必要跟他们解释其中的风风雨雨,不过有一点让他忍不住插了一嘴,“补充一下,我不是什么上清宗弟子,我已被上清宗逐出门户!” 不管谁提起这身份,他都要刻意撇清。 此话无疑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也等于证明了雷宗康话里想说的另一层意思,自己没什么势力和背景。 他就是牛有道?黑牡丹等人吃了一惊,上下打量,难以置信。 杀燕国使臣之事,已经让牛有道天下闻名! 雷宗康:“他自己都承认了,你们还觉得我是在出卖你们吗?我也是为了大家好!” 黑牡丹喝道:“那为何瞒着我们,为何不事先告知我们一声?” 雷宗康胳膊一挥:“到了现在还问这个,到了现在还搞不清要站哪边,到了现在还在质问我,我为什么不说,我担心什么,你们还不明白吗?” 牛有道:“他说的也没错,事情既然已经挑明了,何去何从,现在搞清楚很有必要。” 段虎和吴三两皱眉,这样说来,雷宗康也谈不上是背叛他们,站哪边让他们很为难。 黑牡丹却忽一下转身面对三人,果断道:“这次都听我的,咱们跟道爷走!老雷,你也听我的,只要真心答应跟我们一起走,道爷这边我们给你求情,我相信道爷的胸怀不会计较这些!” 她之所以如此快速做出决断,是因为她隐隐从牛有道身上看出了一些端倪,视为赌一把前途的机会。帮着留仙宗也许能躲过一次危险,但留仙宗会给他们什么吗?她才跟了牛有道多久,就已经给了她五万金币,金票就在她身上! 还有一点,帮了留仙宗也未必能躲过危险,牛有道的强大自信让她感到心悸,牛有道明明势单力薄,却敢把他们带到这偏僻之地来翻脸,细思极恐! 第一三八章 卖身契 对于这点,其实段虎、吴三两和雷宗康都隐隐意识到了。 “老雷!”段虎、吴三两也催促一声。 雷宗康有些犹豫。 黑牡丹更是掏出了身上的五张金票,“五万金币,这是道爷给我的!” 几人目光盯在了金币上,讶异! 牛有道:“意图谋害我的人,让他继续留在我身边,你们问问他自己今后自在不自在,膈应不膈应!” 什么意思很明显!黑牡丹忙求情:“道爷,您就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牛有道:“机会也是分人给的,我不了解他,不清楚他的为人,所以没那个必要。黑牡丹,还是那句话,你当初的话我信了,现在出了事,你必须给我个交代,你若不给,我自己解决!” 此话一出,几人感觉到了巨大的威胁。 “不用求他!”雷宗康吼了一声,盯着黑牡丹等人问道:“大家一起这么多年,你们信他还是信我,你们站哪边?” 他也感觉到了危险,欲拉大家联手。 牛有道平静道:“他们站你这边,你也跑不了!” 唰!雷宗康拔剑在手,眉头深皱的段虎和吴三两相视一眼,一起走到了雷宗康身边。 黑牡丹回头看了眼,满脸为难,最终还是俯身将手中的金票放在了地上,也慢慢退后到那边去,“道爷,对不住了,我们兄弟多年,互相支撑才活到了现在,不能扔下兄弟不管。道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咱们就此好聚好散如何?” 对于牛有道的强大自信,几人颇为忌惮,说这话也是不想冒险交手。 牛有道眼中略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冷冷道:“暗中谋害于我,算什么好聚好散?” 段虎拔剑,吴三两拔剑,黑牡丹亦慢慢拔剑,四人联手警惕着,慢慢后退,防备偷袭。 牛有道斜手指了下圆方:“老熊也有一群兄弟,老熊也想过要杀我,我不会当回事,我依然能和他在一起。” 朝雷宗康抬了抬下巴,“知不知道老熊和你们这位兄弟的差别在哪?知不知道我为何不肯接受他?身在一个团队中,能力有限,哪怕出了事担不起责任,却依然坚持认为自己是对的,觉得没有和其他人商量的必要…如今事情已经出了,自己却不敢担责任,还要拉弟兄们一起承担风险,此乃小人!” 雷宗康被说的神情抽搐。 牛有道面露鄙夷,“雷宗康,别说我看不起你,我给你一个机会,若真像你说的,你是为了大家好,那就站出来,三招!只要你能接我三招不倒,我便放你们离开!你若是不敢出来接招,我也依然放你离开,因为杀你这种小人我怕脏了自己的手,不过总得有人拿命出来换你的命,你自己选吧!” 一旁的圆方歪嘴乐了,他开始还担心这边对几个筑基期修士行不行,现在一听道爷这话,太强大了,想没信心都不行呐! 黑牡丹回头左右道:“不用理他,他在挑拨离间,咱们走!” 然而雷宗康却没有走的意思,紧绷着脸颊站那盯着牛有道,被牛有道的话给将住了。 黑牡丹扯了一下他的袖子,“快走!” 牛有道盯着雷宗康的双眼,满脸嘲讽意味道:“我再退一步,一掌!只要你能接我一掌不倒,我便放你们走,否则我杀黑牡丹!” 圆方立马在旁帮腔道:“雷宗康,我若是你,保命要紧,就让黑牡丹帮你死吧,何必这么纠结!” 他是陪牛有道和袁罡练过功的,挨过牛有道的‘乾坤掌’,知道是什么滋味,那绝对酸爽,他很期待雷宗康也尝尝。 雷宗康对这边怒道:“你说话算话?” 牛有道:“问这个有意义吗?你若连我一掌都接不下,你觉得你们还跑得了吗?不值得你赌一把吗?” “走啊!”黑牡丹急了,用力扯了雷宗康一下。 雷宗康霍然回头,“老大,当初听闻他投奔商朝宗的时候不过是炼气期,现在最多也就是筑基期,和咱们修为差不多,我不信硬碰硬连他一掌都接不下!” 唰拉一声,衣袖扯破,他断然闪身而出,和牛有道对上了。 这边也知道再劝也没用,雷宗康已经被对方的话给顶的下不了台,这样跑了的话以后没脸面对他们。黑牡丹急得跺脚,扔掉了手上扯下的衣袖,只能是与段虎和吴三两紧张看着。 雷宗康咬牙道:“就一掌?” 牛有道颔首:“一掌!” 雷宗康喝道:“看掌!”二话不说,人已冲出,一掌轰出。 牛有道衣衫无风自动,搭在剑柄上的双手猛地腾出一只,悍然一掌拍出。 砰!两掌相撞,一声震响。 雷宗康双眼猛然一睁,察觉到了不对,对方胳膊上有两道快速旋转的截然不同力道,将他迸发出的掌力给瓦解扩散开了,自己的掌力无法集中破法坏力道。 心中一惊,什么鬼? 更让他心惊慌乱的是,对方掌力中一股极为霸道的螺旋力道悍然灌入了他的体内。 雷宗康蹬蹬后退,两眼圆瞪,冲入他体内的螺旋力道已一分为二,侵犯他五脏六腑。 连连后退中,半张脸快速变得通红,半张脸惨白,甚至泛起了白霜。 “噗!”无法抵御体内怪力的雷宗康一口鲜血喷出,身子一歪,翻倒在地。 牛有道抬出的手掌又慢慢搭回了身前另一只手掌上,身上猎猎飘荡衣衫垂下。 两人修为其实相差不大,他能接一掌原地不动,双方能高下立判成差距如此明显,不单单是因为他的乾坤掌霸道,他敢打这赌自然有原因,已初窥《乾坤诀》中的‘乾坤化劲’。 当然,随着他修为的增长,如今的乾坤掌威力也更加精进,下一步有时间要研修‘乾坤挪移’的身法。 看到雷宗康半张脸通红火烫过一般,半张脸凝霜,圆方乐了,终于有人和他分享这滋味了。 黑牡丹等人却是大吃一惊,都没想到雷宗康和牛有道的实力相差如此之大,居然连牛有道一掌都接不下,更恐怖的是,牛有道站在原地连动都没动一下。 恐惧弥漫身心,终于明白了牛有道为何有这底气。 三人闪身过去扶了雷宗康,此时的雷宗康口中不断呕血,他拼命施法压制体内的怪力,一冷一热同时侵袭五脏六腑,令他难以适从,半边身子滚烫,半边身子上的寒霜越来越浓厚。 三人来不及多想,赶紧联手施法为他化解,不然雷宗康性命堪忧。 嗒嗒声接近,三人抬头,只见牛有道拄剑当拐,慢慢走来,站在了三人眼前。 牛有道居高临下道:“我说了,能接我一掌,我放过他,接不了…还有救的必要吗?我不想为难你们,你们不愿留就走吧,他留下。” 三人相视一眼,焦虑,之前四人若是逃窜的话,也许还有机会,现在若带上一个负重伤的雷宗康,估计谁都跑不了。 黑牡丹突然转身,直接跪在了牛有道跟前,哀求道:“道爷,您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没必要跟我们这些小人物过不去,您就行行好放过他吧?” 雷宗康无力的目光一斜,见黑牡丹为自己跪下了,情绪一激动,又“噗”出一口血来。 牛有道:“老熊,你怎么看?” 圆方正捡了地上的金票往怀里塞,闻言提刀走来,嘿嘿道:“不知死活的东西,竟敢暗算道爷!道爷,这仇已经结下了,不宜留后患!” “你杀心太重,我不喜欢打打杀杀。”牛有道鄙视一句,回头看向几人道:“不过他说的也不是没道理,的确不宜在身边留后患。两个选择,他留下,你们走,你们留下,他走!” 到了这个地步,怎么抉择似乎已经由不得黑牡丹他们,可是难以开口。 雷宗康含糊一声,“我走!” 黑牡丹三人沉默,脸上神情复杂。 牛有道:“答应了,我就给他疗伤放他走,今后你们三人的命就是我的,以后就得为我效命。不答应,我就要他的命。三条命换一条命是有点划不来,你们自己考虑。” 结果雷宗康又在那呜呜摇头。 然而这番话,反倒是促使黑牡丹咬牙点头道:“我答应!” 段虎亦艰难点头,“我答应!” 吴三两点头,“请道爷为他疗伤。” 牛有道:“既然都做出了决定,那就写上血书,把卖身契给签了吧!” 雷宗康呜呜摇头,半边通红的脸上流下了泪水。 黑牡丹三人神色黯然,从包裹里翻出了纸,咬破了手指,写了血书画押,逐一将卖身契送来。 牛有道偏头示意了一下,圆方戒备着上前,将一张张卖身契给收了,检查过后,朝牛有道嘿嘿点了点头。 牛有道方挥手道:“你们让开!” 黑牡丹三人后退,让开到了一旁。 牛有道顺手递剑给了一旁的圆方,一把扯起了雷宗康,一掌摁在了他的后背。 稍候,雷宗康脸上的通红和凝霜一起消淡,雷宗康的精神明显也慢慢缓了过来。 啪!牛有道提掌一拍,雷宗康踉跄前扑,嘴中噗出一口血来,其中夹杂着颗颗带血的冰块,在地上冒着寒烟。 第一三九章 山岗之战 这一口东西吐出,雷宗康气息瞬间通畅了,佝偻着的背慢慢直了起来,与黑牡丹等人对视着。 最终在黑牡丹等人的注视下慢慢转身,走向了自己的坐骑,爬了上去,纵马跑了几步又调转回来,撇开了牛有道,来到了黑牡丹三人跟前,摸出了一只小香囊扔给了黑牡丹,对三人道:“留仙宗给我的香饵,我一路做了引导,他们估计快到了,你们快点离开这里。” 三人相视一眼,一起拱手,无声,保重! 雷宗康拨马转身,冲出了山林。 牛有道招了圆方过来,要了那三张卖身契在手,偏头道:“盯着点。” 圆方嗯了声,纵身飞掠而去,藏身在了山岗上,观察着外面的空旷地带。 翻看了一下三张卖身契,牛有道顺手递给了黑牡丹。 接到手的黑牡丹愕然,“道爷,这是…” 牛有道:“帮我收着,别丢了。” 三人愣住,面面相觑,什么意思? 而就在这时,圆方又闪身飘了回来,神色凝重道:“道爷,来人了,雷宗康好像和他们碰头了,可能是留仙宗的人,我们快走吧!” 牛有道迅速闪身而出,掠向了山岗。 黑牡丹等人追来,见牛有道正在观察来人,黑牡丹着急道:“道爷,快走吧!被发现了就走不了了。” 牛有道却没有仓惶逃离的意思,继续盯着观察。 他不认为被发现了就走不了,他明知道雷宗康是奸细还敢带着一起同行不是没原因的,让雷宗康泄露了他要去山湖县就是他最大的倚仗。他估摸着留仙宗一旦知道了他的踪迹绝不会再轻易让他跑了,金州那么多高手的情况下宋隆都死在了他的手上,他就不信留仙宗还敢马虎应对,必然是调集现有的主要力量去收拾他。 也就是说,当他带着雷宗康等人离开邀月客栈的时候,心中是有一定把握的。 当然,凡事都有意外,在摘星城最稳妥的办法其实是直接去找天玉门或万洞天府的人帮忙协助。没找的原因有二,一是不知道天玉门或万洞天府会不会把他当回事,二是此行的目的他不想暴露,连海如月那边他都交代过了,不要让万洞天府知道,因为有些责任万洞天府怕是也不想承担。 眼前就是另一个意外,他也没想到留仙宗会以寻香鸟的方式追踪来。 “看看来的都是什么人。”牛有道回头叮嘱了一下黑牡丹等人。 黑牡丹等人放眼探寻,距离有点远,看不清。 身在草原上的六骑茫然四顾,寻香鸟落在了崔远的肩头,不肯再寻找了,香饵的踪迹似乎到了这里就消息了。 六人环顾,不知牛有道等人去了哪个方向,若是按照一路而来的去向,应该是进了前方的山林,可是香饵的引导突然中断,又让几人怀疑是不是出了什么变故。 殊不知是因为牛有道进了前方山林后,突然下马停下了,雷宗康一时不便在众目睽睽之下做手脚。 六人正商议着,前方山林中突然冲出了一骑,吸引了六人的注意。 纵马而出的雷宗康也看到了他们,干脆朝他们直接跑了过来,跑近了点后,认出了六人中的黄恩平和崔远,其余四人他也认识。 六人盯着他跑近前,见他衣袖破烂了,身上带着血迹,狼狈不堪的样子,黄恩平沉声道:“怎么回事?” 雷宗康摇头:“我做手脚的时候被他们发现了,幸好以前的弟兄念旧情,帮我拦了牛有道,我才得以脱身。” 黄恩平急问:“牛有道人呢?” 雷宗康回手一指,“就在前方山林内,不知走没走!” “走!”黄恩平一挥手,率先从马背上飞身而起,几人跟随飞掠而出。 雷宗康犹豫了一下,也飞身而起跟了去。 看着来人飞掠的距离,牛有道心中石头基本落地,他担心会出现意外,跑来致命的高手,现在看来,似乎没必要仓惶而逃。 “前面两个便是黄恩平、崔远;再后面的是灵秀山弟子列战兵和姚有量;后面两个是浮云宗弟子方德和方少群。”黑牡丹快速提醒,看清了来人后,她似乎也放心了下来。 段虎和吴三两忍不住看了牛有道一眼,号称能留下他们几个的人,应该不怕这些人吧? 只是几人有点不明白雷宗康跟回来是什么意思,是被逼无奈,还是又和留仙宗那些人站在了一起? 得到了确认,牛有道不再藏了,闪身而出,杵剑站在了山岗上,等着! 圆方警惕着黑牡丹等人,也跟了出去。 飞掠到山岗下的黄恩平等人停下了,看着山岗上的牛有道等人,没想到这些人不但没跑,还敢公然露面等着他们。 黄恩平、崔远回手摘下了背后的一双月轮在手。 列战兵、姚有量抽离了盘在腰上的金属软鞭。 方德和方少群双双拔剑,最后面的雷宗康也拔出了剑。 黄恩平手持月轮指去,“牛有道,束手就擒,还能少受点活罪!” 他这里话音刚落,后面的雷宗康突然面露狰狞,挥剑左右连劈。 如此近的距离下,方德和方少群被杀了个措手不及。 “啊!”方德腰间爆血,差点被腰斩,一声惨叫。 后遭毒手的方少群仓促闪身回避,腰间衣服划破,肌肤见血,只是受了皮肉之伤,无形掌力轰出。 雷宗康隔空对了一掌,之前本就受了伤,这一掌令他再次呛出一口血来,震的连连后退。 方德已经倒地,方少群又闪身扑向雷宗康,雷宗康挥舞手中剑被杀的只有招架之力。 黄恩平等人猛然回头,没想到雷宗康狗胆包天! 眼见雷宗康危急,不用招呼,黑牡丹、段虎和吴三两已经纵身飞出解救。 黄恩平率先冲出,四人居然不管后面的方少群,瞬间联动,一起冲向了山岗上的牛有道。 他们知道轻重,不想因为黑牡丹等人的纠缠让牛有道趁机跑了,黑牡丹等人脱离,牛有道这边落了单,也正是他们下手的好机会,只要拿下牛有道,便是大功一件! “一边凉快去!”牛有道偏头喝了声。 圆方正胆怯,闻言脑袋一缩,赶紧溜了。 两只飞旋的月轮嗖嗖爆射而来。 杵剑身前的牛有道不躲不避,胳膊一挥,锵一声剑鸣,寒光出鞘,顺手就是一阵眼花缭乱光影,丁零当啷的轰鸣声中,瞬间将两只月轮挑飞。 剑鞘插进了泥地里,留在了山岗上,人随剑光而出。 腾空而出的牛有道挑剑直奔率先冲来的黄恩平。 黄恩平挥舞手中另一只月轮抵挡。 当!金铁交鸣声回荡。 黄恩平大吃一惊,月轮撞上对方的剑锋后,自己发出的力道似乎对对方没什么影响,一道寒光顺势闪来,差点吓得他魂飞魄散。 牛有道手腕一抖,剑锋已在黄恩平脖子上抹出一道飞溅的血花,黄恩平的头颅当空飞了出去,牛有道几乎同时腾空一脚正中黄恩平腹部,直接将黄恩平踹飞了出去。 见势不对的崔远紧急抛射出手上另一只月轮急救,却还是晚了。 而牛有道带着血迹的剑光一抖,斜刺出,挑飞射来的月轮,脚踹黄恩平借力,又直接凌空转向扑向了崔远。 两条鞭影发出“呜啪”狂啸声卷来急救,狂抽向牛有道。 牛有道凌空翻滚抖剑连挑,荡开袭来的钢鞭,然两条钢鞭灵活如蛇,居然能凌空转弯再次卷来,如毒蛇般,逼的牛有道快剑连连抵挡。 崔远面露狰狞,趁着牛有道无暇周全,迎着牛有道撞来的脑袋一掌狂劈而去。 纷乱中,牛有道一手挥剑丁零当啷抵挡,一手紧急拍出一掌自救。 咣!劲风四溢中,崔远双目猛然一睁,找到了之前雷宗康的感觉,整个人震飞了出去,砸向地面。 同样被震退的牛有道挥剑一打下方抽来的长鞭,借着巨大的抽打之力,身轻如燕,整个人冲天而起,迅速脱离缭乱鞭影的纠缠。 呜啪!列战兵和姚有量几乎同时挥鞭抽打向大地。 地面轰一声打出两个坑,列战兵和姚有量亦借着这一击之力将自己再次送上了空中,挥鞭直追上方腾空而去的牛有道,抖出凌厉鞭影杀向上方。 升空到顶,去势已竭的牛有道翻空倒栽而下,剑光宛若盛开的莲花光影,迎向下方连绵交织而来的鞭影。 丁零当啷震鸣声中,鞭影和剑光同时停顿,牛有道手中剑将两条钢鞭缠在了一起。 列战兵和姚有量猛拽长鞭,似乎被缠死了,无法拽开,牛有道拧死了手中剑,两脚踩在了左右长鞭上。 三人当空拉扯着一起从天而降。 一到地面,列战兵和姚有量配合默契,迅速交错快绕,意图以钢鞭将牛有道给缚住。 意图拔剑的牛有道发现宝剑被两人用力拉着的钢鞭给死死卡住了,偏头扫了眼列战兵,目露森冷,满脸凶悍杀机,迅速弃剑脱身,弹身扑向了列战兵。 轰!两人瞬间对了一掌。 激战中没注意到崔远的情况,否则列战兵必不敢接这一掌。 姚有量立刻发现师兄那边不对,双方拉扯的力道失衡了,而牛有道已经返身扑了过来。 第一四零章 洗劫 长鞭受制,如此近的距离之下,情急之下的姚有量也没多余的选择,除非逃跑,但抛弃同门逃跑的后果严重。 仓促间,为给师兄争取抽离长鞭的机会,姚有量松开了长鞭,拼尽全部修为一掌轰出,与凌空扑来的牛有道硬碰硬轰了一掌。 咣!姚有量瞪大着眼睛蹬蹬后退,似乎明白了什么。 牛有道已经翻身而回,一脚将宝剑踢出了长鞭的缠绕,顺手一抄,拖着长剑草上飞,在草尖上急足飞点,划出一道草浪,冲向了厮杀中的黑牡丹等人。 黑牡丹等人联手居然不是方少群的对手,但几人不跟方少群硬拼,而是采取缠斗的方式死缠住他,希望能拖住他等牛有道来。 几人不与方少群近战,草原上草屑乱飞,剑气纵横。 接连受伤的雷宗康伤的不轻,已没了和方少群再战的资格,只能是远观不做累赘。 黑牡丹三人成犄角围住方少群,狂劈出一道道剑气攻击,方少群乱剑击溃袭来的剑气,同时一道道剑气逼得三人自卫。然而也有点拿三人无可奈何,三人就是不靠近他,他冲向谁,谁就快速逃离后撤,另两人又追杀而来攻击他。 三人不愧是在一起多年的人,配合起来十分默契,进退协同章法不乱。 僵局很快打破,方少群方寸大乱,甚至是有点惊慌失措。 黑牡丹等人自然发现了原因,发现牛有道果然没让他们失望,才这么点工夫,就已经把其他人给解决了,已经提剑杀了过来! 平常牛有道和和气气的,偶尔好像还会说出什么不喜欢打打杀杀的话,几人还是头次见牛有道露出这般一脸凶悍的的杀机,如同悍匪一般,杀气腾腾地拖剑冲来了! 这么多人都不是牛有道的对手,方少群彻底慌了,转身就逃。 黑牡丹尖叫一声,“缠住他!” 合击的三人立刻豁出去了,不再敌进我退、敌退我进,联手狂攻,逼得方少群无暇逃窜。 一溜烟冲来的牛有道直接冲入战阵,乱剑击溃方少群劈来的剑气,瞬间逼到了近前。 方少群立刻抖剑全力还击。 当!两剑相撞,方少群大惊,剑上力道如泥牛入海,竟被对方剑上一股诡异力道给化解了。 牛有道一剑顺势穿刺而来,撩剑一挑,又顺势直刺! 一只带血的手腕连剑飞走! 剑光停顿,方少群右手断腕处鲜血喷涌,慌乱之下的左手死死抓住了刺向胸口的长剑,低头看向了刺穿自己心房的长剑,背后刺出的剑锋鲜血淋漓。 方少群慢慢抬头,正欲看向牛有道。 满脸狠戾的牛有道却飞脚正中他胸口,直接将其给踹飞了出去,拔剑在手冷目四顾,剑尖血滴,滴落草丛。 黑牡丹等人怔怔看着,还没从刚才那一剑中反应过来,一剑就将方少群给击杀了? 忽见牛有道挥剑指向山岗方向,几人回头看去。 崔远摇摇晃晃站起了,踉跄逃窜。 圆方不知从哪溜了出来,一脸的虎猛精神,打这种站不稳的他不怕,提了戒刀冲去,要将其砍杀。 结果被牛有道这么一指,圆方讪讪停下了,又嘿嘿跑回了山岗上。 列战兵和姚有量亦踉跄而行,那速度根本逃不了,纯粹是垂死挣扎。 牛有道拖剑慢慢而行,沉声道:“收拾一下,三派的人为何联手,找那几个活口把情况务必问清楚!” “是!”黑牡丹应下,挥了挥手,几人立刻照办。 圆方跑了回来,双手奉上剑鞘,嘿嘿陪笑道:“道爷。” 牛有道抖掉剑上血迹,挥剑一挑,剑鞘从圆方手中翻空而起落下。 长剑抬起刺入落下的剑鞘,顺手翻剑杵在了身前搭手,笔直屹立在草丛中,脸上的杀气渐渐偃息下来,脸色渐渐恢复了平和……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如碧浪。 似乎嗅到了血腥味,空中十几只秃鹫盘旋。 站在草丛中扶剑的牛有道目视远方。 黑牡丹在旁将问来的情况详细禀报。 牛有道:“三派坐堂的金丹期高手昨晚亥时就走了?” 黑牡丹点头:“崔远是这么说的,跟姚有量的招供能对上。” 牛有道:“列战兵没招吗?” 黑牡丹:“死活不肯开口,会想办法翘开他的嘴,不过可能要点时间。” 牛有道:“不跟他浪费时间,招了的留下,不肯招的…杀!” “是!”黑牡丹应下,又奉上一只包裹:“道爷,这是从几人身上搜出的财物!” “你们自己处置。”牛有道淡淡一声,对这些东西没兴趣。 黑牡丹也没多说什么,提了包裹回头,走到了列战兵身边,拔剑而出,一剑刺穿了其心房。 对于这种事,干惯了黑吃黑的黑牡丹倒是一点都不手软,只是不知牛有道还留两个活口是什么意思。 牛有道走来,让人将崔远和姚有量拉扯了起来,手中剑连剑鞘一起插入草地,双掌摁在了两人后背。 “噗!”待两人吐出带血冰块,牛有道又出手封了两人穴道,抄剑在手道:“绑了!” 段虎和吴有亮用捡来的软钢鞭把二人给绑了个严实。 圆方遵牛有道的意思,将远处的六匹马给牵了过来。 牛有道接了一匹,翻身上马,指着不远处坐在地上怅然若失的雷宗康,“把两个活口带到山岗后面去看好,等我们回来!” 此话一出,黑牡丹三人一愣,旋即面有喜色,察觉到了牛有道话中的另一层意思。 黑牡丹忙对雷宗康喝斥道:“还不按道爷的吩咐去办?” 雷宗康神情复杂地站起,对着牛有道拱手,“是!” “走!”牛有道拍马驰骋而去。 黑牡丹等人纷纷飞身上马,拨转马匹,快马追赶而去。 追上牛有道,发现像是在原路返回,黑牡丹惊疑不定道:“道爷,咱们这是去哪?” 牛有道冷冷道:“摘星城!” “啊!”几人大吃一惊,段虎忙道:“道爷,再回摘星城岂不是要撞入虎口?” “他们昨晚亥时走的,时间上我们应该够用!”牛有道答非所问,目视前方,眼神有点冷,“又跑出个浮云宗和灵秀山,真当老子是泥捏的,来而不往非礼也,陪他们好好玩玩!”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视无言。 一行纵马跑出草原,又入戈壁,再到山下马场,天已暮色。 马扔进了马场,一行五人再次飞掠,遁入了茫茫山脉中。 天黑黑,漫天繁星时,几人回到了灯火阑珊的摘星城内,黑牡丹三人的上方,月蝶振翅照明。 “留仙宗商铺在哪?”牛有道问了句。 几人似乎猜到了一点他要干什么,有点心惊肉跳,不过还是领了他直往。 抵达留仙宗商铺时,见门上挂着歇业的牌子,牛有道无视外面来往行人,走到门口伸手摁上,施法挑开了里面的门栓,直接推门而入。 几人跟入,黑牡丹三人驱使月蝶在屋内绕了圈。 牛有道把门一关,出声道:“清理一下,值钱的东西全部带走!” 黑牡丹三人小汗一把,发现这位还真是来洗劫商铺的啊!回头留仙宗非得抓狂不可,干了这事可真就上了贼船了! 圆方歪嘴一乐,两眼冒光,快步而去,唰!直接扯了块布幔当包裹,从货架上抓了灵草快速装包。 黑牡丹等人只好照办,快速去捡值钱的东西。 牛有道手上提着的鸟笼放在了柜台上,里面的三只寻香鸟在里面东看西看,牛有道本人则里外到处查看。 一阵工夫后,四人陆续收拾了一只包裹提在手上,在前堂碰头了。 牛有道手上提了只鸟笼子,里面塞着好几只传讯用的金翅,挥了下手,带着众人撤离。 几人陆续背了包裹出门,外面人来人往的,他们公然洗劫一个门派的商铺,那叫一个个心惊肉跳。 几人再看看牛有道,好像干惯了这种事似的,习以为常一般,像个没事人一样,关了门不说,还将门口歇业的牌子给扶了扶,才领着几人堂而皇之离开了。 几人接着又陆续光临了浮云宗和灵秀山的商铺。 在灵秀山的商铺,把所有搜刮来的东西分门别类整理成了好几个大包裹后。 牛有道挥手:“走,去各大商铺把东西卖了。” 吴三两忙道:“道爷,卖给各大商铺,顶多只有半价啊!” 牛有道:“眼光放长远,别盯着这点小钱不放!” 段虎哭笑不得道:“道爷,这可不是小钱呐,其中的稀有灵草价值不菲啊!” “背着这么大包裹你不累?”牛有道扔下话走了,直接开门而出。 几人直奔灵宗商铺卖灵草,那真是贱卖,人家只肯半价收购,可牛有道根本不在乎,贱卖就贱卖,一股脑全部出手了,拿了金票走人。商铺的掌柜的和伙计目送,回头嘀嘀咕咕,不知这些人哪来这么多灵草。 牛有道等人马不停蹄,几只鸟笼子扔给了万兽门的商铺,一堆金翅给人家半价收购了。 武器卖给器云宗连半价都没有,人家估价多少就卖多少,牛有道让圆方留了几把好匕首! 几家商铺逛下来,东西全部出手后,统计了一下得手金额,卖了一百二十多万金币! 第一四一章 以德报怨 才一百二十万!几乎把三个门派的商铺给搬空了,那么多东西,才一百二十万! 黑牡丹等人心疼的流血,数目越大说明亏的越多,糟蹋呀,太糟蹋了! 想想几天前,他们为了十万金币是何等的不堪,一转眼就这样挥霍,这转变大的有些离谱,自己都有点无法接受。 圆方本来还挺高兴的,发大财了! 但是被黑牡丹他们一说,知道是半价贱卖后,也郁闷了,在南山寺坑蒙拐骗几年才攒了几百金币,一转眼多少座大寺庙没了? 明明狠捞了笔的,跟在牛有道后面的几个人却有些垂头丧气,之前洗劫时的提心吊胆都抛到了脑后,脑中尽是商铺收购掌柜乐得合不上嘴的一幕。 直到离开摘星城,全部跳进了河里,才一个个清醒了过来。 水中摸黑,找不准方向,顺流直下。 待到再从水里钻上岸,入水前看了看星象辨明了方位的牛有道再次抬头看了看星象,找准去向后,摸出了一粒雷宗康给的香饵,捏碎蜡丸扔在了地上。 一行再次呼呼掠行,没动用月蝶,借着月色而行。 从一百二十万中醒过了神来,看着前面领头飞掠的牛有道,黑牡丹等人心情无比感慨。 一辈子要死要活的,坑蒙拐骗的坏事没少干,多少次提着脑袋,可看看人家,同样是不干好事,只干一次就抵他们不知道干多少次。 尤其是黑牡丹,亲眼目睹了牛有道一幅画价值十万金币,再见这不慌不忙洗劫三家商铺连眼都不眨一下的情形,她几乎可以肯定,对他们来说一两万金币的大活,对这位道爷来说,只怕不屑为之。 几人突然发现,人家牛有道如今也是散修,人家对做散修为什么就毫无怨言?开宗立派脱离散修的身份重要吗?为个十万金币连脸都不要了去求人值得吗? 圆方也纳闷了,现在才发现牛有道说他目光短浅、小家子气一点都没错,弄点钱建寺庙很难吗?需要担心这个吗? 这一群人,经历了这一次,小打小闹的东西是真的看不上了,不说什么眼界高了,心一下变大了是真的! 横切出山脉,再次来到马场,取了存放的坐骑,五人纵马冲向戈壁深处。 出了戈壁再入草原,一阵疾驰,回到了那座山岗。 山岗前勒马而停,牛有道警惕地看了看四周,道:“去两个人看看。” 段虎和吴三两从马背飞身而出,落在山岗上,飞入山中。 不一会儿,段虎飞身回来,落在马前道:“道爷,人都在,没什么问题。” 牛有道这才飞身而起,一群人再次飞临山背,只见吴三两和雷宗康并肩而立,被绑的崔远和姚有量坐在地上。 几只月蝶将下方照的光亮,牛有道抬了抬下巴,吴三两将地上二人扯了起来。 牛有道面对神色沮丧的二人,平静道:“刚才我们回了趟摘星城,幸得你二人的情报,我们才知三派的商铺没人,所以我们把三家商铺给搬空了。” “……”崔远和姚有量目瞪口呆,这帮家伙还敢回摘星城,还把…两人有点不敢想象师门发现后的后果。 雷宗康也愣住了,看向了黑牡丹,后者微微点头,他方相信了,这厮居然把三派在摘星城的商铺给洗劫了。 洗劫摘星城的商铺,这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还一次三家?想想有点疯狂,看样子自己这群兄弟也参与了。 崔远咬牙道:“你到底想怎样?” 牛有道:“你们放心,我这人不喜欢打打杀杀,更何况你们帮我们发了笔横财,所以我不会为难你们。”挥手示意了下,“把他们放了。” 几人面面相觑,段虎愕然:“道爷,放了他们?” “我说话算话,放!”牛有道很肯定。 段虎与吴三两相视一眼,只好解开了两人身上捆绑的软鞭。 牛有道又指了指,“禁制也给他们解了。” 段虎与吴三两再次相视一眼,照牛有道的话做了。 两名俘虏重伤未愈,这边倒也不担心两人能翻什么浪。只是大家都有点想不明白,何必留隐忧,直接解决掉多省事,你号称不喜欢打打杀杀,我们来干好了,乐意效劳! 然牛有道在几人中的威信已经逐步建立,他既然这样说了,大家也就不好再说什么,照了他的意思执行。 别说他们,就连崔远和姚有量也难以置信,之前二人可是要取牛有道的性命啊,牛有道居然能放了他们? 二人活动着有些麻痹的筋骨,皆有些惊疑不定。 姚有量:“牛有道,我们落到这步田地也没什么好说的,要杀要剐给个痛快话,犯不着猫戏耗子!” 牛有道杵剑道:“江湖走马,风也好,雨也罢,走的是路,交的是朋友!我还是那句话,我不喜欢打打杀杀,喜欢交朋友,喜欢和和气气,若不是被逼无奈,我也不会动手。总之,不管你们信不信,你们放心,洗劫三派商铺的事我们不会往外透露一个字,也不会泄露是你们告知的消息,因为我们没必要给自己多惹麻烦,所以二位大可放心回自己的门派。” 见两人似乎还不信,又笑道:“二位回去后若是怕不好交差,可以这样说,就说我让二位带句话,希望三派高抬贵手,放我一马!你们自己斟酌下怎么圆场,怎么说我都无所谓!不过二位出师不利兴许会受些责难,这个我就帮不了你们了,你们自己想办法吧。” 说罢侧身让路,伸手相请,“好走,不送!” 二人将信将疑,小心翼翼地从几人间走出。 走出没多远,牛有道忽又出声,唬了二人一跳,以为反悔了,“二位,外面的马就不要碰了,我们要用,你们还是步行回去吧。另外,雷宗康反水的事最好也别提,我在商铺那边做了点手脚,你们别弄巧成拙自己害了自己。二位,一路顺风,恕不远送!” 崔远、姚有量松了口气,加快脚步,最后飞掠上了山岗,落在草原上后,果然没动那些马匹,仓惶快逃,怕牛有道会后悔,需知之前可是动手要人家的命呐! 山岗后面,黑牡丹仍有些难以置信,“道爷,真就这样把他们放了?” “冤家宜解不宜结!”牛有道云淡风轻地给了句。 黑牡丹苦笑道:“道爷大度,只是他们只怕未必会领这个情!” 牛有道淡定道:“那就以德报怨好了!总之多交朋友不是坏事!” 黑牡丹拍了拍额头,有点无法理解这想法,这算什么以德报怨?人家能把你当朋友才怪了! 牛有道不跟她扯这个,回头示意道:“把之前骑来的马一起带上,路上换骑赶路。还有三派的传讯物品,不要落下。” 几人出了山林,来到了月色下的草原。 牛有道又让圆方拿了地图过来,查看之后,指了个地方问道:“渡云山的情况你们谁清楚?” 几人琢磨了一下,段虎道:“渡云山离此不算太远,最多一天的路程就能赶到。” 吴三两:“渡云山内窝聚了不少的妖修,众妖以蛇妖云姬为首,渡云山算是云姬的地盘,云姬也是丹榜上挂名的高手。赵国曾聚集过一些修士除妖,然渡云山地势复杂,终年被云雾缭绕,加之山中蛛网密布般的洞穴,很难根除。反复被剿,闹个不得安宁,云姬也受不了,有传言说,赵国方面和云姬达成了什么秘密协议,大概是双方互不侵犯的意思,这才相安至今。” 这不是牛有道想听的,这些他在《上清拾遗录》上看到过,问:“听说云姬已经不太过问世事,打理渡云山的是她的儿子云欢,有传言说云欢此人极为贪财,见利忘义,不知是不是真的?” 黑牡丹道:“差不多这个意思,至于是不是极为贪财和见利忘义有待商榷,渡云山的情况摆在那,财路有限,谁当那个家都难,云欢的一些行为不难理解。” 牛有道微微颔首,环顾众人,“谁认识渡云山的人?” 众人一愣,黑牡丹左右看看,试着问道:“若说真正意义上的认识,我们应该都没有,不过渡云山离此不算太远,山中小妖见过面很正常,打过招呼的倒也有,不知这样算不算认识?” 牛有道饶有兴趣道:“彼此认得出,说的出名字的有没有?” “有那么一两个。”黑牡丹点了点头,又略带狐疑道:“道爷,你莫非想去渡云山?” 牛有道:“莫非去不得?”地图给了圆方收起,摸出了一粒蜡丸,捏开了扔在地上,翻身上马吆喝一声,“走吧!” 众人愕然,都瞅了瞅那地上的蜡丸,也都翻身上马跟上了。 一行在夜色中疾驰,黑牡丹追上牛有道,问:“道爷,你莫非想借渡云山的手对付三派的人?道爷,恕我直言,渡云山怕是不会干这事。” 牛有道:“你想多了,走的是路,交的是朋友,途径人家宝地,去拜防拜访,多交几个朋友不是坏事。” 第一四二章 货在哪里? 看着前面的黑牡丹和牛有道嘀嘀咕咕,跟在最后面的雷宗康是沉默的。 牛有道没说接受他,也没再赶他走,是被弟兄们拉着一起跟上的。 “老雷,不要想多了。”吴三两放慢了些速度,与之并行,安慰了一声…… 月色下,崔远和姚有量掠出了草原,喘着粗气停下了,看了看身后,觉得应该不会再追来,开始在戈壁上慢慢步行。 受了重伤,身上的灵丹都被收缴干净了,也实在是飞掠不动了,慢慢走着,慢慢恢复。 感觉摆脱了危险,二人终于也有了心思考虑即将面对的事情。 “他们不会真的把我们三家的商铺给洗劫了吧?”姚有量问了声。 “从时间上看,不无可能,他好像也没必要跟我们瞎扯这个。”崔远叹了声。 做梦也想不到牛有道胆子那么肥,还敢跑回去摘星城洗劫三家的商铺,早知如此的话,哪敢透露那些情况,现在真是黄泥巴掉进了裤裆,不是屎也是屎。 姚有量:“怎么办?牛有道真的会保守秘密吗?这事要是暴露出来,你我就是师门叛徒啊!后果你我承担不起!” 崔远:“你什么意思?想逃离?牛有道若真要泄露的话,你我就算逃了,师门又岂会放过我们?此后师门必然是对我们追杀到底,躲一辈子吗?背叛师门的人,走到哪都遭人嫌呐!” 姚有量:“那你怎么想?” 崔远:“我觉得吧,牛有道若真要杀我们,犯不着绕这么大的圈子,有必要吗?” 姚有量:“就这样放了我们,牛有道如此好心我怎么觉得怪怪的,真的照他说的隐瞒吗?” 崔远:“你不想活了,可以不隐瞒。” 姚有量嗓门立刻大了几分,“那这事咱们可得说清楚,要瞒一起瞒,一个不瞒,另一个也兜不住!” 两人在戈壁上一路嘀嘀咕咕磋商着…… 摘星城,留仙宗的高肃聪,浮云宗的廖森,灵秀山的武前浩,三人一路风尘仆仆,领着众弟子披星戴月急赶,终于赶回了摘星城。 身边人少了些,他们也预防着牛有道声东击西,各留了两名弟子继续赶往山湖县,万一牛有道真的去了山湖县怎么办? 十几个时辰,一直在路上来回奔波,这种被人牵着牛鼻子走的滋味不好受。 可是没办法,不尽力的话,不好交差。 一行直奔留仙宗商铺,门口歇业的牌子被高肃聪一把给摘了,推门而入,月蝶先飞进去绕了圈。 柜台上鸟笼里的寻香鸟在叽叽喳喳乱蹦乱跳,廖森和武前浩到了柜台前盯着。 高肃聪的注意力一进门就放在了货架上,目光扫过空荡荡的货架,到处查看了一下,发现商铺空了。 其他人也发现了异常,廖森问:“是不是把东西收藏起来了,毕竟要出门。” 高肃聪立刻把商铺内翻箱倒柜一遍,没找到藏东西的地方,最后走到了兵器架前,摸了摸摆在原位的长枪和长刀,脸色有些凝重。 廖森和武前浩相视一眼,猜到了他的心思,若真是把东西藏起来了,这长刀、长枪的为何没收藏起来? 殊不知,是牛有道觉得这些长家伙扛出去太那啥,不方便,所以没一起卷走。 武前浩提了提鸟笼子,“这寻香鸟是怎么回事?” 高肃聪回头一看,走了过来,皱着眉头,也有些搞不懂了,黄恩平他们已经一路追去了,路上有香饵应该也被携带去的寻香鸟给捡了,眼前的寻香鸟怎么还有反应? 这一笼寻香鸟是为了稳妥起见,临时去万兽门那边购买的。 按照万兽门的说法,寻香鸟从小驯养时,诱导的香饵就做了区别配制,出售时是匹配出售的,每一批次的寻香鸟隔上几年寿限到了才会出现同样的香饵与寻香鸟匹配出售,不会因为其他人购买的香饵而误导。 在这方面,万兽门应该不会砸自己的招牌才对。 真心搞不懂了!高肃聪回头喝道:“立刻传讯问问他们是怎么回事。” “是!”身边弟子立刻照办。 转身面对廖森和武前浩,高肃聪沉声道:“不管怎样,我们还是要跑一趟。” 廖森和武前浩点了点头,不继续是不行的,三派联手,若是让牛有道跑了,那这乐子就大了,以后怕是连在摘星城坐镇的资格都没有了,估计得回去看守山门。 更何况,两派都有弟子追去了,不管也不合适。 两人心里嘀咕,有点埋怨高肃聪,这事你们留仙宗去弄就好了,干嘛把我们给扯进来?这一扯上好了,宋家的面子在那,你还没办法推辞! 做出了决定,寻香鸟提上了,一行离开了留仙宗商铺,廖森和武前浩要回自家商铺看看。 至于留仙宗商铺这边,本要留人看守的,现在货基本上没了,还留守个屁! 结果,一行去了灵秀山商铺一看,情况简直了,一模一样,也空了! 再转到浮云宗的商铺去看,大家谁都别说谁,都一样的,空了,高肃聪的心里终于舒服了一点。 在自家商铺转了几圈回来碰头的廖森自我安慰道:“应该是把货藏了起来吧?” 高肃聪和武前浩一起点头,“有可能!” 按理说,谁那么大胆子敢在摘星城的商铺偷盗东西?摘星城内的商铺是受到摘星城保护的。 可两人心里都没底,你商铺里摆着货物,居然没人看店,没这样做买卖的,摘星城还得派人帮每家店铺看店不成?回头你说丢了东西,摘星城就要帮你查案?无论是摘星城还是师门那边都说不通、都没这道理。 事不宜迟,现在几家都有点急了,希望最好是自己门中弟子把货藏起来了,否则货丢了,牛有道又跑了,那才真是麻烦。若是抓到了牛有道,因抓牛有道而丢了东西,也情有可原,否则麻烦大了! 东西都没了,这两家也没必要再派弟子留守了,集体出发,一行火急火燎地离开了摘星城…… 而牛有道一行早已在官道坦途上隆隆疾驰,一只金翅划破夜空追来。 段虎伸手抓了降落的金翅,从其脚筒里取出了密件,金翅塞进了携带的鸟笼里。 密件摊开看了看,段虎加速冲到了前面,伸手将密件交给了牛有道,“道爷,留仙宗的传讯。” 一只月蝶飞到牛有道跟前,牛有道借光看了看密信内容,发现用的全部是密语,看不懂,问左右,“谁能看懂?” 段虎道:“这应该是属于留仙宗的密语,应该只有留仙宗弟子才能流畅阅读,咱们可以明文回复!” “回复个屁!”牛有道当场将密信撕了个粉碎,随手一扬,纷纷洒洒飘散,他才没兴趣跟追杀他的人书信来往,这里留着金翅的传讯诱导物只是为了确认情况而已,回头左右道:“三派赶往山湖县的人应该已经回到了摘星城,估计已在沿路追来。” 黑牡丹心惊道:“道爷,那您还沿途留下香饵引路?” 牛有道:“放心,他们追不上的,香饵我想放就放,看他们遇上岔路口怎么办。时差在这里,他们也没那么容易追上,大家不用担心。” 摘星城外,寻香鸟放飞,一群人紧追不舍。 追出了山脉,追到了马场,一行十余人配上了双骑,轮换骑乘赶路。 披星戴月,茫茫戈壁隆隆驰骋,月蝶在前方探路,追寻着寻香鸟的去向,这去向也和黄恩平等人上报的去向吻合。 “师叔!” 一行身后突然传来呐喊,高肃聪猛一抬手,众骑紧急勒停,纷纷回头看去。 只见后方一侧的地坑里蹦出了两个人,正是崔远和姚有量。 两人在路上走着,听到前方隆隆蹄声,隐见一群人来,在身体这般状况下,怕遇上麻烦,立刻跑到一旁的凹地,跳了进去躲藏。待一行从不远处经过时,才发现是同门。 两人快速掠来,到了众骑前行礼。 月蝶在两人身前绕了圈,看两人那狼狈样,连武器都没了,身上还有血迹,明显受了伤。 高肃聪喝道:“怎么回事?黄恩平他们呢?” 崔远当即面露悲痛神色,“那牛有道身手不凡,我等联手,竟不是他的对手!我二人被打成重伤,有赖众师兄弟们拼命相护,才得以脱身回来报信。师兄他们…怕是…怕是已经罹难!” 姚有量点了点头,竟在那哽咽起来,抹着泪。 两人经过商量后,牛有道所谓的让他们回来传话,想想没敢用那办法,还不如让死者伟大点,自己脱身显得光明些,否则师兄弟们死光了,他们做了俘虏还回来传话,太难堪了,影响前途! 武前浩跳下了马,抓了姚有量的手腕把脉,确认真的是受伤不轻后,沉声道:“商铺里的货是怎么回事?” 此话一出,姚有量和崔远心中咯噔一下,牛有道那疯子还真把三家商铺给洗劫了啊! 姚有量抹了把泪,诧异道:“师叔,货自然在商铺里啊!” 武前浩瞬间怒了,一把揪住他衣襟,“商铺里空空如也,货在哪里?” 姚有量貌似惊恐道:“为了能及时拦截下牛有道,出发前来不及收拾,货都在原位没动啊!师兄说,没人敢在摘星城……” “混账!”武前浩一脚将其踹翻在地,上去又狠狠踢了一脚,将姚有量踢飞出一丈远,差点气疯了,下面弟子死伤,人没抓到,货也丢了,准备回师门守大门去吧! 第一四三章 牛有盗 大家心情都很沉重,猜也能猜到三家商铺的情况差不多,可高肃聪不死心,还抱了丝希望,也跳下了坐骑,恶狠狠盯着崔远:“我们商铺的货呢?” 崔远噗通跪下了,“师叔,我们离开的时候货还在啊!” 高肃聪拳头握起,最终又松开,抬手拍在了额头上,这事真的是头疼了! 廖森坐在马背沉着一张脸,一动不动,他估计也不用再抱什么侥幸了,商铺里的情况一样,那两家没遇好,浮云宗的不太可能有什么好事。 他现在倒是看高肃聪有些牙痒痒,好好的把他们拉进来干嘛? 三派虽然都沾了些宋家的光,然因为宋家管家刘禄的儿子在留仙宗修炼的原因,利益分配上是倾向于留仙宗的,和牛有道有仇的也是留仙宗,他们这回跟着倒霉,这理到哪说去? 啪啪!来回走动的高肃聪用力拍了拍额头,又转身看向跪着的崔远,“谁敢在摘星城干这种事?是不是你们走的时候走漏了消息?好好想想,谁最有可能把货给偷了?” 三家商铺的货可不止一点点钱,随便算算估计也得几百万金币,能追回来自然是要追回来的。 崔远连连摇头:“师叔,我们这边绝对没有走漏消息,我真的不知道谁偷了货。” 高肃聪指了指落在一名弟子肩头的寻香鸟,“香饵是怎么回事?你们不是追着香饵来的吗?为何一路上还有香饵的踪迹引诱寻香鸟?” “这…”崔远愣住,心里狂骂,牛有道那疯子搞什么鬼,东西偷了也就偷了,还留下线索是几个意思?愣愣道:“师叔,这怎么可能?弟子等人一路追到这边来和牛有道厮杀拼命,真的不知道城里发生的事啊!” 端坐马背的廖森道:“如此说来,一路留下香饵的人很有可能跟盗窃商铺的人有关。” 高肃聪皱眉,这倒是有可能,又问崔远:“香饵不是给了那个雷宗康吗?他不是跟着牛有道吗?” 崔远:“香饵是弟子亲手交给了雷宗康,绝不会有误,他也的确是跟着牛有道,可弟子真的不知道师叔说的一路上还有香饵是怎么回事啊!弟子真的不知道啊!” 廖森跳下了马,走到高肃聪跟前:“难道是牛有道又返回了摘星城,那个雷宗康再次留下了线索?可也不对呀,他们怎么知道商铺里没人的?难道城里有同伙在关注我们几家的商铺?这也不合情理,若早知情,又岂会被咱们的人给跟上?总不能一开始就想洗劫几家的商铺吧?这不可能呐,我们两家商铺一开始根本没掺和这事。” 这事从一开始就透着不合理,处处迷绕,各种可能都有,几人谁也不能确定到底是怎么回事,快被绕晕了。 武前浩绷着脸在旁来来回回,道:“他们厮杀的时间和商铺被盗的时间,还有究竟是谁留下的香饵线索,搞清这两件事,事情大概就有眉目了。” 廖森:“搞清?现在究竟是追查货物重要,还是追杀牛有道重要?” 高肃聪:“两件事情都重要,说不定货就是牛有道偷的,两件事情同时进行。武兄,你带着人去现场核实,我和廖兄带人继续追香饵,金翅传讯保持联系,不知二位觉得如何?” 两人点了点头,一群人再次上马,隆隆疾驰而去。 这走着走着,一行渐渐渐渐发现不对,准备分两路的人马一直分不开,寻香鸟所去方向,正是姚有量和崔远所指方向,路线高度吻合。 跑出戈壁,来到草原,抵达了山岗下,要飞往另一个方向的寻香鸟暂时被召唤了回来。 一群人在厮杀现场查看,果然发现了打斗的痕迹,身为同门中人,一眼就能看出一些痕迹是不是本门弟子的手法。 姚有量和崔远不能确认其他人的死活,现场又找不到尸体,就算有尸体,在这种地方,怕是早被野兽和秃鹫瓜分了。 姚有量和崔远心知自己也被列为了怀疑对象,否则不至于还要现场勘查核实他们的话。 确认本门弟子的确在这里发生过厮杀和打斗后,廖森问二人:“打斗发生在什么时候?” 两人琢磨了一下,陆续给出答案,“离现在差不多有五个时辰左右。” 高、廖、武三人相视一眼,这么长的时间足够牛有道往摘星城走个来回,两个来回都没问题。 高肃聪沉声道:“五个时辰,你们才走那么点路?按理,应该早到了摘星城吧?” 崔远慌忙道:“弟子二人之前逃亡,哪敢走原路,从别的方向绕了一圈,这才耽误了时间。”手指了个方向,做了个绕了一圈的手势。 高肃聪:“牛有道有足够的时间作案,若是他做的,他怎么知道商铺里没人?在这里打了一场,又折返摘星城偷东西,好大的狗胆,不是知道了什么才怪了,是不是你们泄露了消息?” 崔远带了哭腔,“师叔是怀疑弟子背叛师门泄露了消息吗?如果真是弟子泄露了消息,弟子可是对牛有道下了杀手啊,牛有道怎么可能放我们离去?” 姚有量也对目带狐疑的武前浩连连点头,“是啊是啊,师叔,我们是侥幸逃脱的,真没走漏什么消息。” 说出这番话后,两人心中皆有哀鸣,事情真相不被揭穿还罢,一旦被揭穿,两人死定了! 不过此话一出,倒是打消了众人的疑云,想想也是,杀自己的人落在了自己手里,哪有轻易放过的道理,连燕国使臣都敢杀的疯子,绝不会忌惮这个! 众人再看向二人的眼神都缓和了不少,出来为师门拼杀一场,还差点丢了性命,结果还被人怀疑,心情可想而知。 武前浩拍了拍姚有量的肩膀,“有量,别忘心里去,这事你也知道,已经闹大了!我肯定是要问个清楚明白的。” 姚有量点头,委屈道:“弟子明白,也能理解。” 高、廖、武三人又走到了一旁碰头,这一查,厮杀的地方发生在这,香饵的诱导路线也到了这,完全吻合,哪有这么巧的事情,加上牛有道有足够的作案时间,想不确认是牛有道做的都难。 那么问题来了,排除了崔、姚二人泄密,那就是其他弟子泄密了,崔、姚逃离后,其他弟子中完全可能有人落在了牛有道的手上,进而说出了一些不该说的事情。 三家究竟是谁家弟子泄的密?现在三家联手,不是推责任的时候,容易伤和气,暂时也没办法推,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鬼知道是谁泄的密。 三人相视一眼,这事暂时摁下了。 “此獠实在是猖狂!”廖森咬牙切齿一声,其他两派至少都还有个活人。“我看此獠不要叫牛有道,以后叫牛有盗好了,盗贼的盗!” 高肃聪沉声道:“很有可能是那个雷宗康还没暴露,依然在一路留下线索,不宜再耽搁了,继续追吧!” 武前浩:“也有可能是故意设下陷阱引诱我们去!” 高肃聪两手一摊,“武兄,那你说怎么办?要不咱们算了,就此打住?” 武前浩翻了个白眼,这不是说废话吗?他倒是想打住,可是能打住吗?三派联手逮不住这么个人不说,还折损了弟子,连老巢都被人家给抄了,就此打住?难道堂堂金丹修士真要落得个被贬回看山守门的下场不成? 廖森满脸苦涩道:“现在就算是刀山火海,咱们也得往里跳啊!继续追吧,只要抓住了牛有道,还有可能把咱们丢的东西给找回来,起码也能将功赎罪,若是抓不住,大家自求多福吧!” 要是知道三家商铺的东西被牛有道给贱卖了,三人估计要气得吐血,想找灵宗那些门派以原来的低价把丢的东西给赎回是不可能的,三个门派加起来也没人家灵宗的实力雄厚! “这些坐骑要保持脚力换乘,你们两个慢慢走回去吧!” 姚有量和崔远重伤未愈,带上也没什么用,被原地扔下了。 两人目送一群人隆隆疾驰远去后,相视一眼,“唉!”皆重重松了口气,终于糊弄过去了。 只是再看看四周,两人相当无语,闹了半天又回来了,前面那一程路白走了,又得回头再走一遍。 星光灿烂,两人继续结伴月下行…… 天已亮,旭日初升,驿站,一座较大的枢纽性驿站。 风尘仆仆而来的牛有道等人直接纵马闯入了驿站内,陆续跳下了马,十二匹马只只喘着粗气。 一行在驿站要了点热乎的东西吃喝,通常驿站也会兼带做来往客人这方面的生意。 其他人吃用,黑牡丹在牛有道的示意下去找了驿长,找驿长换马。 一路上虽然是换骑,可马匹的体力终究有限,折腾了一夜,真的吃不消了,可一行又不想停,只能是换马。 途中也有一些小驿站,但是小驿站不会养这么多马匹,这种大的驿站还是没问题的,马圈里吃饱喝足养足了精神的马匹摆在那的。 不过驿站的马哪能跟外人置换,这都是官方物资,你就算买,人家也不肯呐。然而黑牡丹一百枚金币推到了驿长面前,什么都搞定了,只是置换一下嘛,驿站又不会少一匹马,而且看人家的马都是好马,只是疲倦了,养养就能恢复。 “这是朝廷的密差,有公事要办,你去帮他们把马匹换好!”驿长找了个驿卒过来,随便一个理由就让驿卒带了黑牡丹去换马。 做了短暂停留的一行,换了马,再次冲出驿站,隆隆疾驰而去。 一名拿着扫把在栅栏外扫地的驿卒低下了头,待到牛有道等人一旁过去后,又回头看了眼,之后提了扫把快步走回了客栈内。 第一四四章 渡云山 扫把门口随手一放,快步入屋上楼,进了自己的房间。 门一关,走到榻旁,掀开褥子,拿出了一张折纸,迅速摊开了,赫然是牛有道的画像,和崔远他们在摘星城商铺看过的画像一模一样,本就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而这名驿卒正是燕国谍报司的一员,奉上面临时安插在了这里,一直在等候目标出现,没想到真发现了。 这种情况是牛有道没有预料到的,牛有道只知道崔远他们手上有他的画像,不知道宋九明能插手到整个赵国,不知道宋九明能在整个天下撒网,若知道的话,他哪敢公然抛头露面。别说崔远,整个留仙宗也不知道宋九明布置了这一手,只知发动了一些修行门派。 事实上宋九明也不可能告诉他们,动用了燕国安插在别国的谍报司人员,哪能到处乱说,必须对外严格保密。 而宋九明之所以敢动这张网,是因为他很清楚,宋隆不但是他儿子,还是燕国使臣,杀了燕使,燕国不可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谍报司肯定会配合行动。 端着画像辨认后,再次将画像折好塞进了褥子下,又迅速到桌旁写了封密报。 随后踩在桌上顶开了上面的一块楼板,从阁楼上拖了只鸟笼出来,抓出了笼子里的金翅。 密报装填,推开了窗户,观察着外面的动静,待到外面无人注意时,手上金翅扔了出去,目送金翅振翅掠向了远方…… 赤州府城,百花楼,莺歌燕舞。 城中富商全少康,款待宾朋,美酒佳肴在前,美人在怀,左拥右抱,与朋推杯换盏不亦乐乎。 正搂着美人劝酒之际,管家全桥走进了雅间内,来到全少康边上笑道:“老爷,京城那边的人来了。”手在心口部位摁了下。 全少康斜了眼,推开了怀中美人,站起身对在座的宾朋拱手赔罪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家里来了客人,先失陪一下。” 在坐的一个胖老儿乐呵呵道:“我没听错的话,是京城来的贵客吧,不妨叫来大家一起认识认识如何?” “好!在理!”其他人立刻跟着起哄。 “不妥,不妥!”全少康笑着摇了摇头,旋即豪迈挥手道:“大家尽管吃好、喝好、玩好,全部记我帐上!”说罢在一片嘘声中拱手告辞。 与管家出了百花楼,直接钻入了门口等候的马车内。 管家一声招呼,马车快速离去,而端坐在马车内的全少康脸上的酒色财气已经一扫而空,目光深沉。 匆匆回到全府,主仆二人直奔内院书房。 管家全桥从书架的一本书页中抽出一封密信递给了站在书案前的全少康。 全少康抖开在手,看过后,递还给了全桥,走到了墙上挂的赤州全图前查看。 全桥点火将密信化为了灰烬。 全少康手指在地图路线上比划,“按这去向,应该是渡云山一带的去向,从驿站发来的时间看,目标今天下午应该就能到渡云山。渡云山那边可行的路不多,过了渡云山就说不清楚了,可去的路向太多了,也不知目标究竟要去哪。老桥,立刻传讯那一带的人手在可能去的路线设置观察暗哨,务必掌握目标行踪。” 他看似是赵国赤州的富商,实际上是燕国安插在赤州的谍报司首脑,富商只是用来掩饰便于行事的身份而已。 “是!”管家应下。 全少康手指点在了渡云山,“即刻让那边就近联系渡云山盘踞的妖孽,出重金请他们出手,务必将目标给解决掉!记住,务必小心,不能因为这事暴露咱们这边。” “好!我立刻安排!” 渡云山,远看便知是山势险峻之地,其间云雾缭绕不散。 牛有道一行抵达了山脉附近,没有再沿官道前行,纵马拐入了一旁的丘林深处藏身。 一行跳下马来,牛有道对众人道:“一路奔波未停,大家就在这休整一下吧。” 回头又对黑牡丹道:“待会儿你陪我去一趟就行,不用都跑去,免得万一有事被人家给一网打尽。” 你也知道万一有事?还当你一点都不担心呢!黑牡丹很无奈,好好的去招惹渡云山的妖孽干嘛,可她也只能是点了点头答应了。 “要去见客,这风尘仆仆的样子不像话,洗洗吧。”牛有道扔下话去了附近的溪流旁,蹲下梳洗。 黑牡丹也跟了过去,跳过了溪流,蹲在了牛有道的对面,边洗边提醒道:“道爷,渡云山里面我也没去过,里面的情况我一点都不清楚。” 牛有道:“没去过正好去见识一下,你不是有认识的人嘛。” 黑牡丹:“一点都不熟悉,何况还是小妖,估计在渡云山也说不上什么话,何况渡云山这么大范围,我也不知道认识的小妖是哪个山头的,还不知一时半会儿能不能见上。” 牛有道:“没事,进去了再见机行事。” 黑牡丹无语,这可是往群妖的老巢里钻,有事跑都跑不掉。 两人洗漱完毕,回到了林子里,牛有道对圆方道:“拿二十万金票给我。” 他身上基本没什么带钱的习惯,尤其是身边有自己人的时候,身上更是连一点散碎零钱都不带。换句话说,他买东西的时候,通常也没有付钱的习惯,都是拿了就走,身边人会帮他付账。 二十万?圆方略显警惕,他早就看出来了,这位道爷是个不把钱当钱花的人,一下二十万?他肉疼,狐疑道:“干嘛?” 牛有道慢慢偏头看去,奇了怪了,我干嘛还要跟你通报不成? 圆方嘴角抽了一下,不情不愿地摸出了一沓金票。 牛有道原来给的,黑牡丹放弃的那五万金票,后来在摘星城弄来的一百二十来万金票,笼统一百三十多万金票,全部在他的身上。一路揣着这么多钱,圆方心情那叫一个酸爽,发现自己太有钱了,琢磨着全部兑换成金币的话,想想都受不了… 他点了二十张出来,交给了牛有道。 牛有道一看他手上那厚厚一沓金票,想起了什么似的,挥手示意了一下,“给大家一人发五万,都留点在身上备用。” 边上几人闻声看来,皆心跳了一下,一人五万? 圆方两眼一瞪,牛有道一挑眉,圆方立刻没了脾气,左右看了看,重点看了看雷宗康,回头问道:“一人五万,全都给吗?” 牛有道知道他什么意思,淡然道:“人人有份。” 圆方哦了声,又点了二十张出来,直接给了黑牡丹,“你拿去分吧。” 说完,剩下的一沓立刻全部收拾了起来,怕牛有道又要往外支出,一转眼没了四十万金币,他肉疼心也疼,心里暗骂,有钱也不能这样花吧? 黑牡丹算是了解了一点牛有道的作风,给了你,你就拿着! “那我代大家先谢过道爷!”黑牡丹乐呵呵一声,朝牛有道拱了拱手,回头发金票去了。 发到一人手上,便有一人道:“谢道爷!” 连谢两声后,到雷宗康那哑火了,雷宗康不肯伸手,有点不好意思拿这钱。 “给你就拿着,别矫情。”黑牡丹直接塞进了他衣服领子里。 雷宗康有点尴尬地朝牛有道拱手道:“谢道爷!” 牛有道没听见似的,没理他,让雷宗康继续尴尬去,走到一旁,从马背的包裹里掏出了纸张,用炭笔写了点东西,折好了,招了圆方过来,交给了圆方,低声交代道:“天黑前,我若是没回来,你立刻返回摘星城,找到万洞天府的商铺,就说我奉海如月的令来渡云山办差遇上了麻烦,让他们来捞人。他们若是不来,你就让他们把这封信传给海如月,海如月会想办法。” 圆方惊讶道:“道爷,有危险咱就别去了,一群妖怪有什么好结交的。”这话说的他自己不是妖怪似的。 牛有道:“没什么危险,这不是以防万一么,你照我的话去办就是,路上自己机灵点。” “好!”圆方点了点头,忽又想起什么似的,抬手挠了挠后脑勺问道:“道爷,在邀月客栈,有人勾搭留仙宗那边,你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难道是邀月客栈告诉你的?”这是他心中的疑惑,一路上想问,身边有人,一直没机会问。 牛有道淡然道:“如果是猴子在的话,他也知道。” 圆方讶异:“为什么?” 牛有道:“你的心,你的眼,因为你的心眼都盯在了钱上,看不到事!我若再不机警点,你还有机会在这里数钱吗?老熊,不是我说你,你和猴子比起来,真的是差远了,怪不得当初能落宋衍青那种蠢货的手上!” 说罢转身而去,虽然情况不是那么个情况,可有些时候就得敲打一下。 “……”圆方张着嘴,欲言又止,最后略显沮丧地低了低头,心里嘀咕,是这样吗?猴子也能发现吗?自己咋一点端倪都没看出来?难道自己跟猴子的差距真的有这么大? “你们小心点,天黑前我们若是没回来,你们跟金威走,我已经做了安排。”走回几人间的牛有道对众人吩咐了一声,又朝黑牡丹打了个手势,“我们走吧!” 第一四五章 这人有病吧? 目送两人离去后,雷宗康抬手从衣领子里掏出了黑牡丹刚塞进来的金票,慢慢理顺在手中,沉默且黯然。 段虎和吴三两目光落在他身上,理解他的心情,都走了过去,都亮了亮手中的金票,意思大家都一样。 看到这么多钱,三人都有些感慨,早前为个十万金币受尽屈辱,现在再加黑牡丹手上的,两个十万在手,开宗立派的本完全够了,可才几天的工夫,谁还会去想开宗立派的事? 一个个对开宗立派的事都没了兴趣,以前是那么的渴望,现在发现以前的想法挺没劲的! 开宗立派为了什么?不也就是为了这些么。 再说了,现在就算他们想开宗立派也不敢了,摘星城的人又不是瞎子,他们在摘星城扛着大包小包的,三派只要花点时间、用点心查一查,就能知道他们干了什么好事,能放过他们才怪了,你今天开宗立派,明天就有可能被灭门,真是上了贼船了! 两条人影从山林中闪出,越过官道,飞掠上了对面的山峰,眼前是迷雾缭绕的险峻之地,没办法骑马,只能是步行,关键是对这渡云山内部的情况一点都不了解。 两人先后飞掠而出,滑翔在这崇山峻岭间。 还没飞出多远,前方云雾中呼啸而来两个黑点,两支石笋朝两人爆射而来。 两人先后侧身一翻,避开了石笋,双双飘落在了下方的山丘上。 “什么人竟敢擅闯渡云山!”云雾中传来一声厉喝。 两人睁开法眼看去,只见搅动的云雾中掺杂着灰色的妖气翻滚。 两条人影从云雾中射出,落在二人对面,持长枪而立,一个手背还有厚厚黑毛,一个脸上还有鳞甲,一看就知是修为不够,还未彻底化形成功的小妖。 二妖虎视眈眈,持长枪警惕着两人,鳞甲妖喝斥:“想活命就立刻退出渡云山!” 两人也不会因为眼前是两只小妖就敢在渡云山乱来,黑牡丹拱手道:“在下黑牡丹,与渡云山胡小啸是朋友,前来拜访,还望转告一声。” 二妖相视一眼,皆微微摇头,鳞甲妖随后手一挥,“没听说过什么胡小啸,立刻退出,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黑牡丹有些尴尬,忙对牛有道低声解释道:“胡小啸的确是渡云山的人,也许是渡云山人太多,他们没有听说过…” 牛有道抬手打住,示意不用解释,能理解,若真是什么在渡云山有名有号的人物,二妖不至于说出‘没听说过’的话来得罪那个胡小啸,遂对二妖笑道:“区区小妖,二位没听说过很正常,云欢总听说过吧?” 二妖怔了下,渡云山的妖修岂能没听说过云欢,渡云山的主人是云姬,人称山主,云姬的儿子则是如今渡云山当家的,下面人若不知道当家的是谁那才是怪事。 黑毛妖狐疑道:“你们是什么人?” 牛有道:“四方游历的散修,不说也罢,久仰云当家的大名,路过贵宝地特来拜访,这是呈给云当家的小小见面礼,还望代为转交,帮忙通报一声!”袖子里直接掏出了十张金票,递给了一旁的黑牡丹,示意给人家。 黑牡丹无语,发现这位还真是大方,走到哪都大方,接了金票上前,在二妖的戒备下转交了。 二妖接了金票到手,一点查,十万金币!不禁面面相觑,还真没一次性见过这么多钱! 黑毛妖一张张检查了一下,又递给鳞甲妖,“你看看是不是真的?” 牛有道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也不知在笑什么。 鳞甲妖又一张张检查了,偏头在黑毛妖耳边低声道:“应该不会有假。” 黑毛妖立刻将金票收拢在手,语气温和了不少,秉枪抱拳道:“敢问二位尊姓大名?” “轩辕道!” “黑牡丹!” “记下了,二位稍等,容我先去通报一声!”黑毛妖客气一声,说罢迅速飞掠而去。 鳞甲妖虽然还在监视着二人,但态度明显多了些许恭敬,至少不再横眉竖眼。 一出手就是巨资当见面礼的人,哪会把他这小妖放在眼里,来客估计不是一般人,他这点眼色还是有的。 这态度间的变化,令黑牡丹暗暗唏嘘,发现这位道爷有点简单粗暴啊,跟俩小妖懒的废话,一见面就直接拿钱砸人,不过实在是简单有效,直接将态度蛮横的小妖给镇住了! 牛有道倒是无所谓,杵剑身前,好整以暇地东看看、西看看,貌似在欣赏这云雾缭绕的风景。 黑牡丹忍不住看了眼他手上杵的剑,也发现了牛有道这毛病,剑在这位道爷的手上,貌似跟拐杖差不多。 等了有那么一阵,一个清瘦汉子从云雾中闪来,黑毛妖随后跟来。 “在下侯擎天。”清瘦汉子一来就拱手自报了名号,“不知二位是何方贵客?” 牛有道:“云游四方的散修罢了。” “散修?”侯擎天乐呵呵一声,散修一出手就是十万金票,这不是扯么?既然对方不肯说实话,他也就不多问了,“二位要见我们当家的?” 牛有道颔首:“正是。” 侯擎天:“所为何来?” 牛有道:“慕名来访!” 侯擎天不置可否地“哦”了声,也不知信还是不信,不过却拱了拱手道:“有劳二位贵客久候,请跟在下走!” 二人随后跟了他飞掠而去,一路在云雾缭绕的崇山峻岭间起落。 不过黑牡丹却注意到了,牛有道有在途中不动神色地抛置雷宗康给的香饵。 一座笼罩在迷雾中的黑峻峻山峰,半山腰有开凿的平台,二人跟着落身在这平台上。 山壁上有一间洞窟,洞口气派,雕琢如宫门。 三人一落地,两边立刻有数人出现,呈半月状将三人给围住了。 黑牡丹心弦一紧,牛有道冷目扫视。 侯擎天转身笑道:“二位勿怪,往常有不知死活的人跑来捣乱,所以山中也有山中的规矩,怕是要先委屈一下二位,暂时要限制一下二位的法力!” 黑牡丹看向牛有道,只见牛有道平静点头:“好说!”手中剑主动抛了出去。 侯擎天一把接住,转而又接了跟着做的黑牡丹抛来的剑,挥手示意了一下,立刻有人上前在二人身上下了禁制。 侯擎天将两把剑交给了身旁人,又伸手相请道:“二位里面请!” 三人进了洞窟,洞窟通道内漆黑,侯擎天放出了月蝶照明。 抵达里面层层而上的台阶,登上尽头一看,已置身在一座宫殿内。 面积不小,却有阵阵腥气扑鼻,来自洞府内的一条条盘踞吐信巨蟒,人一到,一条条巨蟒陆续回头看来。 洞府石壁上攀附着一只只月蝶,将内中情形照亮,却反而让洞府内越显阴森恐怖。 侯擎天请了二人稍等,快步去了后殿。 没多久,侯擎天又快步而出,站在了殿内宝座下的台阶一侧。 不一会儿,后殿传来一阵唰唰摩擦声,一条油光发亮眼冒绿光的黑蛇游走了出来,水桶般粗,长达三丈有余,直接朝宝座台阶游走而去。 黑蛇一攀上台阶,头部开始蠕动变化,化作了人头,头扭了扭,头部以下迅速跟随变化,一路变化下去,转眼化作了一个黑衣壮汉,腰部束有黑皮护腰,手腕有黑皮护腕,虎背熊腰,迈步一步步登上了台阶。 蛇妖化形!牛有道暗暗啧啧一声,今天又开了眼界! 壮汉转身坐在了石头座位上,颇有几分气势,居高临下地盯着下面。 侯擎天介绍了一声,“二位,这便是我们渡云山当家的。” 牛有道和黑牡丹一起拱手:“见过云当家。” 云欢脸上微微泛起些许笑意,“不知二位见云某有何指教?” 牛有道:“指教不敢,在下云游四方,四处结交朋友,途径贵宝地,久仰当家的大名,特来拜访结交!” 云欢似笑非笑,带着几分阴森意味,问道:“就这么简单?” 手上捏出了十张金票抬了抬,显然是牛有道之前呈交的。 一看对方这一露面就高高在上的样子,牛有道就知道对方没有跟自己慢慢客套的意思,当即颔首:“就这么简单!今日一见当家的风采,方知名不虚传,在下心生仰慕,喜不自禁,欲高攀,想和当家的结为异性兄弟,不知当家的肯否?”又抱了抱拳。 “……”侯擎天愕然无语,心想,这人有病吧,你谁呀,算老几啊,一来话都没说几句,连你什么底细都不知道,就想和我们当家的结拜成兄弟?亏你说的出口! “……”黑牡丹慢慢回头看向牛有道,目瞪口呆。 “……”坐在上面的云欢亦有些发怔,这情况还真是头一遭遇见,盯着牛有道的目光闪烁不定,貌似在琢磨这是什么意思? 而牛有道抱着的手一放,又从袖子里摸出了十张金票,双手奉上,“途径此地,也没来得及准备什么礼物,但今日一见,心中实在是仰慕云当家风采,奈何又实在是身无长物,思来想去,身上仅剩这点身外之物表达心意,还望云当家不要嫌弃。今日不提,待来日,待来日再来时,定当奉上厚礼补今日之歉意!” 第一四六章 结拜 殿内气氛有些古怪,别说其他人,连黑牡丹看牛有道的眼神都怪怪的。 侯擎天则是看看牛有道又看看云欢,不知道云欢会不会收。 云欢很是犹豫了一下,心里嘀咕这人什么来路,究竟什么情况? 见迟迟没反应,牛有道诧异:“当家的莫非嫌弃?” 云欢朝侯擎天偏头示意了一下,侯擎天当即朝牛有道走去,接了十张金票到手,转身搓开扫了眼,心中啧啧,又是十万金币! 上来台阶,金票交到了云欢手中,极微弱的声音与之嘀咕了一声,“又是十万!” 金票到手,云欢一边眉头忍不住跳了一下,这可不是一点小钱。 待到侯擎天下去后,手上拢了二十万金票的云欢突然仰天“哈哈”大笑,大笑之余大步下了台阶,走到牛有道跟前,用力拍了拍牛有道的肩膀,“盛情难却!老弟是个直率人,好,我喜欢!” 回头又朝侯擎天挥了挥手,喝了声,“我与轩辕老弟一见如故,洞府外摆上香炉仪案祭天,让苍天见证我今日与轩辕老弟结拜为异姓兄弟!” “是!”侯擎天转身而去。 牛有道拍了拍胸口,很开心的样子,一副如愿以偿的样子。 “老弟什么修为?” “筑基期。” 云欢嘴角抽了一下,他是金丹期,居然要跟一筑基期结拜,发现对面这厮还真敢开口。 “老弟看着年轻,却是仪表堂堂龙凤之姿……” “当家的才是英武不凡,有虎踞龙盘之气……” 两人瞬间在那热聊了起来,恭维话互相往外砸个不停,果真是亲兄弟一般,嘘寒问暖。 一旁的黑牡丹真正是看傻了眼,脑子里跟浆糊一般,本以为牛有道吃错了药,结果发现云欢也吃错了药,居然,竟然,做梦也没想到见面才聊了一两句,连什么人都不知道,堂堂渡云山当家的就能轻易答应与人结拜为异姓兄弟? 她承认二十万金币是笔巨资,可是有这么大的威力吗? 接触至今,牛有道是蠢人吗?不是! 能在渡云山当家的人,是蠢人吗?肯定也不是! 于是眼前一幕开始让黑牡丹怀疑是不是自己脑子有病,或是自己见识得浅薄到什么程度。 宾主见面甚欢,聊了一阵后,云欢借口要准备一下结拜事宜,牛有道立刻说初来乍到要去看看外面风光,云欢立马让人带了牛有道去外面逛。 殿内只剩云欢一人后,云欢又摸出了那二十张金票,仔细检查了一下,连他都有点怀疑这金票会不会是假的。 把事情给吩咐了下去的侯擎天来到,凑到了他跟前,疑惑道:“当家的,您真要跟他结拜?” 云欢:“人家二十万都给了,摆个香案能花几个钱?” 侯擎天:“这人明显没说实话,咱们一点都不清楚他的底细,怕是别有所图,当家的还需三思啊!” 云欢斜他一眼,“我没瞎,这还需要你来提醒?送上门的钱干嘛不要?事情一码归一码,其他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不关咱们什么事?” 侯擎天恍然大悟,明白了他的意思,钱照收,事不办,不沾任何是非,拱手赞道:“当家的英明!” 洞外的牛有道和黑牡丹身上修为受制,想看渡云山风光也跑不到哪去,只能是在洞外简单逛逛。 洞外的平台上倒是暂时热闹了起来,正在设置结拜用的仪案。 趁了边上没人的空隙,把事情捋了一下的黑牡丹靠近了牛有道身边,低声提醒道:“道爷,到现在都没解开咱们身上的禁制,云欢恐非真心与道爷结拜。” 牛有道慢慢回头,看她那眼神像是在看白痴似的,貌似在问,难道你觉得我是真心结拜? 黑牡丹读懂了他的眼神,有点自惭,觉得这种弱智问题就不该问。 不过有一事她不明白,又试着问道:“云欢怎会如此轻易答应结拜?” 牛有道:“明摆着冲钱嘛。” 黑牡丹观察了一下四周,又疑惑道:“就为这二十万果断答应结拜?” 二十万?牛有道嘴角略浮嘲讽意味,人家哪是冲什么二十万,人家是见他随便出手的见面礼就有二十万之巨,对他所谓的来日补上的厚礼抱了期待! 不过这话他也没解释,让黑牡丹自己想去。 见他不说,黑牡丹也就没再继续问了,不过还是提醒道:“这渡云山绝非良善之地,道爷这般露富,须小心对方见财起异心!” 牛有道淡然道:“现在就算小心也晚了,人家真要有异心,咱们目前也跑不了。他不答应结拜,我们可能真的有麻烦,他既然答应了,你的担心可放下来,不会有事。” 他自己一手推出的局,自然清楚其中的风险所在。 他已经说了身上仅有这点东西,对方要动他就得考虑一点,万一他身上真的就这点东西,动了他的话,将来的厚礼就要泡汤了。一见面就砸出二十万金币当见面礼的人,将来的厚礼焉能不值得期待?而有这般手笔、有这种底气找上门的人,在不知底细的情况下,云欢也得掂量下能不能轻易招惹,会不会惹上麻烦。 他既然敢上山找云欢,自然是有些把握才来的,他不会跑来纯撞运气,江湖老话,没有三分三,不敢上梁山! 摆了一堆东西的香案设好了,侯擎天过来请,拱了拱手,一时不知该如何改口,遂从了黑牡丹这边的称呼,“道爷,结拜可以开始了。” “哈哈!”另一头,云欢也哈哈大笑地走出了洞府。 牛有道快步迎去,两人一碰头,云欢伸手抓了他手,两人执手走向了摆在悬崖边的香案。 断崖前云雾缭绕,两边有十几个妖修观礼,二人站定在香案前后,侯擎天将两炷点燃的香交到了二人手上。 二人相视一笑,陆续跪在了蒲团上。 云欢秉香告天:“苍天在上,厚土在下,我云欢愿与轩辕道结为异姓兄弟,今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祷告词有点简单,总之不见同生共死、若违此誓会怎的怎的,估计是怕不太吉利。 牛有道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亦跟了同样的话,“苍天在上,厚土在下,我轩辕道愿与云欢结为异姓兄弟,今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三叩首后,陆续起身,上前在香炉里插上了香。 转身相视,牛有道拱手:“见过兄长!” 云欢哈哈大笑,拍了拍牛有道的胳膊,“老弟!” 两旁妖修已得了侯擎天的提醒,有了叫法,一起拱手道:“恭喜当家的,恭喜道爷!” 牛有道朝众人拱了拱手,谢过! 草草走了趟仪式后,云欢挥手让众人散了,回头又牛有道说:“老弟,多住点时间,在渡云山好好玩玩。” 他琢磨着看能不能留客后好好摸摸牛有道的底细。 牛有道叹道:“兄长好意心领了,与人有约,不好食言,还要继续赶路,无法久留,不过能见兄长已是心满意足,待下回来再来叨扰。” 外面还有人在追杀,他也不便久留。 “这么急?”云欢多少有些讶异,因还不见牛有道暴露真实意图,这就要走,难道真是自己想多了? “也是!”牛有道拍了拍额头,“差点忘了,还未拜见伯母,见过伯母后再走也不迟!” 他倒是也想顺便见识一下那个鼎鼎大名的云姬。 云欢惋惜道:“暂时怕是不行,家母正在闭关修炼中,不见客!” 实际上是不可能随便什么人都带去见云姬。 牛有道哦了声,连连点头道:“那的确是不便打扰,那就等下次有机会再说。小弟先行告辞…对了,小弟临别前有一不情之请,希望兄长能助一臂之力!” 云欢心中一动,来了,琢磨着正题来了,笑眯眯道:“但说无妨!” 牛有道:“小弟前几日在摘星城得罪了点人,杀了几个留仙宗、浮云宗和灵秀山的弟子,这一路上颇为纠缠,小弟回头让人把人引来,能否劳烦兄长帮我把他们解决掉?” 云欢目光闪烁,这三个门派他倒是听说过,不过没打过什么交道,他乐呵呵道:“好说,好说,包在我身上。” “兄长果然是个痛快人,客气话我就不说了,小弟就此别过!” 一番寒暄后,直到牛有道自己提及,云欢似乎才想起这位兄弟还有禁制在身,勃然大怒,当即命人解除了。 而云欢随后又借口有事走不开,没有亲自送行,吩咐了侯擎天代为相送。 出了渡云山,往之前藏匿点回时,黑牡丹仍感觉像是看了场草率的闹剧。 伴随掠行时,黑牡丹问道:“道爷,您觉得云欢真的会帮忙解决三派的人?” 牛有道自嘲道:“我压根就没指望!当然,他若真有这好心,那自然是好。” 黑牡丹想不通他怎么想的,苦笑道:“道爷大气,二十万就这样没了。” 牛有道:“江湖走马,风也好,雨也罢,走的是路,交的是朋友,钱就不要计较了。” 黑牡丹:“恕我直言,我看不出云欢有交朋友的意思。” “着相了,这世上哪来那么多合你心意的人,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交朋友嘛,都得有个开头,有了开头,才有以后,至于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第一四七章 便宜占大了 “道爷说的是。”黑牡丹干笑一声。 却是口服心不服,你这叫交朋友吗?这是拿钱砸好不好! 她也是头回碰上这种人,走哪都口口声声喊着交朋友,放了崔远和姚有量说是交朋友,砸出一堆钱给云欢说是交朋友,这都是些什么朋友,是朋友吗?没一个靠谱的! 实际上还有不靠谱的,只是她不知道而已,譬如在金州放掉的陈归硕,也说是交朋友来着。 但是不管怎样,敢这样一头扎进渡云山去瞎搞,拉着云欢称兄道弟轻松玩了一把出来,黑牡丹算是真感受到了,这位道爷的胆气不一般,很擅长在风险中游刃! 二人一回到林中藏匿地,等候的几人立刻围了过来,见到两人平安回来,都松了口气。 圆方诧异道:“道爷,这么快就回来了?没事吧?” 实在是太快了,离去到回来,前后不过一个时辰的样子。 黑牡丹略有哭笑不得,心说,快吗?还有更快的,见到云欢前后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这位道爷就跟那位渡云山当家的拜了把子,在那称兄道弟,跟小孩子玩过家家似的,估计这事说出来别人都不信! “没什么事,咱们继续赶路吧。”牛有道挥手朝众人示意了一下。 圆方“哦”了声,没事就好,之前的托付搞的他有些提心吊胆,安然回来了,一颗心也算是放下了。 一行上了官道,再次隆隆疾驰而去…… 山崖上,香案之类的早撤了个干净,往上更高的山峰之巅,一棵苍松下,云欢坐在石台旁独饮。 侯擎天的身影飞掠而上,腾空落在了一旁,“当家的,有买卖上门了。” 云欢慢慢提壶斟酒,随口问了声,“什么买卖?” 侯擎天:“买条命,不便宜,两万金币,先付五千定金,事成后再付一万五!” 云欢:“什么人的命值这个价?我告诉过你,超出咱们能力范围的活不要接。” 侯擎天:“目标的身份,买家没透露。不过中间人作了保的,目标的修为不超过筑基期,目标身边有五个伴,实力预估也不会超过筑基期,并且保证了没什么势力背景。” “没透露目标身份?”云欢端到唇边的酒杯又放下了,“不知道身份怎么下手?” 侯擎天:“中间人说了,会引导我们找到目标,不劳我们去查找。” “今天怪事还真多。”云欢嘀咕了一声,迟疑了一会儿,道:“再谈,告诉中间人,不告诉目标身份有风险,再加一万,定金收一万,不同意就不接。当然,你注意点方式方法,如果对方不肯的话,你再让步,两万就两万吧。这事你去办,小心点。”挥了挥手。 “好的。”侯擎天拱了拱手,闪身而去。 然而还不等云欢酒过半壶,又一名叫朱长贵的手下闪身而来,大步走到跟前禀报:“当家的,有人闯山。” 云欢霍然回头,“什么人?” 朱长贵:“自报家门是留仙宗、浮云宗、灵秀山的弟子,说是追凶,让咱们行个方便。” “敢情那小子还真把人给引来了?”云欢嘀咕一声,脸颊抽了抽,他才不会兑现答应了牛有道的事,毫不客气地挥手道:“就说这里没他们要找的人,这里也不是他们想搜就能搜的地方,让他们滚!” “是!”朱长贵拱手领命,跳下山峰,御气滑行而去。 一路穿破迷雾抵达了渡云山外围,落在了僵持中的山谷间。 突然来访者正是一路追寻踪迹而来的高肃聪、武前浩和廖森等人,此时被数十名妖修围在了中间。 落入僵局阵营中的朱长贵喝道:“已经帮你们问过了,你们找错了地方,这里没你们要找的人,快点滚吧!” 高肃聪沉声道:“有没有起码也得让我们找过才知道吧?” 朱长贵冷笑道:“这里是你们想搜就能搜的地方吗?改天我们去你留仙宗搜上一搜,你们留仙宗肯吗?” 高肃聪:“若真有证据证明什么,搜不搜的事自然好商量。” 朱长贵:“那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你们要找的人在渡云山?” “过来!”高肃聪回头喝了声,一名弟子走来,他伸手从那弟子背着的鸟笼里抓出了一只叽叽喳喳的寻香鸟,亮给了对方看,“认不认识?我们跟着寻香鸟一路追来的,不会有误,香饵线索还在,这算不算证据?” 刚刚是跟着另一只寻香鸟来的,结果那只寻香鸟飞到这里被一条缠在树上的五彩斑斓毒蛇猛一探首偷袭,没能躲过,被吃了! 朱长贵:“也许香饵是在渡云山的另一边呢?寻香鸟抄近路追击很正常嘛。” 廖森插话道:“我们一路追来,什么情况自己心里清楚,我如今只问你一句,渡云山是不是非要跟咱们浮云宗、留仙宗、灵秀山三派过不去?如果是,只要你能做这主,我们立刻走人,这笔账改日再来讨教!” 对方把话升格到这地步,同时跟几个门派作对,朱长贵也做不了主,偏头对身边人示意了一下,后者迅速返身掠去。 没多久,云欢来了,身后带了一群人来。 落在三派对面,云欢扫了眼高肃聪手上的寻香鸟,大概猜到了怎么回事,不太可能有人闯进渡云山布置香饵他这边都发现不了,十有八九是轩辕道那王八蛋进山的时候顺带扔了香饵。 再加上牛有道之前挑明了说这三派会来,想不认定是牛有道干的都难。 “云当家的。”高肃聪、廖森和武前浩都拱了拱手。 摘星城离这里不算远,云欢偶尔也会去摘星城,他们三个常驻摘星城,谈不上认识,倒也见过云欢。 “听说浮云宗、留仙宗和灵秀山要跟我渡云山过不去?”云欢冷冷问了声。 高肃聪:“云当家的这样说可就岔了,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何来过不去一说,但的确有干系重大的嫌犯跑进了渡云山,只是想请当家的赏个脸,让我们继续追下去。” 云欢:“脸可以赏,但威胁可没用,我只问一句,凭什么?” 倒不是他想帮牛有道兜这个事,哪有自己家里让外人随便进出的道理,真要答应了这事,他脸往哪放。 高肃聪微微颔首,“云当家的说的好,云当家的可知我们所追者的身份?” 云欢心中一动,看来这些人知道那位的真实身份,当即冷笑道:“不妨说来听听。” 高肃聪:“此人在金州杀了燕国使臣宋隆,名叫牛有道,乃燕国朝廷重犯!” “……”云欢瞬间有几分傻眼,轩辕道…牛有道… 倒不是牛有道自身的实力有多出名,而是杀一国使臣非小事,牛有道杀了宋隆后,已是天下闻名,在七国传的沸沸扬扬,在世俗和修行界同时出了大名,除非是消息十分闭塞的,否则没听说过的实在是不多。 刹那间,云欢有骂娘的冲动,做梦也没想到轩辕道就是牛有道,他哪会想到那个燕国重犯居然会跑到他渡云山来,一出手就是二十万金币,自己昏了头居然还跟他拜了把子! 他是真没想到自己随便拜了个把子,居然是个名头那么大的家伙,实力和势力虽然不如他,但是名声绝对比他响亮的多。还想占便宜,这便宜真的是占大了! 他身后有几位是之前亲眼目睹了他和牛有道结拜的,一个个暗暗小汗一把,这要是让人知道渡云山当家的和牛有道是拜把子兄弟,也不知燕国朝廷会不会盯上这边,一国朝廷能动用的修行界势力可是非同小可的。 云欢也意识到了高肃聪话里的意思,不仅仅是留仙宗、浮云宗和灵秀山,人家这是在拿燕国朝廷压他,不过他也不怕,这里毕竟是赵国境内,可他也不想惹什么麻烦。 “原来如此,好吧,不管你们说的是真是假,这个面子我可以给,不过我渡云山的面子也不是那么好扫的。我可以让你们搜查,可若是找不到你们要找的人,你们也得给我个交代!”云欢冷冷道。 廖森:“云当家的想要什么样的交代?” “犯我渡云山者死,把命留下!”云欢冷笑一声,要逼对方知难而退。 高肃聪、廖森、武前浩脸色一沉,追进这里来之前,几人就有判断,牛有道若能躲进这里,必然是得了渡云山的庇护,否则这群妖聚集之地岂容擅闯,想在这里找到人不太可能。 然而他们还是得硬着头皮往里闯,不尽力不好跟师门交代。 三人也知道,现在闹出这么大动静,牛有道若真勾结上了渡云山,只怕早就知道了风声,不说有没有跑掉,渡云山也不会让他们找到坐实收容燕国重犯的口实。 不过这正是他们需要的交代,这一路追寻,寻香鸟时能察觉到踪迹,时而察觉不到,他们就知道自己被耍了。 如今好了,交代了有了,不是他们没尽力,而是被渡云山给坏了事,这边势单力薄,不是渡云山的对手。 高肃聪咬牙道:“好,这笔账我们记下了!” 云欢不屑道:“少跟老子来这套,你们自己都没把握,自己都不能确定人是不是在渡云山,还敢吓唬我?” “我们走!”高肃聪喝了声,转身领了一群人飞掠而去。 这边也没拦他们,只是派了人跟踪监视其离去。 云欢慢慢转身环顾众人一圈,狞声叮嘱道:“都给我记住了,不该说的一个字都不能往外露,否则我弄死他!” 知情的人点了点头,知道他说的是和牛有道结拜的事。 第一四八章 截杀 天已暮色,牛有道一行出现在了一段坡路上,一路驰骋冲了下来,已脱离险峻山脉地带,前方地势变得较为平缓,一条河流如缎带。 黑牡丹挥手指向河上的一座桥,“道爷,咱们是直走还是过桥?” “过桥!”牛有道给了一声。 一行抵达桥畔,迅速改向,冲过了石桥,一路尘烟滚滚而去。 俯视此岔路口的山林中,一黑衣人从树冠中顺树干滑了下来,很快一只金翅从山林中掠出,飞向远空…… 渡云山的另一侧,侯擎天带了二十多号人切出了渡云山山脉,抄近路走直线,到达了中间人指定的区域。 山林中,侯擎天背个手来回走动,一群人坐在地上百无聊赖地等着。 等了一阵后,一人起身走来,“洞主,这什么意思啊,还要我们等到什么时候?” 侯擎天:“等吧,不来消息怪不得咱们,反正咱们定金在手。” 这里话刚落,一只金翅从天而降,一人举手抓了,取出密信,交到了侯擎天手上。 侯擎天看过其中内容后,指了个方向,“目标会经过三道弯,我们在亥时前赶到就能截住他们,走!” 一群人迅速出了山林,掠过一片平原,又进一处山川地带,一个个快速滑翔,纵横飞跃,直线插往目的地。 约莫一个时辰的样子,一行飞落在一座山巅,放眼看去,月色下的官道顺山势蜿蜒,正是三道弯。 侯擎天挥手派了眼线到前面山上去盯着,其他人就地休整等候。 等了不到半个时辰,派出的眼线紧急飞掠回来,禀报:“洞主,有人来了,有可能是目标。” “准备。”侯擎天呼喝了一声。 一群人迅速冲下了山,埋伏在山道两侧静候。 渐渐,隆隆的马蹄声越来越响,越来越接近这边。 山丘上,一棵大树背后,侯擎天侧身而藏,窥视着。 来人越来越近,月色下虽看不清人,却已渐渐看清人数,十二骑,六人,与传递来的消息吻合,目标说是一行中最年轻的那个。 侯擎天蹿下了山,领了两人直接站在了拐弯处的路上,手持刀剑等着,断了目标的去路。 来的一行人自然就是牛有道等人,丝毫不知前方路上有埋伏。 刚冲过弯,见到月色下有人持明晃晃的刀剑拦路,一行迅速勒停马匹。 四周人影呼呼冒出,当场将一行给围了。 “求点财,束手就擒可免一死!”侯擎天淡淡一声,这是糊弄人的话。 黑牡丹等人大惊,迅速拔剑戒备。 圆方提了戒刀在手,面露狞色,以前是他劫别人,不曾想到今日会被劫。 月色下,牛有道本淡定以对,冷目四处观察着,本就觉得前方那人看不太清的面容有点熟悉,待对方一出声,骤然眯眼,沉声道:“侯擎天,你想干什么?” 他手慢慢抚上了剑柄,眼中渐浮杀机。 此话一出,圆方等人茫然,不知他说的是什么东西。 黑牡丹却是目光直直盯向了前方拦路者。 四周围着的妖修皆愕然,一口叫出了洞主的名字,截杀对象认识洞主? 侯擎天也愣住了,迅速放出了月蝶,朝牛有道这边飞来查探。 月蝶一近,将端坐马背的牛有道面容照了个清楚明白,侯擎天满脸无语。 再驱使月蝶绕这群人转了圈,没错,十二骑,六人,而轩辕道正是六人中最年轻的一个。 刺杀对象居然是这位?这…侯擎天渐渐有些哭笑不得,人家一出手就是二十万见面礼,为个小几万杀这位搞不好要亏本。再说了,当家的不发话,他也不好动这位,赶紧朝带来的众人挥手喝斥道:“放下,放下,大水冲了龙王庙,是自己人!” 自己也宝剑归鞘了,快步朝牛有道走了过来,拱手道:“道爷!” 自己人?什么情况?群妖慢慢放下了武器,一个个面面相觑,都没见过牛有道,不知哪冒出的什么道爷。 一妖修刀归鞘内,自作聪明地对身边人低声道:“是吧,我就说这次的买卖有点蹊跷,估计有人想吭咱们。” 这边除了黑牡丹外,圆方等人也搞不懂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牛有道扶在剑柄上的手没松开,冷冷盯着侯擎天,“莫非是我那兄长派你来杀我?” 侯擎天连忙摆手,“这怎么可能,您和当家的是拜把子的兄弟,当家的杀谁也不可能杀您呐!” 什么情况?群妖这次吃惊不小,这位是当家的拜把子兄弟? 圆方等人有点懵,听不懂了,渡云山当家的应该是云欢吧?道爷和云欢是拜把子兄弟? 牛有道:“那你半路劫我作甚?” 侯擎天干笑道:“道爷,误会误会,真的是误会,我这不是带着弟兄们出来找点财路嘛,埋伏在这里劫道,谁知误碰上了道爷您,罪过罪过,实在是罪过。” 牛有道:“你速度还真快呀,我比你先出发,你我还能在这里见面,怕是从渡云山抄近路直线插过来的吧,刚好就把我给截住了,还真巧。为了劫道,火急火燎地特意赶到这里,还真不容易啊!” 侯擎天苦笑,这么一说也是,说不过去嘛,拱手道:“不瞒道爷,山上刚好接了单买卖,有人出钱让我们赶来这里拦截,真没想目标居然会是道爷您,早知道的话,怎么可能跑来冒犯。” 这话牛有道信了,否则已经动手了,犯不着这么啰嗦。 被盯上了!牛有道脑中猛然闪过这个念头,沉声道:“让你的人把附近山林搜一下,看看有没有可疑的人。” “……”侯擎天愣了下,心想,你还真以为自己是当家的结拜兄弟啊?不过还是朝左右喊道:“都是聋子吗?道爷的话没听见吗?搜,快去搜!” “是!”一群妖修领命,分了两帮,蹿入左右山林中搜查。 牛有道跳下了马,慢慢走到侯擎天跟前,问:“谁让你们杀我?” 侯擎天:“道爷,这个真不知道,现在这情况,我也想知道是谁杀您,估计当家的也想知道,可中间人不可能会告诉我们。” 牛有道:“中间人是什么人?” 侯擎天叹道:“道爷,这个您就别问了,首先能干这行的中间人肯定都有不小的背景,不好招惹;其次,这都是见不得光的买卖,人家不会轻易暴露身份,我也不知道对方究竟是什么人;另外,各行都有各行的规矩,就算我知道也不能告诉您,坏了规矩会给渡云山惹麻烦;何况,话又说回来,买家应该也不会向中间人暴露自己的身份,您就算找到中间人,也未必能查到买家是谁。” 牛有道想想也是,也就不再纠缠这个,问:“不知我这条命值多少钱?” “呵呵!”侯擎天有些不好意思道:“三万金币,若早知道是道爷您,就算要下手,这价我们也不可能接。” 牛有道:“你不杀我,回头你们怎么跟人交代?” 侯擎天叹了声,“收了人家一万订金,按规矩,失手了剩下的钱自然是没了,订金也要双倍返还。当然,当家的也不可能为了这点钱害自己兄弟。” 牛有道偏头一声,“黑牡丹!” 黑牡丹跳下坐骑走了过来,“道爷!” 牛有道问:“你身上还有多少钱?” 黑牡丹:“五万多金币吧。” 牛有道知道她身上就这些,没叫圆方而叫她,是因为不该露财的时候就不能露,偏头示意道:“拿五万给他。” 这位花钱真狠呐!黑牡丹心中哀叹,不过这事也没什么好说的,掏出了身上的金票,零头收了,五张整的递给侯擎天。 侯擎天在那假意推辞着,“这怎么好意思。” 牛有道:“不能因为我让你们吃亏,让你拿着就拿着。” “既然道爷这样说了,那咱就厚颜谢过了。”侯擎天拱了拱手,接了金票在手,心里一乐,不亏,还赚了笔,这趟不算白跑,跑的值! 牛有道:“你这里什么时候接到的买卖?” 金票收入囊中,侯擎天回道:“就在您离开没多久。” 牛有道微微眯眼,目光诡谲。 这边在路上闲聊了一阵,等到搜山的群妖回来,也没什么收获,没发现任何可疑人员。 问过情况后,侯擎天问牛有道:“道爷,您看,接下来怎么办?” 牛有道:“你们先回吧。” “好,那行,不过道爷,您可能已经被盯上了,路上可要小心了,我们失手了,买家搞不好还会找别人下手。”侯擎天倒是认真地提醒了一句,这么阔绰的金主还是不要出事的好,以后可能还有好处。 “嗯,回去代我向兄长问好。” “好!那我等就此告辞,道爷一路保重!” 目送群妖消失在群山中,牛有道又指了指段虎和吴三两,示意两人去盯一下。 待到二人回来禀报,确认侯擎天等人已经离开后,牛有道再次翻身上马,端坐马背,盯着前方未明的道路,目光闪烁不定,忽拨转马匹,“走!” 没有再去前路,而是领着众人原路返回。 也谈不上原路返回,而是在途中找了个合适的切口,领着一行遁入了深山中。 第一四九章 圆圆圈圈 山间崎岖,难行,尤其是带着马匹,很是一顿折腾,找了个山谷躲藏。 行进状态突然变成紧急躲藏状态,自然是因为察觉到了危险。 突如其来的截杀令牛有道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险,这份危险超出了他的预料,完全不在意料中,在没有头绪的情况下,他是真的不敢再往前走了! 不把这事弄清楚,危险来自哪里都不知道,怎么被盯上了都不知道,太被动了! 人马安顿了下来,大家不时瞅瞅似乎心事重重的牛有道。 牛有道杵剑站在溪边,举头看着山谷上方的那弯明月。 圆方凑了过来,“道爷,咱们是要在此躲藏吗?” 牛有道无动于衷,稍等了会儿才冒出一句,“拿五万补给黑牡丹。” “……”圆方无语,早知就不过来搭话了。 倒是黑牡丹闻声走了过来,“道爷,不用!” 牛有道没吭声,依然思索中。 圆方摸出五万,塞给了黑牡丹,避远了点。 看看手里的金票,见牛有道在想事情,黑牡丹也就不打扰了,也大概了解了一点牛有道的为人,既然给了,就拿着。 一阵扑棱棱的声音响起,夹杂着鸟鸣声,惊的牛有道回过神来,霍然回头。 “这里有个山洞。” 在山谷中查探的段虎闪了回来,发现了一个天然的山洞,走进去一瞅,结果惊动了洞里栖息过夜的鸟雀。 几人走去一看,果然是个山洞,确切地说,是山体裂开后的一个口子。也不大,斜三角入口,有个两三丈深。 走入山洞看了看,牛有道:“拿地图来。” 段虎从背着的包裹里抽出了地图,这里也没有桌子,一旁的吴三两搭了把手,两人对拉着扯开了,图张开在牛有道的眼前,月蝶攀附在了上面的岩石上照明。 牛有道杵剑站在地图前,目光顺着来路一路回走,最后落在了渡云山。 谁要杀他?他的仇人目前也就那些人,总体上划分,宋家那些人,再就杀宋隆后牵涉到的燕国朝廷,除了这两波人,他现在还真想不出有谁会跑到赵国来置他于死地。 而这次的精确截杀已经证明他被人给盯上了,精准锁定了他的行进路线。 谁盯上了他?怎么盯上的他?若是搞不清究竟是怎么被盯上的,随时有可能落入别人网中,他一步都不敢擅闯! 目前他已知的就是留仙宗、浮云宗和灵秀山那三派在追杀他,其他知道他大概路线可能性最大的也就是渡云山。 从接触云欢的情况和反应来看,渡云山应该可以排除,渡云山之前不太可能知道他会去拜访。若早就接到消息想对他图谋不轨的话,也不会放他离开,轻易就能留下他,更不可能有后面的事。 因此,侯擎天的话是可信的,渡云山是在他离开之后才接到了截杀的消息。 三派的人也可以排除,若是三派能精准掌握他具体路线的话,大可以直接抄近路亲自截杀,不需要借渡云山的手。 如此说来,有第三方精准掌握了他的去向。 而这第三方之所以找渡云山,只有两个可能,要么是手头上没有能置他于死地的人手,要么就是距离上的问题,能置他于死地的人手无法及时赶到。 还可以肯定一点,第三方是联系不上留仙宗那三派追杀人手的,否则不需要找渡云山。 那么第三方又是怎么精准掌握他行进路线的? 首先得发现他,然后才是盯梢布置。 摘星城区域范围内被盯上的可能被他直接排除了,排除的原因不说其他,如同三派一样,难以掌握他精准去向的。 那么被盯上的可能就是在离开了戈壁草原之后,上了官道后才被盯上的。 盯上他的先决条件是认识他,他有点奇怪,难道这里也有人认识他?在赵国,无论是他认识的,还是认识他的人都不多,更何况还是在这种较为偏远地带撞见,相遇的概率实在是太低了,总不至于又再次出现在金州遇见陈归硕的情况吧?留仙宗是因为手上有他的画像,难道这一路上也有人有他的画像不成? “这一路上,你们有没有察觉到什么异常情况?仔细想想,任何异常都不要放过。” 牛有道伸手在此来的路线上大幅度来回比划着说了说,他自己的思路其实已经盯向了沿途的驿站,这种偏僻之地来往的路人不多,最常见人的地方反而是沿途的驿站。 几人琢磨了好一阵都没反应,想不出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黑牡丹问了句:“道爷,您去渡云山拜会云欢,还有之前遭截杀算不算?” 牛有道:“不算!” 黑牡丹:“那这一路上也没什么异常,离开摘星城上了官道后,除了这两件事,咱们基本上一路没停,也就中间在驿站换了下马。” “换马的驿站在什么位置,帮我在图上标示出来,还有云欢老巢云霄洞府以及三道弯咱们被截的位置,都尽量标示准确些。”牛有道吩咐了一声,回头又对圆方道:“炭笔拿出来。” 随便画画就能赚钱的炭笔,圆方一路上都带着,炭笔掏出给了黑牡丹。 黑牡丹与段虎等人商议着,确认了驿站在官道旁的位置,倒也不难记起,那个驿站颇大,是个枢纽性质的驿站,在某岔路口附近,很好定位。至于云欢老巢的位置,在渡云山的一座主峰上,直接找到那座主峰圈了一下就定位了。三道弯被截的位置在某个弯口,就更好找了。 “道爷好了。”黑牡丹回头说了声。 牛有道抽走了她手上的炭笔,仔细打量了一下地图,若说标准,这地图还真不标准,但是比起他前世所知的古代抽象地图,那真是标准太多了,估计与处处有修士协助有关,有测绘上的便利。 他拿剑鞘在地图上比划了一下,换算了一下某地到某地的距离,然后以炭笔在剑鞘上标刻度比例尺,随后又以此比例丈量了一下标示出的渡云山和三道弯位置,核实刻度的准确性有多高。 一连串的莫名其妙举动,令几人面面相觑,完全看不懂,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放下剑鞘的牛有道站在地图前,盯着地图问道:“你们觉得为杀我的人联系渡云山的那个中介人会在什么位置?” 黑牡丹苦笑:“这怎么可能知道。” 牛有道的目光却是盯在了赤州府城,徐徐道:“你们两个施法绷紧地图” 段虎和吴三两照做。 牛有道横剑在赤州府城和云霄洞府,根据刻度显示的距离,除以已知的金翅大概飞行速度,得出了大概的时间,以炭笔在地图旁写了个数字,几人看不懂的数字。 牛有道一指点在赤州府城,夹在指尖的炭笔受法力钳制慢慢飘离,点在了云霄洞府的位置,旋转而出的法力唰一声带着炭笔在地图上画了个以赤州府城为中心的圆。 吸附了炭笔到手,沉默计算了一下离开驿站到离开渡云山的时间,减去刚得出的时间,乘以金翅大概的飞行速度,算出了大概的距离,再次将剑鞘横在赤州府城做起始点,随便往一个方向标示了刚得出的距离点。 之后再次指点赤州府城为中心,炭笔飘到刚才的点上,又随着旋转法力唰一声画了个圆。 牛有道抓了炭笔看向驿站位置,发现刚画出的圆边已经框出了驿站,与猜测有误差。 但是这不重要,如果没误差反倒奇怪了,其中有消息转交和发送间的时间差,还有记时上的误差,加之地图不精准。 而他要的只是个大概的核实,不要求精准。 他随后又一个圆接一个圆地唰唰画出,不断拿着剑鞘来衡量那些圆圆圈圈,又不断在旁记下一些几人看不懂的稀奇古怪数字。 好一会儿做完这些后,杵剑身前,盯着地图道:“我们之前换马的驿站有问题,应该是在那被发现了。” 几人面面相觑。 随后牛有道又徐徐道:“消息应该是在我们离开驿站后的一炷香时间左右发出的,消息抵达赤州府城后,大概停留了半个时辰左右,之后才由中介人发出给渡云山。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买我命的人和中介人都在赤州府城内。” 这话说的,几人无语,这种事情也搞的跟他亲眼所见似的。 黑牡丹试着问道:“道爷,我看你好像一开始就向准了赤州府城。” 牛有道:“赤州府城一开始只是个假设罢了。买卖人命的行当,能干这一行的,镇不住买卖双方是干不下去的。而随时能联系到人手帮买家解决问题,这也不是个人能力能做到的,这必然是一个组织。这个组织有多大我不知道,但一级中枢应该不会是在渡云山附近的小地方,所在位置应该具备一定的区位辐射优势,再结合消息传递时间上大概能产生的距离,大致看了看,赤州很可疑,因此拿来假设核实。最后的推算结果无论是时间上还是距离上都比较合理,因此赤州这个假设成立。” 第一五零章 果然有问题 几人一个个眼睁睁看着他,像看怪物一样,关键是牛有道看起来好年轻! 若不是自己年纪大了,黑牡丹觉得自己会对这年轻男人动心的,也因年纪比人家大一截,所以不做那非分之想。 假如在邀月客栈所谓的陪一晚,放在如今这比较了解的情况下,她怀疑自己搞不好就会从了! 黑牡丹大眼睛眨了眨,问:“道爷,接下来怎么办?” 牛有道:“对方能精准捕捉到我们的路线,已不仅仅是发现了我们那么简单,这路上肯定布置了眼线,暂时不要露面,先在这里躲一段时间再说!” 段虎:“道爷,我觉得放弃骑行、掠行悄悄离开这里更稳妥。” 牛有道:“从发现我们到盯住我们,这么短的时间内,能在这偏僻地带立刻调集出人手,无论是那个中介组织,还是背后买我命的人,不管是谁干的,总之势力非比寻常。不搞清楚原因,不知道怎么规避风险,后面可能还会有危险,必须排除掉这个隐患,否则我们寸步难行!该做缩头乌龟的时候,还是缩一缩吧!” 说罢也不管几人同意还是不同意,提了剑,慢慢走了出去。 洞内几人相视一眼,圆方却是转身对段虎和吴三两道:“地图再打开看看。” 说到这个,地图一打开,几人都凑在了地图前,打量着上面那一个个大大小小的圆圆圈圈。 有些东西不难理解,几人不傻,之前牛有道动手画的时候,他们大概就明白了是个什么意思,只是以前没见人这样搞过罢了。此时仔细瞅瞅,皆若有所思,都感觉学了一招。 天黑又天亮,众人轮流当值戒备…… 渡云山,云霄洞府,盘膝打坐在石榻上的云欢看着侯擎天双手奉上的五万金票,嘴角抽了一下。 见迟迟不接,侯擎天抬头看了看。 云欢皱眉确认道:“你刚才说什么,你说这笔买卖截杀的对象是牛有道?” 侯擎天乐了,发现当家的还真不把那位结拜兄弟当回事,连名字都说错了,纠正道:“当家的,错了,不是牛有道,是轩辕道,除了他,谁还能这么大方。” 云欢沉着脸道:“轩辕道就是牛有道,牛有道就是轩辕道,那家伙就是在金州杀了燕国使臣的牛有道!” “……”侯擎天瞠目结舌,“这…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云欢把事发经过简略地说了下,抓了金票到手,点着金票嘀咕,“屁股后面有人追杀,前面有人截杀,这厮年纪轻轻的,到底得罪了多少人?还敢跑我渡云山来招摇撞骗!” 见侯擎天有些懵,挥了挥手道:“你先退下吧,这事也不能怪你,你又不知情,不过结拜的事不要泄露,咱们虽不怕,但也没必要惹那麻烦。” “是!”侯擎天唯唯诺诺应下,出了洞府后,赶紧飞掠而去,当时三道弯那,一堆人看到了,也不知这些回来的家伙有没有乱说,他得赶紧去勒令他们闭嘴…… 次日傍晚时分,盘膝打坐修炼了一天的牛有道从山洞中踱步而出,抬头见晚霞漫天,沿溪流上行寻幽而去。 到达山谷上游时,前方有水潭,水潭边露了个湿漉漉的脑袋,披头散发的。 不是别人,正是轮值戒备的黑牡丹。 一路奔波,风尘仆仆,见到这边有碧水潭,忍不住想洗洗,想到自己当值,其他人应该不会过来,于是就痛快了一番。谁想突然听到脚步声,赶紧缩进了水里,露个脑袋往外瞅,见到了漫步而来的牛有道。 “道爷,别过来,不方便!”黑牡丹喊了声。 牛有道一瞅就明白她在干什么,但是没理会,继续走自己的。 黑牡丹顿时慌了,一把吸附了不远处的衣服过来,遮挡自己的身体。 然而牛有道云淡风轻地从水潭边经过,目不斜视,连看都没看她一眼,继续向上游走去。 “……”黑牡丹无语,没见过这种人,遂衣服往边上一扔,管他的,继续痛快洗自己的。 不过洗的速度加快了,匆匆洗完,穿了衣服,她也朝上游去了。 一直找到上游的山崖上,才见到杵剑面对红彤彤夕阳的牛有道,悄悄打量着他的神色看了看。 牛有道收了脸上的迷惘神色,依然目视前方,淡然道:“我看了你,你看了我,咱们两清了。” 黑牡丹好气又好笑,不过却试着挑逗道:“道爷,你刚才经过的时候,难道就不想看看?” 牛有道:“看什么?” 黑牡丹:“看我洗澡啊!男人不都一样。” 牛有道:“有什么好看的?” 黑牡丹:“哟,嫌我丑是不是?” 牛有道:“嫌你黑。” “……”黑牡丹翻了个白眼,“也就是稍微黑了点好不好?” 牛有道:“不看是因为看到你拿了衣服遮挡,知道左右都看不到,不如不看,免得闹个骂名…这样解释,你满意了吧?” 黑牡丹噗嗤一笑,“少来!道爷,恕我冒昧,你这年纪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就不想女人?” 牛有道:“你想我说什么?” 黑牡丹好奇道:“有没有喜欢的女人?” 牛有道:“没有!” 黑牡丹:“怎么可能?” 牛有道:“你打听这个干什么?是想做媒,还是动了春心想老牛吃嫩草?” 黑牡丹:“做媒也得先有你喜欢的吧?至于是不是动了春心,好像有些,我对你有好感,不过咱俩的年纪不合适,不然我肯定不放过你。当然,你如果愿意让我吃你这嫩草,我也没意见。” 牛有道哑然失笑,轻轻摇头,想起了某人在邀月客栈委屈到哭的样子。 黑牡丹胳膊肘碰了他一下,“没开玩笑,是真对你有好感,你这年纪血气方刚我能理解,身边没女人的时候,若是想要,又不嫌弃的话,可以找我。你放心,我自愿的,也不会缠你,我说真的。” “果然是江湖儿女…”牛有道微笑着转过头来,点了点头,“你说的意思,我知道了!” 黑牡丹:“那你究竟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 牛有道笑意中带着几分玩味:“你猜!” 黑牡丹又是一个白眼,“没劲!”转身跳下山崖走了。 待到天色渐暗,牛有道回到洞中时,只见黑牡丹正在火堆旁烤吃的,一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的样子,而雷宗康瞟向他的眼神则有点怪怪的。 牛有道在主位盘膝坐下,盘膝而坐的圆方起身,鬼鬼祟祟凑到了他身边,咬耳朵道:“道爷,黑牡丹说了你一些坏话。” “嗯?”牛有道愕然。 圆方低声道:“刚他们交接的时候,黑牡丹说你偷看她洗澡。”说着还观察他的反应。 “呵呵!”牛有道笑了笑,看了眼装作若无其事样的黑牡丹,也没辩解。 黑牡丹自然知道圆方偷偷摸摸说了什么,也真服了牛有道,这样都能不失态,年纪轻轻老成的不像话! 之后的几天里,段虎和吴三两看牛有道的眼神也一直怪怪的…… 数日之后的一个清晨,一行离开了这片藏身的山林,上了官道,原路折返。 一路奔波不停。 待到目标中的驿站远远出现在前方,牛有道打出了手势,段虎和吴三两迅速左右分开。 进了两边山林的二人,迅速扔下坐骑,快速潜行向驿站。 牛有道等人未停,到了驿站门口减速,直接拐进了驿站内。 几人陆续跳下马,在一棚子里坐下点了吃的,黑牡丹则再次找到了驿长,换马! 填饱了肚子,换好了马,一行翻身上马,冲出驿站,再次疾驰而去。 这次却没跑远,在几里外的地方停下了,趁着四周无人,迅速进了山林躲藏。 留了黑牡丹和圆方在此,牛有道在林中飞掠,往驿站方向返回。 而驿站楼上,一间窗户推开了,一只金翅扔出,掠空而去。 放飞金翅的驿卒在窗口四处看了看,刚关了窗户,驿站后方山林中躲藏的段虎迅速闪出,直接落在窗外,施法掀开了窗户,瞬间钻入。 屋内驿卒猛然转身回头,大惊失色,还来不及发声,便被段虎隔空弹出的指风给打翻。 闪来的段虎五指一抓,一股吸力让驿卒缓缓倒地,没发出动静来。 躺在地上的驿卒紧绷着腮帮子,一动不动。 段虎回到窗口往外瞅了瞅,又迅速闪身而出,飘到了驿站的屋顶上,朝对面山林中的吴三两打了个手势,得到吴三两的手势回应后,段虎再次闪身回到了那间屋内。 山中穿行而来的牛有道注意到了驿站对面的吴三两现身了,立刻往驿站后面去,见到了后面楼上打开的窗户,也看到了窗户里的段虎,一个闪身起落,钻了进去。 “道爷!”段虎低声拱了拱手,指了指躺在地上的驿卒,“不出您所料,这驿站果然有问题。” 牛有道:“没打草惊蛇吧?” 段虎:“道爷放心,没惊动驿站内的人。” 牛有道走到了那驿卒的身边,目光瞥到驿卒嘴角有红黑血迹渗出,一惊,蹲地一把捏开了驿卒的嘴巴,见到了他口中咬碎的牙槽。 段虎亦一惊,赶紧出手抢救。 牛有道慢慢起身,“算了,牙槽里藏毒囊,这是早做了不落敌手的准备,救不了的。” 第一五一章 暗战 驿卒身上的禁制已紧急解开了,然身体急剧哆嗦了几下,便鼓着眼睛没了动静,口角黑血淌下。 段虎一脸讪讪,“道爷,是我大意了。” 来回奔波,跑来跑去,好不容易锁定了目标,要逼问出幕后来,结果被他给弄砸了,实在是惭愧。 牛有道顺手扯了屋内的一件衣服到手,扔地上,快速以脚尖堆到了驿卒的脖子旁,不让其口角淌下的血流到地板上,之后才回头道:“怪不得你,谁能想到一个驿站的眼线居然是死士…不过下次注意了。” “是!”段虎尴尬点头,事情确实没办好。 牛有道环顾房间,“仔细搜一下,不要漏掉任何可疑线索,翻过的东西记得复位。” “是!”段虎应下,立刻翻箱倒柜地搜查。 牛有道也没闲着,不过他没有急着动手,反倒是背个手慢慢查看着。 很快,屋顶楼阁上的鸟笼被搜了出来,里面有金翅的几片羽毛,牛有道提溜着看了看,又让他放回了屋顶上。 床褥下翻出了一张折纸,段虎打开一看,愣了一下,“道爷,你看!” 蹲在地上检查驿卒身体的牛有道抬头,接到手中,盯着画像的瞳孔骤然一缩,人慢慢站起,问道:“像我吗?” 段虎:“面容至少有七八分相似,加上道爷绑在后面的头发,有九分相似。” 牛有道神色渐渐凝重,他会水墨丹青,甚至能鉴定古玩字画的真伪,在某些方面是行家里手,一眼就看出了这画像不是画的,而是印出来的! 慢慢回头看向地上驿卒口角的毒血,徐徐道:“不要再搜了,东西复位,尸体带出去处理干净,不要留下痕迹。另外,你乔装打扮一下,回头再回这驿站,想办法收买个别驿卒,打听一下这人的来历。” “好!”段虎点头。 牛有道收了画,走到窗口往外看了看,趁着无人闪了出去,消失在了后方山林中。 回到数里外的地方,与圆方和黑牡丹碰面后,黑牡丹问:“道爷,怎么样?” 牛有道掏出了画像,两指夹着递出。 黑牡丹打开查看,圆方脑袋也凑了过来,见到画中人后,二人面面相觑。 “道爷,这是驿站中找到的?”圆方问了声。 负手而立的牛有道没吭声,已陷入了沉思中。 在那驿站中居然有自己的画像,尽管之前有些怀疑,但真正看到后,还是有点超乎他的意料,这背后的深意让他心头沉重。 画像是印制出来的,要印制就要刻版,少量画像是犯不着这么麻烦的,说明有自己大量的画像,幕后黑手弄出这么多自己的画像想干什么?自然是要找到他! 还有那驿卒,居然是死士! 死士分两种,一种是血拼死战之士,一种是身怀机密不能泄露者,驿卒显然是后者! 赵国境内他并没有什么仇人,还是那句话,能跑到赵国境内杀他的人,要么燕国朝廷,要么宋家! 结合这一点,那么这身怀机密的死士是谁的人? 宋家为对付他,会派个不是修士而且是身怀机密的一般人吗?不太可能! 加之数日前的一场暗中交锋,已经隐隐透露出了来者的势力非同小可,宋家在燕国是有权势,但势力还大不到能快速在他国偏僻之地随时集中力量的地步,这应该超出了宋家的能力范畴! 综合前前后后的各种线索,答案已经呼之欲出,是燕国朝廷布置在赵国境内的机密人员! 再结合大量画像,牛有道意识到了,燕国已经动用了国家力量来寻找他的下落,找到了他自然就要解决他,这就是他杀燕国使臣的后果! 这也解开了他之前心中的疑惑,为何买他命的人没有联系三派的人,燕国布置在赵国境内的秘密人员不可能轻易暴露,跟追杀他的高肃聪等人平常有联系来往的可能性很低。 至于留仙宗手上的画像,他虽然不知道和这张画像是不是同一版本,但两边都用上了画像,他已有怀疑,要么是宋家从朝廷那弄来的,要么是朝廷从宋家手上弄到的。 等候在外的雷宗康引导了段虎和吴三两回来。 跳下马的段虎快步走到牛有道身边拱手禀报:“道爷,花了几枚金币,从一驿卒口中问清了,死者叫赵大,原是附近城中赶马的马夫,后得一员外欣赏,帮忙弄了个驿卒做,十几天前才刚到的驿站。” “十几天前…”牛有道嘀咕了一声,抬了抬手,“地图!” 几人似乎习惯了他动辄看地图的习惯,圆方掏出地图,与段虎拉开展示在他面前。 盯着路线密织如网的地图,牛有道不知是这一处驿站有眼线,还是所有驿站都有眼线,他倒希望只有那座驿站有眼线又恰好让自己给碰上了,可他知道这种想法是自己安慰自己。 他也不知道是因为确定自己人在赵国而在整个赵国布了网,还是在所有国家都布网了。 他未曾站在国家力量的高度俯视过,不知道这力量究竟有多大,究竟有多广,但一想到自己要去的韩国途中也有不少驿站,他就有些不安。 他可以避开驿站徒步行走,也可以乔装易容,然后为了不引起注意,大家分散开行走。 然而这其中有许多的不便,来来往往的情况下一直躲躲藏藏也不是个办法,还有那不知扩散出去有多少数量的画像,不知都到了些什么人的手中,不知避开了这一头能不能避开另一头,这让他心头沉甸甸。 “段虎、吴三两、雷宗康。”牛有道招呼了三人过来,指着地图道:“你三人乔装打扮后,从这岔路分三条路线出发,沿途驿站一个不许放过,逐一买通驿卒打听,看看有没有类似赵大这种近期新进驿卒的情况,地图上标明驿站的位置。三天后的这个时辰准时返回,在此碰头!” 他不能肯定驿站中的眼线是一直就有的,赵大只是个特例,还是怎么回事。 三人搞不懂他在干什么,驿站有问题避开就是了,何必跟这些驿站较上劲,不过还是一起拱手道:“是!” 牛有道:“沿途花钱找驿站置换马匹,马歇人不歇,即刻出发!” “是!”三人领命,当即化妆易容,将外貌做了些改变,随后纵马出了山林,抵达附近的岔路口分头而去。 三人走后,牛有道却未原地逗留,继续往深山中而去,远离了这个地方躲藏…… 赤州府城,全府书房内。 坐在案后的全少康绷着一张脸,“还是没消息吗?” 某个驿站上报上级承驿吏,表示突然少了个驿卒,不知去了哪里,也不见回家。这事表面上看只是丢了个人,但消息传出后立马惊动了这边,因为这边知道那名驿卒的真正身份。 管家全桥:“驿站那边还在找,不知是不是在山里走丢了。” 全少康:“他那边刚好发了消息,人就丢了,你觉得会那么巧吗?搞不好已经栽在了牛有道的手上。” 全桥迟疑道:“他只是负责发送个消息,不会有其他任何多余的动作,沿途那么多驿站,牛有道怎么就能锁定那座驿站、锁定他?这似乎不太可能!” 全少康慢慢站了起来,“难说,这个牛有道很不一般,一交手我就察觉出来了,在渡云山的势力范围内,凭他的实力居然能让渡云山的人认栽、罢手、赔钱,由此就可见一斑。第二次又是同一座驿站、同一个线人发现了他,之后调集的人手却根本没发现他的踪迹,他第二次在那驿站露面就有问题,应该是怀疑盯上了!” 走出了书案,负手徘徊一阵,猛然顿步道:“安全起见,立刻通知与失踪人手有直接来往的上线转移,即刻联系赤州境内各驿站执行相同任务的人手进入静默状态,与之有直接来往的上线全部转移!” 全桥:“上面…” 全少康:“即刻执行!我会跟上面解释。” “是!”全桥领命。 三天后,约定的时间将近。 一条山谷中,牛有道前脚派了黑牡丹去接引段虎三人,后脚就招了圆方过来,“我去其他地方观察,你去途中躲藏,看看他们身后有没有跟人,没有跟人,你就回来把山谷后面那堆我昨天堆的柴给点了,再跟他们见面。若有跟人,你就不要回来了,直接去这个地方,我会跟你碰头。”地图上指了个位置。 “好!”圆方明白了他的意思,点了点头,快速离去。 牛有道环顾四周一眼,亦闪身消失在了山林深处。 于是,黑牡丹带着段虎三人回来后,发现山谷中居然没了人影,到处寻找都不见人。 找不到人,黑牡丹只好大声呐喊:“道爷…道爷……” 好一会儿后,圆方的声音传来,“嚷什么嚷,道爷有事,马上回来。” 几人回头一看,只见圆方从一旁的山林中闪了出来, 稍候吴三两指向山谷后方,“快看,山后有烟。” 几人看去,果见山后有烟阵阵升起,当即飞掠而去查看。 来到山后,只见堆着的柴燃着熊熊烈火,却不见人。 没多久,牛有道提了几只洗剥好的野鸡、野兔之类的从山中掠了出来,交给了黑牡丹,“烤了吧,大家辛苦,犒劳大家的。” 第一五二章 来而不往非礼也 回头问段虎三人,“途中还顺利吧?” “顺利!”三人点头,都摸出了随身携带的地图,沿途排查过的驿站都在上面做了标示。 牛有道让三人把三幅图上的标示集中在了一张图上,仔细询问情况。 三人这三天摸了七十多个驿站,近期有新驿卒加入的驿站只有十来个。 尽管如此,也引起了牛有道的高度关注,近期不止那一个赵大加入驿站,仅这三条路线上的驿站就多了十几个新人! 人看似不多,对注意此事的牛有道来说,却足以引起警觉! 牛有道拿炭笔在那十几个驿站的位置加了醒目的标记,盯着仔细琢磨,不知是因为找他而补充进驿站的人手,还是因他而特别布置的人手?两者有很大的差别,差别在动用人手的多少和密度。 一开始没看出什么名堂来,那些驿站的位置并非都如那个赵大所在的是处在岔路口附近! 然而渐渐的,看出了一些端倪,炭笔将三人排查的区域画了个圈,横了炭笔在地图上涂抹,抹去了圈内的大部分区域,只留了狭小的路线区域。 排除了视觉上乱七八糟的干扰,只有显著的路线呈现,情况一下就显得清晰明朗了起来。 就连其他人也渐渐看出了些许端倪,黑牡丹在旁伸手指着地图道:“这些设点的位置很有讲究,道爷,你看,这几个分布的点,不管附近几条路线怎么交错,只要来往这区域,就必然会经过其中的一个驿站。其他的点也差不多是这个情况,如此一来,就不需要每个驿站都设人,可以节省大量的人手。” 牛有道微微颔首,他也看出来了,如此说来,并非是补充人手进驿站,而是针对他特设的。 这倒是符合他的怀疑,若是每个驿站都设置人手的话,燕国得投入多少人手搞这事,总不能燕国的谍报人员为了一个他而扔下其他更大的事不干吧。 圆方眨了眨眼,“这样方便多了,咱们只要把行进路线上可能设置人手的驿站给推测出来,就可以绕开,不用走走停停每个驿站都绕。” 牛有道:“这不现实,首先,咱们不熟悉路上情况,不知道每条路上驿站的位置,到了近前才能看到驿站,你看这条路上有三家驿站…”手指了条较长路线,“若不是排查后知道安插在了左边这家,你能目测出在哪家吗?还有,一路走来,不少驿站就设在河畔桥头,人可以踏波过河,马匹怎么办?大幅度绕远路?累不累?真要如此的话,那也用不着骑行,还不如徒步掠行自在。” 圆方挠了挠脖子,嘿嘿一笑,想说一时没想那么细来着。 黑牡丹等人却有些纳闷,不知道他究竟要去哪,始终不肯徒步掠行,非要跟这些驿站过不去干嘛,这分明是做了长途跋涉的准备,这究竟是要走多远的路、要去哪啊? “还有一个情况,谁敢保证每一个地方都完全如我们所判断,谁敢保证某个地方不会有多余的人手设置?” 黑牡丹:“道爷,那你的意思是?” 牛有道淡然道:“来而不往非礼也,不知道还罢,既然已经知道了,那就把这些眼线全给清除掉。” 段虎狐疑道:“道爷,就靠我们几个人想干这事怕是不行吧?” 牛有道:“靠我们自然是不行,面对这种组织,根本不是我们也不是一般门派的实力能斗的,人家的背后能动用的财力和人力不是我们能想象的,留仙宗、灵秀山和浮云宗随便出几个人就能逼我们狼狈逃窜,人家背后的势力能驱使的修行门派可不止这三派,能派出的高手也远不止这几个人,我们真要跳出来硬搞,那是找死!也搞不出什么名堂,顶多是触动这张网打草惊蛇,咬不到几个。” 黑牡丹:“那怎么办?” “让有那制衡实力的人去搞吧。”牛有道抬手指了段虎和吴三两,“要再辛苦二位一趟。” 两人回道:“道爷请吩咐。” 牛有道:“你们即刻赶往赵国京城,一路不停,以最快速度赶到赵京,去找五个人,韩国使臣诸葛寻、宋国使臣涂怀玉、晋国使臣楚相玉、卫国使臣隋湃、齐国使臣左安年,找到五人后,多的也别说,就把燕国秘谍在驿站这般安插的故事讲一讲,也别说是针对谁的,他们自然会警觉,自然会尽快通知各国朝廷迅速去查!” 本来只是担心韩国那边,因为他要去的目的地就在韩国,可若是针对韩国一路的话,未免有暴露行踪的嫌疑,遂管他其他地方有没有,一锅烩了掩人耳目,反正又不需要他出力。 至于燕国有没有在诸国这般布置,他不知道,起码诸国动作一出,不说帮他吓退可能存在的危险,至少也能打草惊蛇吓得沿途可能存在的眼线全部缩起来,让他一路畅行不再有这方面的担忧。 否则看看眼前,仅因为这点麻烦就已经耽搁了他好些天的行程不敢动弹,实在是对方背后的势力太庞大了,他再自信也不能自大到以为自己这般势单力薄着就能碰撞。 黑牡丹等人略有讶异,他们都搞不清各国使臣是什么人,因为不在他们平常关注的范畴内,却是发现牛有道门清的很,一个个报的顺溜,看来在官方混过的人见识就是不一样。 吴三两颇为担忧道:“道爷,我们两个的身份,人家怕是未必会见我们,只怕连人家的门都进不去。” 段虎跟着点头,这担忧不是没道理的,这一个个可都不是普通人,身边高手护卫,明着暗着都很难接近的,那些人也不会什么人都见。 牛有道:“不用担心,登门时,你们报我的名号便可,就说牛有道让你们带话的,他们自然会见你们。” 黑牡丹等人相视一眼,你有这么大面子? 其实也不是什么面子不面子的,都是打过照面的,金州那晚事发时大家都在场,牛有道心里清楚,有事找那些人帮忙未必行,但见面递个话什么的,人家肯定好奇愿见。 黑牡丹问:“道爷,他们回头怎么跟我们碰面?” 牛有道手指地图,在一个位置点了点,“北山县,你们两个京城出来后,直接赶往此地,在县城最大的客栈等我们便可。” “好!”二人点头应下。 牛有道回头又要了纸和笔,当几人面写了封大家都看不懂文字的信,随后递给了圆方,“你乔装打扮一下,立刻赶往摘星城,找到万洞天府的商铺,找到坐堂掌柜,报我名号,让他们把信传给金州刺史府。之后你也别再来了,直接回王爷那边等我。” 黑牡丹等人悄悄互相看了看,这又是万洞天府,又是金州刺史府,又是王爷的,看来还是有不小背景的嘛,怪不得报名号就能见到五国使臣。 只是几人有点不明白,万洞天府可是赵国数得上的大门派,有这层关系干嘛还被那三派给撵着跑? 不管怎么说,这话中透露出的信息让黑牡丹等人暗暗振奋精神,对前途充满了希望,只要跟紧了这位道爷,刚刚透露出的这些背景自然也会成为他们的背景。 这可比什么开宗立派强,那些开宗立派的小门派想融入这些背景很难的,会被其他势力排斥。 如今看来,误打误撞之下反而找到了一条捷径,几人实在是暗暗欣喜不已。 唯独雷宗康略微低了下头,有些惭愧,自己目光短浅,有眼无珠,悔不该不听黑牡丹的! 可事实上,他当时被留仙宗给盯上了,站在他当时的情况来看,他也没什么选择。 而对牛有道来说,当着几人面显露这些背景,也有故意的意思在里面,要把他们差遣开了办事,让他们明白点什么看到希望才能尽心尽力,才不容易出意外! 圆方愣了一下,“道爷,我回头还是直接来找你吧。” 对于牛有道的能力,他是越来越有信心的,不认为跟在牛有道身边能有什么危险,这一趟出来开了眼界,想继续跟着开拓眼界。 牛有道摇头:“忘了邀月客栈给你看的那本书吗?我不会留在这等你,分开后,途中联系不便,一时难以碰头,而这一带也不知下手的人使了多大的力,你一个人乱跑我不放心。还有,你身上的钱拿出来,我路上办事要用。” 一想到《异兽录》,圆方心里略一哆嗦,连连点头,“好!可我怎么反馈消息给你?” 不过一听说对方要用钱,他心中又是一声哀鸣,这位的花钱方式他想想都肉疼,十足的败家子啊! 可也由不得他做主,有点不情不愿地把钱掏了出来。 “我信中自有安排,不用你操心。”牛有道点了八十张整数的金票,交给了黑牡丹收着,剩下的让圆方留在了身上,一切安排好,挥手道:“好了,都照我说的去办吧,填饱了肚子即刻出发!” “是!”几人领命。 第一五三章 有恃无恐 几人各自准备,牛有道又朝黑牡丹招了招手,指了下自己的头发,“我也要换换行头避人耳目,帮我把头发盘一下。”走到一旁的石头上坐下了。 黑牡丹有些忍俊不禁,找了自己用的梳子,走到了他身后,帮他梳理之余,调侃道:“道爷,咱们这般亲昵,郎情妾意的,你就不怕别人看了误会?” “误会?”牛有道嗤了声,“你宣扬我看了你洗澡,还有比这更大的误会吗?” 黑牡丹“咯咯”发笑,笑得花枝乱颤,声若银铃,惹得众人古怪目光看来,想不怀疑两人之间有猫腻都难。 牛有道闭上了眼,想起了那个经常给自己梳头的丑八怪女人,那是真细心,根根发丝都能感觉到的温柔和细心,手感比这女人强多了…… 青山郡。 旷野中,大军连营,拒马联排,旌旗招展,‘商’字旗迎风。 横阻的大山坳口,森严壁垒,关墙上的驻军紧盯旷野,巡回人员满脸疲惫。 赵国金州大军压境,燕国南州集结重兵防御,商朝宗趁虚兴师问罪,一举攻下整个青山郡,溃败大部人马如今坚守关隘,若此关攻破,后方将一马平川,将给南州刺史周守贤造成巨大威胁。 商朝宗的行为令各方拥兵自重的诸侯蠢蠢欲动,整个大燕随时可能陷入烽火之中,内忧外患,朝廷紧急派人来谈判。 经过几轮谈判,商朝宗暂停了进攻,实际上靠借来的广义郡人马,再打下去也无力占据。 远处,一队骑兵隆隆而来,‘凤’字旗猎猎,一身战甲的凤若男银枪白马,一马当先,身后十几名背剑修士追随,千骑隆隆在后。 哨楼上号角呜呜吹响,营门大开,拒马搬移到了两旁,中军帐内一行人快步而出,为首者正是商朝宗,商淑清亦穿上了战甲紧随哥哥身后,脸上未蒙纱,这个时候没人在乎这个。 凤若男纵马冲入大营,紧急勒停,身后人马分赴左右排开。 跳下战马,手中枪扔给了手下,大步朝前来迎接的商朝宗走去,近前拔出腰间令箭,单膝跪地,捧令箭道:“卑职幸不辱命,四安县乱兵已全部剿灭,特来向大帅复命!” 商朝宗接了令箭,转手交给了一旁的蓝若亭,继而双手将凤若男扶起,看着眼前这个风尘仆仆脸上满是尘土的女人,感慨道:“夫人一路辛苦了!” 正式的程序已经走完,众目睽睽之下什么夫妻之间的调调让凤若男浑身不自在,有些尴尬,身子晃了一下,脱离了商朝宗的相扶,“大帅若是没其他吩咐,容卑职告退。” 商朝宗干笑笑,双手有点僵硬地放下了。 蓝若亭忙对一旁道:“郡主,带王妃下去休息吧。” 商淑清走了出来,行礼道:“嫂子辛苦了,去洗洗吧。” 一见商淑清,凤若男立刻露了笑脸,主动牵了她的手,与商淑清有说有笑地离开了, 其实长的丑也有长的丑的好处,丑人多载福,不是没道理的,至少不容易让女人嫉妒。 至少凤若男对商淑清一向不错,甚至有时还捧着商淑清一点,处处表示不在乎美丑的样子,怕一不小心伤了她。 对商淑清接触的越久,凤若男就越为她惋惜,人品、才华、性情、身材等等,哪样不是上上等的女人,却硬生生被一张脸给毁了,老天爷何其不公! 每每看到商淑清,她就会觉得老天爷对她其实还是不错的。 这边刚安顿下来没多久,山坳那边也有了动静。 关隘大门发出沉默呜咽声敞开,门外拒马迅速被士兵搬开,一行十余骑纵马冲出,一路跑下崎岖山路,冲向旷野连营的大军。 为首者,一袭黑色披风飘扬,两鬓斑白,面容白净,目光阴沉,正是尕淼水。 他不但是燕皇身边的近身太监,也是中车府令,同时也是燕京这次派来的谈判人员。 一行冲到军营门口停下,得了通报,全部下马后才放行入内。 一进营门,又被人封了经脉,下了禁制,才继续放行,被人领着直奔中军帐。 中军帐内,挂着的行军作战图已放下垂幕遮住,商朝宗端坐在上。 白遥抱剑在旁护卫,边上还有一些虎视眈眈盯着来客的天玉门弟子。 不管怎么说,商朝宗的皇族身份还在那,还没有被取缔,尕淼水等入内后,还是一起抱拳行礼道:“见过郡王!” 商朝宗沉声道:“再谈下去也没什么意思,条件就那些,答应了则罢,不答应则战场上见!” 尕淼水直起身,“王爷,全部答应你是不可能的,若都依了你,诸侯皆效仿,燕国立马要陷入水火之中!” 商朝宗:“不答应还有什么好谈的!” 尕淼水:“京城那边已经给了我最后的底线,治周守贤的罪万万不可能,青山郡可以划到王爷治下,朝廷也可以颁旨任命,但公开昭告天下绝无可能!除了这两点,其他的都应了,朝廷也只能让步于此。王爷若是再苛求,非要让朝廷颜面尽失,那朝廷也只能是与王爷战场上见,届时倒要看看王爷这点人马能抵挡多久!” 哗啦!商朝宗霍然站起,怒目相视。 蓝若亭忙上前劝阻,拱手道:“王爷,陛下毕竟是王爷的伯父,既然陛下已经做了让步,王爷不妨念在同族亲情的份上也退上一步吧!” 于是一番劝慰下,一场战争似乎就此结束,双方签下了协议,各执一份。 目睹此情此景,一旁的天玉门修士面有喜色,天玉门的势力范围又扩大了,足足吞下了一郡之地啊! 慢慢收起协议的尕淼水脸色不太好看,盯着商朝宗道:“有些事情最好适可而止,再闹下去,大燕垮了对王爷也没好处。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若再有下次,不可能一直忍让,王爷自己掂量一下后果,我什么意思王爷应该清楚!” 蓝若亭微笑道:“尕公公是指那十万鸦将吗?” 此话一出,尕淼水和白遥脸色同时一变,没想到蓝若亭居然会当众说出这个秘密来,这岂是能乱说的。 商朝宗倒是神色淡定。 蓝若亭复又哈哈大笑:“尕公公,事到如今,有些话不妨挑明了,当年王爷被栽赃进天牢,会有什么后果想必你比我更清楚,有人要置王爷于死地!我也是被逼无奈,不得不在京城运作,弄出个‘十万鸦将’的幌子来,若非如此,王爷怕是难以活着离开天牢!” 尕淼水骤然眯眼,脸颊狠狠抽搐了一下,披风一甩,大步转身而去。 临出帐门时,又顿步,霍然回头看了眼,锐利目光紧盯商朝宗,想起了当初城门楼上宋九明的话,放虎归山呐! 目送尕淼水离去后,抱剑怀中的白遥出声了,“蓝先生,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有些听不懂?” 蓝若亭慢慢转身看着他,“意思很简单,十万鸦将本就是个幌子,根本不存在!王爷在京城遇险,不得不想办法脱身,离了京城也难逃朝廷毒手,为了得到贵派的支持,不得不巧计借兵,一直到今天拿下青山郡,一路都是设计好的!” 白遥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把天玉门给耍了! 他慢慢走到商朝宗跟前,“王爷,有些玩笑是不能乱开的!” 商朝宗面无表情不吭声。 蓝若亭走上前,“法师!天玉门有损失什么吗?并无任何损失,反而得到了这大大的好处,有王爷为天玉门守这一郡之地有什么不好吗?” “论能力,王爷不比凤凌波差,这么多年,凤凌波有能力帮天玉门扩张势力范围吗?王爷来苍庐县才几个月便奉上一郡之地,如此贤才,若天玉门不要,天下有的是门派抢着要!” “论亲情,凤凌波是彭掌门女婿,王爷也是彭掌门的外孙女婿,同样是一家人,何分彼此?还有凤凌波比不上的,王爷是大燕皇族,有些事情名正言顺!退一步说,金州那边的条件法师也知道,青山郡离了王爷,没人镇的住!王爷愿为天玉门效劳,法师为何不问问师门愿不愿给王爷这个机会?” 给不给这个机会,白遥不知道,他也做不了这个主,师门未发话,他也不敢拿商朝宗怎么样。 但他看出了一点,商朝宗这边今天敢明目张胆地摊牌,是因为有恃无恐! 白遥慢慢转身,绷着一张脸慢慢离开了。 其他天玉门弟子面面相觑,也带着惊疑不定神色离开了。 不一会儿,商淑清走了进来,凤若男在沐浴洗尘,她便回来了。 “我刚看法师脸色不好看,难道和朝廷那边没谈妥吗?”商淑清关切地问了声,眼中略带焦虑。 商朝宗叹了声,“谈妥了…鸦将的事,已对天玉门摊牌了。” 商淑清默默,明白了白遥脸色为何会那么难看。 蓝若亭忽笑道:“不管怎么说,大势已定,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变故!拿下青山郡,今后凤凌波再难掣肘王爷,王爷终于真正拥有了自己的立足之地,新的开始,可喜可贺!” “计娶嫂嫂,借兵广义郡,立足苍庐县,金州赴险,力挽狂澜,促成联盟,才有今日吞并青山郡的顺利!”商淑清幽幽提醒一声。 两人闻听皆沉默点头,商朝宗慨叹:“道爷居功至伟!” 商淑清轻轻走到帐门前,看着苍茫天色,喃喃道:“许久没他音信,也不知他怎么样了…” 第一五四章 他是我第一个男人 “好!很好!” 广义郡守府内,看过奏报的凤凌波拍案而起,一脸兴奋,“尽快准备好行程,我要亲自去青山郡看看。” 管家寿年微微欠身,欲言又止,道:“老爷,是不是先和夫人商量一下?” 凤凌波:“这有什么好商量的,她不是想念女儿嘛,一起去吧!” 寿年轻轻给了句,“老爷,还是和夫人商量下吧。” 凤凌波略怔,看出了寿年有些不正常,问“夫人有事?” 寿年束手不语,微微躬身低个头在那。 绕出桌案,盯着他看了会儿,凤凌波转身离去。 来到内宅,见彭玉兰和两位儿媳正在院子里谈着什么,凤凌波屏退了行礼的儿媳后,“寿年有些奇奇怪怪的。” 彭玉兰愕然:“怎么奇奇怪怪了?” 凤凌波:“刚接到青山郡那边的消息,大势已定,准备去巡视一趟做出安排,寿年却在那吱吱呜呜的。” 彭玉兰略默,问:“老爷准备做什么安排?” 凤凌波:“我在考虑青山郡那边派谁去镇守,老大若义和老二若节皆可,若是派了若义去青山郡,若节就要镇守广义郡,若义镇守广义郡、若节镇守青山郡也行,他们兄弟两个都适用。” 彭玉兰明白了他的意思,想让两个儿子各节制一郡,然后自己统揽两郡之地。 “老爷,青山郡那边还是不要去了吧。”彭玉兰脸上挤出几分牵强笑意。 凤凌波:“青山郡大乱初定,我得亲自去看看情况,才好拟定治理计划。” 彭玉兰:“不是有朝宗和若男在那边嘛,他们夫妻既然将青山郡打下来了,就让他们操心去吧。” 凤凌波摆了摆手,“青山郡民生凋敝已久,百姓苦矣,朝宗和若男皆是武将,皆没有治理地方的经验,交给他们我不放心。再说了,女婿就是女婿,顶多算半个儿子,我们虽然不会亏待女儿,可女儿毕竟已有了自己的家,已成了商家人,青山郡还是让若义和若节去更合适。你放心,于情于理,我都不会亏待他们夫妻的,若男终归是我们女儿。” 这些话在外人面前是不会说的。 彭玉兰低头不语,有些话她不知道怎么开口。 凤凌波盯着她,“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彭玉兰缓缓抬头,满脸苦涩道:“老爷,算了吧,青山郡的事咱们不合适插手,放手交给他们夫妻吧!” 凤凌波皱眉道:“说什么胡话呢?” 事到如今,有些事情也瞒不住,彭玉兰艰难道:“根本就没有什么十万鸦将!” 凤凌波眉头一跳,“你什么意思?” 彭玉兰:“爹的意思是,若男是他外孙女,朝宗是他外孙女婿,都是一家人,青山郡交给他们夫妻去打理也是一样的!” 凤凌波愣了一下,旋即沉声道:“开什么玩笑,兵马钱粮都出自我广义郡,我找岳父大人理论!”转身就走。 彭玉兰忙伸手拉住了他胳膊,摇头道:“老爷,算了吧,没用的,这也是整个天玉门的意思,爹也得站在整个天玉门的大局上来看问题,他老人家也不好偏袒谁。” 凤凌波:“这怎么能说是偏袒,他们夫妻只是我麾下将领,又没有治理地方的经验,搞乱了青山郡对天玉门有什么好处?” 彭玉兰:“苍庐县不过数月,便被打理的井井有条,宁王旧部中不乏政务人才,那个蓝若亭有济世之才!” 凤凌波一脸愠怒道:“你究竟站哪边?” 彭玉兰艰难道:“这不是我说的,是爹的原话!我站哪边不重要,重要的是金州站哪边,海如月手握金州兵马大权,她是朝宗的姑姑,她只认朝宗,青山郡若换人,她则放弃对燕京施压,放任周守贤自处,目前这个情况下,广义郡人马分散兼顾两地,根本挡不住周守贤的南州大军,一旦让周守贤腾出手来,青山郡的人马若不回撤集中力量,只怕连广义郡也要陷入险境,青山郡转眼便会易主……” 后面说了些什么,凤凌波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想到彭玉兰之前说的什么压根没有十万鸦将,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脸色渐渐苍白,凤凌波哆嗦着嘴唇,喃喃自语:“狼子野心…狼子野心…不愧是宁王的儿子…虎父无犬子…好个连环计,好个阴狠算计,竟搭上我一女,是我有眼无珠引狼入室…”突然手捂胸口,两眼一翻,摇摇晃晃,就要晕倒。 彭玉兰大惊,赶紧扶住了他,一掌贴在他后背,施法帮他理顺气息,潸然泪下…… 金州刺史府,花园,荷塘畔,袁罡笔直而立。 后方亭阁内,两名丫鬟陪着光彩照人的海如月来到。 见到荷塘边的袁罡背影,海如月嫣然露笑,“袁兄弟来了,快过来坐!” 袁罡回头,转身上了台阶,走进亭内点了点头,“长公主。” “自家弟兄,不用那么客气,快坐!”海如月上前,伸手抓了袁罡手腕,就要拉着入席,十分热情。 袁罡抬手撤了一下,脱离了对方的拉扯,他不习惯跟女人这样拉拉扯扯的,更何况是个寡妇。 海如月笑意不改,笑吟吟看着他,不知为何,只要这男人往她跟前一站,一股雄性气息就扑面而来,感觉往自己每一个毛细孔里渗,每每让她心跳。 她也算是颇有见识的人,这般阳刚气概的男子,真正是头回见到,与大多数看到她时眼睛就忍不住往她身上瞄的男人不一样。接触的越多,就越能发现不一样,很不一样! 不愿拉扯,她也不勉强,提袖请坐。 袁罡闷声坐下,令他略皱眉的是,海如月稍挪圆凳,直接靠着他坐下了。 见他没什么太大反应,海如月又笑了,一开始的时候,她屡屡接近,这位有点不近人情,没事连话都不愿多跟她说,一靠近立马避之如毒蝎退开,现在似乎识相了不少。 而她也投桃报李,答应了袁罡些许要求,不局限在院里,允许袁罡在留芳馆内走动。 海如月偏头道:“这里没外人,你们退下吧!” “是!”两名丫鬟欠身离开。 海如月则亲自为袁罡执壶斟酒,流波明眸不时扫上一眼袁罡的侧颜,很有立体感的一张脸,刀削斧劈般,冷酷着! “来,袁兄弟,咱们共饮此杯!”海如月举杯相邀。 袁罡坐那无动于衷,没有举杯的意思,“某不胜酒力,长公主自饮便可,道爷书信给我!” 他从不乱吃别人的东西。 海如月笑笑,樱唇衔杯慢慢昂头饮下,又再斟满,随后从袖子里掏出一封密信,放在了桌上。 袁罡立刻拿了抖开一看,正是他熟悉的简体字,这东西相信没其他人能假冒。 看过内容后,他脸色有些凝重。 海如月留心着他的反应,问:“写的什么东西?” “道爷需要长公主上书朝廷,扫清一些障碍,赵国境内的一些驿站有问题……”袁罡把信中情况讲了遍,最后提点道:“事成后,长公主联系人在北山县的最大客栈外的屋檐下挂上一朵红花便可!” 海如月颔首:“知道了。”又举杯劝酒。 袁罡一看信就知道,道爷肯定是遇上了麻烦,心中忧虑,哪有心情陪她喝酒,推杯道:“长公主,此事当加紧去办!” 对这事,海如月的上心程度不比他差,牛有道是帮她解决大事去了,哪能不用心,但见袁罡这个样子,她倒是显得不要紧一般,又慢慢喝下一杯,空杯子放在了袁罡眼前,示意了一下。 袁罡脸颊绷了绷,最后还是执壶帮她满上了。 于是海如月一杯又一杯,喝到脸颊泛红,目光中带了迷离神色,袁罡不肯帮她再倒,她又自己执壶再倒。 袁罡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沉声道:“长公主,你不能再喝了,办正事要紧!” 海如月醉眼迷离道:“男女授受不亲,你想干什么?想占本宫便宜吗?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袁罡松开了她手,拿了酒杯向后一抛,咚一声,直接扔进了后面的荷塘里。 海如月趴在了桌上咯咯笑个不停,好一会儿方抬头,看着他,“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商朝宗已经拿下了青山郡!” 袁罡:“道爷吩咐的事,长公主还需尽快!” 海如月嬉笑道:“知不知道商朝宗的父亲和我是什么关系?他是我第一个男人!” “……”袁罡一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海如月抱着酒壶,嘴对嘴灌了口,目光悠远迷离道:“当年,我才十六岁,父母狠心,我和兄长被当做人质,送往燕京,你不知道我们兄妹有多害怕,我一路上是哭着去的。公主又怎样,到了燕京为质什么都不是,因我貌美,只要有资格伸上一手的,都想把我给睡上一睡。” “童陌你知道吧,如今的燕国大司空,当时我已经被人送去了他的房间,犹如待宰的羔羊,后有人一脚踹开了房门,一拳将童陌打翻在地,连踢几脚,将童陌踢的吐血,无人敢阻拦!知不知道是谁?正是商建伯!他刚从边疆战场回京复命,我和这位表兄连面都没见过,他一听说我遇险,连身上战甲都未卸,便第一时间赶到了童府救我!” 第一五五章 爆炸 “他身穿战甲风尘仆仆赶来救我的样子,我一辈子都忘不了!他杀气腾腾出现在屋内的情形,在我心中如同神一般!当时兄长在京城同样处境艰难、受尽屈辱,获悉此事后,不以我脱险而庆幸,反而鼓励我去勾引商建伯,不为别的,只为借宁王的势自保!” 说到这她又对嘴灌了口酒,眼神越发迷离,“沙场挑灯夜读,马背身先士卒,商建伯文武双全,十几岁便跟随将领出征,长期在边疆沙场。二十多年前我初见他时,他已初露峥嵘,在军中颇有威望,风华正茂!他哥哥商建洛,也就是如今的燕国皇帝,却长期在燕京熟悉政务,兄弟两个走的是一文一武路线。” “对于商建洛这个大表哥,我和兄长处境艰难时,也曾屡屡跑去求助。” “然而商建洛和商建伯不一样,商建伯只要拿得出军功,说话就有底气,商建洛则比较在乎与臣子间的关系,因为在乎储位,不愿得罪某些臣子,我们兄妹求助那位大表哥,后果可想而知。” “兄长从商建伯痛殴童陌的事情上看到了希望,看出了商建伯与商建洛不一样,为了活下去,把注意打到了商建伯的身上,让我去接近勾引。我尽管很为难,但心里并不排斥,因为从商建伯把我救出童府送回家的那刻开始,我就已经喜欢上了他,于是此后常常找机会接近。” “商建伯看出我的心意后,婉拒,后来甚至躲着我。那时的商建伯已经有了妻室,还有一个儿子,商朝宗那会儿还没影,但我不在乎这个,我当时疯了般,只要能得到他,宁愿不要名分。最后终究是英雄难过美人关,我如愿以偿,两人在一起了。” 袁罡无语,表兄妹之间居然…不过想到这个时代,表兄妹之间嫁娶乃是正常事,也只能是释然。 “后来,天下局势生变,燕国迫于联合赵国的需要,要把我们兄妹送还赵国。我们兄妹终于熬到了这一天,活下来了,但我那时不想回去,只想跟商建伯在一起,然而兄长不许,说我堂堂公主之尊,不能不明不白没有名分地跟着一个男人,更没有做妾的道理,否则赵国丢不起那个人!” “还说什么公主嫁于他国是屈膝和亲,又说什么如今是燕国有求于赵国,就算商朝宗要娶我,也得要燕国拿出诚意来,说白了,就是向燕国索取利益!” “那时的我很天真,偷偷逃跑躲了起来,大冬天一个人躲在了山里,又饥又冷。后来,商建伯冒着大雪,亲自带人找到了我,我很感动,本以为他是要与我长相厮守,谁知他却亲自将我送上了回国的车队。” “那天的雪很大,他骑在马背一动不动,上车前,我朝他喊了声,我狠你!” “我最爱的人,伤我也是最深的那一个!” 说到这,她已经是泪流满面,似乎回想到了那一天的那一幕。 袁罡面无表情静默。 “回国后,陆陆续续听说了他的消息,他崛起很快,成了一代名将,身为英扬武烈卫的统帅,所向披靡,威震天下!” “而父皇和母后则为安抚当时的金州刺史萧煌,将我嫁给了萧煌的儿子,也就是我亡夫萧别山。” “没多久,萧煌过世,萧别山接掌金州。后来父皇过世,兄长又接掌皇位,兄长雄心勃勃,意图平定诸侯,连妹夫也不想放过!” “我也没指望他能放过!父皇母后送我去燕国做人质的时候,说是为了赵国百姓;逼我回国时,又说什么不能有辱国格;逼迫我嫁给萧别山时,又说是为了赵国的江山社稷做出牺牲…” “其实我那时就渐渐明白了,靠谁都没用,不如靠己,我不会再任由他们摆布,于是联系上了商建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求援!商建伯说服了燕国朝廷,亲领大军逼境,令赵国上下惶恐,终于解了金州之围,也是那一次,引起了万洞天府对我的重视!” “父皇母后送我去燕国做人质是为了江山社稷,逼我回国是为了江山社稷,逼我嫁给一个体弱多病的男人也是为了江山社稷,兄长要杀我丈夫还是为了江山社稷,想必商建伯当时也是为了燕国的江山社稷。如今呢,我兄长只怕早恨不得除掉我,理由当然也是因为江山社稷。他们一个个都是为了江山社稷,他们的江山社稷我一个女人担的起吗?” “说来,离开了商建伯也未必是坏事,商建伯的下场你应该也听说了,如果当初跟了商建伯,我恐怕也要死个不明不白,呵呵!”她哭着笑着,捧着酒壶抬头猛灌。 袁罡伸手抢走了她手上的酒壶,往后一扔,咣咚,又扔进了荷塘里,站了起来,冷漠道:“道爷也是为了你办事,你别误了自己的事。”说罢大步离去。 背对的海如月暗暗银牙咬唇,好个铁石心肠的男人! 等到她起身回头,已不见了袁罡踪影。 随后,命人找了管家朱顺来,将牛有道的事给吩咐了下去。 待把事情安排了下去,已有些不胜酒力,步履有些凌乱,刚回自己屋,门后便有一只手搂了她的腰肢。 扭头一看,是万洞天府长老黎无花,手已经摸向了她身上不该摸的地方。 “听说你最近和那个叫什么袁罡的走的很近,不会是动了春心看上了他吧?” “哪有的事,那个牛有道的确是个人才,我只不过是想通过牛有道身边人和牛有道拉近关系罢了。” “最好如此,我说了,你是我的人!” “想让我做你的人简单,把我娶了就行,赵国长公主,你敢娶吗?你也就敢占占便宜而已,嗯…” 言尽于此,已被抱上了榻…… 留芳馆,一路回来的袁罡心情沉重,在整个赵国撒网,这是燕国朝廷对道爷动手了,道爷处境危险! 回到院子,见到了魏多,门一关,低声道:“道爷有危险,咱们不能再等了,解开你身上禁制的事只能等以后再说,我现在就要动手!” 魏多点头,“好!” 袁罡:“你尽快收拾东西,我去制造动静,动静一出,你立刻趁乱先脱身,我随后去找你,咱们出门的右边街头路口碰面!” “好!”魏多用力点头。 “药囤积的多,动静可能有点大,你别慌神,也别多想,动静出了立刻走,明白吗?” “知…知道!”魏多再次点头。 袁罡立刻去里屋抱了个酒坛子出来,离开了小院。 魏多则快速收拾行李。 袁罡抱着酒坛来到了留芳馆花园,溜达到了一片假山当中。 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下四周,蹲下,伸手从假山底下的小洞中,掏出了一条油纸包的东西,扯开油纸,拉出了一根麻绳状的东西,导在了地上。 咚!酒坛子在假山棱角上敲了个洞出来,泄出黑色细沙状物体,倒在了麻绳状的东西上堆积,随后提了酒坛子慢慢起身走着,一路走着,黑色细沙一路倾泻,在他身后路上留下一条黑线,不时回头看看。 感觉着手上酒坛的份量,若无其事状走到了一座亭子旁,直接坐在了台阶上。 酒坛子边上一放,怀里摸出了火折子,注意到两名丫鬟从假山附近经过,等了下,等到两个丫鬟走远后,手中火折子拔开吹燃,往地上的黑沙上一戳。 呲!一阵烟起,一溜火花顺着黑沙路径快速而去。 袁罡提了酒坛子立刻起身快步走人,朝一片树林走去。 轰! 一声惊天动地巨响,假山撕裂崩飞,狂风呼啸向四面八方。 袁罡一个箭步,飞扑进了树林中,炸开的气劲紧接着冲来,将花草树木给摧残。袁罡侧身在一棵大树后面避了下,几块大石呼啸而过,遮挡的大树迎爆面被一块石头砸的木屑乱飞。 整个留芳馆的人皆是一阵震颤,坐在椅子上的懵了,走在路上的感觉地面在抖动。 那震耳欲聋的动静把所有人吓了一跳。 这就是说的那个动静?脚下一颤的魏多震惊,随后背上包裹扭头就跑。 四面八方的修士现身闪出,登高看向同一个方向,一个个惊疑不定,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不少人朝烟尘四起的地方飞掠而去,哪还会有人注意什么有没有人离去。 冲到围墙边的袁罡一个纵身越过,落到了留芳馆外,低头快步向主街道方向走去。 街头百姓,一个个呆若木鸡,看向留芳馆烟雾升腾的地方。 “刚…刚才…” 街头路口,见到袁罡走来,魏多结巴疑问。 袁罡一把扯了他胳膊,低声道:“趁现在赶快出城,一旦封城就难走了!” 两人在满街茫然木讷的人群中快速穿梭离去。 刺史府内,欢愉后,借着酒劲入了梦乡的海如月被那一声‘天雷’给震的猛然坐起,能感觉到地下的余颤,听到外面随后而来的嘈杂声,迅速光着身子下了榻,扯了衣服赶快穿上。 最后披头散发地出了房间,见天色晴好,不像打雷的样子,见到叽叽喳喳议论的丫鬟们,喝道:“刚才怎么回事?” 丫鬟们皆摇头不知。 第一五六章 抓捕 城楼上,当当鸣金声起。 刚出城的袁罡和魏多回头一看,只见城门守卫正在阻拦进出人群,城门正在慢慢关上。 魏多暗暗庆幸不已,幸好袁罡准备周全,早在地图上参详好了一条最快出城的路线,这要是再晚上一点点,想再出城怕就难了。 “走!”袁罡招呼上了他快步离去,同时提醒道:“估计要不了多久,四周来往金州的通道就有可能要层层设卡,稳妥起见,怕是要走一段时间山路。” “没…没…关系!刚…刚…那响…是你捣…捣的…那个…东西?” “说不清楚就别说那么多字。” 留芳馆,一顶轿子来到,在人马护卫下直接来到了震响根源处。 落脚,简单收拾了一下的海如月钻出了轿子,一路面便见到了地面上的一个巨大深坑,她记得这里有好几座假山,此时都没影了。 再看四周的花草树木,大范围没了影,远点的,有的连根拔起倾倒,有的被摧残的破烂不堪,附近的亭子彻底垮塌了,远点的建筑上被砸的瓦砾残破,残垣断壁。 黎无花已经先一步来到,正负手绷着张脸站在深坑边。 海如月款款走到他身边,惊疑不定道:“长老,这究竟是出什么事了?” 黎无花摇头:“不甚清楚。” 海如月:“长老也没见识过这动静吗?” 黎无花抬头看天,思索道:“依我的经验判断,应该是天降陨石,刚好砸在了这个地方,方能发出这么大的动静!” 海如月也看了看天,再看看地上深坑,疑惑道:“陨石呢?” 黎无花:“估计是砸碎了。” “原来如此!”海如月点了点头,回头招了朱顺过来,低声吩咐道:“放出消息,就说是天降陨石,乃是吉兆,以安民心!造块陨石出来,游街示众,以辟谣言!” “是!”朱顺应下。 黎无花回头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这女人政务方面还是有一套的,倒也不会搞的自己对师门难交代。 海如月目光四处看了看,转身问负责这边的人,“听说有人被砸伤了,西边院子里的袁先生没事吧?” 负责人弱弱道:“人不见了!” 海如月眉眼一竖,“什么叫不见了?” 负责人:“可能趁乱跑了!” “跑了?”海如月一声冷笑,“连个下了禁制手无缚鸡之力的人都看不住,你还能干什么?”大袖一挥,气势十足。 立刻上来几人押了负责人拖走。 “长公主…长公主……” 不理会那哀声求饶,海如月回头招了一将领过来,“立刻封闭城门给我搜!” 将领抱拳道:“回长公主,这边之前一通气,末将就已经下了封城搜捕的军令!” “好!”海如月颇为赞赏道:“务必把人找到!” 河道弯弯,一座拱桥横跨,桥头一旁有驿站一座。 一队人马过桥而来,领头一名大胡子军官骑在高头大马上,身后百名步卒。 人马到了驿站外停下,摇摇晃晃在马背的大胡子军官领了十几个人慢悠悠进了驿站。 这里刚跳下马,驿长急匆匆过来,拱手笑道:“原来是王百夫长,大人这是要去哪?” 大胡子军官伸了个懒腰道:“我的差事是你能过问的吗?先给我弄两桌酒菜。” “好嘞,您稍等。”驿长应下,回头立马招呼驿卒忙碌了起来。 大胡子军官领了手下一群骨干进了棚子里坐下,有人先抱了酒过来,嘻嘻哈哈地先喝上了。 一名驿卒抱了一捆柴火往厨房去,经过这边时,一名喝酒的伍长放下碗,悄然离开凳子尾随,腰上绳索解在手,一个箭步上前,绳索框出,直接勒住了那驿卒的嘴巴,手法倒是干净利落。 哗啦!柴火落地,那驿卒就要反抗,边上瞬间冲出几名官兵,直接将那驿卒给摁翻在地,别胳膊的别胳膊,摁腿的摁腿,犹如杀猪一般。勒绳的伍长拽紧了绳子不放,一只膝盖死死顶着那驿卒的后背,将其死死顶在地上。 那驿卒死命“呜呜”,奈何嘴巴里勒着绳索,脸都被勒进去了,哪还能说出话来。 驿站内的驿卒一阵惊哗,外面的上百人马却是闻风而动,数十人绕开围了驿站,数十人冲入,有张开的弓箭对着那群驿卒。 正在百夫长边上奉承的驿长目瞪口呆,愣愣问道:“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百夫长慢悠悠喝了一碗酒,站了起来,朝那摁翻在地的驿卒抬了抬下巴,问道:“这人是不是那个新来的?” 驿长惶恐点头,“是,不知他哪得罪了大人?” “哼哼!”百夫长冷笑一声,大手一挥,“找到他的房间,给我搜!” 一群人冲进了驿站房间内,翻箱倒柜地搜查。 至于驿站内的驿卒,包括驿长在内,全部集中在一起蹲在了地上抱头,边上有明晃晃的刀枪戒备着。 没多久,驿站房间内有人提着一只装有金翅的鸟笼出来,走到百夫长面前抖开一副画像,“大人,搜到了!” 百夫长看看笼子里的金翅,再看看那张画像,嘿嘿一声,冷目瞅向摁在地上的驿卒,“果然有问题,这是上面要的人,小心点收拾,别弄死了!” 立刻有人过去揪着那驿卒的头发拽起脑袋,一根铁棍直接插进其嘴中,硬生生撬开了他嘴巴,这里绑着的绳索一松,又一根钳子探进其口中,硬生生将那驿卒的牙齿一颗颗拔出。 牙齿并未扔掉,而是一颗颗放进了一旁的布包里收拢。 很快便将那驿卒给弄的满口鲜血淋漓,蹲在不远处的驿站诸人看的头皮发麻。 拔完驿卒的牙,又一块布塞进了那驿卒口中,扯起人,迅速绑了个严实。 在驿站内到处搜过的人马过来回报,没有其他异常发现。 有人牵了马过来,百夫长翻身上马,随行人马抓了那驿卒准备撤离。 驿长跑来,拱手问了声,“大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百夫长本不想理会,后不知想到什么,勒住马盯着他问了句,“听说你新娶了一房美妾,貌美的很?” “呃…”驿长一愣,旋即从对方不怀好意的眼神中察觉出了点什么,从袖子里摸出了一枚金币,双手奉上,“弟兄们辛苦了,买点酒喝!” 百夫长面露诡笑,脸色突然一肃,马鞭朝他一指,“此人可能是共犯,一起带走!” “大人!”驿长惊呼,也由不得他辩解,数人冲来,已将其摁翻,五花大绑,堵了嘴,一起给拖走了。 类似情况不但是发生在此地,不但是发生在赵国,除燕国外,诸国各地驿站都陆续出现类似惊变。 罕见的,也是前所未有的,六国接连对本国境内的驿站展开了一场抓捕,雷霆般迅速。随之而来的,是一场针对所抓之人亲眷家属以及平日来往人员的严查,株连甚广,一时间不知多少人家破人亡…… 赤州府城,一辆马车出城远去后,渐渐加快了速度,在官道疾驰。 马车内,全少康掀开后方的小窗口,直到金州府城渐渐消失在了视线中,方慢慢放下了帘子,回头轻叹了一声,“这一去,今后怕是再也没机会回来了。” 陪坐在旁的管家全桥道:“你我本是燕国人,老爷平常日日思念故国,能归故土,当高兴才对!” 全少康:“由无到有,我半生经营出的心血皆在此地,就这样放弃了,我不甘心呐!” 全桥:“老爷应对及时,及时提醒了上面做出应变,虽然底层遭受了巨大损失,可主要网络却保全了,很快又能发展起来,老爷为大燕避免了更大的损失,此番回到故国,前程似锦,理当高兴!” 全少康苦笑,“功过有时就在一线之间,因我这里失手,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当年我离开家时,父亲只是个小吏,没想到二十年过去,父亲居然能身居高位。” 全桥明白他的意思,换了一般人,出了这种事怕是要推出来顶罪了,但这位的背后有人,燕国谍报司也不敢轻易推他出来顶罪,运作之下,过失反而变成了功劳,有此就可见他背后之人的能耐。而一般人入了这行当,许多人一辈子都见不得光,哪能像这位一样,还能因功被紧急调回国内另有任用,分明是有人要把他给摘出是非,背后的人发力了! “老爷这次回去,老太爷应该不会再让老爷干这行了,怕是另有前程安排!”全桥拱了拱手,“我这次也是沾了老爷的光!” 两人的关系其实并非什么主仆关系,是上下级,是主职和副职的关系,他这次能脱身,也的确是因为全少康的因素。 全少康神色迷惘,“如今的大燕,每况愈下,回去后又能…”摇了摇头,改了口,“不知家眷那边什么时候能到。” 全桥:“老爷放心,上面会妥善安排接送事宜,老太爷也不会看着自己的子孙出事,他们已经出发了几天,估计快到燕国境内,只要一入燕境,就能安然抵达京城。只是夫人和少爷小姐们,怕是会被自己的身份吓一跳……” 马车抵达了一座山脚停下,两人下了车,全桥挥手示意了一下,车夫继续驾车前行。 两人则进了山林慢慢爬到了山顶,捡了些干柴在山顶上堆积,之后点燃了柴火。 全桥摸出一只瓷瓶,洒了些粉末到柴火上,立见一股浓浓黄烟升起。 全少康站在山顶回望赤州府城方向,“多少弟兄家破人亡,而我却扔下他们跑了…牛有道,算你狠,这笔账没完!” 就在这时,一只黑色巨鹰从远空掠来,掀起一阵狂风落在山顶,体高足有一丈。 一名修士跳下,核实了二人身份,拉了两人一起越上鹰背,施法护了二人。 巨鹰振翅腾空而去,山顶只剩余烟袅袅…… 第一五七章 圆方归来 燕国京城,宋府,宋九明的书房闭门不开。 管家刘禄徘徊在院中,不时看看紧闭的房门。 院外,穿着官服的宋全大步而来,刚从府衙下班回来,衣服都没还,走来就问:“出什么事了,听说父亲把自己关在书房半天没出来?” 刘禄低声道:“接到消息,谍报司布置在六国驿站的人手突然遭受六国突袭,好像损失不小。” 宋家在各国多少有些耳目。 宋全大吃一惊,“怎么会这样?没有牵涉到父亲吧?”毕竟动用谍报司人员毕竟是他老子的主意,安插在各国的情报网络受损,这可不是小事。 刘禄:“具体情况不明,青山郡那边朝廷在庸平郡王手上吃了亏,谍报司又出了这事,陛下的心情可想而知,听说莫冰被陛下骂了个狗血喷头。老爷闻讯立刻去了校事台想找莫冰打听具体情况,结果吃了闭门羹。” 校事台其实就是燕国的谍报司,对外却不能说是谍报司,而莫冰正是校事台的负责人,也是谍报司的指挥使。 宋全沉声道:“难道莫冰还想让父亲担这责任不成?大家都不是傻子,父亲就算还在位,也没权力动用谍报司的人,谍报司一手控制在陛下的手中,这事没陛下点头,怎么可能!难道父亲没去找相爷?” 刘禄:“校事台吃了闭门羹后,老爷立刻去了司空府,然大司空这次的态度有些暧昧。” 宋全:“什么意思?谍报司自己没办好事,还能怪到父亲头上不成?” 刘禄:“自然是不能怪老爷,也无法公开怪到老爷头上,可问题就出在这里,老奴问了老爷情况。老爷当时问相爷,谍报司出了这事,哪些人挨了处置,想摸一下莫冰那边的情况,想知道校事台的闭门羹是什么意思。谁知相爷说谍报司有功无过,及时避免了更大损失,让老爷不要再操心这事。” 宋全有些不明白,问:“什么意思,这不是挺好吗?” 刘禄:“怎么可能挺好,谍报司有功无过,这个结论就有大问题,至少说明谍报司知道问题出在了哪,按理说出了这样的事情,哪里出了问题就要追究哪里的责任,可出了问题的地方却追究不下去!” 都是朝廷内部混的人,宋全瞬间恍然大悟,神色凝重道:“有人挡住、摁下了这事?” 刘禄颔首:“至少这人在朝中和在相爷那边的影响力不会低于老爷。” 宋全彻底明白了,国外情报网络受损不是小事,必须有人承担责任,不可能当做事情没发生过,这样的事情也不可能没说法,否则以后都这样的话,犯了错都可以不追究的话,那就没了规矩可言。 这事的相关人员就这些,谍报司无过,陛下是不可能有错的,剩下的也就是蛊惑这事的人了,是谁不言而喻! 宋全面露狞色,“有人在踩父亲保人!” 刘禄安慰道:“相爷应该还是保了老爷的!” “保个屁,父亲已经下台,说一个没了官职的人指使谍报司,岂不成了笑话?没办法公开追父亲的责任,但某些人却把责任按在了父亲头上。” 宋全霍然回头看向了紧闭的书房大门,终于明白了父亲的心情,咬牙道:“好一个有功无过,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在保什么人!你无过也就罢了,居然还有功!” 刘禄黯然低头,这出手的人为了保人,发力的确有些狠,不但要保人,还要在这种事情中保所保之人的前途。 换句话说,能把事做到这种地步,为保某人前途,发力之人的决心可想而知,不会让人再翻出谍报司的事阻碍所保之人前程,谁受罪扛了这份罪名就得一直扛下去,没特殊情况不会再给你翻案的机会。 “我当初就说了,不该轻易辞去廷尉一职,父亲却轻信了童陌的鬼话,否则谁敢这般轻易拿捏!”宋全甩袖愤慨,对他来说,他也麻烦了,谁不知道他是宋九明的儿子,这种明争暗斗,对方已经向其父下了狠手,哪还会给他成长起来反戈的机会。 刘禄忙道:“隔墙有耳,大爷慎言!” 宋全却凑近了,低沉着嗓音道:“这事不能走漏风声,否则立马树倒猢狲散!” 然这里话才刚落,院外走来一人,手里拿了封信,绷着一张脸,正是宋舒。 宋全和刘禄看着他,宋舒走到二人跟前,手中信递出,沉着脸道:“王横刚派人来,强行接走了女儿。这是王横亲笔信,说女儿还年轻,做父母的不忍看女儿一直守寡下去,希望宋家出具一份允许他女儿再婚的文书!” 宋全接信打开一看,信中内容果如是,字里行间虽说是希望宋家有点同情心,可语气却是没什么商量的余地。 刘禄拿了信看过后,脸色跟宋全一般紧绷。 王横要在这个时候和宋家断绝关系,看来陛下的这位近臣已经知道了点什么,也等于是从侧面印证了他们的判断。 王横让女儿再嫁,放在平常也没什么,可在这个时候对宋家来说,简直是落井下石,让有心人看了怎么想? 然而宋家不敢拒绝,宋家若是不答应的话,王横闹起来,越发会搞的宋家颜面尽失,王横不正是想这样做么? “查一下,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出手了,又是在保什么人!还有,看能不能想办法弄清谍报司那边到底出了什么漏子!”铁青着脸的宋全咬牙切齿,已经感受到了风雨欲来的迹象。 宋舒一听,也意识到了王横的事没那么简单,疑惑道:“怎么回事?”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青山郡,郡城,夕阳斜照,蒙着面纱的商淑清徘徊在城头,不时远眺来路。 这里接到了消息,获悉圆方一大早回到了苍庐县山庄,但仅有圆方一人回来了。而在苍庐县扑了个空的圆方又立马赶来青山郡,算算时间,一路动用青山郡境内的驿站快马,傍晚时分应该就能到才对。 商淑清来到城头已有一个时辰,徘徊着,提前等着。 她不知道圆方一个人回来了是什么意思,牛有道呢?难道出了什么事吗? 奈何圆方不会跟下面人什么都说,苍庐县那边报来的消息中自然也没牛有道的消息。 远处一溜尘烟,一人快马出现在了视线中,商淑清凝视着,眼中渐露喜色,渐渐看清了,正是圆方。 快马自然不能直接闯入城内,城门前一停,听到城上有温柔好听且熟悉的声音喊:“圆方主持!” 圆方抬头一看,咧嘴一笑,“郡主!” 接下来不用说,进了城,通行无阻地上了城墙。 见圆方风尘仆仆的样子,商淑清端庄有礼道:“主持一路辛苦。” “没事没事。”圆方乐呵呵摆了摆手。 商淑清伸手请了他去城楼里面歇息。 入内奉茶后,商淑清屏退了下人,待圆方放下了手上茶盏,才问道:“为何只有主持一人回来了,道爷呢?” 圆方随口来了句,“王爷已经和道爷断绝了关系,道爷哪好公然露面回来。” 商淑清略默,又问:“难道道爷也回来了,只是没露面?” 圆方摆手:“没有,道爷还有事,正和一帮狗贼周旋,没空回来,让我先回来了。” “狗贼?”商淑清急问,“出什么事了吗?” 圆方一拍大腿,“事情出大了,宋家派了三个门派的高手,一路追杀我们,不但是宋家,连燕国朝廷亦派了大量人手对道爷围追堵截,我们这一路上简直是在玩命呐,得亏是道爷高明,不然我们早就去见佛祖了!” 商淑清听的心惊肉跳,坐着的身子微微前倾,问:“怎么回事?” 谁知圆方挠了挠头,“道爷说了,行程上的事情不向任何人透露,否则更危险,郡主,你就别为难我了。” “……”商淑清无语了,她也不是那样的人,既然人家说了不能说,她也不好逼迫。 只是,圆方这半说不说的,搞的她越发揪心,什么宋家派了三个门派的高手追杀,什么连燕国朝廷也派了大量人手围追堵截,光听听就让人心里发慌,这得是多危险呐! “既然危险,道爷为何不回,只让你一个人回来了?”商淑清又问了声。 圆方:“道爷说了,来而不往非礼也,正在和他们掰手腕子呢,其实我也不想回来,可是没办法,我得帮道爷搬救兵。” 商淑清:“可是要请天玉门的人相助?”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倒是准备要帮忙求上一求。 圆方摆手:“不用,哪还能等到天玉门的人赶去,道爷已派人联系六国人手相助,我负责赵国这边,我事情办完了,现在也难联系上道爷,按道爷的吩咐先回来了。” 商淑清愣了一下,六国人手?你负责赵国? 动辄以国来论,一时间也不知圆方办了多大的事,更不知牛有道在搞多大的事。 “郡主,听说我寺里的人也迁来了,我得去检查一下他们的功课,别我不在就偷懒!”圆方抓起茶盏猛灌了口,二话不说,起身就走。 跟着站起的商淑清很无语,这话说个不清不楚的实在是急人。 不过从圆方轻松的态度上来看,似乎牛有道能应付,她又略略放心了些。 第一五八章 不传之秘 北山县城外,三骑城内出来,一路快马加鞭驰骋,官道两旁是田野,青秧长势正好。 穿过田野,官道直入山林,三骑刚跑入丘林地带,忽闻“嘘”声哨响,三人回头一看,只见雷宗康站在一旁的山丘上朝他们招手。 黑牡丹、段虎、吴三两紧急勒停,拨转跑回到山坡下。 黑牡丹抬头问:“你怎么跑这来了?” 之前牛有道让她来北山县城找段虎和吴三两,分手的地方不在这里,在前面还有一段路程。 山丘上传来踏踏马蹄声,只见牛有道晃在马背上现身在雷宗康身边,居高临下看着他们,两腿一敲马肚子,马儿载着他冲下了山坡。 山坡上的雷宗康回身而去,不一会儿也骑了匹马冲下来。 “道爷!”段虎和吴三两一起抱拳,脸上又再重逢的喜色。 尽管还是散修,可是不知不觉的,只要见到牛有道,就不会觉得自己还是那苦哈哈的散修。 “一路辛苦!”牛有道对二人笑眯眯一声,又朝黑牡丹抬了抬下巴。 黑牡丹立刻回道:“道爷,看过了,客栈屋檐下除了灯笼,最显眼的是,挂了一朵大红花。” 牛有道颔首。 段虎又说:“道爷,我们来北山的路上看到了,有驿站正在抓捕,打听了一下,抓的好像就是那些躲在驿站的眼线。” “走吧!”牛有道微微一笑,拨转马匹而去,几人追随。 至于段虎说的事,他在路上也让找驿站打听了,随便一点小钱就从驿卒那问到了,许多驿站都出现了抓人的事。 一闻这动静,他就知道海如月那边照办了。 其实他自己当时也能联系当地官府的人,然而下面那些官员太复杂,鬼知道什么情况,鬼知道对赵国朝廷有几分忠心,鬼知道其中会不会掺杂派系之争被瞒报,不能肯定人家会不会及时上报朝廷,或者说谁知是不是和那些安插的驿卒一样,看当地老百姓过的惨兮兮的他就对那些人不抱信心。 加之地方官也做不了太大的主,许多人不敢担责任,随便接个举报不搞清楚就能上报?牛有道对他们真没信心,层层上报也麻烦,耽误他的时间。 不清楚,不了解之下,稳妥起见还是找了海如月,海如月肯定清楚联系朝廷的什么人能快速解决问题,事实证明没错。 一路走天涯,几人盲目跟着牛有道没日没夜的跑。 尽管估计驿站没问题了,稳妥起见,途中休息时还是没在驿站,夜宿荒原和山林,碰上下雨的时候才会在驿站休整,尽量不跟驿站的人接触过多。 这天又遇倾盆大雨,一行钻入了一家小驿站,要了房间歇下了。 外面闪电霹雳,雷声阵阵,牛有道泡在澡盆里,窗户撑开着,躺着看外面的风雨飘摇,边上摆着一壶浊酒,一把剑,不时倒上一杯慢饮。 一壶酒尽,水也没了温度,才爬了起来。 换上衣服后,手在木板墙上“咚咚”敲了两下,不一会儿,黑牡丹开门看了下,又离开了,喊了驿卒过来把澡盆给抬走了,之后才拿了梳子帮牛有道梳头。 “外面雨大,为何不关窗?”黑牡丹问了声,其实想说,你洗澡连窗户都不关? 后来想到自己都能露天就咽回去了。 坐那闭目的牛有道慢吞吞道:“听风听雨,看风看雨。” 黑牡丹无语,帮他梳完头,随后又拿了他衣服去洗,这一路上已经习惯了伺候这位,而这位也享受的理所当然。 其他人也心照不宣的认为理所当然,都认为两人之间有那啥。 一身清爽后,牛有道和衣侧躺在了床上,单臂支了个脑袋假寐。 没多久,洗了衣服的黑牡丹又来了,敲门而入,一只碗摆在了牛有道面前。 牛有道半睁眼睛问了声,“什么东西?” 黑牡丹:“霜糖。” 牛有道略掸了掸手指,眼睛又闭上了,表示没吃的兴趣。 送霜糖来只是借口,黑牡丹道:“这雨忽停忽下的,天定不下来,要不今天就在这歇着,明天再走?” 牛有道睁眼看了看外面天色,目光落在她手上的碗上,顿了一下,“问问驿站有没有肥肉。” “猪身上的肥肉?”黑牡丹狐疑,以为自己听错了。 “嗯!”牛有道颔首。 黑牡丹:“有,刚让他们宰了头猪。” 牛有道翻身而起,朝门外走去,“我请你们吃饭。” “……”黑牡丹满头雾水,请我们吃饭?用得着吗? 之后,她明白了什么意思,跟着牛有道到了驿站的厨房,看那架势,敢情是要亲自下厨。 黑牡丹忙劝阻:“道爷,哪能让您干这个,让驿站的人做就好。” 牛有道看看跟来的几人,玩笑道:“你们有福了,教你们点不传之秘,这个世界目前只有两个人会。” 一听这话,几人立刻将厨房的驿卒给轰了出去。 牛有道又让他们去找驿站的人要了姜蒜来,经过袁罡的查证,发现这边厨房里没这些东西,药房里倒是有,当药用,不当食物。 譬如他们之前淋雨到驿站时,驿站就有熬好的姜汤奉上。 袖子一挽,一刀在手,在那剔了肥肉就切片,剑都耍那么漂亮,切点这个小意思。 同时指挥几个生火的生火,洗菜的洗菜,清洗厨具的清洗厨具。 锅一烧红,肥肉干锅下,锅铲捣了几下就不管了。剔了五花肉在那切块,又处理姜蒜之类的调料。 黑牡丹等人面面相觑,动作干净利落,厨具使用有条不紊,有点怀疑这位以前是不是做厨子的。 锅里肥肉熬成了油,油渣捞出,油装碗,霜糖捣了些倒进锅里剩下的油里。 黑牡丹等人无语,这是干什么?糖和油这样混,怪恶心的,这能吃吗? 锅铲在锅里搅动着,糖在油里熬出花后,牛有道一盆肉倒了进去,翻炒上色,后又加姜蒜之类的焖炖。 很快,厨房里飘出一阵奇异的香味,一股大家从未闻过的香味,一闻就让人食欲大开。 几人鼻翼煽动之余,皆神色凝重,有点相信了是不传之秘,黑牡丹对雷宗康道:“看着点,别让人靠近。” 言下之意是不要让人偷学走了。 一锅油亮的红烧肉出锅后,又煎了条鱼,又用肉炒了几样厨房里现有的绿菜,用的都是猪油,没办法,这里没其他油可用。 牛有道边做边对黑牡丹做了指点,教了她怎么做。 弄完后,牛有道甩手掌柜似的走了。 “这是一条财路,收拾干净,别留下痕迹!”黑牡丹低声叮嘱了段虎,怕被人学走的样子,与其他人端了菜走。 驿站大堂内,一群人早就闻到了那诱人的香味,好奇地看着几人端出的东西。 接下来自然是看这群人大快朵颐,大口喝酒,黑牡丹等人吃的停不下来。 牛有道浅尝辄止,对他来说,味道只能算凑合,一直没搞齐调料,他和袁罡对付自己的嘴肯定不会弄这三不四的东西。 但是对黑牡丹等人来说,似乎是绝世美味,一个个吃的眼睛发亮,就差把舌头给吞进去,荤菜就不说了,从未想过绿菜能做这么好吃。 驿站里的人一直在看着这里,狐疑,有那么好吃吗?不过真的好香啊! 驿长偷偷问了声厨子,“能不能看出怎么做出来的?” 厨子摇头:“不知道,只知道他们往里面下了几味草药。” 驿长无语,不尝也罢,药怎能乱吃! 桌上的餐具里,全部清空了,段虎几人摸着肚子,一副没有虚度人生、意犹未尽的样子。 黑牡丹腼腆笑着,为自己刚才的吃相不好意思,不过真的吃的很爽啊! 摸着肚子的吴三两忍不住提醒了一句,“道爷,东边不远就是韩国的北州。” 提醒这个不是没原因的,这一路北走,好像是要去韩国,可若真要去韩国的话,东边原属于燕国的北州如今正是韩国的地盘。 牛有道淡淡一笑,“到时候就知道。”说罢起身离去。 宁绕远点不是没原因的,据说现在的上清宗就在北州邵登云的地盘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尽量避免跟上清宗的人碰面。 黑牡丹回头朝吴三两训斥道:“有吃的还堵不上你的嘴?” 吴三两愕然:“我有说错什么吗?” 黑牡丹:“好好的提北州干嘛?” 吴三两诧异:“提北州怎么了?” 黑牡丹压着嗓门道:“道爷的身份你现在不是不知道,难道没听说过那个传言,上清宗那个掌门如今就在北州,万一那个传言是真,你这不是揭人家伤疤么。” 所谓传言是宋家放出来的,说唐仪嫁给牛有道诈取了牛有道的掌门之位之类的,当事人不吭声,外人也搞不清真假。 吴三两愣了一下,忙小声道歉道:“失言失言。” 次日雨过天晴,一行再次出发,翻身上马的牛有道有些傻眼,只见雷宗康背了只黑锅,吴三两提了只麻袋,跟着快步而来的段虎拿了瓢盆之类的东西往吴三两张开的麻袋里塞。 这是要把人家厨房给搬走吗?牛有道皱眉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后跑出来的黑牡丹往吴三两麻袋里扔了一包东西进去,嘿嘿道:“带上,路上用的着。” “……”牛有道翻了个白眼,这几个家伙还真不嫌累,实在无语,打马先冲了出去。 几人随后纵马追去,只是这一路上,吴三两的麻袋里一直在“当啷当啷”响个不停,牛有道牙疼。 第一五九章 倨傲者 更让牛有道受不了的还在后面。 “道爷,我去买点菜!” 途中抱着地图一看,获悉不远处有城镇,某人打了声招呼,快马先跑了。 没多久,某人提了几斤猪肉,快马加鞭而回,那画面太美,尤其是其他人还对猪肉的肥瘦评头论足说的头头是道。 牛有道仰天无语,虽说血肉之躯不能免俗,但他印象中的修士不是这样的。 当牛有道站在山崖上杵剑仰望星辰时,意境正美,山崖下却是油烟飘香,锅铲在锅里丁零当啷翻炒不停。 一路上,遇上城镇,不是快马去买点肉,就是快马去买点绿菜。 黑牡丹四人对这个不传之秘都挺感兴趣,都想尝试着练练手艺,然而锅就一口,四人只能是轮流掌勺,所以每每轮到下一个要掌勺时,下一个喊着要去买菜的绝对是那位。 牛有道感觉行进的速度似乎慢了些,动不动就要架锅烧菜,不慢才怪了。 渐渐的,牛有道也习惯了这四个家伙,没办法,他自己带坏的头,偶尔吧,遇上合适的条件还会指点他们一道新菜。 一路上“当啷当啷”的声音引得途径的路人注目及回头,牛有道也慢慢习惯了。 至于去途中的城镇和驿站用餐,黑牡丹四人一点兴趣都没有了,能吃好的,为什么要吃差的,看不上那些伙食,宁愿自己动手。 长途跋涉也的确枯燥无味,牛有道也就放任了。 就这么一路稀稀拉拉,出了赵国境内,进入了韩国境内…… 绿水青山,一行三十余人,蹄声隆隆驰骋,为首青年白衣黑披,面容俊雅,发束一根碧玉簪,身后三十余名随从中,一半武士,一半修士。 冲上一段坡路后,青年抬手,勒马原地转了几圈。 一干人员亦紧急勒停,随行法师问道:“大公子,怎么了?” 青年迎着山中上风口方向鼻翼煽动,嗅了嗅,问左右:“什么香味?” 众人亦煽动鼻翼嗅了嗅,二话不说,两名修士脱离马背,直接弹身腾空而起,朝上风方向的山林飞掠而去。 两山间,溪流淙淙,牛有道等人暂歇于此。 黑牡丹正在掌勺炖红烧肉,香味诱人,坐在一旁的牛有道很无奈,连吃这么多天的红烧肉,这帮家伙不腻么? 两条人影掠空而来,几人霍然回头看去,只见两名中年汉子闪身落地,冷冷盯着他们。 牛有道等人慢慢站起,皆目露警惕,从对方二人滑行而来的距离看,修为搞不好达到了金丹期。 一下来两个可能是金丹期的修士,是敌是友不知,几人有点怀疑是不是燕国派来的。 两名中年汉子目光随后都盯在了架在火上盖着盖子的锅上,一人拱了拱手,“不知锅里的东西能否见识一下?” 牛有道伸手,“请便!” 那人当即走到锅旁,伸手揭开了盖子,一锅炖着的红烧肉正在咕嘟咕嘟冒泡,诱人香味扑鼻而来,不禁深吸了一口气。另一人走来,嗅了嗅,赞道:“好东西,这是何物?不知是如何制作的?” 牛有道淡定从容,走到二人身边,微笑道:“我们似乎素不相识。” 两人相视一眼,没说什么,盖上了盖子,又一起纵身掠空而去,说走就走了。 这次几人看了个清楚明白,的确是金丹境界的修士! 黑牡丹等人松了口气,走了就好,真要是找茬的,那就麻烦了。 谁想没过一会儿,凌乱马蹄声传来,山林中鸟雀惊飞,一群影影绰绰的人影现身,白衣黑披的俊雅男子在众人护卫下从林中现身,不疾不徐地沿着溪畔而来。 牛有道等人心弦略紧,看到了人群中之前离开的那名金丹修士,敢情还不止二人,是一群人。 而且一看其中某些人的装束,明显是官兵人马。 黑牡丹他们有点后悔了,貌似是食物香味引来的,早知不该如此。 一群人近前,俊雅男子挥手一掀披风,翻身跳下了马,在左右护卫下,上前拱手道:“听闻有好东西,冒昧前来叨扰,欲见识一二,还望不要见怪。” 直接冲着牛有道打招呼,从黑牡丹等人拱卫的情况看,识别出了牛有道是这群人的头。 牛有道拱手回礼,“谈不上什么好东西,不知尊驾是何方高人?” 俊雅男子道:“北州邵平波。” 牛有道略顿,北州又是姓邵的,再看人家这阵势,不禁问道:“不知北州刺史是尊驾什么人?” 邵平波笑道:“正是家父!看阁下不凡,不知又是何方高人?” 这话也算不上过誉,外貌气质暂且不提,看黑牡丹等人的年纪明显大于牛有道,却以牛有道为首,仅凭这一点就不寻常。 牛有道无语,居然遇上了邵登云的儿子,摆手道:“我可不是什么高人,不过替人跑腿的罢了,在下张三,刚从出使赵国的诸葛大人那边来,奉命回京城办点事。” 这是瞎扯,但是黑牡丹等人一点都不引以为怪,对方这些人好赖难分,留一线保障总是好的。 “哦!原来是诸葛大人的人。”邵平波点了点头,闻了闻香味,目光落在盖着盖子的锅上,“听说张兄炖了一锅好吃的,不知能不能让邵某沾点光?” 牛有道笑曰:“好说,邵大人开口了,焉敢不从,只是要火候还差点,要劳烦稍等。” “那是自然。”邵平波点头,他后面的人立刻全部下马,他又问牛有道:“不知诸葛大人吩咐了什么差事让张兄去办?” 牛有道听出了试探核实自己身份的意味,回:“也没什么,前些日子诸葛大人获悉了一些消息传回京城,国内对各地驿站整治了一番,如今京城那边要确认一些详情,书信中讲不清楚,让我回去跑一趟交差。” 邵平波怔了一下,“驿站的事,是诸葛大人从赵国那边探来的消息?” 牛有道反问:“有什么问题吗?莫非邵大人另有消息?” 邵平波摆了摆手,没再问这事,看牛有道面对他淡定从容,一些官方的事情也是清楚,大概信了其身份,不过又问:“张兄也是修士吧?不知出自何门何派?” 牛有道本想弄个韩国大门派的身份出来,然而搞不清邵家这边的脉络,没敢乱说,笑道:“无门无派的散修罢了。” 邵平波不置可否地“哦”了声,也不知信是不信。 锅里的肉好了,黑牡丹起锅装盆后,放在了一块大石头上,牛有道伸手相请。 然而立马有人上前倒了点白色粉末验毒,确认没问题才朝邵平波点了点头。 随行武士中,有人拿了一付金筷子给邵平波。 牛有道瞥了眼,加之邵平波的穿戴,发现这位是个讲究人,金贵体面。 邵平波也不客气,盆里夹了块肉端详了一下,慢慢纳入嘴中咀嚼,渐渐闭上了眼睛,咽下后,摇头惊叹道:“肥而不腻,鲜香无比。” 说罢筷子交还给了下面人,只尝了一块,不过却挥手示意其他人,“大家都来尝尝,味道的确特殊,好吃!” 也不问主人同意不同意,搞的跟他家的东西一样。 他那些手下立刻陆续过来,你尝一两块,他尝一两块,三十多号人一折腾,很快就将一盆肉给吃完了。 一旁的邵平波淡淡斜了眼牛有道等人,见他们不敢有什么意见,一些事情心中有数了。 一群尝过的人都叫好吃,邵平波看向黑牡丹,“这位大姐真是好手艺。” 黑牡丹忙谦虚道:“邵大人谬赞,好手艺的是张爷,我也是刚跟他学的,还没学好。” “哦!”邵平波慢慢看向牛有道:“张兄,跟我走一趟北州如何?” 牛有道不解地看着他。 邵平波解释道:“我要宴请一位客人,借用一下张兄的厨艺。” 什么情况?让我特意跑去北州给你做厨子?牛有道面无表情道:“公务在身,怕是要让邵大人失望。” 邵平波:“放心,耽误不了你多久,不需深入北州,最多一天时间,此去京城,长途漫漫,也不在乎这一天,若是朝廷或是诸葛大人追究,尽管往我身上推,我担着便是。” “邵大人如果实在需要,她的手艺不错,让她陪你走一趟如何?”牛有道指了指黑牡丹,倒不是反感做厨子,而是不想去北州,更不想跟邵平波一起去。 若不是对方势大,就凭对方这倨傲态度,他连黑牡丹都不愿给。 邵平波:“我请的是贵客,要用自然是用最好的,张兄万物推辞,就这么定了!”说罢转身而去,根本不容讨价还价,也不给你商量的机会,翻身上马,领了一群人驰向山林外。 黑牡丹暗暗叫苦,知道自己的谦虚话反而给道爷惹了麻烦。 几名修士围了牛有道等人,伸手道:“请!” 碰上这种不讲道理的人,牛有道等人没得选择,就这样被带走了。 锅碗瓢盆之类的东西留在了山野中,黑牡丹等人没了再携带的兴趣,已经因为这些东西惹出了麻烦,岂能不长点教训。 出了山林,开始走回头路,倒也没返回赵国,途中改道,直奔北州方向。 第一六零章 恬不知耻 途中,针对邵平波的留心观察下,牛有道渐渐琢磨出了一点别的味道。 除了山林中面对搭了下话,之后这一路上,邵平波压根没正眼瞧他,连注意他的意思都没有,途中休息时,他也没靠近邵平波的机会。 想想初见邵平波时对方的客气,他渐渐明白了,绝不是因为他们菜做的好吃,而是因为不清楚他们的底细。 前恭后倨的态度转折点在哪?他稍微一梳理就慢慢厘清了。 不是因为他承认了是散修,而是对方突然无礼的举动,反客为主直接将那盆肉给消灭了。 道理很简单,初见时,对方彬彬有礼,说明对方不是个不懂礼数的人,突然那般无礼,太反常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想明白这点,牛有道捏了捏额头,被人不动声色试探了一把,这边没任何反应,被人家给看穿了斤两。 关键是,他当时也不需要有什么反应,不想惹什么麻烦,谁想对方居然存了拉他来做厨子的心而试探,谁又能想到。 牛有道有点头疼,碰上了难缠的人。 一接触邵平波,通过种种细节,他就能感受到,这种人的高傲是在骨子里的。 从他自报是诸葛寻的人,要去京城交差,邵平波仍然毫不客气地将他弄来当厨子,就知这人压根不把诸葛寻或者说不把韩国朝廷给放在眼里,此人之傲劲可想而知。 偏偏人家不仅仅是因为家世背景而高傲,从人家前恭后倨时的手段上就能看出,不是不知轻重的人,这是个进退有度,拿捏掌控极有分寸的人,不是那种因家世背景盲目自大的人,人家的高傲来自于自己的底气和掌控力,这种人往往很难缠,因为头脑清晰冷静! 而这种人往往理智无情,当断则断,属于冷血动物那一类,他曾经跟这种人打过交道,很不好惹。 试出他们几个的深浅后,立马不屑一顾,没有丝毫情面可讲,由此便可见一斑! 思路一捋,牛有道倒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一路仔细观察。 越观察越暗暗心惊,一行修士中,有两位修士,居然能令那两名金丹修士态度恭敬,也就是说另两位也极有可能是金丹修士,并且比那两个地位更高。还有两名修士,言谈交往间,似乎与那两位金丹修士是平等来往,那么这两位也极有可能是金丹修士。 从其他修士对这六人的态度,以及其他一些细节上,他渐渐确认了,邵平波身边居然有六名金丹修士保护! 试问当初携带了‘十万鸦将’秘密在身的商朝宗,一路上天玉门才派了几个金丹修士保护? 由此可见,邵登云对这个儿子极为重视。 对邵登云的情况,牛有道不太熟悉,只隐约听说好像有三四个子女,难道每个子女身边都有这么多高手保护吗?金丹修士不是白菜,似乎不太可能,难道是因为邵平波要外出办事? 牛有道的思路立刻又拉到了更广的范围来俯视。 北州的大概情况出现在了牛有道的脑海中,其实北州的具体情况他也不清楚。 邵登云,原属于燕国边关镇守大将,后叛离燕国投靠韩国,开关放韩国大军一路攻城掠地,最终将整个北州切割出了燕国版图,似乎是作为投靠的犒赏,邵登云成了北州刺史,坐拥一州之地。 听说邵登云北借韩国之势令燕国不敢轻举妄动,南借燕国之势又令韩国投鼠忌器。 牛有道如今细想想,身为一个投靠的敌将,受到韩国内部势力一定程度上的排斥怕是免不了,然而邵登云居然能坐拥一州之地进而拥兵自重,令谁也奈何不得他,这很不简单! 邵登云原来好像是宁王商建伯麾下的大将,据说是因为朝廷清洗宁王旧部,逼得邵登云反了! 宁王旧部不少,听说被清洗的也不少,但是敢果断叛国的似乎也只有邵登云这一位! 莫名的,牛有道感觉邵登云这当断则断的风格怎么有点像是邵平波,结合眼前察觉出的种种,他竟隐隐怀疑,邵登云的果断背叛会不会跟邵平波有关? 忽又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也许是父子遗传,父子间性格有共通之处,这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北州,原燕国属地,原与韩国划江而治,如今江是韩国的江,地也是韩国的地。 大江之上,早有几艘大船等候,人马一起上船,船夫升起船帆,船舷两排摇桨律动,划船渡江。 江面辽阔,船夫足足奋勇划了一刻有余,才抵达了对岸。 船靠码头,船上抛出缆绳,码头上有人接了栓定的船只,搭上跳板,陆续下船。 码头早有不少人迎接,邵平波下船后对拱手的众人微微点头,没应付其他人,却独独走到了一个女子的跟前。 后面下船的牛有道想不看到人群中的那个女子都难,先不说邵平波的特殊对待,实在是那女的很漂亮,犹如鹤立鸡群,太显眼了。 青螺发髻披纱,一双凤眼明眸,端庄冷艳,瓷白肌肤,婀娜身段,一袭灰色笼纱长裙,气质出尘。 牛有道相当无语,想不认识这个女的都难,居然是唐仪! 他绕过北州入韩国,就是不想撞见上清宗的人。他不想跟邵平波来,就是担心遇见上清宗的人,毕竟听说上清宗投靠了邵登云,跟着邵平波遇见的概率太高了。 谁想怕什么来什么,唐仪居然亲自来了江边迎接邵平波,这叫什么事? 左右看了下,躲都没地方躲,除非回到船上,或躲进水里去。 然而他稍微顿足,后面便有修士碰了他一下,示意他前行。 唐仪左右还有两人,他也认识,其中一个是苏破,另一个则是屡屡欲置他于死地的唐素素,还真是冤家路窄。 不知是不是因为唐仪是上清宗掌门的原因,或是因为长的漂亮,邵平波对其态度明显好于其他人。 幸好,唐仪三人的注意力也都在对面的邵平波身上,牛有道趁机往人后面一站,挡了三人的视线,得先混过这一关,再伺机脱身。 躲在人后,听着邵平波的话,牛有道明白了,邵平波看上了唐仪! 邵平波话中的爱慕之意,根本是不加掩饰的,想听不明白都难。 幸好,唐仪话中的婉拒之意也很明显,不然牛有道非得腻味死不可。 没错,他的确谈不上喜欢唐仪,对唐仪也没任何感觉,更没有男女之间的感觉,事实上这世上目前还没有让他喜欢的女人,可特么唐仪名分上毕竟是和他拜过天地的。 他再不喜欢唐仪,也接受不了名义上的老婆当自己面和别的男人打情骂俏啊! 他还不至于心态豁达到那种无欲无求的地步。 “对了,给你带了样礼物。” “大公子的好意心领了,真不用,我是有夫之妇!” 言谈间,唐仪再三强调自己是有夫之妇,貌似有希望邵平波知难而退的意思。 “知道你不收东西,这样礼物很特别,我请了个好厨子来,他做出的佳肴想必你也没尝过,不妨尝尝看。” 邵平波笑了笑,回头喊道:“张兄。”似乎这个时候才想起了牛有道。 后面的人立刻左右分开让路,把牛有道给让了出来,牛有道无语。 唐仪、苏破、唐素素的目光齐刷刷盯向牛有道,瞬间皆一怔,做梦也没想到是牛有道。 牛有道神色淡然地走了过来,杵剑在身前,盯着唐仪上下看了眼,微笑道:“好一个美人!” 邵平波眉头略皱,冷冷道:“张兄还请慎言。” 牛有道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邵大人,这就是你要宴请的贵客?” 邵平波颔首:“正是!” 牛有道:“邵大人把我大老远给拉来,就是为了她,诚心可见,我观大人与这位美人,果然是般配的很。” 邵平波告诫道:“张兄,话过了,这位是上清宗掌门!” 听到张兄张兄的称呼,唐仪三人还有点怀疑是不是认错了人,只是相似而已,然而牛有道杵在身前的那把剑,东郭浩然早年的佩剑,三人却是都认识的。 人像也就罢了,连佩剑也像,不是牛有道才怪了。 牛有道这话,无疑在当众打唐仪的脸。 没办法,他也不想和唐仪见面,可是避都避不开,他只能以进为退,先砸出一些话来,让这边不好意思暴露他身份。 唐仪内心是臊的无脸见人的,不管怎么说,牛有道都是她名义上的丈夫,在自己丈夫面前,大庭广众之下与别的男人不清不楚,世上有这样的道理吗?牛有道那些话,对她来说无疑是极尽讥讽! 苏破略低头,也有些臊的慌。 就连恨不得将牛有道给杀了的唐素素心中也有些难堪,这个时候牛有道若是公开身份的话,那唐仪就要成为天下人的笑话,要被人戳一辈子的脊梁骨! 牛有道的突然现身,在这种情况下现身,犹如一记记耳光,狠狠抽在三人的脸上。 上清宗掌门?黑牡丹四人面面相觑,这位就是上清宗掌门? 刚才若没听错的话,这位掌门好像自己承认了自己是有夫之妇,只是不知那个‘夫’是指传言中的那位,还是后来另有他人,若真是传言中的那位,那这位掌门未免也太恬不知耻了吧? 第一六一章 人生如戏 若那个‘夫’真是道爷的话,让道爷情何以堪? 黑牡丹自己是女人,哪怕是站在女人的角度,若是哪个男人大庭广众之下这般,哪个女人能受得了? 四人知道牛有道的身份,听牛有道这话怎么听都像是讥讽,感觉传言像是真的啊! 唐仪表面平静无波地看着牛有道问:“大公子,这位是?” 邵平波略介绍了一下,“出使赵国的使臣,诸葛寻大人的手下,张三!” 韩国使臣诸葛寻的手下?唐仪不知道他怎么跑诸葛寻手下去了,但知道名字肯定是假名字,拱了拱手,没说什么。 牛有道拱手回礼,也没再说什么,目光扫了眼苏破和唐素素,都不敢捅破他身份,他就放心了。 “把酒楼里不相干的人清空。”邵平波挥手指向江畔的一座酒楼,下了令。 牛有道目光迅速投去,打量酒楼所在地形,半在岸上,半临江,面江一面还有可观江景的楼台,档次不低。 很快,酒楼里的客人全部赶了出来,码头上的众人移步酒楼,能有资格进酒楼的也不多,厨子自然有那资格。 邵平波与唐仪并排进了酒楼,直往后面的临江观景台,很有情趣。 之后进入的牛有道快速观察酒楼内的环境,被直接领往了厨房,邵平波还真是把他当厨子使唤。 酒楼的厨房不小,五六个厨房人员看着他们,肥头大耳的掌厨上前拱手道:“不知这位朋友是哪家字号的掌厨?” 突然通知他们,请了厨师来,让他们帮忙打下手,他也是这行当里有名号的人,心里很不舒服,语气里有讨教的味道。 你大爷,还真把老子当厨子了!牛有道暗喷一句,他心里也不舒服,被唐仪给闹的,你说见面就见面吧,结果他被弄来当厨子,看邵平波和唐仪卿卿我我,回头他还得献上美味给那对狗男女,让他情何以堪。 锵!牛有道猛然拔出半截剑来,让对方把眼睛放亮点。 “……”掌厨一愣,旋即脑袋一缩,领着几人灰溜溜走了。 剑归鞘,牛有道回头对跟进来盯守的修士道:“厨房禁地,麻烦回避一下。” 那人道:“厨房什么时候成了禁地?” 牛有道:“我们做菜的手艺不外传,不守规矩就别吃了。” “……”那修士也没多说什么,慢慢转身离开了。 “等等!”牛有道又喊住他,“取笔墨纸砚来。” 那修士停步回头,“做菜用笔墨纸砚作甚?” 牛有道环指厨房,“这厨房里缺我用的调料,我写下来,便于你们去采购。” 修士走了,牛有道溜达在厨房内四处观看。 修士很快又回来了,笔墨纸砚自然也带来了。 用墨后,牛有道提笔写了几十样东西,揭纸一抖,递去,“去采购吧!” 修士接来看了看,走了。 黑牡丹等人互相交换眼色,不知道牛有道要干嘛,需要这么多调料吗? “不该看的别看。”牛有道回头左右,让黑牡丹等人避开了点,又提笔迅速写了样东西,搁笔,吹干纸筏,折了收起。 临江观景台上,厨房出来的修士来到,拿出了那张单子递给邵平波,道:“都是草药。” 一旁的唐仪静默,留心听着。 浏览了下单子上的物品,邵平波问:“上次吃的东西里似乎也有草药吧?” 修士道:“有的,我看到的似乎就有姜蒜之物。” 单子递回,邵平波:“照单子上拟的去采购。” 厨房,进来了个不该进来的人,唐素素绷着一张脸进来了。 “道爷!”黑牡丹提醒了一声。 站在窗前的牛有道回头一看来者,慢慢转身,杵剑身前,似笑非笑地看着,更像是嘲讽。 两人面对面站定,唐素素沉声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牛有道:“我想去哪就去哪,你管得着吗?” 唐素素:“你当我不敢杀你?” 牛有道:“你要杀我也不止一两次,可是哪次能得手?这次你也杀不了我!”见对方有暴怒的冲动,“怎么?想动手?你应该知道东郭浩然在我身上留了什么,你一下两下也奈何不了我,闹出动静来,邵平波问情况,我为了自保,只好抖出和唐仪的关系,我倒要看看上清宗还要不要脸!” 唐素素面目渐显狰狞。 “你放心,你们不要脸,我还要脸!”牛有道伸手摸出了之前写的东西,递出,“从此桥归桥,路归路,我和上清宗再无任何瓜葛,若再有纠缠,我必将上清宗从修行界抹去,我说到做到!” 唐素素接了纸筏,打开一看,愣了愣,抬目看向牛有道的眼神有些复杂,微微颔首:“好!只要你说话算话,从此上清宗也绝不会再与你有任何牵扯!” 牛有道:“决不食言!” 唐素素扭头便走,牛有道转身又看向了窗外。 黑牡丹等人面面相觑,一个个暗暗惊疑不定,难道那个上清宗掌门真的是道爷的老婆? “道爷!”黑牡丹忽又提醒了一声。 牛有道回头看去,无语,只见苏破又走了进来。 两人面对面在一起,牛有道:“该说的我已经对唐素素说清楚了。” 苏破亦是满脸复杂神色,刚才唐素素已经跟他说了,东西也给他看了,他左右看了看黑牡丹等人,问牛有道:“能借一步说话吗?” 牛有道:“这几个都是我的人。” 苏破叹道:“其实没必要这样,掌门为了上清宗很难,她一个女人撑着真的很不容易,邵平波对邵登云的影响力很大,有些事情不得不虚与委蛇,有些事情也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掌门和邵平波没有任何见不得人的关系,你不要误会。” 牛有道眉头皱了一下,其他话没怎的,倒是那句‘邵平波对邵登云的影响力很大’猛然触动了他,结合之前对邵平波的一些猜测,暗暗心惊。 苏破继续道:“你可能不知道,掌门对外早已公开承认了是你夫人,掌门对我们几个老家伙也说过,待上清宗稳定后,要找你回来。掌门还说了,待她帮上清宗把路给铺好了,会把掌门的位置禅让给你!如今,上清宗已经渡过了危机,站稳了脚,没必要再像以前那样对你,以前的事情就算是师门对不起你,眼前的事情咱们想个办法收场,你回来吧!” 牛有道微笑道:“该说的我已经说的很明白!” 苏破:“你不看我们的面子,也得看看你师傅的面子吧?” 牛有道:“正因为看他的面子,我才一而再的忍让,我已不再欠上清宗什么,苏长老,一切都过去了,各走各路吧。” 苏破还想说,牛有道抬手打住。 苏破叹了声,“魏多怎么样?” 牛有道:“不认识。苏长老,不要打扰我做事。”挥手示意了一下。 黑牡丹等人上前,硬生生将苏破请了出去。 酒楼外,数骑来到,跳下几员身穿战甲的将领,大步直奔酒楼观景台面见邵平波。 唐仪见状,借机回避离开了观景台。 刚回到酒楼内,候着的唐素素请了她到一旁说话,那张纸筏给了她,低声道:“掌门,都过去了。” 唐仪打开纸筏一看,瞬间银牙死死咬住了嘴唇,冷目盯着她,“你逼他的?” 两人的相处关系早非从前那般强弱之间,唐素素的权力被剥夺后,也一直没恢复。而经历了一些风风雨雨后,唐仪也已经不是曾经那个唯唯诺诺的唐仪,已将上清宗的权力牢牢捏在了自己的手上,很强势! 而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又是唐素素希望看到的。 唐素素低眉垂眼道:“掌门这就冤枉死老身了,一见面他就给了我,显然是事先写好的,掌门若是不信,可自己问他。” “他在哪?”唐仪问了句。 唐素素略欠身回道:“厨房!” 唐仪二话不说,直奔厨房。 老是有人往厨房跑,牛有道已经让人把厨房的门给关了,几人正在厨房内假模假样的洗菜。 黑牡丹等人感觉不对劲,大家干的和做那红烧肉有关系吗? 牛有道那让人摸不清头脑的举动一出来,已经对牛有道略有了些了解的几人隐隐感觉要出事。 唐仪推门而入,牛有道等人回头一看。 看着拿了把刀切肉的牛有道,两人目光一对,唐仪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一幕幕画面,拜天地,洞房花烛夜,灿烂如霞的桃花树下! 上清宗这边也没想到,商朝宗居然能那么快站稳脚,这里已经收到消息,知道商朝宗攻下了青山郡。 自然也知道了牛有道杀燕国使臣之后被商朝宗断绝关系的事,唐仪做梦也没想到,那个桃花树下的懒散少年居然能干出那样惊动天下的事来,接踵而来的压力可想而知,燕国岂能放过他! 只怕隐姓埋名就是与此有关,唐仪不知道他这段时间都经历了些什么,但是看到他拿把刀当厨子的样子,心中莫名有些心酸。 慢慢走到了他跟前,轻轻问了声,“下山后,还好吧?” 黑牡丹等人的目光悄悄偷看两人,感觉一出接一出跟演戏一样,太精彩了! “托唐掌门的福,安好!”牛有道笑了,放下刀,油乎乎的手指了指她的穿戴,“这是咱们这种下贱人呆的地方,可不适合唐掌门来。还请回去稍等,菜弄好了马上给你和邵大人送去。” 第一六二章 上清宗无人 这话让唐仪有点为他感到揪心,设身处地去想,他被上清宗那般对待,两人那层名分下如今还要卑微地伺候她和别的男人,她觉得自己能理解他的心情,感到愧疚。 其实一直以来,她一直都对他有愧疚,可还是心平气和道:“我想,你误会了。” “误会?”牛有道微笑道:“这话有点奇怪,我误会了什么?” 唐仪:“我和邵平波不是你想的那样,没有你想的那种关系。” 牛有道:“你们是什么关系,和我有关系吗?不需要跟我解释,也没有解释的必要,其实你我都清楚,你我之间并没有什么,你我之间也不需要背负那不存在的虚名,你我之间也不需要影响彼此。该说的我都和唐长老说清楚了,你和任何人发生任何关系,和我都没有任何关系。” 唐仪:“以前的确是上清宗对不起你,再给我点时间,到时会我会给你个交代,上清宗欠你的,会连本带利还给你。” 牛有道:“唐掌门言重了,上清宗不欠我什么,我也不欠上清宗什么,大路朝天各走半边!” 唐仪:“有道,我知道你委屈,可谁没有受委屈的时候,如今的上清宗已不是以前的上清宗,许多事情都过去了。回来吧,我保证,上清宗没人会再对你不利!” “回来?”牛有道笑眯眯反问:“怎么回?好不容易将东郭的遗体送回,一见面就要杀我,我招谁惹谁了?桃花源五年,有我知道的,也有我不知道的,你们干了什么好事我就不说了,人生有几个五年?你们足足软禁了我五年,若非我识相,苟且偷生,只怕早已死无葬身之地!” “下山后,仍然不肯放过我,一封信将我骗到南山寺,仍然要置我于死地,你千万别说你不知道这些。上清宗上上下下包括你在内,要么希望我早点死,要么冷眼看我去死,我问你,换了是你,将心比心,这样的门派,你心寒不心寒,你怎么回?唐掌门,不是我小肚鸡肠,而是你们做的太绝情了,绝情到让人害怕…已经是恩断义绝,回不去啦!” 唐仪轻轻摇头:“你说的我都懂,你的心情我也能理解,但你现在的处境很危险,燕国朝廷不会放过你,至少在这里燕国朝廷不敢轻易动你。” 牛有道:“听你这意思,我离了上清宗就活不下去了?” 唐仪:“你想多了,至少能给你一定的庇护。” 牛有道:“多虑了,我能活着离开上清宗,能活到现在,也没你想的那么差劲。” 唐仪:“有道,现在不是赌气的时候。” 牛有道:“是你想多了,我挑明了说吧,上清宗还不值得我赌气,我不愿回去,是因为不愿背负上清宗这个负担,上清宗一群人对我做的事,我能放下,就当还了东郭浩然的那份情,但做不到以德报怨,你们这群人,不值得我回去为之呕心沥血!” 唐仪:“不需要你干什么,也不需要你呕心沥血,是上清宗对不起你,你大可安心享受。” “享受?”牛有道哈哈一声,像听到了天大笑话似的,叹道:“唐仪,唐掌门,看来你我的认知有不小的差距,回了上清宗才是我麻烦的开始,有些事情身在其中是躲不掉的,远的不说,邵平波就不会放过我!” 唐仪略皱眉:“我再重申一遍,你想多了,我和邵平波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跟他之间没有任何见不得人的关系,我堂堂正正无愧无心,也没有做对不起你…对不起你我名分的事。这样说吧,邵平波对我公然示好另有目的。” “哦!”这话才真正让牛有道来了兴趣,目光一亮,饶有兴趣道:“他有何目的?” “你既然如此耿耿于怀,我也能理解你的心情…”唐仪上前,贴近了他,在他身边低声道:“邵平波的目的不在于我,而是妖魔岭的赵雄歌,赵雄歌才是他想要的。” 两人近距离相贴,上一回这么近,还是两人在桃花源喝交杯酒的时候,闻着这女人的淡淡体香倒是勾起了他的一些回忆,牛有道近距离看了她一眼,哦了声道:“我懂了,不过你能确定他没看上你?” 这话里怎么感觉有醋味?唐仪也不知是不是该高兴,忍不住多看他一眼,“他怎么想,我左右不了,我自有分寸,你公开身份回来,他自然要知难而退!” 牛有道:“唐掌门,你傻还是我傻?不管他是不是看上了你,还是想要赵雄歌,都要先得到你,才好接近赵雄歌,我回了上清宗岂不成了绊脚石,只怕邵平波第一件事就是要除掉我,庇护我,你在开玩笑吗?” 唐仪怔了一下,一心劝他回来,倒是忽略了这事,转念一想,对方所言的危险的确存在。“我只是希望你明白,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他的想法我心知肚明,而上清宗也需要借他的势来振兴!” “简直荒谬,你一边说自有分寸不会让他得逞,一边又想借他的势,你不觉得两者之间相悖吗?你这是在玩火,而且我敢肯定,你一定玩不赢他,迟早是他嘴里的肉。上清宗想在你们手里复兴,我看基本没什么希望,因为我现在确认了,上清宗无人,都是一群庸才,也难怪落到今天这地步!” 牛有道唉声叹气一声,“我之前还奇怪,你居然能扛到现在不落他手里,我还以为上清宗有什么能人,现在才明白,闹了半天,问题居然出在我身上。” 唐仪:“什么意思?” 牛有道直摇头:“你说什么意思?你对外宣称你是有夫之妇,我不死,邵平波永远无法名正言顺得到你,因为邵平波找不到我,所以不好对你下手,说不定邵平波一直在等着燕国弄死我,若是燕国弄不死我,他怕是要想办法动手了。妈的,这样也能树敌,要不是今天明白了这事,将来怕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唐仪凝噎无语,觉得这人是不是太自恋了点。 “唐仪,我不管你是真心还是假意,也不管你能不能听进去,冲你今天一片好心,也是冲东郭浩然那点再造之恩,我提醒你一句,依附于人,必然就得有所付出,上清宗投靠什么人都一样,但是…你们最好离邵平波远点,不是因为邵平波对你个人有什么企图,你和邵平波有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也不关我的事。” “我劝你们还是另找其他势力去依附,根据我的经验,邵平波这人很危险,相当危险,你们玩不赢他的,别以为你们是修士就能怎样,赵雄歌的事迹我后来多少打听了一些,赵雄歌武力虽强,但我觉得在一定条件下,赵雄歌只怕未必是邵平波的对手,人最具伤害力的东西永远不是武力!” 谁知唐仪却摸出了那封纸筏,走到一旁熬汤的炭炉旁,直接塞进了炭火中,转瞬化作灰烬。 牛有道自然认出了是自己刚才写的东西。 唐仪转身走回,“你要这样做我不拦你,但我现在不能接这东西,我说了,上清宗欠你的会补偿你,再给我点时间。如果将来,你还想写这个,我再收也不迟!” 牛有道明白了,这女人还是没听进去,想想也能理解,一个门派已经形成共识的路线不是他随便两句话就能更改的,他看着年轻,所言没什么说服力。 算了,不关自己的事,他对这帮家伙的死活也没兴趣,不亲自动手报仇雪恨已经是仁至义尽,叹道:“这东西可以让邵平波放过我,你烧掉这个是害我!” 唐仪:“你还年轻,凡事不要太早鲁莽下定论,也用不着太过怕他。” “我怕他?”牛有道一脸戏谑自嘲意味,道:“也许对某些人来说,我比他更危险!我只是不想给自己招这没必要的麻烦。” 唐仪:“好了,我不宜在此久呆,有什么事回头再说。” “稍等!”牛有道走到了窗边,招了她过来,指着河对岸一个方向的影影绰绰山林,“那片山林看到了吧。” 唐仪疑惑:“看到了,那片山林怎么了?” 牛有道:“回头你自然会明白。” 江边观景台上,邵平波正与几名将领谈事,一名修士走来,附嘴在他耳边,微声道:“唐素素、苏破、唐仪轮流进了厨房。” 邵平波一脸平静,微微点头,表示知道了。 码头上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唐仪三人见到这个张三的表情有些异常,遂让人注意了一下。 唐仪离开厨房后不久,出去采购调料的修士也回来了,东西扔在了厨房。 让人把厨房门关上后,牛有道招了黑牡丹等人到窗边,指了指之前指给唐仪看的那片山林,“你们经由倾倒杂物的泄口入水,经水路先走,我随后就到。若不能碰面,你们立刻回赵国北山县老地方等我。” 黑牡丹诧异:“做完这顿饭,咱们就能离开了,何故偷偷摸摸走,这样惹得邵平波不高兴会不会有麻烦?难道他识破了道爷的身份?” 牛有道:“识破我身份不至于,但那三个家伙轮流跑来,你当邵平波是瞎子、聋子?邵平波那人很危险,趁他还不知道情况没下精力监视我们,趁他不备还有机会脱身,晚了的话,咱们想走都走不了,必须立刻走人!” 第一六三章 火烧酒楼 几人明白了,就是要趁人不认为他们会这样离开的时候而离开。 只是几人不明白,对邵平波也没什么接触,道爷何故就认定了邵平波那人很危险? 牛有道也不跟他们啰嗦,走到长长一溜菜案旁,俯身抓了地板上的一只把守,揭开了一块板盖,能看到下面的江水。 这厨房不小,如同酒楼一样,半边在岸上,半边支在水上。 而之所以在厨房弄这么个缺口,正是倾倒厨余的地方,厨房打扫清理后的垃圾都是从这口子直接排入江中。 实际上整个酒楼的生活废弃物都是直接往这条江里面排,牛有道一进厨房就在观察,一开始就留心到了这个,没那心还真不会注意到这看似和木板一体的板子。 “快走!尽量不要有动静。”揭开盖子的牛有道催促一声。 黑牡丹等人遂一个个跳了下去,轻飘飘地飘然入水,隐没在水中而去。 盖上盖子的牛有道快步到厨房的门口,在门后听了会儿外面的动静,之所以让黑牡丹等人先走,也是要试探一下情况,若黑牡丹等人被发现了,他还在厨房,也能找借口解释一下。 确认没什么动静,又迅速到墙角,将一只木桶盖子给掀了。 木桶里都是厨房引火用的火油,提了木桶,找了只舀水的瓢,舀了火油就直接往厨房的墙板上泼洒。 厨房里的一条麻绳,泡了火油,一抖抛开,一头拉扯到了倾倒厨余的入口,吹燃了火折子将那头点燃,倾倒厨余的地板盖一揭,自己蹿了下去,悄然没入下面江水中消失了。 而那泡了火油的麻绳已经染起一道明火,顺着绳子一路向墙角而去,烧到墙角,泼了火油的木头墙板火势也蔓了上去,向四周墙壁扩散而去。 唐仪好歹跟他有那名分,邵平波还想让他给他们两个烧菜吃?他还没那么大方! 当然,他也没那么小气,烧菜没有,烧座酒楼给你们可以,就看你们能不能享用的下去。 一开始,外面人闻到焦烟味,还以为是厨房里的烟火,后来发现不对,有好大的烟往外冒,烟雾甚至往酒楼里钻。 立刻有人往厨房跑去,看怎么回事,结果见到有火苗往外蹿。 一脚踹开厨房的门,顿时不得了,厨房里通了风,火势呼一下往外冒,惊的修士往回闪。 很快,酒楼外的人也发现着火了。 “着火了!着火了!” 有人高声大喊,酒楼老板更是喊得歇斯底里,整个酒楼基本上都是木结构,建在江边为了防潮外表都刷过一层桐油的,这火一烧就完了! 与几名将领在观景台上议事的邵平波也注意到了,酒楼一头正冒着浓烟,火舌往外燎着。 烟雾飘来,搞的这边连连咳嗽。 一名修士闪来,“大公子,这酒楼不安全,请移步!” 邵平波喝道:“怎么回事?” 修士道:“厨房着火了。” “那是厨房?”邵平波愣了一下。 河道上本就是跑风的地方,火舌一冒出来借了风势,立马不得了,浓烟一股股往这涌。 修士道:“大公子,火势不好控制,这里危险,还请移步。” 邵平波握拳咳嗽着,挥袖扫着烟雾,大步回了酒楼里面。 酒楼里面浓烟更是让人难以睁开眼,修士拽了他胳膊快速将他引导了出去。 咳嗽的众人到了上风口才避开了浓烟,再回头,才一会儿的功夫,浓烟已经笼罩整座酒楼,火势更是裹了小半个酒楼。 从咳嗽中缓过来的邵平波缓了两口气,看了看四周,问道:“厨房里的张三他们呢?” 有修士道:“大公子,他们好歹是修士,这火烧不到他们,而这火源来自厨房,按道理火一起,他们应该能及时扑灭,不至于让火势扩大,依我看,这火搞不好就是他们放的。” 邵平波霍然盯向燃火的厨房,那一瞬间的目光明亮吓人,透着冷厉,又轻描淡写地瞥了眼边旁的唐仪等人,再看向燃烧酒楼的眼睛略眯了一下,淡淡一声,却是不容置疑的语气,“估计从江上跑了,搜!” 岸上有人马守着,也不可能跑,跑出来就有人看到。 一听火可能是牛有道放的,唐仪等人愕然,待听到邵平波的命令后,唐仪猛然明白了过来,才明白牛有道指的对岸山林是什么意思,那家伙之前就准备放火烧酒楼,担心无法脱身,要让这边帮忙掩饰一下。 “是!”众人领命。 唐仪招手,领了唐素素和苏破朝一个方向飞掠而去,在江面上飞掠,负责了一个方面向的搜索。 他们占了这个方向,大家不可能都往这个方向挤,其他搜索人员自然是往其他方向去了。 见唐仪亲自出马了,邵平波冷目一扫,双臂一揽身后披风,双手背在了身后,直盯唐仪去向,目光闪烁,忽偏头对身边两人示意唐仪那边,“你们两个亲自跟上她,一旦见到张三他们,无须多问,一个不留,杀!” 一修士道:“大公子,那是诸葛家的人,直接杀不妥吧?” 邵平波冷目看向燃烧的酒楼,按照约定,张三他们做完一顿饭后,就会放张三他们离开,然而他已发现了唐仪他们和张三他们的异常,哪还会轻易放离,自然是要弄清张三他们和唐仪他们是怎么回事再说。 谁想对方居然能干出火烧酒楼逃跑的事来,说好了做完饭就放他们走的,干嘛要冒险逃跑?只有一个原因,担心走不了所以要逃走! 自己压根没动声色,也没做什么,却有人识破了自己的心思! 唐仪他们什么样的量,反复接触过,他心里有数,识破自己心思者应该不是唐仪他们,而是张三他们,至于是这几人中的哪个,他暂时还不能完全确定。 但是,这识破他心思的人让他很不舒服,甚至让他察觉到了一股莫名的危险,很少有这种感觉,他再次沉声肯定道:“出了事我负责,杀!” “是!”两名金丹修士掠空而去,一路踏波飞掠,追向了唐仪去向。 天色已近傍晚,天边晚霞如火烧,江畔酒楼却是真正处在烈火燃烧中。 离火光不远的江畔,晚霞照耀下的邵平波负手而立,目露思索神色。 “大公子,我的酒楼啊!大公子,那可是我的全部家当啊!我一家老小指望着他过活啊!” 酒楼老板跑了过来,跪在一旁哀嚎,是他的家当不错,却算不上全部家当,哭惨一点,是希望这位大公子给点补偿罢了。 扰乱了思路的邵平波淡淡瞥了眼下跪的老板,顺手一旁,抓了身旁将领腰间佩剑,唰一声拔出! 噗!酒楼老板瞪大了眼睛,满眼的难以置信,双手捂住胸口,抓着刺穿了心房的宝剑,哆嗦着嘴唇看着漠然俯视的邵平波。 宝剑带血,邵平波抽回宝剑往边上一抛,披风一甩,转身而去。 一旁将领接了宝剑,插回剑鞘,转身快步跟上。 “军需的事,不用劳动府城那边调拨,我此去京城费尽心思要到了一批军需,过些时日会发来北州,东西到了后,你们这边就地分配,也省得来回倒腾,否则来回折腾的损耗也不小,能节省一点是一点。北州前年大面积旱灾,今年又有洪灾,已经是民不聊生,刺史那边周济全州也不容易。” “当然了,咱们夹在赵韩燕三强之间,军备是首位的,刺史大人亏待了谁都不会亏待下面弟兄,不能让他们饿肚子,东西一到马上就会补发给他们,你们要好好说服安抚,让下面弟兄再坚持忍耐克服一下。” “还有,务必告诫下面,北州是咱们的根基,根基乱不得,再困难都不许抢掠百姓,北州境内不许匪患趁灾而起,发现匪患务必以最快速度平灭,决不允许扰民的情况出现,否则把百姓都给惊跑了,灾后田地的补种怎么办?是我去种地,还是你们去种?都变成灾民逃荒跑了的话,兵源怎么办?” “没了人的话,来年将雪上加霜更加困难,对我们谁都没好处,所以这是天大的事。不许任何人干扰灾后耕种,赈灾粮要及时到位,粮种要及时下发,你们要调派人马监督地方官府,不许任何人私吞,发现了可以先斩后奏。你们的亲眷也要约束好,谁要是敢趁机发国难财,我不管他有什么关系,发现一个处置一个!我不妨明着告诉你们,最近我是要砍一批脑袋给人看的,你们不要撞到我刀口上,否则谁求情都没用。” “熬过了这个光景,咱们就好过了!北州是咱们共同的北州,你们要明白,这样做也是为你们好,把下面人都给我管好!” 邵平波边走边说。 “是!大公子言之有理!”随行将领应声。 江边,牛有道一蹿出水面落地,林中的黑牡丹等人立刻伸头出来喊道:“道爷,这里!” 牛有道回头看了眼,见到了隔江升起的烟柱,忽拍了下脑袋,直接偷偷走人就好,干嘛多此一举烧酒楼,发现自己还是被那对狗男女影响了情绪,没能冷静理智。 他快速闪入了林中,挥手道:“快,快走!” 第一六四章 先下手为强 几人迅速蹿入林中,借着山势掩护,飞速离去。 这也是牛有道要往这边来的原因,没有山林地势的掩护,平地上难逃。 此时江面上几条人影飞掠而来,唐仪等人闪身落在这边山林,目光四处搜寻,已不知牛有道等人去了哪里。 又有两名修士飞来,落在三人身边,见三人停下不找了,两人相视一眼,没办法跟了,这茫茫山林两人也不知牛有道往那个方向跑了或是躲在了什么地方,这点人手搜山有点困难…… 夜幕降临,江边小城,华灯初上,邵平波暂移城中一座庭院落脚。 厅中,地方官员退下后,搜寻归来的修士这才过来禀报道:“大公子,人不知去了哪里,这天色已晚,怕是不太容易再找到。” 邵平波看他等在一旁迟迟不过来报,就知道没找到,“天大地大,高来高去的,漫无目的去找也没用,人撤回来吧。两件事,首先得知己知彼,不能连交手的是谁都不清楚,那样太被动,想办法联系一下诸葛寻那边,看看这个张三究竟是什么人物。其次,派一波人去京城,守在京城门口,守株待兔等着,见到人无需客气,立刻想办法解决掉。” “是!”身旁修士应下。 小城灯火阑珊,在山中搜了一遍的唐仪等人此时才回来。 在安排好的客栈入住后,一只月蝶翩翩,落在桌上,唐仪慢慢坐在了桌旁,神色中有几分怅然。 没想到牛有道走得如此毅然决然,更没想到牛有道临走前会一把火将酒楼给烧了,由此也感受到了牛有道的一丝狠厉,跟他印象中的那个懒散温顺少年有点不像。 当年上清宗的种种,令她对牛有道一直心存愧疚,这次既然见到了,她是想做出补偿帮牛有道好好安排的,谁想牛有道就这样走了,匆匆一见,就这样跑了。 除了愧疚外,两人间的那层夫妻名分,也不是说不当回事就能不当回事的,她毕竟是女人,终究难逃世间从一而终的道德观,终究是在她心里留下了一份若有若无的心结。 她自己也意识到了这层夫妻名分带给她的心态变化,想起了两人在厨房贴的那么近交谈的一幕,平常她是不太可能和别的男人如此近距离相处的,总是要避嫌的,面对牛有道似乎没想到要避嫌,忘了避嫌的念头,耳语间靠的那么近,现在想起才反应过来。 上次靠那么近,好像还是洞房喝交杯酒的时候,那时的牛有道还没自己高,还是个少年郎,交杯低头时,连自己都觉得荒谬。这次近距离比肩,她才真正意识到了,那个少年已经长大了,个头已经高过自己,已经成了一个男人。 似乎在上清宗五年说过的话加一起还比不上这次的多。 说跑就跑了,连个招呼都不打,就算不讨厌她,估计也谈不上有什么好感,她也能理解上清宗当年带给人家的伤害。 只是他已经长大了,已经变成了一个男人,在外会不会遇上别的女人,他喜欢的,或者喜欢他的,如果他有了其他的女人,自己算什么?自己似乎也没资格说什么。 月蝶光辉柔和,桌旁女人比鲜花娇美,愣愣出神…… 没有骑马,也不敢走官道,哪里偏僻往哪里钻。 黑牡丹等人有点想不通,道爷似乎很忌惮那个邵平波,关键是也不见那个邵平波有什么,何故如此忌惮? 这一夜那叫一个奔波,一直掠行到天边绽露晨曦,一行才在一处山林中停了下来,一个个累得跟死狗一样,这时候来个炼气修士估计都能一举将他们给灭了。 这样做其实很危险,一路上的山林中万一有什么躲藏的妖怪或鬼魅之类的,被盯上了就麻烦了。 “应该是不可能再找到了,大家抓紧时间恢复吧。”牛有道挥了挥手,自己盘膝坐下了。 黑牡丹等人也一个个跌坐,摸出了灵丹纳入嘴中,赶紧打坐恢复。 直到艳阳当空,众人才陆续恢复了过来,重新恢复了精神,只是看看四周,在夜色下跑了一晚,不知跑了多远,也不知自己到了什么地方。 分散开找了找,找到了一条官道,路上拦了行人,才知快到一个叫琴安县的地方。 翻了地图一瞅,稍微那么一估算,算地图上的直线距离的话,这一晚上大概跑了八百多里。 路旁的林子里,牛有道瞅着拉开的地图不知在琢磨什么,黑牡丹问了声:“道爷,接下来去哪?” 尽管路上屡生波折,但几人已经察觉出了牛有道在一路向北,也不知想干什么,一直不肯透露目的地。 牛有道:“接下来分开走!” “分开?”段虎提醒道:“道爷,邵家拥兵自重,虽然投靠了韩国,可是和韩国的关系也谈不上多好,而邵家自立也没几年,根基不深,势力范围应该还出不了北州,咱们已经远离北州,他也不知咱们走的哪条路,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言下之意是不是有点忌惮过头了。 其他人点头,都觉得分开走没必要。 牛有道:“想多了,有点事让你们办。” 原来有事,几人看着他,等他吩咐,牛有道却闭上了眼睛,似乎在琢磨什么。 似乎有了定意后,牛有道睁开了眼,转身找了快空地,施法大袖一挥,扫平了地面,手中剑连同剑鞘往地面一点,开始书写。 几人盯着地面呈现出的一个个字迹,跟着慢慢念叨:“北州王,北州王,一颗糖来一颗糖…” 几人念到这凝噎无语,什么鬼东西? 再看后续写出来的,几人调不齐地继续念着:“上无奈,下无方,两颗糖来两颗糖。云假王,波真王,三颗糖来三颗糖。波平邵,波平邵,金满堂来银满仓!” 写到这似乎写完了,牛有道盯着地上的字,嘴里哼着什么,手上打着调子貌似在调整念叨的节奏。 地上写的东西,几人一开始没看懂,写完后仔细一瞅,其实挺通俗易懂的。 北州王是谁,不就是指邵登云吗?北州上面是韩国,下方是燕国,云假王是指邵登云是假王吗?波真王是指邵平波才是真正的王吗?波平邵不是把邵平波的名字反过来念了吗? 这一理解后,再贯通来看,这大概意思是,邵登云要在北州称王,上面的韩国管不了,下面的燕国也拿他没办法,而实际上邵登云是掩饰,邵平波才是真正在北州称王的那个,能平灭邵登云的人是邵平波。 看懂意思后,几人小汗一把,面面相觑,道爷搞出这缺德说词是几个意思啊? 而牛有道似乎把调子给捋顺了,面对几人欢快地说唱起来,“北州王,北州王,一颗糖来一颗糖。上无奈,下无方,两颗糖来两颗糖。云假王,波真王,三颗糖来三颗糖。波平邵,波平邵,金满堂来银满仓……” 他对着几人反复说唱,那调子还真是朗朗上口,听个一两遍后,几人感觉自己都会唱了。 说唱几遍后,牛有道问:“都记住了吗?” 黑牡丹哭笑不得:“记是记住了,朗朗上口,好记得很,可怎么感觉是小孩唱的童谣?” 牛有道笑道:“聪明,正是童谣,也正是要你们去办的事。大家分开后,各找十个县,想办法教会当地的儿童,让他们在街头巷尾去传唱。” “……”几人猛然明白了他要干什么,这童谣要是传回北州去,邵家父子见面得有多尴尬! 几人真正是看怪物一般看着他,这么阴毒的办法也能想出来,这是要把邵平波往死里坑啊! 几人唏嘘,邵平波看上谁不好,非要看上道爷的女人,这报复来的那叫一个阴损狠毒! 自古红颜多祸水果然没错,邵平波这次惹上大麻烦了! 黑牡丹提醒道:“道爷,真要搞出这事来,咱们这可是把邵平波往死里得罪,邵平波怕是要跟咱们不死不休,有必要树这敌吗?” 牛有道:“你以为我们不得罪他就没事了吗?我不找他麻烦,他也得找我麻烦,既然如此,不如先下手为强,搞不死他也要先废他一部分功力,绑绑他的手脚,给他制造一些掣肘,让他难以发力,咱们也能少些威胁。” “总之,邵平波这人志向不小,怎么说呢,有些东西只能意会不可言传,一时跟你们也讲不清楚,以后你们也许会明白,现在多说无益,你们照做便可。地图打开!” 牛有道又让张开了地图,划分了传谣的区域,让几人自己挑地方。 几人之间也没什么好挑肥拣瘦的,随便各指了个区域。 “好,那就这么定了,分四个区域走,咱们北边的九岭县见,碰头方式老规矩。”牛有道指了指地图上的一个位置,又问众人:“你们当中留个人与我同行吧。” 段虎、吴三两和雷宗康几乎是不约而同地同时指向黑牡丹。 黑牡丹愣了下,旋即“噗嗤”一笑。 牛有道无语,貌似都认定了他和黑牡丹有一腿。 第一六五章 查无此人 琴安县,小小县城,破旧城郭,沐浴着夕阳余晖,炊烟袅袅。 客栈屋内,牛有道浴桶里泡着,对着敞开的窗,看着夕阳西下,边上照例摆着一壶酒,一把剑。 红彤彤光辉透入屋内,亦将浴桶内的人照的红彤彤。 咚咚敲门声起,黑牡丹的声音跟着响起,“道爷!” 牛有道:“水里泡着,没要紧事就回头说。” 嘎吱!黑牡丹直接开门进来了,门一关,脚步声走了过来。 牛有道顺手摘了一旁搭的毛巾铺进了水里,“什么事就站那说吧。” 黑牡丹溜达到了浴桶旁,往里瞅了瞅,发现挡住了看不到什么,鄙夷道:“比女人还害羞。” 牛有道也不畏缩,依旧泡在那,平静道:“有事说事,你这样我不喜欢。” 黑牡丹搬了张凳子坐他边上,挽起了双袖,另摘了块毛巾,打湿了,帮他擦拭着肩膀、胳膊,“伺候你也不喜欢?” 牛有道偏头看了她一眼,漠然道:“你最好还是讲点规矩。” 黑牡丹反问:“你知不知我这样做意味着什么?这样做好像是有点不要脸,不过女人最终还是要跟个男人才是最好的归宿,我看好你,愿意死心塌地的跟着你,我把自己当成了你的人,这样你也不喜欢吗?当然,我也希望你能把我当成你的人,当成自己人,我喜欢看他们误会我和你的关系,我说的真心话。” 牛有道默了一下,问:“这么快就回来了,事情办好了?” 黑牡丹推了推他身子,帮他擦拭着后背:“你也太小看我了,这点小事还能麻烦么?乔装打扮后,找了几个懒汉,给了点钱,让他们奔赴各地办去了。这些懒汉就喜欢赚轻飘钱,喜欢干这种不费力的事,我说了办的好有赏,当然,赏是不可能有的,回头咱们就走了。我跟后面看了下,按我说的买了糖哄小孩玩,效果不错,那些小孩已经在街头蹦蹦跳跳传唱去了!” 牛有道嗯了声。 黑牡丹眨了眨大眼睛,“唐仪长的真漂亮,要胸有胸,要腰有腰,要脸有脸,要气质有气质…” 牛有道:“就是没脑子。” 黑牡丹:“没脑子那也得看跟谁比不是,跟您比可能还差点,真要是没脑子,能管得住一个门派的人?不是谁都能跟您一样的,我见过的人里,您是最妖的一个!” 牛有道:“你想说什么?” 黑牡丹:“这么漂亮的女人,男人怎么可能不喜欢,你真要觉得她在邵平波身边危险,不如带走好了。” 牛有道:“你偷听的还不少。” 黑牡丹:“你也没避讳我们不是。道爷,您心里还是有她的是不是?” 牛有道:“你想多了,她是死是活跟我没关系。” 黑牡丹:“口不对心,看的出,邵平波追求她,好像惹您不高兴了。” 牛有道:“难道还能高兴不成?和高不高兴无关,就好比一条狗,路过某地撒了泡尿,不管这块地盘属不属于自己,有别的狗闯入了,多少会吼两声。情绪多少受了点干扰,我也头疼这事,本以为不会有什么关系,碰上这事后,才发现和她有个夫妻名分是个麻烦,有点被架住的感觉,我是真不愿和她有什么牵扯,可还是牵扯上了。你说吧,她若有事,我管还是不管?” 听他这么一说,黑牡丹懂了,这位是真的对那位没感觉,啧啧道:“这就是人跟人的不同,我以前的那个男人,就算我被人用刀架脖子上估计也不会回头看上一眼。道爷,您让我说的话,其实也没什么头疼不头疼的,知道了需要帮的话,能管就顺手管一下,不知道的话,那就不勉强,也不刻意,坦然面对,这才是真放下了,不用为难自己的!” 牛有道:“坦然面对…有点道理,倒是我着相了。” 黑牡丹:“可您真要觉得邵平波危险的话,我觉得您还是想办法将她从邵平波身边支离开的好,男人我太清楚了,她长那么漂亮,迟早要成邵平波嘴里的肉,有些歪门邪道的手段是防不胜防的,我以前吃过这亏!” “这个我倒不担心,只要邵平波奈何不了我,就不敢动她。倒不是我能震慑住邵平波,而是在她没跟我脱离关系的情况下,邵平波不敢轻易用歪门邪道的手段对她,真要惹怒了唐仪背后的人,邵平波身边的那些法师随扈怕是保不住他的小命!从某个角度来说,只要我保住了自己,也就是保住了唐仪吧。” 黑牡丹嘴凑到他耳边,“是赵雄歌吧?” “你怎么知道?”牛有道回头看了眼,厨房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很小声的。 黑牡丹:“赵雄歌本就是上清宗弃徒啊!我听说留仙宗袭击上清宗的时候,赵雄歌连人都没露面,只是坐骑露了下面,就吓得留仙宗仓惶而退,留仙宗长老甚至自断一臂谢罪。上清宗除了赵雄歌,还有谁能让身边高手如云的一方诸侯忌惮害怕?实力到了赵雄歌这种地步的人,很可怕的,千军万马也挡不住!” 牛有道:“赵雄歌出自上清宗,实力却远超出上清宗能调教出的范围,只怕上清宗开山祖师也不是他的对手,这有点不正常,你有没有听说过是怎么回事?” 黑牡丹:“不清楚,这的确不正常,估计是有什么外人不知的际遇吧。” 牛有道忽又回头问:“你刚才说你吃过歪门邪道的亏?” “道爷,您在揭我的伤疤啊!”黑牡丹唉声叹气着,伸了三根手指到他面前,“三次,被人了三次!” 牛有道:“是一个人,还是三个人?” 黑牡丹用力搓着他的背,“三个不同的人,有两次是不小心被人下了药。还有一个是我惹不起,怕死,不敢反抗,被人活生生玩了好几天才放过,当时挺惨的,至今不堪回首。” 牛有道:“你没报仇?” 黑牡丹:“后来我纠集段虎他们,找到了一个,宰了一个,另一个没轮到我们动手,听说被别人给杀了。至于那个我惹不起的,照样还是惹不起,哪敢找人家报仇,现在想想,能保住命就不错了,事情已经过去了,吃一堑长一智吧,以后自己小心点就是了。” 牛有道略挑眉,“惹不起的是什么人,说来听听。” 黑牡丹:“算了,不想说他,说了也没用,咱们惹不起。” 牛有道:“嗯,等你觉得机会合适了再说吧,我看看能不能帮你报这仇!” “心意我领了,真不用,都过去了。”黑牡丹略带苦涩意味地摇了摇头。 牛有道感觉到了她语气中的沉重,呵呵道:“那人什么眼光,你这么黑的也有兴趣?” 黑牡丹两眼一瞪,手突然水里一捞,一把扯掉了牛有道那盖在水中的布。 牛有道无语,低头看了看水下无遮无挡的部位,反正坐那也没动。 黑牡丹光明正大地瞅了两眼,面无表情,脸颊微红,手上布又扔了回去。 牛有道慢腾腾在水里把布抖开又盖上,“你无聊不无聊?” 黑牡丹:“觉得吃亏了?要不我脱光了下水陪你一起洗洗?我长的有那么不堪吗?也就皮肉稍微黑了点,脸盘子也不差,你是没看到过,我身上其实挺有料的。” 牛有道:“你这是勾引我吗?” 黑牡丹:“我说了,你想要,随时。” 牛有道微微摇头:“说这些没意义,你听好了,从你跟在我身边开始,就注定不可能有那回事。” 黑牡丹泼水到他身上,继续擦拭,“为什么?我就真让你这般看不上眼?我说了,我自愿的,又不缠你,只是想要点安全感。” 牛有道:“没什么看不看上眼的,我不碰身边办事的女人,兔子不吃窝边草,窝边的草啃了,露出洞口就麻烦了。” 黑牡丹撇了撇嘴,“送到嘴边的肉不吃是傻子!年纪轻轻,活的这般老气有什么意思?唐仪那种你也不喜欢,怎么感觉你对女人没兴趣,说真的,你是不是那方面不行?” 牛有道闭目不语,说这个说不赢她,那个在邀月客栈哭的女人哪去了?败给她了…… 北州府城,邵平波一行隆隆驰骋入城,门口守卫肃立两旁放行,无人敢拦。 一路直达‘凌波府’,邵平波自己的府邸,一行跳下马入内。 管家邵三省已在门口迎接,笑容有些牵强,“大公子长途奔波,一路辛苦了。” 邵平波看了眼他的脸色,身后披风荡着,继续大步入内,直奔正厅。 途中一名修士抬手接了一只金翅,取出脚筒密件看过后,快步追上邵平波,“大公子,赵京那边来了消息,查问过了,诸葛寻身边根本没有叫张三的人,也核实了,诸葛寻身边也的确没那么年轻的修士,结果是查无此人!” 跟着进入厅堂内的唐仪三人目光悄悄碰了一下。 邵平波走到正位前,摘下披风递给了管家,转身端坐下了,斜瞅了管家一眼,“有事说事。” 管家邵三省欲言又止,看了看其他人,最终还是从袖子里摸出一张纸,双手递上,让他自己看。 邵平波拿到手,先看了看他的脸色,目光再缓缓落到纸上,徐徐沉吟道:“北州王,北州王,一颗糖来一颗糖。上无奈,下无方,两颗糖来两颗糖。云假王,波…” 话音戛然而止,瞳孔骤然一缩,扶在膝上手掌瞬间捏成了拳头,脸颊紧绷。 第一六六章 很难消化 念的什么东西?什么一颗糖两颗糖的?诸人茫然,不过都发现了邵平波的脸色有些不对。 邵平波自己一开始也被什么一颗糖两颗糖吸引了,后发现了不对,看完后,慢慢抬头问管家:“这是什么东西?” 管家邵三省道:“童谣,” 童谣?邵平波懂了,怪不得其中夹杂着什么一颗糖两颗糖的,搞他不知是什么书写体,还以为另有深意,敢情是童谣,又问:“哪来的?” 邵三省:“这是大江北面一些地区的街头巷尾孩童们传唱的童谣,我们的人发现后传回来的。” “大江北面在传唱…”邵平波心口狠狠揪了下,难以接受这东西街头巷尾传唱时的情形,慢慢低头看向纸上内容。 这童谣分明在说邵家是北州王,韩国拿他们没办法,燕国也拿他们无可奈何。这都不重要,也算是事实,问题的关键是童谣的后面,说父亲邵登云在北州只是个表面,真正当家作主的是他邵平波! 更要命的是,有人居然拿了他的名字做文章,邵平波三个字仅仅只是颠倒了一下,结合童谣里的整体意思,立马变成了他要灭父! 名字反了一下,立马暗合‘反’意,反!他这个‘波’恰好平父亲那个‘邵’,多贴合,这名字是多么的充满谶言意境,诛心呐!父亲看到会怎么想? 还有更可怕的一点,童谣这个东西有着天然的传唱性质,会一直扩散传开的,他邵平波将成为北州的焦点,站在父亲身后的他将引起所有人的关注,针对北州的势力搞不好要把焦点针对他,想除掉父亲的人搞不好也要把矛头对准他,家族内部搞不好也要有人拿这事做文章。 这是一场彻头彻尾针对他来的阴谋! 弄出这个的人,心思之歹毒,让他有些不寒而栗! 其他人还没搞明白那张纸上究竟是什么,究竟出了什么事,但是唐仪注意到了,女人总是细腻的,注意到了邵平波眼中闪过的阴郁和愤怒交织在一起的眼神。 唐仪略一惊,这种可怕眼神让人心惊,下意识让她联想到了牛有道的话,邵平波很危险! 邵平波终于明白了管家之前的脸色是怎么回事,显然也意识到了其中的严重后果,他迅速摁奈下了复杂情绪,冷冷问道:“这东西什么时候出现的?” 邵三省:“布置在江北的暗点以前都没有听说,两天前的样子,这童谣突然爆发了出来。暗点特意找到小孩问了,有的小孩说是有人给糖吃让唱的,有的小孩则是见其他小孩唱,自己也跟着唱。暗点根据已有的线索追查,只查出个别收人钱财办事的表面,找不到幕后的元凶。” 其他人还是弄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童谣怎么了?在散播对这边不利的消息吗? 已经传唱开了,邵平波也知道这事瞒不住其他人,这些人一出门搞不好就要获悉,与其藏藏掖掖没用,不如以示大方,手中纸递出,让他们自己看。 “地图!”邵平波召唤一声,管家立刻让人取了地图过来,展开在他的面前。 邵平波起身盯着地图问道:“谣言在什么地方捕获的?” 管家指了些区域,“最先是在琴安县,几乎随后周边县也跟着在快速扩散。” 邵平波缓缓闭目。 众人一个个传递着看过了那张纸,一个个弄明白童谣意思后,皆是心惊肉跳,这分明是要离间邵家父子关系,要把邵平波往死了整啊! “两天前…”邵平波嘀咕着梳理近期的一系列事情,良久后,缓缓睁眼,出声冒出个名字来,“张三!” 众人一愣,邵三省不知什么意思,问:“大公子说谁?” 邵平波冷笑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事应该是那个火烧酒楼的张三干的。” 唐仪惊疑不定道:“大公子,何以断定是那个张三?” 邵平波:“最近也没什么不在情理之中的事,也就是火烧酒楼发生的突兀,时间上童谣接踵而至,另外时间距离上也对的上,十有八九就是他。” 另一个重要判断基准点他没说,酒楼一烧,被人识破自己心思,他就意识到了动手之人带给他的压力,意识到了对方的危险性,能让他有这种感觉的人,又出此阴狠手段,反倒是能吻合。 唐仪又问:“张三一伙好几个人,大公子为何偏偏认定就是那个张三,就不能是当中的其他人吗?” 邵平波平静看着她,“在那种情况下还敢火烧酒楼逃跑的人,没他那个为首的拍板,不太可能干这种事。看看几人的年纪就知道了,几个年长的以张三那个年轻的为首,一个年轻的能约束住几个年长的,又岂是简单人?” 他转身走回座位坐下了,嘴角露出自嘲意味,“说来,是我有眼无珠,居然强请了一尊真神来做厨子,怕是惹怒了人家,反手就让我好看,先烧酒楼让我吃灰,又来一记童谣让我慢慢享受,还真是让我有的受,威力持久,很难消化…这次真正是碰上了不一般的高手,这个张三很不简单!” 苏破和唐素素面面相觑,皆目有惊疑不定神色。 唐仪愣怔,难以置信,这真是牛有道干的?牛有道能弄出童谣这种事来? 火烧酒楼她能相信,童谣这么高级的手法她连想都没想到过,实在是不敢相信这是牛有道能出手的招! 更令她觉得匪夷所思的是,邵平波是什么人?上结各派,中理军务,下顺民政,年富力强,是个有着非一般能力的人,在她的认知中,这般年纪的人当中,无人能出其左右,加之玉树临风,气度雍容,乃风度翩翩的人中俊杰! 更何况还有这般家世背景,这种人堪称完美,据她所知,不知多少女子将邵平波视为梦中情人。 面对这种人的追求,若不是自己已嫁人,心有归属,唐仪觉得连自己只怕也很难拒绝这种完美的男人,似乎找不到比这位更优秀的男人! 然而这种男人居然如此高看牛有道,还夸牛有道是很不一般的高手,自然不是指牛有道的修为,而是指牛有道的才智! 唐仪有种听错了的感觉,这真的是在说牛有道?那个厨房里持刀切肉的厨子、那个桃花树下的懒散少年真是邵平波所谓的高手? 恍然间,桃花源里,少年与年纪不相符的成熟,少年的诗,宋衍青的诗,一幕幕又上心头。 正因此惊疑,若牛有道真有邵平波说的这么厉害,那牛有道在厨房所断言的,邵平波这人很危险… “大家一路奔波辛苦,我洗尘沐浴之后还要去向刺史大人复命!” 邵平波又站了起来开口送客。 诸人当即纷纷拱手告退。 一群人出了厅堂,大多是常驻凌波府的护卫,不需要离府。 唐仪等人则不一样,一派掌门不太可能一直住在人家家里,平常有自己门派的事物要处理,加之又是女人,更何况邵平波明目张胆的追求,住人家里的确不合适,她也必须要避嫌。 离开途中,苏破轻轻问了声,“难道真是他干的?” 唐仪和唐素素不语,难以断言。 唐仪想起了赵雄歌的话,东郭浩然不会乱收徒弟,他那样做必然有原因! 苏破却是心中唏嘘,若牛有道真有那般才智,先不管手段是否歹毒,对如今的上清宗来说,想振兴却是需要这样的有能力的领路人,若牛有道的能力真有邵平波那么高的评价,那这算怎么回事?本该是上清宗理所当然的领路人却被他们联手给赶跑了…… “黄先生、林先生,请留步,大公子有请!” 黄斗、林狐,大禅山弟子,大禅山也是支持邵登云的背后势力,两人负责邵平波的安全。 两人刚进侧院月门,便被赶来的邵三省喊住,再次请了回去。 回到正厅,只见邵平波端坐在原位,双手扶膝,闭目沉寂。 两人近前拱手:“大公子有何吩咐?” 闭着眼睛的邵平波徐徐问道:“谁还记得江边码头上,张三对唐仪说的话?” 两人相视一眼,略琢磨了一下,黄斗回忆着说道:“那厮话有些无礼,我倒是有印象,他一见唐仪便说好一个美人,被大公子警告后,他又问大公子,唐仪是不是大公子宴请的贵客,后面还夸大公子和唐仪很般配来着。” “夸?现在看来是嘲讽!”邵平波淡淡一声。 黄斗狐疑,“嘲讽?” 邵平波缓缓睁眼,“细细梳理一遍来龙去脉,我想我知道他是谁了,他应该就是那个牛有道!” 两人惊讶,林狐:“唐仪的那个夫君牛有道?大公子,这从何说起?” 邵平波:“码头对唐仪的唐突无礼,上清宗三人竟无一人有表示,我当时就觉得三人见到他的反应有些异常。后面,三人又陆续进了厨房,应该是见他去了,这说明不是一个人认识他,而是三个人都认识他。” “外面有关唐仪和牛有道的谣言你们应该都听说过,被上清宗软禁了五年,强占了掌门之位,还想杀他,小小年纪能从上清宗手上逃出一命已是不简单。杀了宋家的人还能活到现在能简单吗?金州杀了燕国使臣还能全身而退,就更不简单了。之后商朝宗和金州联合,这和他出现在金州能说一点关联都没有吗?种种不简单加在一起,眼前针对我的手段也不算意外。如此一来,我有理由怀疑,商朝宗的快速崛很有可能和他有关。重要的一点,是年纪,牛有道的年纪和张三的年纪应该相符,种种因素与他挂钩都能符合上,除了牛有道还能有别人吗?如此一来,码头上的一幕也能解释的通!” 第一六七章 可能 黄斗、林狐愣住,渐渐若有所思,渐渐颔首。 黄斗忽然笑了:“大公子,他又是火烧酒楼的,又是弄这出来针对你,看来是大公子对唐仪的示爱让他恼羞成怒了。” 邵平波:“你小看他了,这种人若真有心把唐仪带走自然有办法带走,果断扔下唐仪跑了,可见对唐仪是没什么感情的,上清宗那般对他,也可能是原因。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更何况他们还有夫妻名分,唐仪的姿色如何,大家都不是瞎子,哪怕知道我在纠缠唐仪,他却果断抛弃唐仪跑了,对唐仪不做任何纠缠,这种人很理智,也很冷血…这人很危险!” 他慢慢站起,“这般年纪便有这般本事,假以时日必成大患,留不得!” 林狐:“去京城的人已经在路上。” 邵平波:“正要说这事,去京城的人撤回吧,身份是假的,还指望他说到做到不成?” 两人想想也是,点了点头。 黄斗问:“大公子若是非要除掉他,首先得要找到他,咱们的势力出了北州很弱,天大地大,不知道他的行走路线,也不知道他去了哪,想找到他怕是很难。” “他跑到韩国来干什么?”邵平波忽问了句,又似乎在问自己,陷入了沉思中,负手在厅内来回走动。 黄斗和林狐面面相觑,这个问题有难度,跟那家伙也是初次见面,不甚了解,鬼知道他跑韩国来干什么。 静默一阵后,邵平波徐徐道:“有一个地方,他有可能会去,但我不能肯定。” 黄斗、林狐几乎异口同声,“哪里?” 邵平波顿步回头,问:“我问他为诸葛寻去京城办什么差,还记得他是怎么回的吗?” 两人相视一眼,刚才的意思不是说牛有道不会去京城吗?现在怎么又和诸葛寻的差事牵扯上了? 但是这位公子才智非凡,不可以常人来比拟,一直让二人深为佩服,所以黄斗还是自觉顺着他思路回道:“记得说是因为驿站的事,要代诸葛寻向京城那边面禀详情。” 邵平波转身走回,又问道:“驿站发生了什么事,你们应该知道吧?” 林狐点头:“大公子在京城就说过,北州这边也接到了京城那边的消息,驿站藏有燕国的奸细。北州也不能容忍燕国奸细存在,自然是要配合朝廷清理。据说六国都在清理燕国隐藏在驿站中的奸细,这事表面看似平静,实则动静不小,应该给燕国的谍报司造成了不小的损失。” 邵平波站定在二人跟前:“他说消息是诸葛寻从赵国获悉后传给韩国的,你们觉得他会不会是说谎骗我吗?” 问题顺着他的思路去解,不难找到答案,林狐:“应该不会,他当时已经知道了大公子的身份,既然冒充了诸葛寻的人,说出的东西应该不敢瞎扯,万一大公子知情,岂不是要戳穿,他哪还能假冒的下去,自然是要说些靠谱的情况出来。” 邵平波略摊双手,“问题的关键是,连我都不知道消息是诸葛寻从赵国传回韩京的…也能理解,涉及国与国之间的谍报,保密是正常的,可牛有道是怎么知道的?知道驿站抓人我能理解,他怎么知道是诸葛寻传回的消息?这种涉密消息诸葛寻难道不知道保密,能乱传?” 黄斗和林狐琢磨着。 邵平波抬手点了点,“再回头看看京城给我们的抓捕消息,有一定的精准度,都是近期一段时间内陆续安插进驿站的,顺着这个时间度来关联牛有道,那这事就意思了。牛有道、燕国秘谍、安插时间,三者之间是有联系的!” 林狐恍然大悟,脱口而出道:“牛有道杀了燕使,惹怒了燕国朝廷,燕国朝廷调动了人手在各路驿站做眼线寻找他,要收拾他!” 邵平波微点头,“回头再看他知道诸葛寻密报的事。” 黄斗立道:“有可能就是他联系的诸葛寻!” 邵平波:“只怕还不止是联系了诸葛寻,应该还联系了其他各国使臣,这就是各国几乎同时动手的原因。他杀燕使的时候,各国使臣基本都在,与诸使是认识的,找上门传个消息不难。还有,诸国争雄,各怀鬼胎,不管哪国知道了这消息非必要都不会通报他国,情况自己掌握就行,巴不得看人家出乱子,各国一起动手本身就有问题。” 林狐呵呵一声,“那就越有可能是牛有道干的,燕国针对他动手了,他反击报复很正常!” 邵平波转身负手而行,轻叹了一声,“反手一击,撕碎了燕国布下的网,连燕国都在他手上吃了亏,你们还敢小看他吗?” 林狐顿时笑不出来了,二人皆神情一肃,终于意识到了大公子为何说这人很危险! 二人也理解了大公子为何如此忌惮此人,此人对这边的态度不善,的确不是什么好事,再回头看那童谣的事,怕是够大公子喝一壶! 黄斗迟疑道:“大公子,这和他的去向有关吗?” 邵平波慢慢走到主位坐下了,“难道无关吗?知道了燕国朝廷要对付他,你觉得他去哪最安全?” 黄斗:“要么找个隐蔽地方躲起来,要么躲回商朝宗那边。” 邵平波:“可他并没这么做,明知燕国朝廷要对付他,不但不躲,还在外面乱跑,甚至跑这么远,跑韩国来了,他到韩国来想干什么?” 黄斗和林狐相视无语,这个真不好猜。 “冒着风险前行,只能说明他有事要办!明白了前因,再拉他的整体局势俯瞰,一切都有迹可循。他的能力我们已经知晓,出现在金州绝非偶然,后面的事情天下皆知,商朝宗联合上了金州,借金州的势一举打下了青山郡,那么他去金州是干嘛去的?十有八九是他帮商朝宗促成了与金州的联合。” “父亲是宁王商建伯的旧部,对宁王的儿子商朝宗一直比较关注,听父亲说过,金州的海如月曾经和宁王有过一段男女之情,但宁王已故,再提旧情未免牵强,凭这个不足以让海如月出兵支持!事情牵涉两国,海如月这样做是冒险的,她也必须为金州考虑,否则她也掌控不了金州。” “按理说,商朝宗那般势弱,海如月也不可能出兵支持,所以说服海如月应该是件很困难的事情,凭牛有道的能力能出现在金州也就不足为怪了。事实证明,之前谁都想不到的事情居然发生了,偌大个金州居然会和小小一县之地的商朝宗联合。” “是什么原因让海如月答应了出兵?再把事情给捋一遍,牛有道促成了联合,商朝宗那边即将开战,他不回商朝宗那,反而顶着杀了燕使的危险在外面乱跑,明知燕国朝廷出手了,还往韩国跑,这很不正常!” “事情疑点顺序是这样的,牛有道以什么方式促联?海如月为什么答应出兵?牛有道为什么冒险来韩国?时间距离上来看,一路下来其实很紧凑,而三个疑点都是在有条件的情况下才能成形。那么我们植入未知的条件再来看看顺序,牛有道开出条件促联,海如月接受条件出兵,牛有道来韩国是不是有了答案?” 林狐接话道:“牛有道为兑现条件来韩国!” 黄斗微微点头。 邵平波问:“能让海如月接受的什么条件需要来韩国?什么条件的完成,普通人办不了,需要修士来,商朝宗那边不是没有修士,为什么非要牛有道冒险跑来韩国?海如月身边也不是没有修士,什么事情连海如月身边修士都办不到,需要牛有道出马?” “想到这,我想起一件事,海如月的儿子好像患了种怪病,听说遗传自其父!” 林狐:“天阴损脉!” 黄斗:“赤阳朱果!” 两人几乎同时脱口而出,说的不一样,指向的内容却是一样的。 关注海如月的人还是不少的,不是因为她的美貌,而是因为她儿子的病决定着金州会不会易主。 邵平波:“把这件事代入后,大部分谜团似乎都迎刃而解了,牛有道很有可能是去大雪山,要去冰雪阁求取赤阳朱果!” “这…”黄斗狐疑道:“凭海如月的身份地位都得不到的东西,他去有用?” 邵平波:“这正是我不敢肯定的原因,东西没到手,海如月怎会轻易出兵?会不会是判断有误,牛有道会不会只是暂时经由韩国转道?” 林狐:“不管他是不是,既然有这个可能,大公子又想除掉他,我们尽管派人去便可。” 邵平波摇了摇头,“这事我另有安排,现在我这里有件事要劳烦二位,童谣的事因何而起,二位是亲眼见证的,还望二位向大禅山那边禀明。” “好说!”黄、林二人应下后,相视一眼,知道童谣的事够这位头疼一阵了。 待二人走后,邵平波的脸色沉了下来,偏头看向束手一旁不吭声的管家邵三省,“小孩子不听话,有个失足落水之类的免不了,大人也该出来管管了。安排一些人奔赴童谣传唱的地区,造些能让人恐慌的例子出来,以谣止谣!” 尽管知道童谣这东西不在这边势力范围内难管扩散,可他还是得想办法控制一下,总不能扩散到天下小孩都唱吧! 第一六八章 儿女 邵三省神色顿了一下,不过还是应道:“是!” 邵平波:“不管牛有道会不会去冰雪阁,派人通风给燕京宋家,宋家应该会处理的。” 说到这事,他憋着闷火,童谣会在父亲那边造成多大的影响他不能确定,这事成了他现在头等要面对的事,行事各方面都要收敛。一旦这边有什么意外情况,大禅山那边的态度很重要,没确认牛有道会不会去冰雪阁不好动用人家,万一让人家白跑一趟,或出现什么意外,担心会让人对他有意见。 童谣的事一出,他行事不得不开始趋于谨慎。 邵三省:“说到燕京宋家,有一事正要报之大公子,燕京京畿大统领之一的王横,把嫁给宋家的女儿给要了回去,宋家也出具了允许其女再嫁的文书,王横公开了此事,宋家在燕京那边的风向好像有些不对。” “哦!”邵平波意外一声,琢磨着,迟疑道:“宋九明乃童陌心腹,王横却要跟宋家断绝关系,看来燕国朝堂上出了什么变故,不知跟宋隆的死有没有关系,这事让人保持关注。” “是!”邵三省应下,又问:“那这事还知会宋家吗?燕国朝廷也是要收拾他的,何况燕国朝廷的势力更大。” 邵平波略摇头:“驿站的事,抓捕的招供细节我关注了,燕国使用这些谍报人员是谨慎的,根本没让他们做任何引人怀疑的事,只是传递个消息,牛有道怎么会把驿站的情况摸那么清楚?我怀疑是不是有人走漏了消息给他。燕国朝廷人多嘴也杂,咱们搞不清情况,还是让宋家去处理吧,宋家再不济,至少比我们更清楚燕国那边的情况。” “好的。”邵三省点了点头。 “还有,最近护卫方面,安排缜密点。”邵平波绷着脸颊提醒了一声。 没办法,被童谣的事一搞,他被推上了风口浪尖,无论是燕国还是韩国,那些想除掉拥兵自重邵登云者,怕是要盯上他。 这事让他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牛有道随便一手,便给了他各方面的压力,他对牛有道却只能干些惦记怎么追杀的事,让他有种高下立判的感觉,这感觉他很不喜欢。 “是!”邵三省应下,见他没事再吩咐,提醒道:“大公子,洗洗快点过去吧,不宜让刺史大人久等。” 邵平波回过神来,大步出了厅堂,直奔浴室。 到了浴室直接脱光了,掀开纱幔,去了后面淋浴,之后又泡进了浴池里注入的温水中。 纱幔外,丫鬟进出,放置衣物。 丫鬟离去,一窈窕身影,一光彩照人的翠衣长裙女子进来。 女子怀里抱着古琴,横琴在室内桌案上,坐在琴旁,纤纤十指起落,叮咚优雅琴音蹦出。 螓首云鬓,闭月羞花之貌,一脸妩媚笑吟吟之意,偏头看着纱幔后泡在浴池内的影影绰绰人影。 女子名叫苏照,也是邵平波的表姐,算是邵家这边唯一一个修士。 闭目泡在水中的邵平波闻听琴音睁眼,回头看向纱幔外的朦胧人影,笑道:“照姐什么时候回来的?” 琴声停下,人影起身,声音娇美道:“刚回韩国便听到一个对你不利的童谣,立马赶回了北州,怎么回事?” 邵平波泼水扑了扑面,“牛有道听说过吧?就是杀燕使的那个……”把大概情况讲了下。 苏照人影徘徊在纱幔外,“这牛有道好生歹毒!” 邵平波:“这事不用你操心,你把主要精力放在打通齐国和卫国那边,北州若想有所作为,大量的战马和粮草不可或缺,等到北州渡过灾荒困境,财力上宽裕了,我就要着手此事。照姐,事关北州未来,你的责任重大!” 苏照:“知道啦,我耳朵都听出茧了,一直在操办,没放松过,你放心。” 沐浴完毕,邵平波去了外间梳妆台前坐下,苏照挥手屏退了丫鬟,亲自动手帮他梳理头发。 “好久不见,没什么公事以外的私事跟我说说?”苏照笑吟吟问了声。 邵平波:“回头再说吧,我刚回来,还要去向父亲复命。” 苏照沉默了一会儿,忽又问道:“你会娶我吗?” 邵平波:“需要怀疑吗?” 苏照:“好,给我个确切时间。” 邵平波皱眉,“你在开玩笑吗?现在娶了你,你的身份一旦公开,还怎么去齐国那边办事?你难道忘了姨夫和姨妈的大仇?” 苏照:“我看你是喜欢上了那个唐仪!” 邵平波叹道:“唐仪是有夫之妇,我追求她什么目的你知道,赵雄歌的价值还需要我再跟你重申吗?” 苏照略带忧愁地笑了笑,手上没停,“道理我懂,可我心里真的没底,我干的是肮脏事,一旦你有那一天,还能娶我这种人吗?” 邵平波抬手,抓了她的柔荑,看着镜子里的她,“不要想多了,我一直未娶,为的是什么?照姐,我此生非你不娶!” 苏照幽幽一叹,“但愿吧!” 北州刺史府,洗去风尘的邵平波大步而入,刺史府管家羊双闻讯而来,亲自领了邵平波而去。 两人一路交谈时,一个漂漂亮亮的欢快少女从花园那边蹦蹦跳跳而出,长相和邵平波有几分相似,正是其一母同胞的妹妹邵柳儿。 一见大哥出现,邵柳儿的欢快劲立刻收了,规规矩矩淑女般走来,明显有些怕这个大哥。 “大哥!”邵柳儿半蹲行了个礼,起身就要从旁溜走。 “站住!”邵平波冷冷一声。 邵柳儿身形一僵,畏畏缩缩道:“大哥有什么吩咐吗?” 管家羊双微微一笑,兄妹几个都怕这个大哥。 邵平波冷眼道:“听说你们最近搞了个什么诗词社,你好像整天跟一群油头粉面的东西混在一起,还有没有个女儿家的样?” 邵柳儿:“大哥说话难听,交流诗词歌赋罢了,怎么就成了混。” 邵平波:“诗词歌赋是能当饭吃还是能上阵杀敌?也不看看如今是什么时候,北州多少百姓食不果腹,你们整天花天酒地,招摇往来,让百姓看了怎么想?” 邵柳儿:“大哥说的是,我让他们以后收敛着点。” 邵平波身子微微前倾到她面前,“听你这意思,还要继续跟他们鬼混在一起是不是?” 邵柳儿低声嘟囔道:“大哥,哪有什么鬼混,诗词歌赋乃是雅事,能陶冶情操,都是一些志同道合之人。” 邵平波:“志同道合?无知无畏的黄毛丫头一个,你若不是刺史的女儿,试试看还有几人与你志同道合,天天被人吹捧着很开心是不是?以后老老实实在家读书、写字,学点女人该学的东西,再敢乱跑试试看!” 邵柳儿:“二娘同意了我才去的。” 邵平波眯眼:“听说你跟那个诗词社的谭耀显走的很近?什么时候有空带他过来见我!” 邵柳儿顿时一脸惊恐道:“大哥,都是我的朋友,你别乱来!” 邵平波:“我告诉你,女儿家的姻缘大事由父母做主,由不得你胡来,你若不想害他,就自己管住自己!”说罢扭头大步而去。 羊双摇了摇头,跟上。 邵柳儿眼眶红了,委屈的泪珠儿在眼眶里打转。 政事堂,刺史府处理公务之地。 邵家老二邵无波正在内与几名官吏协商政务。 邵家老三邵伏波身上还穿着甲胄,靠在窗口,嘴里叼了片树叶,颇有些无聊地打量着窗外,目光忽然一顿,离开了窗口,来到邵无波这边,扯了下邵无波的衣服,“二哥,来了,来了。” 屋内众人一起往门外看去,只见邵平波大步而来,却未进来,而是与羊双拐另一边去了。 见人走了,邵伏波哼哼着:“云假王,波真王…” 邵无波胳膊肘撞了他一下,让闭嘴了。 政事堂的边上有一座阁楼,身材魁梧的邵登云就站在阁楼上,看到了楼下走来的儿子,眼神有些复杂。 想到了当年,当年宁王还在,这个儿子却想尽办法劝了他放弃京城繁华,主动请缨来了北州边境驻守,后来宁王罹难,朝廷清洗宁王旧部,他却在这儿子的推动下起兵叛国,躲过了一劫,成了一方诸侯。 当时叛不叛他很犹豫,是宁王一手将他从一小百夫长一路提拔成手握兵马大权的大将,深受宁王厚恩。其次,叛国后,敌国也未必能善待你。 然而事发时他才发现,许多事情这个儿子都帮他准备好了。 事后他才意识到,从劝他离开京城开始,这个儿子就不看好宁王,就在为这一天的到来做筹划。 这个儿子不像他,像他那个聪慧的娘,奈何过慧易夭,其母早逝。 童谣的事,他已经得到了消息,看过童谣内容后,什么波平邵的他倒不担心,他反而后悔当年不该娶妾,不该又生下两个儿子。论聪明才智和能力,这个儿子是最佳的继承人,可他担心的是,这个儿子一旦掌握大权,会不会放过他另两个儿子? 第一六九章 给他们母子一条活路 有些东西难以避免,正室过世留下一儿一女,偏房在世有两个儿子,自然是偏向自己儿子的,一些对立不知不觉中就产生了。 都是他的儿女,你让他偏向哪边?有些事情心知肚明,他也只能装糊涂。 然而这个长子的心性他知道,知子莫若父,他在世还能压的住,他若不在了,那边母子三个会是什么下场他真的不敢想象。他很清楚,那母子三个根本不是这个儿子的对手,却又不肯安分,为的是什么也能理解。 所以他后悔了,当年若是不娶,仅有这一儿一女的话,许多事情都好办了。 登上阁楼的邵平波来到邵登云身后,面对父亲雄壮背影拱手行礼,“父亲!” 邵登云背对道:“这次去京城要饭,为难你了。” 邵平波:“京城那边垂涎北州之地,有人为难不足为怪,所幸,儿子幸不辱命,物资这几天内应该就会过江,分发事宜儿子已经安排好了。” 邵登云轻叹:“接连灾年,也不知是不是老天爷对我的惩罚。” 邵平波:“父亲言重了,天灾无常,非人能左右,然灾后处理却可尽力而为,尽量减少损失。眼前遭水淹的区域,洪水渐退,一些事情应该抓紧落实下去,儿子建议以工代赈,以赈灾粮召集灾民做工,尽快疏通损坏、堵塞的渠道,如此既能保证灾民有饭吃,也能保障下半年的耕种,能让北州尽快恢复元气。” 邵登云:“甚好,准了!” 邵平波拱了拱手,继续道:“这次的洪灾也充分暴露了北州的水利设施不足,儿子建议尽快派人四处勘探,拿出一个整体规划,然后集中力量对北州大兴水利建设,构造蓄水和输水灌溉的主渠道,旱时可引大江之水输灌,涝时可及时疏洪,起码再遇灾情时可让灾情快速过去,不至于像现在有的地方洪水一灌便成湖泽迟迟难退影响耕时,当可大大减轻灾害带来的影响。只要这项工程完成,要不了几年,北州便是另一番光景!” 邵登云:“说的容易,如此大的工程,所耗财力和物力不计其数,哪来那么多做工的人?” 邵平波:“一下全面铺开不可能,我们也承担不起,但可分步骤实施,先保证粮食主产区。鼓励富户出钱出粮,召集灾民做工,谁完工的区域,那片区域的良田便归谁所有,定能鼓励大量富户参与,如此一来我们费不了多少财力。甚至可允许境外富户进来参与,只要他们能按照我们的标准完成,不管是不是北州人,良田免费送给他又如何?田地在北州境内跑不掉,粮也产出在北州,自然是优先供给北州。” 邵登云双手撑在了扶栏上,依然背对道:“你想过没有?你这样一搞,普通百姓哪是那些富户的对手,届时只怕不知有多少百姓的田产要被变相侵占。” 邵平波:“这个痛得承受,该有的牺牲也必须面对,那些散户百姓只顾自家,靠他们自觉出工不太可能,各自为己,一盘散沙是没办法完成这么大工程的,必须要有人组织起来。没有好处,那些富户谁愿出钱出粮干这事?只要显而易见的好处让大家看得到,定可吸引北州之外的富户前来,只要聚集而来的钱粮能让人填饱肚子,北州之外的其他州府不知有多少饥民,定会闻风而来做工,可借助州外的人力和财力逐步快速完成粮食主产区域外的水利建设。” “输灌工程越完善,越能保持粮食供应,四面八方聚集来的人就会越多。在这乱世,州外之民来了北州有饭吃,就会落地生根,自然而然就成了北州人,而只要人丁兴旺充足,北州兵源就充足,人丁繁荣,商贸自然繁荣,财富自然会向此聚集,数年之后,北州就是一片富庶之地,这便是我们邵家立足长远的根基!” “当然,今年的灾后补种事宜必须先着手,先熬过眼前困境,不然会出乱子。” 邵登云:“这事,你们先拿出一个详细的章程来。” “是!”邵平波应下,又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纸筏,恭恭敬敬双手奉上:“父亲!” 邵登云回头看了眼,慢慢转身,拿了纸筏,低眼一瞅,嘴里念叨了两声,“北州王,北州王,一颗糖…这个我看过了,知不知道谁干的?” “牛有道!我在京城回来的路上遇见了他……”邵平波将大概情况说了遍。 邵登云掸了掸手中纸,“居心歹毒,这是想离间咱们父子。” 邵平波:“父亲明鉴。” “如果你接掌了北州,你准备怎么处置他们母子三个?” 邵登云突兀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邵平波一愣,愣愣看着他,尽管迅速猜到了是什么意思,但愣是不敢接话。 能从一小卒爬到手握兵马大权将领的位置,父亲看似大老粗,却是个外粗心细之人,北州兵权皆在父亲掌控之中,大小将领都是父亲的人,其他人难以染指。谁掌握了北州兵权控制着北州,大禅山等修行门派自然就支持谁。 “父亲此言让儿子惶恐。”邵平波低头回了句。 邵登云扬着手中纸,“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放心,区区伎俩我不会让其得逞。今天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你是邵家长子,无论是论能力,还是论长幼,邵家家业最终都是要交给你的。区区童谣就想挑拨我们父子,未免小瞧了我邵登云,今后我会加大对你的支持,该做的事情你尽管放手去做,不要畏畏缩缩有什么顾忌。” “谢父亲信任。”邵平波中规中矩回了声。 邵登云:“但我想知道你今后会怎么处置他们母子。” 邵平波:“二娘也是我母,无波和伏波也是我弟弟,自然是…” 邵登云出声打断:“我没你心眼多,不要跟我绕来绕去说那些没用的!” 现场一片寂静,这话让邵平波好难回答,他也不知父亲是不是在试探自己。 一旁的管家羊双大气都不敢喘,没想到邵登云突然抛出这种话题,连他这管家听了都尴尬,慢慢后退,准备离开避嫌。 邵登云斜了一眼,“我让你走了吗?” 羊双脚步一僵,低头在原地不敢动了。 邵平波又能怎么说?他沉默了一会儿,道:“当做亲生母亲孝敬,两位弟弟…” “我要听真话!”邵登云又打断了他的话。 面对父亲的大气磅礴,邵平波好生为难,让他怎么说?说好的你不信,说不好的你能接受吗? “唉!”邵登云忽轻轻喟叹一声,“答应我,给他们母子一条活路!” 话说到这个地步,邵平波明白了,父亲应该是吐露了心声,慢慢抬头道:“父亲真的想听儿子心声么?就怕说出来不好听!” 邵登云看着他,等他后话。 邵平波鼓足了勇气,硬着头皮道:“有些干扰没必要存在,不是儿子绝情,而是怕有些人自己不甘心,生出乱子对谁都没好处!若儿子执掌北州大权,会解除他们母子三人的所有权力,让他们做个赋闲在家的富家翁。” “希望这是你的真话!”邵登云微微颔首,沉默一阵后,有些无奈地挥了挥手,“忙你自己的去吧。” 下了阁楼,邵平波来到了政事堂。 堂内一群人,纷纷站起行礼,“大公子!” 邵无波和邵伏波兄弟俩则恭恭敬敬喊了声大哥。 “二娘安好?”邵平波淡淡问了声。 邵无波回:“母亲安好。” “你们忙你们的吧,我去问个安!”邵平波扔下话走了。 出了政事堂,一路来到内宅主院,让下人通报一声,候在了庭院里。 不一会儿,一个华衣妇人快步而来,正是邵平波的侧室阮氏,闻听邵平波来了,亲自出来迎接,一脸笑容,“大哥儿来了。” “见过二娘!”邵平波恭敬行礼,“二娘安好?” “好着呢,许久不见,听说你去了京城,一路劳累吧?”阮氏殷勤伸手相请,“快屋里坐。” 邵平波遵命随同去了厅堂,对于对方的殷勤有几分真,他心知肚明,自己还未成亲,便被父亲迁出去分了家,这位二娘的功劳不小,说白了不愿让他在父亲身边。 阮氏一阵忙碌,让人端了碗汤来,“这是我刚炖的汤。” “刚吃饱了。”邵平波婉拒,实则不敢吃她的东西。 知道自己白贴了热脸,这位从不吃自己的东西,挥手让人拿了下去,阮氏一脸笑道:“大哥儿,你已年过三十,年纪不小了,连你那两个不争气的兄弟都儿女满地跑了,你也该考虑终生了,我最近看了几个大家闺秀,改天带去给你见见如何?” “好!”邵平波点头应下,又另起了话题,“二娘,柳儿那丫头不宜放纵,今后还是少让她出门的好。” 阮氏笑道:“也没什么放纵,她也就是去学点诗词歌赋之类的东西,这是好事。” 邵平波并不领情,“二娘,我此来是想让您给某些人传个话,我就这么一个妹妹,有什么事冲我来,最好别在柳儿头上打什么歪主意,柳儿金贵着,我答应了我娘照顾好她,她若是出了什么事,抵两条人命还是没问题的!二娘,我还有公务,先行告退!”说罢起身,拱了拱手,转身大步而去。 第一七零章 复出有望 阮氏呆坐着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这个邵家嫡长子的狠辣手段他是领教过的,她扶持的娘家人,全部死光了,把他们母子的外围助力给拔了个精光。 所谓的抵两条人命是指谁,令她不寒而栗。 邵平波一走,邵无波和邵伏波两兄弟立刻来了,等了邵平波离开才来的。 见到母亲神色不对,邵无波问:“娘,怎么了?” 阮氏泫然欲泣,“那个诗社想办法解散了吧,瞒不过他的眼睛,他看出来了。” 邵伏波问:“他说什么了?” 阮氏哽咽泪流,摇头道:“还不是你们不争气,文不成武不就,否则他焉敢直接威胁我!散了吧,一想到你们姥姥全家的惨况,我就害怕!”说罢伏案痛哭流涕,颤抖着双肩哭的伤心。 见母亲哭的如此伤心,做儿子的是最受不了的。 听闻直接威胁上了自己娘,又见哭成这样,身穿甲胄的邵伏波顿时炸了毛,暴怒道:“王八蛋,我拉他到父亲面前理论去!” “回来!”邵无波一把拉住了他,“他既然能说出诗社的事,肯定心中有数了,到了父亲面前抖出来,你自己先吃不了兜着走!” 邵伏波指了指痛哭的母亲,难道就这样算了的样子?可想想也的确奈何不了人家,用力跺了跺脚,一脸气呼呼,坐一旁扭头生闷气去了…… 燕京宋家,阖府上下沉静在一种莫名的压抑气氛中。 构建在权力上的势力,一旦失去权力,势力立刻瓦解。 从王横带回女儿开始,一股风向让宋家不寒而栗,往日踏破门槛的门庭,再无人前来问津。 就连平常护卫宋府的法师,一个个也被门派招了回去,幸好这是在京师,幸好大司空童陌不愿让其他人心寒,暂时倒也没人敢上门找茬。 同样因为童陌的原因,在衙门坐班的宋全也还在原位,但冷暖自知,周边同僚的态度已让他寒意阵阵,各种冷嘲热讽,知道被一脚踹下去是迟早的事情。 下班,宋全失落落回到了家,去给父亲请安的途中,碰到下人领了个人一起同往。 平常宋全未必会把这个人记在心里,但现在是真的记住了,宋家唯一一个没有离开的修士,陈归硕! 他还主动笑着和陈归硕聊了两句。 内宅正堂,宋九明端坐,宋舒和刘禄站立两旁。 进来的二人见礼是当然,不苟言笑的宋九明对陈归硕露出了难得的笑意,叹道:“走的走,散的散,宋家的法师就你一人还在,患难见真情呐!没想到衍青在世时还交到了一个真心朋友,最近缺少人手,让你辛苦了。” 陈归硕心中无语,他也想走啊,谁愿留在这等麻烦降临,可是没办法啊,他是被牛有道胁迫来的,牛有道一天不给话,他也不便走。 不过庆幸的是,牛有道给他安排了退路,这边事了后,倒也不怕没地方去,否则就这样跑了的话,他还真不知道该去哪,上清宗还要清理门户来着。 “老大人言重了,师兄在世的时候待我不薄,做人不能忘恩负义,师叔在哪,我就跟到哪。”陈归硕看着宋舒说了声。 宋舒笑了,一脸欣慰,一副没看错人的样子。 宋九明颔首,一脸欣赏,心中也是感慨万分,的的确确觉得是患难见真情,如今这世道,这样的人真的是不多了! 朝刘禄挥了挥手。 刘禄拿了十万金票,走来塞入了他手中。 一看这么多钱,从来没有过,陈归硕内心哭笑不得,没想到这样倒是发了笔大财,这宋家的家底子还真不是一般的雄厚啊!忙假意推辞道:“无功不受禄。”要塞还给刘禄。 宋舒喝道:“矫情什么,给你就拿着,这是你应得的。” 见状,陈归硕只好讪讪拱手谢过。 宋九明道:“从今天开始,你不是外人,和我宋家是一家人,只要老夫能再起,绝不会亏待你!” 这里话刚落,外面有下人出现在门口,手里拿了封信。 刘禄过去,接信后问了两句,撕开信看了看,随后快速而回,禀报道:“老爷,北州驻京城的联系人送了封信来。” 屋内几人奇怪,宋九明皱眉道:“邵登云给我的信?” 刘禄:“没说谁的,您看。”信递上。 宋九明接到手看过后,精神一振,人站了起来,环顾众人道:“老夫有复出的希望了!” 此话一出,众人也跟着精神一振,宋全忙问:“怎讲?” 宋九明沉声道:“信上说牛有道人在韩国,北州那边已探明他要去大雪山冰雪阁求取赤阳朱果给海如月的儿子治病,只要拿下牛有道,便是将功赎罪,相爷那边也就有理由帮我说话了!” 宋舒:“爹,会不会有诈?” 宋九明扬着信道:“既然是北州驻京城的人给的信,想必不会有假,何况我这个情况,北州也没必要再对我出手。老夫当初还奇怪,那厮乱晃个什么劲,现在许多谜团都解开了,原来是赤阳朱果!” 宋全既高兴又担忧,“北州这么做是什么意思?” 宋九明:“北州这个时候伸手,是在雪中送炭,估计指望老夫以后发挥什么作用,这个人情老夫领了!” 宋全:“拿下了牛有道,相爷就能帮爹复出吗?” 宋九明:“我跟了他这么多年,大家都看在眼里,我已将功赎罪,他要是一点旧情都不念,未免让其他人心寒。再说了,有希望总比没希望好!” 宋舒咬牙道:“那小贼把我宋家害惨了,我亲自去解决他,方泄我心头之恨!” “你一两个人去有什么用?你有绝对把握吗?小贼的狡猾你还没领教吗?难道还要老夫再搭一个儿子进去吗?一把年纪,多动脑子,什么样的身份干什么样的事,打打杀杀的事交给那些自以为是的匹夫去干,死多少都是活该!”宋九明喝斥一声,回头看向刘禄,“联系留仙宗的人,告诉他们,拿下牛有道老夫就能复出!” 宋舒挥手指向外面,“他们的人都跑光了,一群见风使舵的小人,还找他们作甚?” 宋九明喝斥:“计较这个、生这个气有意义吗?人家跟你就是为了利益,你给不了人家,还指望人家为你白白卖命不成?何况局势如此,他们也不想惹麻烦,可以理解,而除了这几家咱们如今还能找谁?咱们找别人,别人未必肯帮不说,搞不好要直接找朝廷邀功,他们受了老夫的影响,这个风头上一时间也没那么容易找到依附的权势,会出这力!” 回头又对刘禄道:“正好他们也要找牛有道算账,告诉他们,事成后老夫必不亏待,这次让他们务必尽全力,不能再失手了!” “是!”刘禄领命。 站那的陈归硕眼珠偶尔转动两下…… 一个时辰后,陈归硕出了宋府,来到了离宋家不远的酒楼,要了壶酒,占了张桌子,坐下小酌了几杯,趁人不注意时,塞了张小纸卷给擦桌子的伙计…… 鼻青脸肿的商朝宗被人扶了起来,抹了抹鼻血,看着带了群人怒气冲冲而去的凤若男。 没办法,纸包不住火,凤若男终于知道了真相,知道压根没十万鸦将那回事,纯粹是一场骗婚。 凤若男怒了,感觉自己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利用工具,找商朝宗理论时,忍不住怒火,打了起来。 商朝宗依然不是凤若男的对手,白遥那边似乎有心看商朝宗吃点苦头,没插手不说,反而制止了别人插手劝架。 “还不快去看看王妃。”蓝若亭对下面人喝了声。 立刻有亲卫跑去追凤若男。 被打斗动静惊来看热闹的圆方,在旁摇头唏嘘不已,对商朝宗那是满脸同情意味,娶个这样的老婆实在有的受,想当初若不是咱帮忙,你只怕连房都圆不了。 他上前施法帮商朝宗检查了一下,回头对一脸关切的商淑清道:“郡主不用担心,一点皮肉伤,没什么事。” 这边刚扶了商朝宗回屋上药,亲卫跑了回来禀报:“王爷,王妃走了,带了一批人马出了城,说是回广义郡娘家去了。” “走了好,永远别回来,泼妇!”商朝宗怒吼了声,转瞬又呲牙咧嘴,扯痛了嘴角被打裂开的口子。 帮他上药的商淑清劝道:“哥,这事换了哪个女人都会生气,嫂子在气头上,你就让让吧,赶紧派人追回来吧!” 商朝宗也在气头上,一拍茶几,“谁都不许追!” 蓝若亭朝商淑清摆了摆手,“郡主,王妃那脾气,估计追也追不回来,干脆让王妃回娘家消消气,等大家都冷静了,都愿意面对了,再派人去请也不迟!” “唉!”商淑清苦笑着叹了声,摇了摇头,想想也是。 屋外又有亲卫进来,递上了一份情报,蓝若亭看过后,对商朝宗道:“王爷,有消息说,燕国派往各国驿站的秘谍遭到了六国的大肆清洗,损失惨重!” 正帮商朝宗施法活血的圆方忍不住咧嘴“嘿嘿”一声。 几人一起扭头看来,蓝若亭道:“看大师的意思,似乎已经知道这事?” 圆方呵呵道:“那些秘谍本就是燕国朝廷派出来冲道爷去的,一路上又是盯梢,又是追杀,又是截杀的,给道爷造成了不小的麻烦,害我们躲躲藏藏反复跑来跑去,最终逼得道爷出手和他们较量,最后被道爷揪住了他们的尾巴,就知道他们不是道爷的对手,你们看,现在倒霉了吧!” 第一七一章 冰天雪地 他倒是对牛有道有信心的很。 几人面面相觑,这事居然是牛有道干的? 蓝若亭忙问:“大师,究竟是怎么回事?” “嗯嗯!”圆方摇了摇头,又不说了。 商淑清有点受不了他,不知这妖精哪来的说话说一半的毛病,你要么干脆别说,你不憋,听的人憋的难受。 蓝若亭也受不了圆方这点,圆方回来后,他当然也要问牛有道的情况,结果发现这妖怪嘴贱的很,既想显摆一些什么,又略带矜持。总之这厮跟牛有道混了一段时间后,总是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还真把自己当成了人物,全然忘却了自己在南山寺的糗样,忘了天天被袁罡揍的鼻青脸肿是什么样,居然生出那么一种俯视这边人的味道。 偏偏这边还真不好把他给怎样,毕竟是牛有道的人,这边能有今天,牛有道居功至伟,动牛有道的人有点说不过去。 说到这点,蓝若亭也挺佩服牛有道,这妖怪的出身和原来的情况,这边是一清二楚,也不算长的时间内,居然就对牛有道死心塌地了,发现牛有道收揽人心的确有一套。 这年轻人的手段实在让他唏嘘,牛有道的年纪和所为总让他有种格格不入感。 鼻青脸肿的商朝宗扭头看了看圆方,也懒得再说什么。 门外又有亲卫进来,一张纸筏奉上,“京城六号密报。” 圆方听不懂什么意思,商朝宗、商淑清、蓝若亭却面露正色,因为六号密报是专为牛有道设立的人手,也是牛有道让这边设立的。 蓝若亭正要伸手,商淑清却先一手拿了密报查看。 蓝若亭半抬的手僵住,慢慢回头看向认真查看密报的商淑清,目光闪了闪。 看过密报的商淑清神情凝重,道:“道爷有危险。”密报递给了蓝若亭。 蓝若亭看过后亦神情凝重,之后又给了商朝宗查看。 商朝宗看过后,听说道爷有危险,圆方也忍不住伸手索要了,“王爷,给我看看。” 拿到手一看,不难看懂,一眼就明,发来的是密语,呈报时已经翻译好了。 大概的内容是,北州那边递了消息给京城宋家,说牛有道人在韩国,要去大雪山冰雪阁求取赤阳朱果给海如月的儿子疗病,宋九明要借此将功赎罪争取复出,已联系留仙宗的人赶往冰雪阁下杀手! “怎么办?怎么办?”看过后的圆方抖着密报着急询问。 商淑清问:“如此说来,道爷真的是要去冰雪阁求取赤阳朱果?” 圆方急道:“道爷已经答应了海如月啊!” 蓝若亭叹道:“一诺千金,真乃信义之人!” 这边已经经由安排在金州的方哲知晓了牛有道和海如月的谈判,事情谈到那个地步,其实赤阳朱果已经不重要了,海如月是受了宁王那支战无不胜的英扬武烈卫的影响,是在为这边创造条件,希望商朝宗再造一支威震天下的英扬武烈卫反过来支持她的。 知情的明白人都清楚,其实海如月自己都对什么赤阳朱果不抱指望,金州这么多年来,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能量都得不到赤阳朱果,估计也不信牛有道能得到,支持商朝宗其实就是为儿子萧天振的身后事做准备,在为她自己的将来做准备。 所以,牛有道其实没必要再去干这渺茫的事,没必要去求什么赤阳朱果! 圆方:“什么信义?当然,道爷说话自然是算数的!可道爷也是为了你们好啊!和海如月谈判时,我就在边上,我很清楚,道爷其实已经没必要自找这个麻烦,事后我劝过道爷不用这么麻烦,你们知不知道道爷怎么说?” 蓝若亭问:“怎讲?” 圆方:“道爷说,英扬武烈卫还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弄出来,萧天振的病情他是亲自查探过的,不妙,坚持不了太久,说不定哪天突然就死了,到时候海如月的处境尴尬,若金州那边换了主人,和王爷这边的关系不知会不会生变故…所以道爷才坚持要去求那个赤阳朱果,你们知道这一路上有多危险吗?你们知道有多少人要置道爷于死地吗?你们不知道,你们没看到道爷是怎么和追杀他的一群人浴血厮杀的,道爷是在为你们拼命啊!道爷是在为你们商家呕心沥血,你们不能见死不救,你们不能不管呐!” 尽管略有夸大,但大部分说的是事实,也的确是急了,因为他无能无力啊! 他着急也有另一层原因,他的利益已经不知不觉绑在了牛有道的身上,他很清楚,一旦牛有道出了什么事,他在这边屁都不是,离开了这边也不见得能混出多大的名堂,这妖精不傻! 那个荒山僻野的小南山已经回不去了,出来见识过了,也不会再回小南山干那小打小闹的事,心大了! 然此话一出,商淑清眼眶瞬间红了,银牙贝齿咬唇! 鼻青脸肿的商朝宗亦动容,神情凝重,忘却了身上的疼痛,站了起来面对道:“主持…” 转瞬又换了更尊敬的称呼,“大师,你不要急,我们定然不会坐视不理!我只是不明白,北州怎么会知道道爷的行踪和计划,这事怎么又和北州邵家牵扯到了一起?” 圆方两手一摊,“我在赵国就和道爷分开了,韩国那边的事,我怎么知道?” 商淑清迟疑道:“上清宗好像在北州,上清宗不是投奔了邵家么,会不会和上清宗有关?”她对一件事情印象深刻,上清宗的掌门唐仪是牛有道名分上的妻子,所以立马有反应。 几人若有所思,也都趋向了这方面的怀疑,在场的可都是亲眼见证过上清宗在南山寺截杀牛有道的,都知道上清宗要置牛有道于死地。 “好一个上清宗,别落贫僧手上,否则贫僧定杀不饶…”圆方骂了声,又合十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回到南山寺僧众身边后,他会时常提醒自己是僧人。 “连海如月都拿不到的东西…”蓝若亭话说半句摇了摇头。 商淑清:“道爷不是鲁莽之人,能去自然有所打算。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哥,请天玉门的人帮帮忙吧。” 这边自身也无能为力,也只能是请天玉门的人帮忙了,商朝宗点了点头,领着众人一起出去了。 一行来到了白遥落脚的庭院,找到了白遥,把情况讲了一下。 站在树下,伸手摘了片树叶在手的白遥转身回头,冷哼道:“凭海如月的势力都办不到的事情,他瞎凑什么热闹?” 蓝若亭拱手道:“白先生,事出有因,牛有道亲自给萧天振诊治过,发现萧天振的病情不妙,若是萧天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海如月对金州的掌控容易出问题,届时那边和这边的关系不知会不会出什么变故。牛有道这样做既是为了这边,也是在帮天玉门,对天玉门也是有好处的。” 白遥陷入了沉默,在众人的眼巴巴关注下,徐徐道:“问题的关键是,你们也不知道他的行踪,天大地大到哪找他去?甚至没办法直接联系上他,天玉门也只能是通知冰雪阁那边的人早做准备。” 蓝若亭问:“能不能让天玉门对留仙宗等相关人员施压?” 白遥反问:“怎么施压?天玉门敢跳出来明着帮他吗?各国境内的门派也得讲规矩,吃哪口锅的饭就得烧哪口灶的柴,把燕国搞垮了,对谁都没好处,他是杀害燕使的重犯,你们敢公开承认和他的关系吗?还有,冰雪阁是那么好招惹的吗?那家伙胆大包天,连燕使都敢杀,最好别跟冰雪阁乱来,否则谁都要躲他远一点……” 九岭县,黑牡丹四人出城后,一路疾驰到郊外山脚下,勒停四顾。 不远处的山林中,一骑踏踏现身,坐在马背的牛有道慢悠悠晃来,到了几人跟前。 段虎、吴三两、雷宗康相视一笑,分散开后,终于再见,一起拱手,“道爷!” 牛有道微微一笑,拨转马匹,“走吧!” 一行五人冲出荒野,冲上官道,一路疾驰而去。 出了九岭县境内,气候渐渐转冷,越往北上,温度越低。 渐渐的,前途逐渐出现白雪痕迹,地面薄雪随着深入渐渐变厚,慢慢闯入了一片冰雪世界,途中驿站换乘的马匹也是一身厚厚长毛。 一场风雪不期而至,寒风裹挟冰雪飞舞,前方出现大面积圈着的栅栏,一座驿站坐落在冰天雪地中。 到了这边的驿站,已经和之前路上的驿站大不同,驿馆基本上没了楼层,都是简单的土坯平房,屋顶积着白花花厚雪。 一行冒雪冲入驿站,驿馆外跳下了马,自有驿卒前来接走马匹牵往马圈照料。 有驿卒在风雪中抡捶咣咣砸碎大煤块,白雪世界的黑。 几人登上台阶,屋檐下抖去身上雪花。 雷宗康和段虎拨开门口厚厚布帘,先入内看了眼,随后左右分开布帘,对笔直站在外面的牛有道点了点头。 黑牡丹立刻上前,伸手解开了牛有道脖子上的围扣,摘下了他身上披着的毛茸茸皮裘挽在胳膊上,跟在神色平静的牛有道身后进了驿馆内。 第一七二章 风雪路人 一入屋内,便置身在了暖融融中,与外界的寒冷截然不同,屋内摆着火炉子。 驿长本来是懒得搭理的,见到都是拿着武器的人,立刻换了热情态度亲自过来招待,问是歇脚还是住宿。 离开九岭县后一路未停,日夜兼程,遇上了大风雪,几人也有意休整一下,要了几间房入住。 倒是段虎等人有些不明白牛有道和黑牡丹为什么要两间房,都那样了,干脆住一起得了。 安顿下来后,几人又在大堂碰头,要了酒菜和汤水,吃点热乎的,毕竟冻了一路。 尽管都是修士,可血肉之躯仍在,口腹之欲不能免俗。 酒菜陆续上齐,几人围了一桌慢慢用着,谈笑着。 到现在,黑牡丹等人可谓都从散修的阴影中走了出来,虽然还是散修,但已经无所谓了,心态有了彻底的改变。 有句话说的好,心安即是归处,跟在牛有道身边,几人真正是心安了下来。 雷宗康偶尔也会与众人插上两句话,参与谈笑,不过偶尔还是会看一下牛有道的脸色。 尽管牛有道至今没说接受他,可也没说赶他走,相处久了,他对牛有道也渐渐不再生分。 他也知道了一件事,黑牡丹等人的卖身契并不在牛有道的身上,而是给了黑牡丹等人自己保管。 而黑牡丹等人也不明白,不明白道爷为什么始终不肯松口接纳雷宗康,都已经这样了,和表明态度接纳有什么两样? 事实上段虎和吴三两已经怂恿了黑牡丹找牛有道说情,然而牛有道不置可否,就是不松口! 这感觉总让人为雷宗康感到不踏实,可三人也没办法,目前也只能是让雷宗康这样着。 外面隐隐传来马蹄嘶鸣声,不一会儿,门帘揭开,进来了三男一女,四人一个个精气神十足,一看就不是普通人,都携带着武器,令牛有道等人侧目。 两名中年男子在后,一名妇人在前陪着一个俊逸年轻人,帮年轻人解下了皮裘,一看情形就知道几人中那年轻人是为首的。 年轻人神态睥睨间的傲态无法掩饰,抬头挺胸,胸挺的有些过大,牛有道等人的目光立刻落在他脸上,明眸大眼,湛然星眸,肉呼呼翘嘟嘟的樱唇很有特点,皮肤瓷白细腻,耳垂上还有耳洞。 牛有道等人面面相觑,对方虽然是男装打扮,但瞎子也能看出是个女人,而且看样子还是个美人,不带这样女扮男装的,扮成这样还好意思一脸傲态? “有点意思…”牛有道嘀咕了一声。 来者很快在驿站安顿了下来,回头也出现在了大堂内,如牛有道等人一般,要了热乎的东西吃喝。 牛有道手上筷子轻轻在碟子上敲了下,“吃着没味,我想吃红烧肉!” 黑牡丹等人相视一眼,惹出那般麻烦,还敢弄红烧肉呢? 一个个回头看了眼那边桌上的几人,隐隐察觉到牛有道是有意为之。 如今凡事都抢着干的雷宗康起身,吴三两随后起身,两人一起找了驿长,有钱什么都好说,借用一下厨房算什么。 不过这里都是平房,厨房离这边有点远,当然也远不到哪去。 等了一阵后,二人回来了,雷宗康手上端了一盆红烧肉来,放在了桌上坐下。 这边动了筷子,几人也是好些天没尝这口了,吃上这口,眼前水煮蘸酱的白切肉简直是垃圾。 不一会儿,一股异香飘荡在大堂内。 那边桌上的几人陆续看来,那女扮男装的年轻人眨着大眼睛盯向这边,貌似在看牛有道他们一筷子接一筷子的在吃什么东西。 那名妇人看了眼年轻人的反应,起身了,走到这边桌旁看了眼盆里的东西,回头朝同样闻香看着这边的驿长等人喊道:“驿长,他们吃的,给我们也来一份。” 黑牡丹等人看向牛有道,只见牛有道嘴角挂着神秘而矜持的笑意。 驿长快步走来,看到那妇人指的东西后,有些无语,苦着脸道:“贵人,实在抱歉,小站做不了。” 妇人脸一沉,“什么意思?怕我们给不起钱吗?”翻手摸出一枚金币,“立刻做来。” 驿长哭笑不得道:“贵人,真做不了,小站没这手艺,这是他们自己动手做的。” 牛有道抬头笑道:“这位大姐,你就别为难他了,我们吃的东西乃是独门秘方,全天下尝过的人也是屈指可数,他们的确做不了。” “……”妇人无语,回头看向自己那一桌。 听闻是全天下也没几人尝过的东西,那年轻人绷不住了,起身走了过来,貌似想看清究竟是什么。 那两名中年男子随后也走了过来,同样想看看是什么。 年轻人站在桌旁露出探寻目光,发现盆里的东西看起来是肉,但样式的确是自己没见过的,再闻闻那诱人的香味,发出清脆如黄鹂般的声音问道:“这东西好吃吗?” 不但是女扮男装扮的不像话,声音也是不加掩饰,明显是女人的声音。 牛有道:“不好说,个人口味不同,不过你可以尝尝。” 年轻人极为嫌弃的样子,“咦”发出长长拖音,道:“有你们的口水,脏死了,我才不尝!”不过却朝那妇人偏头示意了一下。 妇人只好有些不好意思地朝牛有道尴尬道:“也好,我尝尝如何?” 牛有道两边挥了挥手,黑牡丹等人起身两旁,让开了位置。 妇人没用这边筷子,回去拿了自己那边的筷子,回来后试着夹了块热乎的,边上有人拿了一只小瓷瓶,指尖沾了些白色粉末弹到肉上,确认没有问题后,妇人这才将肉慢慢纳入了嘴中。 慢慢咀嚼着,妇人眼睛渐亮。 年轻人忙问了句,“好吃吗?” 妇人咽下后,点头道:“公子,的确是世间罕见的美味。” 一声‘公子’,叫的牛有道等人无语,差点起鸡皮疙瘩,就这娘娘腔这个样子,也好意思叫公子,真当别人瞎啊? 娘娘腔年轻人顿时很有兴趣的样子,回头问牛有道:“帮我们也做一份如何?” 牛有道伸手相请道:“走的是路,交的是朋友,相见既是有缘,诸位若是不嫌弃的话,坐下一起用便可。” 娘娘腔再次嫌弃,“咦”又发出长长拖音,摇头道:“不要,有你们的口水,帮我们再做一份吧。” 两个中年男子一个一脸无奈,一个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样,有求于人这口气的确有点不太合适,搞不好得罪人闹出矛盾都是有可能的,然而两人似乎又拿那年轻人无可奈何。 那妇人对这边略露抱歉神色,似乎在让这边别往心里去。 牛有道将几人反应尽收眼底,本就是有心试探,略摇头道:“这位公子,还请见谅,我们几个不是打杂的。” 娘娘腔道:“不让你们白忙,给你们钱。” 牛有道哦了声,“给钱呐,那倒是好说了,不过就是价钱有点贵,就怕你出不起。” 黑牡丹等人瞅了牛有道一眼,皆在心里嘀咕,来事了! 跟了牛有道一段时间,大概都知道了些他的为人。 娘娘腔下巴高傲一抬,“说吧,多少钱?” 牛有道淡然道:“不多,也就一百万金币!” 娘娘腔高傲的下巴一低,瞪大了眼睛,惊问道:“多少?” 牛有道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了个清楚,“一百万金币!” 黑牡丹等人小汗一把,这价…这几人一看就不是一般人,道爷,你这样摆明了黑人家,会惹出麻烦的。 果然,注意到那两名中年男子略眯了下眼睛,那妇人的眼神也渐露冷凝。 娘娘腔惊叫道:“一百万金币,你抢钱呐?” 牛有道偏头朝黑牡丹道:“金票!” 黑牡丹不知他要干什么,看向他露出询问眼神,在问要多少。 牛有道直接勾了下手指,黑牡丹将身上一沓金票拿了出来给他,足足八十万呢,心里有些忐忑,这样露富好吗? 牛有道接了一沓金票,直接扔到了站在桌旁的妇人面前,“我这人不喜欢惹麻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买个清净行不行?拿去,好走,别打扰我们吃东西。” 对面几人目光唰一下盯在了桌上那一沓倒开的金票上,一下也没办法估清有多少张,但都看出了全部是最大面额的一万面值,粗看一下起码也得六七十张以上。 现场气氛一凝,娘娘腔忽上前,拿了张金票检查,似乎不敢相信有这么大方的人,怀疑是假的。 然而检查后,她脸有些涨红了,又抓了些在手检查,最后拍回了桌上,有些恼羞成怒,似乎受了奇耻大辱一般,回头朝自己这边几人喊道:“一百万就一百万,把钱给他,今天我还就非要他做不可了!” 牛有道眉头略动,随后漫不经心地提了筷子,夹了肉慢慢纳入嘴中咀嚼。 两名中年汉子和那妇人都从娘娘腔的反应中看出来了,这些金票不假! 三人刚刚绽露的不善神色收了起来,略带警惕地瞅了牛有道一眼,能随手砸出这笔巨资买清净的人,又搞不清来历,让他们有些忌惮,也怕招惹上惹不起的人。 妇人拉了下娘娘腔的胳膊,低声劝道:“公子,算了。” 第一七三章 我把你当男人行不行? “算什么算?”娘娘腔挥袖甩开,又伸手,“金票拿来!” 妇人蹙眉,开什么玩笑,再有钱也不是这样玩的,脸色终于沉了下来,带了几分警告意味,“公子,别闹了!” “你…”娘娘腔欲怒难发,霍然转身,又朝两名中年汉子伸手,“金票给我!” 一名沉默以对,一名淡定道:“公子,我们身上没这么多钱。” “你们…”娘娘腔一口漂亮牙呲了出来,回头接触到牛有道那似笑非笑的目光,在她看来,那是满满的嘲讽,仿佛在说,没钱那么大口气干嘛? 而再看看人家的出手,啥都不要,砸出一堆金票只为买个清净而已,高下立判。 再想想自己刚才的话,娘娘腔那脸红的,感觉是自取其辱,羞愤难耐,然而拿随行的三人也没办法。 娘娘腔忽朝牛有道吼道:“本公子身上没带那么多现钱,先欠着行不行?改天一定还你!”这话说的连她自己都心虚,人家和你素不相识的,连你是谁都不知道,说欠上这么大一笔钱不是扯么。 没办法,大话说出口了,有点收不回来,指望对方拒绝了,自己好找个台阶下。 谁想牛有道点了点头,“笔墨纸砚给他,欠据写上!” 雷宗康立刻找驿长拿笔墨纸砚去了。 那妇人盯着牛有道沉声道:“朋友,我们公子年轻不懂事…”话一顿,对方这位的年纪看起来似乎和自家公子差不多,拿‘年轻’当说辞似乎说不过去,不过话还是继续了下去,“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望见谅,得饶人处且饶人,别过分了!” 她心里清楚,自家这位公子受不得这激,真会写欠据的,为一口吃的东西欠一百万金币不是扯么,回头他们这些随从回去了,没担当好看护的责任难交差,看人家那样子可不像是怕你赖账的人。 娘娘腔却朝她吼道:“谁不懂事了?” 牛有道:“我说了,我们不是打杂的,从一开始就是你们这位公子在咄咄逼人,孰是孰非,大家心里有数。听你这话的意思,倒成了我在故意找麻烦?好吧,随便你们,究竟想怎样,由你们自己划个道出来,我接着便是!” 妇人抬手摁在了娘娘腔的肩头,施法将她压制的不能动弹,只能干瞪眼,免得她继续捣乱,问牛有道:“大家无冤无仇,就此打住,如何?” 雷宗康把笔墨纸砚拿来了,牛有道却挥了挥手,示意拿回去不用了。 雷宗康无语,只好拿回去了。 牛有道:“这位大姐说话还算讲理,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好,这事过去了!我还是那句话,走的是路,交的是朋友,我请客!” 下巴朝桌上那堆金票抬了下,“别拿这些俗物恶心人,收拾一下。” 又偏头说:“既然这位公子嫌我们脏,再去做上一锅,给人家客客气气送过去。” “是!” 黑牡丹上前将一堆金票收了起来,雷宗康和吴三两转身又去了厨房。 见事情过去了,妇人盯着还想挣扎的娘娘腔瞪了眼,貌似严厉警告,随后才松开了娘娘腔,朝牛有道拱手道:“那就先谢过了。” 谁想娘娘腔跺脚砸下一句话,“要吃你们吃,我才不吃这破东西!”说罢甩袖而去,气呼呼的,似乎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妇人无语,要吃的是你,这里答应下来了,你又不吃了?搞什么搞! 她对牛有道露出抱歉苦笑,不过少了个捣乱的,话也好说多了,“不用再做一锅那么麻烦,你们这一锅好像也是刚上的,若是不介意,一起坐坐如何?” “好!”牛有道点头,偏头吩咐道:“收拾一下。” 黑牡丹和段虎立刻把他们几个的碗筷给撤掉了,稍做清理,站在了牛有道的身后左右,让出了位置。 牛有道伸手请坐,“红烧肉,尝尝!” 妇人也示意两位中年汉子拿了自己的碗筷过来,三人各占一位置坐下了,倒也不矫情,刚才已经试过这肉没事,三人陆续伸出筷子夹了肉品尝。 “果然是难得的美味。”一名中年汉子赞了声,另一位也赞许地点了点头。 牛有道陪着下筷子。 尝了几口后,妇人问道:“不知公子尊姓大名,何方人氏?” 能主动凑一桌坐下,不就是想摸摸这边的深浅么。 牛有道:“李四,无根之萍,四处游逛的散修罢了。” “散修?”妇人看看他身后的手下,再想想他之前随手砸出的金额,笑道:“李公子可不像是一般的散修!” 牛有道戏谑道:“你家的那位公子也不像男人。” 妇人唉声叹气道:“小姐被家里宠坏了,不通世事,家里让她出来见见世面,我们陪着走走。小姐爱闹,不懂事,公子不要往心里去。” 牛有道:“正因为看出她是女人,否则今天怕是要不太愉快。”言下之意是我不跟女人计较。 妇人笑笑,问:“不知公子什么修为?” 牛有道呵呵道:“上不了台面,筑基期罢了,三位呢?” 三人相视一眼,看着这么年轻,修为就突破到了筑基期?越发感觉不简单。 妇人道:“我们像公子这般年纪的时候,还在炼气期挣扎,如今算是熬到了金丹期吧。” 都是金丹期?黑牡丹等人暗暗心惊,也不知道那个女扮男装的究竟是什么来历,居然有三个金丹期陪在身边游玩。 几人发现道爷刚才简直是在玩火啊,真要惹出事来,对方一个人怕就要把他们给收拾了。 牛有道倒是淡定,微笑道:“都是高手,倒是在下在几位面前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 妇人:“只不过比公子痴长了一大截岁数罢了,假以时日,公子修为超越我们当不在话下。” “希望吧!” 稍候,雷宗康又端了一盆肉上来,初次吃这种食物的三位倒是吃不腻。 双方就这样聊着,妇人自称名叫裴娘子,两名中年汉子一个叫刘封海,一个名叫柴非,至于那个娘娘腔,对方只透露了姓昊,点到为止,多的不愿多说。 初次见面,牛有道也没那么犯忌讳刨根问底,对方也同样没追问太多。 见面闹了个不高兴,坐下吃吃喝喝一顿,散桌时大家倒也高兴。 互相道了个别,大家各回各处。 目送裴娘子三人离去,黑牡丹等人再看看云淡风轻离去的牛有道,想想之前砸钱的经过,其中意味深长,真正是明白了人与人之间的差距…… 此地驿站的房间和以前见过的不一样,最大的区别床榻都是炕,下面烤着火,睡上面肯定暖烘烘的。 上等的房间还有泡澡的池子,下面也能烧火,能保证水温。 外面天寒地冻,屋里泡在热水中,也是一种享受,边上依旧是一壶酒,一把剑。 黑牡丹敲门而入,泡在池子里的牛有道已经无所谓了,也懒得再遮遮掩掩,这一路上已经习惯了这女人。 然而让他不习惯的是,边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牛有道偏头一看,只见黑牡丹在旁宽衣解带,一件件衣服滑落在地,连肚兜之类的亵衣也在他跟前摘下了,就在他眼前脱了个精光。 那曼妙胴体,浑圆处圆润,盈盈处纤美,前凸后翘的身段玲珑毕现,果然如她自己说的那般有料。 牛有道警惕道:“你干什么?” 黑牡丹拔掉头上发簪,甩头摇落一肩如瀑长发,妖娆、妩媚,举足迈入他泡着的池内,就在他对面,挺着颤巍巍的胸慢慢坐下,一身小麦色肌肤泡进了温热水中,舒服得闭目吁出一口气,睁眼后,不以为然道:“这么一池水,一个人泡多浪费,顺便让你大饱眼福,便宜你了,你也别想多了。” 曲着的双腿缓缓舒放平了,与牛有道的腿混在了一起。 “我想多了?你这摆明了在勾引我!”牛有道慢慢举杯唇边,盯着她没入水中的胸口,戏谑道:“我把你当男人行不行?” 黑牡丹翻了个白眼,“早就知道你有病!” 牛有道呵呵一笑,一口饮尽,杯子把玩在手中,盯着黑牡丹曼妙体躯的目光渐渐迷惘。 “你在想什么?” “想许久许久以前的事…” “你和唐仪有过这方面的男女关系吗?” “你一个女人总关心这个干嘛?没有。” “没有?你们没洞房?” “做给别人看的过场罢了。” “那你有没有和其他女人有过男女关系?” “不好说。” “什么叫不好说,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那就是有吧,和很多女人有过,有比你更黑的,还有金发碧眼的,各种各样的,多到自己都数不清。” “嗤,多到数不清?你就吹吧,你这年纪到哪数不清去?没有就没有,又没人笑话你。金发碧眼都出来了,梦里和妖怪搞一起去了吧?” “说了你又不信。我说你呀,你这样搞,我以后有嘴都说不清了。” “要说清干嘛,道爷,你可不像是会在乎这个的人。” “我是无所谓的,但我跟你不会有结果,你这样坏了自己名声,以后不打算再嫁了?” “不嫁了!已经被狠狠伤过一次了,再受委屈我会很难过的,有了那层名分,受了委屈还得忍着。这么多年经历了这么多的磨难,不想再在这种事情上受委屈,其他的事情我也许做不了主,但是嫁不嫁人…苦难中一路走来,我唯一能做主的事情为什么不活得高傲点?遇到了喜欢的就喜欢,不喜欢的扭头不理,多好!” “好像有点道理。” 两人就这样泡在水中,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第一七四章 一言为定 半夜,能感觉到风雪停了,万籁俱寂。 次日,阳光明媚,万丈金光令茫茫雪原熠熠生辉。 门帘掀开,一行走出了驿馆,寒气迎面袭人。 一袭黑绒披风笼身的牛有道杵剑站在台阶上,笔直而立,放眼四周。 雷宗康和吴三两左右而出,牵马去了。 驿站中的驿卒正在唰唰铲雪,清路。 屋顶上也有人在清理积雪,否则容易把房子给压塌了,大坨大坨的积雪砸落在屋檐下。 “好狗不挡道!” 昨天那几人从驿馆内走了出来,那娘娘腔开口没好话。 “公子!”裴娘子拉了她一把。 回头一看的牛有道让开了路,伸手请走,“昊姑娘慢走。” 娘娘腔立马呲牙瞪眼,“你眼睛瞎的,谁是姑娘?” 牛有道点头:“我把你当男人行不行?” “噗…”一旁的黑牡丹忍俊不禁,昨天坦诚相见的时候,道爷似乎也跟她说了同样的话。 “你…”娘娘腔还没爆发出来,裴娘子一把将她推了出去,直接推的她踉跄着跑下了台阶。 “李公子高风亮节。”裴娘子拱了拱手。 刘封海、柴非经过牛有道身边,也拱了拱手。 牛有道一个一个点头示意。 马牵来了,牛有道方下了台阶走去,披风一掀,翻身上马,一行冲出驿站,上了官道,沿着有人压过的路线而行。 “公子!”后面传来裴娘子的呼喊声。 牛有道等人回头看去。 娘娘腔纵马狂奔而来,很快超过了这边,擦过时,还对这边挑衅式的抬了抬下巴。 她不愿跟在牛有道等人的后面。 裴娘子等人陆续经过,追那娘娘腔。 接下来的一路上,前后两帮人似乎走的同一条路线,一直能前后看到。 前面的人似乎也察觉到了,裴娘子脱离队伍停了下来,等到牛有道等人到了后,方打马同行,笑着问了声,“李公子,这是要去哪啊?” 牛有道知道人家可能怀疑他们是不是有意跟着,笑着回道:“去冰雪阁看看。” 裴娘子哦了声,“原来同路。” 牛有道:“你们也去冰雪阁?” 裴娘子看了看前方,朝前努了努嘴,“小姐初次出来游历,听说过冰雪阁,没见过,异常向往,非要来看看。” 牛有道点了点头,问:“既然同路,一起同行如何?你们是高手,我们也好沾点光,得个照应。” 裴娘子咯咯笑道:“李公子昨日宴请,我倒是想还这个人情,不过我可没办法一直堵住小姐的嘴,只要李公子受得了,我没意见。” 知她指那娘娘腔的刁言恶语,牛有道爽朗大笑:“区区小事,不足为虑,当没听见好了。” 一路冰雪,途中追上一支车队,拉着一车车草料,问了声方知是输送往前方沿途驿站的。 当天深夜,再入一家驿站歇脚。 此乃这条线路上通往冰雪阁途中的最后一座驿站,再往前没了路,都是雪岭,马匹无法前行,要扔在这。 入住后,裴娘子回头找到牛有道房间,敲开了房门。 牛有道让入请坐,裴娘子入内后没坐的意思,解释了一句,“我家小姐那人,本性不坏,嘴硬心软,有什么事李公子不要往心里去。” 牛有道奇怪,“大姐就为解释这个而来?” 裴娘子犹豫了一下,苦笑道:“怎么说呢,我能看出来,小姐心里在闹别扭,但是话说出口了,她抹不下这面子,不过她那人也好哄…那红烧肉既然是独门秘方,我也不好索取,能不能劳烦李公子这边再做上一份,我给她送去,回头我就说是我做的,不然她那心里还不知道要闹腾多久。” 牛有道懂了她的意思,呵呵道:“既然都难为大姐开这口了,好说,待会儿做好了通知大姐。” 裴娘子拱手道:“客套话我就不说了,改日李公子若是有机会来齐国京城,有心打听自然能找到我,届时再尽地主之谊答谢!” 对方这话已经算是透露了点来路,牛有道目光微闪,试探了一句,“大姐认识左安年吗?” “李公子说的可是如今在赵国出使的左安年左大人?”裴娘子话一出口,自己都愣了一下。 牛有道微微点头。 裴娘子眨了眨眼,“听说过,不熟悉。” 牛有道笑了,“大姐稍等,我这就让人去做。” 漫天寒星,趴在窗口的娘娘腔看着夜空愣愣出神,屋内月蝶翩翩,柔和光芒忽闪忽闪。 敲门声起,裴娘子随后推门而入,手上端了一只大陶碗,还有一壶酒。 东西放下后,招呼道:“公子,有好吃的,过来尝尝。” “能有什么好吃的…”娘娘腔嘀咕一声,不过鼻翼很快动了动,回了头,看到了桌上陶碗里的东西,扭身走来近看了看,立马扭头不屑:“我才不吃他们做的东西,除非他们来求我吃还差不多!” 裴娘子哭笑不得,心想,人家能给你做就不错了,你还想人家求你吃?能随手砸出那么多钱的人有那么贱吗?叹道:“公子,这是我向他们讨要了烹制秘法,亲自下厨做的,想让你尝尝评价一下我的手艺如何。” 娘娘腔两手一背,肉嘟嘟的嘴唇撅了撅,趾高气昂道:“学什么不好,学这个作甚?也罢,也不能让你白忙,我就品品看吧。” 裴娘子搬了张椅子放她身后。 娘娘腔坐下后,提了筷子,夹了块,左看右看一阵,方慢慢纳入嘴中,稍微嚼了那么两口,便停不下了,一筷子接一筷子,吃的过瘾时,抓了一旁酒壶举过头顶便倒,酒水如注而下,抬头张嘴就接,豪饮! 没多久,一大碗红烧肉空空如也。 “呃!”放下酒壶的娘娘腔摸着肚子打了个饱嗝。 “味道一般般吧!”娘娘腔不屑一句。 裴娘子却唉声叹气道:“我还想让他们两个也尝尝我的手艺,怎么一转眼就吃光了?” 于是乎,娘娘腔似乎才发现碗里肉被自己吃空了,顿时尴尬了,脸颊红了,嘟了嘟油乎乎的嘴,“昨天被那帮人给气得没吃东西,肚子有点饿了,你再重做一份不就完了。”这话说的自己都心虚。 “算了,连公子都说不好吃,以后不做了。”裴娘子扔下话,收拾了东西走了。 “呃!”又是一个饱嗝的娘娘腔伸出鲜红小舌头左右舔了舔嘴唇,随后小舌头又灵活地把肉嘟嘟嘴唇舔了一圈,舔了又舔,回味无穷的样子…… 次日大早,两帮人约好了一起出门,一出驿馆,裴娘子等人齐刷刷看向了牛有道等人。 只见牛有道等人把驿卒的皮帽子给弄来了,专在这冰天雪地用的帽子。 帽子耳朵横拉,捂住了脸,只露一双眼,口鼻有气孔。 娘娘腔撇嘴鄙夷,不过今天似乎气顺了不少,没了一路上的怪话。 双方再次结伴而行,一起离去,除了驿站,掠过雪原,飞掠在崇山雪岭之间。 娘娘腔的修为较低,牛有道估计才炼气期,偏偏还犟的很,不肯接受裴娘子的帮助,导致大家都依着她的掠行速度。 近一个时辰后,众人飞掠上了一座山顶,只见山下是一条咆哮的河流。 在这天寒地冻之地,河流不结冰已属稀奇,更稀奇的是,顺河流而上的一座巨大峡谷内,冰雪不染,四周雪茫茫,只有那峡谷内不见丝毫积雪,隐见人来人往,峡谷四周的雪岭上不时见人影飞掠。 而在峡谷尽头,隐见郁郁葱葱,冰雪世界中的绿洲,一道彩虹横贯峡谷上空。 裴娘子指着解释:“公子,此地便是冰雪阁,尽头的绿洲便是冰雪阁阁主雪落儿的居住地,听说那里琼楼玉宇极为华美,不过我也没见过。” 娘娘腔兴奋道:“很华美吗?既然来了,当要去见识一下,看看究竟有多华美。” 裴娘子脸一沉,“公子,可不能乱说,那地方可不是谁都能去的,你也不能乱来,出了事谁也救不了你。” 娘娘腔撅了下嘴,她也只是一时兴奋口不择言,心里却是明白的,那地方是天下九大至尊之一的地盘,她招惹不起,哪怕是自己背后的势力也招惹不起。 一旁蒙着脸的牛有道出声道:“公子若真想进去看看,我可以想想办法。” 娘娘腔甩头看来,鄙夷道:“就凭你?” 牛有道笑道:“不如这样,咱们打个赌如何,赌一百万金币!当然,你身上钱若是不够的话,可以写欠据。” 裴娘子无语,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咱们这位好不容易气消了,你又来? 娘娘腔怒道:“当我怕你这遮头挡脸不敢见人的家伙不成,好,我跟你赌了!” 这次裴娘子倒是没有阻止,与刘封海、柴非相视一眼,眼中皆有狐疑之色,若真是因为这个赌输了,一百万金币能让公子去一趟那琼楼玉宇之地倒也值得,回去也不是什么交不得差的事。 牛有道点头:“好,一言为定!” 段虎等人面面相觑,大家身上的钱凑一凑好像有个一百万。 黑牡丹心里暗暗嘀咕,道爷不会是又想画画吧? 赌约定下,一行飞掠下山,直奔那座巨大峡谷。 第一七五章 你真聪明 滑行在空中,还未到峡谷,嗅到了硫磺的气味,牛有道便知道了峡谷中没有冰雪的原因。 一行从天而降,直接落在了峡谷入口,温暖扑面而来,和外面冰雪世界的酷寒截然不同。 融化的冰雪在峡谷中间形成一条蜿蜒河流,不少人在谷中来来往往,也有不少人在注意着他们,引人注目是因为牛有道几人头上戴着驿卒的帽子,挡住了真面目。 峡谷两旁的山壁,犹如层层而上的大台阶,一座座洞府门口都是雕刻款式不一的门楣,应该说是各门各派的商铺,很多很多。 至于商铺存在的模式,和摘星城是一样的。 裴娘子等人不时看看牛有道几人,在外面戴帽子说是抵御风雪还说的过去,到了这地方还戴着不摘,令他们若有所思。 两帮人没说去哪,去的是同一个方向,峡谷尽头的彩虹客栈,名字估计是来自峡谷上空那道彩虹,据说只要是晴日,那条彩虹便会永远存在。 客栈在峡谷尽头犹如一堵巨墙横亘,没有任何美感,只有上方的拱形圆顶还像那么回事。 客栈下面是打通的拱桥状,供融化的雪水流淌,流水上方也的确有一座拱桥,进入上方客栈大门的路。 桥下的两头,徘徊着的一些人,让黑牡丹几个分外感慨,也曾如同他们一样徘徊着期遇未来,忽然跳脱了出来,再看,心头百般滋味,不由再看向走在前面的、那个引领他们跳脱出来的人。 走到了客栈门口,牛有道扯开帽耳,摘下了头上的帽子,黑牡丹等人也跟着摘了下来。 几只帽子飞出,落在了桥下,随流水而去。 进入客栈,伙计热情招呼。 走到哪都先观察周围情况的牛有道一怔,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一起进来的几人见他突然停下了,顺势跟着看去。 坐在客栈大堂一侧的魏多,也愣住了,慢慢站了起来,有点敢又不敢的样子走了过来,恭敬行礼:“掌…” “滚!”牛有道毫不客气地将他话给堵了回去。 魏多为难,欲言又止,被牛有道一瞪,最终低个头走了,加快脚步走了,飞跑出了客栈。 裴娘子等人、黑牡丹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什么情况。 牛有道没把魏多放在心上,与裴娘子等人走向了客栈柜台。 他压根不知道魏多是跟谁来的,否则必不会这样。 “诸位,不好意思,客栈客满了。”掌柜的在柜台后面抱拳连连抱歉,“诸位若是愿意,不妨在一旁小坐稍等,自有香茗免费赠上,看看待会儿有没有退房的客人。” 裴娘子问:“确认会有人退房吗?” 掌柜的笑道:“应该是会有的,每天都有人入住和退房,但是时间不一定。” “公子,那我们就等等吧。”裴娘子对娘娘腔说了声,娘娘腔肉嘟嘟嘴唇撅了一下,有点不情愿,但也没说什么。 牛有道知道自己的处境,需要一个安全的环境,自然也是要等的。 一群人在大堂一侧坐下了,有伙计快速过来奉上茶水。 娘娘腔忽然来了句,“待会儿有了房间,我要先入住!”说这话时还瞥了眼牛有道。 此话一出,众人怔了怔,发现这还真是个问题,不能一下同时退出这么多房吧? 对裴娘子等人来说,有房间先给‘公子’住是应该的,但牛有道等人毕竟不是他们一伙的,没必要处处让着这边。 裴娘子看着牛有道,略显抱歉道:“李公子,你看这事是不是可以商量下?” 牛有道瞅着娘娘腔投来的蛮横挑衅目光,戏谑道:“公子,不如咱们再打个赌如何?” 娘娘腔瞪眼道:“赌什么?” 牛有道:“咱们就赌客栈有了空房间后,客栈会先请谁入住,赌注依旧是一百万金币,当然,你可以写欠据!” 裴娘子等人无语,又是欠据,这不是故意刺激人么。 娘娘腔貌似有些抓狂,又提一百万欠据,搞的她一定会输似的,“怕你不成,赌就赌!” 牛有道立马回头吩咐黑牡丹,“去柜台先把钱付上…” 唰!话还没说完,一条人影一闪,娘娘腔已经快闪而出,到了柜台前,嚷嚷道:“掌柜的,我先把钱付上,有了客房先给我们!” “……” 裴娘子等人,牛有道等人,一起目瞪口呆,发现这女人反应速度真快啊! 牛有道招了黑牡丹近前,在其耳边低声嘀咕道:“你也先去登记上,用你们的本名,我的用邀月客栈用过的名,轩辕道!” 黑牡丹怔了一下,不过还是转身去了柜台那边办理。 见到这边嘀咕咬耳朵的情形,裴娘子突然感觉有些不妙,反正就是感觉自家公子没这位李公子老道,感觉自家公子不太可能赢过这位。 而娘娘腔已经带了几分蹦蹦跳跳,背个手趾高气昂地回来了,目光瞥向牛有道时,下巴抬的高高的。 “轩辕道?不知哪位是轩辕道?” 柜台前,黑牡丹先付了钱,正在对登记的伙计报上名字,坐在柜台后面的掌柜的一听‘轩辕道’三个字,眉头跳了下,站了起来,朝黑牡丹拱手问了下。 黑牡丹一怔,旋即心中哭笑不得,这一瞬,她知道道爷的赌注已经是十拿九稳赢了,一百万金币啊!这人和人之间的差别怎么就这么大,道爷赚钱是不是太容易了一点?财源滚滚就跟玩似的。 黑牡丹回头,朝牛有道指了一下。 掌柜的顺势辨认,意味深长地“哦”了声。 “掌柜的,有了空房间先给我们。”黑牡丹临走开时不忘叮嘱了一声。 掌柜的没有一口答应下来,只说:“看退房情况。”目光还在不时瞄向牛有道。 而坐在大堂一侧的牛有道注意到这边指向自己的情形后,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笑意,稍瞬既逝。 黑牡丹一离开柜台,掌柜的也快速离开了柜台,不知去了哪里。 “道爷,她登记在前。”见掌柜的走了,回来后的黑牡丹又有些不放心,俯身在牛有道耳边低声了一句。 牛有道嘀咕了一句,“住了也能赶出来。” 闻听此言,黑牡丹放心了,一百万金币可是相当庞大的巨资! “既然已经登记了,就不用在这干等着了,不如出去逛逛如何?”牛有道起身对裴娘子等人说了句。 裴娘子还没答话,娘娘腔已经抢先了,“想得美!” 她站了起来,走到牛有道面前,冷笑连连道:“逛一圈回来后,大家住的客房都有了,谁先谁后的事情也扯不清了,你倒是想的美!” 牛有道对她笑道:“你真聪明!” 娘娘腔立马一脸凶巴巴瞪眼,实在是夸奖的话从对方嘴里出来,怎么感觉像是在讽刺,尤其是对方脸上浓浓的戏谑笑意。 客栈门口,一人大步走入,进入大堂后,犹如一座铁塔而立,魏多跟在后面,正是袁罡。 目光四周一扫,看到了大堂一侧背对的牛有道,袁罡走了过去。 和牛有道对峙的娘娘腔看向了牛有道身后。 牛有道回头看了一眼,怔住,慢慢转身。 走来的袁罡脱下了身上的厚厚棉袍,摘下了头上的皮帽子,看款式,显然也都是从驿站弄来的衣物,顺手递出,后面的魏多立马上前接了抱在手中。 牛有道目光在他脱下的衣物上注意了一下,嘴唇抿了一下,他知道非修士抵御外面冰雪世界的严寒有多困难,他一看这衣物也知道袁罡干什么去了,在外面找他、等他! “道爷!”站定在牛有道跟前,袁罡唤了声。 娘娘腔大大的眼睛,有些傻傻地看着眼前这个体型高大的男子,刀削斧劈般的脸庞透着冷酷,穿着衣服也能感觉到对方衣服下面的完美身材,能感觉到衣服下面蕴含的爆炸性力量。 只一眼,就感觉到一股强烈的阳刚气息扑面而来,将她给笼罩! 裴娘子也只看了眼,心中便暗赞一声,好一条汉子! 不过她有点疑惑,这位对李公子的称呼,道爷?难道这才是这位的真名? 牛有道也上下审视了袁罡一眼,发现袁罡变了,短短时日不见气质上已经出现了明显的变化,似乎沾染了蛮荒气息,给人生撕虎豹的感觉,体型上也略有变化,收放间的奔放,身上似乎积聚着洪荒之力! “回你房间等我!”牛有道淡淡一声。 不需要问袁罡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也不需要问袁罡会不会住在彩虹客栈,就如同袁罡知道他牛有道来了这里肯定会入住最好的客栈一样。 两人都太了解对方了,所以有些问题不需要问,所以袁罡才会让魏多在这大堂等着。 袁罡点了点头,转身而去,魏多抱着衣物低个头跟去。 瞅着跟随的魏多,牛有道皱了皱眉。 娘娘腔的明眸大眼呆呆目送着袁罡离去的背影。 没多久,客栈掌柜的来了,大步而来,径直走到了牛有道跟前,拱手道:“敢问可是轩辕道轩辕先生?” 对于客栈掌柜满脸殷勤堆笑讨好的表现,裴娘子等人惊讶,需知这可是彩虹客栈,能来这里的人,大概没人会不知道这客栈的背景。 第一七六章 风光坏了 再联想到刚才那汉子称呼的‘道爷’,轩辕道?难道轩辕道这个名字才是他的真名? 牛有道略点头,貌似奇怪道:“正是,掌柜的有何吩咐?” 掌柜的堆笑,“在下楚安楼,让轩辕先生久等了,先生的住房已备好,请先生跟我来。” 此话一出,裴娘子等人的反应自是不说,娘娘腔的大眼睛差点没瞪成鸡蛋,有没有搞错? 黑牡丹等人则是暗暗唏嘘不已,你看看,你看看,什么叫牛人,这才叫牛人! 然牛有道却貌似狐疑道:“似乎没见有人退房吧?” 掌柜的笑言:“无妨,已为先生安排好了。” 娘娘腔顿时绷不住了,一百万金币啊!嚷道:“掌柜的,你好没道理,我先付钱预定的,凭什么他先入住?” 裴娘子三人被她这话吓得心肝一颤,差点喊她祖宗,这彩虹客栈是咱们能招惹的吗? 裴娘子赶紧伸手拉住她胳膊,用力捏了把,娘娘腔吃痛后,也反应了过来,气势弱了下去,嘴角垮了下去,显得有几分委屈。 掌柜的冷眼扫了下娘娘腔,复又换上笑容问牛有道:“这是轩辕先生的朋友?” 裴娘子这边注意到了掌柜的反应,也听出了掌柜的话中深意,朋友有朋友的对待方法,不是朋友有不是朋友的对待方法,心弦略绷。 牛有道点头,“是我朋友,怎么,有问题吗?” “没问题没问题。”掌柜的连连摆手,随后对娘娘腔笑道:“姑娘有所不知,轩辕先生是贵客,这是另行安排的其他客房,并非对外的客房。” 对方的态度一出,裴娘子等人松了口气,看向牛有道的眼神中透着感激,同时也越发惊疑不定,这个‘李公子’究竟是什么人,居然是能令彩虹客栈另行特殊安排的贵客? 娘娘腔撅着嘴,对人家喊自己‘姑娘’也不敢说什么,骂牛有道瞎了眼的话不敢用对方头上。 “贵客?”牛有道貌似有些纳闷,指了指自己,“我?我算什么贵客,掌柜的是不是认错了人?” “的确是贵客。”掌柜的笑言点头,伸手让路道:“先生请随我去客房。” 若仅仅是‘轩辕道’这一个名字,也许还会搞错了,但确认了黑牡丹等人的登记名字后,他便知道不会有误。 “去客房倒是不急,若我真是贵客,那个,我初来冰雪阁,人生地不熟,掌柜的陪我去外面到处转转看看?”牛有道带着测试和试探的语气问了声。 掌柜的哈哈一笑,以为自己明白他是有些不敢相信,点头道:“有何不可,好,我这就陪先生去转转。先生请稍等,我去交代一下。”说罢去了柜台那边,对柜台后面的伙计吩咐了一顿。 再回来,又对牛有道伸手相请。 谁知牛有道又指了指裴娘子等人,问:“我朋友他们也能一起安置下来吗?” “既然是先生的朋友,自然不能让先生为难。”掌柜的满口答应下来,回头招手,招来几名伙计,指了指裴娘子等人,“把轩辕先生的朋友安置到贵宾房去。” 牛有道等人在掌柜的引领下出了客栈,逛所谓的冰雪阁去了。 留在原地的裴娘子等人有些傻眼,面对伙计的再三邀请,不知该不该跟伙计去。 更令几人震惊的是,彩虹客栈的掌柜居然会亲自陪着那位去逛冰雪阁,之前在驿站见这位‘李公子’随手砸出一堆金票买清净,就已经觉得不是一般人,不敢轻易对待,刚才的一幕似乎印证了他们的猜测。 裴娘子等人很是惊疑不定,在琢磨这位‘李公子’究竟是什么人,究竟是什么来路,轩辕道?这天下有姓轩辕的牛人吗?还是说这位的师门背景惊人? 总之不管怎么样,几人都暗暗庆幸,幸好在驿站没乱来,不然还真不敢保证会不会惹出什么大麻烦来。 裴娘子三人看向呆呆愣愣的公子,心中有哀鸣,让你别冲动妄为,你不听,现在好了吧,一百万金币啊!对任何人来说,这都是一笔巨资啊!这可真不是一点点小钱! 不对,不止一百万,是两百万,还有进那琼楼玉宇之地的百万赌注,搞不好也要输掉。 看眼前的情形,明摆着的,彩虹客栈掌柜的这般殷勤态度,那位轩辕道想进那琼楼玉宇之地怕是不会太困难。 几人现在似乎明白了,怪不得那位敢和公子拿进琼楼玉宇的事情做赌注,人家那是真有底气啊! 问题的关键是,若这个轩辕道真的来历惊人,谁敢耍赖不付赌注?回头那位立马让这边付钱的话,眼前这情形,这边敢不给吗?两百万金币啊!就这样没了… “几位贵客请跟我来。”伙计保持着耐心,再次邀请。 真正是盛情难却,不好拒绝,裴娘子等人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反倒是娘娘腔爽快道:“走吧,别为难人家!” 几人一愣,公子怎么突然变得好说话了? 峡谷崖壁上,牛有道与掌柜的并排而行,掌柜的一路指指点点为牛有道介绍着什么。 黑牡丹四人慢慢跟在后面,简直风光坏了。 想不风光都难,彩虹客栈的掌柜的楚安楼亲自作陪,还一副导游的样子,让这峡谷内不少人感到惊讶,不知是什么人能让楚安楼亲自做导游。 “黑牡丹,段兄,雷兄,吴兄。” 路旁忽有修士恭敬地拱手打招呼。 四人对那人点头打了打招呼,与对方不太熟悉,但也算是认识,是个散修。 四人也不是第一次来冰雪阁,他们也曾来冰雪阁找过机会,只不过主要的点是在摘星城罢了,而这里的散修也有同道中人去摘星城那边找过机会,这里有认识他们的散修不足为怪,刚从客栈出来时就有打招呼的。 四人能从这些散修的眼中看到无比羡慕的神色,甚至还几许希望能巴结上的神色,他们能理解这些人在羡慕什么,羡慕没想到他们能混这么好,居然一下就到了这个档次。 认识也就是点头打个招呼而已,没有与之谈话的意思,至于对方流露出的巴结意味,四人也不打算理会。 倒不是他们档次上来了就清高或高傲了,而是有些事情他们做不了主,也知道一般人难近道爷,别看道爷喜欢交朋友,交朋友和近道爷这个人是两码事。 雷宗康现在的尴尬处境不说,黑牡丹却是清楚自己情况的,想当初初见道爷时,被道爷反复试探,都给弄崩溃了,虐哭的一塌糊涂,她知道爷这人城府太深,看人的,不是什么人都会接纳的。 当然,四人现在也的确有了俯看那些散修的资本,别的不说,光他们身上揣着的金票就能让那些散修羡慕的流口水。 “楚安楼陪同的那人是谁呀?” 等到一行过去,立刻有人过来问那散修,打听牛有道的来历。 “李掌柜,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你刚才不是和他们打招呼吗?” “我只认识后面四个人,那四个原本也是和我一样的散修,去年还在摘星城见过他们,混得未必比我好,这一转眼,也不知攀上了什么高枝…唉,同人不同命啊,没人家命好!” 不少商铺的人被惊动了,出来观察,也有许多不认识楚安楼的修士见此状后忍不住问情况。 留仙宗商铺,掌柜的肖铁站在门口看着楚安楼一行过去,开始只是因为楚安楼的原因而注意牛有道,看到牛有道的长相后略有狐疑,待看到后面跟着的四人,尤其是其中有个皮肤略黑的女人后,眼皮跳了一下。 见到不远处似乎有人议论什么,肖铁快步走了过去,问:“刚才楚安楼陪着的人是谁呀?” 有人回:“不知道,不过听说后面那四个原本是摘星城那边的散修,不知攀上了哪根高枝。” 肖铁霍然回头看向渐渐走远的几人,目露惊疑不定神色,真的是牛有道! 他这里早先也如同摘星城那边的留仙宗商铺一般,也接到了师门传来的牛有道画像,刚才看着就有些像,而最近更是接到了师门的消息,说是牛有道要来这边,他越发怀疑,但因楚安楼陪同,搞的他有点不敢确认。 师门传来的消息很明确,那就是要干掉牛有道,离冰雪阁地域近的几个人员已经紧急赶到了,散出去了做眼线,但诺大个地方人手还是不够用。不过没关系,师门派来的大部人马已经快要赶到了! 牛有道这个人发现了,可是怎么跟楚安楼卷到了一起,楚安楼居然还亲自作陪,什么情况? 楚安楼的背景是天下顶尖行列的,一句话就能让留仙宗飞灰湮灭,绝不是留仙宗能招惹的,全天下也没几个人敢招惹,这可不是小事,情况重大,肖铁迅速回了商铺拟出消息紧急传回师门! 下了这边崖壁,跨过河流前往另一处崖壁时,楚安楼指着一处冒热气的池子,介绍道:“这边的地热温泉不少,泡上一泡很是舒服,为先生准备的房间里布有汲取温泉水沐浴的设施,先生回头可泡上试试,看看感觉如何。” 第一七七章 情况有变 “哦,血肉之躯难免俗,那倒是要试试。”牛有道点头应下,看了看四周,趁着横跨峡谷没什么人,问:“掌柜的如此厚待,在下实在是受宠若惊,究竟为何如此?” 楚安楼笑道:“大总管说了要招待好先生,有什么事情等先生休息好了再说。” “大总管?”牛有道狐疑,问:“为何?” 楚安楼:“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不过大总管说一是一,说二是二,说好好招待那就一定是好好招待,绝不会有歹意!” 牛有道不吭声了。 他是真不知道怎么回事么?恐怕没人比他自己更清楚是怎么回事。 摘星城给黑牡丹画画不是目的,目的是莎幻丽,给莎幻丽画画也不是真正的目的,真正目的在冰雪阁! 从获悉莎幻丽和冰雪阁阁主雪落儿是好友后,他就思绪远飘,就已经在酝酿! 道理很简单,女人获得了美丽的好东西,岂能忍得住不分享给好友知道? 来此,并不仅仅是因为赤阳朱果,而是他实在无力对抗燕国朝廷的力量,杀宋隆后,他就知道自己惹上了大麻烦。 然而有所为,有所不为,宋隆他必杀之,哪怕知道会惹来大麻烦,因为有些事情无法退让,他再怎么退也无法换来对方的妥协,只能是你死我活,若连这破釜沉舟的决心和勇气都没有,他也成不了道爷! 事情做了,就得敢作敢当,就得面对后果,哪怕知道燕国朝廷出手了,哪怕知道途中危险,也坚持一路赶来,来此正是为了一举斩断那大麻烦,也是为了给燕国朝廷一个台阶下! 许多若有若无的纷纷扰扰,他都要趁这机会一举震慑! 所以不是他不明白,而是他太清楚明白了,所以才有楚安楼做导游陪同游览的一幕。 不急不躁,徐徐掌控着事态的进度! 天玉门商铺的掌柜吴空,站在商铺门口,同样也在注意着楚安楼一行。 一名打探消息的弟子匆匆回来,近身低声禀报道:“师叔,你猜楚安楼身边的人是谁?” 吴空斜他一眼,“卖什么关子?我从未见过他,怎知他是谁?” 弟子道:“师叔,就是师门传消息让我们找的牛有道啊!” “啊!”吴空吃了一惊,问:“你确认?” 弟子道:“我打听到了,那后面四个人正是名叫黑牡丹、雷宗康、段虎、吴三两,不就是师门传来消息中的可能陪同的四人么,前面那年轻人的特征也符合师门消息中的描述,除了牛有道还能是谁?” 天玉门这边人压根没见过牛有道,商朝宗那边求到天玉门帮忙时也无从下手,自然要报上一些目标特征,圆方哪还敢遮掩什么,自然把随行人员的名讳之类的详细说了。 而天玉门认识牛有道的人还在燕国南州,想赶来也来不及。 何况天玉门高层商议后,也没打算全力帮助牛有道,压根就没派人来紧急支援,牛有道对他们来说微不足道,区区一个牛有道不值得天玉门兴师动众。 说什么求取赤阳朱果,对天玉门来说重要吗?海如月的死活、海如月儿子的死活对天玉门高层来说根本不重要,重点问题天玉门已经和万洞天府在暗中谈妥了。 对天玉门来说,万洞天府换谁执掌金州都一样,只要能练出‘英扬武烈卫’的商朝宗在他们手上就行。 海如月和商朝宗出于自己目的担心的问题,下面人担心的问题,对天玉门高层来说,压根就不存在。 天玉门也不想商朝宗和海如月绑的太紧,那样会淡化他们对商朝宗的控制。 也因此,牛有道擅自跑来求取赤阳朱果让天玉门高层不太高兴的,冒然招惹冰雪阁很好玩吗?惹出事来谁都收不了场,再加上牛有道杀燕使的罪犯身份,天玉门压根不想介入,哪还会派人来驰援! 当然了,商朝宗的面子还是要给,所以也传了消息给这边,但也只是对牛有道通风报信,仅此而已。 “……”吴空捻着胡须沉吟,什么情况?这事远远超脱了师门的吩咐! 看看已经走远的牛有道,别说他不好以天玉门的身份明着和牛有道接触,现在搞不懂情况,有楚安楼在,他也不便上前去打招呼。 思之再三,迅速扭头回了里面,准备拟呈消息紧急上报! 万洞天府商铺,商铺内部深处的一间屋内,石榻上坐了个盘膝打坐的女人,正是掌柜的高木兰。 敲门声响起,高木兰缓缓收功睁眼,唤了声,“进来!” 一名弟子推门而入,榻前拱手禀报道:“师叔,牛有道出现了!” 高木兰眉头一皱,“立刻让他过来见我!” 对商朝宗那边来说,当时的情况紧急,为了稳妥起见,同时向海如月那边发出了消息,让海如月请万洞天府也出手相助。 然而万洞天府对这事也相当反感,其实万洞天府高层对海如月执掌金州一直有两种不同呼声,有人力保,也有人主张撤换,如今一个敢冒然在金州杀燕国使臣的人,居然跑到这边来惹冰雪阁,搞出了麻烦的话,万洞天府担不起这个责任。尤其是获悉海如月瞒着万洞天府干这事,令万洞天府很不舒服,若不是海如月得了长老黎无花的鼎力支持,这次怕是要给海如月一点教训,让海如月难堪! 高木兰接到的师门消息是,一旦发现牛有道,立刻制止其乱来,必要的情况下可以直接下杀手解决掉! 区区一个牛有道,对万洞天府来说,同样不重要。 试问这种情况下,万洞天府怎么可能派人来帮牛有道! “这…”弟子有些为难道:“彩虹客栈的掌柜楚安楼正陪着他游玩,招他过来,怕是不太方便!” 他还不知道师门对牛有道是个什么情况。 高木兰愣住,“你说什么?楚安楼陪他游玩?在哪游玩?” 弟子:“就在外面的冰雪阁峡谷内绕圈,看起来,楚安楼对他挺客气。” 高木兰迅速下榻,来到了商铺外,唤了弟子过来指引,那弟子指了个远远的人影。 见目标拐向了上层,高木兰立刻纵身飞跃到了上面,站在路旁等着。 终于等到牛有道一行来到,经过这里时,只见楚安楼指着这边一家正在叮叮当当开凿雕刻门饰的商铺,道:“这是新开的,修行界的门派起起落落,这里不少商铺的门庭也是换了又换……” 弟子靠近高木兰身边,低声道:“后面的四个人已经确认了,就是黑牡丹、段虎、吴三两、雷宗康,楚安楼边上的年轻人也符合条件,必是牛有道无疑!” 黑牡丹四人,对曾经的许多人来说,压根就是不屑一顾的四个散修而已,如今算是正式进入了许多人的视野,成为了许多人的关注对象。 高木兰很无语,楚安楼这哪是对牛有道客气啊,这分明是亲自在做导游讲解啊! 牛有道可是杀了燕国使臣啊!牛有道有这种事在身,楚安楼居然公然陪牛有道在这游逛,楚安楼是什么意思?冰雪阁是什么意思?怎么感觉在故意对外放出消息,牛有道是这边罩的人! 情况似乎有变,高木兰不敢擅自做主,迅速飞跃而下,快速回了商铺内,紧急拟呈消息上报师门…… 一尘不染的屋内,地面铺着洁白玉石,有能泡温泉的浴室,有笔墨纸砚齐备的书房,还有精致典雅的客厅,墙上字画,各种陈设无不是精品,各种细节上透着精心。 而房间因为是在客栈上方耸立的球顶内,位置高出整个峡谷,推开窗既能看到冰雪阁峡谷内的情形,又能远眺沐雪千山。 将屋内到处查看了一遍的裴娘子暗暗唏嘘,彩虹客栈她以前不是没住过,还真不知客栈内有环境这么好的客房,怪不得说是不对外只用来招待贵宾的,看来这回还真是沾了那个轩辕道的光才有机会一见。 沐浴后换好了衣裳的娘娘腔出来了,裴娘子回头一看,愣住,居然换回了女装? “公子,你不扮男人了?”裴娘子好奇问了声。 一袭粉色长裙的娘娘腔走到梳妆台前坐下,对着镜子噘嘴道:“那掌柜一眼就看出了我是女的,没劲,不扮了,快帮我梳头!” 裴娘子很无语,你今天才知道?走到梳妆台前,拿了梳子,帮她梳理长发,“公子还是女装漂亮。” 娘娘腔:“叫公子怪怪的,别叫了。” “是,小姐。”裴娘子无奈摇头。 娘娘腔左右指了指,“你看看,这才叫客栈,咱们一路上住的那叫什么破地方,这里地方虽小,但格调看起来比宫里还雅致。” 裴娘子:“人家说了,这是用来招待贵宾的,不是谁都能住的。” 梳妆完后,娘娘腔起身转了圈,姿态婀娜,裙袂飞旋又落下,拉着裙子问了声,“怎么样,好看吗?” 放下梳子的裴娘子道:“好看,小姐最漂亮。” 娘娘腔顿时心满意足的样子,“走,我们去找那个什么轩辕道玩去。”扭身就走。 “找他玩?”裴娘子以为自己听错了,难以置信,这丫头转性了不成?一把拉住她,“小姐,你那赌注可是已经输了一场了,一百万金币啊!回去很难交差的。” “哎呀,这事我来扛,你不用担心,钱财乃是身外之物,谈钱多庸俗。” 第一七八章 让他滚 谈钱庸俗?裴娘子倒是想问问她,你拿的出来吗? 娘娘腔哪管这些,已经蹦蹦跳跳跑了,不过一出门立刻娴静了下来,举手投足淑女模样,只是那四处瞄的明眸大眼出卖了她的内心。 客栈的球顶内部构造是一圈房间,中间是个大大的圆厅,有桌有椅,简约雅致,清爽。而圆厅正中有一圈扶栏,正是楼下上来的梯道。 跟出了门的裴娘子问道:“小姐,你要去哪?” 娘娘腔左右看了看,问:“那个轩辕道住哪间?回来了没有?” 裴娘子:“我哪知道,跟你一直在屋里,不知有没有回来。” 兴许是听到了动静,隔壁屋的刘封海和柴非也开门出来了。 而就在这时,楼梯传来一阵上楼的脚步声音,一名伙计先冒了头,后面是楚安楼,接着是牛有道等人陆续上来了。 一入此地,牛有道等人自然是环顾打量四周环境,站在房间门口的裴娘子四人令这边几人愣住,目光齐刷刷注意到了那个一袭粉红长裙的年轻女子身上。 云鬓高绾,体态颀长婀娜,腰细胸隆,大眼明眸,面容青春靓丽而娇美,乍一看颇为惊艳,尤其是那股洋溢的青春气息,和一般大家闺秀身上的矜持劲截然不同。 若不是边上站了裴娘子三人,牛有道非得看走眼不可。 那娘娘腔居然变回了女人装扮,居然还是个少见的美人…牛有道几人面面相觑。 楚安楼也只是惊讶了一下那女子的美丽,却并未放在心上,看了伙计指引的房间后,对牛有道伸手:“先生,请!” 牛有道回过神来,转身抱拳道:“掌柜的,不用再麻烦了,您去忙吧。” 楚安楼点头,“好,那就不打扰了先生了,先生长途奔波来此劳累,先安心休息,有什么事等先生养精蓄锐好了再说。吃用方面也不用担心,只要客栈有的,先生尽管开口,一律免费。有什么事随时可以招呼伙计去办,直接找我也行。” “有劳有劳!”牛有道谢过,拱手送了楚安楼下楼。 几人随后跟了伙计去各自房间安顿,客房环境好的有点出乎牛有道等人的预料。 黑牡丹等人跟了伙计看自己房间,牛有道正踱步在屋内查看,娘娘腔等人敲门而入。 “好哇,一直用假名字糊弄我们,你真名叫轩辕道?”娘娘腔凑上前来立马问了声,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牛有道上下看她一眼,忍不住挠了挠手背,一时间还真有点不习惯这娘娘腔的换装,微笑道:“你不是也没告诉我名字么?” 娘娘腔立马拍了拍胸口,爽快道:“昊青青,我叫昊青青。” 此话一出,裴娘子等人有些欲言又止,怎么把真名给说出来了,不是说好了在外不要用真名吗? 然已经说出来了,再阻止也没用。 “昊青青…”牛有道念叨了一声,再次上下看她一眼,还是感觉这女人怪怪的,怎么感觉这女人热情了许多,态度和之前判若两人,难道换装后连性格也转换了,还是因为自己跟楚安楼的来往让这位想巴结? 可一路下来,这女人绽露的都是真秉性,也不像那种攀附之人。 牛有道狐疑道:“不会是打赌输了想赖账吧?” “咦~”昊青青鄙夷一声,“把我当什么人了,我能是那种赖账的人么?愿赌服输,我认了,欠据好说,我这就给你。”提了裙子小跑进了书房。 “……”牛有道愕然,扭头,目光跟着小跑的她。 几人也转身跟进了书房,只见昊青青已经在快速研墨,随后扯了张纸,飞快写下了一张欠据,抖纸一吹,走到牛有道跟前,欠据扬来,笑眯眯道:“给!” 字倒是不错,看过欠据的牛有道却越发满脸疑色,“两百万?你只输了一场,怎么就成了欠两百万?” 昊青青很爽快地挥了挥手道:“看你和彩虹客栈的关系不错,估计下一场我也得输,干脆一起写上,免得写两次。” “……”牛有道哑住,再次看手上欠据有没有问题,别阴沟里翻了船被一小丫头给蒙了。 裴娘子却是快步到牛有道身边,看了眼他手上的欠据,发现是实名实姓正儿八经的欠据,没一点假,脸色瞬间黑了下来,两眼带着怒火盯着昊青青。 虽说天下财富大多集中在修士的手中,可那也是因为修士之间所需买卖的东西价高,一株灵草不可能和一颗白菜一样的价,大笔的钱财周转很正常,而真正的日常所需对修士来说其实花不了什么钱。 譬如,一枚金币,足以让一个普通百姓轻松过半年。 两百万金币足抵一个州府全年的税赋,而且还得是富裕的州府。 而对修士来说,如果不算时间和其他因素的话,两百万金币能采购到的修炼资源也足以堆出十个金丹期的修士来。 所以这压根不是能轻易拿出的庞大数目,可这位小姐居然当做儿戏般,让人如何能不怒! 这也就是为何牛有道在驿站随手砸出一堆金票能震慑住他们的原因。 牛有道偏头看了眼裴娘子的脸色,随手将欠据递给了她,“我哪知道这欠据能不能收到钱,打赌还没完,欠据的事以后再说吧。” 昊青青立马喊道:“我还能骗你不成,你到齐国京城…” “闭嘴!再敢胡闹,立刻押你回去!”裴娘子喝斥打断,将手上欠据折起而收。 昊青青嘴巴嘟起,听说押她回去,不敢再说了。 这时,看过自己房间的黑牡丹进来了,见一群人在书房,不知干什么。 牛有道出了书房,对她道:“大堂遇见的那个人,你去找他过来。”指袁罡。 黑牡丹:“不知他会不会在前台留下真名实姓。” 牛有道知道她的意思,想去前台问袁罡住哪间房,略摇头道:“不用那么麻烦,他会让你找到的,你在客栈转一圈就能找到他。” “好!”黑牡丹应下,立刻转身而去。 牛有道回头对裴娘子等人摊了摊手,貌似在问,还有事吗? 一行告辞离去。 从这里一出去,昊青青立马赖在了外面大厅,摊坐在了一张椅子上,貌似发脾气道:“烦死了,让我一个人静静。” “留个人看着她,别让她乱跑!”裴娘子也未消气的样子,吩咐一声后,回了自己房间,她和昊青青同一个房间。 刘封海也回了房间,留下的柴非在不远处找了张椅子坐下,盯守着昊青青。 一炷香的时间后,又有上楼动静,黑牡丹回来了,袁罡和魏多也陆续冒头上来了。 昊青青连忙起身,快步而来,对黑牡丹点头笑了笑,又对袁罡露出青春灿烂笑容,“咱们之前在客栈大堂见过的。” 袁罡冷冷扫了一眼,一声未吭,压根没搭理她的意思,继续大步前行。 遭了冷遇的昊青青目送袁罡进了牛有道的房间,撅了噘嘴,冷哼一声,不过并未离开,而是背个手来回在牛有道房间门口徘徊。 不远处的柴非盯着这边,不知道这位大小姐在干什么。 屋内,牛有道站在窗前看着窗外,黑牡丹正要禀报人带来了,走到的袁罡已经开口了,“没事吧?” 牛有道摇了摇头,盯着远处雪山,轻叹道:“你不该来。” 袁罡没说话。 牛有道回头转身,目光掠过袁罡,落在了魏多身上,眉头一皱,“让他滚!” 袁罡偏头对魏多道:“你先出去一下!” 魏多低个头走了。 黑牡丹正暗暗琢磨这位跟道爷究竟是什么关系,谁知袁罡目光又投向了她,毫不客气道:“你也出去!” “……”黑牡丹一愣,很想问问他,你谁呀?凭什么对我呼来喝去? 然而还不等她回过神,牛有道已经朝她点头,“出去吧。” 黑牡丹无语,只好转身走了,临出门再次看了眼屋里两人,带上了门,一回头看到了魏多,也看到了在眼前晃的昊青青。 魏多低头不语,昊青青一脸卖笑示好样。 屋内,牛有道:“你跟那结巴混在一起是什么情况?” 袁罡:“这人可以,对你忠心耿耿,可遇不可求!” 牛有道:“我不管他可以不可以,他是上清宗的人,让他滚!” 袁罡:“上清宗他只认你,整个上清宗他也是唯一遵从门规从头到尾帮你说话的人。” 牛有道:“他说你就信了?” 袁罡:“他已经死过一次。” 牛有道怔了一下,“什么意思?路上遇见了意外,他救过你?” 袁罡:“宁王山庄门口,他跪了很久,跪死在了门口,差点被兵卒捡去活埋了,最后关头,白遥发现他还有一丝脉动,把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昏迷了很久才清醒过来,已经死过一次。” 牛有道默了一下,“上清宗已经在北州站住了脚,让他回去吧,跟着我们未必是好事,我也不想跟上清宗纠缠不清。” 袁罡:“吃苦受罪是他自找的,我身边缺人,这人我要了。” 牛有道瞪眼:“废话!” 袁罡:“就这么说定了。” 牛有道狠狠指了指他,背个手气呼呼在屋里来回走动。 袁罡看了看边上煮沸的茶水,倒了杯茶,走到他面前递上。 牛有道大袖一挥,“你少来这套,看到你就烦,不喝!” 第一七九章 我从不交朋友 不喝就不喝吧,袁罡也不勉强,茶放一旁,看了看屋里的环境:“比我住的地方条件好,这里还有空房间吗?” “没有!”牛有道没好气地砸出一句。 袁罡转身就走,出门关门,无视一旁凑上来的昊青青,朝黑牡丹勾了下手指,示意过来。 黑牡丹慢慢走来问道:“什么事?” “安排一间房给我!”袁罡直接吩咐了下去,转身招呼了魏多离去。 “……”黑牡丹好气又好笑,也不知这人究竟是谁,素不相识的,直接就把她给使唤上了。 她只伺候牛有道,伺候别人可不乐意,立刻进屋问情况去了。 站在窗前的牛有道听闻后有些无奈,抬了抬手,“跟客栈沟通一下吧,看还能不能给安排一间,不行就让他跟我一间吧。” 跟你一间?从这句话中,黑牡丹意识到了那个不知叫什么名字的家伙和道爷关系不简单,连她这个已经与他坦诚相见过的女人想跟他睡一间,他都不同意。 总之她对他,打情骂俏都可以,玩真格的不行! 外面的袁罡领了魏多正要下楼,昊青青又冒了出来,直接拦在了下楼的楼梯口,终于把袁罡给逼停了。 昊青青一脸灿烂笑容道:“我叫昊青青,跟道爷是朋友,敢问尊姓大名?” “让开!”袁罡冷酷道。 昊青青:“以后大家都是朋友,互相认识一下嘛…” ‘嘛’字音到一边去了,袁罡伸手将她拨开到了一旁,径直下楼而去,魏多跟了下去。 柴非闪身而来,“小姐,你没事吧?” 昊青青探首看着下楼离去的身影,摆手道:“没事。” 柴非:“小姐,咱们不知道那个轩辕道的深浅,最好不要轻易招惹。” “我招惹他干嘛?”昊青青回头问了句,手指楼梯下,“要招惹也是招惹刚才这位。” 柴非:“我就是这意思,他们应该是一起的。” 昊青青:“那有什么关系?” 柴非皱眉:“小姐,你究竟想干什么?” 昊青青趴扶栏上,看着楼下:“这个大个子,蛮顺眼的,很有味道的男人,我喜欢!” 柴非服了她,未嫁之身,说这话也不害臊,脸一沉,“小姐,别闹了。” 昊青青撅了撅嘴,道:“喜欢就是喜欢,难道不行吗?喜欢的就得及时下手,否则被别人给抢跑了后悔都来不及,先接触一下,看看人怎么样。” “……”柴非无语,当她说这么直白是在开玩笑,叮嘱一句,“小姐,你是出来游历的,别惹事,也别乱跑,惹得裴姐不高兴了,她真会把你给押回去的。”警告过后,扭头就走,回了原来的位置坐下,继续盯着她。 没多久,黑牡丹与一名伙计从楼下上来了,伙计又打开了一间房。 这层一圈共有九间房,暂时也没其他人入住,裴娘子那边占了两间,牛有道这边占了四间,还有几间空着,袁罡再占一间也不成问题。 而袁罡和魏多也在这时回来了,抱了棉袍和一些木板之类的东西,进了黑牡丹指示的那间房。 放下东西的袁罡从腰间摸出楼下的房间号牌,扔给了伙计,让代为处理一下楼下的房间。 伙计离去,昊青青进来,袁罡出去,昊青青跟出去。 咣!跟在袁罡后面的昊青青止步于牛有道的房间门口,突然关上的门差点没撞她脸上,气她跺了下脚。 屋内,见牛有道依然负手站在窗前看着外面,袁罡在桌案旁坐下了,问:“怎么不见老熊?” “我让他回去了,应该回了商朝宗那边吧。”牛有道转身,坐在了他对面,拿了他之前倒的那杯茶,慢慢喝着。 袁罡:“外面有个穿粉衣服的女人有点不对劲。” 牛有道慢慢靠在了椅背,“怎么,你看出什么问题了?” 袁罡:“很啰嗦。” “啰嗦?”牛有道愣了一下,说话不太好听有,很啰嗦吗? 袁罡:“什么人?” “估计来头不小……”跟他没什么不能说的,牛有道把在驿站遇见的情形一直到现在的经过大概讲了下。 袁罡:“如此说来,搞不好是齐国的皇室?” 牛有道:“估计还不是一般的皇室,很有可能是公主那个级别的。” 袁罡:“你身边的那个女人可靠吗?” “摘星城认识的散修……”牛有道又把认识黑牡丹等人的经过讲了下,途中经过也顺便讲了讲,既然袁罡来都已经来了,有些情况袁罡有所掌握的话,也方便袁罡应对防范风险,一些计划也和盘托出了。 两人之间没什么秘密。 听完后的袁罡沉思中,牛有道慢慢喝了口茶,问:“海如月放你走的?” 袁罡:“做了点炸药,炸了留芳馆,趁乱脱身的。” 炸了留芳馆?牛有道脸颊抽了一下,无语,能说出炸留芳馆自然不会只是放个炮仗,也不知放了多少药量,他难以想象金州城的动静。 “看来,这客栈背后的人明天就要见你。” 明白了一些事情,知道了自己担心的事情道爷已经有了摆平的办法,袁罡眼中的一丝凝重放下了。 “也就这一两天的事。”牛有道微微点头。 两人一番密谈后,袁罡出来了,结果又被昊青青给堵住了。 徘徊在外面的黑牡丹愕然看着这一幕。 柴非也立刻起身闪了过来,之前袁罡对昊青青的举动很不客气,直接将昊青青拨开到了一边,柴非担心袁罡对昊青青乱来。 一男一女面对面站着,男的身材高大,女的抬头看着他。 袁罡垂视着她,面无表情,神态冷漠。 昊青青仰视着他,不甘示弱,高傲地抬着下巴,与之对视,毫不避让。 袁罡问:“你想干什么?” 见他终于正儿八经跟自己说话了,昊青青笑了,拱手抱拳道:“没什么,就是想交个朋友。” 袁罡漠然道:“我从不交朋友!” 这倒不是虚言,‘朋友’这个词对他来说,既是装饰品,也充满着虚伪,他不需要这种装饰,也不需要这份虚伪。 他是个没有朋友的人,只有兄弟! 而在前世,他也实在是见过道爷交过太多的朋友,三教九流、乱七八糟、尔虞我诈,道爷是个喜欢交朋友的人,而他不喜欢,没有道爷那份人情往来的心,也不习惯那种虚伪客套。 所以交朋友的事还是让道爷去做好了。 “咦~”昊青青表示不信,“人哪能不交朋友?” 袁罡回手指了指身后的门,“里面那位喜欢交朋友,要交朋友找他去。” 黑牡丹忍俊不禁,这话她赞同,道爷貌似走到哪都好交朋友这口。 昊青青:“我跟他已经是朋友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袁罡!”袁罡报上了大名,问:“还有事吗?没事就让开。” 碰上这种人,昊青青也有点没脾气,人家连点客套都没有,直接来句从不交朋友,你还能说什么? 略有纠结后,她忽然鼓足勇气道:“袁罡,我喜欢你!” 尽管抬着下巴略显骄傲的样子,可话一出口,两颊还是有点发烫发红。 “……”柴非无语,差点喊她祖宗。 “……”黑牡丹目瞪口呆。 袁罡:“是吗?” 昊青青两手一背,抬头挺胸,高傲道:“怎么,不行吗?” 袁罡:“可以,你怎么证明你喜欢我?” 昊青青:“你想我怎么证明?” 袁罡:“来我房间,陪我睡过了再说。” 昊青青瞬间霞飞双颊,没想到袁罡这么火爆,可比她猛多了,刚才强作出的底气也瞬间没了影,忸怩道:“是不是太快了点?咱们还不熟悉…” 话还没说完,便被柴非一把给扯开了,扯到了身后,柴非盯着袁罡怒斥,“放肆!” 这一声喝,惊的这一层屋内的人全部都出来了。 “怎么回事?”开门而出的牛有道问了声。 “没事!”袁罡回头淡淡给了句,随后无视其他人,大步离去,走到自己房间门口,推了魏多一起回了屋内。 被雷的不轻的黑牡丹那真正是目瞪口呆愣愣目送。 她发现还真是物以类聚,道爷在她眼里已经是个怪人,这回又见到一个更猛的。 “怎么了?”裴娘子等人闪来问了句。 柴非撒手放开了昊青青的胳膊,指着一脸通红的昊青青,“你问她自己!裴姐,我看还是尽快回去吧,再这样下去,你我担不起责任!”说罢扭头便走。 看柴非的样子,明显被这位大小姐给气到了,裴娘子抓了昊青青的胳臂直接拖走了,找柴非问情况去了。 而这边,雷宗康三人也围了过来,问黑牡丹怎么回事。 黑牡丹哭笑不得,将刚才的情况讲了下。 雷宗康三人面面相觑。 还当是出了什么事,原来就这个?牛有道歪嘴一乐,转身回了屋里。 他不知昊青青的表白是真是假,但一路接触下来,那女人似乎挺真性情的一个人,喜欢和讨厌直白明了,搞不好还真是个敢爱敢恨敢表白的女人! 不过袁罡是什么人,他却是一清二楚的。 前世的袁罡,身材瘦小,又不张扬,不显摆自己的本事,又不露富,又不会甜言蜜语,更不会花言巧语,还没有情调,冷冰冰,硬邦邦,试问这种人,哪会有女人喜欢? 第一八零章 大逆不道 当然,也有漂亮女人‘喜欢’猴子,只是这个‘喜欢’有点牵强,大多是因为知道了猴子的底细,抱有其他目的而‘喜欢’,反正不纯粹。 也不是说猴子不喜欢美女,好看的东西谁都喜欢,看着也养眼不是。 放在前世,凭猴子的能力和财富会缺美女吗?来往接触的美女多了去,只是猴子这种人的性格,眼睛里容不得沙子,不会因为女人长的漂亮就看上。 经历的多了,自然而然,猴子自然对所谓的美女主动投怀送抱很反感。 某种程度来说,猴子是个纯粹的人,不会像他道爷随时都能逢场作戏。 花花世界猴子不是没见识过,也不是没尝过其中滋味,但猴子的性格最终还是返璞归真,喜欢的女人不是没有,只是喜欢的对象往往让他道爷挠头。 猴子喜欢简单纯朴的女人,人品是首要的。 这都好说。 关键猴子倾向于农村的,能干的,拿起锄头能种地,回到家里能做饭,能知艰识苦,长的漂亮不漂亮不重要,只要不像商淑清那种难看到吓人就行。 用猴子的话说,干咱们这一行的,保不准哪天就会出事,甚至是失去所有,找个面临那种情况下还能实实在在过日子的比什么都强。 好吧!牛有道承认他说的也有点道理,只是感觉这家伙的要求忒高了点,有点不太现实。 在牛有道看来,那种女人比绝世美女还稀缺。 也不能说稀缺,可许多事情都是相对的,自古以来的苦行僧中有几个是女人?女人的哺育天性需要安全感,哪个女人不追求更好的生活?那种女人找个同样简单的汉子还有可能继续那样,遇上你猴子这种,不缺什么自然而然就会变,自然就会去追求更高的精神享受,除非你与世隔绝还差不多。 美女若人人都说她丑,她也得归于平凡脚踏实地。丑女若人人奉承追求,也得飘飘然而自以为是。 然而他这样讲道理没用,猴子有自己的坚持,一直想找个像他娘一样吃苦耐劳持家的本分女人。 获悉昊青青这种‘白富美’居然向猴子表白了,牛有道能不乐吗? 黑牡丹等人跟了进来,发现牛有道坐椅子上傻乐,黑牡丹不禁问了句,“道爷,这个袁罡是你朋友?” “兄弟!”牛有道给了句。 回到屋内的魏多,有点紧张地看着袁罡。 将屋内翻箱倒柜检查的袁罡一回头,暂停,看着他,明白他在担心什么,担心道爷不肯接受他,担心赶他走。 不得不说,道爷对这个魏多的确有些心狠! 可是袁罡明白,道爷是个清醒理智的人,以至于某些时候显得冷血无情,道爷不想跟上清宗再有什么牵扯,自己做主留下魏多,某种程度来说是给道爷留下了麻烦。 这也就是自己开了口,换了别人的话,道爷不可能答应。 袁罡安慰道:“放心,道爷不会再赶你走了。” 魏多兴奋点头:“谢…谢谢!” 袁罡:“忘了跟你说,上清宗已经在北州站住了脚,你要不要回上清宗?” 魏多摇头:“掌门在…在哪…上清…宗就…就在哪…我跟着…掌…掌门…不走!” 袁罡眼中闪过欣慰,其实他挺欣赏魏多的,能让他看得起的人不多,魏多算一个。“好!不过有件事我得提醒你,你把他当掌门是一回事,他愿不愿接受是另一回事,是不是‘掌门’可以放在心里,不用挂在嘴上,他反感这个称呼,以后你就称呼他‘道爷’吧。” “好…”魏多用力点头,“好!” “没事了。”袁罡拍了拍他肩膀,示意他放心。 魏多长呼出一口气,如释重负…… 另一间屋内,听完了柴非所讲后,裴娘子一张脸黑了下来,盯着昊青青咬牙切齿道:“小姐,你太不像话了,你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哪能对男人没羞没臊讲出这种不要脸的话来?” 昊青青撅嘴道:“我讨厌谁、喜欢谁怎么了?讨厌和喜欢干嘛要捂着?碰到讨厌的我就骂出来,碰到喜欢的我就说出来,怎么就成没羞没臊了?我就是看他顺眼,就是喜欢他怎么了?” 裴娘子怒声道:“才刚见人家一面,连人家是什么人都不知道,你就敢说喜欢,哪来那么草率鲁莽的喜欢?” 昊青青:“这和见多少次面有关系吗?家里那边推荐的那些我经常见也照样是看不顺眼,这个袁罡我只看一眼就顺眼了,我也觉得奇怪,我能有什么办法?再说了,一肚子龌蹉的人我在宫里见得多了,这个袁罡应该不坏,一身的男子气魄,一身正气的,装不出来的,不会是坏人!” 裴娘子:“你一点都不了解他,就敢说这样的话,万一人家有妻室呢?” 昊青青头一撇:“那又怎样,喜欢就抢,干嘛委屈自己,终身大事绝不将就!” 柴非和刘封海一张脸黑成了锅底,男人这样说他们还能接受,女人公然说出这样的话来,简直是大逆不道,见不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样不要脸的。 “你…”裴娘子指着她,怒极反笑道:“看你这样子,莫不是真想钻他房间去?” 昊青青背个手哼哼道:“这个我要考虑一下,不过干嘛非要觉得是我吃亏,还不知道谁睡谁…” 此话对三人来说,宛若天雷滚滚,完全悖逆三人的道德观念,把三人给雷的外焦里嫩,发现这位还真敢讲啊! 裴娘子一张脸气得发青,双手捂面,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几欲抓狂。 放下手时,她突然出手,直接将昊青青给点在了原地不能动弹,回头对柴非和刘封海道:“再这样下去非出事不可,咱们也担不起那责任,回去!立刻联系家里那边派人来接!” “是!”柴非和刘封海点头应下,后者快步离去。 昊青青明眸滴溜溜转着,貌似急了…… 雪山之上,两百余人飘落在了山巅,一色的服饰,全部是留仙宗弟子,为首老者少了条胳膊,正是留仙宗长老乌少欢,左右还有两名长老陪同。 为了对付牛有道,留仙宗一下派出了三名长老,还有两百余名弟子,阵仗不可谓不大。 摘星城那边的高肃聪和崔远也在这行人当中。 摘星城那边的商铺和他们也没了什么关系,他们已被召回了留仙宗,回了师门有什么后果可想而知,不单单是跑了牛有道的事,留仙宗遭受的巨大损失摆在那,近百万金币的损失啊!得多久才能赚回来? 损失惨重! 也查到了是谁洗劫的商铺,摘星城有人看到了黑牡丹等人在那晚从留仙宗商铺带了一堆东西出来,也有人看到他们去了灵宗等商铺,很显然是把东西卖给了灵宗等商铺。 摘星城的情况摆在那,想也能想到是贱卖,留仙宗差点没心疼的滴血! 但是问到灵宗等商铺时,人家压根不承认有这事,有人贱卖狠赚了一笔,哪能轻易吐出来,凭留仙宗的实力根本拿灵宗没脾气,想追回来没门! 拿了渡云山做挡箭牌也没用,高肃聪和崔远调回留仙宗后,立马遭受了严惩。 不出高肃聪所料,他这个堂堂金丹修士,直接被贬成了留仙宗看大门的,十年之内只能拿平常下发修炼资源的一成。 崔远不是主要负责人,还要稍微好点,和高肃聪一样的惩处。相对来说,他在师门的身份地位远不如高肃聪,同样的惩处对他来说略算轻的。 这次又把两人派了出来,是因为二人和牛有道交锋过,多少有点经验可提供,而崔远更是见过牛有道本人,便于辨认,也算是给二人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高肃聪是真当做了将功赎罪的机会。 崔远却不想要这机会,因为有些事情见不得光啊,牛有道放了他,他还跑来杀牛有道,万一牛有道把那事抖出来怎么办?可是没办法,不来不行,由不得他! 这一路上,崔远心中是焦虑的,想杀人灭口也得有机会不是?关键自己压根不是牛有道的对手,也没那能力灭口。 于是他又琢磨该如何向牛有道通风报信,然而又联系不上。 一接到宋家消息,长途漫漫,一行一路上基本未做什么停留,火速赶到,皆是一脸风尘。 没有全部去冰雪阁,留了一名长老坐镇,乌少欢带了十余人飞下山去。 一到峡谷内,一行匆匆赶到了留仙宗的商铺。 “师傅?” 留仙宗商铺掌柜肖铁见到进来的一群人后,赶紧到了乌少欢跟前行礼,乌少欢是他师傅。 肖铁也没想到这里才刚发了消息回师门没多久,师门派来的人就到了。 乌少欢一只手虚扶了一下,问道:“发现了目标没有?” 肖铁拱手道:“发现了,牛有道已经住进了彩虹客栈,不过情况有变……”把牛有道和楚安楼混在了一起的情况讲了下。 匆匆赶来的一群人有点懵。 崔远目光闪了闪,暗暗欣喜,有时候一条路走歪了,就很难再回头。 乌少欢愣了会儿,沉声道:“他怎么跟楚安楼搭上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弟子也着实搞不懂是怎么回事,这事也没办法打探。”肖铁恭恭敬敬回道。 第一八一章 当真? 乌少欢慢慢回头看向自己师弟厉光,“师弟,你怎么看?” 厉光沉默不语。 楚安楼个人其实并没有什么,问题是人家在这冰雪阁所代表的势力实在是没几个人敢惹,牛有道乃刺杀燕国使臣的重犯,楚安楼却公然为之张目,这是几个意思? “还是传消息回去请掌门定夺吧!”厉光沉吟着给了句。 肖铁忙道:“师叔,弟子已于一个时辰前传了消息回师门。” 乌少欢和厉光面面相觑。 “那就等消息吧!”乌少欢叹了声,又道:“先布置人手在客栈周围盯着,等掌门有了回复再做决断。” 一群人火急火燎赶到,却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下…… 客栈,将人手做了布置的袁罡回了牛有道房间。 见闭门的浴室内隐隐有热气冒出,还隐隐有流水声传出,他知道牛有道的生活习惯,估摸着牛有道在泡温泉,顺手在门上敲了个节奏出来,表示自己来了。 回头走到窗前探首,仔细看了看外面四周的情形,这才转身走到桌旁倒了杯茶在手,又回到了窗前,看着窗外景致,慢慢喝茶。 没多久,浴室那边出现开门关门的声音,袁罡回头看了眼,愣住! 只见黑牡丹出来了,边走边扣着衣服,一头湿漉漉的长发披着,看那样子明显是刚沐浴过。 这女人自己房间有浴室,怎么跑到道爷房间来了?袁罡问道:“道爷呢?” “还在里面泡着呢。”黑牡丹笑吟吟一声,就喜欢看袁罡诧异的样子。 对袁罡这人,她心里有点不舒服,这段时间以来,她是牛有道身边管事的角色,结果袁罡一来,二话不说直接上手接管了她的位置,直接吆喝指挥她不说,还直接使唤上了段虎他们。 本来她是要伺候牛有道泡完了再出来的,知道袁罡来了后,她故意现在出来,就是要让袁罡亲眼看看她和道爷是什么关系,好让袁罡识趣点。 袁罡一脸意外的样子,令她心里有几分小得意。 走到窗边,抖开一块布巾擦拭着湿漉漉的长发,黑牡丹小声埋怨了一句,“怎么这个时候跑来,坏了道爷的兴致。” 话中意思不言而喻,无非是指男女之事。 已经回头看向窗外举杯唇边的袁罡顿了一下,手中茶盏慢慢放下,慢慢回头,上下打量着她,淡漠道:“就凭你?” 感觉到了对方话里的浓浓鄙视意味,黑牡丹擦拭的动作一僵,反问道:“我怎么了?” 袁罡:“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不是我看不起你,你就算脱光了,他也不会对你有兴趣。” “……”黑牡丹哑口无言,对方话虽难听,可说的却是事实,哪怕她脱光了和道爷坦诚相见,道爷也没碰过她一根手指头,令她有点怀疑自己的魅力,甚至是有点受刺激,以至于她屡屡欲挑战,就不信这世上有不偷腥的猫。 现在这位一句话就给她捅穿了,让她有点难堪,同时也疑惑这位为何如此笃定,看来是知道点什么,她也有些好奇,问道:“你是指他身体不正常有问题?” 她早就怀疑这个。 袁罡慢慢回头看向了远处茫茫雪山,眼神渐露迷惘神色,徐徐而略带呢喃,“高山流水觅知音,故人已逝,音难起…传说中有轮回,便寻遍千山万水求索,只为一丝重逢的希望…你是不会明白的!” 黑牡丹懵懵懂懂,不知他说的什么鬼。 没多久,披头散发的牛有道出来了,见到袁罡,笑道:“感觉还不错,不妨泡泡看。”说着直接走到了梳妆台前坐下。 黑牡丹取了梳子,没管自家,先顾了帮他梳理。 袁罡在一旁抱臂看着。 就在这时,段虎敲门而入,走到梳妆台前禀报:“道爷,有两人求见您,一个自称是天玉门商铺的掌柜吴空,一个自称是万洞天府的掌柜高木兰。” 他们几个都被袁罡做了布置,而他被布置在了客栈大堂观察,看有无异常动静,结果在大堂露面不久,就有人找上了他。 闭目任由梳理的牛有道缓缓睁眼,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会儿,“带过来吧。” “是!”段虎领命而去。 不一会儿,吴空和高木兰跟在段虎身后到了顶楼,见居然是住在这一层,立马互相看了眼,都知道这里是不对外开放的,是冰雪阁用来招待客人的地方。 待到进了牛有道的房间,再见屋内精致典雅的环境,果然远非客栈内的其他客房能比。 两人在此多年,还是头回来到这一层,也是头次见到这一层的客房是什么样的。 两人都看向了梳妆台,一个女人正在为一个男人梳头盘发,男人正是他们要找的目标,之前在峡谷中都见过。 之前见过楚安楼亲自陪同游逛,此时又见牛有道住在这里,本就是带了打探心思前来的二人心中皆掂量了起来。 段虎过去禀报了一声,“道爷,人到了。” 牛有道瞅着镜子里的来客人影笑道:“衣冠不整,不能行礼,二位恕罪。” “无妨无妨。”二人一起客套了一声。 牛有道:“天玉门吴空吴掌柜是吧?” 吴空抱了抱拳,“正是。” 牛有道:“不知和白遥怎么论辈分?” 吴空:“白遥是我师兄。” 牛有道哦了声,此时头发也盘好了,披头散发的黑牡丹退开到一旁,牛有道站了起来,整了整衣裳,这才转身离开梳妆台,对两人拱手行礼,“在下失礼了!” “无妨无妨。”二人笑了笑。 牛有道挥手示意黑牡丹上茶,请了两位访客入座。 宾主落座后,牛有道笑言:“吴掌柜来找我,我还能理解,在下与万洞天府素无往来,不知高掌柜前来有何指教?” 高木兰陪笑道:“和吴掌柜的来意一样。” 其实不一样,本是想让人把牛有道召到自己那里去训斥警告一顿,甚至直接下杀手以绝后患,可现在的情况看来,她心里没底,态度也跟着变了。 牛有道哦了声,又看向吴空,“吴掌柜有何吩咐?” 吴空:“吩咐谈不上,是奉师门之命前来传话。庸平郡王接到燕京那边的消息,北州那边给宋家递了话,说阁下要来冰雪阁求取赤阳朱果为金州刺史治病,宋家已经急请了留仙宗赶来冰雪阁,要对阁下痛下杀手,还望多加小心。” 此话一出,袁罡目光看向牛有道,怎么这事和道爷说的有些出入,竟有这么多人知道了,计划如何还执行的下去? 一旁的黑牡丹惊讶,闹了半天,道爷居然是冲赤阳朱果来的? 她猜到了彩虹客栈的热情招待和摘星城画画有关,却没想到牛有道是为赤阳朱果而来,前前后后稍作联想,联想到之前在客栈大堂和那个昊青青打赌时的情况,牛有道特意交代她登记他在邀月客栈的名字。 越想越是心惊,敢情在摘星城就已经预设下了顺理成章进冰雪阁的办法。 她此时方明白过来为什么要给她画那幅画,绝非一时兴起,是一条暗线走下来的,悄无声息。 这位道爷的城府之深,着实让她心惊了一把! 牛有道瞳孔骤然一缩,亦暗暗心惊。 燕京宋家那边的消息,不用说,肯定是陈归硕递的消息。 可他没想到的是,北州那边怎会知道他要来冰雪阁求取赤阳朱果?这事他再三叮嘱过海如月,不要告知万洞天府,因为压根就不指望万洞天府会帮忙,反而担心对方会阻挠坏事。 高木兰:“万洞天府是接到了金州的求助才知晓此事。” 牛有道目光在两人脸上转了转,不用说,金州那边肯定也是商朝宗那边传递的消息,商朝宗那边还真是好心办坏事,万洞天府那边知道了这事,若是采用非常手段弄回了赤阳朱果,万洞天府怕冰雪阁发现后追责,只怕宁愿看着萧天振病死,也不会让萧天振服用。 不过这也怪不得商朝宗,反而要领这份情,商朝宗那边显然也是担心自己的安全。 “既如此,不知两派派出了多少人手来助在下渡此危机?”牛有道伸手示意二人用茶,同时笑眯眯问了声。 两人谢过,吴空道:“天玉门要顾及的地方不仅仅是广义郡和青山郡,人手紧张,加之长途漫漫,人手一时间怕是也难以赶到。” 高木兰颔首:“正是正是。” 说白了就是不会帮他,牛有道心中冷笑,乐呵呵道:“高掌柜怕是言不由衷吧,万洞天府没让高掌柜阻止在下?” 不想已被对方看穿,高木兰暗暗一凛,此子看似年轻,绝非易与之辈,表面却正色道:“能求到赤阳朱果治好金州刺史的病,乃是天大的好事,怎会阻止!” 牛有道身子微微前倾,眼睛放光道:“当真?” 高木兰:“自然当真,焉能有假!” “好!”牛有道击掌赞道:“萧家祖孙三代为万洞天府效命,万洞天府果不负萧家,此为佳话!” 高木兰笑道:“应该的,不值一提,不值一提!”牛有道挥手招呼一声,“笔墨纸砚伺候!” 高木兰愕然,什么意思?扯笔墨纸砚干什么? 袁罡斜睨于她,嘴角微微勾了一下。 黑牡丹已遵命将笔墨纸砚端来摆上,牛有道起身,亲自滴水研墨。 浓墨一滩研好,牛有道双手取笔奉上给高木兰。 高木兰不敢接笔,坐那的身子后避,警惕道:“牛贤弟,这是何意?” 第一八二章 道爷有请 “何意?”捧着笔的牛有道略显诧异,“高掌柜刚才话里的意思不是期待求到赤阳朱果治好刺史吗?这难道不是万洞天府的意思?” 高木兰颔首:“万洞天府自然是期望刺史早日病愈,可牛贤弟这是?” 牛有道:“既然期待求到赤阳朱果,不妨将诚意落笔成实,以求明鉴!” 高木兰脸皮略搐,盯着他手上笔,没有伸手去接的意思,慢慢站起,“诚意放在心中便可,何故要写出来?” 牛有道摇头,“高掌柜有所不知,在下听说的与高掌柜所言略有不同,在下听说万洞天府怕求取赤阳朱果会给万洞天府惹来麻烦,遂派高掌柜来杀我!” 高木兰心中咯噔,谁泄的密? 若放在早前,她随便牛有道怎么说都行,可如今对方和冰雪阁的关系不明,着实让人忌惮。 她连连摆手,肃然道:“绝无此事,是何人造谣生事?” 牛有道:“既然是造谣生事,高掌柜又何惜留下墨宝明鉴?” 高木兰搞不清对方要干什么,哪能轻易写这东西授人以柄,慢慢站了起来,“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无需多此一举。” 牛有道颔首,手中笔搁下了,“说的也是,不如实际行动,既然万洞天府也希望求到赤阳朱果,求取赤阳朱果的事就有劳高掌柜向冰雪阁开口。” 高木兰凝噎,旋即道:“非我不愿意,万洞天府不是没向冰雪阁求取过,然而对方根本不答应,我开口也没用。” 牛有道:“这次也许不一样,我为高掌柜引荐,为高掌柜说话。” 高木兰:“此事我不能做主,还需禀明师门定夺,告辞!”拱了拱手,转身就走。 牛有道手指落在桌面“咚咚”敲了两声,“放你走了好回头杀我吗?” 高木兰心弦一绷,脚步一顿,回头转身,“我已说过,绝无此事,一定是有人造谣生事!” 牛有道看向吴空,“吴掌柜,有人要杀我,你答不答应?” 一直旁观的吴空一愣,天玉门如今和万洞天府是联盟关系,哪好乱说,干笑道:“牛兄弟,这事可能有什么误会,高掌柜要杀你也不可能跑到彩虹客栈来找你,是不是?” 牛有道:“你的意思是说,我离开了客栈,她再动手是不是?” “不不不。”吴空赶紧摆手否认,发现这位有点胡搅蛮缠,“我的意思是,高掌柜若真有这企图,就没必要跑来找你。” 牛有道:“那你解释一下,她为何左也不肯证明,右也不肯证明?” 吴空欲言,可转念一想,自己也没必要使劲往里卷,叹道:“牛兄弟,这个你问我,我也不知情呐,让我如何回答?” 高木兰:“牛兄弟,我说了,待我禀明师门,之后定会给你个答复。” 牛有道冷眼斜睨:“你若是不怕死,大可以离开试试看,看看这客栈会不会放任要杀我的人离开!” 高木兰怒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牛有道,我好心来提醒你小心,你却如此无礼,不要欺人太甚!” 牛有道淡然道:“是不是欲加之罪你自己心里比谁都清楚,留下墨宝还是我带你去冰雪阁求取赤阳朱果,你自己选。当然,你也可以试试能不能杀出彩虹客栈!”伸手抓了桌上毛笔,递向她,等着。 一旁的黑牡丹暗暗咋舌,就不怕得罪万洞天府? 吴空在旁老神在在,情况不明,暂时当做什么也没看见,身为天玉门在此的代表,以天玉门利益为重,没必要给天玉门惹麻烦。 高木兰胸脯急促起伏,她真恨不得冲上来直接将对方给拿下,然而她不敢,真要这样做了,别说她能不能活着离开冰雪阁,还得给万洞天府带来灭顶之灾,别看万洞天府在赵国威震一方,若冰雪阁要灭万洞天府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然而牛有道不给她多余的选择,就三条选项,必须选一个! 直接离开她不敢,留下笔墨的蠢事她也不会干,斟酌再三,觉得自己就算跟他走一趟去求取也没什么,大不了就开口求一下,冰雪阁若不答应她也不能勉强。“好!为萧刺史求药理所当然,我陪你走一趟,可随时来商铺找我,告辞!” “事后再走也不迟!”牛有道轻飘飘一声,走到架着宝剑的架子前,抓剑在手。 拱了拱手正欲转身的高木兰身形一僵,怒道:“我起码得回去交代一声吧?” 宝剑唰一声抽出半截,窗外阳光折射在他脸上,“留在这里也一样,我会安排你商铺的人过来,有什么事你吩咐其他人去办就好。” “你…”高木兰咬牙切齿。 吴空拱了拱手,“牛兄弟,话已带到,我商铺里还有点事,先告辞一步。” 牛有道:“不急,一起留下,有个人陪着也省得高掌柜独自寂寞。” 吴空脸一沉,“牛兄弟,你这是什么意思,是要软禁我吗?” 唰!宝剑归鞘,牛有道顺手一抛,抱臂胸前的袁罡探手一接,牛有道背手道:“吴掌柜想多了,我和天玉门也算是老熟人,留下为我和高掌柜当个证人也不肯吗?莫非心中有鬼,也想害我?” 吴空沉声道:“牛兄弟,话可不能乱说,逮谁咬谁不好!你要我作证,我答应便是,我在商铺又不会跑,有事可随时找我。” 牛有道:“会通知天玉门商铺的人来见你,有什么事让下面人去办。黑牡丹,你房间空着,请二位去休息吧!” 强势!果断而不留丝毫情面。 黑牡丹有些心惊肉跳,她看出了是在狐假虎威,只是会不会玩过头了,得罪了万洞天府,又得罪天玉门,这是想干什么? “二位,请跟我来。”她走到吴空和高木兰跟前伸手相请。 两位掌柜敢怒敢言却不敢乱来,形势所迫,不得不屈从了,吴空甩袖冷哼一声转身,高木兰绷着脸跟上。 斜眼瞅着的牛有道又补了一句,“吴掌柜,若是放跑了高掌柜,别怪我翻脸!” 二人略顿停,没理会,走了。 袁罡走到架子前,把宝剑架了回去,转身走到窗前负手远眺的牛有道身边,看着他。 牛有道貌似自言自语道:“事情被捅破了,赤阳朱果的来路不正的话,有和没有没什么区别,带回去了海如月也不敢用。” 袁罡:“怎么会弄成这样?” 在他的印象中,后期的道爷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几乎已经不会失手。 牛有道:“碰到了高手,那个邵平波出手了,居然这么快就锁定了我,此人比我想象中的更难缠,我竟想不通他是怎么知道我要来冰雪阁求赤阳朱果的,此人很危险!” 袁罡:“我去趟北州,找机会做掉他。” 牛有道摇头:“太冒险了,他身边高手很多,硬来难有下手的机会。” 袁罡:“你想怎么弄?” “你去打听一下邵家背后撑腰的是哪家,报我名号把对方商铺管事的掌柜请过来,还有留仙宗、灵秀山、浮云宗的,一并给我请来……”牛有道一番交代。 两人一阵商议之后,袁罡迅速离去。 刚出门的袁罡撞上了黑牡丹,黑牡丹拦了他一下,低声问道:“道爷这样搞不会出事吧?” 对她来说,万洞天府和天玉门的势力太大了。 “道爷自会把握分寸!”袁罡没有跟她废话,扔下话就走了,敲门找了魏多一起离去。 目送其下楼消失的黑牡丹嘴巴一阵乱碎,无声咒骂一顿…… 客栈大堂,袁罡直接找到伙计打听了一顿,随后迅速招了段虎、吴三两和雷宗康,出了客栈直奔大禅山的商铺。 “客官,买点什么还是要卖点什么?” 几人一进大禅山商铺,伙计迎了上来问候,只是问候的语气渐变,目光不时瞟向袁罡身后的段虎等人,之前见过。 袁罡伸手一把拨开了伙计,目光盯向了柜台后面的人,边走边问道:“掌柜的在不在?” 跟在后面的段虎等人见到袁罡的举动,皆小汗一把,能支撑一州之地的门派岂是儿戏,这位对待起来还真不客气。 偏偏那伙计欲言又止,竟没什么反应。 柜台后面的人站了起来,正是掌柜的梅石开。 梅石开目光一扫,也注意到了段虎等人,徐徐道:“我就是掌柜,诸位有事?” 袁罡:“道爷有请。” 梅石开大概猜到了所谓的‘道爷’是谁,邵平波虽然没让大禅山的人出手,但大禅山这边知情后不可能不关注。 “不知是哪位道爷?”梅石开明知故问道。 “牛有道!” 离开大禅山商铺时,袁罡身边少了一人,留了雷宗康为梅石开带路。 一行又直奔留仙宗商铺。 一进商铺,留仙宗弟子迎来,笑道:“客官…” 砰!袁罡忽然一记重拳,狠狠砸在了对方的腹部。 力道之凶猛,猝不及防之下的留仙宗弟子竟被一拳砸飞了出去,“噗!”一口鲜血狂喷而出,隐有肋骨嘎嘣脆断的声响,人轰隆一声砸翻了一排货柜。 魏多和段虎等人吓一跳,有点怀疑这位是不是疯了。 这动静惊的留仙宗商铺内一群人闪出,围住了他们,肖铁现身喝道:“什么人?” 袁罡屹立原地,漠然道:“当家主事的掌柜是哪位,跟我们走一趟,道爷有请!” 第一八三章 全部软禁 留仙宗的人并不认识他,突兀冒出个‘道爷’,鬼知道是谁,但看到他后面的段虎等人,立马明白了,牛有道! 随众而出的崔远就更不用说了,他在摘星城和段虎等人都认识,若说以前面对段虎等人还有高高在上的感觉,现在却是没了底气,心虚不已,要灭口杀一个牛有道还不够,还有好几个! “怎么回事?” 听闻动静从后面出来的乌少欢喝斥一声,目光投向了砸翻的柜台,还有那满口鲜血半入昏迷被扶起的弟子,脸上浮现怒色。 肖铁赶紧过去,在乌少欢和厉光这两位长老的身边嘀咕了几句。 乌少欢脸上怒色渐沉,商铺内骤然而起的紧张气氛又骤然压抑了下去。 “我们这里不认识什么道爷。”乌少欢从众人中走出说话。 袁罡硬邦邦道:“牛有道!” 乌少欢:“你是什么人?”他有点怀疑对方是不是冰雪阁的人,不然怎能如此嚣张。 袁罡:“能当家主事的出来答话,不相干的人靠边站。” 乌少欢左右看了看,“这里,我能做主。” 袁罡:“道爷有请,跟我们去一趟彩虹客栈。” 乌少欢心里也纠结,搞不清牛有道和冰雪阁的关系,不敢轻举妄动,可若是太软的话,这么多弟子看着呢,绷着脸道:“你打伤敝派弟子的账怎么算?” 袁罡:“先跟我们走一趟,回头你想怎么算都行,横竖我都接着。” 这话算是给了乌少欢一个交代,至少让他在众弟子面前有个台阶下。 该怎么硬,该怎么软,袁罡自有分寸,不会把牛有道交代的事给办砸了,这也是牛有道让袁罡亲自出面的原因,不然请人的事也不用袁罡跑腿,下面不是没人,让黑牡丹等人跑一趟就行。 然而黑牡丹等人没上过台面,缺少火候,曾经长期处在这些大门派的淫威下,见了容易发憷,会没底气,容易被人看轻了。有些事情一线之差却是天壤之别! 而袁罡则不一样,震的住场面! 不一会儿,一群人出来,吴三两带着乌少欢去了彩虹客栈,袁罡则带了其他人赶赴下一家。 “客官…” 浮云宗商铺,伙计上前迎客,袁罡又是狂暴一脚飙出。 咣!满脸堆笑的伙计猝不及防之下直接被踹飞了,吐血倒地不说,商铺内的其他人惊的冒出。 段虎和魏多小汗一把,这位太生猛了,这是要一家家打上门呐! 殊不知,这和袁罡知道了这三派的人追杀过牛有道多少有点关系。 “什么人?” “道爷有请!” 出了浮云宗商铺,袁罡继续奔赴下一家,段虎领了商铺掌柜曹横离去…… 彩虹客栈,雷宗康带路,大禅山商铺掌柜梅石开终于有幸来到了客栈的顶楼,平常也来不了,他也知道这里不是谁都能来的地方,是冰雪阁招待贵客的地方,这还是头回来。 门没关,黑牡丹徘徊在门口,屋内的牛有道坐在案后闭幕眼神,不知在想什么。 雷宗康与黑牡丹碰头介绍了一下梅石开。 “稍等!”黑牡丹对梅石开笑着点头示意了一下,入内到了牛有道身边,俯身在牛有道耳边低声道:“道爷,大禅山商铺的梅石开梅掌柜到了。” 牛有道“嗯”了声,黑牡丹这才朝门口招了下手,雷宗康立刻对梅石开伸手相请。 两人入内,雷宗康站在了一旁,梅石开对案后的牛有道拱了拱手,“牛兄弟找我何事?” 牛有道缓缓睁眼,“听说大禅山想杀我?” 梅石开一愣,已有这方面的心理准备,但对对方不问青红皂白的直白还是有点意外,忙摆手道:“这怎么可能,大禅山与牛兄弟无冤无仇,牛兄弟此话从何而起?” 牛有道:“大禅山的事,梅掌柜能做主吗?” 梅石开呵呵道:“我只是打理这边的商铺而已,师门的事怎能做主。”这种问题他肯定要推诿。 牛有道:“看来许多事情梅掌柜并不知道,这样吧,劳烦梅掌柜传个消息回去,请大禅山掌门来一趟冰雪阁。” 梅石开笑容渐凝,“消息我可以传回去,至于掌门会不会来,我可不敢保证。” 牛有道:“无妨,梅掌柜暂且在客栈住着,贵派掌门什么时候来了,我再什么时候放你离开。” 梅石开脸一沉,“什么意思?” 牛有道:“没什么意思,只是想和贵派把话讲清楚,这事你做不了主,就不要操心了。” 梅石开沉声道:“我若是不留呢?” 牛有道:“我倒希望你杀出彩虹客栈!” 梅石开嘴角抽搐了一下,两人对视着。 “不关你的事,不要给自己找麻烦,让能做主的人来处理。”牛有道端了茶,偏头看向雷宗康道:“请梅掌柜去你房间歇着,回头请他们商铺来个人帮梅掌柜递话。” “是!”雷宗康应下,走到梅石开跟前,请他跟自己走。 黑牡丹小汗一把,已经扣了天玉门和万洞天府的掌柜,这又把大禅山的给扣下了,这是想干什么? 没多久,吴三两领着乌少欢到了,情况如出一辙,再横,对上彩虹客栈的背景也横不起来。 之后,浮云宗的掌柜曹横,灵秀宗的掌柜李火云,陆续来到,来了就没好下场,牛有道一个都没放过,全部软禁了下来。 在黑牡丹看来,牛有道简直是疯了,狐假虎威也不是这样玩的,当几派都是傻子吗?你让人家掌门来,人家掌门就能来见你? “道爷,您把几派的人给扣了,他们回头肯定要找客栈这边交涉。” 牛有道靠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渐渐暗下的天空,黑牡丹端了杯茶给他,提醒了一声,提醒这样狐假虎威是要被戳穿的,回头是要脱不了身的。 “嗯,我知道。”牛有道应了声,继续看着窗外,略带走神的样子。 袁罡身影晃来,挡住了他视线,站在窗前看了看天色,回头道:“这里的气候变化无常,今晚怕是有一场大风雪。” 牛有道笑了笑,不得不说,有猴子在身边,许多事情省心不少,猴子善于收集情报,那些对他不利的人和事,猴子都会保持关注,他一路在途中许多事情不清楚情况,而猴子一到这里便四处打听,譬如燕京宋家的情况。 黑牡丹无语,这两人竟好像一点都不担心,倒显得自己愚昧无知似的。 她有点气馁地出了门,一出门便见段虎等人凑了过来。 “怎么样?”段虎问了声。 黑牡丹:“什么怎么样,不就这样,还能怎样?” 吴三两,“牡丹,那个袁罡有够猛的,你知不知道,他刚才找上各家门时,几乎是一家一家打上门的。” “打上门?”黑牡丹愕然。 段虎唏嘘摇头,“道爷是趁人家商铺没人洗劫人家商铺,这位比道爷还猛,一进门就下重手,将人给打的吐血,那是二话不说,光天化之下上门见人就打,直接给人打成重伤……” 三人叽里呱啦小声议论着刚才的事情,黑牡丹有点懵,人家哪会怕什么扣人得罪人?都直接动手了! 瞅三人的样子,她也看了点端倪,之前还对袁罡有些不满背后悄悄说怪话的三人,现在对袁罡的态度似乎变了…… “楚掌柜,彩虹客栈扣人总得有个说法吧?” 客栈大堂一侧,一听乌少欢被扣下了,留仙宗长老厉光立刻找到了客栈,找到了楚安楼交涉。 楚安楼有些无语,不仅仅是留仙宗,天玉门、万洞天府、大禅山,这一家家找上门什么情况?轩辕道就是那个杀了燕使的牛有道? 之前听到下面禀报,顶楼那边人来人往的,没想竟搞出这样的事。 “楚掌柜,我是浮云宗弟子。” 一名浮云宗弟子进入客栈,目光在大堂内扫了眼,见到大堂一侧的楚安楼,立刻凑了过来自报家门。 又来?还没完了了,楚安楼立马抬手打住,“诸位稍等,容我先去了解一下情况。” 说罢赶紧走了,直接上楼找到了牛有道。 见他来到,牛有道放下了茶盏,拱手道:“楚掌柜。” 楚安楼沉声道:“你就是那个杀了燕使的牛有道?” “正是。”牛有道很干脆地承认了,叹道:“楚掌柜恕罪,为了行走安全,不得不隐姓埋名。” 楚安楼:“你打着彩虹客栈的旗号在彩虹客栈扣下了几个门派的人?” 牛有道貌似尴尬道:“我见楚掌柜如此热情,想趁机解决点麻烦,所以主动把他们给找来了,现在看来,楚掌柜的威慑力果然巨大。” 你还主动把他们给找来?楚安楼抬手打住,“好!你现在立刻把人给放了,这事我就当没发生过。” 牛有道掰着手指头告诉他:“不是我跟他们过不去,而是他们跟我过不去,天玉门要杀我,万洞天府要杀我,大禅山要杀我,留仙宗要杀我,浮云宗要杀我,灵秀山要杀我,有些已经把人马给调集来了。楚掌柜,本来他们还没发现我,你热情厚待突然把我给搞的引人注目,把我给暴露了,你让我怎么办?” 你这厮到底得罪了多少人?楚安楼暗骂一声,沉声道:“那是你个人的私事,彩虹客栈不介入外部恩怨,更没有无缘无故在客栈扣人的道理,你这样搞,以后谁还敢来入住?趁现在还没惹出事来,你立刻放人!客栈的背景你应该知道,敢利用到客栈头上来,是在找死!” 牛有道:“楚掌柜既然这样说,我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是想办法逃命。楚掌柜热情厚待,这份情谊我记下了,就此告辞!” 楚安楼皱眉,“你去哪?” 牛有道:“我哪知道去哪?哪里能逃就去哪,总之得赶紧逃命,不趁现在跑人,还等他们准备好了杀我不成?” 第一八四章 羞辱 一旁的袁罡静默,冷眼旁观着楚安楼的反应,道爷装疯卖傻这套他是干不出来的,也不会去干。 “……”楚安楼凝噎无语,大总管让他好好招待,说是有事让这人去办,把人弄跑了算怎么回事? 回过神后,反问:“你的意思是我害了你?” 牛有道忙摆手,“没有没有。” 楚安楼:“你现在不能走。” 牛有道:“我放了他们,我也走人也不行吗?” 楚安楼不知跟他怎么解释,再次强调道:“我再说一次,彩虹客栈不会卷入你们的恩怨,你想利用客栈为你挡什么麻烦是自找麻烦,敢利用到冰雪阁头上,后果你承担不起!” 牛有道:“我哪敢利用冰雪阁,我只是想趁这机会和各派谈判,谈的好,他们愿意放过我则罢,谈不好,我也不敢要求冰雪阁为我做什么。” 楚安楼很想问问他,你这不是利用是什么? 可问题的关键是,人家不利用想跑也不行,这边不会让他走。 楚安楼一声不吭,转身走了。 “楚掌柜…”牛有道连喊几声也没能留住对方。 袁罡到门口确认楚安楼离开了,又快步走回,低声道:“人走了。” 牛有道徐徐道:“这事他也做不了主,应该是请示去了。” 很快,下面上来了几名伙计,守住了这里,不让任何人进出,算是把他们给看住了不让跑。 楚安楼从客栈后面出了门。 整座客栈犹如断崖,而客栈后面则是真正的断崖,一挂瀑布哗啦啦从断崖上倾泻而下,断崖两侧有曲折而上的石阶。 楚安楼没有走石阶,直接飞身而上,来到了这冰天雪地中唯一的一块郁郁葱葱之地,苍翠掩映着琼楼玉宇。 一栋玉楼内,一群白衣女子或站或坐,或执笔书写,或来回走动传递纸条,玉楼外不时有金翅飞来飞往,不断有消息在此进进出出。 此地正是打造‘丹榜’的中枢之地。 纤尘不染的厅堂内,一两鬓斑白的灰衣妇人负手在一群女子中来回走动,不时停步看看那些女子写的东西,正是冰雪阁的大总管寒冰。 有人上前通报一声后,寒冰离开了这座宽敞厅堂。 堂外等候的楚安楼赶紧躬身行礼,“大总管。” 寒冰淡淡问道:“怎么了?” 楚安楼跟在她身后走下玉石台阶,“回大总管,那个轩辕道有点问题。” 寒冰边走边问:“什么问题?” 楚安楼:“那个轩辕道的真实身份其实就是那个刺杀了燕国使臣的牛有道。” “还用你去查明他身份吗?”寒冰淡然道:“我早知道他是牛有道,那又如何,让他画幅画而已,有什么问题吗?” “画画?”楚安楼愕然,早知道对方是牛有道?他也是现在才知道要干什么。 寒冰:“他给莎幻丽画过一幅画,莎幻丽请了小姐一起观赏,小姐见之喜欢,就这么简单。咱们只想找轩辕道画画,没必要捅穿他身份介入什么是非,懂我的意思吗?” 楚安楼小汗一把,“大总管,不是我要捅穿,而是他的身份已经被人给捅穿了……”他将大概情况讲了下。 寒冰听后冷哼连连,“还真是个不知死活的家伙,连冰雪阁也敢利用。” 楚安楼:“我另想办法给小姐找个最好的画师来。” 寒冰漫步摇头:“最好没用,小姐说他的画很特别,天下独一无二!” “……”楚安楼无语,有那么夸张么?” 寒冰:“消息已经传给了小姐,小姐过些时日应该会从海外返回,让他等小姐回来吧。” 楚安楼:“您的意思是?” …… 客栈顶楼,再次与牛有道见面,楚安楼就一句话,“立刻放人!” 牛有道对黑牡丹偏头示意了一下,“按楚掌柜说的做。” “是!”黑牡丹有些提心吊胆地快步而去。 楚安楼也转身离开了。 袁罡在牛有道耳边低声道:“会不会有变?” 牛有道偏头低声回了句,“应该没有,否则他直接放人便可,犯不着过来先跟我们打招呼这么客气。” 两人随后也出了房间,只见楚安楼负手站在圆厅内。 黑牡丹一间间房敲开门打招呼,不一会儿,天玉门的吴空、万洞天府的高木兰、大禅山的梅石开、留仙宗的乌少欢、浮云宗的曹横、灵秀山的李火云等人陆续出来了。 外面一连串的动静,令裴娘子等人也开了门一看动静。 楚安楼回头问牛有道:“就这些吗?” 牛有道点了点头。 楚安楼当即朝众人拱手道:“诸位,对不住,是我失察,让诸位受了委屈,彩虹客栈不会卷入外面的是是非非,不会插手你们的事,楚某在此告罪一声,诸位可以回去了。” 就这样把人给放了?袁罡偏头看向牛有道,不符合道爷对冰雪阁有求于人的预期。 牛有道脸颊紧绷了一下,没想到冰雪阁这么狠,既想马儿跑,还不给吃草! 他果断出声道:“诸位,咱们之间的恩怨不关彩虹客栈的事,一切都是我个人的意思,劳烦诸位通知各派掌门一声,尽快来冰雪阁一聚!” 楚安楼霍然回头看向他,牛有道面无表情站那。 楚安楼再次回头,对众人拱手道:“诸位,就如同他说的,不关彩虹客栈的事,他离了客栈,是死是活和彩虹客栈没有任何关系,大家有怨报怨,有仇报仇,我们绝不插手!” 牛有道颔首:“不错!” 一唱一和!一群被软禁的人心中暗骂楚安楼,做了biao子还立牌坊。 众人对楚安楼拱了拱手,没理会牛有道,随后陆续而去。 门口看动静的裴娘子等人面面相觑,不知这演的是哪一出。 待到众人都消失了,牛有道问楚安楼:“楚掌柜,我们可以走了吗?” “暂住几日吧,回头阁主要见你。”楚安楼说着,手背起,脸几乎凑到了牛有道的脸上,低声道:“牛有道,我好心提醒你一声,该占的便宜也让你占了,就当是给你后面办事的酬劳,不过事情到此为止,以后不许打着冰雪阁的名义再干任何事情,你身子骨弱,这么大福分你承受不起,会压死人的。”说罢伸手在牛有道脸上“啪啪”拍了两下。 牛有道站那一动不动,也没有躲避,脸上被拍出了红印记,同时死死抓住了袁罡的手腕,不让他妄动。 对上了牛有道目光的魏多止步,握着双拳低下了头。 楚安楼目光盯向躁动的袁罡,“我就在彩虹客栈,有意见随时可以来找我!” 言下之意是,想报仇随时可以来找我,我就在这等着。 留下一道蔑视的眼神,负手转身而去,事实上他也不需要怕他们报复。 圆厅内鸦雀无声。 黑牡丹等人看着牛有道,看着牛有道脸上被打出的红印子,愣愣着,不知该如何好。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在他们眼中无所不能的道爷居然会遭受只有他们散修才会遭受的羞辱。 裴娘子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要不瞎都能看出这位是被那楚掌柜羞辱了,之前不是还客客气气的吗? 目送楚安楼的身影消失在了楼梯下,目光冷冷盯着楼梯的袁罡低声道:“我弄几吨炸药来,帮他把客栈装点一下。” “这巴掌挨的值,是咱自找的,还有事办,你别乱来。”牛有道此时才放开了他的手腕。 袁罡:“就这样算了?” “算不算看情况再说,说些狠话没意义。”牛有道低声给了句,继而转身对黑牡丹招了招手。 黑牡丹过来,“道爷!” 牛有道:“情况有变,你立刻去趟万洞天府的商铺,跟高木兰说一声,就说让万洞天府掌门来的事是开玩笑的,告诉她,赤阳朱果的事我不会再牵涉进去,让她别往心里去。带上雷宗康,有个照应。” 被邵平波插了一手,平添了太多不可控的变数,事到如今彻底乱了他原定的计划,这回算是吃了邵平波的暗亏,不认都不行。 “是!”黑牡丹应下,随后招了雷宗康一起离去。 “好了,没事了,回去歇着吧。”牛有道又对其他人挥了下手。 裴娘子等人慢慢走了过来,裴娘子看了看牛有道脸上的巴掌印,有些欲言又止道:“怎么回事?” 牛有道微笑道:“做了点让人家不高兴的事,放心,没事,你们可以安心住着。若是实在不放心,你们也可以换地方住,不勉强。” 两天后,裴娘子等人还是走了,走时过来和牛有道等人打了招呼,她没提赌注的事,牛有道也没提。 一人驾驭着一只浑身金色羽毛的巨雕从天而降,身后还跟了两只没有负重的巨型金雕,落在了山崖上。 裴娘子等人硬拖了昊青青,分别跳上金雕,三只巨型金雕载着他们腾空而去。 这一幕令峡谷内外不少人惊哗,需知这种体大力大到能载人的飞行坐骑一只动辄是以千万金币计的,全天下能用得起的人也不多,更何况还是一下三只。 “赌注的事不提可惜了!”山崖上送行的牛有道目送三个黑点掠向远空,略带自嘲地嘀咕了两声…… 第一八五章 术有专攻 又是两天后,楚安楼再次登门找来。 “轩辕先生。”楚安楼乐呵呵拱手见礼,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般。 袁罡冷眼旁观,脸颊上的肌肉绷了绷。 牛有道亦笑着拱手回礼:“楚掌柜有何吩咐?”同样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楚安楼道:“阁主回来了,先生请跟我来。” 牛有道从这话里听明白了,敢情冰雪阁阁主之前不在,他前面还琢磨把自己留在这里放又不放、见又不见是什么意思。 “好好好!”牛有道忙应下。 “请!”楚安楼伸手相请,亲自领了牛有道离去。 牛有道也没带太多人,只带了袁罡一个人,说是当助手,对此楚安楼也没什么意见,毕竟不懂,不好阻止。 目送的黑牡丹嘴撇了撇,有些吃醋了,摘星城带了她的,这个袁罡来了后,没她什么事了…… 从客栈后面离开,徒步行走了一段路程,从断崖瀑布一侧的台阶而上,郁郁葱葱之地浮现。 深入里面,郁郁葱葱中藏着繁花似锦,各种亭台楼阁陆续呈现,全部是用上等的洁白玉石打造而成,精致华美,真正是琼楼玉宇,恍如仙境。 环顾四周,牛有道发现这地方还真有意思,所谓冰雪阁,却不见丝毫冰雪,途中夸了一声,“好地方,在这冰雪世界真乃洞天福地。” “呵呵!”楚安楼笑以回应。 一行来到一处水榭旁,只见冰雪阁大总管寒冰正坐在水榭中饮茶,楚安楼提前对牛有道介绍了一下,让他待会儿不要失礼。 进了水榭,楚安楼恭恭敬敬道:“大总管,人到了。” 牛有道亦行礼,“拜见大总管。” 站在后面的袁罡硬邦邦站那,无动于衷,没有行礼的意思。 寒冰哦了声,放下茶盏,上下打量了一下牛有道,微笑问道:“听说你给摘星城的莎幻丽画过画像?” 牛有道点头:“是有这么回事。” 寒冰:“听说你画画的绘制技艺很有特色,待会儿我倒是要见识见识。” 牛有道:“大总管谬赞,玩物丧志的小把戏,上不了台面。” 寒冰摇头,不赞同:“好就是好,用不着谦虚。对了,听说你的画可不便宜啊,我问过摘星城的向明,他说你一幅画的价钱是十万金币,乃是天价!” 一旁的楚安楼略一惊,一幅画十万金币?什么画这么金贵? 牛有道:“大总管若需要,在下分文不取。” 寒冰摆手,“那倒没必要,存在即是合理,是什么行情就是什么行情,冰雪阁不会干扰。” 牛有道:“大总管有所不知,在下之所以分文不取,是因为有个条件。” 楚安楼冷目扫来,那意思很明显,敢在这里提条件? “哦!”寒冰慢慢端起了茶盏,捻了盖子撇着茶汤中的浮叶,低眉垂眼,貌似漫不经心道:“什么条件,说来听听。” 牛有道:“画东西只是自娱自乐,在下并非以画谋生,也不想让人当做卖艺之人,否则各种纷纷扰扰必然纷沓而至,天下有钱有势之人何其多,真要纷纷找来的话,也不用再修炼了,拒绝不完。在摘星城开高价也有这方面的原因,目的也是为了让人知难而退,所以画画之事希望大总管能帮忙保密,宣扬开了的话,在下只怕要不得自在,大总管若能答应,在下分文不取。” 还当是什么条件,原来是这个!嘬了口茶汤的寒冰笑了,放下茶盏,“你倒是,有钱都不愿赚。不过说来也是,若非莎幻丽泄露了出来,这边也不会找到你,找到了你,你也无法拒绝,类似下去,总会碰上个把难缠的人,迟早要招惹上麻烦。行,一码归一码,这事答应你也是应该的,摘星城那边我也会帮你打招呼,让你出了力还给你惹麻烦也说不过去,至于价钱,是什么价就是什么价,我这里不占你便宜。” 牛有道拱手:“谢大总管成全。” 寒冰抬手招了一下,后面一名丫鬟取出了一摞金票,走到牛有道跟前,双手奉上。 楚安楼瞥了眼,一愣,这么厚一沓,这得是多少,看面值,哪止十万金币,十个十万金币怕是都有了吧? “大总管,这是…”牛有道也有点诧异。 寒冰站了起来,问:“为阁主画十幅各不相同的,有没有问题?” 牛有道看了看天色,回头问:“不知是光画人像,还是要附带上背景?” 寒冰:“阁主说莎幻丽的画,画的好看,莎幻丽的有没有背景?” 牛有道:“有的。” 寒冰:“那你为何有此一问,有背景和没背景还有什么讲究不成?” 牛有道:“大总管,是这样的,一张白纸一个人,没背景则显的比较单调,用背景来衬托人的话自然是比较好看。可当时给莎城主画的时候,大总管可问问向总管,那背景是逛遍整个摘星城精挑细选出来为莎城主做衬托的,而附带上背景后,画时较长。若阁主也需要背景的话,总不能随便找棵树、找块石头、找根柱子来当背景吧?总得搭配出点美感来,选景再加上画幅添加背景所增加的时间,今天一天想画完十幅画根本不可能,起码得要两天才行。” “有点道理。”寒冰点头沉吟,忽又问道:“你很赶时间吗?” 牛有道摇头:“多一天少一天对我没什么影响,顶多累点辛苦点,多耗点精力罢了。” 寒冰指了指丫鬟手上捧的金票,“那就这样定了吧。” “恭敬不如从命。”牛有道拱手谢过,也不矫情,接了金票到手。 倒是一旁的楚安楼忍不住多瞅了眼,神情略显抽搐,一百万金币啊,多少人累死累活一辈子也赚不到这么多,多少高手打打杀杀也弄不到这么多,这厮就是画个画而已,花个一两天时间就赚这么多,还说什么累点辛苦点,还有没有天理了? 他倒要看看是什么画,居然能这么值钱。 见牛有道答应了,寒冰倒也颇为期待能让小姐几次提到的画是怎么回事,问:“现在开始吗?” 牛有道:“还是先选景吧,今天把景点看好,再做好筛选,选出十个最佳的背景来,然后我再构思一下,看看怎么画,不宜匆忙下笔。” “嗯!”寒冰颔首:“术有专攻,言之有理。” 牛有道:“还要准备点绘制的物品。” “小蓉。”寒冰指了指刚才那丫鬟,“需要准备什么,需要怎么选景,你都可以找她。” “好!”牛有道又拱了拱手,“大总管,还有些和绘制有关的事,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这厮又想闹什么幺蛾子?楚安楼忍不住瞥向他。 寒冰怔了一下,挥了挥手,“你们都退下吧?” “是!”楚安楼和丫鬟告退,出了水榭,站远了点。 “说吧。”寒冰道。 牛有道:“大总管,是这样的,阁主性格如何?” 见寒冰骤然冷眼睨来,忙摆手,“大总管不要误会,是这样的,画画看似简单,但要想画好的话,其实是很讲究的。说白了,要让被画的人满意,必须知道她的喜好,知道画出什么样的来才能让她喜欢,譬如喜欢画意暖一点的,还是喜欢画意冷一些的,喜欢简单一些的还是喜欢复杂一些的。另外,我最好看一下阁主本人,观察一下阁主,看看什么样的景才配阁主,背景这东西其实就和女人穿衣服一样,一件衣服再好看也没用,不是随便哪个女人穿上都能好看的。” 最后一句话让身为女人的寒冰深以为然,不过她还是问了下,“你给莎幻丽画的时候也是这样吗?” 一旁的袁罡心中略嘀咕,有这么复杂吗? 牛有道:“大总管可以问问向总管,画之前莎城主亲自陪着到处选景,和莎城主有过较长时间的交谈和接触,选景的时候直接和莎城主本人对比就好。这一下画十幅,我怕拉着阁主慢慢折腾会惹阁主不高兴。当然,若是阁主不讲究这个,那也是没必要的,就当我没说。” 寒冰沉默了一下,道:“回头我安排你去看看阁主。至于阁主的性格,外冷内热,喜欢简单的,不喜欢复杂的,是个清冷性子。” 对于对方会说出这些、会答应自己,牛有道一点都不感到意外,碰上这种事或面对镜头的时候,女人智商是不能正常思考问题的。 借一步说话,避开楚安楼那个男人不是没原因的。 “您这样说,我大概就心里有数了。”牛有道颔首。 之后,暂时没楚安楼什么事了。 一片林荫中,将牛有道和袁罡领到的寒冰就让他两人在这观看,寒冰自己走出小树林,来到了一座亭子里,拜见一位正坐着翻看什么东西的白衣女子,正是冰雪阁阁主雪落儿。 是个很漂亮的女人,比摘星城的莎幻丽漂亮了不止一点点,两人姿色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 端庄,高贵,冷艳,不管寒冰说什么,她脸上都不见丝毫表情,万古寒冰般,让人难以亲近。 见到人,牛有道相信了寒冰的话,这位冰雪阁阁主应该是个外冷内冷的人,否则不能和莎幻丽成为朋友玩到一块去,冷只是因为没遇到合适的人。 雪落儿起身走动时,身段颀长且婀娜,气质高贵如冰雪公主。 第一八六章 赤阳朱果 雪落儿本人的底子摆在这,配什么都搭,这就好办了,牛有道不用担心画出来不好看。 陪在雪落儿身边的寒冰不时看看树林这边,直到牛有道点头示意,她才找了个理由从雪落儿身边离开。 回到树林,和牛有道碰面后,寒冰问:“怎么样?” 牛有道点头,“见到了阁主本人,该怎么搭配背景我心中有数了,画出来应该不会让阁主失望,现在就是选景了。” “好!”听他这么说,寒冰也高兴,一起离开了小树林,又招了那个叫小蓉的丫鬟过来,叮嘱道:“你陪他去选景吧,除了核心地带,其他地方都可以带他去看。” “是!”小蓉应下,寒冰点了点头,走了。 没了其他人,小蓉问道:“先生想去哪看?” 牛有道:“没有固定地点,到处走走看看,遇到合适的地方就记下来,晚上我再筛选斟酌。” “好!”小蓉伸手相请。 一行开始在这琼楼玉宇之地游逛,遇到合适的地方,牛有道就会指着说:“这里这里,记下来。” 袁罡立刻拿着纸笔记下,颇有几分助理的味道。 一路逛下来,整个郁郁葱葱地带,除了核心区域外,基本上都让牛有道逛了一遍。 之后又离开了这片郁郁葱葱之地,牛有道首指冰雪阁后方的一座高耸雪山,“去那座山顶上看看。” “这…”小蓉目光投向雪山,显得有些犹豫,道:“怕是不太方便。” 牛有道问:“为何?” 小蓉道:“山上生长着赤阳朱果,有守卫,不会轻易让人上山。此山也是雪魃的老巢,有许多雪魃看守,未得允许的话,雪魃不会让我们接近。” 雪魃,来到冰雪阁的人大概都在途中见识过,生活在这冰天雪地中的怪物,皮坚肉厚,尖牙利爪,在雪地奔跑如履平地,奔袭速度快,力大无穷,见到活物就追杀,普通人根本难以接近冰雪阁。 不过这些雪魃拿那些能高来高去掠行的修士没什么办法。 可若真是碰上成群结队雪魃围攻的话,一般修士估计也够呛,你总得落地吧,这群怪物弹跳力惊人,会腾空扑杀。 说到这个,牛有道倒是想起一件事来,猴子是怎么进入冰雪阁的? 另外,也正是因为这山上长有赤阳朱果,所以牛有道才要上去看看。 牛有道一开始的计划,正是冲赤阳朱果来的,凭金州提出的条件冰雪阁都不答应,他估计自己以正常途径取到也困难,只是被邵平波阴了一把后,没办法再采取非正常手段,只要赤阳朱果没了,邵平波绝不会手软,立马就能把他往死里整。 然而,这并不意味着牛有道放弃了,既然来了,还是得看看有没有机会。 别说画十幅画,就算画一幅,他也得找借口来看看,见识一下赤阳朱果也是好的。 牛有道沉吟道:“那就可惜了,在这雪山上正好可以眺望整个冰雪阁,说不定正是取景的最佳之地,错过了未免可惜。” 小蓉闻言犹豫了一下,“不如二位先生稍等,我去请示一下大总管。” 牛有道笑了,女人应该不会拒绝美丽,肯定会答应的,笑着点头道:“好,我们等你。” 小蓉立刻飞掠返回。 看看四周,没了其他人,牛有道回头问袁罡,“雪魃见过吧?” 袁罡点头,“进这片雪域的路上遇见过不少。” 牛有道:“你怎么进来的?” 袁罡:“自己做了滑雪板,滑雪进来的。” 牛有道:“我不是问这个,那些雪魃见人就攻击,难道没攻击你。” 袁罡:“有也没有。” 牛有道奇怪,“什么叫有也没有?” 袁罡:“来之前魏多也提醒了我,所以我准备了一支长枪,准备遇见了好应付。进入这一带后,见到我的雪魃的确都冲了过来想攻击我,不过一靠近我立刻又跑了,看起来有些畏惧,好像有点怕我,像是怕我身上的气味。” “怕你?”牛有道愕然,“怕你身上气味?” 袁罡:“这只是我的判断,我注意到在我下风向的雪魃纷纷避开,根本不敢靠近。” 牛有道:“你在身上洒了什么东西应付他们?”他知道袁罡经受过一些特训,是会某些特殊手段的,譬如为了便于潜伏隐藏,会在身上制造一些驱虫的效果。 袁罡:“没有,我对这里的雪魃一点都不了解,也不知什么气味能对它们有驱赶效果。” 牛有道惊奇,“那是怎么回事?” 袁罡摇头,“我也不知道,魏多当时也觉得奇怪,回头若见到雪魃,你看看就知道了。” 牛有道凑近他,鼻子嗅了嗅。 袁罡皱眉后避,“我没狐臭!” 仔细闻了闻,没闻出什么气味,牛有道奇怪纳闷,怎么回事? 等了那么一阵,小蓉回来了,手上拿了只玉匣子,一脸笑容道:“让二位久等了,大总管答应了我们上山,我们走吧。” 几人遂往雪山方向掠去,牛有道抓了袁罡胳膊助力。 还没到雪山脚下,便有雪魃猛然从雪地中蹿出袭击。 这怪物一身白毛,和雪一般颜色,体魄健壮如熊,身段又有点像大猩猩,脑袋像披了长长白毛的狼头,尖牙利爪,攻击力惊人,弹跳力也惊人,一跃能有两三丈高,一露攻击凶态时,两只白色眼珠立刻隐隐冒红光,有点诡异。 这怪物和雪一样的颜色,躲在雪中偷袭有点防不胜防。 “叮铃铃!”小蓉已打开了玉匣子,从里面取出了一只略带透明色宛如冰玉的铃铛,在手中摇响。 铃声清脆特别,似乎能沁入人心脾。 铃声一响,雪魃立刻安静了下来,纷纷退让开。 而一些山洞中,不时有守卫露面,见到小蓉手中的铃铛后,没有出来阻拦的意思。 不过并不意味放任不管,有两名修士闪来,跟在了一行的身后 几人一路上山,那些趴在山上,或从洞穴中钻出的雪魃纷纷避开让路,颇为神奇。 牛有道却注意到了另一点,不时看向风吹过这边的下风向,不同于其他方向雪魃的退让,那些雪魃明显伏低着身子后退,嘴中发出低沉的声音,畏惧的意思很明显。 还真是活见鬼了!牛有道不禁看向袁罡,目光中满是审视意味。 袁罡略耸了下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一行来到了山顶,寒风呼啸,令山顶o露出积雪半掩半露的黑岩。 山顶中间像是个盆地,四面有破口的盆地,风刮过其中凄厉呼啸。 在盆地中央,一道石缝内长出一株一人高的植株,枝干暗红色,红的发黑,扭曲遒劲如老藤,叶子却如冰玉般洁白。 植株上长着九颗椭圆形的果子,从大到小都有,小的如鹌鹑蛋般大,大的如鸡蛋般大,越小的颜色越是雪白,越大的颜色越红,白到粉白,到粉红,最大的那颗鲜红,果肉中隐隐闪烁红光,很神奇。 而盆地四周避风的地方,趴着一群一群的雪魃,估计得有上百只。 听着铃声本来很安静,然而袁罡一到,盆地刚好处在袁罡的下风口,一只只雪魃迅速惊醒,开始发出低喘的声音,陆续从缺口中退了出去。 “这便是赤阳朱果吧?”牛有道指着好奇地问了声。 “是!”小蓉点了点头。 得到了答案,牛有道便没再过问,开始环顾四周打量风景。 走到面向冰雪阁的方向,牛有道忽然击掌一笑,指着喊道:“小蓉,你过来看看,有郁郁葱葱,有琼楼玉宇,有雪山峡谷,有河流,这景怎么样?” 小蓉过来看了看,颔首笑道:“是挺好看的。” “记下来,这个点一定要用上。”牛有道朝袁罡挥手示意了一下。 两名随行而来监视的修士面面相觑,不知道什么意思。 再在山顶转了圈,再看其他方向,牛有道不时摇头,似乎都不太满意,就此下山。 临下山时,牛有道又指了下那赤阳朱果,“我观这山顶无人看守,难道就不怕人偷盗?” 小蓉笑答:“山顶地势加上气候,不好驻守。除了有些特殊作用外,对一般人来说,赤阳朱果也没什么用处,谁会冒险跑来偷盗?何况山上这么多雪魃,就算有人驾驭飞禽从天而降也不行,别说到达山顶,只要靠近,雪魃立马会报警,下面的守卫立刻会赶上来,雪魃也会阻拦,冰雪阁又不是没飞禽追杀,能往哪逃?除非元婴期高手来,人家也没必要干这种事。” “也是!”牛有道点头看了看四周的地势,他还琢磨着能不能借助雪魃畏惧袁罡让袁罡摸上来一趟,现在看来不现实,袁罡又不能踏雪无痕,上山的动静想不惊动山下的修士都难,何况雪魃只是畏惧袁罡,想不惊动也难。 关键还是被邵平波搅坏了局,赤阳朱果一丢,他立马得倒霉,只得打消了这个念头,看看有没有其他办法。 下山后并未急着回去,戏演全套,不能演一半,又到四周雪原、雪山上到处看了看,傍晚时分才回去,没回琼楼玉宇之地,和小蓉分道扬镳,牛有道和袁罡直接回了客栈。 一回到客栈房间,袁罡立刻对跟进来问情况的黑牡丹等人挥了挥手,“你们出去一下。” 刚端上热茶的牛有道看了他一眼,两人太了解彼此了,知道袁罡有事,遂对黑牡丹等人点了点头。 黑牡丹等人出去后,袁罡靠近他耳边低声道:“道爷,你如果真觉得有必要,我有办法取赤阳朱果。” 第一八七章 有把握? 牛有道一愣,正要问他怎么取,黑牡丹忽又敲开了门,门口禀报道:“道爷,楚掌柜来了。” 牛有道与袁罡相视一眼,话题只能暂时作罢,“有请!” “哈哈!”楚安楼人未见,笑声先到,快步走了进来,笑容满面地拱手问道:“听说先生到处奔波取景忙到现在,辛苦辛苦,不知可还顺利否?” 他之前在客栈后面河畔的亭子里泡了壶茶等着,谁知牛有道没有原路返回,而是从另一个方向回了客栈,接到客栈伙计的通知后,立马赶了过来问情况。 牛有道:“还顺利,取了些景点,今晚我再好好琢磨筛选一下,明天务必让阁主满意。” “好好好!”楚安楼连连点头,听说顺利,他就放心了,“先生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先生费心了,有什么需要随时吩咐客栈,这边即时为你处理!” 他拱了拱手正要告辞,牛有道喊道:“请留步!” 楚安楼顿住,问:“有何吩咐?” 牛有道走了过来,从袖子里掏出了之前获得的那一沓金票,也没清点,直接掐了一半,多的那一半往楚安楼手里塞去。 楚安楼愕然,不懂什么意思,忙推辞,“这是何意?” 牛有道硬塞进了他手中,“这次能赚这笔钱,有赖掌柜的居中牵线搭桥,小小心意,万勿嫌少。” 一听是好处共沾,楚安楼手上捏了捏金票的厚度,心头猛一热,发现眼前这厮真不是一般的大方,连看都不看、数都不数,一百万金票就掐了大半给他,还真是大手笔啊! 事情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也没什么不敢收的,若是其他莫名其妙危危险险的不知有什么后果,他还真不敢要。 金票顺手收入囊中,不过自有说法,“我若不收,先生怕是不安心,影响了为阁主作画就不好了。这样,暂且放我这里,待先生离开的时候,我再还给先生。”画画的事情毕竟还没过去,他先给自己预留了以防不测的退路,已经事先说明了不会收这笔钱的。 牛有道:“楚掌柜言重了。” 袁罡眉头皱起,他是干不出这种被人打脸后还笑脸送钱的事的,总之心里很不舒服,扭头一旁。 楚安楼扫了眼,留心到了袁罡了反应,双手交搭在腹部,忽叹了声,“本来按理说,作画之后,先生就该从这里迁出去的,但先生若能让阁主满意,客栈也理当好好款待。这样吧,作画之后,先生再小住些时日,把自己的事情给处理好了,再尽快离开,这点主我还是能做的。” 牛有道心中一喜,这正是他想要的,看似没帮自己什么,但却是帮了自己大忙,对方也是个明白人,当即拱手谢过,“楚掌柜的交代,定当牢记,不敢过多逗留打扰。” “不打扰先生了。”楚安楼微笑着点了点头,负手而去。 “黑牡丹,帮我送送楚掌柜。”牛有道立马挥手示意黑牡丹。 楚安楼背对着摆了摆手,“不用了。”踱步消失在了房间外。 黑牡丹左右为难,看看门外,又看看牛有道。 房间内一阵静默后,牛有道又掸了掸手,“你先退下吧。” “是!”黑牡丹应下,悄悄看了牛有道一眼,心中唏嘘不已,哪又弄来这么多钱,又是画画来的?掐出的那一把金票得有多少啊,这位被人打了脸,居然还能笑脸奉上这么一大笔钱! 待到黑牡丹离去,门关上了,牛有道掏出了剩下的金票,点了一下,一百张还剩四十三张,转眼没了大半。 金票收拢,牛有道顺手递给袁罡。 袁罡接到手中,知道他身上没有带钱的习惯,收起的同时,闷声道:“道爷,你给雪落儿作了画,他也不敢在客栈把你怎样,用得着这样委屈自己吗?” “委屈?”牛有道负手站在了窗前,看着天际渐渐沉沦的光明,昏沉光线下的脸色晦明晦暗,“一点都不委屈,你不是不懂,只是不愿接受,这是人吃人的地方,咱们身上携带这么大一笔巨资被人看到了不是什么好事,所谓散财消灾不是没道理的,喂的他痛快了,让他拿了大头,他才不会节外生枝,咱们才安全。” “局势你应该明白,咱们曝光了,类似留仙宗已经准备妥当了,万一谈不拢的话,咱们脱身的机会很渺茫,届时还得想办法找这个楚掌柜帮忙。性命重要还是钱重要?多少钱能买自己的命?何况他刚才已经许诺了暗中帮我们一把,事情谈成的把握我又多了几分。” 袁罡:“你就不怕他事后食言反悔?” 牛有道:“反悔?他吞下了这么大一笔巨资就不敢反悔,事情闹大了,他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袁罡默默低头,轻轻一声,“道爷,对不起!” 前世到了近乎隐退期的道爷,黑白两道谁不给几分面子,被人出言不逊几句会有,但是被人当众打脸的情况已不太可能出现,这次若不是因为他的执着把道爷给卷了进来,被楚安楼羞辱的一幕也不会出现。 那一幕像一根刺一样,扎进了他心里。 “有些路走上了道,就没办法再回头,要么掉下去,要么向前,说什么对不起没意义。”牛有道轻叹了声,伸手关了窗户,转身问道:“你刚刚说赤阳朱果,你有办法?” 袁罡抬头:“那些雪魃应该不会阻挠我摘取。” 牛有道摇头:“太危险了,那些雪魃是不会阻止你,可那也是靠近你之后,你未接近时,它们还是会发出不小的动静。还有守山的修士,你在雪地上没办法不发出动静,攀爬时咔嚓嚓的动静瞒不过他们,你也不知道哪些位置有守卫。” 袁罡:“可以从天而降。” “从四周的距离看,金丹修士的修为也要落地,无法直接落在山顶,除非借来飞禽,买我们是买不起的,无论是借还是买都容易惹人注意…”牛有道说到这一顿,目光一闪,盯着袁罡,似乎想到了什么,试着问了声,“有把握?” 袁罡点头:“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牛有道负手来回走动,琢磨了一下,最终还是摇头,“不行,赤阳朱果一丢失,有邵平波在暗中虎视眈眈,冰雪阁很快便能锁定目标,得到了也和没得到没什么区别,根本不能给萧天振用。” 袁罡:“那就将赤阳朱果的果树一起毁了!” 牛有道霍然回头,“什么意思?”他知道猴子应该不会说什么不靠谱的话。 袁罡:“譬如天灾!” “天灾?”牛有道狐疑,“什么天灾能不让冰雪阁怀疑?那山顶上又能酿什么天灾?” 袁罡:“我在金州炸了留芳馆,到了这边打听金州那边情况时,金州那边在传,天降陨石砸在了留芳馆。” “……”牛有道恍然大悟。 袁罡:“东西我有把握得手,我唯一担心的是,这事就算做的再周密,你我毕竟都在金州待过,金州和冰雪阁发生了同样的事情,又都能和赤阳朱果牵扯上,也不是没有让人怀疑的可能,所以这事多少还是有些冒险。” 牛有道走到椅子旁慢慢坐下了,闭目靠在了椅背。 静默许久后,手指轻轻敲击着椅子扶手,徐徐念叨:“邵平波…邵平波…此人不除,是个麻烦!” 袁罡:“还是我去趟北州吧,我想办法下手。” “太危险了。”牛有道缓缓摇头,睁开了双眼,“还是我陪他玩玩吧,我倒要看看他这次怎么熬…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要掌握邵平波那边的大致情况,上清宗在北州,你尽快安排魏多回去一趟,让他到了北州那边尽量少抛头露面,该怎么小心跟他交代清楚。” 袁罡明白他的意思,问:“那赤阳朱果的事?” 牛有道:“不能急着下手,现在下手想不让人怀疑都难,先摸邵平波的情况,其他的我再视情况来安排。” 袁罡点头,转身快步而去,出了房间,回了自己房间找到了魏多。 没多久,魏多在夜色中离开了彩虹客栈,段虎、吴三两、雷宗康陪同。 几人也并未直接离开,而是先去了万兽门,买了金翅在身,随后段虎、吴三两护送魏多离开这片危险雪域,雷宗康则带回了一只软木盒子,交给了袁罡。 袁罡打开长条状的软木盒子看了看,里面的软垫中放着一颗黑色的椭圆状黑石。 黑石拿出,中间有一圈缝隙,捏住两头螺旋拧开,取出了里面的一颗蛋,正是金翅的蛋。 对半打开的黑石螺旋拧上放回,那颗蛋放在了软垫的一个凹槽中。 这种黑石有隔断金翅感应的作用,蛋取出后,金翅便能再次感应到,蛋的取出和放入便能控制金翅来回放飞…… 次日大早,楚安楼再次登门,亲自来请。 天尚蒙蒙亮,牛有道推开窗户看了看窗外天色,回头道:“楚掌柜,时间还在啊!” 楚安楼苦笑道:“还是早点过去把该做的准备都准备好吧,总不能事到临头再磨蹭浪费阁主的时间吧?” 他的心情能理解,牛有道也只能是配合他,点头道:“好!” 第一八八章 雪落儿 没带其他人,还是只带了个袁罡。 抵达琼楼玉宇之地,依然是昨天见寒冰的地方,寒冰暂时未露面,楚安楼找了小蓉来。 小蓉让人抬来了画架之类的东西,问牛有道:“先生,您看看准备的这些东西能不能用?” 没弄过这东西,看的出来,小蓉心里也没底,实际上就是她联系楚安楼让早点过来的,怕当着寒冰的面显示她没把事情给办好。 牛有道略试手,有点别扭,让再调整。 都是简单东西,调整起来也方便,小蓉却不敢轻视,连忙吩咐人当场快点修正。 炭笔之类的东西,牛有道又让袁罡再修了修,助理嘛,总得找点事让袁罡做做,让人看着像个助理的样子。 一切东西当着牛有道的面弄好了,牛有道确认没有问题,小蓉才松了口气。 今天天气也算长眼,碧空万里,太阳出来后,寒冰也来了。 “准备的怎么样了?”寒冰走来问道,身后跟了几名丫鬟。 小蓉欠身道:“回大总管,都准备好了。” 寒冰颔首,又问牛有道:“可以开始了吗?” “可以!”牛有道颔首。 寒冰:“背景斟酌好了吗?如果好了,你们就先去选好的景那边等着。” 牛有道看了看太阳光照的光线,让袁罡拿了记录过来,和袁罡低声商议了一下光照在背景上所产生的阴影会有什么影响。 几人在旁听着,寒冰听的微微点头,听着就很专业,越听越放心。 楚安楼看到画画的工具已经觉得很奇怪,再听到这番谈论,感觉颠覆了自己对画画的印象,没想到画个画还有这么多的讲究。 之前听寒冰说这位的画独一无二,现在他倒是颇为期待起来。 袁罡对时间方面的把握比牛有道还强,结合选好背景光照的朝向后,估计了一下每幅画的时间,他在斟酌好的十个背景之间画出了路线图,“先去这里,再去这里,再到这……依次下来效果应该是最好的。” 寒冰等人似乎明白了牛有道为什么要带袁罡来,带这么个助理是很有必要的。 “好!就这样吧。”牛有道点了点头,东西还给了袁罡,对寒冰拱手道:“大总管,太阳刚刚升起,先去河边湖畔吧。” 寒冰立刻对众人道:“按他说的办,去把那边不相干的人清空,不要让人打扰。” “是!”立刻有丫鬟应下快步离去,同时搬了画架走。 寒冰则亲自去请雪落儿去了。 楚安楼亦步亦趋在牛有道身旁,“有什么是需要我做的吗?” 牛有道回头看他一眼,从他期待的眼神中看出了点什么,这是想在阁主和大总管面前有所表现。 但是也想不到有什么事适合他做,可人家有所期待,你得想办法找个事给他做才行,后面还指望人家帮忙呢,遂试着问了句,“光线刺眼的时候,会影响画画,打伞会不会太委屈楚掌柜?” “不委屈不委屈,这事交给我了。”楚安楼连连摆手,左右看了看,哪来的伞?连忙快走道:“我找伞去!” 只见他飞掠远去,牛有道冷睨两眼,若不是不便得罪,今天非要趁机让他下不了台不可。 几人来到河边湖畔等了会儿,没多久,寒冰领着一袭白衣长裙的雪落儿来了。 雪落儿近看更冷艳,高冷那种,不但是脸上没有表情,明眸中的眼神亦是波澜不惊。 “见过阁主!”牛有道拱手见礼。 “你就是给莎幻丽画画的人?”雪落儿声音清婉,语气冷冷地问了句。 “是!”牛有道客客气气回了句。 雪落儿注意到了牛有道身后无动于衷不知行礼的袁罡,明眸一凝,下意识多注意了一下。 也许牛有道和袁罡自己都没注意到,如今的袁罡在形象上,实际上很能给女人视觉冲击力,对大部分女人来说,袁罡就硬生生代表两个字,男人! 只要他们两个在一起,正常情况下,估计牛有道都要被女人无视掉,注意力都得到袁罡身上去。 其实牛有道长的并不赖,但是论形象、气质和体型,两人站一起一对比,立马要被如今的袁罡给盖过去,对女人来说,袁罡更能强烈代表‘雄性’这个词。 雪落儿将自己目光从袁罡身上挪开了。 寒冰打量了一下四周,没见有什么好景,有点诧异道:“就在这画吗?” “坐河边。”牛有道伸手指了个位置,“近有河水涛涛,前方有湖中碧荷,远处有山景。” 寒冰顺他指的一看,好像是这么回事,一挥手,“椅子。” 很快有人搬了椅子过去,牛有道愕然道:“你们干什么?” 寒冰:“不是坐河边吗?” 牛有道:“要的就是原生态,放个匠气浓郁的椅子算怎么回事?坐的地方已经选好了,喏,就河边那块大石头。” 寒冰脸一沉,“你让阁主坐地上石头上?” “……”牛有道无语,最终妥协道:“好吧,坐椅子就坐椅子吧。” 倒是一旁的雪落儿出声了,“椅子搬掉,就按画师说的做吧。”说着向那块石头走了过去。 椅子搬走了,不过石头上最终还是放了块垫子。 牛有道站在画板前指挥,“阁主,身子不要正对这里,向右侧坐,对,再侧一点,看前方,不要坐的太端正,会吓到人,一只手很自然地放腿上,对对对,就这样…” 边上的寒冰听的哭笑不得,谁知牛有道又说:“大总管,能不能把阁主的裙子再理一理。” 寒冰走了过去,在雪落儿边上蹲下了,边拉边问道:“这样吗?” “收一点,不要太整齐…”牛有道最终还是走了过去,他又不好亲自动手碰人家的裙子,只能是在旁近距离指点,“这样,往这边拨一点,对对对,要展现自然美,对,好了,可以了。” 两人一起退回了画板前,寒冰再这么一瞅,微微一笑,还真别说,发现这厮还挺有眼光的,现在从这个角度一看阁主,整体形象还真挺赏心悦目的,看来那一百万金币花的也不冤枉,人家就是有那眼光。 “阁主,就这样,不要动!”牛有道交代了一声,拿炭笔远近做了下比例,随后开始在纸板上唰唰画动,手速飞快。 一旁的袁罡瞅瞅画板上的动静,有点牙疼,跑到这个世界来画素描。 这玩意他是搞不来的,不过没办法,道爷会的奇淫巧技的东西很多,人家以前兴趣广泛,喜欢接触这些手艺活,琴棋书画之类的就不说了,甚至木匠和石匠活都会,连什么草鞋和凉席之类的东西都能编织。 他记得道爷曾经一个人复原出了一件古代的水车。 按照古籍上的记载,在窑里亲手烧出过高仿瓷,几以假乱真。 按照古配方在窑里烧过秦砖汉瓦。 还亲自临摹高仿过古字画。 反正道爷会的东西挺多,他算是看出来了,道爷这种人的确是走哪都饿不死,用道爷以前的话说,艺多不压身! 寒冰不时看看坐在河边一动不动的雪落儿,再看看画板,只见人和景的轮廓开始逐渐呈现,很是神奇,的确是她从未见过的画法。 而此时,楚安楼才跑了来,手上拿了个木架子,上面绷着一块布,过来举着,帮牛有道遮了斜照来的太阳。 没办法,这里到处是修士,没人用伞,他愣是找不到一只雨伞,临时凑合了一件东西来。 寒冰偏头看向他,阁主都在那晒着,这里打什么伞?沉声问道:“你干什么?” 楚安楼忙回道:“怕阳光影响先生作画。” 牛有道帮衬了一句,“阳光是挺刺眼的,刺的看不清,这样好多了。” 寒冰这才作罢,没再说什么。 楚安楼感激地看了眼牛有道,对自己之前羞辱牛有道的行为多少有些后悔了。 于是他就一直在那举着‘伞’遮阳,同时看着画板上呈现出来的画,居然是这样的画,亦暗暗称奇。 待到牛有道放下手中炭笔,一幅画算是完了。 寒冰快速过去扶了雪落儿起来,请了过来观看。 站在画板前,见到近景、中景、远景意境衬托下坐在河边远眺的自己,雪落儿明眸瞬间一亮,抬头对比一下前方的景致,一切都那般栩栩如生,始相信自己原来这般美丽。 寒冰问了声,“小姐,画的怎么样?” 雪落儿冷冷清清一声,“好!” 目光盯着画中的自己不愿挪开,陷入在了画中天地间独自一人的意境中。 寒冰笑了,小姐这性格,能让她说出一声‘好’来可真不容易,指了那张画,“赶快收拾起来,送到小姐房间里去,小心点,别弄坏咯。” “是!”有两名丫鬟上前取了画。 寒冰回头看向雪落儿,试着问了声,“身子定着不动也挺累,小姐要不要歇歇?” “不用,继续吧。”雪落儿给了声。 寒冰立刻回头问下一幅去哪画? 确认了地方,立刻收拾东西搬动,一行又来到了一堵花墙前,墙上爬满了青藤,藤上点缀满了花儿。 这次画的是雪落儿侧身从花墙前走过的情形。 第一八九章 不务正业 这幅画,只有以人为中心的中心地带比较写实,周围都比较简约模糊化虚拟处置了。 待到画完,寒冰啧啧叹道:“还真是妙手!” 一旁偷看了几眼的丫鬟羡慕不已,平常看着也没什么稀奇的花墙,阁主站那似乎也没什么,怎的一画出来就那么有感觉,似乎有一道永远止境的花墙陪着阁主永远走下去。 好好看!好美啊!稍微能靠近多看看的小蓉更是目露憧憬,她也很想有一幅这样的画,能挂在房间墙上每日看看该多好,但是价值十万金币的一张画,她实在是画不起。 除了想想外,也只能是心中一声哀鸣,人跟人命不一样,跟阁主比起来,自己没那么好命。 请了过来的雪落儿站在画前凝视了一阵。 等了一会儿后,寒冰又试着问了声,“小姐,画的怎样?” “好!”雪落儿又是冷冷清清点头一声。 “快把画收起来,收好!”寒冰高兴招呼那些丫鬟。 “是!”两名丫鬟再次上前照办。 下一个绘制地点在一道月门,月门后有亭台楼阁,雪落儿站在了圆形月门口,做出了从月门那边走向这边的样子。 画毕,琼楼玉宇,庭院深深,将月门中走来的一位佳人衬托的美的很。 又是平常看惯了不见有什么稀奇的地方,画中意境却让人心中唏嘘再唏嘘,寒冰颔首道:“先生选背景果然有一套。” 这次是真心觉得那一百万金币花得值了,才华是无价的嘛。 牛有道谦虚道:“大总管谬赞,慢慢磨出来的,昨晚斟酌了好久才定下的。” 对他来说,这个其实也没什么,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前世的一些摄影作品中的风格拿来一用罢了。 寒冰:“让先生费心了。” 雪落儿觉得画中人想突破深深庭院的封锁,又似走出深深庭院初识一个新世界,凝视着画作良久后,说道:“收好!” 寒冰一听便知道小姐很喜欢这幅画,赶紧挥手道:“快收好!” 下一幅的绘制地点选在了一处亭台楼阁中,牛有道让摆了一张香妃榻,让雪落儿侧躺在了上面,一只腿略曲,一只手支撑着脑袋,一只手拿本书看,香妃榻的背后是一扇圆窗,窗外有婆娑树影。 雪落儿这么一躺,将身段平常不显的曲线勾勒了出来,腰胯到修长腿部的曲线玲珑毕现。 换了平常,哪个男人敢让雪落儿这般做的话,简直是在亵渎冰雪阁阁主,非得被活活打死不可。 然而今天,一群女人都疯了,上到寒冰,下到下面的丫鬟,居然没有一个有疑议,反而牛有道说什么就是什么,统统全力配合。 牛有道站在画板前指手画脚,吩咐这边摆个香炉点上焚香,吩咐那边摆上一个柜子。 一群人忙碌着,牛有道看看榻上侧躺的女人,暗暗呵呵,这女人身段看起来倒是不错,若不是怕出事,非忽悠她画o照不可,不行的话退一步让衣衫不整、春光外泄还是没问题的。 还是那句话,这种情况下的女人大脑是不能正常思考问题的,冰雪阁阁主又怎样? 但是他不敢呐,回头等这帮人清醒过来,看过冰雪阁阁主衣衫不整一幕的男人,还能不能活着离开他相当怀疑。 当然,还是有人感觉到了阁主这个样子似乎有点那个,不相关的男人赶了出去,这里又没太阳,不需要打伞,楚安楼自然是被赶出去了。 同样被请了出去的袁罡心里嘀咕,道爷这是不务正业! 其实袁罡有些时候也挺受不了牛有道的,经常是嘴里喊着不喜欢打打杀杀,可实际上打打杀杀的事情没少干,干着打打杀杀的事情却又喜欢耍些风雅,写个字、画个画、弹个琴、拉个二胡、唱个京剧之类的,美其名曰修身养性。 可在袁罡看来,就是附庸风雅,再玩什么琴棋书画人家也认定了你是个黑道头子! 画作出来,一群丫鬟又盯着画面羡慕不已。 窗外树影婆娑,窗内美人侧卧,手有书香,青烟袅袅。 那氛围、那味道衬托下的阁主,实在是高雅,高雅中又略带那么一丝慵懒,再加上阁主那冷艳气质,那感觉简直了,将一群丫鬟实在给羡慕的不行。 寒冰忍不住回头看看牛有道,发现这位实在是太会摆景了,是不是看过这样的景,否则怎会知道这样好看? 起身走到画前凝视的雪落儿自己都愣了一下,没想到自己还会有如此别具一格的一面。 画自然又收了起来。 画完了这一幅,时间已经到了正午,光线条件下,去冰雪阁后面山顶正合适,这是早上推算好了的。 冰雪阁一群人的兴致都很高,想看看又会新出什么如梦般的美好画面。 一群人收拾了东西临出琼楼玉宇之地时,牛有道让袁罡留下了,不让跟去。 寒冰问了声,“先生助手为何不带上?” 牛有道笑言:“他不是修士,上下山麻烦,山上暂时也用不上他,让他在这等着吧。” 听他这样说,大家也没勉强,依了他。 雪落儿闻言倒是回头多看了袁罡两眼,似乎有点意外,没想到袁罡不是修士。 然而目送一群人离去的袁罡却是心知肚明,道爷还是动了对赤阳朱果下手的心思! 原因很简单,道爷不想让这些人发现雪魃畏惧他的秘密。 这一行自然是不会受到雪魃的干扰,见到阁主亲自上山了,山上的守卫也没人敢冒犯。 一行顺利抵达山顶,小蓉按早先牛有道说过的,对寒冰指点着说了下怎么取景。 看这开阔大气而层次分明的景致,寒冰颔首:“不错,果然是好景,再得先生妙手,定然又是一副佳画。” 牛有道观看了一下远景和近景,目测着选定了最佳位置,指着一块o露的黑岩,“阁主,请坐那石头上,面朝冰雪阁那边,背对这边。” 寒冰看了下画架的摆放地,疑惑道:“背对这边,那岂不是只能画到背影?” 牛有道颔首:“没错,这幅只画背影。” 寒冰惊讶:“如此美景只画背影?”她觉得眼前这景可比之前的都好,也最是能体现出冰雪阁的意味。 牛有道:“正是只画背影。” 反倒是雪落儿一声不吭走了过去,按照牛有道说的去做,寒冰赶紧挥手,让人送了块坐垫过去。 “阁主,脸稍微往左侧偏一点,稍微露点侧颜,对,就这样!”牛有道一顿指挥,喊定后,提笔唰唰开画,全神贯注。 边上也没人敢打扰,只能听到山顶的呼呼风声,还有偶尔驱退雪魃的清脆铃声。 这次取景范围很大,也是目前耗时最长的一幅画作,边上的楚安楼那真是不怕辛劳,举着把‘伞’。 待到收笔,边上观看的人却是久久未能回过神来。 “阁主,好了。”牛有道喊了声。 雪落儿起身过来,走到画板前一看,明眸瞬间凝住,迟迟难以挪开。 远处的雪山起伏,茫茫雪原,峡谷中奔腾的河流,还有隐约存在的洞窟商铺和人影,山下郁郁葱葱掩映的亭台楼阁,细微而精巧地玲珑毕现,然而画中的一道曼妙背影却成了整幅画的点睛之笔。 曼妙背影,衣袂随风飘飘,孤零零坐那,将整幅画的中心和神髓收拢到了她的身上。天地奇壮浩瀚而清晰,唯女子柔弱却看不到脸,只有背影,没人知道这个女子脸上是什么表情,又是在想什么。 一浩大无际,一柔弱孤零,互相衬托彼此,那份意境,美的让人心碎。 此时,寒冰不再觉得画背影有什么不妥了,看了这画,画中人再露脸的话怎么琢磨都觉得多余。 雪落儿伸手,指尖轻轻在画上触碰了一下,低声道:“总管,把这画收好。” “诶,好,好的。”回过神的寒冰挥手道:“收好,快收好!” 这里画完后,也没再去冰雪阁外围的其他地方选景,用牛有道的话说,外面的雪景有此一处足以,其他地方再怎么画也胜不过这里,再画显得有些多余。 众人闻言深以为然。 回到琼楼玉宇之地,来到了花园,让雪落儿站在了一簇盛开的花丛旁,摘了支花让雪落儿拿在手上,放在鼻子前摆出微微低首轻嗅的样子。 牛有道这次取了近景,画板摆的离雪落儿很近,先在画纸中间部位画了个立着的大椭圆,然后就在椭圆中作画。 因为取景很近,雪落儿的人物形象在椭圆中占了大部分的位置,整个椭圆几乎就是为她一人而准备,一旁的花丛倒像是在留白处填白。 画一出来,与之前的画截然不同,画幅小而美,惟一人试问花更香还是人更美,真正是带着诗意的画中人。 之后一幅幅画,又是让雪落儿站在飞檐屋顶一副我欲乘风而去的样子,又是让雪落儿坐在亭台水榭的长椅上靠着柱子抱膝。 画了八幅画后,雪落儿不肯画了,让给寒冰画一张。 寒冰推辞不掉,心中也想,只好谢过,“老奴沾了小姐光。” 雪落儿不画了也有原因,是不是姿态摆腻了不知道,但她想亲眼看看牛有道是怎么画的是肯定的,站在了画板旁,亲眼目睹了一幅画是怎么成形的。 雪落儿显然也看出了在场的一群丫鬟也有上画的期待,最后一张画的名额留给了在场丫鬟一起上画。 一群丫鬟兴奋不已,在一座亭子外的台阶上,分层次站了,楚安楼也凑了进去,唯一男的,众人容貌一一落在了画纸上。 兴奋之后一群丫鬟又苦恼了,人这么多,画就一张,画该给谁呢? 这不是牛有道该操心,他本以为事完了,谁知一旁的雪落儿语调徐徐地吟出一首诗来,“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第一九零章 大禅山皇烈 袁罡一愣回头,这不是道爷写给宋衍青之后抓了陆圣中的那首诗吗? 他又慢慢回头看向了牛有道,他很清楚,这是道爷最喜欢的一首诗,无他,正中道爷心怀。 牛有道亦愣住,立马反应了过来,莎幻丽看过他画给黑牡丹的画,画上附了这诗,应该是莎幻丽告诉了这女人。 他当时给黑牡丹画那幅画时,刻意加上诗,就是针对莎幻丽去的,是喜欢画还是喜欢诗,两样一起上,总有一样可能会打中,仅此而已,没别的意思。 只是,不知这女人突然念出这个是什么意思? 寒冰等人也回头看了过来,不知雪落儿突然吟诗是什么意思。 雪落儿扭头看向了牛有道,问:“这是你写的诗?” 众人又齐刷刷看向了牛有道。 “不是!”牛有道一口否认掉,手指袁罡,“他写的,我只是借来一用。” 众人又齐刷刷看向了袁罡。 袁罡表面不动神色,慢慢回头看向牛有道,内心却是震惊的,上回在商氏兄妹面前这样,这次你又来? 他就想不通了,你特么喜欢附庸风雅是你的事,干嘛老把我往里拽,我是这样的人吗?自己玩全能都玩到不好意思了吧? 其实他多少了解一点牛有道,势不可太尽,凡事留有余地,情况不明的东西就更是留有余地,万一有事也好挽救,只是这把别人往火坑里推的毛病真不好! 若不是顾忌到场合,怕带来麻烦,他能立马顶的牛有道下不了台,让我一大老粗作诗,开什么玩笑! 雪落儿也看了看袁罡,似乎没想到这个充满阳刚气息的男人居然会作诗。 不过她不管诗是谁作的,淡然道:“听说你给别人作画还附上了诗词,我一下买你十幅画,却不见附上一首,要求一首不算为过吧?” 她这么一说,寒冰立刻正色接话,“二位,阁主这个要求不算过分。” 楚安楼也附和了一句,“买十幅画,送一首诗的确不算过分。” 牛有道心中暗骂,十幅画的钱被你拿了大半,你也好意思说出口? 不过事情明摆着的,都在施压,欺负这边不敢拒绝。 牛有道握拳嘴边干咳一声,对袁罡道:“盛情难却,你就作一首好了。” 袁罡硬邦邦站那,冷冰冰道:“不会!” 这态度可不好,寒冰和楚安楼的脸色瞬间一变。 牛有道皱眉,赶紧咳咳提醒道:“把你那小性子收起来,别闹了,就一首诗的事,对你来说又不是难事,随便想想。” 袁罡慢慢看向他,懂他意思,知道的诗随便剽窃一首就行。 也不管他同意不同意,先过了眼前一关再说,牛有道直接帮袁罡做主了,朝雪落儿拱手道:“不知阁主想在哪幅画上题诗?” 雪落儿下巴朝袁罡抬了抬,“画打开,让他自己选。” 寒冰挥了挥手,丫鬟们立刻把最后给雪落儿画的三幅还没收入房的画给展开了。 袁罡走到三幅画前看了看,他本就不喜欢复杂的东西,椭圆画面中雪落儿拿了支花低首轻嗅的那幅画简单,他指了指,“就这幅吧。” 寒冰立刻道:“笔墨伺候!” 笔墨端来,袁罡回头看向牛有道。 牛有道被他看的心虚,想起了曾经在商氏兄妹面前搞出的类似事情,担心又坑他,赶紧上前对众人道:“我这助手脾气不太好,未免冒犯阁主,我先劝劝。” 说罢拉了袁罡到一旁,低声问道:“这不是当初走投无路的商氏兄妹,你别乱来。” 袁罡:“我知道。” 牛有道:“那你准备用哪首诗?” 袁罡:“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牛有道抬手打住,“你正经点好不好?” 袁罡:“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 “……”牛有道目瞪口呆,给雪落儿的画配这种诗?不过话又说回来,这种诗才是猴子这种风骨的人喜欢的,连找女人都要找慈母这一款的,由此可想而知了。“我说你是不是准备让咱们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袁罡:“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平时从不想这东西,我哪知道配哪首好?也别啰嗦了,用哪首你自己说吧,我搞不来。” 两人一阵嘀咕后,回来了。 牛有道一声不吭地拿了笔沾墨,就要开写。 见是他动笔,寒冰问了声,“究竟谁写?” 袁罡硬邦邦道:“我的字拿不出手,诗已经告诉他了,让他代笔。” 寒冰看向雪落儿,见小姐没什么意见,也就没说话了。 提笔站在袁罡选好的那幅画前,牛有道略作斟酌,这边毕竟不是宋衍青那蠢货,乱糊弄不得,遂将一首诗词略做了更改,落笔在了画卷的留白处。 几行笔墨跃然纸上: 落花人独立 微雨燕双飞 当时明月在 曾照彩云归。 写完搁笔,牛有道退开到了一旁。 雪落儿走近一观,这首诗对比画中人,真是让她心头百般滋味,她看了好一会儿,嘴中竟有喃喃自语:“人独立…燕双飞…明月在…彩云归……” 良久以后,缓缓转身,看向了袁罡,问:“这是你写的诗?” 这一问,对袁罡来说,犹如嘴上含了块石头要往肚子里咽,很难,脸颊绷了绷。 他这样子,还有他的性格,让牛有道很是担心,牛有道也没想到雪落儿会有这么一问,猴子这人太硬了,宁折不弯那种男人。 果然,袁罡最终还是没有承认,否认道:“不是,路上听人说的,借来一用。” 雪落儿一双明眸深深凝视着他,也没再说什么,偏头道:“收好!”说罢转身而去,留给众人一袭白衣长裙背影。 不管怎么说,事情总算过去了。 回到客栈时,天已暮色。 楚安楼信守了承诺,没把他们从贵宾房赶出,不过却叮嘱了一句,让牛有道尽快办完事走人。 回到自己屋内后,牛有道走进了浴室。 画了一天的画,几乎没停,也的确有些耗精力,精神略有疲惫,边脱衣服边叮嘱道:“立刻去几家商铺,问问他们的掌门有没有来。” 抱臂靠在浴室门口的袁罡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不一会儿,黑牡丹来到,挽了袖子,坐在了浴池旁,双手放在了牛有道的肩膀上揉捏,问了问去冰雪阁那边顺利不顺利。 出去了一趟回来的袁罡看到浴室内的情形,又抱臂靠在了门口,说道:“各派掌门都在路上,北州离这边近些,大禅山的掌门皇烈应该会先到。” 闭目泡在温泉中享受着黑牡丹按摩的牛有道“嗯”了声…… 数日后,风雪大作,飞雪落入峡谷内,很快消融。 茫茫雪原,一行十几人从呼啸的风雪中穿破,飞来,落在了峡谷内。 为首一名披着裘袍,体躯高大,一脸络腮须的男子冷目扫视峡谷内的情形,气势不凡,正是大禅山掌门皇烈,左右随行皆是大禅山高手。 徘徊在峡谷内等候的梅石开一怔,迅速掠来,落在众人跟前,拱手道:“参见掌门,参见长老。” 片片飞舞的雪花中,皇烈踱步前行,梅石开立刻伸手在前引路。 抵达大禅山商铺,解下了裘袍的皇烈来到了商铺后堂,在主位上坐下了,问:“牛有道呢?” 梅石开恭敬道:“还在彩虹客栈。” 皇烈沉声道:“告诉他,老夫来了。” 消息传到时,牛有道正站在窗前赏那漫天大雪。 伸手接了片雪花,握在掌中,冰凉在掌心融化,回头道:“有请!” 他自己也转身离开了房间,下了楼,直接找到了楚安楼。 楚安楼也在赏雪,不过是在自己的屋内。 “你和皇烈谈判要我出面作甚?”楚安楼慢慢转身,脸色已经沉了下来,盯着牛有道,“我警告你,不要得寸进尺,冰雪阁不会卷入你们那点破事。” 其实也不是不卷入外界是非,天下大局本就操持在九大至尊的手中,所以才不会轻易卷入。 道理很简单,这边随便一个表态,就有可能引起一连串的反应,造成天下局势大变,保持超然也是有一定原因的。 牛有道:“若是皇烈想利用冰雪阁呢?” 楚安楼喝道:“他敢!” 牛有道:“正是因为有人想利用冰雪阁对付我,所以才想请楚掌柜出面声明冰雪阁的立场,免得有人不知天高地厚,绝没有让楚掌柜偏袒我的意思……” 雪花飞舞中,在梅石开的陪同下,皇烈领着数人踏入了彩虹客栈。 段虎在前引领,一路将众人带上了顶楼。 彩虹客栈,皇烈不是第一次来,但这楼层是第一回来,他也是头次见到这一层布局的真面目。 正因为如此,让皇烈心头有几分沉重,不知冰雪阁是几个意思。 说实话,若非如此,牛有道又岂能招动他亲自跑一趟,就凭牛有道那点底子,就算亲自跑到大禅山都未必能见到他。 没有在房间,牛有道等人已经在环形大厅内等候。 楚安楼也在,不得不说,某种程度上那几十万金币的效果还是有的。 双方一碰面,梅石开居中介绍双方。 牛有道笑着拱手道:“久仰皇掌门大名,今日一见,气势非凡,果然是名不虚传。” 皇烈斜睨一眼,根本不理会他,而是盯向了楚安楼,拱手道:“多年不见,楚掌柜风采依旧。” 第一九一章 谈判 对于牛有道是否遇冷,楚安楼并不在意,呵呵一笑,拱手道:“皇掌门风采更胜当年呐!” 是否遇冷,牛有道也不在意,有些东西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在旁伸手相请道:“请坐!” 楚安楼坐回了椅子上,也对皇烈伸手请了一下。 皇烈走到桌旁坐下,随行几人站在了他的身后。 牛有道也坐下了,袁罡等人站他身后。 目前看起来,能入座的也就他们三个。 牛有道让黑牡丹上了茶。 皇烈却没有喝茶的意思,盯着楚安楼道:“楚掌柜,冰雪阁若是有什么事吩咐一声便可,大禅山定当遵命。特意让皇某跑这一趟,皇某很是费解。” 直接挑明了,不是看冰雪阁的面子,他根本不可能来这一趟。 楚安楼:“皇掌门,言重了,难道贵派商铺没把我的话转告?那好,我再重申一遍,你们之间的事和我这边没任何关系,冰雪阁的规矩你也知道,我们也不会插手你们的事,你们爱怎么办就怎么办,我们绝不干涉。”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其实很想抖露出牛有道和冰雪阁的关系,只是因为这家伙帮阁主画画才住在了这里而已。 然而牛有道棋高一招,事先搞定了寒冰,寒冰答应了他不泄露他帮雪落儿画画的事,已经吩咐了下去。 寒冰开口要求了,楚安楼哪还敢乱说。 放屁!皇烈暗骂一声,这小子能坐在这里是什么意思?我还是沾了这小子的光才有机会进来,而你楚安楼坐在这里看我们谈事又是什么意思?这也叫不干涉? 皇烈冷冷看向牛有道:“你请我来,究竟因为何事?” 牛有道:“听说大禅山要杀我?” 皇烈:“没有的事。”就算有,他也不会在这不明情况的情况下承认。 牛有道:“北州邵平波,想必皇掌门不陌生吧?” 皇烈:“不陌生又怎样?” 牛有道:“听说邵平波驱使着大禅山的人要对我下毒手。” 楚安楼端着茶慢慢喝着,邵平波这个名字他还是头回听说,以前也许听说过,但是没什么印象。 皇烈:“听说?小子,没有证据的事情就不要拿出来瞎说。我还听说你在韩国散播对邵平波不利的童谣呢,你承不承认?” 牛有道呵呵道:“童谣?我又不是三岁小儿。”他也同样不会承认。 皇烈手一抬,“别扯这些没用的破事,说吧,你找本尊究竟想干什么?” 牛有道伸手请向了楚安楼,“今天请楚掌柜过来,自然不会没有原因。听说邵平波要利用冰雪阁除掉我,北州邵家是大禅山扶持的人,不知皇掌门可听说过这事?” 邵平波利用冰雪阁?什么情况?楚安楼冷眼一睨。 “又是听说?”皇烈冷笑一声,“年轻人,话可不能乱说,邵平波利用冰雪阁,你倒是拿出证据来,别拿什么听说的话胡乱栽赃。” 这事他自然是知道非同小可,利用到了冰雪阁的头上,大禅山活得不耐烦了还差不多,有也不能承认,何况根本没有此事。 牛有道:“好,邵平波利用留仙宗等门派到此伏杀我的事就不说了,其他的事情我也没有证据,多说无益。楚掌柜今天既然能坐在这里,代表的就是冰雪阁,今天当着冰雪阁的面,皇掌门敢保证邵平波今后不会利用冰雪阁吗?” 皇烈:“不需要保证,他不可能也没有能力利用到冰雪阁头上。” 牛有道:“若是他利用了又如何?他们那边可是你大禅山扶持的。” 这话说的皇烈有些忌惮,担忧邵平波不会真干出了什么蠢事吧,可当着楚安楼的面被问到这个地步,由不得他不答,“不可能!若他真敢做出这种事,我大禅山第一个不会放过他!” “好!”牛有道又朝楚安楼拱手道:“楚掌柜,若是有人利用冰雪阁胡作非为,又该如何?” 楚安楼暗骂一声,你小子胆大包天最不是东西,还敢说别人利用,你自己就在偷偷利用。 不过牛有道也不是他招惹来的,是阁主那边主动招惹的,不关他事,再加上那几十万金币压底,他也不会乱说什么。 “我说的不算,该如何大家自己心里清楚,不怕死的不妨试试看。”楚安楼淡淡一声。 迎着风雪再出客栈,皇烈肚子里有些憋火,大老远跑来,就为谈这破事。 随行其他人也憋火,回到商铺后堂,一长老道:“那小子太猖狂了,不杀不足以泄我心头之恨!” 堂内徘徊的皇烈抬了抬手,“那小子住在冰雪阁招待贵宾的地方,楚安楼又为他出面,冰雪阁放出的意思很明显,不看僧面看佛面,搞不清情况前,最好不要乱动。还有,对方把我们大老远弄来不会说这些没意义的事,恐怕有原因,叮嘱那个邵平波,警告他不要乱来,出了事别怪我大禅山不客气!” 说罢有些心烦地挥了挥手,回里面休息去了,大老远跑来,就为这半个时辰不到,实在憋火…… 送走客人,跟着牛有道进了房间的袁罡问:“道爷,有大禅山警告,想必邵平波也不敢乱来。” 言下之意是,赤阳朱果的事什么时候动手。 牛有道推开了窗,看着外面风雪,冷笑一声:“大禅山的警告有用才怪了,警告这东西,只能吓唬吓唬没能耐的人,有能耐的人自然有自信面对,除非实在没辙,只要有办法,邵平波这种人就不会放过放翻我的机会,等着瞧吧,他若不下狠手才怪了!” 袁罡皱眉:“那和皇烈谈这些有什么意思?大老远把人弄来折腾一趟,还得罪人!” 牛有道深呼吸着外面灌入的寒风,“有些时候就得嚣张一点,折腾人家也是一种态度,意味着有恃无恐。让皇烈亲眼看看情况,亲自感受一下,至少让大禅山有所忌惮,短期内不敢为虎作伥,咱们安全离开冰雪阁又少了一份危险不是?另外也是先向冰雪阁提个醒…这只是个开始!” 两日后,留仙宗商铺那边来了消息,留仙宗掌门费长流到了。 牛有道并未急着见面,要等人到齐。 又数日后,天玉门掌门彭又在、浮云宗掌门郑九霄、灵秀山掌门夏花,皆陆续抵达冰雪阁。 此时,牛有道才向诸位掌门发出了一聚的邀请。 这次,牛有道没有请楚安楼。 晴空万里,四派掌门受邀齐聚彩虹客栈顶楼,都是头回来这里。 灵秀山掌门夏花是个妇人,年纪不小了,衣着却是华丽,五彩斑斓的那种华丽,脸上涂脂抹粉,打扮很浓艳却不轻浮,两眼大而有神。 至于天玉门掌门,在白遥的威压下,牛有道可谓是久仰大名,人高马大,看那块头,一看就知和彭玉兰、凤若男系出一脉,不用介绍牛有道也认了出来。 浮云宗掌门郑九霄倒是儒雅,三缕如墨长须,时而手捋,一派仙风道骨模样。 留仙宗掌门费长流则不知是不是因为对牛有道有意见,板着一张不苟言笑的脸。 相对于能节制一方诸侯的天玉门来说,只能依附权势的留仙宗、浮云宗和灵秀山都是小门派。 三派掌门见到彭又在,姿态明显较低。 不管来客对自己的态度如何,牛有道都热情邀请了四派掌门在圆厅内入座,同时让吴三两和雷宗康守在了楼梯上,不让人靠近。 “说吧,什么事。”大块头的彭又在往那大马金刀一坐,双手扶膝,率先开口。 对于牛有道的邀请,他也不痛快,什么玩意,不过是寄于自己门派势力范围内的一个不入流的小杂碎,还敢扣天玉门的人,简直是岂有此理! 黑牡丹上了茶,牛有道伸手示意请用,笑道:“既然彭掌门性急,那好,那我就先向留仙宗的费掌门请教吧。” 费长流斜他一眼。 牛有道问:“费掌门,大家各为其主,留仙宗屡屡跟我过不去的事,我就不说了,我只问一句,以前的恩怨可否一笔勾销就此揭过?” 费长流目光扫了眼这自己从未有机会进来过的地方,沉声道:“以前的事情我可以答应你不再追究,不过我摘星城商铺的损失怎么算?”目光看向了郑九霄和夏花,“二位商铺里的损失也不小吧?” 郑九霄:“损失了一百万多万金币!” 夏花:“差不多,我们商铺的东西也几乎搬空了。” 彭又在多少一愣,什么情况?这三派在摘星城的商铺怎么了? 费长流道:“牛有道,你从我们三派商铺盗走的东西,是不是该还给我们了?只要弥补了这个损失,我留仙宗可以保证既往不咎!” 彭又在目光闪烁,看向了牛有道,这厮把三派商铺给盗了?怎么没听青山郡那边有说过? 他身后站立的两位长老亦面面相觑,似乎有些难以置信,三派看守商铺的是死人么? 郑九霄颔首,“我也是这个意思。” 夏花:“不错!” 上百万金币的损失,对他们这个规模的门派来说,可真不是小数字,那都是多年攒下的家当。 当然,之所以表态愿意放过牛有道,自然还是因为坐在这里的原因,忌惮冰雪阁。 “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牛有道一句话撇了过去,不可能当众承认这事,在摘星城洗劫商铺的事傻子才会承认。 第一九二章 谈判(二) 费长流:“大家心知肚明,何必装糊涂!” “这事先放一边。”牛有道不想谈这个,把人请来也不是谈这个的,这事也谈不下去,那些东西都贱卖掉了,他拿不出东西也拿不出那么多钱来赔偿。“宋九明说杀了我就能复出,许诺了留仙宗好处,驱使留仙宗奔波效力,不知我说的对不对?” 费长流目露惊疑不定,不知对方是怎么知道的。 郑九霄和夏花惊疑不定看向他,皆暗骂,宋家果然是一贯偏心留仙宗,为何没跟我们这边打招呼? 坐另一边的彭又在倒是知道些情况,商朝宗好像在宋家那边安插了探子,商朝宗传递给牛有道的消息也是天玉门这边转达的,故此知道。 费长流:“我已经说了,只要你赔偿我商铺的损失,其他的事就算过去了。” 牛有道:“费掌门,留仙宗以前杀不了我,如今我也敢断言,留仙宗今后、将来也杀不了我,敢问宋九明如何复出,又如何兑现许诺给留仙宗的好处?” 费长流:“你难道听不懂我的意思?赔偿留仙宗的损失,其他的看冰雪阁的面子,我留仙宗不再追究!” 牛有道就是不接这茬,“宋九明别说复出,我跟你打个赌如何,宋家覆灭在即!” 费长流:“别跟我扯什么宋家,你也少来这套,以前的事情各为其主,助力宋家有什么死伤我留仙宗认了,可商铺里的那笔巨资是整个留仙宗上下所有弟子共享的家当,你这里不给个交代,就这样白白亏空了,我也没办法跟留仙宗上下弟子交代。当然,你若是能让冰雪阁出来说一句这事不许追究了,那我也认了,否则只能是找你!” 牛有道答非所问:“留仙宗本依附于宋家,如今宋家垮了,留仙宗一时该何去何从,怕也在纠结中吧?” 费长流:“这是我留仙宗的事,不用你操心!” 牛有道目光扫过众人:“这次把大家请来,乃为商谈瓜分燕国南州利益而来,这利益比之宋家给的如何?费掌门若是没兴趣,大可以现在离去,我不勉强,以后是死是活我随时奉陪便是。” “……”在座几位皆愣怔,瓜分燕国南州? 费长流、郑九霄、夏花,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彭又在怔了一下后,冷笑道:“瓜分南州,好大的口气,莫非这是冰雪阁的意思?” 牛有道却朝费长流伸手示意了一下,“我说了不勉强,费掌门要走尽管走。” 费长流貌似漫不经心道:“听听也无妨。” 牛有道嗤声,看了看左右,问道:“有这样的道理吗?你要跟我算账,我岂能容你听取机密?” 站在费长流身后的乌少欢俯首,在费长流耳边嘀咕了几句方站直了。 费长流刻板的脸绷了绷,低眉垂眼道:“若真是有南州利益足够弥补我留仙宗的损失,我对留仙宗上下也算是有了个交代,以前的恩怨就此放下也不无不可。” 牛有道又问另两位,“郑掌门和夏掌门呢?是先算账,还是先怎的?” 郑九霄捋须道:“听后再断!” 夏花嗯了声,点头附和。 “既如此,那就先听听吧。”牛有道貌似嘲讽地嗤笑一声,又看向彭又在,道:“和冰雪阁无关,难道彭掌门认为庸平郡王的志向仅在小小青山郡不成?” 如果是冰雪阁的意思还大有可为,一听不是冰雪阁的意思,彭又在立马不屑:“谁不想往高处走?志向再高,也得有相应的实力才行,而不是在此夸夸其谈。” 牛有道针锋相对:“也比无所作为的好!试想若非庸平郡王抵达苍庐县有所作为,天玉门在南州境内无非也就广义一郡之地,庸平郡王一到,立刻帮守成多年的天玉门拿下了整个青山郡,难道庸平郡王是夸夸其谈之辈?” 这话有点讥讽天玉门无能,彭又在自然不爱听,冷笑连连道:“若非我天玉门支持,他拿什么去占青山郡?” 牛有道:“那为何天玉门早不取青山郡,而要等到庸平郡王来取?莫非天玉门有未卜先知之能,早就知道庸平郡王能脱去牢狱之灾来到青山郡,故恭候已久?彭掌门所言不怕为人耻笑吗?呵呵,若非庸平郡王已经摆平了各方,天玉门敢支持吗?若非庸平郡王布置妥当了一切为天玉门壮胆,只怕天玉门在南州的势力依然龟缩在广义郡。” “放肆!”彭又在身后一长老怒声喝斥。 牛有道端起茶盏,斜那长老一眼,慢慢举于唇边,“能坐下来谈,讲的是道理,不是比谁的嗓门大。” 说罢轻轻吹嘘热茶,慢慢嘬了口,又继续道:“若是庸平郡王初到广义郡时,便说要拿下整个青山郡,只怕要同比今天的情形,怕同样要惹来彭掌门同样的讥笑,讥笑庸平郡王不自量力,然而事实又如何?只怕当初天玉门做梦也没想到庸平郡王会成为青山郡之主吧?今天之讥讽,宛若故病复发!” 费长流、郑九霄、夏花三人闻听此言,皆若有所思,觉得好像是这么回事,当初谁能想到商朝宗能那么快拿下青山郡? 彭又在抬了下手,阻止了身后勃然大怒的长老,“还真是牙尖嘴利,商朝宗若真有办法拿下南州,我天玉门自然是全力支持,只会叫好,不会作恶。可青山郡才多大,南州又有多大?就算我天玉门不惜代价拼死命挡住其他门派又能如何,广义和青山两郡的人马就那些,就算全交给他商朝宗调遣,南州那么大地面,人马分散后守的住吗?强占一州之地,燕国朝廷又岂能罢休?你在这里大言不惭,莫非已和庸平郡王商量出了什么稳妥办法?” 话说到这个地步,也诚如他自己所言,真能拿下南州何乐而不为?拦住发怒的长老,也有想听听后续情况的意思。身为一派掌门,考虑的是整个门派的利益,因斗两句嘴而生气弄得耽误大事没必要。 牛有道:“想占住南州,最稳妥的办法还是兵强马壮,靠你天玉门出力是假的。你天玉门人虽多,但真要扔出来牧守偌大个南州连塞牙缝都不够,所以还得看庸平郡王那边的。” 陈庭秀,也就是彭又在身后之前发怒的那位长老,冷笑道:“牧守一方凤凌波也可以,犯不着非商朝宗不可吧?” 牛有道:“那是自然,然而我只支持商朝宗,就这么简单!” 陈庭秀讥讽道:“你支持,你拿什么来支持?” 牛有道:“打仗的事我不懂,我和庸平郡王还有蓝若亭谈笑时,曾问过他们,攻下南州需要多少人马?他们说,若只是攻打,三十万精兵足矣!至于打下之后的治理和守卫,就地征招人丁便可,实际上的征战人马无需太多,太多反而是沉重的负担。算上一算,除掉广义郡的十万精兵,还需二十万精锐人马才行!” 众人看着他,不知他答非所问扯到这上面来是什么意思。 彭又在冷哼:“广义郡能养十万精锐人马已是极限,那还是因为广义郡乃鱼米之乡,再增二十万精锐,所耗钱粮,根本不是广义郡和青山郡能够负担的。” 牛有道慢悠悠喝了口茶,继续道:“这正是我能支持的地方,我能提供财力支持!” 彭又在:“你知不知道一名精兵一天嚼用得多少钱?最简单的吃喝起码也得十个铜币,人家还有家小要养,每人每月起码要发三百个铜币才够人家一家人的基本生活,摊到每天又是十枚铜币。” “不算衣服、战甲和兵器的钱,不算战马和那些将领的饷钱,也不算训练伤患医治的钱,也不算意外的抚恤金。” “仅每人最低基本的,每天就得二十枚铜钱。二十万精锐,每天所耗就得四百万枚铜币,折算成金币就是四百,实际上远不止四百金币,加上其他杂项,养二十万精锐起码得翻三倍以上,每天没有个一千五百枚金币根本支撑不住。” “这仅仅是一天的,十天就是一万五,一个月下来就得四五万,一年下来差不多五十万金币才够用。而支撑二十万精锐作战人马,背后得养多少工匠你知道吗?得买多少马匹你知道吗?这还不算发生战事,一旦发生战事,光大量物资的筹备和输送所需的人力和财力,大量战死人员的抚恤金,各种名堂叠加起来的数目更加庞大。小子,攻打南州说的好听,仗不是那么好打的,必须有强大的财力支撑,你支持?你哪来那么多钱支持?” 费长流淡淡一声,“怕是盗窃了我们三家商铺,有了些本钱才敢这样说吧。” 牛有道:“不需要罗列这些名目给我听,我不管这些乱七八糟的,我也不懂这些乱七八糟的,我只提供财力支持,具体该怎么花,那是庸平郡王去操心的事。” 彭又在直接伸手了,“钱在哪?你要是能拿出钱来,能让商朝宗有财力招兵买马,别说攻打南州,攻打整个燕国我天玉门也没意见。” 第一九三章 必除此獠 “若只是拿钱出来给庸平郡王招兵买马,这种支持方式,实乃下策。…≦。…≦”牛有道笑了,伸手到他跟前拿了他的茶盏,轻轻放在了彭又在伸来的手中,“我不但拿出钱来给庸平郡王招兵买马,还能让天玉门吃个肠满肚肥。” 继而环指费长流等人,“还有你们!” 几人相视一眼,彭又在放下茶盏,道:“我不听那些没影的,你倒是把钱拿出来呀?” 牛有道:“钱就在天玉门商铺。” “”彭又在一愣,回头看向身后几人,莫非这边商铺有自己不知道的隐情? 然,后者皆茫然摇头,表示不知道怎么回事。 夏花插了句,“彭掌门,估计他说的是你们商铺里的货,我们铺里的他可是卖了不少的钱。” 彭又在脸一沉,盯着牛有道。 牛有道笑骂夏花,“夏掌门这玩笑可不好笑,你商铺里丢了东西是不是也巴不得别人家里也丢?” 回头又对彭又在说,“给我半个月时间,半个月后让几位掌门见钱眼开,喜不自禁!”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真要能如这厮说的这般,别说办个月,半年也行。 彭又在:“既然已经长途跋涉来了这边,住上小半月了解一下这边的情况也没什么,我就等你办个月,半个月后若是拿不出钱来怎么说?” 牛有道指了指,“我现在就挪步住你天玉门商铺去,半个月拿不出钱来,任由处置,如何?” “住我们商铺?”彭又在狐疑。 牛有道笑言:“我说了,钱就在天玉门商铺,自然要去找出来。彭掌门无需多问,届时便知,反正受困于你眼皮子底下,也不用担心我食言跑了,您说呢?” 看钱的面子,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了。 彭又在等人先行回去了,牛有道等人随后退房离去。 “要走?” 楚安楼的屋内,牛有道前来辞行,楚安楼诧异。 牛有道笑道:“打扰了楚掌柜这么久,也是该离开了。” 楚安楼怀疑道:“谈好了?他们没为难你?” 牛有道:“我跟天玉门本就没仇,留仙宗那三派也只不过是为燕京宋家出气,如今宋家将倾,他们也没必要死缠我不放,事情说清楚就过去了。” 楚安楼挑眉,“你不会是打着冰雪阁的幌子摆平了他们吧?” 牛有道:“楚掌柜多虑了,他们也许是受到了冰雪阁的震慑,可我也只能在这小住一下,冰雪阁不会插手,只能为我遮掩些许,日子还长,还要经历许多是是非非的,时间一久和冰雪阁有没有关系大家自然能察觉出来,正常人没有傻子,要糊弄也只是糊弄自己,糊弄不了别人,最终还是要见真章的。没点实在的东西,打冰雪阁的幌子也只能是害自己。” 楚安楼神稍缓,“知道就好,那我就不送了。” “楚掌柜留步,在下告辞。”牛有道拱了拱手,就此离去。 楚安楼嗯了声,背个手目送,没提那暂放在他手上的几十万金币,牛有道也没提,那事就像没发生过一般。 遮头挡脸的牛有道离开了彩虹客栈,带着手下几人入住在了天玉门的商铺。 一住下,牛有道便让黑牡丹等人去操办了些材料,随后便见牛有道忙碌了起来,时而像木匠处理一些木料,时而像铁匠叮当叮当。 用袁罡的话说,会的手艺活不少。 彭又在也过来看过几次,不知道他在干什么,牛有道只说时间一到便知,而之后似乎进入了关键,彭又在想来看也不让看,被拦下了 北州,凌波府内,花园亭中,黄斗、林狐站在邵平波的跟前。 “他怎么会跟冰雪阁扯上关系?”邵平波狐疑。 黄斗摇头:“不知道!但是掌门的话希望大公子记住,情况不明,希望大公子不要再去招惹他,免得惹那不必要的麻烦。尤其切记的是,冰雪阁背后的雪婆婆凌驾于众生,敢把主意打到冰雪阁头上,那后果不是咱们能承担的,冰雪阁一句话就能让邵家的一切化为灰烬,大公子是聪明人,还望切记!” 邵平波平静颔首:“掌门的话我自然会铭记在心!” 见他给了承诺,二人也放心了,拱了拱手告辞。 邵平波负手静默了一阵,忽言:“这事你怎么看?” 管家邵三省上前,叹道:“大公子既然已经答应了,还是按大禅山的话去做吧。” 邵平波略眯眼:“我赌他和冰雪阁根本没什么关系,只是狐假虎威罢了!” 邵三省惊讶,毕竟跟随多年,比较了解他,听出了他话中深意,这是并未罢手的意思,有些提心吊胆道:“大公子何出此言?” 邵平波冷哼道:“道理很简单,我断定牛有道不会放过我,他若真和冰雪阁有什么渊源,直接借冰雪阁的势弄死我便行,大禅山不敢不听,犯不着这样拐弯抹角。他没这样做,那只能说明他做不到,不是狐假虎威是什么?” 邵三省一听,似乎有些道理,复问:“那他为何能在那个什么彩虹客栈那般?” 邵平波摇头:“知道的情况有限,这个我也想不通,但我知道那厮狡诈,其中肯定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原因,绝非大禅山表面看到的那样。总之他在彩虹客栈越显摆,此事就越有问题。只是这么一来,连大禅山都不敢动他了,宋家那边的人也别指望了,竟这样让他躲过了一劫,实在可恨!” 邵三省:“那公子为何不跟大禅山解释清楚?” 邵平波反问:“解释的清楚吗?我说牛有道不会放过我,此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没有证据是说不清楚的。更何况,我在皇烈的眼中,只不过是个被利用的蝼蚁罢了,有用便用,没用便会一脚踹开,他不会因为我而冒得罪冰雪阁的丝毫风险。这些人呐,谋于打打杀杀的事情,脑子一个个不够用,跟这群蠢货是解释不清楚的。” 回头转身,对邵三省低声道:“你暗中联系其他修士,让他们盯紧冰雪阁那边,我料定牛有道还会不择手段谋取赤阳朱果,冰雪阁迟早有变!” 邵三省惊讶:“这大公子已经把这事给捅破了,他还敢下手?” 邵三省冷笑:“冰雪阁?不也就是地位高一些的人么,你以为真是神不成?只能吓唬住一些无能之辈,有能耐的人是吓唬不住的。而有能耐的人通常都比较自信,他敢冲冰雪阁而去,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借大禅山压制我,说什么我要利用冰雪阁对付他,无非是先做预防,想堵我的嘴,这越发说明他并未善罢甘休。” “由此也更加说明了,他和冰雪阁没什么关系,正常手段是拿不到赤阳朱果的,必然要采取非正常手段,只怕他一开始就没打算正常求取,你让人严加关注,尤其是赤阳朱果的产地,一旦有任何异常,务必即刻告诉我!” 前有大禅山的警告,邵三省心中不安,“大公子,连你都说那牛有道不简单,他冒这险值得吗?” “值得吗?”邵三省摇头,“不是值得,而是太值得了,若换了我有他那条件,我也得那样去做。一开始我还没想到,经由大禅山那边传来的消息,那厮俨然盯上了赤阳朱果不放,被我捅破了也不肯放手,宁愿冒险,这是为何?之后我才渐渐想明白,此獠城府极深,目光深远,他怕是已经盯上了金州这块肥肉!” 邵三省讶异,“金州乃万洞天府的地盘,万洞天府岂能罢手?” 邵平波:“我问你,赤阳朱果送到海如月母子手上后,海如月会不会给儿子用?” 邵三省:“这是自然,有救治的机会,做娘的没道理眼睁睁看着儿子去死。” 邵平波:“我再问你,若是从冰雪阁偷盗来的呢?” 邵三省:“怕是也还得用,一旦萧天振有事,她在金州的处境也麻烦,无论是为了儿子,还是为了她自己”说到这猛然抬头,似乎明白了什么。 邵平波盯着他双眼,知道他领会到了,微微点头,“你没猜错,一旦萧天振用了从冰雪阁偷盗来的赤阳朱果,海如月母子便摆脱不了他的控制,母子两个必然暗中受他操控,否则冰雪阁的怒火不是他们母子能承受的。他只需要暗中控制母子两个便可,不需要正面和万洞天府硬来,一旦时机成熟,金州这块肥肉他随时伸手可吃。” “这种人很危险,只要他盯上了金州,万洞天府那些匹夫未必是他对手,迟早要栽他手上。更何况暗中操控母子二人便能带来极大的利益,这才是他不择手段也要弄到赤阳朱果的真正原因。现在基本可以肯定,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正面求取,必然是瞒了万洞天府等各方势力的,知道他在彩虹客栈连万洞天府的人也扣了,我就越发肯定是如此!” “务必让人把冰雪阁那边盯紧了,他绝对要动手,如此大好良机,不可错过,我必将此獠一举除之!” 邵三省:“好!大公子放心,老奴知道该怎么办了。” 第一九四章 烈酒 “好香,什么味?” 峡谷崖壁,天玉门商铺外来往的人,隐隐闻到异香,朝内打量。 商铺里面,天玉门的人也追寻到了香气来源,只不过连掌门彭又在也被拦下。 “彭掌门,对不住,现在还不到时候。”袁罡拦在了通内的路口,后面的段虎等人则有些心虚,在人家天玉门的地盘上拦人家掌门… 陈庭秀喝斥道:“放肆,难道任由你们胡作非为吗?” 袁罡不理他,只盯着彭又在问道:“难道彭掌门想把到手的钱给弄砸了吗?” 闻听此言,彭又在只能忍住好奇,继续忍耐…… 内部禁地,牛有道伸手掰弯了黄铜漏口,直接在手揉捻成团扔在了一边,锅灶之类的也毁掉了。 将一应物品‘毁尸灭迹’后,这才从屋内走了出来,挥手招了守在甬道的吴三两过来,“去一趟,把费长流那三派掌门给请来。” “是!”吴三两快步而去。 牛有道从临时禁地出来了,很快惊动了彭又在等人,彭又在找来时,牛有道正在给他准备的卧室内喝茶。 袁罡这次倒是没有拦客,彭又在直接闯入,见面劈头便问:“奇奇怪怪的味道,你在搞什么东西?” 商铺里被那香味熏的有点难受,开了通风的气窗才好了些。 牛有道起身笑道:“自然是搞兑现承诺的东西。” 彭又在问:“东西呢?” 牛有道:“彭掌门勿急,等费长流等人来了,自然会拿出来。呃…在你家,不用我请你喝茶吧?” 彭又在遂坐在了一旁等着,不时打量牛有道两眼,若不是牵扯到冰雪阁,哪有这样的事。 不知搞什么名堂的事停下后,加之开了气窗,商铺内的味道已经渐渐没了,渐渐散去。 稍等了一阵,费长流、夏花、郑九霄陆续来到,在客厅等着。 得了通报后,牛有道再次起身,伸手请了彭又在一起去见客,出门时,对袁罡道:“去把那几坛东西取来吧。” 这边一来到客厅,费长流几人也站了起来,对彭又在见礼。 双方稍微客套了几句,袁罡端了一只托盘,托盘上有五只不大的酒坛,牛有道挥了下手,“几位掌门一人送一坛吧。” 袁罡端着托盘从几位掌门跟前走过,再回来,剩了一坛放在牛有道跟前。 彭又在等人捧着酒坛翻来覆去看了看,酒坛上有新上的封泥,一时间皆不明所以。 “这难道是酒?”见是用酒坛装的,彭又在试着问了句。 “彭掌门果然慧眼,一眼就看出了,不过彭掌门估计没喝过这酒。”牛有道抓了跟前酒坛在手,对一名天玉门弟子道:“劳烦取五只酒杯来。” 那弟子看向掌门,彭又在挥手一下,示意照办,回头又盯着手上酒坛翻来覆去查看。 不一会儿酒杯送到,摆在了牛有道跟前。 牛有道揭掉了封泥,倒出清冽酒水入杯中,一股芬芳开始飘荡在屋内,和之前熏人的香味不同。 “好香!”深吸一口气的夏花赞了声,首先走了过来查看。 几位掌门都忍不住,都围了过来,想看看究竟是什么酒居然这么香。 倒好酒的牛有道伸手示意,“在下新酿的烈酒,诸位不妨尝尝。” 几位掌门都各取了一杯在手中查看,看过后,彭又在忍不住咦了声,“这酒为何此清澈?” 牛有道呵呵一笑,这都是他勾兑好了的蒸馏酒,自然清澈,笑道:“你们平常喝的杂质太多,都是浊酒,我这酒无杂质,自然清澈。诸位请用!” 这话说的一旁的黑牡丹等人都有些心痒痒,想尝尝滋味,那些同来的各派长老亦目光一闪一闪。 唯独袁罡嘴角不屑撇了撇,道爷又在欺负一群人没见识。 “掌门且慢。”陈庭秀见彭又在要举杯品尝,忙阻止了一声,取了只小瓷瓶出来,要试毒。 牛有道叹了声,“别坏了醇正味道,我在这下毒,跑得了吗?”说罢自己拿了只酒杯,昂头一口干了,入嘴入喉慢慢下肚,吐出一口酒气,眼中略有怀念味道。 见状,彭又在对陈庭秀挥了下手,也举杯一口闷了。 然而酒一入口,立马两眼一瞪,腮帮子紧绷。 “掌门,怎么了?”陈庭秀一惊,忙问。 彭又在抬手打住,不让打扰的样子,感觉着酒水慢慢入喉,只感觉一道热流淌入腹内,一落肚立马犹如一团火燃烧,然而满口余香,烈醇香薰滋味缭绕口齿,真正是让人回味无穷,瞪眼大赞一声,“好酒!果然是烈酒!” 牛有道笑了,这边人喝的都是发酵后直接去渣的酒水,和他酿的蒸馏酒截然不同,口味差别自然是大。 费长流等人闻言也立刻闷口一尝,结果酒一入口,一个个不是瞪眼就是皱眉。 夏花更是捂了捂嘴,艰难咽下的样子。 “呼!果然是好酒。”张口呼气的费长流赞了声。 “喝了这酒,再喝以前的酒,怕是没什么滋味了。”郑九霄砸吧嘴叹了声。 捂嘴慢慢松开的夏花,摇头道:“这酒太烈了,太冲,我是喝不惯的。” “这才叫酒!”彭又在哈哈一声,伸手要去抓那酒坛,那份喝酒的豪爽劲一出来,果然符合他的块头。 牛有道却伸手摁住了酒坛,“彭掌门,这酒可金贵的很,你知不知道你刚才一口喝掉了多少钱?” 彭又在问:“多少?” 牛有道看了看四周,“不相干的人是不是该退下了?酒嘛,可以慢慢喝,正事不能耽误,咱们该谈正事了。” 彭又在偏头示意了一下,那些不相干的小弟子立刻被屏退了。 现场除了牛有道的人,剩下的就是些各门派的长老了。 牛有道再次给几个掌门杯子里倒酒,杯口较大,酒坛不大,每只大概只能装一斤的量,再倒上一圈都倒不满,刚好夏花不习惯这烈劲,就没给她倒。 其实牛有道也就是小酿了点,随便弄了些,没花精力搞那么多,只是证明一下确实存在便可。 几位掌门这次倒是慢慢细品了起来,前面喝的太匆忙,这回下肚后一个个大呼过瘾。 牛有道晃了晃空酒坛,问:“诸位,觉得这酒卖一百金币一坛可卖得出去?” 彭又在目光一闪,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 夏花惊讶道:“这么小一坛,还如此难喝,卖这么贵,谁买?” 郑九霄对她摆手,“卖得卖得,我看两百金币一坛都会有人买。” 费长流颔首:“就算嫌贵不常喝,买点好酒回去待客还是没问题的,有钱人还是不少的,如此品相的酒,卖两百金币不成问题。” “好!”牛有道点头一声,他原来还准备估价一百来着,听了两人的话,他改主意了,对彭又在道:“这一坛酒,我卖给天玉门,两百金币一坛,至于你天玉门转手卖出去卖多少钱一坛我不管,我和庸平郡王那边,每年提供一万坛给天玉门。” 费长流三人相视一眼,有点眼热,这明显是一条财路啊,给天玉门一万坛,不知道给他们多少。 彭又在眼珠转了转,拿了一旁酒坛看了看,“这么小一坛,才给一万坛,是不是太少了点?还有,这么小一坛你就敢卖我两百金币,未免太黑了点吧?”态度立马转换过渡到了为天玉门争取利益上,十足商人模样。 牛有道:“这酒有多难酿制你也看到了,这么小小五坛却花了我小半月的时间,一年给天玉门一万坛已经不少了,更何况还是独家供应给天玉门。再者,这钱可不是我花的,而是给你外孙女婿当军资的。当然,彭掌门若是觉得两百金币一坛贵了,刚才郑掌门和费掌门似乎不嫌贵,我可以供应给留仙宗和浮云宗。” 郑九霄和费长流立刻满眼期待,谁知彭又在手一抬,立马改口了,“好吧,只要是答应独家供应给天玉门,我可以答应!”独家掌握售卖权,这价钱上就好操作了。 牛有道:“彭掌门不要答应的太早了,我还有三个条件。” 彭又在皱眉,顿了一下,又问道:“先说来听听。” 牛有道:“第一,广义郡和青山郡的兵马大权必须统归于庸平郡王,统一听从调遣避免令出两方的好处不用我多说。更何况,待到集中力量打下了南州,凤凌波能得到的好处又岂是区区一个广义郡能比的,总比他在广义郡守成好吧?” “第二,除采集灵草外,天玉门暂时必须放弃从两郡攫取钱财,至少在打下南州之前不许。没别的意思,两郡之地的百姓负担太重,民不聊生,王爷那边也是该为民生减免一些税赋了,也是该让百姓修养生息了,这也是聚集民心的最好办法。只有在两郡创造出了良好的生存环境,才能吸引四方流民来投,才能为王爷提供源源不断的青壮兵源,否则二十万精兵何来?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竭泽而渔了,那不是长久之道。” “第三,广义郡那边不管,但青山郡这边的灵草采集地,天玉门要让出一半的地盘给留仙宗、浮云宗和灵秀山。打下南州后,天玉门也要让出南州三分之一的地盘给他们三家分享。宋家倒了,三派没了依附,想必也处境艰难。天玉门手上不但有广义郡和青山郡,在其他地方还有地盘,待到南州十三郡到手,天玉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根本没有充足的人手帮助庸平郡王拱卫。彭掌门也必须考虑一点,一旦对南州动手,牵涉到不少门派的利益,天玉门想一家独扛吗?还是让别人也分担一些压力吧!” 第一九五章 我要宋九明的脑袋 第一个条件就让彭又在有些为难,偏偏这个为难不是让天玉门为难,而是让他这个掌门个人为难,凤凌波是他女婿啊!剥夺掉女婿的权力,怎么跟女儿交代? 第二条他也要考虑一下,放弃从两郡攫取钱财不是不行,关键要衡量一下新进财路对损失有多大的补足和盈余,事关整个天玉门上上下下所有人的利益,他不能鲁莽一口答应下来,万一有什么影响,他这个掌门是要对自己的决定负责的,当家也不是那么好当的,上上下下那多人等着吃用呢。 至于第三条,商朝宗攻打青山郡时,他门中弟子也是做出了牺牲的,还有广义郡那边对兵马钱粮的输送,不是坐享其成,是付出了代价才让青山郡成为了天玉门嘴中肉的,现在让天玉门一下吐出半块来,门中弟子怕是会有人在感情上难以接受,真要答应也得统一一下意见才行。 但是也不好拒绝,人家的条件和原因是相辅相成的,人家说的完全有道理。 第一条,广义郡和青山郡若都争夺主导权的话,一旦发生战事的确不利,若打下了南州凤凌波能得到的好处的确比在广义郡强,在这点上自己也不会让女儿女婿吃亏,自己自然会操作。 第二条,放弃对两郡财力的攫取,让百姓休养生息扩充兵源就更不会有错,要打南州必须要要有兵源,到别人地盘上征招兵源,别人也不会答应不是。 第三条,天玉门的确没实力在发生战事时独自承受所有压力,需要有人分担,也不可能好处都你的,人家白白帮你分担压力,必须要让利。 种种原因下来,他既不好一口答应下来,也不好一口拒绝。 不但是他,身旁的长老也陷入了沉默思索中。 费长流、夏花和郑九霄则也在考虑中。 如今的情况,三派的处境的确很尴尬,宋九明一倒,新的廷尉一上任,正逐步将三派的人踢出廷尉一系,三派的主要财路正在被斩断中,急需寻找新的出路。 而三派一直依附权势,还没有真正掌握过一处地盘,真能拿到属于自己门派地盘的话,对三派是有重大转变意义的,谁都有个从小到大的过程。地盘虽不大,关键是后续的远景,南州三分之一的地盘。 可话又说回来,远景虽美好,能不能实现还不一定,就算天玉门答应这个条件,青山郡一半的地盘给他们三家分,也的确是小了点,现在不知道让天玉门放弃对地盘财力的攫取会不会也要求到他们的头上。 看牛有道的意思,要休养生息,怕是也免不了,可若是不让攫取财力,又难以满足三派弟子的开销。 各人都在琢磨自家的利益。 彭又在忽出声问了句,“牛有道,你这酒的配方哪来的?” 牛有道略笑,这事就算对方不问,他也要提的,既然问了就更好:“不需要管哪里来的,总之只需知道一点,给这配方的人是天玉门惹不起的人,否则我也不敢躲在你家里拿出来自寻杀身之祸,彭掌门不会动了什么歪念头吧?我劝你最好不要想多了,没这把握我也不敢做这事。我出了事,立马会冒出一堆人酿此酒,人人都会的东西,可就卖不出什么价钱了。” 彭又在正纳闷这事,这厮有够胆大的,听闻此言,复又试探道:“冰雪阁给你的?” 牛有道诡笑道:“不知道,梦里有人托梦给的。” 他故意在那含糊其辞,众人反而越发怀疑是冰雪阁,否则真有这财路为何早不拿出来,偏偏这回来了冰雪阁之后就突然有了? 都有些情不自禁地想歪了。 “这样吧,容我考虑一天,明天再给你答复。”彭又在叹了声,发现这次来还真碰上正事了。 牛有道微笑点头,“好!” 彭又在又对费长流三人,道:“三位,那三坛酒暂时先借给我如何?” 堂堂天玉门掌门都开这口了,这点面子岂能不给,费长流三人自然答应了下来。 众人散伙时,郑九霄快步追上牛有道:“牛老弟,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牛有道回头看看他身后一同跟来的费长流和夏花,颔首,伸手道:“诸位请跟我来。” 三个门派的人遂跟了他去。 客厅内,彭又在背个手看了看进去的牛有道等人,回头看向那几瓶酒,对陈庭秀挥手示意了一下,道:“让吴空把这几坛酒卖掉,价钱尽量抬高,先试试行情。” 陈庭秀懂他的意思,这才是关系到一系列决断的关键,点了点头,迅速照办。 牛有道等人暂时借用了天玉门内部的小厅,一群人凑在了一起。 “老弟,青山郡那边的事你能做主?”郑九霄先探了句底,这事他总感觉有些荒谬,青山郡那边明明是天玉门的地盘,怎么变成了这家伙指手画脚? 牛有道微笑着反问:“我能不能做主重要吗?若天玉门都答应了,你觉得青山郡那边还有问题吗?” 也是!郑九霄发现自己问了句蠢话,又问:“地盘分给我们后,我们也不能攫取当地的财力?” 牛有道断然道:“不行!同在青山郡,一边待遇好,一边待遇不好,你们真要这样干了,你们地盘上的人立马就要跑光,人都没了,还攫个屁的财力,攫谁去?” 也是!三位掌门面面相觑,无语。 费长流皱眉,“那么小一块地面上产出的灵草够不够修炼用不知道,但我们对门中弟子基本的保障得有吧?若无基本财力来源,我三派弟子连起码的开销都维持不了,投靠庸平郡王有什么意义?” 夏花颔首,“就是!” 郑九霄:“那酒的财路若是能分我们一点的话,应该还是可以的。” 牛有道:“这个我自然在考虑中,然而这酒投放出去究竟能卖什么价谁都不清楚,彭又在自己都在斟酌中。已经提出了一堆条件为你们争取利益,若在还没见着落的事情上继续切天玉门的肉,他们能答应吗?退一步说,不知行情该怎么切、该切多少都不清楚,大家心里都没底的事,你们告诉我,该怎么谈?” 三位掌门沉默,这个也是,该要多少份额不好说。 牛有道:“所以说,一切等结果出来了再说,他天玉门若敢一个人吃肉不管其他人死活,他自己也得掂量掂量后果。” 郑九霄捋须道:“依我看,这酒应该很好卖!” 牛有道苦口婆心道:“郑掌门,现在就别惦记酒的事了,等天玉门把一系列条件答应了下来再说吧,等事情落定了,酒的产出控制在我的手上,你们还怕没有谈的余地吗?我之所以拉上你们,就是不想让天玉门一家坐大,我话都说这么明白了,你们还不懂我的意思吗?” 郑九霄颔首,“好,那就等事情有了结果再说吧。” 牛有道嗯了声,眉头一挑,话锋一转,“有些事情可以等有了结果再说,有些事情却是得有个交代。” 三人相视一眼,大概都猜到了他想说哪方面的事。 果然,牛有道淡然道:“我跟宋家那边的事,你们什么态度?千万别告诉我说,到了这个地步还想脚踩两条船。” 夏花:“若天玉门答应了,咱们都投靠了庸平郡王,都是一家人,自然不会再理会宋家。” 牛有道:“两头总该彻底断一头,我拿出了诚意解决问题,你们是不是也得有点诚意?我也不拐弯抹角了,我要宋九明的脑袋!只要将宋家一干主要人员的脑袋送到了青山郡,咱们之间的过结就算过去了,也算是三派的投名状吧!” “……”三人无语。 费长流沉声道:“宋九明虽然下台了,可前身毕竟是朝廷大员,朝廷也不会放任有人乱来,否则朝堂上的那些人都会担心将来而人人自危,何况宋九明又居住在京城,京中高手众多,一不小心就是大麻烦,实在是不好下手!” “杀我的时候能不择手段,现在倒是嫌麻烦了,让我情何以堪?”牛有道冷眼斜睨道:“这不是我操心的,我只看结果!我不喜欢勉强人的,大家自己看着办,我绝不勉强!” 三派人员是在沉默中告辞的。 “以后准备改行酿酒了?”没了外人,袁罡冷冰冰打趣一声。 牛有道呵呵一笑,“你以前总觉得我干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没意义,现在怎么样?还是有点用处的吧?老话说的没错,艺多不压身,多学点东西没坏处!”拍了拍袁罡的肩膀。 出了天玉门商铺的三派掌门沉默中并排而行,余者身后跟随。 “你们真的看好那酒的买卖?”夏花忍不住问了声,她不喜欢这烈酒,所以不好把握。 “绝对好卖的,是一条大财路!”郑九霄断言。 费长流沉默着点了点头。 等到迎面而来的人走过去以后,夏花低声道:“如此说来,咱们真有可能去对付宋家?” 郑九霄唏嘘摇头,不说话。 费长流心中正纳闷这事,极度郁闷,留仙宗弟子兴师动众而来,明明是奉宋家的令来杀牛有道的,怎么一转眼就要变成奉牛有道的令去诛灭宋家?两头不是人,这叫个什么事…… 第一九六章 终于有了安身之地 吴空回到了商铺,问了下商铺伙计陈长老在哪,随后直奔内堂,来到了掌门房外。 得了允许入内,只见掌门正和几位长老议事,也不知在谈论些什么,他一入内都盯向了他。 吴空对众人行过礼后,长老陈庭秀站了起来,问道:“酒卖掉了?” 吴空点头:“都卖掉了,三坛一千五百金币。”拿出了几张金票双手奉上。 陈庭秀接了金票迅速清点了一下,复又急问:“五百金币一坛,他们不嫌贵吗?” 吴空恭敬道:“回长老,按吩咐,一坛开了做品尝的样品,另三坛分别带去了三家商铺推荐试卖。听说五百金币一坛,都嫌太贵,不过品尝了之后,又都说是好酒,纷纷表示要买几坛。我说这酒很难酿制,暂时没货了,他们又纷纷表示要预定,有预定十坛的,也有预定一百坛的,弟子不知情况,没敢接!” 屋内一群天玉门的高层闻言皆面露诡秘笑意。 陈庭秀笑了,挥手道:“好了,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是!” 待吴空离去后,陈庭秀霍然回头,朝彭又在道:“掌门,我们的担心有点多余,看来五百金币的价还定低了些,价钱还可以往上再抬上一抬。” 彭又在笑着点了点头。 另有一长老站起道:“掌门,我看这事可为,就算卖五百,一坛也能赚个三百,一万坛下来,一年就是三百万金币啊!别说一个广义郡和青山郡,就算几个加一起一年也刮不出这么多钱来。” 彭又在看向其他人,“你们怎么看?” 另有一人道:“掌门,我看这事可行。” 陈庭秀也点头道:“掌门,这买卖划得来,可以答应他,我现在就喊他过来。” “且慢!”彭又在抬手阻止了一下,见意见都统一了,心情大好,呵呵笑道:“不急,说好了明天给他答复的,我们太着急了不好,也不差这一天,熬他一熬。” 有道理,众人纷纷点头。 陈庭秀忽叹道:“只是这样一来,凤凌波那边怕是要受点委屈了。” 众人闻言大多沉默,凤凌波在广义郡这些年,既有功劳也有苦劳,就这样剥夺其权利未免有些说不过去,偏偏凤凌波还是掌门的女婿,就算不是掌门女婿是其他人,天玉门也不能这么不近情理。 彭又在摆手道:“我是天玉门掌门,他是我女婿,为了天玉门的大局,不委屈他还能委屈谁?别人不好说,但他为天玉门做出牺牲是应该的!凤凌波和玉兰那边你们不用担心,我自会说服他们。” 一听这话,众人心知肚明,已经定了调子,是为天玉门做出了牺牲的,以后也亏待不了。 次日,留仙宗几派掌门再次齐聚天玉门商铺,牛有道提出的条件,天玉门答应了下来。 三派较为弱小,面对天玉门这么强势的门派,事关本派命运转折点的大事,一些口头的条件也没办法带回去跟门内弟子交差,直到再三要求与天玉门签下了契约,这才放下心来。 这是有可能改变整个南州命运的约定,目睹了整个经过的黑牡丹等人暗暗咋舌,再看向牛有道的眼神都变了,有敬畏,方知以前的自己有多渺小。 同时心也更近了,这样的机密,牛有道并未瞒他们,让他们大开眼界。 也有佩服,道爷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群跑来杀道爷的人,转眼被道爷化为绕指柔。 事实上,几个门派的几个修士,在背后这么一商量,做出的决定将不知要改变南州多少人的命运,一旦事发,南州将不知有多少人要家破人亡。 执掌广义郡多年的凤凌波知情后不知将作何感想,不知会不会悔恨‘引狼入室’。 与牛有道又是一番商量后,三派人员离去,要尽快回去做准备。 彭又在也准备动身离开了,身为一派掌门,不可离开门派中枢太久。 不过离去前,还是找到了牛有道,问:“你准备什么时候回青山郡?” 牛有道笑道:“反正我暂时也不便公开在青山郡露面,早一点晚一点没关系。” 彭又在沉声道:“酿酒的事不要耽误了,抓紧时间回去,路上的安全…你惹下的麻烦不小,要不要我留几个人护送你回去?” 这边已经确定了是条大财路,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恨不得牛有道立马回去帮他们酿酒,然后他们好发财。 牛有道:“护送就不用了,我回头还要去冰雪阁,途中的安全事宜冰雪阁那边会安排,应该不会有事。” 怪不得一点不怕敢到处乱跑!彭又在嘴角抽了一下,心里嘀咕,这厮究竟和冰雪阁有什么关系? 奈何不好问,也问不出来,只能是作罢。 不过听说冰雪阁这边会有安排,他也就放心了,但还是催促了一下,“尽快回去吧,正事要紧。” “好!”牛有道微笑点头。 彭又在转身大步而去。 屋内没了其他人,在袁罡的注视下,牛有道慢慢踱步,拿了架在一旁的宝剑在手,拔出一截光可鉴人的剑身照着自己,徐徐道:“猴子,这次回去,我们才算是站稳了脚,只要在青山郡,安全上不出意外应该不会再有什么问题,你我终于有了安身之地。” 袁罡沉默,知道道爷这回花了不少的心思,才打造出了这个局面,从离开上清宗到现在,应该半年不到吧,终于在凶险缠绕中站稳了脚,很不容易。 袁罡心里也清楚,换了自己是没这能力做到的,这方面的能力,自己与道爷差了不止那么一点点,更何况还帮了商氏兄妹那边,想必那兄妹两个知道后应该会很高兴吧? 他脑海中闪过了一群人在树林中厮杀的影子,一群人救了他命,关铁临终前拉着他手的央求… 摒弃脑海中的杂乱画面,袁罡问:“那东西什么时候动手?” “现在不能动,至少我们在冰雪阁期间不能动,等魏多的消息来了再看,先离开这里再说。”牛有道唰一声插回了宝剑,回头看向他…… 次日,一群人乔装后离开了冰雪阁。 冰天雪地中,众人飞掠,袁罡身影从一座雪峰中间冲出,一路带出激扬雪花,从高山上急速冲下,飞快追在一群人的身后。 黑牡丹等人此时才惊讶发现,袁罡竟然不是修士,衣服穿的比他们也多不到哪去,在如此低温的地方冲着寒风疾驰,难以想象凭血肉之躯怎能抵御如此酷寒。 几人落地,落在一座雪丘上,再次弹射而起滑行。 后方急速冲下来的袁罡,直接冲上雪丘,顺着坡度,唰一声斜射上空,腾空翻飞而起,竟然超越了一群人的飞掠高度。 黑牡丹等人齐刷刷抬头看去,只见袁罡踩在两条板子上,身子前倾,双手背在了身后,整个人亦腾空滑行。 前方是一道峡谷,众人飞跃而过后落地,齐回头,一个个为袁罡提心吊胆,这砸落进峡谷内焉有命在? 然袁罡人影呼一声从他们头顶掠过,已飞过峡谷,从高空砸落而下,也并未出现他们想象中的在雪地中砸个半残或人仰马翻的情形,只见在地上激荡出雪花,顺着地势一溜烟地飞速远去,压根不做任何停留,再遇雪坡又腾空而起,潇洒飘逸。 黑牡丹等人一个个看得目瞪口呆,惊为天人! 牛有道微微一笑,发现猴子这家伙简直是在耍酷,纵身而起追去…… 出雪域,再见绿野,一行止步,没有在荒山僻野躲藏,也没有去热闹的城郭,停留在了一个江边小镇附近的村庄里。 黑牡丹等人不知道牛有道要干什么,为什么不走了? 问也问不到,牛有道只说到时候自然知道。 几人也不知道袁罡在干什么,经常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一个院子里,不知道在搞什么鬼。 而牛有道不是修炼,就是在这没多少人的村子里晃悠。 镇上买点酒,跟村里的老人喝喝酒、聊聊天,与村里的小孩耍耍,或扛根杆子跑到河边钓鱼。 转眼小半个月的时间过去。 夕阳下,扛着鱼竿、提着鱼篓的牛有道慢悠悠归来,村里小孩欢呼着跑去相迎,都知道他钓鱼很厉害。 于是一篓鱼被小孩们分了个干净,提着鱼的小孩雀跃回家,每次都是这样。 袁罡坐在院墙上看着夕阳西下,一脸的回忆神色。 拿着钓鱼家伙的牛有道站在墙根下,抬头问道:“忙完了?” 袁罡颔首:“差不多了。”跳下墙,接了他手里东西,掏出一卷纸张给他,“魏多来消息了。” “哦!”牛有道拿了纸张,进了院子里,摊开了一看,越看嘴角笑意越浓。 其实纸上也没什么,就是一些有关邵平波的基本情况而已,譬如邵平波还有一个一母同胞的妹妹,其母早逝,其父所纳之妾生了两个儿子,被邵平波打压的厉害之类的云云。 “有点意思。”牛有道嘀咕了一声,手上东西慢慢收起,道:“让吴三两过来一趟。” 袁罡立刻出了院子,不一会儿,吴三两来到,拱手见礼,“道爷!” 第一九七章 家破人亡 牛有道也不跟他客气,“有件事让你去办。” 吴三两:“道爷尽管吩咐。” 牛有道:“邵平波有两个弟弟,好像和邵平波不太对付。你立刻去北州,给我多加注意这两人,看看平常都会跟什么人来往,只需盯着便可,不要接触,等我消息。邵平波还有个妹妹,你也可以顺带注意一下,但万不可擅自接近,否则有可能会给你带来危险。” 之所以再派他去,是因为魏多那人有点麻烦,结巴是个问题,外出打探什么容易被人注意,只适合在上清宗那边关注邵平波。所以邵平波这边牛有道就不让吴三两关注了,只关注另外的对象便可。 吴三两颔首:“明白。” 牛有道:“你此去可能有风险,你毕竟是在北州露过面的,所以此去务必掩饰好自己,宁可事不成,也不要暴露自己。总之你按我说的先去关注一下那边的情况,随时回报消息,我回头会安排人去接替你。这事,暂时你知道就行,先不要告诉黑牡丹他们,这也是对你自己的安全负责。” “好!”吴三两点头。 牛有道笑道:“准备一下尽快出发。” “是!”吴三两拱了拱手,随后快速离去。 牛有道回头对袁罡道:“再等半个月,动手!” 袁罡点头…… 北州,夜幕下的凌波府灯火阑珊,书房里的灯光一直到深夜还亮着。 书桌上堆着一堆文书,邵平波一份份看过提笔做下批示,终于忙完搁笔后,管家邵三省端了碗汤放在边上。 邵平波一口喝干,站了起来活动了下身子骨。 邵三省在旁提醒了一句,“大公子,冰雪阁那边至今没有什么动静,会不会…” “没什么会不会的,继续盯着,不要放松。”邵平波偏头冷冷一声,随后出了书房…… 夜幕降临,燕京宋府。 一辆朴素马车停在侧门外,戴着斗笠的陈归硕跳下车,敲开了门。 马车内,宋舒也钻了出来,身上还略带有酒气,刚从养在外面的小娘子那边回来。 家里虽有正室,但偶尔还是会去外面放松一下,尤其是宋家最近的情况,让人略有苦闷,唯美色可开怀一时。 宋舒快速进了侧门内,陈归硕也摘下斗笠给了看门的下人,跟了宋舒入内。 看门下人则迅速上了马车,将马车给送归原位。 回了自己院子的宋舒,喊了两声夫人,不见有反应,回头问院子里扫地的下人,“夫人去哪了?” 下人回道:“一直在屋内没出来,估计正休息着。” 宋舒看看天色,这个时候休息,搞什么名堂? 他随后去了卧室,推开门的刹那,鼻翼一动,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快速入内,只见地上两具尸体倒在血泊中。 丫鬟瞪大着眼睛,而另一具的脑袋则不知去了哪里,看衣饰正是自家夫人。 宋舒两眼渐渐圆睁,脑袋里“嗡”一声响,就在这时,外面隐隐又传来尖叫声,“不好了,不好了,大爷出事了……” 宋舒迅速闪身出门,朝呐喊处跑去,只见一老婆子如同疯了一般,脸色苍白,拉着围来的人不断嚷嚷着同一句话,“大爷出事了,出事了……” 宋舒瞬间寒毛竖起,唰一声拔出了佩剑,几个起落,飞掠到了大哥宋全那边的庭院,只见院子里的下人已经乱成一团,有人已经吓哭了。 宋舒冲进堂屋内,只见一个身上还没脱官服的人倒在了血泊中,边上还有四人,和他夫人一样,脑袋全都没了。 他只看一眼就明白了,大哥、大嫂,还有两个侄子和一个侄女… 就在这时,这边庭院跑去主院那边急报的人再次传来惊恐呼喊声。 一个不妙的念头在脑海闪过,宋舒脸上浮现惊慌,快速闪离,出门飞掠而去,落在了闲杂人等不得擅闯的后院重地,只见这边也乱成了一团,书房门口挤了一群人。 “让开!”宋舒拨开人群冲进了书房,一看书房内的情形,同样有两个人倒在了血泊中,也没了脑袋。 只一眼便认出了是父亲宋九明和管家刘禄,宋舒脸色惨白,踉跄后退,拄剑靠在了墙上,呼吸急促。 这时,陈归硕冲了进来,见状悲声道:“师叔,这是怎么了?” 唰!宋舒挥剑指向他,怒吼道:“说,是不是你干的?” 陈归硕慌忙摆手后退,“师叔,不是我,不是我,怎么可能是我干的,我出门接您的时候刚撞见大爷回府,门口的下人可都亲眼看到了的啊!这点时间,我怎可能在府中到处行凶不被别人发现。” 当!一剑杵地,宋舒怒眼看向门口战战兢兢的人怒喝道:“说,是谁干的?” 一群人惶恐后退,纷纷摇着头。 宋舒冲了出去,剑指众人逼问。 陈归硕跑了出来,拉住了他胳膊,喊道:“师叔,还用说吗?谁跟宋家有仇,就是谁杀的。如此短的时间内连续行凶,几个院子到处蹿,还能不被来来往往的人看到,也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宋舒怔在原地,陡然眼冒怒火:“牛有道!” 陈归硕无语,按理说宋家仇人应该不少,自己还想提醒一下来着,谁想不用自己提醒,这位直接就猜到了牛有道的头上,陈归硕有点想不通他是怎么猜到的,看来杀子之仇一直不曾忘却过。 “啊!”宋舒挥臂甩开陈归硕,仰天怒吼。 外面却传来一阵高声呐喊:“三爷疯了,杀人了,三爷疯了,杀人了……” “……”宋舒嘶吼声戛然而止,唰一声腾空掠去,落在了宋府大门瓦梁上。 街头行人已全部停下,正莫名其妙,刚才有人喊了两声便跑了,大家还没搞清怎么回事,谁想跳出个气势汹汹的拿剑站门上,那充血发红的眼睛看着吓人,像疯子一样。 “谁!狗贼滚出来!”宋舒怒目扫视街头怒吼,一副要杀人的样子 止步街头观望之人皆被吓的后退,继而四散快跑。 宋舒还想掠到外面寻找,很显然的,刚才呐喊栽赃之人肯定和行凶者有关。 蹿上来的陈归硕一把拉住了他,“师叔,不要冲动。” “放开!”宋舒回头怒视。 “师叔,这明显是陷阱,有人想将杀人的罪名栽赃到您的头上,这背后还不知道有什么阴谋,一旦官府来拿人,您一旦落到官府的手上…师叔,不说别的,老大人如今的处境您不是不知道,明显有政敌故意为难,您一旦落到官府的手上,还能脱身吗?少爷死的冤,大爷死的冤,老大人死的冤,您要是再出事的话,宋家可是连个报仇的人都没有了。”陈归硕低声急语,一脸焦急的样子。 此话犹如当头一盆冰水,稍微理智一想,宋舒有些不寒而栗。 陈归硕趁机将其给拽的跳回了院子里,“师叔,还请冷静啊,这是陷阱,咱们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恐惧感袭来,最终,宋舒惶恐不安之下迅速回去收拾了一些能带走的财物。 临别前,内宅重地的书房内,宋舒扑通跪在了宋九明的尸体前,泪流满面,心中好生悔恨,恨自己不该在宋家这个时候还跑出去寻欢,哪怕自己和陈归硕当中有一人在,行凶者惧于打斗动静引来京城守护法师也不敢乱来啊! 好恨!宋舒对着宋九明的尸体连磕几个响头,迅速起身而去,不敢久留。 院子里招来一名满脸惶恐的老仆,宋舒拿出一张金票给他,一脸悲痛道:“老张,家里的后事就拜托给你了,去报官吧!告诉官府,就说行凶者乃牛有道!” “三爷,您这是…”老仆满脸不安地问了声。 宋舒没解释,最后再回头看了眼父亲经常出没的书房,他心里清楚明白,父亲一倒,树倒猢狲散,没了父亲的影响力,宋家彻底垮了,今后也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再回这个家! “师叔!”一旁的陈归硕催促一声。 宋舒毅然而然离去,顾不上安顿发妻的遗体,也顾不上安顿父兄等人的遗体,就这样带着满腔悲愤和悲伤离开了。 悄然离城,遁入了城外的山林中,登高望远,宋舒眺望家的方向。 背着包裹在旁的陈归硕道:“不说有没有什么陷阱,明显有人想赶尽杀绝,哪怕是老大人的政敌也担心这家破人亡的大仇啊,怕是也不想宋家还有人能卷土重来,燕国怕是不能呆了。” 宋舒喃喃自语,“去哪,我们能去哪?” 一时间,若要离开燕国,他还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 虽是修士,却一直在宋家势力的庇护下,他还真没单独面对过这个修行界。 跑去其他国家,万一燕国向他国索要他,他国会为了一个他而跟燕国怎样吗?没了宋家,他对他国似乎没任何用处。 难道要沦落为散修?还是隐姓埋名一辈子? 陈归硕在旁以很肯定的语气道:“北州,咱们投靠北州邵家的邵平波去!” “北州邵平波?”宋舒惊讶回头。 陈归硕点头:“师叔忘了弟子前些日子探来的消息吗?北州之所以投书给我们,是因为邵平波和牛有道对上了,咱们和牛有道乃是死敌,邵平波必然会收留。” 宋舒皱眉:“不是说邵平波喜欢上了唐仪么,上清宗就在北州,我们去了,上清宗焉能放过我们?” 第一九八章 夜宵 陈归硕反问一句,“师叔是想报仇还是想去邵平波那过好日子?” 宋舒怔了一下,旋即怒不可遏:“难道我在你眼中是贪图享乐之辈不成?灭门大仇不报,誓不为人!” 陈归硕颔首:“既不是去享乐,乃为大仇而去,当忍辱负重!邵平波同样想除掉牛有道,师叔也想报仇,只要师叔不让邵平波难做,不公然露面,在邵家的地盘上,邵平波想盖过上清宗的耳目应该不难,只要师叔愿意忍辱负重,难道邵平波还安排不了一个容身之地给咱们吗?” “志同道合,师叔去投,邵平波焉能不收留?若收留,得邵平波庇护,在北州至少能保平安。若不收留,只要咱们秘密前往不惊动上清宗,再不济也是让咱们滚,邵平波没道理会帮牛有道解决掉仇人,左右不亏,前去试试又有何方?” 宋舒闻言沉默一阵,稍后渐渐颔首,“言之有理,往日里倒是我小看了你,今日才知道你竟有这番远见!” “师叔谬赞,事已至此,哪还有什么远见,不过去是咽不下这口气。”陈归硕一脸苦笑。 不仅仅是脸上苦笑,内心也真正是在苦笑,他也不愿去北州冒险啊! 可是没办法,自己有见不得光的把柄落在了牛有道的手中,人家非要自己这样干,自己也没办法拒绝。 当然,牛有道许诺的好处也不差。 他现在真的是很无奈,奈何一脚走错,已是身不由己! 宋舒看着他,也颇为感慨,如此忠义之人,难得! 也许也是因为跟着宋家走到今天没了退路吧,桃花源软禁牛有道,南山寺截杀牛有道,金州又再次欲置牛有道于死地,牛有道一日不死,这位师侄怕也是一日不安! 他抬手拍在了陈归硕的肩头,“你放心,宋家若有再起的那天,绝不负你!” 陈归硕心里嘀咕,再起?还能再起吗?一切都在人家的股掌之间,你以为人家若不想放过你的话,你能安然从这京城之中逃出来? 茫茫雪原,天寒地冻,一座雪山洞窟之中,牛有道等人躲了七八日之久,白天潜藏不出,夜间出来观察天象。 黑牡丹等人搞不懂牛有道究竟要干什么,在江边小镇附近的村庄呆了差不多一个月,离开之后不见返回那个什么青山郡,反而又折返回了前往冰雪阁的这片雪域,不但是返回,而且每个人都带上了一捆柴火,所有的一切令人费解。 也同样让几人隐隐有些惴惴不安,难道真的是冲那赤阳朱果来的? 看这样子,若真是冲赤阳朱果来的,绝非明求,而是想暗取,否则犯不着这样鬼鬼祟祟,一想到有可能是要从冰雪阁手中盗取赤阳朱果,几人心惊肉跳,这胆得有多肥? “差不多了。” 洞外观察了一阵天象的袁罡返回洞内,对牛有道点了点头。 牛有道“哦”了一声,黑牡丹等人迅速跟着他出洞,看向夜空。 只见夜空一阵阵乌云飘过,天空时而被乌云笼罩,时而又绽露出空窗,能见云层之上的寒星,从缝隙中渗透下的月光如水银般。 牛有道神色有几分凝重,回头看向袁罡:“此事非同小可,绝非儿戏,一旦失手麻烦不小,你确认真的可以吗?” 袁罡颔首:“至少有七分把握,顺利的话,九分把握都是有可能的。” 牛有道沉声道:“千万不要逞强,一旦败露,不要硬来,你就说是我的意思,让他们来找我,我自有办法处理。” 话说到这个地步,黑牡丹等人个个不安,已经猜到十有八九就是为赤阳朱果。 袁罡平静道:“明白。” 牛有道却再次神情凝重地认真叮嘱:“记住,这不是逞强的事,不能逞强,不行立刻撤,败露立刻服软,剩下的交由我处理,记住了没有?” 袁罡依旧平静:“道爷,我明白。” 牛有道点头,回首看向黑牡丹等人。 黑牡丹很紧张,终于忍不住问道:“道爷,是赤阳朱果吗?” 牛有道默了会儿,问:“你们怕了?” 雷宗康和段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黑牡丹苦笑:“若说一点都不怕是假的,可道爷既然要这样做,就必然有道爷的道理,我只是觉得这样做是不是太危险了,合适吗?” 牛有道微微一笑,“你们放心,只要按安排好的去做,有危险也是我们两个承担,不会有你们什么事。你们记住,到位后,若是两个时辰后还不见我们两个回来,你们立刻走,去青山郡找金威,把情况告诉金威,让金威帮你们作证,庸平郡王应该会收留你们,不至于让你们没着落。” 黑牡丹忧虑道:“道爷,万一有事,那你们怎么办?” “你们放心,我还不至于不给自己留后路,我会的东西足以自保,冰雪阁不舍得杀我!”牛有道说这话时,也偏头看向了袁罡,也是在告诉袁罡不要乱来,我有办法应付,犯不着走绝路。 黑牡丹略咬唇,心里嘀咕,为什么有事是袁罡和你担? 牛有道的话让她略有些不舒服,感觉自己和袁罡比起来始终像个外人似的,身子不该给你看的都给你看了。 “好了,天象无常,尤其是这地带,好不容易等到了,时间拖久了,天象恐有变化,之后再想等到合适的机会,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牛有道挥了挥手,“按准备好的,立刻出发!” 几人回到了洞内,各背起了一捆干柴,袁罡背了只包裹,又扛了一捆伞样的东西。 出了洞后,背着一捆干柴的牛有道伸手将袁罡肩头扛的东西拿了过来,自己扛上了,让袁罡空了手,对黑牡丹和段虎道:“你们带上他。” 袁罡看了眼牛有道,没争抢负重,也没说什么,知道这个时候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道爷这样做是为了不影响行进速度。 牛有道率先掠空而去,黑牡丹和段虎各抓了袁罡一只胳膊,跟在后面追去。 雷宗康则飞掠上了山顶,开始上下来回,滚出一只只雪球,搬到了山顶上筑雪墙,要筑一圈雪墙。 途中,又到一座雪山,段虎留下了,和雷宗康做同样的举动,筑雪墙。 又远远一段距离后,又一座雪山,黑牡丹也留下了,也在做同样的举动。 最终,牛有道和袁罡也停留在了一座雪山上。 借着偶尔渗透下的月光,观察到附近的矮小些的雪峰,两人结合所在之地,迅速做出了定位,一起看向了同一个方向。 牛有道挥手指向了那个方向,“按照咱们标出的地图,离此三十里的样子,便是冰雪阁后面的那座雪山,这光线视况,真的没问题吗?” 袁罡:“应该不会有问题,冰雪阁晚上应该有灯火,那就是最好的定位。” 牛有道:“你能来回这么远吗?” 袁罡:“以前在合适的起飞高度,我最远的距离飞过一百多里,这片雪域高原的地势不用说,空气浮力也很好,如此良好的飞行条件,只会更远,不会有问题。” 听他这么说,牛有道也就不再多说了,扔下了身上的负重,跳下山峰,开始滚了大雪球往山顶搬。 袁罡抬起地上的‘伞’解开捆绑的绳子,拉开,一根根韧性十足的木棍插入伞布之中,开始组装固定,一张三角翼在他手中渐渐成形。 等到他的三角翼组装好了,牛有道亦在山顶筑起了一圈直径达一丈有一人高的雪墙。 两人在雪墙外对视着,袁罡紧了紧戴在头上的皮帽子,转身钻到了三角翼下,扛了起来,寻了块较开阔的地方,扛着三角翼一阵助跑,就那样跳离了山巅。 恰好一阵风来,低落下去的三角翼被托了起来,渐渐浮升,牛有道抬头跟着看去。 略作调试的袁罡宛若一只大雕,驾驭三角翼半侧着绕山顶一圈,旋即如夜枭般遁入了茫茫夜色中朝一个方向而去。 牛有道深吸了一口气,纵身跳入了雪墙内,开始堆放柴火点燃。 很快,一堆火燃起,而周围堆砌的雪墙正是为了避免火光外泄,也有挡风的作用。 几乎在此同一时间段的前后,雷宗康、段虎、黑牡丹都陆续点燃了火堆,在旁慢慢添加柴火,火不大,等候着。 高空寒风中,温度很低,袁罡腹部的衣服下明显鼓起涌动着,口鼻冒着腾腾热气,皮帽子边缘的毛毛凝结上了一层厚厚的白霜。 冰雪阁的灯火渐渐出现在了眼帘中,身在空中挂在三角翼下的袁罡发现自己偏离了方向,迅速修正方向,朝冰雪阁方向掠去。 同时也借助风力慢慢越浮越高,抵达冰雪阁上空后,继续向前,掠向了冰雪阁后方偶尔渗透的月光照射下的山峰。 抵达了山峰的上空,袁罡开始绕飞,慢慢降低了高度。 高度差不多后,他并不急着降落,而是和山巅保持着距离,一圈又一圈地绕着飞行。 随着他身体气息的释放,山巅盆地中的雪魃渐渐爬起,畏惧着、退缩着慢慢撤下山巅。 月光绽露,借助光线,目光捕捉到山巅动向的袁罡果断调整飞行角度,三角翼一个俯冲,切入了盆地内。 第一九九章 雪崩 落地小跑的同时,三角翼翘首一抬,风阻遏制住了冲击惯性,令落地的袁罡快速停下没有冲出太远。 盆地裂缝中生长的那株果树,在上空薄薄云层淡洒的月辉下几乎看不清,但其中一颗果子在黑暗中散发出的红光却很显眼,犹如一颗诱人宝石。 袁罡不敢迟缓,也不管四周有没有情况,直接将三角翼扛到一处岩石后面避免被风给吹跑了。 已经到了这一步,四周有没有情况意义都不大,真要被守山修士发现了,凭他目前的实力根本没有任何逃走的可能。 如同早先来此选背景时小蓉说的那般,冰雪阁也有飞行坐骑,三角翼完全是借助空气浮力滑行,速度是不行的,一旦被冰雪阁发现了,在飞行坐骑的追击下,就算能驾驭三角翼逃跑也是跑不掉的。 在地面逃跑,无论是面对修士的实力还是速度,他更没有逃跑的机会。 所以一旦降落,要么不要被发现,一旦被发现就没有任何逃跑的可能。 人从三角翼下钻出,轻步而快捷地到了果树边,随后快速解下身上包裹,放在了地上打开,从中摸出一只冰玉匣子,打开暂放脚下。 起身,不管四周,直接伸手探入树丛中,摸到了那一颗发红光的果子。 果子入手冰凉冻手,居然比这山顶的酷寒温度还低,然而手感却带有几分绵软,这个情况倒是没听道爷提及过。 袁罡用力一拽,惊讶,发现果蒂部位的茎枝韧性十足,凭他的力气居然难以拽下。 不过也能理解,若是像普通果子似的,遇上这山顶有呼啸大风时轻易便能被吹落,根本不能顺利长成。 大腿上的匕首顺手摸出鞘,弯了茎枝在指间,匕首锋刃夹在两指间用力向外一挑,一刀断开茎枝,果子落入掌中。 匕首入鞘,人顺势蹲下,果子放入了冰玉匣子里,迅速盖上盖子,将包裹里的东西搬除。冰玉匣子放入,迅速打了包裹。 这赤阳朱果采摘下来后不容易保存,必须放入冰玉匣子内,否则一个时辰后就要腐烂融化掉。 包裹甩到身后,胸口打结,背在了身上,伸手摸了地上的一块炸药包,也不大,就砖块大小。药量虽然不大,但炸药这东西的爆炸威力和包装方式有不小的关系,他袁罡绝对是这方面的行家。 摸着果树树根下的缝隙,炸药包塞入了缝隙内,一块人造的陨石就放在了树根旁。 一捆导火索从地上捞到手,拉了连接炸药包一头的导火索一路捋着往后引,开始绕果树转圈布置在地,一圈圈放大离果树的距离,不时摸出腰带上石块当插销,插入地面裂缝,绕住导火索避免被风给吹乱了。 早先画画选景时,他早就将这里的情况纳入眼中,做了筹划,作为爆破高手,不会出现不该有的失误。 一捆导火索拉到三角翼边上后,摸出了火折子吹燃,往索头上一点,火花“嗤”一声顺导火索而去。 火折子一收,袁罡架起三角翼出了避风的岩石,一个助跑,人和三角翼一起落空,借助风力升空而去。半绕一圈又飞过了山顶,挂在三角翼下的袁罡往下一细看,发现火星还在燃着,放下心来,修正飞行方向遁入茫茫夜空。 恰好一道从云层渗下的月光刚好照到空中飞行的三角翼。 然而并无关系,选在这样的天象下手就是考虑到了这方面的原因,就算山下的守山修士看到了,也不容易看清,容易误以为是飘忽的乌云。 悄无声息接近降落,布置好了一切,又悄无声息飘离,颇有几分来无影去无踪的味道,宛若一只飘忽的夜枭消失在夜空。 山顶的导火索还在一圈又一圈的燃烧,制造这导火索时,袁罡便反复试验过燃烧速度,和其中的掺药量有关,既要保证不容易熄灭,又要给他创造脱离容易被目测到的视距范围。 时而渗透的月光照耀大地,但在高空中看去,整片大地依然朦胧,无法辨认地形为飞行做引导坐标。 他只能是摸着大概的方向而去,无法做到方向精准,同时借助风力逐渐提升飞行高度,极目远眺四周,寻找人为的飞行指引坐标。 随着袁罡遗留在山顶的气息吹散,退下山顶的雪魃又开始一只只返回。 而那转圈燃烧的火花也终于烧到了果树下的炸药包前。 轰! 一声爆响,一道火光在山顶爆开,乱石绽放乱飞,赤阳朱果树在火光中被撕开摧飞。 接近山巅的雪魃皆一震,吓的停下,眼中的惊恐意味似乎联想到了那让它们觉得恐怖的气息,稀里哗啦砸落的飞石又惊的它们仓皇调头跑下山去,有的带着咆哮连滚带爬冲下山。 隐隐炸响声传来,夜空中的袁罡霍然回头看去,然爆炸的火光一闪既逝,等他再回头,远方山顶的情况已是什么都看不清,连山都看不到了。 而远方山顶的实际情况已是一团糟,往下逃的雪魃常年生活在雪域,似乎能察觉到什么,忽又纷纷往山上跑,疯狂冲向山顶。 雪山上的积雪开始崩塌,逐渐大面积崩塌,激起雪雾,排山倒海般而下,气势惊人。 后面未能及时跑脱的雪魃四爪乱挠,无处借力,跟着崩塌的积雪而下,转瞬淹没于其中。 山腰的雪魃惊起,躲藏在雪洞中的雪魃惊出,皆仓皇逃向山下,被轰隆而下的积雪无情淹没。 从山洞中惊出的守山修士纷纷腾空而起,飞足连点排山倒海而来的雪海浪头,不断拔高升空,同时朝山顶冲去,月蝶被气浪席卷不定。 那一声炸响,在这宁静夜晚分外清晰,冰雪阁峡谷内各洞府内的人纷纷而出,什么也看不清,继而不断传来的轰隆滚荡声让长期生活在这里的人意识到了,雪崩! 更多的人跑了出来,飞掠到了山崖上观望。 从云层缝隙照下的月光照在那座传来惊变的雪山上,众人依然看不清那座山,整座山似乎笼罩在了朦胧雾气中,持续的轰隆声依旧在气势磅礴。 琼楼玉宇之地,闺房中,画中人轻嗅花瓣,一只月蝶落在裱好的画卷卷轴上。 闺房外,屋檐下,解开了云鬓,沐浴后的雪落儿一身轻纱曼妙,长发披肩,冷艳清丽面容翘首,看着云层下渗透的月光,喃喃自语,“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一声炸响令她一怔,慢慢偏头看向后方的雪山方向,后面是房屋什么都看不到。 紧接而来的轰隆雪崩声让她一惊,同时也惊出了一群伺候她的丫鬟。 “更衣!”雪落儿喝了声。 两名丫鬟迅速陪了她入内。 不一会儿,长衫长裙已经遮挡了纱衣下的曼妙,与一群人飞掠向后方,几只大鸟从琼楼玉宇之地冲出。 夜空中,袁罡偏头看向了左前方的下方,目光锁定了一团火光,迅速修正方向俯冲而去,俯冲的时候速度飞快。 等候在山巅的牛有道杵剑在身前紧盯冰雪阁方向,面色凝重,忽见夜空中有黑影掠来,手势下落,已抓在了剑柄上紧握,整个人高度警惕。 待隐约辨认出是三角翼,牛有道略松了一口气。 “得手,走!”袁罡喊了声。 三角翼一个俯冲,掠过山顶,划出一道弧线,又翘首而去,火光短暂照清了三角翼下悬挂的袁罡。 根据雪墙打造的指引方向,袁罡修正飞行方向,继续掠向茫茫夜色深处。 牛有道霍然转身,一手拿剑,一手单掌连推,雪墙崩塌,将燃烧的火堆盖灭。 将雪墙彻底毁了,牛有道掠空而去,追向了袁罡的去向。 至于遗留在山顶的人为积雪痕迹,大晚上的谁都不好发现,待到天明容易发现时,一夜的风吹,自然会将人为的痕迹给抹去,没人会无聊到扒开每座山巅的积雪查看。 牛有道一路飞掠不停,赶到了三十里外的一座雪峰,飞身落在了黑牡丹的身边。 “道爷!”黑牡丹惊喜一声,一直在提心吊胆中,之前道爷说了,两个时辰后不见他回来就意味着出了事,让他们自行走人,如今在约定的时间内见到了人,怎能不喜。 牛有道抬手打住,抬头看向夜空,几乎在此同时,一道黑影从上空俯冲划过山顶而去,正是袁罡。 黑牡丹目瞪口呆,看到了什么?袁罡居然挂在一块布上飞了过去? 她实在无语,冰雪阁商铺内见人就打,令人吃惊的滑雪方式,如今更震撼的一幕出现了,居然凭块布飞天?还有什么事是这位不能做的? “快!”牛有道低声喝了句。 黑牡丹忙随他一起毁了雪墙,将发挥引导坐标作用的火堆扑灭了。 两人随后双双飞掠而去,追向袁罡的去向。 而这由高起山脉一路下降的山势,高低落差也十分有利于袁罡对三角翼的驾驭…… 冰雪阁后的雪崩已经偃息,雪雾依然在弥漫,雪崩波及的范围离冰雪阁还有段距离,但飘飘洒洒的亮晶晶雪雾已飘荡到了峡谷范围内。 峡谷上方的许多人在交头接耳议论。 雪崩后的山顶,许多月蝶飞舞,站在山巅的雪落儿衣袂飘飘,寒风吹动长发飘飘,面容冷艳,如欲乘风而去…… 第两百章 等! 盆地内一个坑,一片凌乱碎石,重点是那株赤阳朱果不见了,坑就在赤阳朱果的位置,坑周围的硬石地面龟裂如蛛网。 一群月蝶在上方振翅照明,整个山顶一片朦朦光亮,远看犹如一颗发光的宝石坐落在山顶。 月蝶下则是一群修士在搜索。 好一阵后,一群人收拾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过来,围着寒冰嘀咕了许久。 将情况了然于胸后,寒冰领着几个人走到了一座耸立的岩石下,一起抬头看着上面裙袂飘飘、散开的长发在寒风中猎猎飘扬的雪落儿。 “小姐!”寒冰拱手喊了声。 山上大部分地方的积雪剥落,许多地方都裸露出了黑色的岩石,扫视的目光收回,雪落儿慢慢回头,乱发倒吹拂面,风情别样,却是冷目如电。 一群守山修士战战兢兢低下了头。 雪落儿人从岩石上闪身而下,轻飘飘站在了众人跟前,从岩石后面拐入的风令她长发飘摇不定。 寒冰到她身侧,让出了身后几人,挥手示意了几人手上的东西,示意了雪落儿请看。 有两人手上捧着赤阳朱果的残枝,那真是残枝,零零碎碎的。 还有人手上捧着一块焦黑的、半椭圆的、丑陋的石头,又不像石头,有些地方似乎散发着金属光泽。 “什么意思?”雪落儿冷冷问了句。 寒冰上前抱了那丑陋石头过来,近前给雪落儿细看,“小姐您看,这应该是陨铁的一种。” “陨铁?”雪落儿疑惑,抬头看向了夜空。 寒冰颔首:“小姐,器云宗平常也收购这东西,陨铁我也见过一些,外表大多都是烈火焚烧过的焦黑模样。” 雪落儿:“你想说什么?莫非是天降陨铁,刚好砸中了赤阳朱果果树?” 寒冰轻叹道:“怕也正是如此,只能说是太巧了。小姐,您过来看…”将手上‘陨铁’交还给了手下,亲自领了雪落儿到坑边,指了指:“这地面的坑明显是受到巨力轰出来的,加上山顶的这块陨铁,除了老天爷为之,应该也没其他解释。” 说罢还摇了摇头,也颇为无奈。 她很明白这事对小姐的影响,小姐每年都要去老主人那边住一段时间,老主人所居的‘玄冰宫’奇寒无比,就算是修为高深的一般修士也难以久待。 而小姐要想在那奇寒之地居住,每年前往时都会服下一颗赤阳朱果,因这赤阳朱果有那抵御奇寒的功效。如今赤阳朱果没了,连果树都毁了,小姐想要再去那奇寒之地居住怕是不行了。 而老主人对外说赤阳朱果是自己用的,只是为了不让小姐难做而已。老主人的意思很简单,谁想要赤阳朱果有本事亲自去找老主人说去,老主人不答应,这天下没人敢纠缠。 至于雪崩,对于长期生活在雪域的人来说,都能理解,动静太大就有可能造成雪崩。 事实上袁罡就是欺负这些人不懂那些未知的东西,否则这现场由他来查看的话,定能看出一些明显的端倪。 雪落儿:“怎就这么巧,怎就刚好砸在了这山顶,砸在了赤阳朱果的果树位置?” 寒冰苦笑:“人为的可能性不大,一旦有人靠近,雪魃发出的警讯必然会惊动守卫,也许是天意难测吧!” “天意?”雪落儿抬头看天,长发在风中凌乱,喃喃自语,“天意为何如此?” 寒冰沉默,这个她也不好说。 雪落儿收了一脸迷惘神色,风中转身,闪身掠向了山下,一部分人留在了山上继续,一部分人跟着向山下飞去。 崩塌的积雪中,不时有雪魃扒开积雪钻出,发出一声声仍有余悸的哀鸣,有的雪魃将周边积雪染红,僵硬在雪堆中一动不动。 落在山脚的雪落儿稍微停了下,将这一幕幕纳入眼底,随后飞掠而去,返回了琼楼玉宇之地。 接近雪崩之地查看的各派修士亲眼目睹了雪落儿等人的离去。 不少人清晰记得,雪崩之前山上似乎有一声震响,然而又不敢跑上山去一看究竟,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三条人影飞掠上山,落在了山顶雪墙中。 看清来人,雷宗康松了口气,对落地的牛有道拱手道:“道爷!” 话刚落,雷宗康猛然抬头,借着火光,只见挂在一张布下的袁罡从天而降,落在了雪墙外面。 “……”雷宗康懵了一下,袁罡从天上飞来的? 落在雪墙外的袁罡一阵小跑停下,从三角翼下钻出,随后挥臂连斩,将支撑三角翼的架子给稀里哗啦劈断了,随后抱了一团,跑到山顶,翻过雪墙,东西扔进了火堆里。 黑牡丹、段虎和雷宗康看向袁罡的眼神,像看怪物似的。 扔进火堆里的布匹很快焚毁,牛有道迅速轰塌雪墙埋葬了火堆,随后低喝了声,“走!” 段虎和雷宗康左右架了袁罡的胳膊,跟随在牛有道和黑牡丹的身后,迅速向山下掠去。 一行在夜色笼罩下的苍茫雪域疾驰,片刻不停…… 次日天明,冰雪阁终于对外放出了消息,一颗陨石砸在了雪山上,方引发了雪崩! 就这么个情况,没有其他的解释,事实上冰雪阁也没必要对外解释什么陨石刚好砸中了赤阳朱果的果树将其给毁了。 如此巧合,恍如天意,说出来也不吉利。 峡谷内的各方,暗暗议论了一夜,皆猜测出了什么事,得到消息后,方恍然大悟,任谁也不会想到‘陨石’刚好砸在了山顶,又刚好砸中了赤阳朱果的果树…… 北州,凌波府,府外一群人马护送了一辆马车来到。 马车停在了大门口,迅速有人抬了三级木制台阶放在了马车旁,车帘揭开,白衣黑披的邵平波钻了出来,径直走下了马车。 “大公子!”下了台阶来迎的管家邵三省见礼,同时给了邵平波一个眼色。 邵平波会意,却不动神色,回头对一旁的唐仪笑道:“唐掌门辛苦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一行外出巡视,唐仪等人被邵平波点名陪同护卫。 职责所在,唐仪也难推脱,只能是随行。 邵平波本想留唐仪再交谈交谈,然看出了邵三省有事,留下佳人赏心悦目、说不定还能有个美好收获的好事只能暂时抛开。 实际上,美色对他来说,并无多大意义,虽不能斩断那份男女俗欲,可和他专注的正事来说,美色于他完全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是!”唐仪拱手告退。 微笑目送唐仪离去后,邵平波方收了笑脸入府,进了府内也屏退了随行的黄斗和林狐等法师随扈。 主仆二人一路回到了内院,径直进了书房。 帮邵平波解了披风在手,邵三省叹道:“大公子奔波操劳,辛苦了。” 走到案后坐下的邵平波淡然道:“说正事,怎么了?” 邵三省挽了披风在臂弯,沉声道:“不出大公子所料,冰雪阁那边真的出事了。” 刚坐下的邵平波又缓缓站了起来,徐徐问道:“可是赤阳朱果的事?” 邵三省:“倒没听说赤阳朱果出事,不过长有赤阳朱果的那座雪山却出了蹊跷事,那边的眼线接连传来两份消息。第一份消息说,两日前的晚上那座雪山之上发出一阵轰鸣爆响,随后引发了雪崩。” 邵平波眯眼,“第二份消息呢?” 邵三省:“冰雪阁次日放出话,说是一块陨石砸在了那雪山之上,方引发了雪崩。” “陨石?”邵平波目光略有闪烁,忽呵呵一乐,“前段时间,金州府城那边闹得沸沸扬扬,说是什么陨石砸落,动静颇大,如今冰雪阁又闹出了陨石,还真是天助我也!” 邵三省试着问道:“听过大公子之前的话,我也有所怀疑,只是…他能得手吗?” 邵平波冷笑:“这可不是小事,是掉脑袋的大事,他那种人,没把握焉敢轻易下手?我敢保证,赤阳朱果十有八九已经落在了他的手上!” 大手一挥,意指这事不用再怀疑了,又问:“从冰雪阁到金州要多久?” 邵三省沉吟着估算了一下,回道:“一路快马加鞭就算马不停蹄顺畅直行也得好几日才行,否则起码得要一个月才能抵达,若能驾驭飞禽自当另说。” 邵平波颔首:“好了,这事我知道了。”说罢坐了下来,伸手拿了案上累积的公文查看。 他出去巡视的这段时日,一些不甚重要的公文累积了不少,既然回来进了这里,他就准备快速阅后处理一下。 见他就这样把事给放下了,邵三省忍不住提醒道:“大公子,要不要放点风声出去?” 邵平波目光和精力都集中在了翻开的公文上,头也不抬,就两个字:“等着!” 匆匆月余,赵国境内,牛有道一行过金州,却并未前往金州府城,可谓与金州府城擦身而过。 道路两旁绿意盎然,马背上的黑牡丹回头看了看金州府城方向,问牛有道:“道爷,咱们不去金州?”她心中狐疑,不是要用赤阳朱果为那个萧天振治病吗? 牛有道偏头看来,似笑非笑,就一个字,“等!” 黑牡丹茫然,等?等什么? 第二零一章 厚礼 牛有道没告诉她等什么。 一行继续前行,过金州,直奔青山郡境内。 本来走燕国境内回青山郡能缩短不少的距离,但为了以防万一,一行还是绕了远路…… 长途漫漫而归,青山郡郡城在望,牛有道没有进城,而是进了附近的山林。 夕阳无限好,层林便染金黄,牛有道站在一座山丘上眺望,前方远处是是青山郡郡城,后方是林木幽幽山峦起伏,青山郡郡城城他也是头回来。 隐见一骑在官道上驰骋而去,直奔城门方向,正是段虎,奉命前去找圆方问问情况,如果情况合适,再让圆方告知商朝宗,他回来了! 等了那么一阵,城门方向,一群人马隆隆疾驰而出,直奔此地。 大批人马抵达,在段虎引领下进了山林,几十名修士从树冠上飞掠而来。 商朝宗、商淑清、蓝若亭、圆方、白遥、留仙宗掌门费长流、浮云宗掌门郑九霄、灵修山掌门夏花,来了一大群人赶到山丘脚下。 纷纷抬头看向山丘之上,只见杵剑而立背对的牛有道在夕阳照耀下,整个人笼罩在朦胧光辉中。 再见这熟悉的背影,尤其是那熟悉的杵剑而立的站姿,商朝宗这些旧人明显有些激动。 牛有道转过身来,看着山下众人微微一笑,夕阳斜照在他侧颜上,令他年轻面容上的笑容显得神秘而矜持。 哗啦啦,一群人跳下马,商朝宗更是迫不及待地朝山上冲跑而去,情绪激动不已。 商淑清一脸兴奋,看向山上人的明眸中绽放异样神采,亦连同蓝若亭朝山上跑去。 圆方已经飞掠而起,到了牛有道身边,欣喜拱手道:“道爷!” 牛有道点了点头,朝山下冲来的几人推掌,示意不用上来,一个闪身飘了下去。 分别许久不见,终于又和商氏兄妹碰头在了一起。 “见过王爷、郡主、蓝先生。”牛有道拱了拱手。 商朝宗赶紧双手相托,“道爷,回来何不让人提前通报一声,本王也好来迎接!” 牛有道笑道:“安全起见,防小人不防君子!” 闻听‘安全’二字,此行风险,商朝宗略知一二,正因为如此,激动的有些不知该说什么好,忽然一掀长袍下摆,单膝跪地,“道爷,请受小王一拜!” “使不得!”牛有道连忙扶住他,看向了后面走来的一群人,低声给了句,“人多眼杂,有什么话不妨回头再说。” “好!”商朝宗点了点头。 商淑清明眸中满是期待,准备说上些什么,奈何牛有道只是笑着朝她点了点头,注意力转瞬便从她身上挪开了,令商淑清眼中略有失落意味,目光随后落在了牛有道身后的黑牡丹、雷宗康身上。 黑牡丹和雷宗康相视一眼,皆暗暗惊讶,都没想到道爷在庸平郡王这居然有这么高的威信,竟能让堂堂王爷行跪礼! 这一幕让二人隐隐有些兴奋,看来只要跟紧道爷,在此地立足没任何问题,前途可期! 费长流等人走来,与牛有道互相拱手见礼后,夏花问牛有道:“怎这么久才回来?” 牛有道:“遇上些事耽误了。” 几人寒暄着,白遥在旁冷眼旁观,看似面无表情,实则心中感慨无比,此子实在是不凡,居然连掌门师尊都被他给摆平了,嘴里经常提起,念叨着怎么还不回来! 其实天玉门掌门彭又在也来了,已在青山郡郡城住了一段时间,在等牛有道回来,有些事情毕竟还是要亲眼见到成效才安心,此乃天玉门首要的大事,马虎不得! 闻听牛有道回来了,也急于相见,奈何因身份原因,代表的是天玉门的脸面,不便亲自跑来,否则有降格迎接的嫌疑,毕竟天玉门不是留仙宗之流。 天玉门来的不止是掌门彭又在,天玉门的高层商议过后来了不少,都要亲眼看看,奈何迟迟不见牛有道归来,搞的天玉门这边心焦的很,担心牛有道会不会在途中出了什么事。 见大家一碰面就没完没了,蓝若亭插话道:“诸位,道爷长途奔波劳累,有什么话是不是回城歇下了再说?” 牛有道:“我若公开在此露面,燕国朝廷的脸面上也挂不住,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就好,局势好不容易稳住了,暂时也没必要再把脸撕破。” 这个好办,商朝宗一声令下,立马让人回城弄了辆大号的马车回来。 马车一到,牛有道钻进了马车内,所有人马回城。 落脚点就在郡守府后面的一栋园子里,本是当地富商的家,青山郡易主前,富商携家眷逃离,园子也成了无主之物。园子和郡守府中间本隔着一条路,接到天玉门消息知道牛有道可能要回来后,加上彭又在等人的光临,遂将中间的路给封了,两府之间也打通了。 这里刚回来还没停脚,天玉门便差人过来,说是彭又在要见牛有道,众目睽睽之下把牛有道给请走了。 来到一处院落里,牛有道与天玉门一干高层见面见礼自是不说。 寒暄过后,端坐客厅上位的彭又在沉声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开始酿酒?” “一步一步来,急不出来,起码也得先把场地给选好,东西也要置办起来。”牛有道劝其稍安勿躁,复又反问:“我怎么听说两郡的军政大权还未一统?” 彭又在:“你抓紧时间把酒的事操办起来,只要见到了成效,广义郡那边不会有问题。” 牛有道点了点头,也能理解,万一剥夺了凤凌波的权力,这边事情又弄砸了,不好对凤凌波交代。 一名头次见面的天玉门长老问:“一年只产一万坛,还是那么小的一坛,是不是太少了点,量能不能再提高些?” 贪心不足的事情处处可见,牛有道倒不是不能满足,关键是这玩意太耗粮食,折腾起来对食不果腹的百姓来说,简直是一场灾难,所以他才把握着量限定在了一万坛。 “能有更大好处我没道理不想,只是现有的条件只能是这样。”牛有道摇了摇头,又道:“再就是量大了也没什么好处,量一大,价钱上不来也是假的,就算价钱能上来,太大的利益难道天玉门就不怕惹得人眼红招来麻烦?哪怕是这一万坛,我也要奉劝诸位一句,对外最好不要宣扬有一万坛,至于该怎么自圆其说,天玉门不妨好好想想。” 众人沉默,彭又在道:“这个不用你操心,你管好你份内的事。” 这边谈完酒的事,牛有道告辞,刚来到给他安排好的庭院中,费长流又请了牛有道到一旁去说话。 “我留仙宗在冰雪阁的弟子可以撤回了吧?” 本是带去冰雪阁截杀牛有道的人手,如今在牛有道的要求下大部分又暗中布置在了冰雪阁。 “暂不撤,继续给我盯着!”牛有道摇头,直接岔开了话题,“不知我要的那份投名状准备的如何?” 三派掌门各自朝门中弟子挥手示意了一下。 很快,十三只木匣子端来,摆在了花坛上。 费长流亲自翻开了一只木匣子,里面正是宋九明那颗被石灰呛过的首级,“除了你指定的那个宋舒外,连同宋九明和管家刘禄,宋家上下十三颗人头皆在此,请验明正身!” “处理掉吧。”牛有道淡淡一声,没有查看的意思,也没有检查的必要。 他也不认识宋九明等人,是真是假的,回头问问商朝宗这边接到的陈归硕的消息便知,犯不着多此一举,夜幕降临时欣赏这么多人头又不是什么雅事。 不过了了一桩心事倒是真的,宋家那个大患终于除掉了,至于‘漏网’的宋舒,没了宋家的影响力,他压根不放在眼里,目前的宋舒正常情况下连近他身都够呛,要解决只是他一句话的事情,不足为虑。 牛有道应付完了这一帮子,才轮到了和商朝宗等人坐下慢慢谈。 外面有丫鬟端了茶水来,黑牡丹主动上前接了放在牛有道跟前,随后和袁罡、圆方一起站在了牛有道的身后。 段虎和雷宗康没有进来,在外面守着,正因为如此,突兀出现的这个黑牡丹,再次引起了商淑清的注意。 也正因为引起了她的注意,商淑清才观察到,黑牡丹对道爷的态度似乎有些不一般,尤其是看向道爷的眼神。 脑中闪过一些念头后,商淑清又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两人的年纪明显有差距。 站回牛有道身后的黑牡丹无意中和商淑清的目光对上了。 商淑清微微一笑,目光挪开了到了一旁,落在了自己手上的茶盏上。 对于这个面容奇丑的郡主,黑牡丹也好奇,从见面一开始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也察觉到了这个丑郡主看道爷的眼神似乎不太正常。 女人与女人之间有同理心,同理心这东西有时候不是什么好事。 茶水奉上后,牛有道端茶遥敬,“还没恭喜王爷拿下青山郡,可喜可贺!” 商朝宗回敬,感慨摇头,一切尽在不言中,感觉一些感谢的话说出来都太轻了。 放下茶盏,牛有道又笑道:“既然几个门派的掌门都来了,想必他们该说的都已经跟王爷说了。记得当初我跟王爷说过,只要王爷拿下青山郡,我便送王爷一份厚礼,不知这份礼物王爷是否喜欢?” 第二零二章 有点拿不出手 厚礼?黑牡丹不知情,有些疑惑。 商朝宗等人多少一愣,想起来了,当初道爷闭关前的确有这一说,现在念想起,皆是悚然一惊。 蓝若亭惊疑不定道:“道爷,难道几派掌门亲临之事便是道爷当初所指厚礼?” 牛有道笑问:“难道几派前来助力王爷夺取南州…蓝先生还嫌礼轻了看不上?” “不不不!厚礼,绝对是厚礼!”蓝若亭忙摆手,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来形容,解释道:“我只是认为…难道道爷当初就计划好了这一步?” 牛有道摇头:“情况有变,当初所指礼物并非这个,顺势而为,总之不会比当初差。” 蓝若亭松了口气,还以为他一开始就算到能有今天,若真如此的话,那这位的谋略未免也太恐怖吓人了。 商氏兄妹也略松了口气,刚才同样被吓到了。 尽管松了口气,可心中的感慨依然无法形容。 诈娶凤若男,借兵广义郡,立足苍庐县,说服海如月,攻占青山郡,如今又引来几派助力谋取南州,这一连串的步骤下来,真正是令人叹为观止。 几人不得不承认,一个牛有道可谓彻底改变了他们的命运,想当初兄妹二人可是准备经由密道逃亡海外的啊,当初如丧家之犬逃离京城时,谁又曾想到能有今天? 而当初向凤凌波借兵,如今反过来又要兵不血刃地将凤凌波多年的心血占为己有,让几人如何能不感慨? 几人估计天玉门那边并未急着将这事告诉凤凌波,若是凤凌波知晓此事后,真不知该是何等心情? 商淑清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牛有道身后的袁罡,依然记得袁罡在南山寺对她说过的话,每个字都言犹在耳:我知道你们兄妹怎么想的,你们觉得道爷的修为不高,那是你们有眼不识金镶玉,对你们的处境来说,道爷那个人比他的修为重要,你们挽留错了对象! 如今回想起这句话,真正是明白了话不多的袁罡当初说出那番话该是何等的字字珠玑! 如今一切的一切,无不印证了袁罡当初所言,可见真正了解道爷的人还是袁罡,可见袁罡当初的的确确是真心指了条明路给他们! 如今回想起来,商淑清屡屡后怕,庆幸不已,当初若错过了,兄妹二人焉能有今天?至少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这么快崛起,逃离京城才半年的样子啊! 厚礼之事放在一边后,商朝宗问询意见:“道爷,海如月那边已催促了这边几次。” 牛有道问:“催促什么?” 商朝宗:“她急于见到英扬武烈卫的成效,她的心情我也能理解,担心儿子出事萧家人情不在了万洞天府随时会对她做出不可预测的事来,因此急着看到这边展现出能给她撑腰的实力。心情本王固然能理解,然而这事哪急得出来,练兵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还有诸多条件的限制,既然是骑兵,大量战马不可或缺,仅这一条短期内就难以达成。” 牛有道略思索了一下,“咱们目前的条件有限,王爷不必理会她,按自己可控制的节奏有条不紊进行便可。” 蓝若亭插了一句,“道爷的意思是放弃海如月那边?” 牛有道微微摇头,“目前看来,谁执掌金州都不如海如月对王爷有利,总之这事王爷不用操心,王爷只管专心做自己的事,海如月我来对付,我自有办法安抚她。” 听他这么一说,几人莫名觉得这个麻烦已经不是麻烦了。 接下来一番长谈,主要对下一步事宜做了商量,牛有道对商朝宗多有叮嘱,商朝宗不时点头,将牛有道的交代记下了。 知道牛有道长途奔波辛劳,几人也没打扰太久,谈了一阵后告辞! 牛有道亲自出门相送,尽管商朝宗等人再三表示不用送,可牛有道还是恪守一些规矩,一直将商朝宗几人给送出了大门,不想让商朝宗认为他居功自傲。 他花了这么大的心血、冒了那么大的风险来扶持商朝宗,不想扶出个翻脸无情来,多走几步路客气点又不费什么事。 目送几人离去后,牛有道转身折返,边低声叮嘱左右,“大雪山的事都给我烂在肚子里,不许告诉任何人。” 黑牡丹点了点头,“是!” 圆方奇怪,大雪山什么事? 袁罡沉默,他明白,看来那事道爷并不想让商氏兄妹知道,扶持归扶持,道爷终究还是留了一手! 黑牡丹又试着问了句,“道爷,若是没其他事,洗洗休息吧。” 牛有道颔首,待黑牡丹去准备后,牛有道又问圆方,“老熊,那个陆圣中如今怎样?” 圆方嘿嘿奸笑道:“活得好好的,一直关着呢。” 见他笑的古怪,牛有道:“带我去看看。” 圆方遂领了他直奔南山寺僧众居住的院子。 行走在屋檐下,陆续经过几间开着窗的房间,每过一间牛有道都往里面看上一眼,结果见到僧人们依然是光头不改,正挑灯专心致志地抄写经书。 这一幕幕看得牛有道暗暗摇头,不用说,这么多和尚一个个能不受外界诱惑,肯定和圆方这个主持教导有方脱不了关系。 很显然的,圆方还惦记着振兴南山寺,不管经历了多少事,不管见识了多少风云和繁华,圆方依然是初心不改! 对此,牛有道也不知是该佩服他,还是该踹他两脚,跟着老子混,心却在佛祖那边,这算什么事? 偏偏这种事情,你还说不出什么,你能说圆方这样是身怀二心吗?你对虚无缥缈的佛祖有意见也没用,说出来反而是你没道理! 牛有道也知道,这是圆方的信仰,许多年前的南山寺收养了幼小的他,没让他饿死山林或被野兽给害了,圆方这是要拿一辈子去还,他又能说什么?让圆方不要报恩吗? 他身边也容不下忘恩负义之辈,所以没办法了,估计自己身边很长时间都得有一群和尚存在,权当是身边有一群人为自己诵经祈福吧。 只是一群和尚跟在身边,他总感觉有些怪怪的,两辈子加一起都没想过会有这一天。 圆方将他领到了一座地窖前,挥手示意看守的僧人打开了地窖。 地窖地板一揭开,一股恶臭扑鼻,牛有道皱了眉头。 两名僧人下了地窖台阶,地窖内很快传来一阵叮呤当啷的铁链声。 四肢拴着铁链的陆圣中站在牛有道面前后,牛有道是彻底认不出了,蓬头垢面,脸脏的认不清了,犹如糊了一层什么东西,衣服脏的不堪入目。 陆圣中忍不住抬手挠了一下头,牛有道目光闪了闪,明显看到陆圣中的头发中有什么小虫子爬出,神情瞬间抽搐了一下。 加上身上那股恶臭袭人,牛有道揉了揉鼻子,皱眉道:“让他好好洗洗,换身干净衣裳,明天带来见我。” 本想和陆圣中谈谈,然这情况下的陆圣中他唯恐避之不及,关键面对这么臭的陆圣中没办法开口,呛人! 圆方立刻挥手示意僧人照办。 牛有道注意到了,听到这话的陆圣中哭了,流眼泪了。 回头离去的途中,牛有道问圆方,“怎么把人搞成了这样?” 圆方的道理也很简单,你道爷吩咐不可让人跑了,他也怕途中出什么意外,遂交代了南山寺的僧众避免可能有任何意外的情况出现。 说白了,就是没解开过陆圣中身上的铁链子,陆圣中自从被抓后从未洗漱过,关在哪个地方就在哪个地方吃喝拉撒,身上衣服也没换过,不臭才怪了…… “唉!” 回到郡守府正厅的蓝若亭忽一声长叹。 落座的商朝宗问:“先生何故喟叹?” 蓝若亭摇头苦笑,“若不是怕惹得道爷反感,我实在是想亲自去那个小庙村看看。乱世中的一个山野村庄,能出一个袁罡那样的人已经是难得,居然还能出道爷这么个妖孽,还这么年轻,我深感愧对老师多年的传授,只怕老师在世也得感慨…” 说着摇了摇头,后面对老师不敬的话打住了,又叹道:“太年轻了,无论生活阅历和见识怎么可能?我有点无法想象…果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不服都不行,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天纵奇材吧!” 商淑清安慰道:“先生过谦了,各有所长罢了,先生擅长的军策以及政务方面,道爷基本上从不触碰,可见这不是道爷擅长的,在这点上,道爷肯定是不如先生的。” “唉!”蓝若亭摆了摆手,一副不说也罢的样子,平复了一下情绪,又沉吟道:“王爷,我在想一件事,一直是道爷帮我们,而我们似乎从未付出过什么,这样下去不是长久之计,当初答应他的修炼资源…” 后面的话没说完,但商氏兄妹都明白他的意思,当初许诺的资源方面,基本上都被天玉门给占了,这边某种程度上来说是食言了。 商朝宗咬了咬牙,“再不有所表示也说不过去,再难也得挤点出来,他身边也养着人,不能连基本的花销都没有,先想办法挤一万金币出来吧!” 不是他小气,而是青山郡本就民生凋敝,加之原青山郡人马败退时把能卷的大宗都卷走了,这边有太多地方需要花钱了,时日尚短,元气一时缓不过来,天玉门支援到打下青山郡已属不易,现在还想让天玉门提供财力是不可能的事情。 蓝若亭为难道:“有点拿不出手,诺大个青山郡只能拿出一万金币给他,他信吗?” 商淑清道:“道爷既然能对天玉门提出恢复民生,应该也是通情达理的人。我是女人好说话,我拿去给他,对他解释解释,他应该能理解的。” 第二零三章 误会 蓝若亭的本意是再想办法从别的开销中挤点出来,既然商淑清认定道爷不会有什么意见,那他也就不再多说了。 说实话,给一万金币,商朝宗也有点心虚,怕拿出手尴尬,可现在青山郡百废待兴,要紧花钱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妹妹主动把这个事揽了过去,商朝宗有点巴不得,颔首道:“清儿言之有理,你们女人说话方便,就由你去吧。” 蓝若亭瞥了眼商朝宗,眼神略有古怪,心里嘀咕,一个未嫁的黄花闺女老是往一个男人那边跑,也叫方便?难道你就不怕惹出什么闲言闲语毁了自家妹妹的清白? 事实上,商朝宗压根没有这方面的担心,原因是自家妹妹难看的吓人,哪有男人会动什么歪念头,他也不认为道爷有那么重的胃口! 当然,有这方面的信心也是相信牛有道的人品,接触了这么久,从未见道爷在女色方面有过任何索取,不像天玉门的某些修士! 敲定了一万金币后,蓝若亭立刻命人取钱来。 倒不是说这边目前只有一万金币,十来万金币的现钱还是能拿出的,可许多开销都是做了计划的,花费很紧张,这里挤出一些,其他紧要的开销就要缩减。 彭又在等一干天玉门高层的到来,还有留仙宗三派高层的到来,不好好招待是不行的,已经挤占了一次紧张的费用,现在又要挤出一万。 下面管账的人来到,奉上账本。 商朝宗和蓝若亭为了这一万金币商议了好一阵,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的滋味不好受。商议来商议去,最终还是决定在军需上进行缩减,暂时扣发一部分军士的饷钱。 其他一些迫在眉睫的开销实在是不好动,事关青山郡的人心,搞不好要出乱子。 目前来说,军队是可控的,而地方官员每顿吃用都是要花钱的,搞得地方官员及家眷饿肚子还怎么帮你治理地方?军队吃大锅饭是不用军士掏钱的,大家已经占了青山郡的地盘,将来的利益也看得到,好好和下面将领讲讲,回头一定补发给大家,也只能是让将领们安抚好下面人马。 商朝宗亲笔在账目上的军需一栏签字扣除了一万金币! 一张面值一万的金票到了蓝若亭的手上,蓝若亭又交给了商淑清。 得了金票的商淑清估计牛有道刚回来不会那么早休息,而之前见面一直没能和牛有道正经说上话,带着心思,揣着金票又回了郡守府后面的园子。 牛有道的确没休息,正在沐浴。 “郡主,要不您先去厅里坐着,待道爷沐浴完了,我通知他如何?” 守在外面的圆方试着问了句,话里藏有几分心虚。 他也搞不懂黑牡丹怎么就跟道爷搞一块了,反正他是亲眼目睹黑牡丹跟道爷一块进去沐浴了,这么久没出来,这孤男寡女之间一块沐浴还能有什么好事? 他也怕外人看到不好,毕竟黑牡丹比道爷年纪大不少呢。 他心里也一直唏嘘着,凭道爷的条件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干嘛跟黑牡丹鬼混? 商淑清微笑道:“不用,我在这里等道爷。” 拿不出多的钱来,拿出点诚意来还是应该的。 “呃…”圆方无语,商淑清的身份在这,他也不好硬赶。 正琢磨着想个什么办法将商淑清调离,免得看到了影响不好,谁知浴室的大门就在这时嘎吱一声打开了。 体态丰腴婀娜的黑牡丹先走了出来,身上穿着沐浴后的便衣,湿漉着的长发披肩。 沐浴后近乎同样一身便装的牛有道随后也慢悠悠走了出来。 站在院子里的商淑清怔怔看着这一幕,怔怔看着明显是一同沐浴后走出的男女,瞪大了明眸看着。 刹那!反应过来后的商淑清猛然心绞了一下,心疼到难以附加,痛彻心扉! 这一瞬间,似乎被什么东西狠狠击中了心房,那种弥漫身心的某种滋味是她从未体验过的,这次猛然袭来,竟是那么的刻骨铭心! 她不知道自己看到这一幕后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一时间,一向聪慧的她竟然有些慌乱,可谓方寸大乱,手足无措,竟扭头就走。 踱步到台阶边正要下台阶的牛有道也愣了一下,这女人什么意思?忙喊道:“郡主可是有事?” 商淑清边走边回了一句,“没什么事,是清儿冒昧了。”连头都没回,就拐身消失在了月门外。 陪站在牛有道身边的黑牡丹一脸的若有所思。 牛有道慢慢迈步下了台阶,问圆方,“郡主是不是有什么事?” 圆方颔首:“好像是有什么事,刚在这等着道爷您,估计是…”瞥了眼慢慢跟来的黑牡丹,“估计是误会了什么,怕坏了道爷您的好事。” 牛有道冷冷斜他一眼,“你一出家人哪来那么多歪心思?” 圆方嘟囔道:“这不明摆着的吗?除非瞎子,否则谁看不出来。” 牛有道回头看了眼浴室,看看黑牡丹的仪容,再看看自己,再结合商淑清刚才的那番话,想想也是,的确可能是误会了。 不过他也无所谓,误会了就误会了吧,也没什么好解释的。 他估计商淑清也没什么要紧事,否则以那女人的聪慧分得清轻重,不会因为一点误会就赶紧回避,既然不是什么要紧事大晚上的也不急于一时,改天见面问清楚就是了。 牛有道转身就走,尾随在旁的黑牡丹笑着问了句,“道爷,这位郡主是不是看上您了?” 牛有道斜她一眼,懒得回这无聊问题。 他对商淑清没任何兴趣,和美丑无关,就算商淑清貌若天仙他也没那乱七八糟打算,更何况商淑清还丑的吓人,他看人再不重外表只重内在也不至于那么重胃口。 观他前后反应,加上拿话试探,黑牡丹算是明白了,道爷对那位没任何感觉,不过想想也是,那位长的也真够吓人的,若排除身份背景的话,估计没哪个男人看得上。 身为过来人的黑牡丹略摇了摇头,心中唏嘘一声,无关美丑,哪个女人没有情窦初开的时候?只不过又是个要过这一关的傻丫头罢了! 只盼这傻丫头分得清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不要被一时的情窦初开蒙蔽了心眼,免得最终受伤害的还是自己。 她多少有些怜悯和同情商淑清,身为女人能感同身受,很清楚一个女人的容貌对一个女人意味着什么,长这么丑还能坦然自若的出来见人,这得有多坚强才能做到! 不但是她,就连对商朝宗这边人一贯不客气的凤若男,见到商淑清也主动亲近着。 目前来看,基本上没哪个女人会在潜意识里将商淑清视为威胁,也难生嫉妒之心。 丑一点,有时未必都是坏事。 而此时的商淑清正停步在阴影下的墙根旁,一手扶墙,低了个头。 另一手慢慢抬起,柔荑指尖轻轻触抚着自己那张布满丑陋的难看脸庞,指尖颤巍巍着,眼中满是自惭形秽的黯然。 不过也因此迅速冷静清醒了过来,因为知道不可能! 反问,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能耽误正事?回去该怎么向哥哥和蓝先生交差?哥哥那边肯定还等着自己的回复,肯定要问道爷是什么态度。 “什么人?”前方墙角一道人影拐出,喝了声,声音铿锵有力,满满的雄浑气势! 来者正是初来便将牛有道居所仔细巡视检查的袁罡,走到这忽然发现墙角阴影中居然藏了个人。 “是我!”商淑清站正了身形问了声。 见她扶墙,袁罡走来一看,疑惑道:“郡主,你怎在这里?不舒服吗?” 商淑清思绪一转,想到了挽回差事的办法,回道:“本有事找道爷,却不防道爷正在和黑牡丹沐浴,冲撞了道爷的雅兴,慌忙逃开了。现在一想,哥哥交代的差事还没办,不知该如何是好。” 袁罡一听便知是黑牡丹那厚脸皮让人误会了,说道:“没什么冲撞不冲撞的,道爷也没那雅兴,道爷和黑牡丹不是你想的那样,郡主想多了。既有正事,道爷现在应该还没休息,跟我来吧。” 再见牛有道是在客厅内,商淑清已经恢复了冷静和理智。 注意着她的反应,黑牡丹明眸忽闪两下。 见袁罡把商淑清带回来了,便装散发的牛有道也没计较前面的那点小事,笑道:“看来郡主是真的有事,不知有何吩咐?” “道爷说笑了。”商淑清摸出了那张金票,放在了茶几上,纤纤手指轻轻将金票推到了牛有道的跟前。 牛有道看了眼金票的面值,面露狐疑,问:“郡主这是何意?给我的?” 人穷志短颇有道理,纵然是皇族亲王的千金,此时的商淑清也略显尴尬,“道爷身边的人也需要开销,奈何青山郡目前的情况百废待兴,这点钱道爷不要嫌少,先收着,回头等各项税赋下来了另把供奉补上。” 还真是给自己的!牛有道明白了,只是瞅向金票的目光略有古怪。 他这眼神令商淑清略有不安,难道自己判断有误,对方真的嫌弃? 牛有道目光一抬,沉吟着徐徐问道:“目前的青山郡财力上很紧张吗?” 第二零四章 粗手粗脚 就算他不问,商淑清也准备解释清楚,既然问到了,反倒少了拐弯抹角的必要,颔首道:“紧张要看怎么说,但迫在眉睫用钱的地方的确很多,安军抚民,固防征丁,到处需要用钱。” 牛有道揶揄道:“难道没有像在苍庐县那边一样,劫富济贫来上那么一次?整个青山郡可比苍庐县大的多。” 所言乃指当初刚到苍庐县落脚,商朝宗便将县中富户给抄了个七七八八,迅速筹集出了一批钱粮。 商淑清摇头:“也不是没有那想法,然而此一时彼一时,当初能得手是因为苍庐县那边没有任何防备,不知哥哥会突然下手。大战时的青山郡情况不一样,当地富户有充足时间提前跑人,能带走的都带走了,只剩一些带不走的财产,譬如眼前道爷所居住的宅院便是如此,所以并未扫到多少财物!” “至于百姓这边,哥哥已经下令征了一次税赋满足所需,若非那次征收,暂时只怕连这一万金币拿出都很够呛。哥哥新入主青山郡,百姓还在不安、猜疑和观望中,才刚刚征过税,若是时隔不久再征上一次,怕是要民心尽失,一旦惊吓的百姓逃离或与朝廷人马里应外合的话,后果实在是不堪设想。” 牛有道微微点头,可以想象,天玉门那般支持就是为了攫取利益,打下了地盘再让天玉门投入大量财力怕是不太可能,人家让你代为牧守一方,是想有进项,不是往外掏的。 天玉门知道这边困难暂时不向你要钱都是好的,你还想从人家口袋里掏钱出来? 还不到周转不开的时候,你就没了辙,天玉门要你牧守一方作甚? 而凤凌波那边没在青山郡得到好处反而搭进来了大量人马和物资,已经是不高兴,凤凌波哪还会再大量接济这边。 这倒是自己疏忽了!牛有道略默,伸手摁在了茶几上的金票上,慢慢推回了商淑清的身边。 这明显是不收的意思,商淑清一脸小心,“道爷可是嫌少?” 牛有道颔首:“若这是给我的供奉的话,那这点钱的确是少了点,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分给大家。”说着偏头看了看袁罡等人。 被人当面嫌弃了,的确让人有些下不了台。 商淑清一张丑脸上瞬间满是尴尬,囊中羞涩的滋味不好受,语气中略带了几分恳求意味道:“道爷对我兄妹有大恩,没有道爷就没有我兄妹的今天,我们也知道这点钱拿不出手。然而这边目前真的很困难,等青山郡缓过来了元气,应有的供奉都会补给道爷,目前…” 牛有道抬手打断:“郡主误会了,我的意思是,郡主未免小瞧了牛某,我不差这点开销。” 说着回头朝袁罡招了下手,“先拿二十万出来给王爷应急吧。” 袁罡默不吭声,摸出一沓金票,点了二十张,在商淑清愣怔中走来,二十张面值一万的金票放在了商淑清跟前,随后又退了回去。 商淑清怔怔看着那一叠金票,又抬头看向牛有道,目光极为复杂。 牛有道伸手示意道:“二十万金币,郡主拿去,代为转交给王爷应急。” 对他来说,他不可能让其他势力一直主导商朝宗这边,那样对他的安全不利。他费劲心思帮助和扶持商朝宗,不仅仅是为了商氏兄妹,也是为了现在、今后以及将来的安全,要给那些跟随他的人、为他卖命的人一个交代。 所以,他迟早是要和天玉门争夺对商朝宗的主导权的,只不过现在还不到发作的时候而已,既然天玉门那边不肯出手接济,那他就不客气了。 商淑清瞬间有种被当众羞辱打脸的感觉,拿出一万金币给人家,人家不要,反而出手二十万给这边应急。 这是她未曾想到的结果,让她情何以堪! 一张脸已是涨的通红,脸蛋越发显得丑陋,站了起来,银牙咬了咬唇。 不等她说什么,牛有道似已知道她的心思,摆手道:“郡主不要误会,这钱是暂借给王爷的,并非白送,以后有了条件再还我。” 青山郡手头上紧张,借都借不到,如今有人愿意不附加任何条件借钱,争气不要? 尽管商淑清不想要,可面对现实,难以拒绝。 最终满是难为情地尴尬收下了。 她回到前面的郡守府时,立刻有人引了她去王爷的书房,商朝宗和蓝若亭正在书房中等她。 一见面,见商淑清脸色不对,商朝宗立问:“清儿,怎么样?” 商淑清袖子里摸出张一万的金票,放在了书桌上。 蓝若亭和商朝宗面面相觑,商朝宗试着问道:“他嫌少没收?” 商淑清又从袖子里摸出一沓金票,放在了桌上。 蓝若亭和商朝宗愣住,蓝若亭拿了金票一点,愕然道:“二十万?郡主,这是怎么回事?” “道爷获悉这边手头上紧张,借了二十万金票给我们应急……” 商淑清把大概的情况说了遍后,书房内陷入了一片静默中。 许久之后,商朝宗嘀咕一声,“他哪来这么多钱?” 蓝若亭:“之前天玉门问我们知不知道他洗劫留仙宗、浮云宗和灵修山在摘星辰商铺的事,这钱怕是和那个有关。只是三派又跑来投靠,这恩恩怨怨的我们不知情,也不知道爷是怎么搞的。” 商朝宗略沉默,忽仰天喟叹一声,“人家似乎什么都不缺,本王还能给人家什么?” 蓝若亭和商淑清也沉默了,都理解他赏无可赏的心情,其他人是一味向这边索取,道爷却是一味给予,从头到尾可谓没占过他们什么好处…… 次日大早,袁罡双手抓在一条单杠上吊着,已经靠双臂的抓握之力吊了好久,也正是在锻炼双手的抓力。 几名南山寺的和尚在庭院中打扫,唰唰扫地。 以前向来如此,现在只是恢复了正常而已。 牛有道的日常基本生活大多是这群和尚在操持,从日常饮食的试毒,衣服的洗晒,再到居住环境的卫生,每个环节都是南山寺的和尚打理。 这也是袁罡的意思,牛有道这边的日常,袁罡在每个环节都拟定了详细步骤,让这群和尚严格执行,不会让外部其他人插手,主要还是为了牛有道的安全,不让心怀不轨者有下手的机会。 晨曦祥和中,黑牡丹从扫地声中走来,走到牛有道的房间门口敲了敲门,得了允许后推门而入。 不一会儿,黑牡丹又从内里推开了牛有道房间的几扇窗户。 吊在单杠上的袁罡偏头看去,从窗口见到牛有道坐在了梳妆台前,黑牡丹开始给牛有道梳理头发。 而就在这时,商淑清也来到了,对院子里暂停扫地行礼的和尚微笑点头,也对吊在单杠上的袁罡点头致意。 下一刻,看到了窗户内黑牡丹为牛有道梳理的情形后,商淑清脚步顿停,怔怔看着。 她此来自然是像从前一样,以前一直是她在给牛有道梳理头发的,如今牛有道回来了,意图延续从前。 来之前,她也犹豫过要不要过来,毕竟道爷身边已经有了一个那种关系的黑牡丹,纠结了好一阵才来的,结果所见令其暗暗垂首,眸中闪过黯然神伤神色,发现自己跑来果然有些多余,也挺尴尬的,闹得不知是过去好还是转身离开的好。 本以为自己有自知自明,能想开和坦然面对,但亲眼见到后,发现心里依旧不是滋味。 “嗨!”吊在单杠上的袁罡突然吐气开声,人在单杠上翻飞动作。 闭目在梳妆台前端坐的牛有道睁眼看来,正仔细为他梳理的黑牡丹也抬头看向了窗外。 两人看到袁罡动作的同时,也看到了静静站在庭院中的商淑清。 牛有道饱含深意地瞥了眼跳下单杠大步离去的袁罡,略偏头道:“请郡主过来吧。” 黑牡丹遂放手,放下梳子出门,很快请了商淑清进来。 “郡主有事?”牛有道笑问。 商淑清温婉道:“过来看看换了新地方道爷习不习惯。” 牛有道哦了声,“我还以为郡主是来给我梳头的呢。” 商淑清看了眼黑牡丹,“有牡丹姐姐代劳,用不着清儿粗手粗脚的。” 牛有道:“她呀?她才是粗手粗脚,不如你。” 黑牡丹翻了个白眼,暗骂没良心,老娘白伺候你这么久了,就换来一句粗手粗脚? “你去准备洗漱的水。”牛有道偏头对黑牡丹说了声。 “是!”黑牡丹应了声离开了。 屋内就剩下了两人,安静,头还没梳完的牛有道又缓缓闭上了双眼。 不知该走还是该留的商淑清贝齿略刮了刮樱唇,轻轻走到了梳妆台前,拿了梳子走到牛有道身后,细心认真梳理起来。 不用看是谁,舒服熟悉的感觉,牛有道闭着眼睛就算不知情也能知道是商淑清,和黑牡丹动手的感觉完全不一样,那是每一根发丝都能感受到的温柔细心,静静流淌的舒适感。 而黑牡丹梳理时总能用梳子硬拽下你几根头发来,商淑清却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只会让你感觉梳头是一种享受。 第二零五章 亵渎 其实,一开始,牛有道感觉这么长头发挺麻烦的,所以随意一个马尾,是商淑清让他感觉盘发也是一种享受的,渐渐让他有了盘起发髻的习惯。 “还是郡主梳头舒服。”闭目中的牛有道赞了一声。 商淑清嘴唇抿了抿,轻柔道:“都一样的。” 牛有道以否定的语气“嗯”了声,“还真不一样,只是你郡主的身份让你干这下人干的事有点不太合适。” 商淑清低声一句,“没关系的。” 牛有道微微一笑,没有纠缠这事,问道:“用过早餐没有?” 为他细心梳理的商淑清手上没停:“还早,回去再用也不迟。” 牛有道:“闻到香味没有?” 商淑清嗅了嗅,看了看四周,之前走到这边院子时就闻到了一股奇怪香味,现在听他问起,多少有些好奇道:“和早餐有关吗?” 牛有道笑了,昨天袁罡查看这边院子时,发现园子的原主人在一间屋里遗留了一堆这边人用来入药的所谓‘木子’,其实就是山茶籽,可以用来榨油,有了这山茶油就可以做许多食物,袁罡自然不会错过,已经教了那群和尚怎么做,那香味应该就是在榨油。 牛有道笑言:“袁罡昨天说了,今早会教那些和尚做些油条当早点,留下一起尝尝吧。” “油条?”商淑清讶异,没听说过。 牛有道:“现在总算有了起码的安稳环境,袁罡会开始教那些和尚一些烹饪技艺…老熊在边上一听,立马把这管制权要了过去,老熊那妖怪比较小气,你是知道的,今后我这里的餐点估计不是外面谁都能吃到的。郡主一直为我梳头,无以为报,若是不嫌弃,今后可来我这边一起用餐。” 商淑清也笑了,一口答应了下来,“好!” 黑牡丹端了洗漱用的水来,这边头发也梳理好了。 黑牡丹正儿八经一看,也不得不佩服商淑清手巧,帮道爷把头发梳理的纹丝不乱,极为整齐端正。 洗漱后,两个女人一起离开看‘油条’去了。 晨曦中,牛有道徘徊在庭院中思索着什么,袁罡来到了一旁。 牛有道闻了闻他身上的油腥味,没问油条的事,反问:“你对黑牡丹有意见?” 袁罡摇头:“没有!” 有些口是心非,实际上他对黑牡丹某些行为是看不惯的,认为有些恬不知耻。然而他又了解道爷,道爷向来不会因为某个人的缺点而否认一个人,看一个人缺的点,也看一个人的优点,觉得合适的人就算有缺点也会接受,他知道道爷不在乎黑牡丹身上的小毛病,知道说了也没用,干脆不说。 牛有道也就不提这事了,“回头带那个陆圣中过来见我。” 袁罡颔首,表示知道了。 “她可是郡主!” 被拦在厨房门口的黑牡丹好气又好笑,她和商淑清想看看油条是怎么回事,却被圆方挡在门口不让进入,黑牡丹只好指了一旁的商淑清做挡箭牌。 圆方朝商淑清拱了拱手,“郡主,这是独门隐私,道爷答应了给我南山寺的独门秘方,是南山寺将来赖以生存的财路,道爷也答应了以后厨房的事我南山寺说的算,还请郡主见谅。”摆明了不肯让步,怕被人偷走了秘方。 商淑清又不是那么厚脸皮的人,被说的尴尬,只好打消了见识见识的念头。 跟着转身离开的黑牡丹鄙视了圆方一句,“老熊,厨房又不是你家的,你干脆在厨房门口挂上你南山寺的招牌算了。” 目送两人离开后,圆方进厨房拿了根金黄的油条出来,嘴里咔嚓咔嚓的咬着,又酥又脆,越嚼越香,一脸美味享受的样子,回头看看厨房的门楣,嘴里嚼着东西,若有所思地嘀咕着,“南山寺…有点道理…” 三下两下地将油条塞进嘴里给嚼了,拍了拍手,让人把西院首座如明和东园首座如晦给招了过来。 “主持!”两位首座合十见礼。 圆方指了指厨房,“以后这里操作时,记得让人把守好,别让人把秘方给偷走了。” “是!”两人应下。 圆方又指了指厨房门楣,“立刻弄块南山寺的匾额来,在门口挂上。” “……”两位首座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如明狐疑道:“主持,在厨房挂我们南山寺的招牌合适吗?” 圆方迅速贼头贼脑地看了看四周,“知不知道我为何死皮赖脸地向道爷求了把持厨房的权力?财路,这是条财路懂吗?以后万一这边混不下去了,我们有秘方在手,走哪都不用担心混不下去,懂不懂?” 两人点了点头,明白了,不过如晦回头看了眼厨房,还是有点无法理解,为难道:“可是把咱们寺庙的招牌挂在厨房门口,是不是有点对不起佛祖?” 圆方瞪眼道:“厨房又不是我们家的,凭什么不让别人进?挂上咱们的招牌,那才是咱们的地盘。我是道爷身边的人,人家看道爷的面子,我在这里,好拦外人,我总不能一直守在这吧,你们凭什么拦人家?挂了招牌就不一样了,以后谁想拆咱们招牌都得掂量一下,如此一来这厨房以后就归我们把持了。咱们在这没什么大用处,除了打杂还能干点啥,总得把持住一样吧?贫僧一片苦心,你们怎么就不能理解?” “阿弥陀佛!”两位首座肃然起敬,一起合十,对他躬身行礼。 如明随后快速离去,说干就干,弄招牌去了。 没多久,一块写着‘南山寺’字样的木板就挂在了厨房门楣上…… 油条好吃归好吃,一起用餐的商淑清也大为赞赏。 同样连连点头的段虎拿了根油条咬着之余,回头问了句:“老熊,厨房门口挂了个‘南山寺’的匾额,还不让人进去是什么意思?” “咳咳…”袁罡闻言捂嘴一阵咳嗽,嘴里的白粥差点没喷出来。 牛有道则是霍然抬头,惊为天人地看着圆方,愕然道:“你把南山寺的招牌挂在了厨房门口?”有点难以置信,南山寺在这群和尚心目中的地位可不一般,怎能如此亵渎? 圆方搓了搓双手,嘿嘿笑道:“一些打杂的脏活,我们南山寺干了就行,道爷以后想吃什么尽管吩咐,不用别人操心,自己人做的东西吃着也放心不是?” 牛有道无语,和袁罡一起傻眼看着他,别人不知道,两人岂能不明白这位的那点小心思,为了占便宜还真是有够不要脸的,从未见过这等奇葩,也算是服了他。 商淑清和黑牡丹则面面相觑,之前黑牡丹一句话,只是一句讥讽的戏言,没想到圆方还真这样干了。 牛有道看了眼碗里的白粥,立马给了念歪经的圆方难堪,“我要吃荤,今晚弄几样荤菜!” “……”这次轮到圆方傻眼了。 最终还是袁罡出了个好注意安抚下了满怀悲伤的圆方,于是厨房门口又多了一对楹联: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饭后,商淑清离去,陆圣中带到了牛有道跟前。 亭子里挂了只不时咕咕而鸣的金翅。 坐在亭子里的牛有道看看眼前洗漱一新恢复了正常模样的陆圣中,叹道:“这段时间委屈陆兄了。”伸手示意请坐。 陆圣中没坐,想起这段时日猪狗不如的羁押情形,语调中带了几分悲愤,“牛有道,你究竟想怎样?你若真要害我,不如直接给个痛快!” “有什么话坐下说。”牛有道再次伸手相请。 陆圣中一脸无奈地苦笑了笑,慢慢坐在了牛有道对面,看着牛有道亲手为他斟茶倒水,问道:“你留着我不杀,莫非我对你还有用处不成?” “果然是聪明人。”放下茶盏的牛有道笑道:“其实我很欣赏陆兄!说来,陆兄只是运气不好罢了,偏偏用上了我给宋衍青的诗,否则最后会出现什么结果还真不一定。” 陆圣中呵呵自嘲道:“想怎么样直说吧。” 牛有道问:“五梁山如今什么情况陆兄可知?” 陆圣中:“我大多时候被羁押在暗无天日的地方,那些打杂的和尚多话都不跟我说,我哪知道师门的情况?不过得罪了王横他们,估计也好不到哪去。” 牛有道举杯,示意用茶,边问道:“那陆兄可知燕京宋家如今是何情况?” 陆圣中倒也淡定,端了茶盏慢慢喝了口,闭了下眼,好久没尝到茶香了,颇有慢慢回味的意思,闭着眼道:“我到哪知道去?何必明知故问!” “宋九明下台了,有人把他全家上下的脑袋给我送了过来,宋九明、刘禄、宋全等人的脑袋就埋在城外,陆兄若有兴趣,我可以让人挖出来给你看看。”牛有道举杯指了下城外方向。 陆圣中吃惊不小,问:“你把宋家干掉了?” 牛有道举杯唇边,答非所问:“留仙宗、浮云宗、灵秀山比起你五梁山又如何?如今三派皆来投我,三派掌门就在外面的宅院里,我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陆圣中瞪大了眼睛,那三派自然是比他们五梁山强大的多。 牛有道慢悠悠继续道:“陆兄也许不知,如今庸平郡王已经攻占了整个青山郡,南州州牧周守贤无可奈何,燕国朝廷忍气吞声。接下来广义郡也是庸平郡王囊中之物,不久之后,整个南州亦唾手可得,不知陆兄作何感想,五梁山又作何打算?” 第二零六章 指点迷津 一波接一波的‘惊喜’把陆圣中给震撼的不轻,宋家完了,依附于宋家的三派也投靠了这边,更没想到商朝宗崛起的这么快,居然已经占了青山郡? 长期关押在暗无天日的地方,虽有些不知外面时光流转,可也并非时长到无法估量,这才多久就有了这么大的变化么? 尽管有些难以置信,可他心里明白,人家没必要拿这种事情糊弄自己,能和自己坐下来谈显然就是准备网开一面的,事情真假回头一脱身便知,是糊弄不了的。 “这里是青山郡郡城?”陆圣中问了声。 牛有道颔首微笑。 陆圣中沉默,途中将他押解转运的时候,他注意到来到了一个城池,原来就是青山郡。 陆圣中:“五梁山有何打算我怎知道?” 喝了口茶的牛有道放下茶盏,手指一旁笼子里的金翅,“当初在苍庐县从你那边弄来的金翅一直为你留着,何不与师门联系一下试试看。” 陆圣中回头看向那只金翅,不禁苦笑,“看来你一开始就在打五梁山的主意。” 他没猜错,牛有道一开始的确是在打五梁山的主意,五梁山就是牛有道所谓的送给商朝宗的‘厚礼’,只是局势已变,计划也得顺时应势而变。 牛有道:“谈不上打主意,强人所难的事情难长久,互惠互利才是长久之道。” 陆圣中:“想让五梁山投靠这边?” 牛有道没顺这话,“五梁山能落到今天这个地步,贵派掌门的能力我不敢恭维。其实我一直认为凭陆兄的能力在五梁山内部有些屈才,完全可以为五梁山作出更大的贡献,也可以带领五梁山走的更远,若是陆兄能做上五梁山的掌门,让五梁山兴盛并非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陆圣中冷笑一声,“你在开玩笑吗?” “玩笑?还真不是玩笑。”牛有道慢慢摇头,执壶斟茶:“这边嘛,上有天玉门,下有留仙宗、浮云宗、灵秀山,随便哪个都能轻易灭掉五梁山。只要五梁山来到了这里,陆兄想怎么拿捏五梁山都行,陆兄想什么时候把贵派掌门给做掉那都是一句话的事情,不服陆兄的人想怎么铲除都行,很实在的事情,一点都不玩笑。” 这话讲的太简单粗暴了,而且很露骨、很卑鄙无耻,一旁的圆方听的神情抽搐。 陆圣中瞳孔骤缩,对面这位居然当他面说出干掉他师门掌门的事,简直是岂有此理! 牛有道继续漫不经心道:“虽然把陆兄关押了许久,然而未必是坏事,有句话叫做苦尽甘来,若是关一趟能做上贵派掌门,我想五梁山内部有许多人愿意遭这罪。当然,前提是陆兄要想办法找到五梁山的人,要想办法说服五梁山投奔这边。当然,更重要的是,陆兄要把事情做到让我满意,只要我满意了,陆兄成为五梁山掌门不是什么难事。” 陆圣中沉声道:“笑话!我陆圣中再不济也不可能干出欺师灭祖的事!” 牛有道:“说什么欺师灭祖有点过了,掌门之位没谁规定天生归谁,哪派选掌门不是有能者居之?换个更有能力的人上位,给五梁山一个更辉煌的前景让师祖在天之灵含笑不好吗?无能之辈为一己之私而拖累整个门派的人才是真正的欺师灭祖,身为五梁山弟子要想着为五梁山好才是正理。” 陆圣中腮帮子紧绷,“我若是不答应呢,你是不是要杀了我?” 牛有道:“强扭的瓜不甜,我这人最不喜欢勉强别人去干不愿意干的事情,你若不答应,我绝不会杀你,我会放了你。” 陆圣中身子微微前倾,“真的?” 牛有道:“绝不会有假!不过我倒是为陆兄的将来忧心,得罪了王横,五梁山很难在燕国立足啊!而陆兄这个罪魁祸首王横自然是更不会放过,同样的,也是因为陆兄的出卖,才让五梁山落得这般,我很难想象陆兄回了五梁山会是什么下场,就算没什么事,陆兄在师门还能得重用吗?” “当然,也许陆兄清高,得不得重用无所谓,哪怕遭罪也能唾面自干,忍辱偷生的事情自古有之,也不差陆兄一个。再或者,陆兄可以远走高飞隐姓埋名做个散修之类的,不过一个背叛师门的人在外面怕是不好混呐…” 陆圣中被他说的心乱如麻,脑子里乱哄哄的。 “若是能为五梁山另找到一条出路,那则不一样了,不说什么有功,将功赎罪还是说的过去的,你大可以告诉五梁山说是你说服了我,把功劳尽揽于身。五梁山若来了这里,连燕国朝廷都不敢对这轻举妄动,王横就更拿你们没办法了。” 说到这,牛有道叹了声,“好了,言尽于此,我这人不喜欢勉强人,老熊,解开他身上禁制,送他出府。” 圆方立刻上前,在陆圣中身上连连出手,解开了他身上的禁制。 一身法力再次恢复运转,气机充盈的舒适滋味不用说,陆圣中现在也没心情体验这滋味,反而满心不是滋味。 “请!”圆方伸手请陆圣中走人。 陆圣中欲言又止,坐那没离开的意思,目光从圆方身上转回了牛有道身上,最终问出一句,“你自己也说了,这边上有天玉门,下面留仙宗三派,何必还要招五梁山来?” 牛有道挥了挥手示意圆方退下了,“所以我才说贵派掌门的能力不敢恭维,五梁山就那点实力,还想和别的门派竞争,拿什么去竞争?只能是挨强势者的打压,不得不徘徊在边缘。恕我直言,五梁山想兴盛,却根本没找准自己的定位。” 陆圣中哦了声,“愿闻高见!” 牛有道:“很简单,重新定位自己,不要再想着和别的门派竞争,你们也没那实力与强者竞争,先放弃与强者争利的打算,先想想怎样才能发挥出别人不可取代的优势,等到彻底站稳了脚再谋取其他。” 陆圣中沉吟道:“五梁山似乎也没什么别人不可取代的优势。” 牛有道:“没有优势要创造优势嘛,就看你五梁山怎么定位自己的作用,看从哪个点来切入,若只想着抢地盘壮大自己的话,就凭你们?既不现实,也难突破人家筑起的利益高墙。” 陆圣中:“还请指点迷津。” 话说到这个地步,牛有道也就不拐弯抹角了,直接挑明了,“我需要一批撒往各国要地的眼线,便于我及时掌握各地的情况。” 陆圣中明白了他的意思,思索一阵后问道:“五梁山在这边不担任任何法师随扈的话,财力何来?” 牛有道:“多虑了,自然会有提供,否则人心似水也留不住!” 陆圣中沉吟了好一会儿,又问:“你真的能让我当五梁山的掌门?” 牛有道笑了,知道这家伙已经做出了抉择,“这个我不能保证,也不想做出保证,一切都要看你自己的,你若有做掌门的能力,我自然帮你,你若没那能力,我不可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弄得五梁山内部大乱对我没什么好处。” “我只能保证我会给你机会,你若能抓住机会,那是你应得的。你先把五梁山来投的事办好,之后我另有事情让你去办,办好了,就是你的机会!” 陆圣中黯然喟叹一声,自己有得选择吗? 诚如对方所言,就算放了自己回去,也未必有什么好下场,就算师门不迁怒自己,今后在师门也别想抬起头来。 逃离做散修?无异于背叛师门,这个名声出去了为天下各派所不耻,今后能混下去也不会再有什么名堂。 既然左右都是那般下场,为什么不朝好的方向努力一把? 对方已经给了自己一条路,自己也实在是找不出拒绝的理由。 他偏头看向了一旁的金翅,“隔了这么久,我也不知道这金翅还能不能与师门的人联系上。” 牛有道笑道:“可以试试看嘛。” 陆圣中颔首:“如果联系不上,我出去想办法找上一找。” 牛有道偏头道:“笔墨纸砚伺候!” 没一会儿笔墨纸砚捧到,陆圣中提笔斟酌了好久,方写下了一封密信。 放飞金翅带走密信后,陆圣中仰天目送不语。 站在他身后亭子里台阶上的牛有道吩咐道:“给陆兄安排好房间,不得怠慢。” 待圆方将陆圣中带走后,袁罡走到了牛有道身边问:“什么事需要这个陆圣中去办?这种人你能放心?” 牛有道知道他话里的意思,如有必要不如让他去的意思。 “我在等邵平波出手,邵平波也在等!北州那边,魏多那人不适合做见不得光的事,吴三两的能力能跑腿办事却不足以担当重任,两人都过不了邵平波的手,所以我才让他们和邵平波保持距离,否则很容易出事。你的为人,有些事是不屑于去干的,去那边也不合适。邵平波那边就是要放个有手段且没底线的狠人过去,陆圣中比你们都合适!”牛有道淡淡一声。 第二零七章 紧锣密鼓 对此,袁罡也没再说什么,他知道说什么都多余。 道爷自身就是个亦正亦邪的人,对是非的评判标准也很模糊,不会像他一样把对和错分的那么清楚明白,道爷眼里没有绝对的善与恶、好与坏,用人是不管三教九流的。 而牛有道也没有在郡守府后面的这座院子里久住,郡守府处在天玉门的控制中,他不愿一直处在天玉门能随时决定他生死的环境中。 以寻找酿酒之地为由,城外四处勘探,找到了一处环境不错的山谷,就此搬迁出城住在了城外的山谷中。 山野之地,居住条件需要时间慢慢改善,在一山涧溪流之地,搭建了一座茅庐而居。 周围环境还是不错的,山清水秀,晨有袅袅薄雾,傍晚夕阳下看鸟雀归巢。 安全问题也不用担忧,留仙宗、浮云宗、灵秀山投奔了这边等于得罪了朝廷,也全都迁了过来。 三派弟子联手守山,将牛有道的居住之地严密看护,三派高手云集,外围还有商朝宗调集的数千人马为驻军,外人也很难闯进来打扰清静。 离居住地一里远的山谷崖壁下,工匠日夜赶工开凿,要将崖壁内的洞窟扩大、打穿、联通,用来作为酿酒之地。 夜色宁静,远处时而会传来工匠开凿的叮叮当当声。 崖壁上,一只散发着柔光的月蝶在夜幕中翩翩起舞,在牛有道的气机引导下飞舞。摘星城买的蝶卵终于破茧成蝶,虽然体型尚小,却也熠熠生辉。 繁星夜幕下,牛有道伸出一只手,小小月蝶轻轻飘落,犹如一颗星星落在了他的指尖,将他凝视的脸照的分明,双眸中有月蝶生辉的影子,眼神中透着迷惘,一丝心底深处涌起的失落感在眸中久久停留。 一旁凝视着他的商淑清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感觉道爷就像这只月蝶般,虽在夜空下熠熠生辉,却形影孤单。 商淑清不知他心里在想什么,怎会有那般情绪流露。 她也跑到了这山谷中居住,给商朝宗的理由是,反正平常军政方面的事情也不需要她管,不如在这边便于掌握道爷这边的情况,有什么事也好及时告知哥哥。 蓝若亭对此保留了态度,沉默以对没有吭声表示什么。 商朝宗却深以为然,认为妹妹说的有理,答应了。 见牛有道手上歇落的月蝶好漂亮,圆方翻看着手中的盒子,他的月蝶似乎还没到破茧而出的时候。 同时种下的,得到的时间却不一样,令他有些纳闷。 不远处的一块大山石上,袁罡躺在上面,枕着双臂仰望星空。 他时常仰望那浩瀚星空,不知其中蕴藏了多少的未知和神秘。 一颗大树下,陆圣中背靠大树,盘膝而坐,一人静静眺望夜空,也不知在想什么。 各有心思。 夜深了,各自归去,山脚两名丫鬟迎了商淑清,陪着离开歇息。 牛有道回到了自己的茅庐内摆弄那只刚破茧而出的月蝶,屋内因月蝶的存在而亮堂堂。 这玩意虽然自身发亮,却惧怕强光,尤其畏惧阳光,白日里是不敢现身的。 不过收放也简单,一块特制的小金属匣子,中间是空的,能如抽屉般抽出一方架,月蝶落入框架中翅膀竖起后,可推送进匣子里。 匣子里有喂食的入口,万兽门有特别为月蝶配制的食物,名为‘滴露’,实物是一颗类似小药丸的东西,捏碎混入清水放入,能在匣子里如滴露一般给月蝶吸食,喂食一次能管好些天。 而匣子也不大,平常挂在腰带上看起来和随身携带的玉佩一般,也是万兽门特意为月蝶打造的。 总之,万兽门这生意做的好,所卖物品的周边统统包揽了,卖出一样东西,买主后续还得跟进买他的。 也因此,万兽门是天下最富有的门派之一,一技之长吃遍天下。 “有事?”摆弄月蝶的牛有道瞥了眼依靠在门口低头不语的袁罡。 袁罡慢慢走了进来,迟缓道:“小庙村那几年,我训练了几个机灵点的人手,带过来就能用,大棒他们…我想让人接他们过来,给他们一个机会。” 牛有道沉默了,良久后徐徐道:“简单点未尝不是好事。” 袁罡:“这世道怎么简单?不如给他们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 牛有道:“这事你自己看着办吧,他们不后悔,你自己不后悔就行。” 袁罡转身走了,直接去了商淑清那边,让那边派人去小庙村找人…… 数日后,五梁山来人了,来者是陆圣中的师傅,名叫常之易,是五梁山的五位长老之一。也正是因为这层身份,当初的陆圣中才能从五梁山弟子中脱颖而出跟在王横的身边。 五梁山那边搞不清情况,也不知陆圣中说的是真是假,不可能冒然全部跑来。 自己的徒弟自己搞定,有风险也是你自己承受,派了常之易来查看情况,身边只有一名随从。 “混账!” 师徒见面,常之易劈头盖脸一阵怒斥,陆圣中扑通跪地磕头,声泪俱下。 牛有道没有打扰,远观! 待到师徒两个情绪都稳定了,陆圣中方领了师傅过来与牛有道见面。 自有招牌为‘南山寺’的厨房准备酒菜招待,酒不说,菜倒是唬的常之易忍不住多尝了一下。 常之易核实了一下徒弟说的情况,牛有道自然是帮陆圣中打掩护。 而牛有道也问了下五梁山的情况。 五梁山的情况不好,苍庐县事发至今,时间说短不短,说长其实也没多长,王横一直在找五梁山算账,五梁山目前还在潜藏中,不敢冒头。 不过商朝宗这边快速崛起的情况,五梁山倒是有所耳闻,比之前关押的陆圣中知道消息还早。商朝宗若愿收留,有出路,又能规避王横那边的危险,自然是愿意投奔的。 然而要让五梁山化明为暗,要让五梁山变为另一种性质的存在,只是负责前来确认情况的常之易也不敢冒然答应。 不过目前的五梁山也没什么其他选择,加上牛有道的话也有道理,的确是给五梁山指了一条发展的方向。几番金翅来往联系后,五梁山再次派人来确定,确认无误后,五梁山方正式答应了下来。 口头答应没用,牛有道有要求,五梁山必须迁到这里来,不把五梁山高层的性命给控制在手中,他哪敢用他们,商朝宗的实力还没大到让人‘鸟为食亡’的地步。 这里有留仙宗等门派的势力拱卫,随便哪家都能把五梁山给收拾了,只有五梁山的高层来了这边在他的掌控中,他才能放心。 等到山洞开凿好了,开始打造酿酒设施的时候,五梁山掌门公孙布也带着数以百计的五梁山弟子来到了。 等到公孙布来到,该谈的,下面都已经谈明白了,公孙布只是来最后拍板的。 青山蔼蔼,山风徐徐,露天的石桌、石凳。 与牛有道见面坐下,稍微寒暄客套了几句后,牛有道也不废话,直接一沓金票定人心,让五梁山见识他的财力。 “五十万!”牛有道一沓金票推到公孙布面前。 公孙布和几位长老心头微微一震,好大的手笔! 一名长老拿了桌上金票到手,迅速清点了一下后,对公孙布微微点头,表示没错,的确是五十万金币! 公孙布试着问道:“这钱是给五梁山的,还是办事的?” 牛有道:“是五梁山拿,还是办事的费用,你们自己看着安排。每年给你们五十万保底,事情办的好会另有其它作为赏功,事情办砸了也不是儿戏,回头这边会给你们一个奖惩的章程,让你们清楚明白。派往各国的探子你们自己安排,务必安排可靠的人员,务必仔细斟酌,尽快拿出一个章程给我,三个月内我要看到成效。具体事宜你们和袁罡商量。” 一来就见识到了财力,五梁山迅速安下心来,就近选址开山建府,快速执行牛有道的安排。没多久,五梁山一批批弟子便悄然消失离开了这边。 陆圣中被牛有道特别调用了,与牛有道一番单独密谈后,陆圣中也悄悄离开了,要赶赴北州去和吴三两碰面。 一切都在紧锣密鼓有条不紊地进行中,袁罡既算是参与其中,也算是旁观了整个过程。 从离开小庙村那天开始,袁罡可谓亲眼目睹了道爷的一连串翻云覆雨手段,白手起家,火速拉起了一班人马,这手腕,他自认换了自己不可能做到。 而牛有道也暂时分出了一部分精力在酿酒上,具体操作还是交给了圆方率领的南山寺僧众,他只负责教授,凡事亲为的话,他也忙不过来。 酿酒在今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是这边的主要财力来源,把酿酒的方法教给南山寺也是为了保密。交给圆方他也放心,一群信仰坚定的人才是最佳的保密人选,何况圆方还是个守财奴,属于做梦都怕别人偷了他财路的那种人。 酿造的具体过程只有这群和尚知道。 酿造之地的山洞内,有三条进出洞口,每个洞口都由留仙宗、浮云宗、灵秀山轮值派两名弟子全天候寸步不离地看守。 三派也相当重视这事,用牛有道的话说,一旦让天玉门把酿造秘法给窃取走了的话,就没咱们什么事了,天玉门搞不好要一脚把你们给踢出局。 三派死死守住了这里,对生活在这片的南山寺僧众也盯的比较紧,怕泄密。 而除了酿造的南山寺僧众外,酿造之地连三派自己都不许进去,就更别说天玉门的人了。在这事上,三派联手,不会对天玉门做任何让步。 每个洞口还有五名商朝宗派来的人马轮值看守,可谓与三派互相监督,杜绝监守自盗。 圆方又在洞口刻上了‘南山寺’三个字。 第二零八章 新酒出炉 郡守府后面的府邸,牛有道以及三派迁出去后,这宅院基本就成了天玉门的专用宅院。 天玉门长老陈庭秀从外大步回来,直接找到了掌门彭又在发火,“掌门,我亲自前去查看进度如何,他们根本就不让我进去。” 之前派人去查看,不让进也就罢了,他亲自前去也不让进,让他很是恼火。 彭又在看了看他脸色,略摇头道:“算了吧,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先让他们专心把东西给弄出来。” 陈庭秀:“掌门,你想想看,三派那么多人,半个青山郡的地盘如何养活?酿造之地全部是三派的人,鬼知道他们会不会做什么手脚。” 彭又在:“我不管他们做什么手脚,已经说好了的,酿造出来的东西由我天玉门独家买卖,若敢隐瞒私藏,别怪我不客气。” 就在这时,外面有弟子来报,“掌门,城外山谷那边来话了,说头批东西已经好了,请掌门去验收。” 一听此话,彭又在精神一振。 陈庭秀却是气得够呛,他刚刚跑去不说,刚回来了又说好了,岂不是让他白跑一趟。 “别气了,招呼上其他几位长老,一起去看看。”彭又在拍了拍他肩膀乐哈哈,心情明显不错,等了这么久,终于要见到成效了。 很快,数名长老集结,连同商朝宗和蓝若亭一起出了城,一群人马火速赶往城外山谷方向。 通往山谷的山路已经临时征调民夫修了条简易的通山之路,谈不上修的多好,至少把一些凹凸不平给平了。 山谷入口,牛有道已经偕同三派掌门等人在入口处等候。 相见之后一番客套,彭又在已经等不及了,挥手道:“别啰嗦了,走,去看看。” “请!”牛有道伸手相请。 一群人步行而来,直接抵达了酿造之地的洞口,却被三派守洞弟子给拦下了,不让进洞。 陈庭秀沉声道:“难道连我天玉门掌门也不能进去吗?” 牛有道忙摆手解释道:“陈长老别误会,有些要求之所以不近人情,保密只是一方面,真正的原因是因为酿造此酒的要求十分苛刻,酒水里要求一点尘埃都不能沾,酿造时也不能混入杂味,否则就会前功尽弃。” “这里面就连我也不能轻易进入,实在是因为进去一趟太麻烦了。一个人进去,首先要斋戒沐浴,途中光洗澡就要洗三次,要把人彻底给洗干净,这就是我为何让这群和尚酿造的原因。若是里面的酒水出了什么问题,那肯定是有人不守规矩偷偷跑进去了。” “陈长老若是不信,待会儿可倒杯酒水对比一下山中清泉,泉水中尚有细微杂质,但此酒我敢保证,绝无任何细微尘埃的存在!此中花费了太多心血才能绝尘,这也是酿造速度慢的真正原因,实在是不便前功尽弃,还望陈长老谅解。” 洗三次澡?圆方歪嘴偷乐了一下,这边人进进出出有谁洗过澡吗?道爷这理由还真是让人呵呵。 不过道爷既然这样说了,他回头还真的得对南山寺僧众交代清楚,这是多好的防盗理由啊! 袁罡斜了牛有道一眼,你不能轻易进去是因为把主要精力放在了修炼上当甩手掌柜懒得进去吧? 至于绝尘,袁罡倒是相信的,蒸馏水能不干净吗? 商朝宗和蓝若亭等人面面相觑,有点吃惊,究竟是什么酒,竟能连点尘埃都没有? 商淑清本还想跟着进去见识一下,听说途中要洗三次澡,身为女人的她尴尬了,打消了进去一观的念头。 就连费长流、郑九霄和夏花等人也惊疑不定,他们也是头回听说这说法,酿这酒这么讲究吗? “……”陈庭秀被这理由说的哑口无言,再要求进去,那就是无理取闹了。 不过他倒是暗暗下了决心,待会儿一定要好好看看,看看是否真的不染尘埃。 其实大家心里几乎都有了同样的想法,待会儿还真要看看是否真的那么干净。 对新鲜事物,是人的都有观察欲望。 彭又在淡然道:“守规矩是好事,就在外面等着吧。” 牛有道朝圆方挥手示意,圆方立刻站在洞口朝洞内呐喊道:“抬出来吧。” 不一会儿,众目睽睽之下,洞内的和尚们一个个挑着担出来了。 木板订制的简易木框,一筐里面有二十瓶,原来的酒坛全部换成了天玉门特意要求的白瓷瓶,美观好看,也是天玉门让人特意烧制好送来的。 对此,牛有道发现天玉门还是有点眼光的,知道让卖相好看,看来是打定了主意要卖高价,他倒要看看天玉门能卖什么价。 没多久,几十框酒摆在了洞外,首批也不多,一千单八瓶。 彭又在绕着转了圈,两眼放光,这可都是金币啊! 伸手掰开了一只木框,拿了几瓶,一瓶瓶扔给几位长老,“都品品,检验下味道如何。” 牛有道立刻示意黑牡丹去取酒杯来。 很快,一摞酒杯送到分发,密封的瓷瓶也一瓶瓶打开了,立闻清香四溢,令人神清气爽。 清冽酒水倒入杯中,不但是陈庭秀,其他人也纷纷瞪大了眼睛查看杯中酒。 彭又在也如此,在冰雪阁的时候虽然知道这酒水清澈,但还不知道没有尘埃的说法,那真是瞪大了法眼细细查看。 看过之后一个个发出惊叹不已的动静,互相点头夸赞,感觉很神奇的样子。 陈庭秀略摇头,似有感慨,原来真的这么干净,他服气了,看来那里面还真不是谁都能轻易进去的地方,人一走动哪能不搅动尘埃,的确是得严格管制才行。 彭又在摇头一声,“果然清澈无尘,可见的确是费了工夫的。”说罢昂头一口干了,咽下回味后,赞道:“就是这个味,好酒!” 余者纷纷举杯品尝,喝过后一个个叫好。 “好烈的酒!”蓝若亭对商朝宗说了声,嘴里还呼着气。 浅尝一口的商淑清忍不住捂住了嘴,没喝过这么烈的酒,一时难习惯。 连喝几杯,彭又在招了陈庭秀几位长老过来,示意了一下瓶中酒,“卖的时候,这个说辞可以用上,安排下去。” 几位长老或若有所思,或面有喜色,明白他的意思,卖的时候说这酒水干净到没有尘埃,绝对有卖点。这酒本就是卖给有钱人的,这卖点好! 回头,彭又在又招了牛有道过来问道:“这么久才酿这么一点?” 牛有道:“前期各项准备时间花了不少,今后每个月都会有产出。” 其实这千把斤酒也费不了什么事,几个和尚费点工夫就搞定了,是他有意控制。 彭又在略沉默,目前来说,一些事情他也准备睁一眼闭一只眼,天玉门在他任内拿下南州是目标! 回头让人拿了金票出来,包括刚才喝掉的,一千零八瓶酒的钱,让人付给了商朝宗二十多万金币,随后让人把酒给全部运走了…… 牛有道给了二十多万,天玉门又给了二十多万,有了财力,商朝宗立刻在青山郡轰轰烈烈推行新政! 天玉门亲眼见证了实效,也要兑现接下来的承诺,然却是个艰难的决定,广义郡那边毕竟是彭又在的女儿和女婿! 这事天玉门其他人谁都不好开口,也只能是彭又在开这口。 离开青山郡后,彭又在亲自率人赶往了广义郡。 广义郡,获悉天玉门掌门法驾亲临,凤凌波带着一群人出城十里相迎。 将贵客迎回郡守府,彭又在立刻招了女儿、女婿谈话。 一番长谈之后,交出了兵符的凤凌波,在天玉门弟子的注视下,失魂落魄地走出了一间院子,腰背佝偻了下来,仿佛瞬间老了十几岁。 经营广义郡多年,多年心血啊,天玉门一句话,瞬间就将他多年的心血化为乌有,心中的悲凉无人能知。 四周都是天玉门的弟子,彭又在一句话,他连反抗的资格都没有,就直接解除了他的兵权。 “爹,你知道凌波这些年在广义郡投入了多大的心血吗?天玉门怎能如此无情无义,岂不让天玉门其他领地的人心寒,公道何在?人心何在?”跪在父亲脚下的彭玉兰痛哭流涕,还在那哀求。 “放肆!”彭又在一声怒喝,然见到女儿这个样子,心中也颇为不忍,旋即又放缓了脸色,“玉兰,爹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只是暂时的,不会让你们吃亏!此事门中其他长老也是有公断的,都明确表示了,你们夫妻这次做出了牺牲,以后会加倍补偿!” 彭玉兰霍然抬头,“为什么是我们做出牺牲?论资排辈也轮不到商朝宗,为何不让商朝宗做出牺牲,难道凌波没有统领两郡的能力吗?我是您唯一的女儿,凌波是您女婿啊!您是掌门,天玉门的事情您说的算,您不同意的话,谁还敢逼迫不成?” 彭又在给出了评断:“其他原因不需多说,秉公而论,凌波的能力守成有余,开拓的能力不如商朝宗。为大局着想,天玉门上下认为两郡人马交由商朝宗统一调遣很有必要。事情已经定了,老老实实交接,别做什么手脚给自己惹麻烦,明白吗?” 第二零九章 风林火山 一句事情已经定了,令彭玉兰颓然跪坐在地,满心悲凉。 对于凤凌波的心情,她感同身受,也同样满怀悲愤。 当初广义郡拥兵自重时,是谁在提着脑袋冒险? 朝廷大军征讨时,又是谁的儿女上战场浴血厮杀拼命抵御? 好不容易有了今天,天玉门一句开拓能力不如商朝宗就完了! “引狼入室…养虎为患…”彭玉兰坐在地上喃喃自语,贵妇人的形象全无。 彭又在能理解女儿的心情,喟叹道:“引狼入室也好,养虎为患也罢,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又何尝不是说明了商朝宗的能力?天下有几人能有这本事?和凌波放在一起对比很明显,这么多年凌波一直困在广义郡,而商朝宗到苍庐县才多久,便一举拿下了青山郡,其气魄和心胸不负其父宁王商建伯之威名!” 彭玉兰悲愤摇头道:“凌波守成也是为了积蓄实力,好不容易攒下的家底,自己没用上,成了别人的嫁衣裳不说,在你们看来反倒成了凌波的能力不足!没有凌波这些年在广义郡的呕心沥血,他哪来的财力、哪来的兵力去吞并青山郡?自己种的桃子,熟了,却被别人摘了,反而惹来无能的骂名,天下有这样的道理吗?” “别人?”彭又在俯身,双手亲自将女儿从地上扶起,伸手抹去了女儿脸上的泪水,“没有别人,商朝宗也不是别人,是你的女婿,是你半个儿子,和你,和我,都是一家人。” 彭玉兰悲声道:“爹,你这话让若义和若节情以何堪?处心积虑抢夺岳父家的家业,有这样的一家人吗?” 她心中难过,一家人也要看是什么情况,有些事情始终是亲疏有别的,凤家辛辛苦苦打下的家业,将来自然是要传给自己儿子的,如今好了,自己儿子舍命打下的家业拱手送人不说,还要俯首称臣。 彭又在:“若照你这说法,商朝宗是大燕皇族,他是不是该认为是咱们抢了他燕国商家的家业,这账算的清楚吗?玉兰,有些事情是没有对错的,一切都要向前看,将来会更好的。” 彭玉兰:“将来?连眼前都顾不上,将来的事情谁又说的清楚?” 她太清楚了,现在落后一步,将来再好,自己儿子估计也要一直被商朝宗给压着,这让她难以接受。 彭又在略沉默,知道这事现在再怎么解释也难让女儿释怀,换了谁都难以接受这样的事情。 不过话又说回来,正因为是自己的女儿、女婿,他才有这耐心亲自来慢慢解释,换了别人怕是没这必要。 开导不了,他也就不再纠缠这个,反而提醒道:“我来之前,蓝若亭曾找到我说起若男的事,听说若男置气跑回了娘家,一直未归,也劝不回去,希望我能说句话。玉兰,目前的这个情况下,两郡的主导权要交给商朝宗,你若真是为了若节和若义好,就尽快劝若男回去。” “男人有些事情是说不清楚的,真要被别的女人趁虚而入拱掉了若男的位置,那你们和商朝宗之间可就真的成了外人了。一旦商朝宗有所作为,话语权就越大,天玉门也不能把他继续当个小人物对待,若男身为他的妻子却不愿跟他在一起,商朝宗要另娶,天玉门也说不得什么,谁都没理由让谁守活寡,这事你自己掂量清楚……” 而就在天玉门一干人抵达广义郡的同时,从小庙村来的几个年轻小伙子,在商朝宗亲卫的带领下,亦从广义郡驰骋而过。 一行,一路风餐露宿,终于赶到了青山郡郡城外的山谷中。 一行跳下马,等在了原地,等候通报,几个健壮小伙子不时东张西望,虽满面的风尘仆仆,却是满眼的好奇。 没多久,牛有道和袁罡等人来了。 换了一般人的话,牛有道未必会亲自露面迎接。 虽然这几个更一般,但是没办法,是一个村的老乡。 有些架子是摆不得的,有些人的心是不能伤的。 “罡子哥,道哥儿!” 几个小伙子见到二人,兴奋地挥臂高呼,也不管什么守卫不守卫了,欢呼着朝二人冲了过去。 牛有道挥手示意守卫不要阻拦。 牛有道还好,令他们稍有距离感,他们对袁罡就不客气了,直接冲去将袁罡抱了起来。 搂搂抱抱似乎仍难以表达他们的兴奋之情,抬了袁罡往天上扔起,接住,又抛起。 黑牡丹等人讶异,讶异这些人和袁罡的关系,也讶异于袁罡这冷面门神的脸上居然泛起了微微笑意。 袁罡被放下后,问道:“怎么就你们四个,还有两个呢?” 大碗嘿嘿道:“大黑子刚娶媳妇,成亲没几天,舍不得扔下媳妇。木头也娶媳妇了,他爹娘天天逼他传宗接代呢,也来不了。” 袁罡略默,既然不想来,他也不能勉强。 这里正热闹着,又有一队人马赶来,商朝宗和蓝若亭来了。 听到下面禀报,说袁罡点名要的小庙村的人来了,蓝若亭现在对那村子里的人满是好奇,忍不住要跑来一看,商朝宗同有此意也就一起来了。 “王爷,蓝先生。”牛有道拱手客气了一声。 几个小伙子当初也是见过商朝宗的,见到大人物来了,知道是什么王爷,遂都消停了下来。 他们也不懂什么正儿八经的礼数,有些忐忑地站在了袁罡身边不敢说话,如同袁罡般没有行礼。 “听说道爷的老乡来了,特来看看。”商朝宗笑着说着,目光已经盯向了几人。 “乡野村民不通礼数,王爷不要见怪。”牛有道帮几个小伙子先赔了个不是。 蓝若亭目光早已盯向了几人,略作审视,已经发现了几人的不一样。 似曾眼熟,应该都是当初在村外见过的那几个,但和当初相比,几个小伙子明显都有了些变化,虎背蜂腰的体型与袁罡有些像,一个个健硕,精气神饱满,不是普通兵士能比的。 蓝若亭和商朝宗下意识相视一眼,心里嘀咕,这几个看样子随便拉一个出来都可上阵为猛士,看来那个小庙村还真不简单,尽特么出人才。 其实牛有道也注意到了几人的变化,略饱含深意地瞥了袁罡一眼。 王爷来了,牛有道自然是要陪上一陪的,袁罡带了几个风尘仆仆的家伙去洗漱。 等到将商朝宗送走了,牛有道爬到了一座山崖上,独自站在悬崖边等着。 没多久,袁罡来了,不等他开口,背对的牛有道已开口问道:“你将你修炼的硬气功传给了他们?” 袁罡默了下,明白他的担忧,说实话,他当初也没想到自己修炼的硬气功能有多不寻常。 他前世与某群人在一起的时候,大家都是一同练的,教给同村的那些人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当时的目的也是为了强身健体让大家好保护村子,也没做其他想法,现在自然明白可能会引来麻烦。 袁罡点头:“是!不过有点奇怪,我当时伤愈后,大家几乎是同时一起练的,不过他们的进度明显不如我,差距很大。” 牛有道:“任何功法都是因人而异的,谁都能练的话,这天下全是修士,你练的硬气功估计也是这个理…理虽然是这个理,不过还是不要乱扩散的好,还是留点底牌的好,小心反噬,我的意思你应该明白。” 袁罡默默点头,越危险的东西,越不可轻传! 就在这时,山腰传来一阵呐喊,“罡子哥,道哥儿。” 洗漱一新的小伙子们又龙虎精神地跑了来,跑到山上,咋咋呼呼的,很奔放,和这的环境比起来,显得有些没规矩。 转身看来的牛有道微微一笑。 袁罡却沉声警告道:“这里不是村里,别让人看笑话,以后都叫道爷!” “道…道爷?”几人有点咬口,貌似不习惯,有人挠头嘿嘿。 袁罡回头又对牛有道说:“道爷,他们的名字都没什么正形,说出来让人笑话,你比较懂这个,给他们取个名吧。” 事实也诚如他所言,他袁罡的名字在小庙村算好的,还是因为是个外地路人经过时帮忙取的,其他人,不是什么袁大棒,就是牛二狗,在村里正常,拿出来见世面的确容易让人笑。 至于什么牛有道,按袁罡的估计,牛有道这个名字肯定不是什么道德的道,也不会是什么道义的道,而是道路的道,牛有路的意思,否则正常人不会取这么怪的名字,只是配道爷如今的身份稍微有点格调罢了,牛有道放村里种田立马格调大贬。 其实小庙村也没什么杂姓,大多不是姓牛就是姓袁。 牛有道呵呵一笑,没拒绝,目光在四人脸上扫了扫,最后又落在袁罡脸上,他能看懂他,遂一字一句道:“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动如山!风…林…火…山!” 一语切中袁罡心思,袁罡喜欢,点头,没有异议,立马回头看向几人,指着说道:“大棒,你以后就叫袁风。猛子,你以后就叫牛林。小狗子,你以后就叫袁火。大碗,你以后就叫牛山!” “我叫袁风,你叫牛林……”四人嘻嘻哈哈笑着,互相指责着记下了。 诚如牛有道取名时一语切中袁罡心思般,牛有道知道袁罡想干什么,果然,袁罡次日就离开了。 袁罡想选几百个人,想带一批自己的兵出来,商朝宗的那些兵卒他不要,他要四处走访自己去挑选合适的苗子。 牛有道让三派派了几个高手做随扈,避免危险。 第二一零章 蒙山鸣 凤若男回来了,带着一肚子憋屈回来的。 也可以说是被娘家劝回来的,形势比人强,两郡主导权都到了商朝宗的手上。 诚如彭又在所言,为了凤家好,凤家不得不把女儿给劝回来。 劝回来不说,还要她服软,原因很简单,不知商朝宗会将两郡的权力如何重新布置,不知会不会将凤家给踢出局。 按理说,商朝宗要给彭又在面子,不敢做的太绝。 可若真要是太不像话,真把商朝宗给惹火了,有些事情天玉门怕是也不好干预太多。 天玉门大多是修士,精力着重点不同,如同牛有道一般,军政治理方面的事情不太懂,既然把大权交给了商朝宗,你就不好胡乱干涉。 商朝宗真要找出理来踩凤家的话,怕是连彭又在都为难。 眼看就快到青山郡郡城了,偏偏天公也不作美,突然下了一场雨,将马背上的凤若男给淋成了落汤鸡,让她的心情越发糟糕。 心情稍好的是,抵达城门口时,看到了商朝宗站在城门下,带着人亲自来迎接。 不过她很快发现了,商朝宗要迎接的似乎不是她,见面与她简单寒暄的同时,目光不时投向前方蒙蒙雨路上。 稍候,蓝若亭出声道:“王爷,来了!” 商淑清抖出一件披风,帮嫂子披上了遮挡,闻言与凤若男一起偏头看去。 只见雨幕中,一行队伍出现,几十号人护着一辆马车来到。 商淑清放下了嫂子,正要跟商朝宗和蓝若亭一起冒雨出去迎接,却有一骑快速跑来,跳下一个戴着斗笠的人,对商朝宗道:“先生说了,不宜张扬,让王爷先回去,府中再见也不迟。” 这边听了吩咐,迅速撤离。 跟随撤离的凤若男有些好奇,不知来者何人,居然能让这边如此大的反应。 随行护卫的白遥,心中也好奇,来者是谁? 几十号戴着斗笠的人护着马车进了城,有人领路带到了郡守府后面被封的一条路上,马车停在了郡守府的后门口。 马车背后搬出了一张轮椅,马车内钻出了一人,是被抬出来的。 门口雨中恭候的蓝若亭弯腰,毕恭毕敬地拱手道:“蒙帅!”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蒙山鸣,现在这边需要他,将他请出了山。 “小蓝,好久不见了。”一头银丝的蒙山鸣朝蓝若亭微笑着点了点头。 “蒙伯伯!”商氏兄妹皆一起行礼,自己淋雨不说,兄妹二人亲自打伞,左右为其挡雨。 “不敢有劳王爷、郡主这般。”蒙山鸣赶紧挥手示意身后人上来占位,不让兄妹再为他打伞,随后才拱手回礼道:“残躯礼数不全,还请王爷、郡主恕罪!” “蒙伯伯,先进去避雨。”商朝宗挥手相请。 有人抬了蒙山鸣放在轮椅上,又连人带轮椅一起抬入府中。 白遥抱剑在屋檐下,看着一群进来的人。 凤若男连身上湿衣服都没换,亦徘徊在屋檐下。 都想知道来人是谁,竟然值得商氏兄妹亲自淋雨迎接。 戴着斗笠的罗安推着轮椅,轮椅到了正堂台阶下,又被抬上,直接抬进了正堂内。 白遥和凤若男跟了进去看动静。 堂内,商淑清亲自拿了下人递来的毛巾,帮蒙山鸣拂去身上飘到的雨丝。 蒙山鸣看了看四周后,问道:“为何不见东郭先生的高足?” 商朝宗道:“道爷在城外山中修炼,还不知您来了。” 蒙山鸣颔首,目光落在了凤若男的身上,目光闪烁,问:“这位莫非是王妃?” 凤若男一直盯着这个满头银丝、面容清瘦淡雅的男人,闻言接话,“正是,你是谁?” 蒙山鸣的目光温和有力,拱手行礼道:“蒙山鸣,拜见王妃!残躯不能行全礼,还请王妃恕罪!” 蒙山鸣?凤若男大吃一惊,这人就是蒙山鸣? 她也是统军出身的人,在燕国没听过别人,岂能没听过蒙山鸣,此人乃是宁王商建伯手下的头号大将,文武双全,据说宁王麾下的英扬武烈卫就是此人一手打造的,一生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从无败绩! 对燕国的军人来说,蒙山鸣乃是一个战神般的存在,是燕国大大小小将领崇拜的偶像,她也是如此。 凤若男可以不把商朝宗放在眼里,但对蒙山鸣这号人物那是绝对尊敬的,无论是威望还是资历或是战绩,绝对都能碾压她,轮不到她这个小辈在人家面前撒野。 只是,她有些疑惑,不是说这人已经战死了吗?怎么还活着? 不过总算明白了,原来是这人,怪不得商朝宗等人如此恭敬,赶紧拱手回礼道:“凤若男见过蒙帅!” 蒙山鸣摆手,“不敢,不敢,一残废当不得王妃如此大礼!” 目光打量着凤若男,心中一声叹息,对凤若男的粗狂长相颇为唏嘘,暗暗为商朝宗感慨。 倒不是以貌取人,而是清楚明白,商朝宗若非落魄了,万万不可能取这种姿色的女人,压根就没姿色。 一旁的白遥也暗暗吃惊,蒙山鸣这号人物他自然是听说过的,没想到商朝宗把这人给请了出来。 他平常虽不涉及军务,不过也隐隐猜到了,商朝宗请此人出山,怕是要重整英扬武烈卫! 这不是小事,他准备回头立刻上报天玉门。 退开一旁的凤若男心中略有哀鸣,要是天玉门知道商朝宗请了此人出山,怕是越发要支持商朝宗,也难怪天玉门要让凤家低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商家的底蕴摆在这,也不知商家还有什么底牌没拿出来。 闲杂人等太多,有些话自然是不便说。 很快,蒙山鸣被推到了商朝宗的书房。 看了看商朝宗书房的陈设,很简单,蒙山鸣叹了声,“王爷能如此迅速打开局面,先王有灵,必然欣慰。” 商朝宗苦笑:“说来都亏了道爷,否则难有今天,他一直在为我铺路,我方能走得顺畅。” 蒙山鸣微微点头,一些事情他在密信中也看到了,大概有些了解,呵呵道:“看来冥冥之中东郭先生自有安排,没想到他那次离开秘地后居然能搞出一连串的事来,回头当去拜见。” 蓝若亭看了眼商朝宗,说道:“既然已经请了蒙帅出山,有些事情也就没必要藏着掖着了。此番请蒙帅出山,首先自然是重整英扬武烈卫,其次是希望借助蒙帅的威信,联系王爷的旧部!朝廷的清洗之下,有些人被逼无奈,不得不拥兵自重,不少人都曾是蒙帅的旧部,蒙帅一封书信前往,诸将必然动容!” 蒙山鸣略默,旋即微微摇头:“也许会给我几分面子,但今非昔比,强扭的瓜不甜,势不在王爷这边。王爷目前的实力还是太弱了,不能操之过急,先壮大自己,等到势成,自然水到渠成,否则为难人家没意义,搞不好还得闹个反目成仇,留点余地以待将来吧……” 风雨中,山巅,牛有道独自盘膝而坐闭目,任凭风吹雨打,浑身湿漉,雨水在下巴下滴答。 正在修炼乾坤诀中的乾坤挪移身法。 在风雨中坐着不动修炼身法未免奇怪,自然和他修炼的功法本身脱不了干系。 这套身法的特殊之处,在动与不动之间,之间自有一片天地。 天地有多宽广,动与不动,成与不成,全在自身的领悟,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欲练乾坤挪移,先练乾坤真气知阴阳变化,知其平衡方能练就乾坤化劲,能化乾坤之力,方知挪移寸间。乾为天,坤为地,动与不动之间自有一片乾坤之境,练成后方为乾坤挪移。 也就是说,乾坤挪移并非什么大起大落的挪移身法,乃是和乾坤化劲相辅相成的一种驾驭方式。 乾坤挪移身法中有言,人遇水为阻,鱼遇水则来去自如。 如何化阻力为自如,便是乾坤挪移的奥妙所在。 为何说乾坤挪移身法和乾坤化劲的法门相辅相成? 摘星城外一战便是例子,在与敌方修为相差不大的情况下,尚能硬接一掌强行化解对方的攻击力道,若是对方的修为远胜自己,无论是攻击力道还是攻击速度,都令自己措手不及的话,根本来不及消化怎么办? 乾坤挪移中有解答,还是那句话,动与不动之间自有一片天地! 此时牛有道感悟的便是这个,任凭风雨,感受每一缕风吹、感受每一滴细雨撞击自己的过程,见微知著。 领悟细微,才能逐步面对澎湃。 这东西玄之又玄、妙之又妙,法诀上无法以言语说清楚,只能指引你去意会。 这种修炼方式也是袁罡最讨厌的修炼方式…… 北州府城外,一片静谧山林中。 两条人影止步,送吴三两于此的陆圣中拱手道:“恕不远送,后会有期,替我向道爷问好!” 他此来就是替换吴三两的,吴三两已经将摸清的所有情况交接给了他,要返回青山郡。 吴三两拱手道:“告辞,保重!” 目送其远去,陆圣中负手轻叹了声,他对邵平波不甚了解,反正牛有道说邵平波很危险,再三交代他小心。 牛有道也没特别限制他怎么做,给了他很大的自主权,总之就是:以弄死邵平波为目的!弄不死也要弄他难过,让邵平波不得自在! 第二一一章 山野佳丽 邵平波究竟有多危险,他不清楚,有待慢慢了解。 虽有不小的自主权,但邵平波这种身份的人,哪有那么容易下手,他根本没有接近人家的机会,接近了也下不了手,人家身边肯定有高手保护,无论是明着或是暗着都很难有机会。 这事颇让他为难,只能是慢慢了解、慢慢琢磨。 回到城中租赁的小院里后,摊出了北州府城的地图,盯着琢磨许久。 之后又摊出一张白纸,开始在纸上画邵平波周边的人物关系图,将吴三两了解到的情况在图上做了标示,避免忘记了。人物关系图并不完整,吴三两来到的时间不长,了解有限,剩下的要他自己去打探填补。 啪! 屋外院子里有什么东西落地。 陆圣中迅速将桌上东西一卷,藏了起来,之后才开门而出。 院子里没人,只有一团纸,走去捡起一看,纸里包了块石头。 他又迅速开了院门,往街头左右查看,只见零星人来人往,也不知是谁往里扔的。 关门,回了屋里,摊开那纸团查看,纸团一角有特殊画押图样,一看就知是牛有道让人传来的消息,这是牛有道与他约定的记号。 他与牛有道不直接联系,金翅在城中来往也是一个破绽,容易惹人怀疑,也是在保障他的安全。 牛有道也没有说与他联系的中间人是谁,只安排了一个街头做买卖的人给他,有什么事情可把消息给对方,自然有人会把消息转递给牛有道。 纸上皆是密语,陆圣中寻笔先译了出来,再细细查看。 密信中的内容,让他想办法和邵平波的两个弟弟邵无波和邵伏波搭上线,想办法让二人知道一些事情。 看过所指之事后,陆圣中若有所思,将密信和译出来的东西一起给烧了。 回头,他又翻出了自己刚才画的人物关系图,摸着下巴继续琢磨,目光闪烁不定…… 凌波府,书房内,邵平波一份份公文到手,又一份份做出批示摆一旁。 忙碌到临近午饭前,管家邵三省上前提醒道:“大公子休息一下吧。” 拿出了一份奏报,双手递上,“青山郡那边的消息,商朝宗已经统揽了青山郡和广义郡的军政大权!” 邵平波眸中猛现明亮,霍然抬头,伸手拿了奏报,翻开细看。 看完,良久之后才闷声道:“知道凤凌波不是商朝宗那边的对手,迟早要被商朝宗给吞并,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好快的整合速度!” 目光又落在奏报内容上嘀咕,“新政…农夫种田不缴纳税赋,只要落户两郡就有田分,商贾经商税赋减半,他哪来那么大的财力?” 邵三省:“应该是得到了天玉门的大力支持,否则光供养天玉门这一项,两郡之地就没那么轻松,还有两郡自身的军政开销,没天玉门的支持商朝宗不可能这样搞。” 邵平波靠在了椅背,轻叹道:“农夫种地不缴税,必然吸引四方流民前去开垦,聚集的人多了,商贸必然繁荣,加之商贾经商税赋减半,双重诱惑下,又必然会吸引大量商贾前去经商,看似商税减半,量上来了不会亏。假以时日,新政信义散播开了,人、财、物便会在两郡囤积。商贾带来的大量财物,聚集而来的人丁兴旺,万民开垦积聚的屯粮,要钱有钱,要人有人,要粮有粮,这才叫目光长远,由此可见,大禅山不如天玉门!” 邵三省:“大禅山那么多人的开销,要做出天玉门这样的决定,并不容易。地方小也有地方小的好处,天玉门少一两口影响不大,若是北州这么大地盘,天玉门怕是也舍不起。” 邵平波摆了摆手,一脸无奈,不想提这事,奏报也扔回了案上,不想看,看的羡慕、心烦,若大禅山能拿出这么大的魄力支持邵家的话,他也不用这般费心费力,会省事许多。 邵三省:“已经确认了,牛有道的确已经回了青山郡,目前在郡城外的山谷中隐居。” “城外山谷隐居?”邵平波略眯眼,问:“有没有机会直接做掉他?” 邵三省摇头:“很难,派人尝试着接近过,根本无法靠近,已经折了两名人手。据传回的消息,留仙宗、浮云宗、灵秀山,三派已经整体迁移了过去,牛有道身边拱卫着庞大的修士群体,高手云集,比商朝宗身边的护卫力量都不知道强多少倍,外人根本没有下手的机会,就算聚集大量修士强攻,只怕还没见到他就被他给溜了。” “拉这么多人保护,做贼心虚!”邵平波冷哼一声,又徐徐道:“依附宋家的三派反而投靠了他,看来宋家的灭门惨案还真有可能是他干的。” 邵三省:“大公子,他已经回了青山郡,赤阳朱果的事是不是可以动手了?” 邵平波反问:“金州那边有什么异常吗?” 邵三省:“暂未发现有什么异常?” 邵平波又问了声,“冰雪阁事发至今,过去多久了?” 邵三省:“已经快三个月了。” 邵平波目中闪过阴冷,“再等!要么不动,要动就要一击毙命,不能再给他翻身的机会。此獠狡诈,万一他在避风头,还没施救,咱们揭穿也落实不了他的把柄…”说到这一愣。 他缓缓回头看向邵三省,问:“若有良医上门为萧天振诊治,你说海如月会不会答应?” “自然会答应,就算治不好,抱着一丝希望试试是免不了的,这些年海如月已主动找过不少良医…”说到这,邵三省亦愣住,旋即露出恍然大悟神色。 他明白了邵平波的意思,牛有道若未用赤阳朱果救治,海如月自然会答应,若是已经救治好了,再有良医上门海如月自然没有了再让诊治的必要。 这是要试探!邵三省颔首道:“明白了,老奴这就去安排合适的人手。” 春风楼,北州府城内最大的青楼,门前莺莺燕燕花枝招展,将来往客人迎入送出。 春风楼对面是一家酒楼,二楼窗口,陆圣中坐在一桌酒菜前,慢慢小酌。 “武公子慢走。”老鸨夸张的声调响起。 临窗的陆圣中偏头看向窗外对面,只见三位衣着华丽的青年大摇大摆而出,居中叫武天南的青年格外受老鸨关照。 能得老鸨热情相送,多金是免不了的,武天南还有一重身份,平川县县丞的公子,与邵家无波、伏波兄弟有来往,也谈不上什么交情,小小县丞的公子邵家兄弟未必能看上眼。 然而就是这么个人,陆圣中却盯了他几天。 没办法,牛有道把邵平波说的那么危险,而根据打探来的情况,邵平波与两个弟弟似乎不太对付,他担心兄弟两个也在邵平波的监视下,不敢直接接触,与兄弟两个太亲近的人,也不敢贸然来往,只能挑个距离比较远的下手。 目送武天南离开了,陆圣中也扔了钱在桌上,起身走了…… 两天后,陆圣中出现在了北州之外的一个城郭内,同样来到了一处青楼。 “贵客不要姑娘,非要见我,难不成还对我有兴趣不成?”涂脂抹粉的胖老鸨蒲扇掩嘴咯咯笑。 陆圣中一张金票亮出,推到了她面前。 老鸨顿时笑不出来了,看着桌上那张面值一万的金票,两眼狠狠放光。 “年轻,漂亮,身段好,会吹拉弹唱,会诗词歌赋,会装,会演的!”陆圣中弹出一根手指头就是一个要求,“能找到,这钱就是你的!” 最终,一辆马车停在了青楼后院门口,一个戴着纱笠遮颜,身段婀娜,款款而行的女子走出后院,跟在陆圣中的身后,一起钻进了马车内。 一声鞭响,车轱辘滚动而去…… 幽咽箫声,在山林中回荡。 数骑停下,马背上的武天南环顾四周,目光一定,怔怔盯在了道路旁林荫处的一座山丘上,只见一白衣如雪女子裙袂飘飘,面容清丽柔婉,纤纤十指捧着一只洞箫,吹着哀伤的曲调,神情中亦满是哀思神色。 似乎发现了这边的无礼窥视,清丽女子停止了吹奏,略蹙眉头,转身下了山坡背面。 武天南与几名随从相视一眼,都有些讶异,看那楚楚清纯的样子,便知是良家女子,这山野中哪来如此姿色的良家? 几人相视挤眉弄眼,一起纵马跑到了山脚,才发现林子里停了辆马车。 几人跳下马,爬上了山丘,又见那白衣女子的婀娜倩影。 不过女子身边却多了个男人,正在一座旧坟墓碑前焚香烧纸,一男一女明显在祭奠什么人。 此地在平川县境内,武天南底气十足地大步蹚下了山丘,带着几人走到了坟墓前。 一男一女皆回头看来,男子不是别人,正是陆圣中。 近距离一看女子容貌,更是清丽可人,略带几分淡雅书卷气,白皙皮肉,再加上那细腰隆胸的婀娜身段,武天南顿时两眼放光,没想到平川县境内竟然还有如此姿色的女人。 呛!一声剑鸣,陆圣中陡然抓了一旁的宝剑,长剑出鞘,信手一挥,一道剑气将附近一片荆棘拦腰齐断。 武天南等人顿时吓了一跳,才知撞上了修士,赶紧收起了不轨心思。 “你们想干什么?”陆圣中冷冷问道,眼中明显有警告神色。 武天南慌忙摆手:“法师别误会,只是途径此地,忽见有弱女子孤身出没山野,担心安危,遂跟了过来一看。” 陆圣中冷冷道:“你觉得我会信吗?” 第二一二章 飞蛾触网 武天南心惊肉跳道:“句句属实,家父乃平川县县丞,境内属民皆有看护之责,本是一片好意,不想冲撞了法师,还请恕罪!” “县丞?”陆圣中似有怀疑。 “他们有文书可证明。”武天南赶紧朝随行挥手。 随行中人迅速从包裹里拿出一份文书,除武天南外,其他人本就是平川县的衙役,正要送文书去北州,顺带护送武天南罢了。 陆圣中拿了文书一看封皮,果然是县衙的东西,上面还有县衙的盖印。 文书扔还了回去,陆圣中没再说什么,宝剑归鞘,回头对妙龄女子道:“走吧。” 武天南等人松了口气,目送陆圣中扶了妙龄女子上山坡。 等到几人爬上山丘,只见妙龄女子钻进了马车,男子驾驭马车上了官道离去。 几人也下山爬上了马背,继续赶路,结果和前面的马车一路同路,一不小心变成了结伴而行。 双方渐渐搭上话后,也算是认识了。 武天南这才知道,男的叫陶君,女的叫陶燕儿,是兄妹两个。 兄妹本就是平川县人,哥哥陶君少年时遇见修士走了修行之路,离开了平川县。后陶母病逝,之前兄妹二人祭奠的坟墓正是母亲的坟墓,后来平川县兵荒马乱,陶家也搬离了平川,不久前父亲过世前告知,妹妹陶燕儿在老家平川县有过一门指腹为婚的亲事。 兄妹二人此来正是为婚事而来,谁知回来一打听才知,指腹为婚的男方家早就在兵荒马乱时期没了。 马车颠簸,陶燕儿柔弱女子坐久了吃不消,又不会骑马,偶尔会下车休息, 获知是老乡,兄妹二人对武天南几人态度和蔼不少,途中休息时,陶燕儿甚至主动问了武天南一些事情。 “我记得城南有一座塔,小时候还爬上去玩过,这次回来发现不见了,不知却是为何?” 武天南呵呵道:“记得记得,城南原来的确有座塔。妹子有所不知,那座塔的年代已久非常久远了,还是武朝之前佛教兴盛时期修建的,留存到后来已久非常老旧了,一次风大雨大,突然就垮塌了。附近的人修缮房屋时需要用砖,你搬一些,他搬一些,就这样没了,空着的地后来自然也被人占了。” “记得塔对面有一片竹林,竹林中有一酒家,小时候随父亲去过,为何也没了?” “那酒家失火了,连带竹林以及附近的房子都烧了好几栋,好大的火,我现在还印象深刻。” “唉,往事不可追忆,可惜了。”陶燕儿一脸幽幽失落。 似乎带着对儿时记忆的向往,陶燕儿不断询问一些平川县的往事。 那轻言细语极有分寸的知书达礼,那温婉的书卷气质,那淡施脂粉的清丽面容,那细腰胸隆的婀娜身段,看的武天南心头发热,发现与家中那位比起来简直是云泥之别。 尤其是获知此女乃待嫁之身,又不是修士,到了这年纪嫁人应该是眼前的事,心中可谓蠢蠢欲动,恨不得一亲芳泽,奈何又顾忌其兄长。 对陶燕儿的问话,武天南那真是有问必答,也保持着谦谦君子态度,颇有风度,却绝口不提自己已有妻室。 一番相处下来,令武天南如沐春风,身心愉悦。 陶燕儿一句‘武兄’,更是喊的武天南飘飘然。 途中对兄妹俩绝对是殷勤照顾,一些琐事可谓跑前跑后帮忙张罗,美其名曰都是乡亲,帮忙是应该的。 只是不知对平川县的其他乡亲会不会这般关照。 一直将兄妹俩送到府城内落脚的地方,武天南方恋恋不舍告辞。 不过之后的日子里,武天南几乎每天都会来看望兄妹二人…… 又炼化一道传法护身符的牛有道从茅庐内走了出来,黑牡丹迎来。 牛有道摆了摆手,示意不用跟着,自己一个人走向了山谷深处。 沿着溪流上行,最终站在了一处水潭旁,牛有道迈步进了水潭中,慢慢盘腿坐入了水中,水淹没至胸口。 闭目,盘膝,施法。 很快,他周身出现了冰渣,一圈浮冰绕身出现。 渐渐,浮冰面积扩张,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张。 没多久,半座水潭里的水固化,冻成了直径达一丈的冰块将其包裹在其中,艳阳下冰面冒着森森寒气。 稍候,大块冰团以他为中心的位置又冒出腾腾热气,冰块的融化面积迅速向四周扩张。 最终薄化的冰层经不住流水,嘎嘣碎裂,浮于水面向下游飘去。 砰! 牛有道突然从水中冲出,水花跟着冲天而起。 身在水花中的牛有道凌空左劈一掌,左边大片水花化作冰雹稀里哗啦落下。 右劈一掌,右边大片水花迅速雾化,一阵白雾飘散。 牛有道身形落在了水面,站在水面漂浮,稀里哗啦的冰雹砸在水面,浮浮沉沉的大片冰珠子随水流而去,上空白雾袅袅消散。 浑身湿漉漉的牛有道微微一笑,对最近潜心修炼的进度颇为满意。 现在看来,东郭浩然授予他的传法护身符真是帮了他的大忙,否则哪有这么快的修行进度。 耳畔传来的哗哗声,令他回头看向了前方山崖下的瀑布,转身,凌波微步,在水面踏波而行,朝瀑布不疾不徐地走去,身上雾气升腾,衣服快速烘干。 一人身上冒着白烟踏波而行的画面,在这山谷中显得有些诡异。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闪来,喊了声道:“道爷!” 来者正是圆方。 牛有道头也不回,“我说了,没什么要紧事最近不要打扰我。” 圆方伴行在岸上,说道:“金州那边的消息。” 牛有道立刻闪身到了岸上,他是交代过没什么要紧事不要打扰他修炼,不过有几个面他是紧盯的,早有布置的金州那边就是其一。 有些麻烦不解决掉,他以后也别想自在,也别想安心修炼。 “什么情况?”牛有道问道。 圆方道:“宋国那边一个叫朴云方的名医到了金州一个医馆内坐堂,不少百姓闻讯前去诊治,医馆外大排长龙,惊动了海如月。” 牛有道立问:“方哲拦下没有?” 圆方:“此事一出,方哲立刻拜见了海如月,遵道爷的吩咐,告知海如月,说这个朴云方是道爷安排去金州府城的,另有目的,治不了萧天振的病,阻止了她将人召进府诊治。不过海如月也在质问方哲,问道爷您在搞什么鬼,警告道爷不要在她的地盘上惹事。同时,海如月也在问道爷答应的赤阳朱果什么时候找来给她。” “阻止了就好。”牛有道呵呵一笑,对海如月的不满并未放心上,嘴角露出一抹诡异,“还真沉的住气,一直没动静,我还以为我判断出现了失误,终于触网了,看来好戏要开始了。” 无论是冰雪阁那边,还是北州那边,又或是金州,他早就在暗中张网以待。 他就像是躲在网后的蜘蛛,收缩了獠牙保持静默,保持着足够的耐心,一直在等飞蛾触网。 尽管蜘蛛和飞蛾都在小心翼翼,但却一个在明,一个在暗,明与暗之间的较量。 “走!去看看费长流费掌门。”牛有道挥了挥手,带了圆方一起离去。 留仙宗的中枢暂时在一座开辟的山洞内,两人抵达这边时,牛有道偏头看向一名守山弟子,正是崔远。 圆方也看了眼崔远,忍不住嘿嘿轻笑一声,有些事情当事人心知肚明。 崔远目光偏向了一旁,有点心虚,也有点闹心。 经过通报,两人很快见到了费长流。 如今寄人篱下,费大掌门也没理由不见。 见面请坐,费长流让人上茶,坐下后问道:“你不是闭关修炼不让轻易打扰吗?” 牛有道:“过来提醒一下,冰雪阁那边应该快有动静了,让你的人打起精神来竖起耳朵、睁大眼睛。” 费长流皱眉:“你确定?”他留的那部分在冰雪阁的人等了这么久,早就有点没耐心了。 牛有道颔首:“确定!” 其实他也不能确定邵平波会不会是在冰雪阁那边摊牌,不过全面撒网总能捞到一处。 “知道了,会交代下去。”费长流微微点头应下,复又提醒道:“我这边已经收到消息了,天玉门那酒卖的可不便宜,一坛价值千金,足足一千金币一坛,真正是暴利,他们这回怕是要赚个盆满钵满!你答应的事情是不是该给我们三家一个答复了?” 卖这么贵?牛有道多少有些讶异,不过天玉门既然敢这样做,肯定是做过盘算有把握的,具体情况他还要再了解一下。“这个你放心,他们每个月都会来取货,我会找合适的机会开口。” 随便小谈了两句,两人便告辞了。 见到两人出来,崔远却有些慌了,因为两人朝他走了过来,他不知是个什么意思,在人家的地盘上,想躲又能躲哪去? 近前,面对上了,牛有道笑道:“崔兄,好久不见。” 崔远目光瞟了瞟四周,低声道:“你想干什么?” 牛有道:“放轻松点,不会有事,咱们本就认识,见面打个招呼也没什么,你随便编个借口都能糊弄过去。” 崔远:“职责在身,恕不奉陪!”显然有些唯恐避之不及。 牛有道笑道:“朋友一场,想必崔兄也不想看我出事,今后留仙宗这边若有什么异常,还望崔兄及时提醒,直接找我不方便可以找圆方,或找袁罡、黑牡丹他们都行。手头上若是有什么困难,也可以找他们。你放心,我不亏待朋友,有机会我会助你在留仙宗往上爬。” 圆方又是嘿嘿一笑,当初还不理解道爷为何放过这厮,现在懂了。 他发现道爷很善于把别人的人变成他的人,这个崔远,还有那个姚有量,之前那个陆圣中好像也是,悄无声息、不着痕迹地在人家门派中安插了自己人,这才叫深谋远虑,值得学习啊! 其实还有一个他不知道的,也已悄无声息不留任何破绽地安插到了北州! 第二一三章 风骤起 崔远腮帮子紧绷,目送二人离去,心中满是无奈,人家的话点到为止,自己却是不得不从。 临别跟了牛有道离去的圆方回头看了他一眼,又是嘿嘿一笑。 跟了道爷以后,圆方越来越发现自己以前的想法是错的,以前以为那些法力高深的人才是最厉害的,如今渐渐明白,人最厉害的不是修为,而是一些人的头脑,毁人于无形。 在这里比道爷修为高的人很多,却都听从道爷号令。 他现在也理解了道爷为什么非要杀邵平波那个凡人不可,也明白了邵平波为什么不肯放过道爷这个修士。 懂了这些后,换了他是邵平波怕是也不会放过道爷,否则寝食难安。 更重要的是,他发现道爷还有一样东西是深藏不露的,那就是道爷的修行实力。 他在南山寺亲眼目睹过道爷出手,令人惊艳! 他在摘星城外亲眼目睹过道爷出手,凶狠彪悍,实力强悍,一群人没人能在道爷手下过几招,一群人被道爷一个人给干翻了。 道爷其实很擅长打打杀杀,但是道爷自己从不擅用,连他身为道爷身边的人,时间久了都容易产生错觉。 回到茅庐这边,一群少年正在往山腰挑水,或在劈柴,牛有道驻足观望了一会儿,问道:“猴子还没回来?” 圆方道:“还没有,目前只陆陆续续送回了这几十个少年,带了话来,说找活让他们干,但也要让他们吃饱吃好,说是要帮他们把身子骨补一补。”挠了挠光头,“道爷,猴子这是要干嘛啊?” 牛有道平静道:“每个人都有心中的自己,就如同你这妖怪的南山寺,其实我很羡慕你们。” “羡慕我们?”圆方愕然,不知此话怎讲。 牛有道没有告诉他答案,转身离开了…… 北州刺史府,白衣黑披的邵平波大步出府,门口左右一群人行礼。 翻身上马,走马街头,身在一群护卫中很显眼。 街头不知多少女子或目放异彩地盯着,或眉眼含春地偷偷打量,更有咬着唇从窗户缝隙里偷窥的少女。 年轻有为,英俊潇洒,玉树临风,手握大权,富贵雍容,出身豪门,最最重要的是听说还是单身未娶,这种男人试问哪个女人不喜欢。 邵平波每每出现在府城街头,必然不知道会吸引多少女子情不自禁。 每每宴请时,亦不知有多少大家闺秀想办法接近,或想办法引起他的注意。 然而却没一个能让邵平波心动,确切地说,他有更远大的抱负,志存高远,也不缺女人,心思也不会放在女人身上。 他越是不娶,就越是有一群女人为他辗转反侧。 那些女子却不知自己只看到他风光的一面,哪见过他呕心沥血、日夜操劳、无尽疲惫时的一幕幕。 回到凌波府,用过晚餐,在花园中散步时,邵平波问了句,“朴云方到金州多久了?” 随行的邵三省道:“已经半个多月了。” 邵平波:“海如月那边还是没有动静吗?” “从那边传回的消息来看,没有任何动静。”邵三省摇了摇头,又试探着问道:“要不要再自荐上门试试?” 邵平波:“没那个必要,自荐上门反而容易打草惊蛇,海如月的反应已经是很不正常,看来赤阳朱果的效果不错。” 说着停步,偏头盯着邵三省,一字一句道:“差不多了,可以收网了,动手吧!” 牛有道认为自己在暗处洞若观火,邵平波在明处。 而在邵平波的眼里,牛有道在明处,自己在暗中洞若观火、伺机而动。 “是!”邵三省点头。 大雪山,天地间昏昏沉沉,风雪呼啸。 一座酒楼内,大风大雪时正是温上一壶小酌的好时候。 一桌人正谈论不知这风雪什么时候会停,旁桌一短须汉子忽饱含深意地笑道:“风雪虽大,却有好戏看。” 这桌了人皆回头,一人问:“朋友话里有话,不知有何好戏看?” 短须汉子回头问:“朋友难道不知前些时候后面那座山上的大雪崩吗?” 问话之人哦了声,“好戏和大雪崩有关系吗?” 短须汉子:“朋友难道不知那山上有什么?” 旁有人插话,“是指赤阳朱果么?” 角落里有一桌两人,一起偏头看向这边,又一起回头相视了一眼,又再次回头盯向了这边。 短须汉子笑道:“那陨石掉的有些奇怪啊,刚好掉在了长有赤阳朱果的地方。听说早些时候赵国金州那边也掉了颗陨石,偏偏金州刺史身患怪病,需要赤阳朱果来医治。刚好雪崩之前,一个和金州交情匪浅的人来了冰雪阁,接着冰雪阁这边就因为陨石发生了雪崩,这事有点意思,难道不是有好戏看么?” 此话一出,有人若有所思,有人窃窃私语交头接耳询问什么。 旁桌人好奇道:“朋友,那个和金州交情匪浅来了冰雪阁的人是谁?” “不关咱们的事,咱们看热闹便可,言多必失,咱们何必自寻麻烦。”短须汉子笑的神秘而谦虚,起身了,扔下钱走了。 角落里的一桌两人随后起身,悄不吭声地跟了出去。 出了酒楼的短须汉子脚步匆匆,快速离开了大峡谷。 风声已经放出,按照上面的吩咐,放出风声后即刻离开。 然刚在风雪中疾驰没多久,左右两条人影快速掠过,飞身落地,拦在了他前面,在风雪中冷冷盯着他。 短须汉子一惊,迅速回头,结果发现后面又有两人飞掠而来,已断了他的退路。 风雪中一场激烈厮杀稍起便停,四人联手围攻之下,短须汉子失去了一只胳膊,倒在了雪地里,一只手捂住胸口,呛着血。 一人闪来,一脚将他踢飞向对面一人,后者一把抓了短须汉子,迅速出手制住了他。 一口黑布袋,当头罩在了短须汉子的身上。 四人扛了短须汉子迅速离去,在风雪中回了大峡谷,直接进了留仙宗的商铺。 柜台后面掌柜的肖铁站了起来,皱眉看着几人扛进来的黑布袋,里面明显装了一个人。 肖铁沉声道:“怎么回事?” 四人中的一人道:“师叔,师门神机妙算,说的没错,果然有人要在这里借赤阳朱果搞事,按吩咐,抓了一个。” 肖铁立刻出了柜台,亲手扯开了黑布套,露出那苟延残喘的短须汉子,仔细看了看,不认识。 就在这时,外面又进来几名留仙宗弟子,同样扛了个黑布袋进来。 前面说话者嘿了一声,“看来又抓一个。” 肖铁又上前扯开黑布套看了一下,还是不认识,朝后堂挥了下手,冷笑道:“分开审,撬开他们的嘴。” 数人立刻提了两名伤者入内…… 冰雪阁,风雪虽大,雪花落地却是即刻融化,不会积雪。 楚安楼快步而来,进了一座亭子内,对慢慢品茶的寒冰拱手道:“大总管。” 寒冰淡然道:“消息源头找到了吗?” 现在冰雪阁已经是到处都在议论雪崩和赤阳朱果的事,这里不可能没有风闻。 楚安楼回:“抓了些人,都说是风闻的,散布消息者应该是放出消息后不等有反应立马离开了,此事明显是精心策划的,有备而来。” 他负责的是彩虹客栈,也等于是负责大峡谷内杂事的。 寒冰笑了,“风骤起,看来有人想搞事,胆子不小!你觉得这事是冲谁来的?” 楚安楼沉吟道:“从传出的谣言来判断,要么是冲金州去的,要么是冲…牛有道去的。” “谣言?”寒冰自言自语冷哼一声,“空穴来风必有因,我怎么听着有几分道理?你觉得这事会不会是金州或是牛有道干的?” 楚安楼一惊,问道:“大总管,莫非赤阳朱果真的出事了?” 他还不知道山顶的具体情况,他经营客栈负责峡谷这边的事,后山的事不关他事,雪崩时未得招呼没有参与,赤阳朱果树被毁已经封锁了消息,所以他并不知情。 寒冰微微点头。 楚安楼顿时暗咒牛有道祖宗十八代,悔不该收那钱,收那钱时是认为事情在自己的控制范围内,认为牛有道在自己手上翻不起浪来,不会有什么事,谁知居然会牵扯到这种事。 “牛有道和金州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胆子吧?”楚安楼迟疑着回了句,心里却是没底,那畜生胆子大的很,敢当他面利用冰雪阁,还有什么是不敢做的,保不准还真有那可能。 他现在肠子都悔青了,恨不得抽自己两嘴巴,奈何后悔也没用,若真是牛有道干的,人家是蓄谋,明显不怕他轻易妄为,十有八九留有后手,他敢乱来的话,肯定要拖他下水。 寒冰平静而徐徐道:“无风不起浪,看来老身要亲自走一趟金州。” 你大爷!楚安楼表面唯唯诺诺,心中却是狂骂牛有道。 也在暗暗祷告,希望千万不要真是那王八蛋干的好事,否则怕是要被坑死…… 青山郡,艳阳高照,黑牡丹站在茅庐门口禀报道:“道爷,费掌门来了。” 屋内盘膝打坐的牛有道缓缓吐气收功,睁开了双眼,放了双脚下榻。 第二一四章 惊动 自从离开上清宗后,他已经好久没这般安心修炼过,也好久没这般安心修炼的环境。 当然,这安心环境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皆是他自己一手打造出来的。 开门而出,见到了微微欠身致意的黑牡丹,也见到了山崖旁负手而立背对的留仙宗掌门费长流。 牛有道走了过去,与费长流在山崖边并肩而立。 费长流回头看他一眼,心里纳闷,要不是有个赵雄歌,他留仙宗连上清宗都不放在眼里,如今一个上清宗的弃徒却能与他一字并肩。 其实他心里清楚,说并肩都是客气的,留仙宗现在要仰人家鼻息立足。 时常想起这事,他都暗暗为上清宗摇头,门中出了这种俊杰居然抛弃了,上清宗自毁根基也! 牛有道偏头看来,笑道:“费掌门有事?” 费长流:“冰雪阁那边有动静了。” 牛有道神色一正,“情况怎样?” 费长流:“和你说的情况差不多,果然有人搞事,我那边已经抓了两个,不过消息还是在冰雪阁传开了,看来对方不止动用了个别人散播谣言。” 牛有道:“来路搞清了吗?” 费长流:“审过,抓的两个人都是燕国境内一个小门派的弟子,他们只知道是奉师门法旨行事,幕后的具体指使者并不清楚。” 牛有道:“抓了两个吗?” 费长流点头:“两个。” 牛有道淡然道:“留一个备用,扔一个给大禅山的商铺,就说我说的,邵平波干的好事,让他们看着办!” 费长流意味深长道:“你这样搞,是要置邵平波于死地啊!” 牛有道呵呵道:“不然呢?他唆使宋家让你们去大雪山截杀我,难道不是要置我于死地吗?我需要客气吗?” 他当初为何要把大禅山掌门皇烈给招到冰雪阁面对楚安楼?就是等着今天来给大禅山施压的! 费长流:“我只想知道,冰雪阁那边雪崩的事是不是真是你干的?” 后面的黑牡丹听的提醒吊胆,那见不得光的事她也参与了,一旦事发,后果不堪设想。 牛有道耸耸肩:“怎么可能?难道你认为我真的会干这种事?” 费长流:“你的确有这方面的动因,海如月助这边一臂之力怕不会是没原因的吧?” 牛有道摇头道:“你想多了,海如月能出力另有原因,不便多说。再说了,我就算想要赤阳朱果也只能是堂堂正正的去求取,否则谁敢给萧天振用?找死还差不多!换了是你,你敢吗?” 这事打死他也不会承认,否则光吓就能把留仙宗给吓跑了。 费长流略默,想想也是,紧绷的心弦松了口气,又问:“这事不会有什么后果吧?” 牛有道笑言:“既然在我的预料之中,能有什么后果?否则我早就躲起来了,焉敢在此安心修炼。” 费长流临走时,牛有道不忘再次叮嘱一句,“费掌门,别忘了扔一个给大禅山商铺。” “不会忘。”费长流抬了下手,没有回头,走了,哪能忘,这事挺让他不安的。 这时,黑牡丹方走近了,低声道:“道爷,不会出事吧?” 她是清楚的,赤阳朱果的事确是这边搞的。 牛有道淡然道:“你怕了?” 黑牡丹叹道:“有点,但做都做了,怕也晚了。”苦笑,还真是玩火,以前做梦也没想过自己敢做那么胆大包天的事。 牛有道:“让圆方过来一趟。” 黑牡丹颔首,迅速离去。 没多久,圆方来到,他还不知道什么事,问:“道爷,有事吩咐?” 牛有道嗯了声,徐徐道:“通知陆圣中,火候到了,可以动手了!另外,让北州那边严密关注,有什么消息即刻报来。” “好!”圆方领命而去。 就在圆方刚走不久,远处一道人影掠来,过了守卫,直接飞掠向这边,落在了山崖上。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年纪看似不大,却满头白发的白遥,一双冷目冷冷盯着牛有道。 牛有道拱手笑道:“白前辈法驾亲临,可是有什么事?” 白遥厉声道:“你动了赤阳朱果?” 牛有道一听就明白了,显然是冰雪阁那边的动静惊动了天玉门,毕竟天玉门在那边也有商铺。 白遥也的确是接到了师门的紧急传讯,前来过问,天玉门在等他的回话。 说实话,天玉门有点被惊着了,这得多大的胆子才敢干出这样的事? 牛有道摇头:“费长流刚才来过,消息我也听说了,不过和我无关,有人在害我……”一番说辞和对付费长流的一般。 胸怀煞气而来的白遥沉默了,想想也是,该和万洞天府敲定的已经敲定了,不用太担心海如月那边。 这般情况下,再去盗赤阳朱果除非脑子有病还差不多。 再说了,冰雪阁手上的东西又岂是那么好盗的,当冰雪阁都是死人么? 白遥沉吟道:“若是冰雪阁较真了,这事怕是有些麻烦。” 牛有道不以为然道:“多虑了,我能进出冰雪阁那琼楼玉宇之地自然有原因,让天玉门放一万个心。” 白遥霍然看向他,一些事情他也听说了,搞不懂这家伙究竟和冰雪阁有什么关系,不过话又说回来,不会有事就是好事。 “对了,有件事倒是要让白前辈转告天玉门,那酒,天玉门赚的太狠了,惹人眼红,你们吃肉也得给别人一口汤喝。供应的规矩不变,但价钱这里得加一点,四百金币一坛。” 趁冰雪阁事起的风头,牛有道果断开口加价。 翻了一倍!白遥冷冷道:“我不管这事,你自己找天玉门谈去。” 牛有道:“不需要白前辈操心,只是让白前辈顺带着带句话。除掉一些费用,天玉门一坛至少要赚五百金币,一万坛,一年就是五百万金币,已经赚的够多了!这里上上下下一堆人帮天玉门办事,想让大家安心,总得给口饭吃,不能好处全给天玉门占了。做人不能太贪心,天玉门若是不答应,我立刻找其他人合作!” 白遥盯着他冷漠不语,良久之后转身飘然而去。 牛有道负手目送,冰雪阁那边闹那么大的动静,许多人都盯着这边,若是能过这关冰雪阁不找他麻烦,便又能再借一分势,燕国朝廷就越不敢动他,天玉门也越不敢轻举妄动。 “我需要时间…”牛有道喃喃自语一声,目光悠远,心念百转千回…… 金州刺史府,暖阁内,海如月和儿子萧天振正在用餐。 “多吃点。”一如既往,海如月提着筷子给儿子夹菜,另一手却拿了块毛巾给自己拭去白嫩肌肤上冒出的汗珠。 天气渐热,这边还烧着火盆,让她如何能不冒汗,衣衫穿的轻薄,还是半湿。 本就是性感尤物,此情此景越发撩人。 萧天振有一口没一口的,显然没什么食欲,脸色依然苍白无血色。 “你喜欢的夏天快到了,好好吃,把身体养好了,才有精神出去玩。” 海如月正劝着,门口忽‘咣’一声,有人用蛮力一把推开了门,吓了母子两个一跳。 母子两个回头看去,只见黎无花出现在了门口,阴沉着一张脸,身后左右还跟了两个人,也都是万洞天府的长老,脸色也不好看。 海如月一愣,没想到另两位长老也来了。 “二位长老法驾亲临,未能远迎…”话说一半的海如月发现了不对。 黎无花三人走了进来,一个个目光直盯着萧天振,朝萧天振逼来。 屋内的丫鬟们,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喘。 站在门口的萧府管家朱顺,一脸忧虑。 萧天振慢慢站了起来,眼中有愤怒神色。 海如月伸手将儿子拉到了身后掩护,心慌意乱,强颜欢笑道:“三位长老有事吗?” 黎无花一把将她拨了个踉跄到一旁,又伸手一把捉了萧天振的手腕在手,直接上手施法为其把脉。 萧天振挣扎了两下,无法挣脱,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把过脉的黎无花慢慢松手放开了他,转身回头,对两位师兄弟摇了摇头,“没什么问题!我就说他们没那么大的胆子。” 另两位长老又一起上前,左右各捉了萧天振的手腕把脉,之后相视了一眼,也都慢慢放开了萧天振的手。 两人随后一起朝海如月笑着拱手道:“长公主息怒,一点误会。” 说罢又一起朝黎无花点了点头,随后联袂离开了。 海如月依然是心肝砰砰跳,见似乎没事了,挥手示意了一下朱顺。 朱顺立刻进来,牵了萧天振的手,将其给带离了,也把伺候的丫鬟们给一起带走了。 没了外人,海如月惊疑不定道:“怎么了?” 黎无花看向她,“外面有风声,说牛有道盗取了冰雪阁的赤阳朱果,你没跟他密谋什么出格的事吧?” 海如月心惊肉跳,“怎么可能,谣言岂能信?” 尽管她的确和牛有道密谋过,不过这种事她怎敢承认,打死也不敢认,冰雪阁可不会管她是不是什么长公主,连赵国皇帝人家都不会放在眼里,长公主对人家来说又算什么? 而事实上牛有道也没说是要去‘盗取’赤阳朱果。 “没有就好,我也相信你没那么鲁莽。现在的关键是,冰雪阁那边的确出事了,有天降的陨石砸在了赤阳朱果生长的地方,并造成了大雪崩……”黎无花将前前后后的大概情况说了下,最后特意提醒道:“麻烦的是,金州这边也出现过天降陨石,偏偏牛有道又在两头事发中间去了冰雪阁,与两头都有牵连,而你恰好又和商朝宗联手。” 第二一五章 寒冰驾到 海如月听的心慌慌,难道牛有道真跑去冰雪阁干出了盗采赤阳朱果的事,这得多大的胆子才能干出这种事来? 她是有点怀疑的,牛有道暗中的确跟她说了,要把赤阳朱果弄来给她,之后的确去了冰雪阁,现在赤阳朱果那边又出事了。 可想想又觉得不可能,首先牛有道并未把赤阳朱果送给她,其次是,只要牛有道不傻就应该知道,从冰雪阁偷来的赤阳朱果她哪敢用?找死还差不多! “是谁放出这风声害人?”海如月问道:“难道还是北州邵家?” 之前正是邵家捅破赤阳朱果的事要害牛有道,这事她不会忘。 黎无花:“不管是谁要害谁,身正不怕影子斜,只要咱们这边没问题,就赖不到咱们头上来…”说话间目光落在了海如月汗湿的轻薄衣衫上,白嫩皮肉上的细密汗珠,若隐若现的曼妙。 还是头回见她这般撩人模样,呼吸渐有几分异样。 海如月察觉到了不对,见他还有这心思,知道应该不会有什么事了,也算是松了口气,刚才害她紧张的不行。 白了黎无花一眼,扭头转身就走。 黎无花一把抓了她胳膊,将她拽了回来,摁翻在了一旁的长案上… 听到屋内的异样,门口垂首而立的两名丫鬟相视一眼,一起转身,探手到屋内将门拉着关闭上了,避免有人看到不雅的一幕。 其实有些事情对府内的有些人来说,已经是公开的秘密,见怪不怪,都知道长公主在这方面有点乱。 只是这事谁都不敢乱嚼舌头,类似不懂规矩的下人已经被活活打死好几个。 话又说回来,一个貌美如花、衣食无忧的女人也不太可能守寡。 然就在这时,府中传来一声厉喝:“什么人!” 屋内衣衫半开、春光半泄纠缠在一起的两人一惊,迅速起身分开了,没了雅兴,快速整理好了衣裳。 黎无花第一个开门蹿了出去,只见外面几座屋檐上已经站了几名万洞天府的弟子,正抬头看向空中。 黎无花闪身飞掠到了屋顶,只见刺史府上空三只巨型飞禽正在盘旋飞舞,每只飞禽上都站了两人。 这种飞禽,动辄以千万金币起跳,何况一下出现三只,而看那三只飞禽的神俊模样,似乎还不是一般的飞禽。 什么人?府中所有露面的万洞天府弟子皆惊疑不定,首先猜测的是不是赵国京城皇宫里的人。 来者的阵势令这边人一时间不敢妄动。 三只飞禽似乎寻觅到了落脚地点,逐一朝花园方向盘旋而下。 屋顶上的万洞天府弟子,一部分继续留守,防备有人趁虚而入,一部分如同黎无花一般飞速掠向花园方向。 一群人闪到花园内,只见飞禽身上的人也跳了下来。 一名两鬓斑白的灰衣妇人慢慢踱步在花园中,身后一女四男跟随。 灰衣妇人看着神态平淡,但内敛的目中无人意味很明显,一副压根不把四周围来万洞天府弟子给放在眼里的样子,好像这就是她家的花园似的,走走看看无人能管的样子。 不但是这灰衣妇人,就连其身后的几人也明显不把这里人给放在眼里的样子。 黎无花高度警惕着,上前问话道:“来者何人?” 灰衣妇人走到一团花丛前,扶枝赏花,头也不回,漫不经心地轻飘飘给了句,“冰雪阁,寒冰!” 寒冰?久闻其名,未见过其人,黎无花倒吸一口凉气,冰雪阁大总管亲临? 而寒冰身后的女子已直接对他亮出一块晶莹剔透的冰雪阁令牌,以证明身份。 怪不得这么大阵仗!周围万洞天府弟子虎视眈眈的气势瞬间化为乌有。 黎无花那长老气派也瞬间没了,满脸的忐忑不安,快步上前拱手躬身行礼,“万洞天府长老黎无花,拜见大总管!” 就在这时,海如月也领着朱顺等人步履匆匆赶到,前来看情况。 一群人突然乱糟糟闯来,黎无花忙对海如月急使眼色,示意不要无礼。 海如月看到那三只神俊飞禽,再见平常趾高气昂的黎无花变得跟乖孙子一般,立马意识到了来人不简单,抬手示意了一下,一行皆止步看着。 “万洞天府?”寒冰自言自语嘀咕了一声,微微点头,手从花枝上松开了,问道:“这刺史府当家作主的人在吗?” 黎无花立刻快步到了海如月面前,低声告知了来者身份。 海如月吓一跳,战战兢兢上前行礼道:“金州未亡人海如月拜见大总管。” 寒冰若有所思的样子,慢慢转身回头,盯着她上下看了看,“好个妩媚佳人,你就是赵国长公主海如月?” 海如月半蹲了一下,“正是。” 寒冰审视着她,颔首着:“我们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了。” 黎无花诧异,两人见过?他都不认识,怎未听海如月提起过? 海如月点头:“听母后提起过,如月当时年幼。” “是啊!”寒冰突发感慨道:“见到你,才知道自己老了。应该是三十多年前吧,你父亲刚刚登基为帝,我随主人去赵国皇宫时,你跟在你父母身边,那时你大概才这么点高。”抬手在腰部位置大概比了个身高,“一转眼都这么大了。当年一看就知道是个美人胚子,果不其然,漂亮着呢。” 黎无花这才明白所谓的认识是怎么回事。 海如月忙道:“在大总管面前就是庸脂俗粉。” 寒冰:“听说你有孩子了,孩子身体还不太好?” 黎无花和海如月皆心中咯噔一下,果然是冲赤阳朱果的事来的,皆惴惴不安。 海如月内心极为忐忑,回:“是!孩子一直被病魔缠绕。” 寒冰:“让我看看孩子怎样?” “是!”海如月哪敢拒绝,赶紧挥手示意朱顺去带人来。 朱顺匆匆离去,海如月又请寒冰去用茶之类的。 寒冰摆了摆手,没兴趣,漫步在花园中闲逛起来,海如月等人只好静静陪伴随行在旁,内心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虽然知道对方因什么而来,也知道萧天振身上不会有什么问题,可谁也不知道冰雪阁会做什么决定。 没多久,天暖还穿着厚厚衣裳的萧天振被带来了见礼。 看着眼前这个面无血色的苍白少年,一看便知是被病魔久困的那种。 “是你儿子吗?”寒冰意味深长地问了句。 这边懂她的意思,别弄个假的来糊弄我。 海如月忙道:“正是犬子,城中许多人都见过的。” 寒冰颔首,谅这些人也不敢在这种事情上对自己作假,对萧天振伸了手,一脸和蔼地笑眯眯道:“孩子,来,把手给我。” 萧天振已得了朱顺的吩咐,知道来人是整个赵国都惹不起的人,抿着嘴唇,乖乖送出了手腕。 寒冰捏了他手腕把脉,闭着双眼静默了一会儿,最终睁眼轻轻叹了声,放开了手,怜悯地摸了摸萧天振的脑袋,“苦了这孩子。” 回头又对海如月道:“你这丫头也不容易。” 海如月嘴唇紧绷,就因为这句话,她差点没哭了出来,强忍住,但眼眶红了。 见她这样,寒冰略沉吟,似乎思索着做出了什么决定,叹道:“时隔三十多年能再见,咱们也算是有缘,有些事情我做不了主,也不好胡乱干涉,不过有些无伤大雅的事偶尔为之也没什么。丫头啊,你若是愿意把一些东西放下,若是愿意带着孩子回京城安分守己过日子,我可以帮你打个招呼,想必也没人会打扰你清净。” 黎无花立刻瞥了眼海如月,这女人若是真回了京城,两人的关系怕是要斩断了。 萧家管家朱顺看着海如月,不知她怎么决定。 海如月咬唇,一时间有些意动,但又纠结。 她明白寒冰的意思,她以前担心放弃了权力回了京城会有麻烦,可一旦这位大总管开了口,那些麻烦应该不会存在。 可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放弃手中的权力,她饱受过没有权力受人摆布的滋味,像个物品一样被人随意送来送去,也尝过权力在手的滋味。 好好的,让她把权力拱手让人? 将来的事情谁也说不清楚,人家一句话能保一时,能保一辈子吗?现在放弃权力容易,将来遇到困难若想再捡起来就难了,没有一帆风顺的事。 “萧家的家业毕竟在这里,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是福我享,是罪我受!”海如月低低一声,终究是婉拒了能改变命运的一刻,婉拒了寒冰的好意。 寒冰意味深长地凝视了她一眼,接着微微点头,没有勉强,回手摸了摸萧天振的脑袋,“好了,途径这里,故人也看过了,也该走了。”说罢转身离去。 海如月忙快步跟上,“大总管怎如此匆忙,给如月一个尽地主之谊孝敬的机会…” 寒冰抬手打断,“不用麻烦了,我在这里,你们也不自在。” 说来就来,说去就去,三只巨型飞禽振翅腾空,载了六人掠向天际。 目送,海如月茫然,一脸的怅然若失。 沉默中的朱顺牵了萧天振的手,默默带离。 黎无花师兄弟三人相视一眼,皆重重松了口气,事情似乎过去了,似乎没事了。 第二一六章 重礼 啪嗒! 院墙内一道砸落声响起,屋内伏案提笔写出一行行娟秀字迹的陶燕儿抬头,看向盘膝而坐闭目养神中的陆圣中。 见他没反应,陶燕儿搁笔,起身离案,来到了院里,走去拾起了一只纸团。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捡类似的纸团。 她没有打开纸团,回了屋内,走到陆圣中身边,纸团递出,莺语柔声道:“哥。” 陆圣中睁眼,接了纸团到手,摊开,纸团中的石头放在了一旁。 知道每当这时不是自己观瞻的时候,陶燕儿转身款款而去,回避到了院里。 在院里来来回回,她不知道陆圣中是干什么的,也不知道陆圣中要干什么,但对一个能通晓琴棋书画的聪慧女子来说,从陆圣中的阴诡行为上,已经意识到了平静下的暗波汹涌。 来回踱步一阵,双手搭在腹部的她,抬起了那张眉目如画的脸,看向晴朗天空,青天上有鸟儿翱翔,是那么的欢快自由,令人向往。 屋内的陆圣中徘徊,端详着手上的密信,走到了案旁坐下,目光一挪,落在了案上纸张上的娟秀字迹上,将字迹略作审读,是一首带着远行意境的词。 字写的很好看,令陆圣中颇为感慨,一般的大家闺秀怕是都没这功底,那些青楼为了赚钱,对这些上等伶人可谓是下了工夫的。 写有娟秀字迹的纸张被他揭开到了一旁,提笔将密信中的内容给译了出来。 审读,默记下了密信中的指示后,点了火,将密信和译出的内容一起烧毁在了笔洗中,方喊了声,“燕儿。” 屋外的陶燕儿入内,站在案旁看着他。 陆圣中略沉默后问道:“武天南今天会来吗?” 陶燕儿:“应该会来,说了今天切磋棋艺的。” 这里话才刚落,外面院子里已经传来敲门声,并有武天南的声音,“陶兄!” ‘兄妹’两个相视一眼,还真是说到就到。 陆圣中朝笔洗里的灰烬略抬下巴,然后起身而去,走出门回了声,“来了。” 陶燕儿迅速搬了笔洗去清洗。 院门开,一张笑脸的武天南手里提了只食盒,乐呵呵道:“陶兄。” 对陆圣中打了个招呼,便进了门,彼此间显然已经很熟悉了。 陆圣中关了门回头问道:“你手上提的什么?” 武天南提了提食盒:“八宝斋的美酒佳肴,快到饭点了,省得燕儿妹子动手。” 陆圣中:“不必这么客气。” 武天南:“是陶兄太客气了,大家乡里乡亲的。” 陆圣中呵呵一笑,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 两人入屋,见陶燕儿正端坐写字,那柔美文气,看的武天南痴了痴,待陶燕儿抬头看来,方呵呵道:“妹子在用功呢?” 陶燕儿搁笔,起身行礼,“武兄。” 武天南放下食盒,走近看了看案上的字迹,抚掌赞道:“燕儿妹子好文采啊!” 陶燕儿矜持羞涩道:“武兄谬赞了,附庸风雅罢了,比不得武兄家学。” “可不是奉承,的确是好文采,你看这字!”武天南指着纸上字迹,连连摇头,“我是自叹不如!” 陆圣中叹道:“你们别吹捧来吹捧去了。燕儿,天南带了些吃食来,摆上吧。” 陶燕儿对武天南略欠身,转身忙去了。 不一会儿,酒菜碗碟已在桌上摆好。 桌上,三人举杯略敬之后,陆圣中忽开口问道:“武兄,怎见你常在北州府城,难道不用回平川吗?” 武天南略怔,慢慢放下了酒杯,摇头叹了声,“在陶兄和燕儿妹妹跟前也就不说暗话了,北州的情况你们大概也知道,情况有些特殊,从燕国裂土后,燕国那边管不到,韩国那边也不敢太逼,所以这块地面上正真能做主的人就在这北州府城内。我长期在这府城内活动,也是想托关系找个合适的差事做。” 陆圣中哦了声,“令父乃是县丞,难道平川县内还不能给你安排个好差事?” 武天南:“平川县乃贫瘠之地,再好的差事又能好到哪去?我志不在平川,而在这北州城内登堂入室。” 一副志存高远的样子,瞥了眼矜持着的陶燕儿的反应。 陆圣中略点头:“原来如此!北州当家作主的,人人皆知是邵家,你父亲好歹是县丞,何不让你父亲去求见邵登云。” 武天南顿时苦笑:“县丞在平川县是大官,可在这北州府城内也算不上什么,北州州牧哪是我父亲想见就能见的。” 说到这,似乎怕对方兄妹看轻了自己,又抬头挺胸道:“不过我已经找到了门路,已和州牧的公子搭上了关系,假以时日必有结果。” 陆圣中正想把话往这上头引,不想武天南自己说了出来,倒是省了他拐弯抹角的工夫,淡淡问道:“听说邵登云有三位公子,不知武兄搭上了哪位公子的路子?” 武天南:“二公子和三公子。” 陆圣中哦了哦,“我怎听说大公子邵平波才是北州的实权人物?” 武天南略尴尬,他倒是想攀附邵平波,可也得攀附的上不是,人家压根不把他放眼里,辩解道:“大公子太忙,暂时还无缘相聚,待有合适的机会,自然是要拜托的。” “不妥!”陆圣中微微摇头一声。 武天南诧异:“陶兄此话何解?” 陆圣中道:“邵平波可能即将大难临头,我劝武兄还是不要惹祸上身的好,最好是离他远一点。” 武天南越发惊讶:“陶兄何出此言?” 陆圣中似乎有些犹豫,一副不知该不该说的样子,最终道:“按理说,有些话我是不该说的,不过和武兄相交,又是同乡,我不妨告知武兄一二,只是这事出自我口,入得你耳,过去了就过去了,你万不可说是我说的,我不想惹什么麻烦,否则我兄妹只有远离,不会再和武兄相见。” “难道陶兄认为我是多嘴之人?”武天南看了眼陶燕儿,拍着胸脯保证道:“陶兄但说无妨,绝不会牵连陶兄。” 陶燕儿目光轻轻瞥向陆圣中,不知他要干什么。 陆圣中略犹豫后,缓缓道:“北州的事情我虽然不太清楚,不过修行界的事情我却是略知一二,之前有唱北州王的童谣,不知武兄可曾听说过?” 武天南连连点道:“自然是听说过,此事明显是针对大公子去的,只是大家只敢在暗中议论,不敢明着讨论罢了,莫非和这事有关?” 陆圣中颔首,又问道:“武兄可曾听说过上清宗的掌门唐仪?” 武天南嘿嘿一笑,旋即似乎又觉得当着陶燕儿面太猥琐,笑容一收,点头道:“听说过,听说大公子喜欢这位掌门屡屡示爱。” 陆圣中:“问题就出在这,这唐仪是有夫之妇,其夫名叫牛有道,也是修行中人,乃是燕国庸平郡王身边的法师随扈,也是位能人,夺妻之恨岂是小事?就因这事,牛有道和邵平波干上了,那谣言就是出自牛有道,邵平波随后反击,动用了人手赶赴大雪山冰雪阁刺杀牛有道……” 一番编排却和真相差不离的冰雪阁事件娓娓道来,武天南听的目瞪口呆,心旷神怡,平常哪有机会听到这种事情,冰雪阁对他来说天高地远,几乎都可以算是神仙聚集之地。 陶燕儿沉默不语,心情却是复杂,有一种感觉,图穷匕见的感觉。 一直搞不清陆圣中要干什么事,她意识到,陆圣中今天终于露出了狰狞面目…… 离开这边,漫步在街头的武天南患得患失,他知道一个巨大的机会摆在了他的面前,可是参与进这种事情他又有些害怕。 犹豫再三,武天南双拳一握,似乎下定了决心,大步离去…… 北州刺史府外,武天南等候了许久,门内出来一人招呼了一声,门卫才将他放了进去。 街头一角,一路暗中盯梢的陆圣中亲眼目睹后,嘴角翘了翘,预备的让陶燕儿嫁予为引诱条件说服,看来是用不上了,武天南这家伙比他想象的还‘识趣’。 陆圣中迅速转身离去,来到一条街道的酒楼,入内要了坛酒,一张折成小块的纸,趁人不备塞入了一名伙计的手中,随后提酒大步走人。 回到家门口时,带回了一辆马车。 跳下马车,推门而入,径直到了卧房内,走到静静躺在榻上的陶燕儿身边,一指点去,解开了她身上的禁制,对爬起的陶燕儿淡然道:“走吧!” 稍候,兄妹两个出了门,陶燕儿钻入了马车内,陆圣中驾车而去,一路出了城…… 刺史府,武天南在一厅堂侯了好久,才见邵无波和邵伏波兄弟两人姗姗来到。 兄弟两人看向武天南的眼神有些嫌弃,觉得这家伙有些不识相,认识归认识,刺史府是你能随便来的地方吗? 若不是听说有重礼奉上,兄弟两个压根不会让他进府。 “二公子,三公子。”武天南在那点头哈腰。 兄弟两个厅内坐下,邵无波不吭声,邵伏波挑眉道:“不是说重礼吗?重礼在哪?” 武天南看看门口下人,犹豫道:“重礼非同小可,二位公子是不是…” 邵伏波当即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让下人退下后,问道:“现在可以拿出来了吧?” 第二一七章 机不可失 武天南赔笑,又鬼鬼祟祟地四处看了下,方走到茶几旁并排而坐的兄弟二人跟前,低头在二人中间小声细语。 本对其鬼鬼祟祟行为皱眉厌恶的二人,脸上神情渐变,渐显凝重,继而一个个目光闪烁不定。 待武天南话毕直起身,兄弟两个,一个拍案而起,一个缓缓站了起来,皆两眼放光。 老大在利用冰雪阁?大禅山掌门皇烈还做了保的?这事要是捅破了,别说冰雪阁,只怕大禅山就要第一个弄死老大撇清关系! 不吭声的老二邵无波开口了,低声沉问:“此话当真?” 武天南赔小心道:“二位公子,我就算是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骗你们呐!” 同样看了看四周的邵伏波低声道:“你怎会知道这消息?” 武天南:“我平川县有一同乡,也是修士,对修行界的情况比较了解,不久前遇上聊天时,谈到刺史府时,他适当提醒了我一句。此事针对牛有道已在冰雪阁闹得轰轰烈烈,压根不是什么秘密,只是我等凡夫俗子不知道罢了。” 邵无波:“你那同乡在哪里?” 武天南倒是讲义气,“偶遇上的,人已经走了,人家修士飘忽不定,我也不知去了哪。” 其实也不是讲义气,而是怕惹恼陶燕儿,答应了不暴露兄妹俩的,不过他倒是对陆圣中的话深信不疑。 人没达到那个层次,哪知事情背后的云波诡谲,觉得‘陶君’没必要骗他。 邵无波沉声道:“此事非同小可,没证人,我怎知你的话是真是假?”继而眉头一挑,“是不是大公子让你来的?” 他有点怀疑是不是老大挖了个陷阱让他们往里跳。 武天南哎哟喂道:“二公子,如您所说,此事非同小可,这话我若乱说的话,岂不是找死?若说了假话,便成了我误导二位公子,州牧岂能放过我,第一个倒霉的便是我,我哪敢呐!” 看他那样子,貌似恨不得把自己心肝挖出来以证清白。 他能硬着头皮来,深知卷入这种事情里也是冒了风险的。 之所以愿意冒这风险,也是因为知道风险越大利益越大,只要帮这二位扳倒了大公子,大公子的权力自然要落到二人头上,自然也少不了他一份好处。 这些年一直在钻门路,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被他遇上个天大的机会,焉能错过! 忍不住诱惑,抗拒不了自己的心。 邵氏兄弟相视一眼,想想也是,另外也知道老大的能力,真要撕破脸对付他们的话,犯不着这样拐弯抹角。 对付他们两个,老大手头上有的是资源和办法,还用得着把冰雪阁和大禅山卷进来吗? 两人自认还不够那档次! 最主要的是,他们也知道邵平波和牛有道起了冲突,只是不知邵平波胆大包天,连冰雪阁的主意也敢打。 “二哥,你怎么看?”邵伏波低声问了句,明显意动了。 邵无波皱眉思索了一阵,复又看向武天南,道:“这事容我们斟酌一下,你先回去等消息。” “是,随时听二位公子吩咐。”武天南连连点头,躬身又哈腰。 退下后,出了刺史府,然而还没走多远,刚从一巷子旁走过时,路边突有行人撞了一下,将他撞的踉跄进了巷子里。 “怎么走路的,没长眼睛…” 踉跄而停差点摔倒的武天南话还没骂完,后面已伸出一只手捂了他嘴巴,勒了他的脖子。 撞他的人看了看街头左右,也走了进来,连同巷子里摁住武天南的两人一起,将武天南带进了巷子深处。 “呜呜…”武天南挣扎着呜呜叫唤。 一人低声喝道:“别叫,两位公子说了,想证明自己说的是真的,先老实在这边待一段时间,若确实无误,自然少不了你好处。” 武天南眨了眨眼睛,就这样老老实实被拖走了…… 刺史府内,兄弟二人还在厅堂内徘徊,门外快步进来一人,低声禀报道:“二位公子,人已经扣下了。” 兄弟二人相视一眼,两人也由不得武天南说是什么就是什么,万一是陷阱呢?他们也怕武天南跑了会死无对证,只要武天南在他们手上,就算事情出了漏子,也能往武天南身上推。 邵无波沉声道:“务必把人看好、藏好,不能走漏消息,否则我要你脑袋。” “是!”那人拱手应下。 兄弟二人立刻出了厅堂,按商量好的去找母亲。 老大的势力和影响力非同小可,要动老大,有些事情需要内外一起发力,他们去大禅山那边挑事,父亲邵登云那边却要母亲出面去盯住,一旦事发,需要母亲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不能让父亲在关键时刻出岔子。 内宅庭院,兄弟二人联袂来到。 阮氏正在吩咐一群下人往外搬东西,都是家里的一些奢华陈设,而阮氏身上的华丽衣裳已经换成了粗布衣裳。 “母亲!”兄弟二人一起行礼后,邵伏波看着不断从家里搬出去的东西,奇怪道:“母亲,这是要把东西搬哪去?” “唉!”阮氏轻叹了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挥手带了兄弟二人去安静房间。 没了外人,邵无波又问:“母亲何故唉声叹气?” 阮氏叹道:“大哥儿正在推行新政,说是要节约财力用在刀刃上,说是要止住北州奢华之风就要先从自家做起,说是只有刺史府先做出表率,下面不敢僭越才能上行下效。即日起,家里上上下下的人不准再穿绫罗绸缎,一律粗布衣裳示人,家里一切值钱的陈设都要拿出去卖了,说是要集中财力加快推进北州振兴!” 邵伏波怒道:“连件好衣裳都不给母亲穿了,那狗东西未免也欺人太甚了!” 他感觉邵平波在故意羞辱他母亲。 阮氏摇头:“这事你父亲也答应了,即日起,连你父亲也要穿粗布衣裳,说是大哥儿自己也要如此以身作则。” 兄弟两个眉头皱着,都发现了,自从那童谣出来后,父亲不但没有警惕,反而加大了对邵平波的支持力度,他们两个手上的权力基本上快被邵平波给剥夺的差不多了。 邵平波就一句话交代了,说并非针对他们,而是他们的能力不足以胜任某些事情,要交给有能力的人去做。 对此,他们兄弟两个找父亲申诉没用,让母亲去找父亲也没用,总之父亲就是铁了心支持老大。 在他们看来,这样下去,北州今后哪还有他们兄弟的立足之地。 阮氏摆了摆手,似乎不想再提这事,问:“你们兄弟两个这时候不处理公务,跑来作甚?” 邵伏波没好气道:“身子都快闲得发霉了,哪有什么事给我们做。” “唉!”阮氏又是一声轻叹,自是知道儿子的苦衷,可她也无能为力。 邵无波回头对屋内两个丫鬟挥了挥手道:“你们先退下吧,外面看着,不要让人靠近。” 尽管都是母亲的心腹丫鬟,可有些事情还是要小心起见,还是让回避一下的好。 “是!”两个丫鬟应下。 见两个丫鬟退下后,阮氏明眸眨了眨,狐疑道:“什么事鬼鬼祟祟的?” “恶有恶报,那狗贼的死期到了……”邵伏波嘿嘿一声,凑到母亲耳边,把武天南奏报一事微微道来。 却不知外面刚刚离开的两名丫鬟中有一人又蹑手蹑脚地回来了,附耳在外面偷听着。 听完后,阮氏惊疑不定道:“你们什么意思?” 邵伏波冷笑道:“他想利用冰雪阁的手除掉牛有道,已经犯了冰雪阁的大忌,只要有人捅破,大禅山为了撇清关系,饶不了他!” 阮氏惊恐道:“你们想把这事捅破?” 老二邵无波徐徐道:“母亲,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这样的机会可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阮氏一脸惊慌,连连摇头道:“算了吧!咱们母子在他手上吃亏还不够吗?我们搞不赢他的,娘实在是怕了他,真的是不敢再招惹他了,你们也消停消停,都自在一点吧!只要你爹在,他就不敢做太过,北州的大权毕竟还在你爹手上,哪怕委屈些,至少能保平安不是?” 邵伏波沉声道:“母亲,您这是久浸他淫威之下吓破了胆!你以为他会放过我们吗?你看看,连件好衣裳都不给您穿,下一步他连吃的也要给你节了,您能奈何他?他已经在步步紧逼,父亲是怎么做的?父亲一直在纵容他!再让他这样下去,咱们母子三个迟早要死无葬身之地,他不仁也休怪我们不义!” 邵无波平静道:“母亲,你忘了外公一家是怎么死的吗?外公一家死的有多惨!那事虽然没证据,可是大家都心知肚明,都知道是谁干的,只是没人捅破罢了,父亲也在故意装糊涂!母亲,难道您就不想为外公一家报仇吗?难道您就愿意让外公一家死不瞑目吗?” 说起家仇,想起父母惨死的惨况,阮氏银牙咬唇,满脸苦楚神色,硬生生被两个儿子给逼到了墙角…… 第二一八章 牛有道,算你狠! 见阮氏迟迟不答复。 邵伏波催促:“母亲,不能再犹豫了,迟则生变!那狗贼手段颇多,一旦让他反应了过来,还不知又会冒出什么花样来,真要错过了这次机会,真的不会再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阮氏很纠结,“事情能成吗?” 邵无波:“这次必然是万无一失,以前失手是因为他还有回旋的余地,可对上大禅山就不一样了,惹怒了大禅山出手,连爹也护不住他,他必死无疑!” 尽管兄弟两个再三保证,可阮氏依然很担心,痛苦道:“你们这是在把他往死里逼,也是在不给自己留退路啊!” 邵伏波沉声道:“母亲放心,留有退路,我们商量好了,这事不需要我们兄弟两个一起出面,有我一个人出面捅破就行,你和二哥就装作不知情,一旦有什么反复,我一个人承担便可!” 老二邵无波低头沉默。 阮氏看看老二,又看看老三,揪心道:“让别人出面捅破不行吗?为何非要自己亲自上阵?” 她实在是害怕邵平波,这么多年,真的是被邵平波搞怕了。 而邵平波为了稳住后方,下手一向狠辣,颇有威慑力,令宵小不敢擅动! 邵无波闷声道:“这是你死我活的一战,不能给他留退路,也得预防大禅山和父亲那边护短,只有我兄弟亲自出面施压,才能彻底将他逼上死路!” 阮氏:“你们逼死了他,就是手足相残,让你父亲情何以堪,让你父亲如何看你们?你父亲能原谅你们吗?” 邵伏波:“他逼我们的时候,父亲可有说什么?不原谅我们又能如何?他就我们几个儿子,总不能死了老大再杀掉我们吧?到时候谁给他送终?再生一个怕是也等不到长大成才吧?幼儿岂能攘外安内掌控住北州?再说了,有事我一人承担,怪不到大哥头上,只要大哥能出头,其他人就要看大哥脸色,不敢拿我怎样,我暂时受点委屈也没什么!” 邵无波:“母亲放心,只要能掀翻他,二弟就不会有事,顶多受点责罚。若是这样的机会错过了,我们反倒是迟早要被他给逼死!母亲,当断则断,不可有妇人之仁!” “罢了!由你们吧!”阮氏无奈摇头。 “好!”邵无波点头,拱手道:“还请母亲即刻去父亲那边盯着,伺机配合我们!”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阮氏也被两个儿子逼得没了办法,遵从儿子的意思走了。 兄弟两个站在了屋檐下,邵无波抬头看天,“成败就在今朝,老三,务必小心!” 邵伏波笑了笑,“二哥,事成之后,我要睡他的女人!” “谁?”邵无波愕然,据他所知,老大没女人,只有几个侍寝的丫鬟,这应该算不上老大的女人吧? 邵伏波嘿嘿道:“唐仪!那女人的确是长的漂亮,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段有身段,要气质有气质,事成后我非得把他喜欢的女人给睡一睡不可,否则难泄我积压了这么多年的心头之恨!” “这个…上清宗依附我北州倒是好办,可唐仪的男人是牛有道。老大的手段你是知道的,那家伙能跟老大掰手腕,必不简单,平白招惹上这么个仇人没必要…”沉吟中的邵无波见弟弟面有失望神色,立刻态度一变,抬手拍了拍他肩膀,“好!这事我来想办法,我定想办法让她雌伏于你,就算你被父亲给关进了牢里,我也会想办法让她去牢里自解衣裙陪你个痛快!” “呵呵,好,等我好消息!”邵伏波眉飞色舞,拍了拍胸脯,大步而去…… 凌波府,书房内,邵平波正奋笔疾书,字字怒斥某地官员办事不利! 就在这时,管家邵三省急急忙忙跑进了书房,也顾不上规矩,惊慌失措道:“大公子,大事不妙!” 邵平波抬头看了眼,复又继续写自己的,冷冷道:“急什么,慢慢说,天塌不了!” 邵三省压根没有慢慢说的意思,见邵平波还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反而越发着急了,火急火燎道:“大公子,真的出事了!阮氏那边已经知道了大公子利用冰雪阁除掉牛有道的事,二公子、三公子与阮氏密谋捅穿此事,此时,他们已经去了钟阳旭那边,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钟阳旭,大禅山长老,长驻此地,既是大禅山与北州这边的负责人,也是邵登云身边的头号法师随扈。 刚饱沾笔墨提笔的邵平波脸色大变,手指一松,啪嗒一声,砸出的一团墨汁在白纸上触目惊心。 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瞬间脸色苍白的邵平波缓缓站了起来,慢慢绕出了桌案,逼近邵三省,两眼似要冒出火来,沉声道:“他们怎会知道此事?” 阮氏母子身边几乎已经被他给架空了,别说没有修士往来,就连身边的心腹下人也基本上都被他暗中控制了。更何况这事做的极为隐秘,连大禅山也毫不知情。 可以这样说,阮氏母子的一举一动基本上逃不过他的眼睛,暗中说过他什么、骂过他什么,他也基本上知晓。 隐而不发,不动母子三人是因为忌惮父亲邵登云,把事情做太绝了名声上也不好听,对他将来接收北州不利,不管有什么不痛快,都要等到他顺利接掌北州大权以后再说,他现在也需要父亲的威信镇住那些骄兵悍将。 只要事态在他的控制之中,一些事情他暂时也没必要计较。 邵三省摇头,他也搞不清对方是怎么知道的,悲声道:“大公子,走吧!怕就怕自己人背后捅刀子,阮氏那边在玩大义灭亲,让大禅山怎么办?皇烈是对冰雪阁那边做了保证的,此事一出,大禅山必不会放过大公子!趁那边还没反应过来,赶紧脱身。只有躲过今日,方有机会谋来日,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大公子,快走吧,晚了就来不及了!” 一句‘皇烈对冰雪阁做过保证’,邵平波脑中迅速闪过牛有道把皇烈请去冰雪阁的事。 前后因果现在这么对比一联想,若再反应不过来,那就不是他邵平波了,他嘴唇竟带了几分哆嗦,“阮氏母子在我控制之下,真要谋此事,我不可能事先连一点端倪都不知道。冰雪阁谣言刚出,这边立马跟进动手,不给我喘息翻转之机,绝非巧合,而是有人在背后蓄谋害我!” 邵三省一惊:“谁?” “牛有道!我中了那奸贼圈套…”说及此,邵平波突然一把捂住心窝,脸色瞬间变得通红。 发现他状态不对,邵三省惊呼,“大公子!” “噗!”邵平波紧绷的腮帮子突然一松,竟气血攻心噗出一口血来,两眼翻白,人直直向后倒去。 幸好邵三省提前发现不对,一把扶住了他,没让他砸到后面桌案上,将其扶到了一旁椅子上坐下,连连抚顺他胸口帮他平复气息,“大公子,你怎么了?” 脸涨的通红的邵平波一口血吐出后,脸色又变得煞白,瞬间全无血色,白的吓人。 好不容易缓了过来,邵平波笑了,靠在椅背一脸惨笑,呵呵道:“为了对付我,竟闹出这么大动静,演的还真像,闹了半天你才是那个躲在暗处挖坑的人,竟挖了个这么大的坑让我往里跳,真有耐心,牛有道,算你狠,这次我心服口服!” 邵三省道:“不管是不是牛有道,大公子,事已至此,走为上策,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喘着粗气的邵平波一把挥开他,口角挂着血滴摇头,“走?去哪?我呕心沥血才有北州今天的局面,让我拱手送人吗?今天一走,就坐实了我的罪名,我将再无翻身的可能,大禅山必然要将我追杀到底,不会放过我!谁敢收留得罪过冰雪阁的人?走不了,也不能走…我还没有输!” 邵三省急了,“大公子,不要意气用事,大禅山为了自己,是不会在乎你死活的,刺史大人也保不了你!先暂时脱身,消息已经放出去了,等到冰雪阁那边查明萧天振是否服用赤阳朱果,说不定是个转机。” “摆明了是圈套,牛有道怎么可能让萧天振服用赤阳朱果?”邵平波双手撑着扶手用力站了起来,用力稳住身形,面露狰狞之色,指着他,“让刺史府那边的人动手,立刻把那两个图谋不轨的家伙解决掉!” 邵三省一惊,当然知道所指二人是谁,这是要杀亲兄弟吗?忙提醒道:“大公子三思,杀手足兄弟的名声一旦传出去了对大公子不利!” 邵平波缓步上前,扶了桌角,冷笑道:“他们不死,北州就要落入他们的手上,他们想大义灭亲?打的不就是这个如意算盘吗?北州真要落入了他们的手中,他们根本没能力掌控,迟早要易主,我邵家要死无葬身之地,无论韩国还是燕国都不会放过我邵家,甚至大禅山也会想办法把邵家给换掉。快去,立刻,这是我最后一丝胜算,晚了就来不及了,快!” 听他这么一说,邵三省当即转身而去照办。 然刚走到书房门口,又听邵平波冷冷一声,“既然要做,不如做干净点,以免后患,省得以后再找理由…还有那个贱人,一起做掉,快!”最后一个字是吼出来的。 不但要杀手足兄弟,还要杀继母!邵三省听的心里一哆嗦,不过还是应下了,快速离去。 似乎耗尽了力气的邵平波踉跄后退,跌坐回了椅子上,“咳咳”捂住嘴一阵咳嗽不止,手松开,掌心殷红血迹刺眼,不禁再次惨笑,“牛有道,算你狠!” 第二一九章 畜生 没人能理解他此时心中的惨然。 以为自己在挖坑埋葬牛有道,谁知自己却跳进了牛有道的深坑里挖坑,估计牛有道一直心情不错地站在坑上看下面的傻子忙活,这份心情谁能理解?尤其是对他这种心高气傲的人来说。 输了也就罢了,现在才发现自己怒急攻心,竟然被气吐了血,这又是一输! 虽然自己不肯走,但是能不能躲过这一劫还是个未知数,就算能躲过,杀继母、杀手足兄弟的事一旦背上,这将是一辈子洗刷不清的污名,又是一输! 从来,自以为自己才是当世俊杰,谁知却被人当傻子一般玩了一趟,被玩了这么久快丢掉小命才反应了过来,输的这么惨,让他情何以堪? 惨笑话毕,心火难消,又是一阵连连难止的咳嗽。 赶紧起身,从案上摸了茶盏,欲灌茶水消火,谁知茶水入口又咳出一口殷红呛入茶水中…… 刺史府,一间宽敞静室内,盘膝而坐的钟阳旭拿着译出的密信看了又看。 “唉!”钟阳旭忍不住轻叹了声。 他身旁还有一封译出的信,刚看完一份,谁知又来一份,说的还是同一件事。 第一份,大禅山来信,有关冰雪阁谣言四起的事,大禅山有点怀疑是邵平波干的,让他找邵平波核实,好让大禅山心中有数。 第二份,大禅山紧接着又来信,说牛有道已经掌握了证据证明是邵平波干的,并抓到了散播谣言者,还扔了一个给大禅山商铺,让大禅山自己看着办。 牛有道的意思很明显,邵平波死了,他就不追究了,邵平波不死,这事怕就要由冰雪阁出面处理了。 大禅山妥协了,让负责这边的钟阳旭把这事处理干净! 还能怎么处理干净?钟阳旭无奈摇头,嘀咕自语了一声,“聪明反被聪明误啊!” 其实他挺看好邵平波的,有能力,能维持大禅山的利益,大禅山上下也都看好邵平波继承北州,谁知却为个女人闹出这么一档子事来,大好前途毁在了一个女人身上,可惜不可惜? 红颜祸水啊!钟阳旭下定了决心,此事之后,上清宗万万是不能留在北州了,唐仪那个女人必须赶走。 拿着信站了起来,对一旁道:“你们先去把他控制起来,我去找邵登云,相识多年,总得先跟他通个气吧!” 这里话刚落,外面有人来通报:“师伯,三公子求见!” 钟阳旭皱眉,不知邵伏波这个时候跑来有什么事。 他挥手示意受交代人不要耽搁,先去办事,随后对来人道:“让他进来吧。” 不一会儿,邵伏波恭恭敬敬来到,客客气气拱手见礼,“邵伏波拜见法师。” 钟阳旭叹道:“什么事?” “晚辈是来为大哥祈求宽恕的。”邵伏波说着竟扑通跪下了,在那悲声道:“大哥不知天高地厚,与牛有道的私怨竟然利用上了冰雪阁……”那叫噼里啪啦一通陈述,说着居然哭了起来,还在那抹眼泪。 这也叫为大哥祈求宽恕?这分明是想置你大哥于死地才对!钟阳旭一条眉毛挑的老高,看他在那表演,听完后,冷笑连连道:“好狠的家伙,这是不把大公子给搞死绝不罢手啊!” 说罢又摇了摇头,觉得也是,杀人父母,夺妻之恨,断人财路,占哪条都容易惹人拼命,你打人家老婆主意,人家能跟你善罢甘休才怪了。 他说的是牛有道,让邵家人自己捅刀子,让邵平波自己的兄弟大义灭亲,分明是在给大禅山施压,要断绝大禅山的退路,非要邵平波死不可! 邵伏波却是吓一跳,以为在说他,竟举手发誓道:“法师,晚辈说的句句属实,若有一句虚言,愿受千刀万剐!” 他并不知道这边已经接到了大禅山传讯的事,不知牛有道是在两边同时下手,就是要置邵平波于死地,不给邵平波翻身的机会! 钟阳旭“嘿嘿”冷笑一声,他岂能不知兄弟几个之间的明争暗斗,这是逮住了机会下死手啊! 不过这个时候,他不想做什么评断,有这一出,他也好对邵登云交代了,微微颔首道:“你的意思我懂了,可敢与我去见你父亲当面陈述?” 邵伏波犹豫了一下,有些害怕了,然而事到如今,已是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道:“我也是为了邵家好,也希望父亲能及时挽救大哥,免得无法挽回。” “好!你的好意我懂。”钟阳旭点头呵呵,挥了下手,“那就劳烦三公子跟我走一趟吧!” “是!”邵伏波爬了起来,抹了把眼泪,跟了对方离去。 一行来到了邵登云处理公务的公务房外,得了通报后,钟阳旭示意邵伏波先在外面等着,自己先进去了。 屋内,阮氏正陪在邵登云身边,不知说了些什么,貌似让邵登云挺高兴的。 见到钟阳旭进来,两人迎了过来,邵登云笑道:“什么事竟扰了钟兄的清修?”拱了拱手。 半蹲行礼的阮氏有些心虚,不敢看钟阳旭的眼睛,估摸着钟阳旭前来和自己儿子有关。 钟阳旭淡然道:“我这里有些不太好的事,怕说出来扰了贤伉俪的雅兴。” 邵登云哦了声,“你我之间不用客气,钟兄有话直说。” 两人相处多年,关系也的确是不错,顶多就是比黎无花和海如月的关系缺少点亲密而已。 事实上钟阳旭作为这边与大禅山的负责人,邵登云也有必要和人家搞好关系,最好能亲如兄弟才好。 事情迟早要面对,钟阳旭也不拐弯抹角,直接掏出了大禅山发来的第一份密信,递出道:“邵兄不妨先看看。” 邵登云接了密信一看,脸上笑意渐渐僵下。 信中内容,冰雪阁谣言四起之事,大禅山怀疑是邵平波针对牛有道所为,让这边核实。 看过后,邵登云略默,知子莫如父,他也隐隐怀疑是自己儿子干的,可他不能承认,叹道:“平波再胆大也不至于蔑视冰雪阁,钟兄大可放手去核实,我不会有什么意见。” 钟阳旭接回信,递给了身后随从,又从袖子里掏出了第二份递出,“邵兄,第一份信刚到,大禅山紧接着又发了第二份来,不妨再看看。” 信接到手,邵登云一看内容,脸颊紧绷了一下,脸色阴沉,迟迟没有吭声。 一旁的阮氏奇怪,想偷看一下丈夫手中信的内容,也不便,心里琢磨,难道和自己儿子无关?还是自己儿子另做了什么手脚? 屋外,等候在屋檐下的邵伏波心情紧张,他能想象父亲的怒火。 一名下人捧着托盘端了盏茶过来,“三公子,喝口茶吧!” 邵伏波正口干舌燥、提心吊胆,伸手抓了茶盏就一口灌下了,茶盏摆回托盘后,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示意滚开。 下人躬身退下。 屋内,等了半晌不见邵登云有反应,钟阳旭只能出声道:“牛有道手上应该是掌握了切实证据,摆明了是在威胁这边…邵兄,我也为难,处置了大公子,要令邵兄伤心,不处置的话,只怕事情闹大了要牵连整个邵家,搞不好连大禅山也要搭进去。邵兄,你说怎么办吧?” 邵登云抖了抖手上密信,沉声道:“这摆明了是在设计陷害,我也不让钟兄难做,也不会让大禅山为难,但这事起码要先查明白吧?” 他准备拖延时间,看看能不能想想办法,也是想给自己儿子喘息之机。 “邵兄言之有理!”钟阳旭颔首,回头道:“请三公子进来吧!” 邵登云一愣,这事和老三有什么关系? 一旁的阮氏有点心慌,双手十指紧张地揪紧了手帕。 从未在邵平波手上占过便宜,敢动一次,就狠狠给他们一次教训,她对邵平波已经有了心理阴影。 邵伏波低着脑袋进来了,小心翼翼地行礼拜见父母。 邵登云喝道:“你来这作甚?” 钟阳旭平静道:“三公子,把你对我说的话当着你父亲的面再说一遍吧。” 扑通!邵伏波直接跪下了,竟呜呜哽咽起来,“父亲,大哥因和牛有道的私仇,利用冰雪阁谋害……”叽里呱啦一番陈述。 邵登云一张脸渐渐黑成了猪肝色,实在听不下去了,猛然怒斥:“闭嘴!逆子,给我闭嘴!” 邵伏波却在那哭诉不停。 他已经没了回头路,只能硬着头皮往上顶,否则让老大缓过了劲来,那后果他不敢想象。 “畜生!”邵登云须发皆张,怒不可遏,冲上前狠狠一脚踹去。 却被一旁的钟阳旭挥袖一道法力给拨开了,钟阳旭一把拉住了邵登云。 “来人!拖出去!拖出去!给我砍了!给我砍了!”邵登云悲声怒吼,脸上的悲伤绝望之情无法形容,一颗心几乎在泣血,他最担心、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他让老大保证给母子三人一条活路,母子三人却不肯放过老大啊! 手足相残的事情终究还是出现了,而且活生生发生在他眼前。 外面立刻有人冲了进来,见是要杀三公子,一个个面面相觑,这怎么弄?看刺史大人的样子,明显是在气头上啊! 而此时,阮氏也冲了出来,也跪在了地上,抱住了儿子痛哭,“老爷,有什么不对,都是我这个做娘的没教好,要杀,您把我也一起给杀了吧!” 母子两个抱头痛哭。 第二二零章 惊变 “你!”邵登云指着阮氏怒吼,“你当我不敢不成?拖下去,一起砍了!” 冲进来办事的手下人苦了,这怎么弄?太让人为难了! 钟阳旭道:“邵兄,这摆明了是牛有道一环套一环的圈套,灭口是没用的,这个时候灭口,事情捅出去了,那就是黄泥巴掉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回头仅凭这一点,冰雪阁追究起来就解释不清。唯一的办法是…只要你能让令郎改口,事情也许还有回转的余地。” 其实他也就说说而已,压根不抱指望,事情闹到这个地步,老大也不是善茬,眼前这个老三敢放过老大吗?弄死了老大倒有活路,还能得偿所愿,怎么选择还用说吗? 他就不信阮氏所出的老二不知情,老二更阴险,躲在后面不露面,一个改口困难,两个改口就更别指望了。 说这些也是为了给邵登云一个交代,不是我不念旧情,而是你自己家里摆不平。 邵登云却犹如抓住了救命稻草,指着邵伏波怒声道:“听到了没有?这都是牛有道的奸计,要让你们手足相残,还不知回头吗?”他都有跪下求这儿子的冲动了。 谁知邵伏波却摇头道:“父亲,这都是大哥自找的,冰雪阁的势力,能瞒的过去吗?我也是为了邵家好啊!到了这个关头,你为何还护着大哥,难道想让邵家满门死绝吗?父母尚在,儿子不能做此不孝之事啊!退一万步说,您也要为北州那么多追随您多年的将士考虑啊!” 他这是咬死了不松口! 钟阳旭暗叹了一声,不出所料罢了,有这咬死老大的机会,哪会松口! 邵登云却犹遭雷击,嘴中喃喃:“畜生…畜生…畜生……” “邵兄,事已至此,我也无能为力,只能是对不住了!”钟阳旭抱歉一声,扭头看向自己随从,正要下令,却发现胳膊一紧。 回头一看,只见邵登云抓着他胳膊,慢慢摇头,满面苍凉,满眼哀求神色,“他的母亲,聪慧贤淑,你也喊一声妹子,他母亲死的早,钟兄看他母亲的面子给…” “遵宗门法旨行事!”钟阳旭与邵登云四目相对之余,徐徐出声,手对身后随从挥了一下,没让对方把话说完。 他不能拿大禅山的命运来陪邵家赌,他也无权作此赌,作为当事人,敢惹事就得敢扛责任。 “是!”那随从拱手领命,大步离去。 邵登云顿如抽干了力气,踉跄后退,跌坐在了正位的椅子上,无力阻止! 那母子两个还在抱头痛哭。 邵伏波哭泣之余,却是心中狂喜,钟阳旭的言行他听的一清二楚,也看得一清二楚,老大那狗东西欺凌他们母子多年,终得此恶报! 钟阳旭瞥了母子两个一眼,慢慢转身而去,走到门口时,忽听身后传来邵伏波的惊呼,“母亲,母亲,您怎么了?” 钟阳旭回头看去,只见阮氏躬着身子哆嗦着倒地,满脸苦楚神色。 这母子搞什么鬼?钟阳旭心里嘀咕,紧接着却是瞳孔一缩,见到阮氏的鼻孔中渗出了黑血。 钟阳旭大惊,闪身回来,迅速蹲地为阮氏把脉。 堂内的军士也大惊围来。 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阮氏已经脸布黑气,明显是中毒了,钟阳旭快速在阮氏身上连戳数指,封堵毒性蔓延,并迅速从身上摸出一只小瓷瓶,倒出一粒解毒丸往阮氏嘴里塞。 然鼻孔流着黑血的阮氏“哇”一口,猛吐出一口黑血,身子急剧抽搐着,两眼渐渐无力翻白,却死命拽住了儿子的衣袖,似乎有所明悟,拼尽力气咕咕道:“不…要…惹他…你们不…是他…对…对手……” 那粒解毒丸施法输入了阮氏体内已经晚了,阮氏绷着的身体一软,彻底没了气息。 钟阳旭倒吸一口凉气,剧毒!不发作则以,一发作等发现已经晚了! “母亲,娘,娘,你怎么了?”邵伏波摇晃着阮氏身子悲声呐喊,又猛拉住钟阳旭,哀求道:“法师,救我娘,求你救我娘,你救救她啊!”这次是真的急哭了。 钟阳旭摇头,他也无能无力。 此时两眼茫然的邵登云似乎才被惊呼声给闹回了神,目光渐渐聚焦,一看清情况,立马冲了过来,拨开人群,抱扶了阮氏,疾呼道:“小环,小环……” 想起母亲临终前的话,邵伏波猛然仰天悲吼:“狗贼!我与你誓不两立…嗯!”他忽然也捂住了腹部,发出痛苦闷哼。 邵登云和钟阳旭还没发现他的异常,倒是下面人先发现了,发出惊呼,“三公子!三公子!” 二人猛回头,只见邵伏波神情抽搐,口鼻不断有黑血渗出,躺在别人怀里哆嗦着。 “老三!”邵登云悲呼。 钟阳旭紧急出手施救,然而情况与阮氏如出一辙,不发现则以,一发现已经是无力回天! 感到惊悚的钟阳旭先摸出一颗解毒丸给自己服下了,又迅速抓了邵登云,紧急往他嘴里也塞了一颗进去。 若是邵登云再出事的话,北州的麻烦大了,上下那么多将士皆听命于邵登云,大禅山哪能一下控制的住那么多人,到时候邵登云怎么死的大禅山还解释不清,一不小心就是一场兵变,韩国和燕国必然趁虚而入! 就在这时,外面跑来人疾呼:“老爷,不好了,二公子出事了,二公子出事了…”呼叫声戛然而止,来人也看到了堂内的情况,惊呆了。 屋内一群人也看着他…… 凌波府,院子里一张椅子,口角挂着血迹的邵平波静静坐在夕阳下。 四周,徘徊的天玉门弟子盯着他,黄斗和林狐左右陪着,已经奉命将邵平波给控制了。 邵平波在夕阳下闭目养神,倒是一副处变不惊的样子,神态平和,只是口角的血迹有些扎眼。 黄斗和林狐不时轻叹一声,相处多年,没想到会闹到今天这个地步。 两人已经警告过他,不要打冰雪阁的主意,这位胆大包天,偏偏就是不听,闹成这样,何苦来着! 就在这时,有人快速来到,沉声道:“两位师兄,师伯传令,遵宗门法旨行事!” 黄斗、林狐相视一眼,林狐叹道:“大公子,师命难违,对不住了!” 黄斗亦叹道:“大公子,以后若有机会,我们不会放过那个牛有道,定为你报此仇!” 邵平波淡然道:“理解!报仇不用了,这仇我自己带走。临走前,我想洗一洗,想走的体面点,这个要求不算过分吧?” 二人相视一眼,互相点了点头,这种情况下,也不怕他玩出什么把戏来。 两人一起伸手道:“大公子,请!” 随后一起伸手扶他,睁开眼的邵平波抬了下手,“我倒不了,自己能走!” 两人只能作罢,看着他撑起身子,陪在他身后‘护送’着向浴室走去。 到了浴室,两人算是降贵纡尊,亲自帮他宽衣解带,也算是了却这些年的相交之情。 仅剩一条裤衩后,两人揭开了挡着浴池的纱幔,走入的邵平波笑道:“你们不会想看我沐浴吧?怕我跑了,还是怕我自尽?” 两人对了一眼,跑是跑不掉的,自尽也不怕,真要自尽的话,反倒省得他们动手,只要最后的结果是一样的便行。 两人放下了纱幔,退后几步,看着纱幔后面的人影泡进了水中,听着沐浴的水声。 稍微等了那么一阵后,邵三省捧着一套衣裳进来了,对二人点了点头,然后进了里面。 衣服放在浴池旁时,邵三省对斜眼看来的邵平波点了点头,表示事情已经办妥了。 邵平波闭目昂头,长呼出一口气来,他还担心刺史府那边出什么意外会失手。 设法拖延的时间,总算盼来了自己想要的结果。 两眼再次睁开后,眼中恢复了神采,沉声道:“还是那句话,他们母子事先有什么动静我不可能一点端倪都察觉不到,只能说事发突然,这背后肯定有人蓄谋唆使,最近他们有没有和什么异常的人见面?” 邵三省怔了一下,不过看到他这神采,倒是给了他信心,回道:“之前被事情给闹急了,大公子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就在今天,平川县县丞的公子武天南进了刺史府与二位公子见面,这事有点蹊跷,按理说,那个武天南没资格进刺史府。” 刺史府那边的动静瞒不过这边的眼睛,更何况是武天南和邵氏兄弟见面。 邵平波平静道:“是你疏忽了,立刻给我查!” “是!”邵三省领命离去,当着纱幔外二人的面离开了。 黄斗和林狐又互相看了眼,这种事能查清楚自然好,他们也没必要阻拦,只是不明白,这位大公子都这样了,还操心这种事有必要吗? 邵平波不慌不忙地在里面沐浴清洗着。 等了一阵后,邵三省回来了,入内禀报道:“大公子,已经吩咐下去了。” “更衣吧!”邵平波从水里站了起来。 邵三省赶紧伺候。 里面折腾好了,洗漱一新的邵平波拨开纱幔走了出来,身上的血迹没有了,又恢复了那玉树临风的大公子神采。 还不等黄斗和林狐有所表示,邵平波已经率先说话道:“忘了告诉二位,刺史府那边,阮氏、邵无波、邵伏波,母子三人已经遇刺身亡!” 第二二一章 置之死地而后生 准备送他上路的黄、林二人愣住,什么意思? 邵平波突然在这关头冒出阮氏母子遇刺身亡的话来,二人首先搞不懂什么意思,其次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 二人也的确是不知情,刺史府那边派了人来通知执行后,突然出事,已经是乱成一团糟,谁还能想到特意派人来通知这边,也只有关注着的邵三省得到消息后及时汇报给了邵平波。 邵平波指着自己胸口,“我!如今是北州刺史的唯一儿子,你们若杀了我,邵家在北州的局面将后继无人!” 听这话,再加上对这位的心性多少了解一些,黄、林二人瞳孔骤缩。 黄斗沉声道:“你杀了他们?” 邵平波:“话可不能乱说,真凶,刺史府那边自然会查!” 林狐脸色寒下,“你以为刺史就剩你一个儿子了,我们就不敢杀你?”手已经朝剑柄摸去。 邵平波不为所动:“你们不过是奉命行事,没什么敢不敢的,关键是杀了我对大禅山影响极大,甚至可以说,北州将彻底脱离大禅山的掌控,大禅山将会被打回原形!” 黄斗抬手制止了林狐在此拔剑:“大公子,死到临头,做此挣扎无意义!” 又伸手朝外做了个请的手势,“我想你也不愿倒在这洗刷之地,走吧,选个合适的地方,我们尽量让你不带痛苦,让你走的舒适一点。” 邵平波却没有走的意思,继续平静道:“阮氏母子的死和大禅山脱不了关系,虽不是你们亲手所杀,但从某种程度来说,就是大禅山逼死的!父亲也许会恨我,但必须面对的现实是,如今就剩我一子,你们杀了我,某种程度上就是大禅山把北州刺史的儿子全部杀光了!你们觉得回过头来,我父亲会不会恨你们大禅山?” 此话一出,黄、林二人心头一跳。 邵三省亦目光急闪,偏头看了眼临危不惧、傲然而立的大公子。 “当然,大禅山也可以把我父亲一起给杀了,另扶一人主持北州局面,可是大禅山敢吗?北州上下将士都是我父亲一手打造的嫡系人马,北州地方官员大多是我邵家一手培植,如今的北州除了我邵家,还有谁能坐稳刺史的位置?你们换个人来试试看,看看会不会出乱子!强行换掉邵家的后果是什么?要将北州上上下下进行大面积清洗,但在北州腹背受敌的关头,大禅山敢这样做吗?北有韩国虎视眈眈,南有燕国欲收复故土,北州内部一乱,两国岂会错失良机,必趁虚而入,又岂是大禅山能抵挡的?” 黄、林二人的心情随着他的话渐渐沉下。 “大禅山将邵家子嗣赶尽杀绝,还想邵家继续为大禅山效命?你们觉得天下能有几个这般大度的人?我敢断言,我父事后必恨你们,大禅山多年的心血随时有可能毁于一旦,这就是大禅山逼死我的后果。” “我若活着,我父亲不会恨大禅山,恨的人只能是我!” “而我不想北州乱,北州倾注了我全部的心血,我也不允许有人搞乱北州,我只想北州更好!” “所以,只要我还活着,我会继续求取大禅山的支持,北州依然是大禅山的北州,目前的内乱也可控,只是邵家内部的骚乱而已,不会影响北州和大禅山的大局!” 黄、林二人面色凝重,看向邵平波的眼神异常复杂。 林狐沉声道:“你不死,牛有道就要引来冰雪阁,到时候大禅山同样别想好过。” 黄斗颔首:“就算如你所言,就算大禅山失去了北州,至少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招来了冰雪阁的惩罚,将会给大禅山引来灭门之祸!” “你们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平静以待的邵平波猛然一声大喝,说到牛有道,显然让他的情绪有些情难自禁,他挥手指向外界,怒声道:“这不过是牛有道在虚张声势而已,那奸贼绝不敢引来冰雪阁插手这事!咳咳…” 说着又一阵连连咳嗽,一动肝火便咳的有些停不下来,掌中又咳有血丝。 一旁的邵三省赶紧上手,在他后背来回抚顺,帮他止咳。 黄、林二人相视一眼,待邵平波咳嗽稍停,黄斗问:“怎讲?” 邵平波将气息略作喘匀,反问:“你们以为他和大禅山有什么交情非要放过大禅山不可?你们当他杀了我愿意再留下邵家这个后患?他若真敢引来冰雪阁,就不会绕这么大的弯子只针对我一人,大可把事情捅穿了让冰雪阁把我们一起给处置了。他为什么没这样做?因为他不敢!事情闹这么大,真要捅给冰雪阁的话,这事冰雪阁一旦严查起来,不单单是我利用冰雪阁那么简单,他设下圈套又何尝不是在利用冰雪阁?” 黄、林二人闻言若有所思。 “所以,他只敢利用大禅山对付我。他所做一切都是在虚张声势、狐假虎威,只是在利用冰雪阁的威慑力给大禅山施压,要把我逼入死地!只要大禅山不杀我,他的奸谋自破,他只能偃旗息鼓,他只是在吓唬大禅山,绝不敢再把事情给扩大。” 黄、林二人纠结了,虽然对方的话有道理,可万一这只是对方垂死挣扎为求生而编排的一面之词呢?大禅山敢冒这险吗?若继续执行宗门法旨,可掂量邵平波所言的后果,的确很严重,又让二人有些投鼠忌器。 二人已经意识到了,宗门的这道法旨他们无法再执行下去,必须请示后再做决断。 邵平波则继续劝说:“要杀我很简单,我也跑不了!大禅山若是不信,不妨赌一把,看那奸贼敢不敢把事情捅到冰雪阁去,若敢,你们再把我推出去做交代也不迟!” 黄、林二人神情抽搐,让大禅山冒险陪你赌这个?万一有不测的话,你左右是一死,你倒是光棍了,大禅山怎么办? 邵三省亦小汗一把,不过他算是明白了大公子为什么要杀阮氏母子。 置之死地而后生,不是将自己置之死地,而是将阮氏母子置之死地! 此事黄、林二人不能做主,相视一眼,迅速走了一人去请示,也要核实一下阮氏母子遇刺的事是真是假…… 刺史府,阮氏内宅,等候母亲和弟弟消息的邵无波已经没了动静,全身肌肤发黑,口角挂着黑色血迹,瞪大着双眼,死不瞑目,静静躺在厅内地上。 厅外,邵登云犹如激怒的狮子,两眼满是通红血丝,手提斩马刀,和英扬武烈卫同款的斩马刀,在屋檐下来回走动,怒吼咆哮:“谁干的!给我揪出来……” 站在门口的钟阳旭脸色凝重,能在刺史府对这母子三人下毒手的人,这得将刺史府渗透的多深?一般人根本没办法接触到母子三人的饮食。 很快,四处搜寻的人员来报,“大人,发现一嫌犯,已经自尽!” 邵登云提刀大步而去,一群人跟着,钟阳旭也在其中,想看看怎么回事。 一群人闯入一间厢房内,只见一丫鬟脖子挂在一条白绫上,悬在梁下,垂直的身体慢慢晃悠着。 邵登云认识这丫鬟,钟阳旭也认识,府中的不少人都认识,这丫鬟正是阮氏的贴身心腹丫鬟。 钟阳旭上前上手一探,身体还有余温,没死多久。 让人把丫鬟尸体放下,施法检查,没有任何外伤,也没任何异常,似乎真的是自尽而亡。 不一会儿又传来急报,接连急报。 又在两处院子里发现了两具尸体,一男一女,女的也是悬梁自尽模样,男的却是服毒自尽模样。 这边又匆匆赶去查看,结果让人惊悚,都是平常伺候邵登云的心腹下人。 令邵登云汗毛竖起的是,女死者不久前在处理公务的公务房里还给他和阮氏上过茶,不知和阮氏中毒有没有关系,令他情不自禁怀疑自己喝的东西有没有问题。 所有的现场形势都指向一点,的确是主人身边的心腹下的毒手,其他人也没办法接触到主人的饮食。 提着斩马刀的邵登云渐渐气喘如牛,胸脯急促起伏,似乎猜到了什么! 林狐来了,赶到了这边,将钟阳旭请到了一旁的树下,一阵耳语。 钟阳旭脸色渐渐阴沉了下来,闷声在那,发现被邵平波狠狠将了一军! 慢慢回头看向那间人进人出的男仆自尽房间,终于明白了阮氏母子的死因,邵平波摆明了在告诉大禅山,要完大家一起完,我邵平波若死,你大禅山也要承受那难以承受的惨痛代价! “我还道牛有道下手狠,不给人活路,谁想那位更狠,牛有道是阴狠,那位是狠毒无情!两个家伙没一个善茬,都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物,还一个个都拿咱们大禅山较上了劲,这叫什么事…哎!江山代有才人出,还一下遇见俩,看来我们真是老了!”钟阳旭轻叹了声,没想到邵平波竟能想出这般绝招来绝地求生,真正是‘绝招’啊! 若不是邵平波捅破来威胁,他想都没想到这头上来。 不过他也能理解,邵平波这是被逼上了绝路,否则再怎么样也不敢承担这名声。 林狐试着问道:“师伯,怎么办,大公子那边还动手吗?” “暂时不要动了,先控制住,请宗门商议定夺吧!”钟阳旭唏嘘摇头,摆了摆手,事情突然被邵平波给翻转成了这样,这事他一个人也不敢做主。 第二二二章 报应 “是!”林狐应下。 钟阳旭转身走向了提着斩马刀双手隐隐有些发抖的邵登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说道:“他们的死,怕是和大公子脱不了干系。” 邵登云嘴唇紧绷,继而语带颤音道:“你们把他处置了?” “没有!”钟阳旭叹道:“不好下手,有可能会被他躲过一劫!” 没死?邵登云霍然回头,似乎有些难以置信,也有点不相信,他们一家人虽然都在大禅山的保护下,可反过来说,性命也在大禅山的掌控下,大禅山要下杀手,基本没有逃脱的可能! 当然,这只是针对一般人,碰上他那个儿子还真说不定。 他本以为一天之内,自己儿子要死光,没想到长子还活着! 眼中又燃起了一丝莫名的希望,问:“为什么?” 钟阳旭凝视着他双眼,徐徐道:“他说,阮氏母子死了,他就是邵兄唯一的儿子,大禅山若杀他,就是将邵兄子嗣赶尽杀绝……”将林狐禀报的情况慢慢转述了一遍。 邵登云两眼渐渐瞪大,眼中,脸上,渐渐涌起无限悲哀。 之前只是有所怀疑,现在无疑确认了,阮氏母子的确是死于那逆子之手! 他后悔自己问了原因,有些事情还不如不知道答案的好,知道了反而无法接受。 当啷!颤抖在手中的斩马刀落地,邵登云竟然笑了,惨笑,呵呵道:“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不敢彻底放权?手足相残,我还活着啊,一个个就迫不及待了,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带过来,把那孽障带过来!” 钟阳旭回头对林狐挥手,“把人带过来!” “是!”林狐应下,快速转身而去。 “都给我滚!”邵登云陡然爆发,朝庭院里来来往往的人怒喝了一声。 众人吓一跳,纷纷快步离去,庭院里很快恢复了清净,只剩他和钟阳旭等大禅山弟子。 邵登云抬头看天,缓缓闭目,静静站在原地不动。 等了有那么一阵,邵平波来了,在黄斗和林狐的左右钳制下来了。 邵平波神色平静无波,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依然是那位丰神如玉的大公子。 钟阳旭偏头看着他一路走来,神情复杂。 邵平波先朝他拱手致敬,走到邵登云跟前,规规矩矩行礼道:“父亲!” 邵登云无动于衷了一阵,方慢慢问道:“是你干的?” 邵平波明知故问道:“不知父亲所指何事?” 邵登云慢慢睁眼,盯向他,盯着这个自己最器重的儿子,满眼悲伤地问道:“你二娘,你两个弟弟,是你杀的?” 邵平波:“是牛有道干的。”略顿,又补了一句,“的的确确是牛有道干的,若不是他,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邵登云脸颊剧烈抽搐了一下,咬牙道:“为什么不连我一起杀了?” 邵平波静默不语,目光平静地与父亲两眼对视,坚定而不畏缩。 邵登云呵呵一笑,“是不是我这老东西还有利用价值?是不是怕杀了我控制不住北州的局面?畜生,你记不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你答应过放他们母子一条生路的!” 邵平波反问:“答应了父亲的,我自然会做到,大不了将来的某一天将他们软禁!可若是我死了,还如何兑现承诺,还如何放他们一条生路?他们要杀我,敢问父亲一句,您阻止了吗?您阻止的住吗?” 啪!一记耳光清脆响亮! 邵登云一巴掌狠狠抽在他脸上。 鲜红的巴掌印瞬间浮现在邵平波的脸上,被打的头一偏的邵平波静默,没有躲避。 啪!邵登云挥手又是一记耳光甩出。 另一边脸上又多出一道鲜红巴掌印,邵平波还是站那没躲。 邵登云真是恨不得一刀将他给活劈了,可看到他那肖母的面容,就想起那已经过世的结发妻子,想起结发妻子临终前的托付,一切都还历历在目,揪心,心如刀割! 他一把揪住了儿子的衣襟,拉到近前,与儿子脸对脸,一脸狰狞道:“畜生!就算你得逞了又如何?背负杀母、残杀手足的污名,你这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苟且一生,你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为什么不去死?” 脸上顶着两道巴掌印的邵平波平静道:“只有活着的人才能笑到最后,所以不能死,反而更要奋发图强、力争上游,对失败者的评论和对成功者的评论是不一样的,毁誉将由胜利者左右,站在山巅的人是听不到山下杂音的,只能看到一片匍匐膜拜者,万众齐声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失望!满眼的失望!邵登云带着极度失望的表情看着这个儿子,似乎从他母亲过世后开始,这个聪明活泼的儿子的性子就渐渐变了,他慢慢摇头,“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笑到最后!” 似乎直到今天,他才真正认识到自己这个儿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一把推开了儿子,邵登云喝道:“来人!” 外面闻声跑来几人听令。 邵登云指着儿子,咬牙道:“将他关进地牢,听候大禅山发落!” 几名手下相视一眼,不等他们有动作,邵平波已经自己转身而去,没让他们为难。 邵登云也转身走了,只是肩背塌了下去,神色萧条,形同朽木,脚步沉重而缓慢,似乎瞬间老了几十岁一般 目送父子两个散场,钟阳旭伸手,施法吸附了地上的斩马刀在手,回头又招了名弟子过来,叮嘱道:“以后咱们自己的饮食,别老指望别人,自己要小心检查一下!” “是!”那弟子应下。 回到自己房间的邵登云,进了一间平常不让人擅闯的静室。 室内设有香案,上方墙壁上挂有一幅画,画中一英武男子身穿战甲,坐在马背勒马而立,气势威武。 画的下方,摆有灵位,上面写的字样是:燕国大司马宁王商建伯,之位! 走到香案前,邵登云点了几炷香,插入香炉,慢慢后退,看着画像,慢慢屈膝跪在了蒲团上,叩首! 三叩首后,脑袋贴着地面没起来,肩膀颤抖着,竟发出嘤嘤啜泣声,“报应!报应呐!王爷,我错了……” 再抬头,已经是老泪纵横。 之前面对妻儿惨死都没哭出来,此时面对商建伯的灵位,却是悲从中来,哭的一塌糊涂…… 夜幕中,北州城封锁城门,大军四处搜查,闹得人心惶惶,说是有刺客潜入刺史府行刺…… 一轮明月下,江上,一条乌篷船慢慢飘荡。 乌蓬外,一张小案,盘坐在旁的陆圣中提了一只食盒打开,取出了途中买的酒菜,逐一摆上。 跪坐在对面的陶燕儿要伸手帮忙,陆圣中抬手挡了一下,“之前一直是你在伺候我,如今事了轻松,也让我伺候你一回。” 略起身的陶燕儿只好又慢慢坐回了自己的小腿上,沉默。 酒菜摆好,陆圣中亲自为其斟酒,随后举杯道:“天地间惟你我二人,明月大江,良辰美景,江风舒爽,来,共饮一杯!” 陶燕儿双手捧杯,饮后,试着问道:“哥哥,要办的事办完了吗?” 陆圣中颔首微笑,“算是吧!” 陶燕儿垂首,低声道:“我是不是也活到头了?” 陆圣中目光闪了闪,“你想多了。” 说着伸手从袖子里摸出一张纸摊开,递给她,“你的卖身契,给你,从今往后,你自由了。” 陶燕儿接到手看了下,默默收起,又低声问了句:“我们去哪?” 陆圣中:“走到哪算哪,明天船靠岸后,你便自寻去处吧!” 陶燕儿:“我不知该去哪,带我一起走吧。” 陆圣中摇头。 两人一饮一啄,欣赏着江上月色,闲聊着。 当夜,两人衣衫褪落在乌蓬内,纠缠在一起,陶燕儿主动献上无尽柔情。 摇晃的乌篷船静止,静止了许久后,陶燕儿看看身旁沉睡的男人,轻轻爬了起来,轻轻来到船尾,慢慢攀着船沿下水,悄无声息地钻入了水中。 待到她再浮出水面换气时,一道寒光在月色下闪过,一支射来的长剑溅起水花,直接贯穿了她的后背,血迹在江水中晕染。 一声闷哼的陶燕儿呛了口水,在江面扑腾之际,看到了月光下的乌篷船首陆圣中负手而立。 乌篷船在法力的驱使下,朝这边飘来。 船到近前,陶燕儿伸手抓在了船沿,惊恐喘息道:“救我,救我……” 陆圣中蹲在了她跟前,奇怪道:“你居然会游水?我说了放你自由,你为何要跑?” 陶燕儿痛楚地摇头,满脸哀求神色,“你不肯带我走…我只想求条生路。” 陆圣中伸手掐住了她脖子,“你不该跑的,我是想灭口,但我真的不忍心下手,否则我没必要带你跑这么远,我真的还没做出最后的决定,你信不信?” 呜呜中的陶燕儿用力点头,表示相信。 “不!你不信!”陆圣中摇了摇头,手势直接嘎嘣一拧,拔剑而起,单手拄剑站立船头,紧绷着脸颊,驾船飘荡而去。 月色下的江面,一具尸体浮沉飘荡…… 第二二三章 家丑不可外扬 牢内,火盆里的火影升腾,将刑房渲染出几分狰狞。 绑在刑架上的武天南耷拉个脑袋,似乎奄奄一息,浑身是血,一身华丽衣裳更是破破烂烂能见带血创口。 一场审讯,严刑拷打。 无波、伏波兄弟一垮,两人手下能有什么人,凌波府这边太清楚了,很快就把收藏武天南的人给揪了出来。 这种情况下,差点把邵平波给弄死,落在了凌波府的手上,能有好果子吃才怪了。 嘎吱!铁门传来刺耳的开关声,邵三省进来了。 确认邵平波暂时无忧后,他终于有了心思兼顾其他。 这边负责审讯的头目回头一看,见是这位来了,迅速过去迎接,拱手见礼:“三爷!” 邵三省往里面刑架上的人瞅了一眼,皱眉问道:“怎么还没给我答复,什么情况?” 头目有点尴尬道:“三爷,有点出乎意料,这油头粉面的家伙也不像您说的那么脓包,也没一挤就出来,嘴巴倒是硬的很,死活不肯招供。” “哦?”邵三省也颇感意外,一个纨绔子弟竟有这么硬的骨头,竟能受得了这里的大刑? 他觉得有些不太可能,遂大步进了内里,走近刑架前一看,看了看惨兮兮的武天南,再伸手拨拉了一下他的伤口查看,没错,的确是用了恶刑。 邵三省眼中真正是浮现出惊讶神色,也不嫌脏,伸手端起武天南的下巴,捏着武天南的脸颊左右掰着看了看,算是仔细认识了一下这家伙。 头目知道他怀疑什么,为了证明不是这边无能,一旁拱手道:“三爷,请暂退一旁。” 邵三省回头看他一眼,放开了武天南,后退开了。 头目立刻对手下挥手道:“上点料。” 边上立刻有人提了桶盐水过来,舀子连舀盐水哗啦啦泼向了武天南。 盐水一触及皮开肉绽的伤口,浑浑噩噩中的武天南立刻身子一绷,清醒了过来,绑着的铁链随着他的哆嗦颤抖哗啦啦响个不停,发出痛苦闷哼,差点咬碎一口牙。 头目喝斥道:“说不说?” 紧绷着的武天南渐渐松懈,喘着粗气道:“我说了,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抓错了人。” 一开始,他就知道卷入这种事情里面有风险,只是没想到风险来的如此之快。 之所以不肯招,是因为他还抱着希望,只要扛到邵平波倒了,他就还有出头的机会,他越坚持硬挺,二公子和三公子就越不会亏待他。 有了可期待的信念,自然是比较能抗一些。 另外,他对陶燕儿还抱着念想,不想出卖连累陶燕儿。 “还敢嘴硬!”头目冷笑一声,转身走到火盆边,抽出了一只烧红的烙铁,大步走了过来,就要往武天南身上捅。 武天南痛苦地闭上了双眼,做好了承受的准备,这罪之前已经遭过一趟。 边上,邵三省伸手挡了头目一下,他似乎看出了什么,挥手比划了一下,“把他放下来,随我带走。”说罢转身而去。 这边立刻照办,将武天南解出了大牢。 牢外一辆马车,直接将武天南转送到了刺史府的一间厅内。 厅内摆着三具尸体,正是阮氏母子三人的尸体。 邵三省挥手示意,让人把武天南压了过来,让武天南好好看看。 见到阮氏母子的尸体,首先是那审讯的头目吃了一惊。 母子三人的死,刺史府暂时封锁了消息,所以他还不知情。 而武天南见到死不瞑目、一脸乌青的邵氏兄弟后,可谓目瞪口呆,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他没想到邵氏几兄弟之间的斗争居然如此残酷,白日里见着还好好的人,如今居然成了死尸? 最后一丝希望破灭,整个人的意志瞬间瓦解,彻底陷入了惶恐不安中。 邵三省冷眼斜睨:“你算个什么东西,竟敢卷入这种事情里?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提前安排好后事,如果没有,此时的平川县那边应该已经拿下了你全家。好好配合,我兴许会放你一马,也放过你家人,如若不然,你全家就去陪他们。”朝阮氏母子的尸体抬了抬下巴。 “三爷饶命,我招…我招……”武天南当场松口了,心爱的陶燕儿也终于在这一刻被他抛之了脑后。 很快,一队人马押着武天南迅速赶赴到了陶君兄妹的居住地。 此地早已人去屋空,哪里还能找到人,武天南方相信了邵三省的话,真的是被人给利用了。 此时方醒悟过来,自己居然中了传说中的‘美人计’,怎么也没想到平常只是当做故事听的美人计居然会被人用在他的身上,没想到自己居然有资格享受此等待遇。 带着满身凄惨的伤,在屋内嚎啕大哭…… 次日,刺史府公布了阮氏母子的死讯,不过却未说是邵平波下的毒手,只说是刺客入府行刺造成的后果。 消息一出,轰动全城。 一时间,整个北州府城,大小喜事全部暂停延期,一片白孝充斥北州府城的大街小巷,大大小小的寻欢作乐场所也全部暂停经营…… 青山郡城外的山谷中,一座瀑布下,牛有道站在瀑布下一块石头上,任由瀑布冲刷而下打击在身。 水流冲刷下的牛有道左右摇摆着,闭目在水幕中慢慢左右摇晃身躯,感受着连绵力道对自己的冲刷,感受着自己摇摆时冲刷力道的变化。 如今,他每天都会站在瀑布下,结合乾坤诀的心法冲刷上那么一个时辰。 风起时,则站在风中,感受风的侵袭。 下雨时,则置身雨中接受雨水的滋润。 晨沐朝霞,夜感星辰,整个人都黑了不少。 这是最枯燥无味的修炼方式,也是修行进度最慢的修炼方式,甚至感受不到修行进度,日复一日在做那无聊的事。 换了袁罡肯定不会干这种无聊事,但牛有道却在日复一日的感受这份枯寂。 一段时日的修行,也并非全无效果,牛有道已经于枯寂中品味出了那么一丝灵光乍现,就像在荒漠中感受到了一丝雨丝打在脸上,这似乎让他找到了方向。 那感觉就像在无边无际看不到希望的沙漠寻找,希望找到雨云,他相信如果能降下一场大雨,那么这片荒凉的沙漠也会变成绿野,绽放出美丽花朵。 雨不在天,而在心,需要一场心雨。 他相信只要自己的感悟足够深,那颗麻木不仁的心终将迎来变化。 圆方从山崖上飘落下来,落在了瀑布旁,喊了声,“道爷!” 瀑布中披头散发摇晃的牛有道眉头动了一下,知道非必要的事对方不会打扰自己的修炼,闪身冲破水幕,落在了岸上,身上水雾开始升腾。 待他身上干了,圆方将译出的密信递给了他。 拿着密信看过后,牛有道眉头皱起,之后渐渐露出若有所思神色,最终撕毁了密信,苦笑摇头,“怕是让邵平波逃过了一劫。” 密信内容,圆方也看过,只说了阮氏母子遇刺的事,其他的情况并未详述。 实际上也是因为刺史府封锁了消息,没让家丑外扬,刺史府内发生的事情,上清宗那边不知情,宋舒和陈归硕那边也不知情,陆圣中就更不知情了,都不知道北州刺史府内究竟发生了什么。 而无论是陆圣中还是陈归硕,消息都是秘密集中向魏多的,由魏多来转发。实在是陆圣中和陈归硕都不便在邵平波的眼皮子底下利用金翅传讯,而魏多可以借由上清宗的掩饰随意放出金翅。 当然,陆圣中和陈归硕目前还不知道魏多是这边的人,魏多在上清宗那边也很少外出露面。 所以,圆方多少有些奇怪道:“陆圣中没把事情办好,弄砸了?” 牛有道摇头:“不!他做的很好,能做到这一步,已经算是不错。” 此并非虚言,他牛有道一直在等邵平波出手,一旦冰雪阁那边有反应,陆圣中就要立刻出手。 其实这个要求颇为苛刻,刺史府不是他陆圣中想进就能进的,邵氏兄弟也不是陆圣中想见就能见的,陆圣中能做到一接到指示便立刻将情况送达邵氏兄弟面前已经是很不容易。 关键是,事先的准备工作还不能让邵平波察觉到,但陆圣中还是完美达成了他牛有道的意图。 若再说陆圣中没把事情给办好,那未免有点过了。 圆方更不解了,他看过密信的,再问:“道爷怎知邵平波可能躲过了一劫?” 牛有道叹道:“很简单,若是邵平波死了,邵家就不会只公布阮氏母子的死讯,要公布也是一起公布,没理由隔一段时间再公布邵平波的死讯又添一桩丧事。” 圆方眨眼道:“要弄死邵平波,怎么反倒弄死了阮氏母子?” 牛有道呵呵苦笑道:“邵家死的刚好是邵平波的对头,还用说么,这母子三个怕是被邵平波给做掉了。过程不难猜测,能让邵平波在这个时候对母子三个痛下杀手,必然有因。什么原因显而易见,三人早不死、晚不死,刚好死在这个时候,很显然,是图谋不轨时被邵平波发现了。唉,我说邵家这兄弟两个呀,我费尽心思帮他们一把,结果这种事都能走漏消息让邵平波知道,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们好了。” 第二二四章 心腹大患 当然,他也并不是真想帮那兄弟两个,非亲非故的,压根不认识,哪有什么好心让人冒险帮这忙,而是知道北州就算落在了那两人的手上也不足为虑。 但他还是想说一句话,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和猪一样的人联手! 也令他不得不再三感叹:“母子三个身在刺史府,邵平波想杀就能杀,由此可见那家伙对北州刺史府渗透之深,远超我们想象,怕也超乎邵登云的想象,否则邵登云不会让母子三个如此轻易遇害,那毕竟是他两个亲生儿子。这样一来,邵平波能轻易干掉母子三个也就不足为怪了。” 圆方恍然大悟的样子,慢慢颔首,继而又疑惑道:“信上说,事发后,随时能见到邵平波的唐仪,前去求见邵平波询问情况,结果却出现了见不到的情况,难道不会是邵平波已经遇难?” 牛有道摆了摆手,“正因为唐仪见不到,才合情理,我才断定是邵平波做掉了那母子三个。邵平波干出这种事,十有八九已经被控制了,估计大禅山那边也不好做决断,想看看我这里的反应,也想看看冰雪阁那边的反应,做好了随时拿邵平波做交代的准备。短期内,估计邵平波是别想得自由了!” 圆方狐疑:“道爷,您这番布局,不就是逼大禅山杀他么,大禅山敢冒这险放过他?” “妈的,老子算他狠!”说到这个,牛有道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偏头啐了声,一脸自嘲道:“按理说大禅山要杀他,这种关头不该再惹怒邵登云才对,难道想破罐子破摔?开始我也不懂那孙子是什么意思。但是结合那边的情况,捡出事情走向去想,事情反而又简单了。大禅山要杀邵平波,邵平波却在紧急关头杀了阮氏母子,于是大禅山没杀邵平波,这是什么意思?事情的变化就在阮氏母子的死上。” 负手看天,叹道:“揪住这个关键一捋就明白了,阮氏母子的生死对大禅山重要吗?不重要!大禅山怕邵平波吗?已经准备杀他了,自然是不怕!那么阮氏母子一死,大禅山为何不敢对邵平波动手了?” 圆方目光一闪,“邵登云毕竟不是摆设!” 牛有道颔首:“杀邵平波忌惮邵登云是何故?道理很简单,邵平波是邵登云的儿子!那之前为什么不顾忌这个?因为阮氏母子没死!阮氏母子死了为何又忌惮上了?” 圆方瞬间明悟,脱口而出,“因为邵登云就剩这一个儿子了!” “是啊!邵登云就剩这一个儿子了,大禅山再杀掉的话…大禅山是不怕邵登云的,能忌惮邵登云的唯一点无非是大禅山在北州的利益,大禅山怕北州出乱子,上下两国虎视眈眈的情况下,北州是出不起乱子的。”牛有道呵呵,一脸无奈,“所以我说那王八蛋狠呐,他要是不这么干,我想都不会往这头上去想。那家伙在这个关头用这一手挽回败局,十有八九是拿邵登云掌控的北州做要挟,令大禅山投鼠忌器!” 圆方倒吸一口凉气,以杀亲兄弟和继母的方式来自保,果真是狠毒! 他现在算是明白了道爷为何念兹在兹非要除掉邵平波不可,道爷看人的眼光也算是毒的很。 “道爷,逼他干出了这种事情,这仇算是结下了,这种人可不能留,想办法除掉吧!” 牛有道自嘲:“你当我不想?这样都做不掉他,我暂时还真拿他没办法。他是料准了我不敢捅到冰雪阁那边去,否则不敢行此险招!此人比我想象的还难缠,心腹大患呐!” 圆方琢磨着抹了把光头,忽说:“道爷,我有一计。” 牛有道哦了声,看着他,饶有兴趣道:“说来听听。” 圆方奸笑道:“派人去北州散播谣言,就说邵平波欲杀邵登云夺权,只杀死了阮氏母子,被侥幸躲过一劫的邵登云抓了起来!北州将士必定要去核实,见到邵平波果然被抓,届时…嘿嘿!” 牛有道摇头:“没用的,上次的童谣,没让他们父子反目,反而让邵登云更加器重于他,可见邵登云此人的确是将帅之才,颇有心胸,也难怪当年能得商建伯重用。邵登云这次不处置他,怕还是要保他,只要邵登云想保他,将士跑来,他们父子逢场作戏,谣言不攻自破。” 圆方皱眉嘀咕,“那真是可惜了,可惜不能…” 牛有道明白他所指,牵涉到冰雪阁,又在冰雪阁闹出那么大的动静,金州那边传来的消息,连冰雪阁大总管寒冰都惊动了,这里实在是不便抖出邵平波那边的真实情况,否则定能将邵平波的名声给彻底搞臭掉。 然而他牛有道也实在是不敢了,他相信邵平波也不敢在冰雪阁头上做文章了。 偷偷擦边搞一两下还行,反复将人家冰雪阁给扯来扯去,当人家冰雪阁是泥捏的吗? 泥人尚有三分火性,更何况是冰雪阁?真敢反复在人家头上拉扯的话,惹火了人家,还指望人家坐下来慢慢听你两家讲道理不成?只怕谁都别想跑! 拍了拍圆方的肩膀,“也不算可惜,还是有收获的,冰雪阁这次的谣言摆明了是冲我来的,但凡跟我有仇的,或想针对我的,只要不想被冰雪阁给盯上,都得收敛着点,至少燕国朝廷暂时是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好像也是,邵平波平白送了张护身符给道爷!”圆方嘿嘿一笑。 “不过你的办法还是有点道理的,就算暂时拿他没办法,也要拖延他坐大的速度,要尽量给他造成困扰,蚊子腿再小也是肉,能有打击的机会干嘛不用?不要只盯北州,那家伙的野心可不仅仅是一个北州,你去找商朝宗,让他派人去各国散播谣言。” “好!”圆方乐呵呵点头。 牛有道手指朝他一点,“联系陆圣中,告诉他,邵平波暂时应该失去了自由,应该也调用不动了大禅山人手,现在正是邵平波最势弱的时候,让他在保证自己安全的情况下放开手脚去搞。还是那句话,弄不死他也要让他难受,尽量给他造成困扰,尽量迟滞他坐大的速度!” “好!”圆方又嘿嘿点头。 离开这边后,圆方第一时间传了消息给北州那边,随后直奔郡守府。 待他出门离去后,商朝宗和蓝若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 蓝若亭叹了声,“也难怪身边弄来整整几个门派的人保护,看来道爷是和那个邵平波卯上了。” “唉!”商朝宗亦叹了声,“按他说的去办吧。” 两人还不知牛有道和邵平波已经在暗中又交了一次手,这点事,人家找到了,不好不办…… 北州府城,陆圣中抬眼眺望前方城门,他又回来了! 相隔遥远,他没办法跟牛有道直接联系,得回这边探寻情况,与人接头。 不过已经易容改扮了一下,扮成了挑柴的樵夫,顺利进了城,走街串巷,奔接头地点…… 刺史府地牢,邵三省入内,手上提了只食盒,在人引领下进入深处,抵达了关押邵平波之地。 此间算是地牢内最好的一间,也许是因为要关押邵平波的原因,里面打扫的干干净净,床褥什么都是新的,还配有桌椅,笔墨纸砚也不缺。 此间也是唯一有气窗的一间,邵平波负手而立,背对地牢过道,静静面对气窗渗透进来的光明。 邵三省对日夜守护的守卫点头示意了一下,守卫当即退开回避,负责人打开了牢门也退下了。 邵三省入内,食盒放在了桌上打开,酒菜摆上,“大公子,外面一切稳定,吃点东西吧。” 邵平波忽喟叹道:“这个牛有道比我想象的难缠,若不除之,将来必成心腹大患!” 邵三省:“大公子,等情况稳定下来,再图之也不迟,还是先吃点东西吧!” 邵平波貌似自言自语:“如何图之?不遇上合适的机会,他龟缩不出,我也拿他没办法!这次落入圈套,对我迅猛下手,说明他已经把人和精力投入到了我这边,我却拿他无可奈何。” 邵三省轻叹一声,知道这次的事情对他打击颇大,难以释怀,也确实吃了大亏,差点连命都丢了,甚至被逼得杀了手足兄弟和继母,让知情的人怎么看他,而本人现在都还在牢里困着,身陷囹圄,环境使然,如何能释怀? 不过他还是安慰道:“并非公子不如他,而是两人身份地位有差别,公子公务缠身,日理万机,手上事情不是想放下就能放下的,精力根本不在他身上。而他呢,是个吃饱了饭没事干的修士,修炼之事想放就放,有的是空闲时间找公子麻烦,比较起来,公子自然是比较吃亏些。” 邵平波:“这只是一方面原因,不得不承认,此人的确有能力,再不正视,怕是还要吃亏,他明显已经盯上了我,不会放过!” 邵三省:“公子,还是先填饱肚子吧!若是因为他茶饭不思,那才是真的输了。” 邵平波静默了一下,转身走来,坐在了桌旁,接了递来的筷子,又露心事重重模样,沉吟道:“我身陷此地,对下面人的人心影响很大。而在没确认冰雪阁是否会插手前,大禅山为自留退路避嫌,那些修士是不会听我调用的。上清宗和牛有道的关系扯不清,亦不宜动用。此时正是我势弱之时,难保牛有道不会趁虚而入,我需要能信赖的人手,立刻通知苏照,以最快速度带人赶过来以防万一!” 第二二五章 书生 邵三省心中暗叹,大公子这般如临大敌,看来对那位还真不是一般的忌惮,身在刺史府地牢内,高手如云保护下,竟仍没有安全感。 不过也能理解,所遇对手还没人让大公子吃过这么大的亏! “大公子放心,事情一出,我立刻第一时间联系了苏小姐,苏小姐听说大公子出了事想必定会第一时间赶来。”邵三省再次宽慰一句,又伸手请用,“大公子,吃饱了才有力气。” 听说早已通知了苏照,邵平波略放心下来,提了筷子慢慢享用。 只是,邵登云在他左右脸上留下的巴掌印依然醒目。 杀了继母,杀了两个亲兄弟,这惩罚已经算是轻的不能再轻…… 夜幕下,两个醉汉勾肩搭背,脚步虚浮而行。 途中,一人扶墙,另一人打着酒嗝摇摇晃晃问:“李兄,怎么了?醉了?” 扶墙者垂首摆手,“憋的慌,方便一下,你先去,地方我知道,随后就到。” “啊哈哈,那你快些。”另一人醉言醉语着笑呵呵转身而去。 待此人走远,躲在墙角嘘嘘的另一醉汉腰身渐直,绑了裤腰带,走出墙角朝远处踉跄而行的人影看去,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明,哪还有丝毫醉意,正是乔装后的陆圣中。 转身快步而去,消失在了黑暗中,先一步抵达了观察好的目的地附近,潜藏在了一棵树冠中,居高观察。 没多久,之前的醉汉摇晃而来,停在了一处小院外,握拳捶门,嚷嚷道:“谭兄,谭兄……” 很快,小院门开,出现一面目清秀、书生打扮的男子,手里还拿着书卷,之前显然在看书。 见到门前醉汉,讶异道:“唐兄,你怎喝成了这样?” “新认识一个朋友,待会儿介绍给你认识。”醉汉呵呵笑着,已跨过门槛,不请自入。 “唐兄…”书生显得有些无奈,喝成这样跑他家来了,让他很无语。 书生走出门看了看外面,不见有所谓介绍认识的人,摇了摇头,退了回来,关了门。 之前敲门动静一起,居高窥视的陆圣中就已经在小心谨慎地观察着四周,看是否有人暗附于书生周围。 为何如此关注这书生?只因武天南和陶燕儿谈诗论画时,为了标榜自己对诗词不陌生,曾说起一件事,说邵平波的妹妹邵柳儿曾经组织过一个诗词社,他当初也是那诗词社中的一员。 无意中提及,在诗词社中,邵平波的妹妹和一个叫谭耀显的人关系不错。 不过稍一提及,又立马闭口不提了,怎么问都不肯再说。 陆圣中是干过‘刺客’的,当初想办法刺杀过牛有道,能得牛有道青睐,显然是个优秀的刺客。 身为一个优秀的刺客,自然敏锐意识到了武天南话中另有深意。 然而,当时以完成牛有道交代的首要任务为先,不宜节外生枝打草惊蛇,也就没揪住和邵柳儿有关的事不放,只是在邵平波的人物关系图上的邵柳儿后面添加上了这个谭耀显。 这次回来再次接到任务,斟酌邵平波的人物关系图,寻找下手对象,难! 于是目光再次盯上了谭耀显,准备先摸摸这人怎么回事,看能不能找到破绽。 尽管牛有道说了,现在是邵平波最势弱的时候,可这北州城毕竟是在邵平波的眼皮子底下,令他不得不小心。 尤其是获悉邵平波躲过一劫,而且是以那般匪夷所思的歹毒手段躲过一劫,令他终于深刻意识到了牛有道的话,这个邵平波的确很危险! 如此一来,他就越发小心了。 找到这个谭耀显后,他已经在谭耀显家周围先摸过点,获悉谭耀显独自一人居住,但还是没敢直接接触。 表面上看,这谭耀显只是个普通人,听说原来是个教书的书生,却能与刺史的女儿关系不错,不知其中情况,陆圣中不得不警惕。 于是他又在先不触及核心的情况下,先从比较安全的外围下手,暗中一番摸排,找到了谭耀显的一个朋友,想办法与之相逢相识了,喝了个醉醺醺,借着酒醉忽悠了此人晚上来找谭耀显。 让此人来见谭耀显自然不是目的,而是要借机观察一下,看看谭耀显是不是真的只是普通人,周边会不会有暗哨,尤其是修士之类的。 尽管按牛有道说的,邵平波此时势弱,连那醉汉也说谭耀显是普通人,但他还是保持了高度谨慎。 观察了好一阵,见并无任何异常,陆圣中这才放下心来,从树冠中滑下,借墙根的阴影处悄然离开了。 再回来时,已经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了此地巷道中,手中提了打包的酒菜而来。 之前跟那醉汉说了随后就来的,他观察了那么久耽误了不少时间,去买了酒菜也是个说辞。 来到谭家敲了门。 不一会儿,面容清秀的谭耀显开了门,见到门口的陌生人,目露狐疑,问:“你是?” 陆圣中微笑道:“是谭兄吗?在李吉,唐兄让我来的,说是要介绍咱们认识。” “呃…”谭耀显一愣,刚听那位随口那么一说,当是醉话,没想到还真有人来。 书生礼数不差,赶紧拱手见礼,“原来是李兄。”彻底开了门请进。 也不疑虑有什么问题,他家也没什么值得歹人惦记的财物。 人进来后,谭耀显关了门,一路热情请客厅坐。 陆圣中观察其人,又观察院里环境。 进到堂内一看,几乎没任何多余陈设,有些东西更显破旧,不过倒是打理的整齐干净,看得出是个清贫人家,也可见主人是个蛮有素质的讲究人,人穷志不穷。 “咦?唐兄不是先来一步吗?怎不见人?”见堂内无人,陆圣中问了声。 谭耀显苦笑:“唐兄一来,坐下就打起了呼噜,我只好扶了他去客房休息。” 陆圣中“呀”了声,说是要去看看。 谭耀显只好领他出厅堂,来到一间简单客房。 入内一看,发现一人在榻上打着呼噜,身上盖了打着补丁的旧薄被。 陆圣中上前认了下人,“唐兄…唐兄……”推搡呼喊时,顺势悄悄下手点了穴位,让其难以醒来。 “说是带我来见朋友,他自己倒是睡了个昏天黑地,岂有此理!”站在榻旁,见人喊不醒,陆圣中摇头叹了声。 “喝太多了。”谭耀显莞尔一笑,伸手请了陆圣中回去坐。 回了厅堂,陆圣中说着客套话,打开了带来的酒菜,谭耀显立刻取了家里的碗碟筷来,最终两人坐在了一起推杯换盏互相介绍。 看得出,谭耀显这个白面书生不胜酒力,这不怎醉人的酒,才陪客意思了几口脸就红了,已在那摆手表示不能喝了。 不过酒酣面热,人熟悉了,说话倒是没那么拘谨了,陆圣中试探着来了句,“听说谭兄颇好诗词,还加入过刺史邵大人女儿组织的诗词社?” 不说邵柳儿还好,一说到邵柳儿,已经再三表示不胜酒力的谭耀显却主动抱了酒坛给自己倒酒,一碗又一碗,闷声自己灌自己,很快便将自己闹了个醉眼朦胧。 陆圣中目光闪烁,“谭兄,何故不语?” 谭耀显打了个酒嗝,摆手道:“伤心地,不提也罢。”脸上也跟着起了哀伤神色。 陆圣中伸手抓了酒坛口,主动帮他倒酒,“莫非我说错了什么话?” 谭耀显摇头:“李兄误会了,诗词社已经解散了,说来也没意思。”说罢又昂头干掉一碗。 陆圣中又帮他倒酒,“好好的怎会解散了?莫非是刺史大人的女儿不高兴了?” 谭耀显仰天长叹一声,“和她无关,说到底,是我无用罢了……” 话匣子一开,酒力混淆下,已经有些口不择言了。 陆圣中听的惊奇,隐隐听出了对方话里的意思,这厮似乎和邵柳儿滋生了男女之情。 谭耀显似乎不想提这个,但又明显酒醉头脑不清醒管不住了自己的嘴。 这么好的机会,陆圣中岂会错过,谭耀显话题绕开又被他拐了回来,故意拿话来刺激。谭耀显一介不谙世事的书生,哪经得住他的手段,不一会儿自己和邵柳儿之间的事就被套出了个七七八八。 诗词社和邵柳儿初次见面,两人捡同一张掉在地上的纸时撞在了一起,抬头对视在了一起,那时两人就深深记住了对方,后来在诗词社内皆会有意或无意地互相靠近。渐渐的,谭耀显喜欢上了邵柳儿,可是自认家世背景配不上人家,一直暗藏于心,不敢吐露真心。谁知邵柳儿比他胆大,某次率先捅破了窗户纸,吐露了心扉,问他意思。 谭耀显情难自禁,也表白了。 相对来说,谭耀显比较自由,邵柳儿家管的比较紧,于是两人也只能是借着诗词社的聚会才能见面。 相会时,两人干的最出格的事也就是羞涩着偷偷牵了个手而已,也没机会干太出格的事,主要是谭耀显比较迂腐守礼,而邵柳儿也比较怕自己那个手握大权、一言便能定人生死的大哥。 后来,谭耀显实在难耐相思之苦,告诉邵柳儿,准备不自量力去邵家提亲。 邵柳儿吓了一跳,她哥哥是什么样的人,她多少知道一点,让谭耀显再等等,说是找机会说服家人。 结果没等来邵柳儿的说服,反而等来了诗词社的解散,之后就没再和邵柳儿见过面。 听邵柳儿说,是她大哥邵平波反对的原因,邵平波似乎已经知道了她和他的关系。 说到这,陆圣中奇怪了,“谭兄,你之后不是没再见过邵小姐吗?又哪来的听邵小姐说起?莫非之后又见过面?” 第二二六章 枉为读书人 他还以为谭耀显说的是醉话。 已经单臂支撑着脑袋的谭耀显自嘲呵呵一声,醉眼惺忪,慢慢咕噜着说道:“片片枯叶传情罢了……” 待他含糊不清地说出真相,陆圣中很是无语,发现这对情爱中的男女真是厉害啊,比他陆圣中还厉害,难以破防的刺史府居然被这对男女给攻破了。 刺史府的园林内是通了外面活水的,人进不去,树叶却能随波逐流飘进去,这对男女居然在树叶上刺字,让树叶飘进飘出传情交流,以解两人相思之苦。 两人约好了放逐树叶的时间,怕一片有误,还得多放逐几片,这得是多大的动力才能干出这样有耐心的事情来。 约好的时间内,谭耀显会将准备好的树叶在上游放入水中,邵柳儿则会在约好的时间段内在园林中等树叶飘来捞取。然后,邵柳儿又会在约好的时间内放逐刺好字的树叶,谭耀显则又在约好的时间段内到邵府下游去捞取树叶。 两人就一直这样联系着,谭耀显也是由此知道了诗词社的解散和邵平波有关,知道了邵柳儿被邵平波给看管住了不让出来。 谭耀显本还想凭着年轻人的血气之勇去找邵平波摊牌,要娶邵柳儿之类的。 谁知接踵而来的现实直接将他给打趴下了,先是他教书的书馆将他给辞退了。 于是去其他地方找书教,他在北州城内还是有点名气的,否则一个没钱也没背景的穷书生也没资格进邵柳儿的诗词社,所以找活还算容易。然而问题是,刚找上的活没一两天,东家立马又找借口将他给辞退了。 若是一家也就罢了,之后接连如此。再后来,他被逼无奈改行做别的,也大多如此。 逐渐,找不到事做,断了生活来源,生活所迫,他开始典当家里的东西维生,这才勉强支撑到了现在。 他也不算太傻,也意识到了,估计可能和邵家有关。 邵家虽没明说,但也等于是表明了不答应他和邵柳儿在一起。 意思已经很明显,你连自己都养活不起,凭什么娶邵柳儿? 事实也是,连基本的生活都成问题,还怎么去找邵平波摊牌?人家戳中了你的弱点提醒你,还需要跑去让人家当面说出来吗?双方的家世背景相差太过悬殊了。 越贫困越会往这上头去想,想邵柳儿平常的吃用那都是什么档次?就算邵家不逼自己,自己能养的起吗? 心中悲凉,终于被现实给打趴下了,打消了那个念头,现在想的是怎么生活下去。 他也知道,这种情况他在北州城坚持不了多久,家里该典当的东西都当的差不多了,想活下去,离开北州城的那天已经不远了。 他也已经准备好了,家里东西当无可当后,就把父母生前留下的这栋宅子给卖了,凑上一笔盘缠当路费,从此满心凄凉地远走他乡,那场不现实的美梦也该醒了! 说到这,谭耀显流泪了,也趴在桌上睡着了,只是还会如梦呓般冒出那么一两句,“柳儿…柳儿……” “谭兄,谭兄……”陆圣中推搡着对方的肩膀连喊几声,没能喊醒,对方也的确是睡着了。 坐回自己位置,陆圣中算是看出来了,这家伙被逼到了这个地步还不肯走,还要等到家里东西当无可当了才走,可见心里还是放不下邵柳儿,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听着谭耀显梦中的呓语呼唤,陆圣中摇了摇头,觉得好笑。 发现这位也的确是迂腐,能勾搭上邵柳儿不想着攀附高枝借邵家的势发达,反而尽想些养不起邵柳儿的事,自己折磨自己给自己找难过受。你若真能娶到邵柳儿,有邵家在,生活还会成问题吗?瞎操心那没用的! 不过他也没打算跟谭耀显讲这种道理,跟这种骨气未灭的书生讲这些是没用的,人家反而会认为你是在侮辱他,这种人非要被将来的现实生活给真正降服了才会弯下腰来。 起身徘徊在屋内,陆圣中自己都感到意外,跑来摸摸看,没想到摸出这么个事。 他现在算是明白了武天南当初为何不说,不是不说,而是忌惮邵家的势力不敢乱嚼舌头。 连武天南都能看出来,可见谭耀显和邵柳儿在诗词社的暧昧关系根本就不是秘密,其他人早就看出了端倪,只有当事人两个傻子以为别人不知道而已,真正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让陆圣中疑惑的是,邵平波可不是什么善茬,手段狠辣果断,不同意的话,这个谭耀显居然还能在北州城内无恙?若说邵平波不屑理会的话,为何又对谭耀显这种小人物采取这种手段…… 次日,躺在榻上昏昏沉沉的谭耀显睁开了双眼,慢慢支撑着爬了起来,想起了昨晚,自己应该是喝多了。 左右看看,是在自己卧房里,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回屋睡下的。 拍了拍有些疼的脑袋,发现昨晚的确是喝多了,从未喝过那么多的酒。 闻到外面有粥的香味,放脚穿了鞋,披了外套,开门而出,走出屋外太阳刺眼,才发现一觉睡到了中午。 “谭兄醒了?” 谭耀显闻声偏头看去,只见屋檐下站了个人,不是昨晚的那个李兄还能是谁? 他有些尴尬,不想狼狈见客,赶紧将披在身上的外套拉扯穿好。 读书明礼后,甚少有在外人面前衣衫不整的情况。 随后快步过去拱手道:“李兄,是我孟浪了。” 陆圣中呵呵一笑:“偶尔放纵一下也无妨。” 想起昨晚事,谭耀显问:“唐兄呢?” 陆圣中笑:“他早醒了,见你熟睡,一大早就走了,说改天再来看你。” 谭耀显拍了拍额头,唉声叹气,自责不是待客之道。 陆圣中指了指厨房方向,“熬了锅粥,等谭兄醒来用。谭兄先去洗洗吧。” 谭耀显汗颜拱手,快步离去收拾洗漱。 等他收拾好了,陆圣中也端了一大罐粥到厅堂内,两人闲谈着坐下慢用。 桌上也没什么下粥的菜,厨房里只有一些腌菜,知他家境不好,陆圣中也跟着勉强凑合。 谭耀显吃东西很斯文,倒是和他白白净净的书卷气很搭。 有些话本想等他吃完再说,见他这慢吞吞细嚼慢咽的吃法,还不知什么时候吃完,陆圣中只好不客气了,开口道:“枯叶传情,谭兄雅的很。” 谭耀显抬头一愣,紧张盯着他,问:“李兄这话什么意思?” 陆圣中笑道:“谭兄,你昨晚喝多了,说了一些推心置腹的话,你和邵柳儿的事我已知晓。” 谭耀显脸色大变,霍然站起,眼神有些慌乱,心中懊恼无比,责怪自己醉酒误事! 陆圣中摁手,示意他坐下,“谭兄对我推心置腹,我也不会出去胡说八道,所以无须紧张。” 谭耀显嘴唇紧闭,手上筷子紧攥着,低着头慢慢坐下。 谁知屁股刚沾板凳,又听陆圣中淡淡道:“恕我说句不当说的话,谭兄这种人,我实在是看不起,枉为读书人,乃小人!” “呃…”谭耀显愕然抬头。 陆圣中又补道,“人家一女子,尚敢对你主动表白,而你呢?就因为谭兄你,把人家给害成这样,失去自由出不了门都是小事,人家是大家闺秀,与你私会动情,清誉葬于你手,让她今后如何嫁人?曾偷偷摸摸和别的男人私会,让她将来的夫家如何看她?家人对她的责罚可想而知,怕是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人家怕你担心,可有对你诉苦过?” 谭耀显又霍然站起,胸脯起伏,情绪明显有些激动,一脸痛苦自责模样。 陆圣中也跟着站了起来,“而谭兄你呢?明知道邵姑娘在为你受苦,却不知去想办法解决问题,不知去想办法争取,只会畏畏缩缩,瞻前顾后,为了自己那点可怜的小自尊让个女人在那默默受过,甚至想一走了之,让一切苦果皆由邵姑娘一人去背负!谭兄,你还是不是男人?你不是小人是什么?乃无情无义、自私自利的小人,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指着对方的鼻子骂。 谭耀显被骂的羞愧难耐,痛苦低头道:“是我配不上她!” 陆圣中立刻逼问:“既知配不上人家,何故又招惹人家?你安的什么歹心?你若光明磊落无私心杂欲,当时就该严词拒绝,早早断了,也就不用毁人清誉,也就不用让人家遭这个罪。你敢说你当时没对邵姑娘存非分之想?招惹上了又说配不上,你和那些始乱终弃的卑鄙小人有什么区别?” 谭耀显闭目,脸上淌下两行热泪,昂首长叹:“李兄,你别说了,是我害了她,都是我的错,万死难辞其咎!” “唉!”陆圣中叹了声,绕过桌子走来,伸手拍在他肩头,“谭兄,话可能说的难听了些。按理说,也轮不到我这个外人说这些难听话,可谭兄昨晚既然能对我推心置腹,我又岂能看谭兄继续糊涂下去!谭兄不妨细想,你何德何能?你是有权有势还是有万贯家财?邵姑娘既然能钟情于你,又岂是那种会在乎身外之物的庸脂俗粉?” 第二二七章 传情 这话只是鼓励和忽悠的话,其实连陆圣中自己都不看好他和邵柳儿,两人身份背景相差太过悬殊了。 其间巨大的鸿沟不是喜欢与否能弥补的,两人眼界、阅历、见识上的差异,两人生活档次、习惯上的差异是难以苟同的。一开始能由激情来掩盖,归于平淡后种种矛盾都会暴露出来,两者格格不入,除非谭耀显这家伙能快速进步,否则压根就不适合在一起,邵家肯定看的很清楚,也未必全是因为嫌贫爱富。 可谭耀显抬袖一抹泪水,怔怔看着陆圣中,最后一句话似乎把他给说醒了。 与之对视,陆圣中对他微微点头,有鼓励他去做的意思。 谭耀显两眼渐渐放光,十指交扣在胸前,在厅内来回走动,急切,激动。 然而,勇气来的快,去的也快,很快又慢慢侧坐在了桌旁,扶着桌沿低头道:“邵家的意思我明白,我愿意又有什么用,邵家不答应我又奈何,只怕连见到柳儿的机会都没有。” 陆圣中心中暗骂,那你明知在北州呆不下去了为何还赖着不走,不就还抱着希望么? 快步到他跟前,俯身道:“邵家不让见,你自己为何不想办法见?” 谭耀显抬头:“邵家门禁森严,不让柳儿出来,我如何进的去?” 陆圣中:“枯叶传情,你不是能联系上邵姑娘吗?你进不去,可让邵姑娘想办法出来啊!” 谭耀显:“她家里看着不让出,她如何出的来?” 陆圣中:“若能轻易进出还用在这里想办法吗?你先联系邵姑娘,问问都有哪些苦难,咱们看看能不能解决,若实在不能解决再嘘长叹短也不迟,你连试都不试,就先畏缩了,这岂是男子汉大丈夫所为?莫非谭兄是懦夫?还是邵姑娘一片真情瞎了眼?” 谭耀显被他话给激的蠢蠢欲动,又站了起来,然又迅速蔫了,“就算柳儿出来了,邵家就是不答应我们在一起,又能有什么用?” “……”陆圣中无语,受不了这种优柔寡断、瞻前顾后的书生,事情还没开始做,就被困难给为难的想不通了。叹道:“若是邵姑娘能出来,让邵家答应反倒简单了。” 谭耀显抬眼望,诚恳道:“还请李兄教我!” 陆圣中:“带邵姑娘私奔啊!去一个邵家找不到的地方,你们自然就能天长地久。” “这…这不合适吧?”谭耀显略有尴尬,貌似又有些意动,忸怩道:“只怕柳儿也不会答应。” 陆圣中:“那就先生米煮成熟饭,邵姑娘一旦成了你的人,自然愿意跟你走。就算她不愿私奔,已经木已成舟,邵家也只能接受现实不是?一切困难自然是迎刃而解。” 谭耀显一脸讪讪,“此非君子所为!” 陆圣中受不了这迂腐呆子,转身就走,准备去院子里透透气。 谭耀显却以为他真要走,好不容易碰上个不怕邵家真能给他出主意的,略急,赶紧抢步抓了陆圣中胳膊,“李兄!我再考虑考虑。” 陆圣中停步回头,上下看他一眼,知道他意动了,遂问:“你是想违背本心做伪君子,还是想和邵姑娘在一起?” “这…”谭耀显羞于启齿,最终点了点头。 陆圣中想问他点头是几个意思,然转念一想,这家伙面皮薄,也就不为难了,将他拉扯的手扒开,颔首道:“好,那就尽快联系邵姑娘,问问她那边情况,看看怎样才能帮她出来,里应外合说不定有机会。” 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他知道在这边搞事危险,可牛有道非要让他这样做,他能怎么办?想回去也得搞一两样事交差不是? 可是邵家那边已打草惊蛇,很难再攻破,好不容易摸到一个貌似的缺口,他当然要试试看能不能打开。 若是能打开缺口,若能把邵柳儿给拐走,若能把邵柳儿给拐到青山郡去,也就不用再在这边冒险了,也能对牛有道交代了,也该轮到牛有道对他在五梁山内部的地位有所表示了。 他自己搞这种事其实也有点搞腻了。 他自己有时候想想,觉得也怪自己,当初在王横身边时,王横身边有不少金丹修士,他一筑基修士为了能站住脚,只能是尽力表现某些方面的能力。 结果好了,得了王横的欣赏是不错,以后碰上这种事情,王横就让他去干。 去苍庐县刺杀牛有道就是例子,连其他金丹修士都没把握的事情,王横不管,非要逼他去。 因此落到了牛有道的手里,估计牛有道也看到了自己这方面的能力,又逼自己来对付邵平波。 他真的腻了,经常徘徊在危险边缘,他也怕了,知道再这样下去,迟早会出事。 谭耀显看看外面天色,“还没到时间,要到傍晚时分,我也要准备一下。” 陆圣中立问:“准备什么,要我帮忙吗?” “这个不用。”谭耀显摇了摇头,快步去了院子里,从树下捡了七八片叶子来。 回来取了缝衣针,坐桌前捧叶、提针斟酌了一会儿,忽又问:“李兄,写什么?” 陆圣中:“你就说想见她,问她有没有办法出来。” 谭耀显摇头:“这话以前说过,她没办法出来。” 陆圣中:“那你就说你要离开北州了,想见她最后一面,问她出来有何难处,一起商量着解决一下,嗯,大概就这么个意思。” 谭耀显欲言又止,不过今天被陆圣中连番开导,终究是鼓起了男儿气概,最后把心一横,豁出去了。 叶片放在了桌上,伏案,手上缝衣针在桌上哚哚连戳,转眼叶子上一个个小字呈现。 这手法…一旁的陆圣中看的呆了呆,简直是叹为观止。 还以为叶子上刺字很麻烦,现在才发现,这书呆子手法熟练,速度飞快,这是练出来了啊!还真不愧是读书人… 更让陆圣中无语的是,叶子上的字他不认识,用的居然是密语,肯定是和邵柳儿约好了的,怪不得能让他当面看着。 他还想摸清地方,有需要的话,可以假冒谭耀显和邵柳儿联系,如今看来不获得翻译密语的方式怕是不行。 此时也只能是感慨这对小情人还真是花了心思的…… 东西准备好了,等到时间差不多了,临出门前,谭耀显取了本书来,将刺好字的叶子分层夹进了书页中。 书拿在了手中,刺好字的叶子也就带上了,问陆圣中:“李兄,时间差不多了。” 陆圣中反倒是坐下了,呵呵道:“秘发之地,我还是不看的好,谭兄自己去吧,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他哪会跟谭耀显一起公然外出露面。 “好!”谭耀显点头应下,他也不好意思见不得人的把戏让人看见。 目送其出门后,陆圣中墙头露脸,看了眼去向,随后从另一边迅速翻墙而出…… 城中有城外引入的水渠,城中许多人的生活用水来自于此,水渠旁有洗衣、洗菜者,还有戏水孩童,两旁路人来往不绝,渠上有桥,夕阳下的风情。 水渠上游略清净之地,有开导出的分流水沟,直通刺史府内,水流在刺史府内绕一个弯后,又会从另一个出口流出。 这一带环境幽静,正是读书人常来的地方。 谭耀显来此时,已有其他读书人或捧书走读,或握书负手身后,或徘徊吟诵,他也溜达成了其中一员。 只不过他略有雅好,喜欢路旁摘片树叶在手摇晃着看书,看着看着不知不觉随手扔掉,又会不知不觉摘上一片。 来回横跨通往刺史府的小水沟时,不经意间会从书本中抽出一叶,掉落水沟中。 也不一次扔完,隔上一段时间才会从书本中扔出一片,一次性扔出怕约定等候的人会错过。 这样也行?某处拐角处偷窥的陆圣中暗暗唏嘘,为解相思之苦,一对男女还真是练出了做间谍的能耐…… 刺史府内,林园中,一袭粉色长裙的邵柳儿手中亦捧了本书,徘徊在小树林内的潺潺小溪旁。 附近暗设的守卫偶尔会注意一下这边林中来回的倩影,不过也不太会注意,都知道这是邵大小姐的习惯,除非下雨,否则大小姐都会在这个时间段在那林木幽静处看书,倒是没人去打扰。 拿着书本来回的邵柳儿眼角斜了下,斜了眼小溪中飘过的树叶,心中暗喜,知道情郎的传信来了。 看到了第一片,她就知道会来第二片,走到溪边的一块石头上坐下了。 待到第二片树叶来到,略俯身,伸手从水中捡起,也不急着看,夹在了指间当随意玩物般,集中精神看完了一段文章,才慢慢起身离去,简直是神不知鬼不觉…… 天色渐暗,谭耀显回了家,推开院门迅速一关,快步入了厅堂,见到了笑吟吟坐堂内等着他的陆圣中。 “好了?”陆圣中明知故问一声。 谭耀显有点不好意思,颔首道:“应该是好了。” 陆圣中立问:“什么时候有回复?” 谭耀显:“应该要到明天早上。” 陆圣中打趣道:“看来谭兄明早又要出去看书了。” 谭耀显一脸汗颜,拱手求饶过。 第二二八章 有惊无险 从园林回到自己院子,天色半暗,华灯初上。 下人在餐案前来回摆放,邵柳儿坐在了桌旁,不疾不徐用餐,暂时未急着看树叶上的内容,不敢露出端倪。 眉宇间略显忧虑,心思也的确有些烦乱,倒不是因为见不到情郎,而是家里最近的确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二娘和两个哥哥被人在刺史府内下毒谋害,大哥又被关进了地牢。 事发后,精神不振的父亲来看过她,下人是不敢告诉她的,是邵登云亲口告诉她的。 尽管邵登云没说具体原因,可她知道大哥一贯和阮氏母子不和,大哥在这个时候被抓,她心里有猜测,但是不敢深想,想想都害怕。 地牢那边,她想去看看大哥,但是不让她进去,大哥府中的管家邵三省说大哥不想见她,只说没事,让她自己顾好自己,不用担心大哥。 餐后,让人在书房点了灯,独自坐在了书房内,取出了书页夹层中的树叶,研读。 每天的这个时候本是美好的时候,然这次看过叶子上的内容后,邵柳儿却是坐不住了,蓦然站了起来,焦虑徘徊在书房内。 谭耀显说他要走了,要离开北州,想见她最后一面,怎么办?这让她如何舍得! 她想不顾一切跑出家去相见,然而家里将她看的死死的,根本不会让她出去,伺候她的七八个下人个个都是盯着她的,都是大哥派来的人,她根本没办法脱身。 硬闯出去吗?也闯不出去,家里的护卫不是摆设! 何况家里这个时候,她也不宜大吵大闹。 去求大哥吗?大哥在牢内不见自己,不知是不是怕她问二娘他们的死因。 想起二娘他们的死因,徘徊在窗台前的邵柳儿愣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 次日清晨,阳光照射庭院,晨起到外面看书的谭耀显回来了。 院门一关,匆匆入内,陆圣中早已在堂内等着他,见面立问:“怎么样?” 谭耀显点了点头,坐在桌旁取出了书页夹层中的叶子,欣喜道:“有回复了。” 陆圣中:“好!快看看怎么说。” 谭耀显捧了叶子仔细译读上面的内容,省去了那些思念的情话没暴露给陆圣中,“柳儿问为什么要走,她说她出不来,身边的丫鬟都是她大哥派来盯着她的,呃…”后面的内容为之语结。 陆圣中诧异:“就这些?完了吗?” 谭耀显摇了摇头,吱吱呜呜。 陆圣中急了,“谭兄,莫非觉得我不可信?” 听他这样说,谭耀显摆了摆手,尴尬道:“柳儿说,说是只要能摆平身边的下人,她就有办法偷出刺史府,让我…让我想办法弄点蒙汗药给她。” “……”陆圣中无语,旋即哈哈大笑,发现这位邵小姐还真是个妙人,居然想对身边人下药,看来自己的策略奏效了,以离开北州见最后一面为要挟果然让那位大小姐急了,连这办法都想出来了。 若是这个邵小姐真的有办法自己跑出来,那倒是省了自己不少事。他也没想到邵柳儿居然如此配合,连办法都帮她想好了,看来朝谭耀显这个方向来摸排还真被自己误打误撞给撞对了。 拍了拍谭耀显的肩膀,感叹道:“谭兄好福气啊,看得出来,邵小姐是真的喜欢你。” 谭耀显是既感动,又惶恐,“蒙汗药,这,我到哪去弄这东西?” 陆圣中拍了拍胸脯,“谭兄乃谦谦君子,岂能干这种下作事,这恶人让我来做便可。” 谭耀显紧张:“这…这合适吗?” 陆圣中反问:“莫非谭兄不想见邵小姐?邵小姐对你一往情深,为你不惜如此,你还想误她到几时?你若拒绝,让她情何以堪?呵呵,你是谦谦君子,莫非邵小姐就是小人不成?”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谭耀显忙摆手,他这种不谙世事的书生,哪能是陆圣中的对手,被一两句话就逼到了墙角,把心一横,硬着头皮问:“就算李兄能弄来,又如何送进去?” 陆圣中诡笑道:“既有联系渠道,自能送进去,此事也包在我身上。” 谭耀显又是一脸感动,“李兄如此待我,谭某实在是无以为报!” 陆圣中一脸肃然,“君子之交淡如水,谈什么报不报?谭兄为人我欣赏,我也愿意成人之美,不过谭兄将来可不能忘了我这个大媒人,你和邵小姐的喜酒可少不得我一杯。” 谭耀显羞赧,被说的他也有几分遐想了,期盼能与邵柳儿共度此生。 “好了谭兄,有些事情还需向邵小姐问清楚,不能马虎……”陆圣中又继续在那唆使。 他很清楚,不管事情能不能成,邵柳儿想要以这种方式跑出刺史府,只有一次机会,一旦失败,是不可能再有第二次机会的。他有点担心邵柳儿能不能成,还是决定问清情况,帮邵柳儿仔细谋划一下。 交代了谭耀显该问什么后,说帮就帮,陆圣中离开了谭家,帮邵柳儿准备要用的东西去了。 刺史府内外,里应外合,连续两天沟通明白了情况后,陆圣中弄来了一些银箔卷成的小针,里面卷了邵柳儿要用的东西,插进了谭耀显准备的叶子叶柄中。 这次准备了不少的叶子,否则药量不够,而邵柳儿这次也要捞不少的叶子…… 书房内,烛光下,邵柳儿将一枚枚银箔摊开,倒出里面的粉末。 捞了三天的叶子,积少成多,终于聚集了一小包粉末。 出了书房,又招了丫鬟来,说明天准备让人出去买点东西之类的。 丫鬟问想买什么,邵柳儿说还没想好,让丫鬟先去找管事要允出牌子,等到明天想好了随时可以出去买。 刺史府自有规矩,下人不得随意进出,出去要上报经过允许…… 次日上午,邵柳儿特意让人弄了一锅汤来,后来又嫌搞多了,借口哥哥不让浪费东西,把身边的下人全招来了一起食用。 不多久,下人们便在堂内倒下一片。 这真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邵柳儿迅速乔装打扮成下人,打扮成了男人模样,面容化妆的有些黑,掩盖了娇嫩和秀气,直接离开了自己的院子,来到了刺史府侧门,出示了管事的允出牌子。 下人一般不允许从正门进出,大多只能在侧门进出,门口也有检查的人。 尽管邵柳儿的样子看着似乎有些陌生,但是刺史府下人众多,一般门卫也认不完,何况下人出门也不算多大的事,加之对方手上有允出的牌子,门卫检查了一下牌子没问题,就将邵柳儿放了出去。 心弦紧绷的邵柳儿走出几条街道后,方重重松了口气,她也紧张,幸好有惊无险。 也得亏她很熟悉刺史府的情况,能应对自如。 来到约好的巷口,一辆马车等着她,核实后,邵柳儿钻进了马车。 马车即刻离开,第一时间出了城。 城外的一座林荫小农院门口,马车停下。 邵柳儿从马车内跳出,怀着激动的心情推开了小农院的柴扉,见到了一名农夫打扮的男子站在小院,她一眼便认出了是谭耀显。 听到马车动静的谭耀显已经在紧盯门口,见到推门而出下人打扮的人,他也一眼认出了就是邵柳儿,瞬间激动的情难自禁。 邵柳儿已经快步飞奔而来,许久的思念在这一刻化作了投入怀抱。 谭耀显亦激动地张开双臂抱住了她。 两人紧紧相拥在一起,似乎恨不得融为一体才好。 也同时心跳加速,相拥无言。 以前只牵过手,这种抱在一起的情形只敢想想,惧于道德约束,却都不敢僭越过那条线。 第一次和男人这样抱在一起,闻着男人身上的气息,邵柳儿有些意乱情迷。 抱着怀里娇柔的体躯,闻着邵柳儿身上的女性气息,谭耀显也同样意乱情迷。 最终还是邵柳儿抬头问他,“为何要离开?” 这也是她这次不顾一切出来的原因。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谭耀显牵了她的手入内,进屋关了门。 “为何要离开?”进屋后,邵柳儿再次发问。 谭耀显犹豫再三,痛苦摇头道:“柳儿,我也不想离开你,但北州府城我是真的没办法立足了,书堂将我辞退,城中也没人敢聘用我,我的家境你知道的…” 邵柳儿瞪大了眼睛,问:“是不是我家里的原因?” 谭耀显低头不说话。 这番话,按照陆圣中的吩咐本不该在这个时候说的。 按陆圣中的意思,先生米煮成了熟饭,再说出这艰难处境,有更大把握带邵柳儿离开。 对陆圣中来说,若是邵柳儿不配合的话,想带个大活人离开北州很困难。一旦邵家发现邵柳儿不见了,必然四处寻找,他是将邵柳儿给抱走还是给扛走?绑一个大活人离开北州太显眼了,越发增加脱身的难度,北州可是邵家的地盘。 不过他也准备好了退路,万一邵柳儿不配合的话,要么将邵柳儿藏在秘地,等牛有道派人来接应。 然而事到临头,明明已经吩咐的妥妥的谭耀显却干不出那种龌龊事。 “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邵柳儿眼眶红了,抬双手捧了他的脸,热泪盈眶道:“谭郎,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第二二九章 生米煮成熟饭 谭耀显摇头,不认为自己是受了她的连累,能见到她,感觉受多少委屈都是值得的,真的不愿再和她分开了。 情动,抓了她柔荑握在手中,脱口而出道:“柳儿,跟我走吧!” “走?”邵柳儿愣了一下,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问:“我们能去哪?” 谭耀显急切道:“离开北州,去一个你家人找不到你的地方,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你愿意跟我走吗?” 至于陆圣中所谓的什么生米煮成熟饭,早就被他抛到了脑后。 首先让他以欺骗的方式对邵柳儿干那卑鄙无耻的事他实在是干不出来,现在也没心思有那龌蹉念头,只想带她走,不跟她分开才是自己想要的。 邵柳儿怔怔看着他,不知该如何回答。 虽然她也为情冲动,也是她先主动的,但是她比他更理智些。 邵家历经风云,背叛燕国到韩国,如今又拥兵自重,这个过程她是跟着亲眼目睹了的,看过大军厮杀时的残酷,看过人命如草芥般成片倒下,看过血流成河,知道什么是凶险,眼界不是谭耀显这个不谙世事的书生能比的,她深知北州在邵家的掌控下,她那个大哥更是不简单,哪是那么好逃的,尤其是他们两个没什么能力的孤男寡女,怎么逃? 就算逃走了,又该如何在这乱世生存? 谭耀显眼中略露失望神色,“不愿意吗?” “不,我愿意!”邵柳儿忙摇头,“只是我们能去哪?” 谭耀显:“离开北州,去一个你家人找不到的地方。” “好!”邵柳儿牵强地笑了笑,忽张开双臂搂了他脖子,与之交首在一起。 见她答应了,谭耀显高兴的不行,紧紧搂着她,好像得到了整个世界,死而无憾。 却不知趴在他肩头的邵柳儿是多么的一脸为难,她真不认为两人能逃掉。 她也理解谭耀显的简单,可这正是她喜欢他的原因之一,之所以明知道难逃也答应,是不想伤他。 “你愿意娶我吗?”邵柳儿忽在他耳边呢喃。 谭耀显用力点头,“愿意!” “要了我!”邵柳儿咬唇低低一声。 “嗯?”谭耀显茫然不解,目中有疑惑神色。 “让我做你的女人。”邵柳儿在他耳边呢喃,从他肩头抬起头,与之双目对视,忽踮起脚尖吻在了他的唇上。 谭耀显瞪大了双眼,吃惊,震惊。 感受她柔软的唇,感受着她的气息,近距离看着她羞答答闭上的双眼,年轻人血气方刚哪受得了这个,何况又是那么的喜欢她,可谓瞬间热血冲头,与之激烈拥吻在一起。 双手游走在了邵柳儿的身上,急切,却不知该如何下手。 是邵柳儿主动放开了双臂,自己宽开了自己的衣带,才让他找到了门路,真正是衣带渐宽终不悔。 两人很快赤条条倒在了一起,翻滚在榻上,双双急剧喘息着…… 当初次的痛楚和美好过去,搂着压自己身上喘着粗气的男人不放开的邵柳儿两眼怔怔看着屋顶。 她不想和谭耀显分开,但她也很清楚,以这种方式逃出邵家并不是长久之计,邵家要不了多久就会发现的。 一旦让邵家找到她,此生怕是别想再和谭郎相见,搞不好还要给谭郎带来性命之忧。 她不认为两人能逃掉,她也知道一旦被找到邵家不会再给她第二次脱身的机会。 于是她选择了与谭郎以木已成舟的方式去面对邵家。 陆圣中希望的生米煮成熟饭,谭耀显没去做,结果却是邵柳儿果断主动去做了,这只怕是陆圣中做梦也不会想到的。 初次的肌肤相亲令两人不想分开,但谭耀显现在却冷静了下来,认为带着邵柳儿逃走才是主要的,才想起了陆圣中的吩咐。 “柳儿,我们立刻离开这,离开北州!”谭耀显坚定道。 “嗯!”邵柳儿笑着点了点头,由他了。 虽然她不认为能逃掉,但有了这层关系,她心中也坦然了,能不能逃掉,她已经无所谓了,由谭郎去折腾吧,万一落在了邵家的手上,她再站出来挑明便是,现在没必要说那些打击谭郎证明其愚蠢的话。 两人草草收拾了一下,牵着手一起出了门。 一直到扶邵柳儿上马车,陪着一起钻进马车,一起坐在马车内,谭耀显都未曾松开她的手,脸上带着对幸福的憧憬。 邵柳儿亦在马车内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脸上,心里,满是甜蜜。 直到马车跑了起来,颠簸了起来,邵柳儿才拨开窗帘看了眼外面,回头问道:“谭郎,咱们这是往哪走?” 谭耀显意气风发道:“抄近路去平澜江,走水路,顺江直接去宋国,只要进了宋国境内就不怕了,总之先离开北州境内,到时候再想办法立足,你放心,江边有船接应,我都安排好了!” 这也是陆圣中的意思,他担心事情一暴露邵家立刻会怀疑到牛有道那边,燕国方向首当其冲要遭受拦截,追兵也最有可能往燕国方向去,遂决定转道去宋国方向,成功的把握要大一些,剩下的事情再交给牛有道那边去安排。 “有船接应?”邵柳儿略显惊讶,似有点不敢相信地上下看了看谭耀显。 说实话,她自认算是了解这位,谭郎是什么人她清楚,哪来这周密布置的能力? 她疑惑道:“你都安排好了?平澜江离此怕有五十里,你在几十里外做了布置?” 谭耀显尴尬一笑,“柳儿,不瞒你,这次是我求了朋友帮忙,若无这朋友出谋划策,你我怕是不能相见……”他把和李兄相见相识的情况讲了下,从头到尾未做任何隐瞒。 李兄?邵柳儿心中略有警惕,问:“你确定此人可信?” 谭耀显点头保证道:“你放心,绝对可靠,他也是无偿帮我,从我身上又得不到什么好处,我与他乃是君子之交,无利益瓜葛。” 得不到什么好处?邵柳儿很想问问他,在北州得罪邵家,你以为是开玩笑吗?人家得不到什么好处,初次相识便冒着这般危险帮你? 邵柳儿欲言又止,又不好说他什么,最终身子慢慢歪倒在他怀里,任由他搂着,心中却是布上一层阴霾。 谭耀显却不时低头吻她,看得出很高兴,犹如得到了全天下最宝贵的东西,情绪亢奋。 邵柳儿也很享受他这样对自己,只是因为那个‘李兄’的出现,令她难以释怀,心头始终挂着一丝淡淡的忧虑。 她在考虑,该如何在不让谭郎反感的情况下,劝他不要信他那个朋友。 道路旁的山林中,陆圣中一路伴随奔驰的马车悄悄隐藏掠行,时刻关注着周围的动静,准备一有不对,立刻将邵柳儿劫走,或劫为人质,或果断走人。 当然,最好的结果还是希望能顺利抵达平澜江,只要上了船,涛涛大江,哪怕有追兵,他也能随时遁入水中逃脱,大江中想抓到他没那么容易,这点他还是比较有把握的…… 刺史府,地牢,邵三省再次进入,身旁还跟了一个笼罩在黑斗篷里的人,帽檐低垂,看不清面容。 到了关押邵平波的牢房,邵三省示意一下,狱卒打开了牢门与守卫一起回避了。 牢内,静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的邵平波慢慢睁眼看来。 邵三省上前低声通报了一句,“大公子,苏小姐来了。” 邵平波起身,邵三省告退离去,留了空间给二人。 牢外穿着黑斗篷的人这才进入牢内,抬头,露出半张俏颜,抬手掀开了斗篷帽子。 容颜娇媚,光彩照人,正是邵平波的表姐苏照。 邵平波笑了,“照姐,金翅远去齐国也要不少时间,你怎会这么快就来了,莫非刚好在途中?” 苏照笑道:“闻听你情况紧急,公器私用,动用了组织的飞禽做脚力。” 邵平波略皱眉,“这样不会出事吧?” “这个不用你操心。”苏照环顾了一下牢内的环境,“还住的惯吗?” 邵平波:“心不静,住哪都一样。” 苏照颔首,“具体情况,刚才我都听老邵说了,那个牛有道还真没想到,居然如此歹毒,也幸亏你反应也不慢。不过话又说回来,你们两个死杠着不放是什么意思,那个唐仪对你们真有那么大的吸引力?你这样让我情何以堪?” 邵平波叹道:“照姐,你想多了,我对唐仪没兴趣,就算没唐仪,我迟早还是要跟他交手,只不过是因为唐仪提前了而已,此人今后必为我心腹大患!” 苏照:“看样子你不打算放过他,你一向顾大局,很少会为一个人这般斤斤计较。” 邵平波:“不是我放不放过他的问题,而是他不会放过我,你信不信,这北州城内,他依然在伺机对我下手,否则我也不会请你大老远跑回来。照姐,你也许很难理解,但我明白,从我和他第一次交手后,彼此心里就很清楚,一山不容二虎,我与他之间只能有一个活着!” 苏照淡然道:“恕我直言,你不是他对手!” “……”邵平波无语,没想到被直接鄙视了,略露牵强笑意,“照姐很了解他吗?” 第二三零章 小姐跑了! 苏照忽然“噗呲”一笑,笑的花枝乱颤,掩嘴咯咯道:“逗你玩的,当真了?” 邵平波微笑,“有话直说。” “真的想听?说出来怕你生气哦,我在脂粉堆里打转,什么样的男人没见过,女人说真话让男人难堪会惹男人不喜欢的。” “但说无妨,洗耳恭听。” 苏照笑脸渐敛,淡笑道:“我是不了解他,但我对你还是有一定了解的。我虽不如你聪明,但也算是旁观者清吧,从老邵那听来的情况来看,从你们两个第一次照面开始,你就输了一把,人已经到了你眼皮子底下,被你带到了北州,还让他给跑了,你难道没反思过其中的原因?” 邵平波沉默。 苏照叹道:“你们第一次见面,素不相识,无冤无仇,他为何脱逃?因为一见面,他就看出了你的深浅,早早意识到了有危险,所以果断脱身了。而你呢,人家看清了你的底,你却后知后觉,直到他跑了才反应过来,其中的差距其实你心里是清楚明白的,但你潜意识里却不愿去面对,不愿承认你不如他。” “人家逃脱的当口立马搞出一个童谣来折腾你,看似没能奈何到你,实则这一手相当不简单,绝非一般人能轻易拿捏出的办法。凭空掀起浪来,而且来势迅捷凶猛,彻底打了你一个措手不及,得亏姨夫惯是个有心胸的人,不然你扪心自问一下,你能顺利过关吗?只怕你要疲于应付和姨夫之间的关系。” “不错,你也立马反手给了他一记报复,可效果呢?什么效果都没捞着,害了宋家灭门不说,还送了他几个门派的人马,人家还顺势给你下了个套子。而你呢,却硬生生往这个套子里钻了!” “你能落入他的圈套,不是你不聪明,而是你从一开始就被人家看清了深浅,你在想什么人家心里有数,人家是算着你心思来的,你还怎么跟人家玩?这次只能说你是侥幸逃过一劫,若不是阮氏母子太蠢出了意外,提前让你知道了消息,让你得以钻了个空子,咱们还有机会站在这里相见吗?这次的惨痛教训,难道还不能让你清醒过来吗?” 邵平波脸颊绷了绷。 披着斗篷的苏照踱步到气窗前,背对他,看着窗外的光明,“听说他很年轻,才二十出头的样子?” 邵平波闷声道:“是,差不多那个样子,的确很年轻。” 苏照啧啧摇头:“我以前以为你已经算是天下顶聪明的人,谁想冒出个二十出头的,比你差不多还小十岁,却能压你一头…这般年纪,若说聪明,我信,可却能耍出这般老辣手段,若说是个没经历过风雨的人,我委实难以相信,可事实却摆在眼前,由不得我不信,看来这世上果真有天才!” 转过身来,面对他,以奉劝的语气告诫,“从老邵告知的来判断,你对他压根没多少了解,只知他不简单,而他目前却号准了你的脉,这还怎么玩?再这样玩下去,你迟早还要吃大亏。” 邵平波:“你的意思,放过他?” 苏照:“不是放过他…平波,你现在的心态不对,已经被他激怒了,必须让自己冷静一下,不能再这样跟他缠斗下去,他现在捏着你的脉,你做的越多,他能钻的空子也越多,先置身事外冷静观察一下,知己知彼总是没错的,不能再稀里糊涂自以为是下去,只要你不动,我相信他现在也拿你没办法。” 邵平波冷冷道:“你觉得他会罢手吗?” 苏照:“我就不信他敢强行杀进北州府城!他若龟缩不出,我拿他没办法,他要敢出来,我帮你收拾他!” “你帮我收拾他?”邵平波皱眉。 苏照叹道:“你还没发现吗?他手段高明,很擅长掰这种手腕,何必去跟人家的长处硬碰?对付这种人,简单一点,瞄准他的弱点,他修为不够、武力差劲,就直接用武力解决,不动则以,一旦找到机会就直接下杀手,不需要跟他绕什么弯子,否则绕来绕去迟早把我们自己给绕进去!” 邵平波迟疑道:“你准备动用你们组织的人手?这合适吗?出了事你没办法对你们组织交代,不要因小失大!” 苏照:“该怎么做我自有分寸,你现在最主要的是,过了眼前这一关后,把精力放在自己的事情上,你的事情是大事,耽误整个北州的大事去和他玩个没完没了值得吗?偌大个北州对区区两郡之地,是他吃亏还是你傻?” “何况他是修士,不用操心两郡俗事,有的是精力陪你玩,而且搞出了事随时可以扔下两郡跑人,你搞出了事能扔下北州跑人吗?没了北州谁把你放在眼里?你们的层次对比完全不对等!你真要奉陪下去的话,怕是正中他下怀…平波,修士的事情还是让我们以修士的方式来解决,这事交给我了,你不用管了!” 闻听此言,邵平波倒是被点醒了,回头一看,的确发现不对劲,为一个牛有道把北州的大局给闹成这样,值得吗?若不是他心心念的去弄牛有道,哪能给牛有道抓住机会把这边给折腾成这样?差点把北州给闹崩盘了。 邵平波沉吟着点头道:“好,大禅山那边我是不指望了,两边隔的老远,没利益之争,他们不会贸然跟天玉门开战,牛有道就交给你了。不过照姐,不要耽误了你那边的事。” “你放心,我没你那么急,找到机会再下手便是,难道你还以为我会亲自跑青山郡去不成?好了,你既然想通了,那就不说这个了,我来想办法处理便是。”苏照摆了摆手,岔开了这个话题,问:“倒是你这边,我听说你在缩衣节食,要禁什么奢华之风,怎么,手头上很紧张?我手上这些年攒下的钱,你不妨先用着。” 邵平波摇头:“那钱不能动,等这边理顺了,需要大量财力去购买战马。而大禅山这边,也在扩充门派力量,在不断招收弟子,一直在朝这边伸手,我也一直在对他们喊穷。现实情况摆在这,没有他们也没办法,你突然扔笔钱过来,他们见有钱了,必然又要伸手,我能不给吗?大头被他们拿走了,能用在北州头上的又能有多少?” 苏照颔首:“那倒也是。” 放下一桩心事,邵平波的心思终于放到了其他正事上,“对了,你上次说的那个令狐秋,怎么样了?” 苏照黛眉蹙了蹙,“接触倒是接触了一下,但是有点难办,此人虽然是个散修,却是修行界出了名的掮客,善于结交朋友,人脉关系极广,自身虽然没什么势力,却也没什么人敢乱动他,过的逍遥自在,不愿投靠哪方势力,想招揽他很难,试探了下,几乎是不太可能。” 邵平波:“我看中的就是他的人脉关系,于我有大用。” 苏照叹道:“我再想想办法吧。”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急匆匆脚步声,邵三省快步闯进牢笼内,一脸焦急道:“大公子,不好了,出事了。” 又这个样子,邵平波一颗心跟着沉了沉。 苏照皱眉,“什么事急成这样?” 邵三省急道:“柳儿小姐跑了!” 苏照一愣,有点搞不清状况。 邵平波沉声道:“那么多人看着,都是瞎子聋子吗?” 邵三省跺足道:“小姐使诈,把看着她的人招去吃东西,结果在吃食里下了毒,把看着她的那些下人全部给毒死了,还是附近守卫见那群下人久不露面,觉得有异,过去看了下,才发现出事了。” 其实陆圣中给的不是蒙汗药,而是症状与蒙汗药有些相似的毒药,他怕蒙汗药的药性不足,一旦下人提前醒来会误事,为了尽量多争取时间,遂瞒着谭耀显和邵柳儿给了能置人于死地的毒药,那群下人倒下去了就再也无法醒来。 苏照一脸无语,下意识看向邵平波,这做哥哥的才刚下毒闹出事来,做妹妹的也跟着来这么一手,还真不愧是兄妹俩,一样的果狠! 邵平波也想到了这方面,脸颊狠狠抽搐了一下,问:“她哪来的毒?确认她是跑了,而不是被人给挟持了出去?” 邵三省:“此事已经惊动了大人,一查就问出来了,侧门那边的确有个面生的下人拿了牌子出去了,那边守卫对上事一琢磨,才醒悟过来,的确有点像,很有可能是小姐乔装离开了。守卫已经证明,就一人出去了,无人挟持!至于毒药,实在不知小姐是从哪弄来的。” “那些守卫是干什么吃的?”邵平波勃然大怒,旋即握拳一阵咳嗽,面颊紧绷着闭眼,努力缓了下气息,又长呼出一口气,睁眼咬牙道:“能让她干出这事偷跑出去的也没别人,谭耀显,立刻命人去他家找!” “好!”邵三省转身就走。 “等等!”邵平波又喊住。 邵三省顿步回头,看着他。 邵平波脸色阴晴不定道:“不用去了,谭家去了也白去,人应该已经出城了。那丫头再不懂事也不会在家里这个时候跑掉,应该是被人诱出去了,能诱她出去的诱饵十有八九是那个谭耀显…姓谭的没那心思,背后有人,我早该宰了那姓谭的以绝后患,一时心软让人钻了空子!” 苏照沉声道:“谁诱的?” 邵平波盯着她冷笑连连道:“我说了他不会轻易罢手的。” 苏照悚然一惊,脱口而出:“牛有道?” “除了他还能…咳咳……”邵平波猛然剧烈咳嗽,咳的身子躬成了虾米般,脸色更是涨的通红。 苏照和邵三省迅速上前扶他,只见邵平波松开的掌心中又是一抹殷红血迹刺眼。 第二三一章 弟妹贤惠 见状,苏照自然是立即施法为他理顺气息,迅速将他的剧烈咳嗽压制了下去。 之前已经听邵三省说过被气得吐血的事,此时顺带为其检查了一下,查后叹了声,“你怒急之下伤了心肺,看来你的确被那个牛有道给气得不轻。不要再轻易动怒了,你已经心肺受损,气一次就怒火攻心一次,也就等于又伤一次,你这样的话纵有灵丹妙药也经不住你在旧创上反复受伤。” “我没事。”邵平波摇了摇头,“柳儿被他们诱走,只有两个结果,要么死在他们手上,要么落在牛有道手上成为把柄。老邵,立刻让父亲下令各地人马搜寻,既然是那丫头找死,我宁愿让她死,也不能让她落在牛有道手上。告诉父亲,对方直奔燕国目标太明显,绕道赵国和宋国的可能性很大,经水路过宋国出海,走海路绕道青山郡的可能性也不小,让父亲下令平澜江那边的水军封锁平澜江,不许任何船只通行!” 苏照着急道:“你安心休息行不行?不要再劳心劳力了,你这个样子不能伤神,否则你那受损心脉迟迟难愈。趁着关押在这里,把手上的繁缛公务放下,什么都不要想,平心静气好好休养。” 回头又问邵三省,“老邵,柳儿什么时候跑的?” 邵三省琢磨了一下,回:“按守卫的说法,应该不超过三个时辰。” “那就没问题了。”苏照颔首,又对邵平波道:“这事你交给我,我保证柳儿出不了北州。” 邵平波立回头:“你有把握?” 他很焦虑这个,是自己妹妹只是一方面原因,这边被牛有道给弄成这样,再让牛有道把自己妹妹给弄走了的话,让他情何以堪! 苏照:“听说你这里情况紧急,我立刻从组织内带了些有用的人手来以防万一备用,有追踪方面的高手,你放心,才走了三个时辰,跑不了!” 复又回头对邵三省道:“你立刻去柳儿住的地方找一找,找一样有柳儿气味的东西,能有柳儿没洗过的贴身衣物最好,快去!” “好!”邵三省点头应下。 他刚要走,邵平波又沉声喝道:“让父亲把刺史府给好好查一下,那丫头哪来的毒药?里应外合总得有个传信的人,把人给我揪出来!” 一想到刺史府内可能也被牛有道给渗透了,他就不寒而栗,这个人若是不揪出来,他怕是要寝食难安。 “是!”邵三省神情一肃,应下,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苏照挥了挥手,让邵三省快点去了后,复又安抚邵平波,“知道你在乎那个妹妹,你安心在这休养,我一定帮你把柳儿给好好的带回来。” 邵平波沉声道:“一起,我也去!” 他倒要看看是什么人跑来折腾,他有点怀疑是牛有道本人亲自来了。 苏照指了指大牢环境,“外面有大禅山的人守着,你怎么出去?大禅山的人暂时也不会放你离开这里。” 邵平波:“入驻北州后,我就让人在刺史府下面秘密挖掘了通往城外的密道,地牢里也有入口,咱们城外碰头!” 苏照无语,这位果然不是个省油的灯…… 离开刺史府后,苏照带着几名随从,直奔凌波府。 凌波府内的一间厅堂内,左右各坐了两人,共四人,也如同苏照一般蒙着黑斗篷,看不清脸,坐如雕塑。 苏照一进厅内,双手掀开了帽子,露出了真容,四人站了起来礼貌一声,“香主!” 苏照微点头,快步走到左边一人跟前,袖子里掏出了一件肚兜,“找到这个人!” 肚兜是邵柳儿换下的肚兜,本来下人每天上午都要帮邵柳儿洗的,然而临时被邵柳儿招去吃东西,结果毒翻了。 那人帽檐下的留海较长,灰白头发,连眼睛都挡住。 伸手接了苏照递来的东西,放在鼻子前嗅了一阵,又抬头,鼻翼煽动着,似乎在寻找空气中的气味。 在他抬头之后,才能发现,留海下的一双眼窝深陷,令人惊悚,竟然没有眼球…… 马车依旧在颠簸,邵柳儿依偎在谭耀显的怀中不语。 以前,凡事有父兄罩着,不需要她操什么心,这次离开了父兄,还带着这么一个文弱书生,不得不操起了心来面对。 她对谭耀显信任的那个‘李兄’抱有深深疑虑,本酝酿好了说辞让谭耀显换道而行。 然问过驾车的马夫是谁安排的,一听也是那个‘李兄’安排的,她顿时不敢轻举妄动了。 她稍会些拳脚,能不能自保是个问题,她最担心的是谭耀显这个文弱书生,她自保都够呛,又如何保护的了谭耀显。 斟酌再三,不敢拿谭耀显的安危冒险,只能是见机行事。 不过一路上却是不时揭开车窗帘,看看外面,天色已近黄昏。 待到发现马车已经到了江边,能看到横流天际的江水,邵柳儿放下了车帘,在谭耀显耳边低声问了句,“谭郎,你会水吗?” “呃…”谭耀显愕然,摇头道:“不会,问这个干嘛?” 邵柳儿心一沉,却微笑道:“我也不会水,怕坐船,万一掉江里去了怎么办,你又不能救我。” 谭耀显一脸柔情,伸手轻轻抚摸她的脸颊,“哪有那么容易翻的船,放心,不会有事的。” “也是!”邵柳儿笑笑不语,享受着他怀抱给予的温暖。 马车抵达了江边,终于停下了。 两人钻出马车下来,只见先到一步的陆圣中已负手站在码头一脸微笑地看着他们。 见到顺利将邵柳儿拐到了此地,陆圣中心中是狂喜的,意味着若不出意外的话,事情已经成功了大半。 能将邵平波的妹妹献给牛有道,想必牛有道也没什么话说了。 五梁山掌门的位置,他很是期待! 谭耀显与邵柳儿携手走来。 见到陆圣中,谭耀显也笑了,放开了邵柳儿的手拱手道:“李兄。” 陆圣中拱手回礼,“谭兄终于来了,我可是恭候多时了。”目光落在了邵柳儿身上,问道:“想必这位就是谭兄念念不忘的邵姑娘吧?” 谭耀显笑的灿烂,又牵了邵柳儿的手,“正是!柳儿,李兄是你我的恩人,快来见过。” 发生了男女关系后就是不一样,以前连牵手都心跳跳紧张,如今却是敢当外人的面牵着。 邵柳儿明眸大眼忽闪,一副很天真的样子,羞涩道:“见过李大哥。” “呵呵,不客气,不客气。”陆圣中开怀大笑,心中暗骂傻丫头,呆在邵家不好,偏偏要跟个穷书生私奔。 想归想,转身又指了江畔停泊的一艘乌篷船,比一般的小乌蓬大的多,“谭兄,船已经准备好了,事不宜迟,上船吧!” “好!”谭耀显点头,牵着邵柳儿跟着走去。 邵柳儿的目光却不时瞥向陆圣中腰间的佩剑,心头又是一沉。 其实谭耀显也注意到了,之前从未见陆圣中携剑,不过他并未往心里去,交往的文士中有不少都以剑来做配饰,觉得是很正常的事情。 然而邵柳儿的眼光却不是他能比的,一眼就看出陆圣中腰间的佩剑不是普通的佩剑,是很有份量的宝剑,一般人根本舞不动,强行舞动容易伤了手腕,大多是修士使用。 “小心点!”上船时,见邵柳儿小心翼翼的样子,谭耀显赶紧扶了她。 陆圣中见状,呵呵打趣道:“谭兄对弟妹可真是细心周到啊!” 扶了邵柳儿上船的谭耀显尴尬道:“她怕水,不敢坐船,这次真是为难她了。” 听说不会水,陆圣中越发放心了,微微一笑,挥手示意船夫开船。 一上船,邵柳儿迅速打量船舱内的环境,目光在船尾一只鼓鼓囊囊的羊皮气囊上顿了顿。 这玩意就是整张的羊皮充气后做成的,一些行船的人在船上放一只,也是为了防备船翻时能用上,有人甚至以此制成羊皮筏子做载具。 解开缆绳的船夫扔了绳子上船,自己也跳了上去,竹篙一撑岸边,船晃悠悠离岸,渐渐顺流飘远。 邵柳儿回眸,目光又在那船夫身上转了转。 天际昏黄,到了饭点,陆圣中做好了行远路的准备,船上自然有备好的吃食。 陆圣中要摆弄,邵柳儿忙起身抢着来,“这是我们女人做的事情,我来,我来。” 她非要抢着干,陆圣中也无奈,最终笑着坐了回来,对谭耀显竖起一根大拇指道:“弟妹贤惠,谭兄真是好福气啊!” 谭耀显一脸傻笑,乐得嘴都合不上。 这边吃喝谈笑之际,邵柳儿又起身,端了碗水走到船头,奉上:“船家辛苦了,喝口水吧!” “使不得!”船夫忙摆手,奈何盛情难却,终是接过喝了。 陆圣中又朝谭耀显竖了竖大拇指。 谭耀显又是一阵傻笑,看向邵柳儿的眼神中满是柔情蜜意。 回来坐了一阵,邵柳儿的目光又落在了陆圣中摆放在一旁的佩剑上,道:“我父亲倒是喜欢刀剑之类的东西,从小耳染目睹,多少受其影响,李大哥能给我欣赏欣赏吗?” 陆圣中笑着从旁抓来,放在案上推了过去,“有点沉!” 谭耀显诧异:“你喜好刀剑?” “看不起我?我舞剑给你看!”邵柳儿抓了宝剑起身,到了船尾,拔剑在手却似乎舞不动,在那连连惊呼:“好沉!” 陆圣中莞尔摇头,心道,这剑的份量岂是你能耍的。 见邵柳儿摇摇晃晃一副随时要掉下船的样子,把个谭耀显看得心惊肉跳,忙起身去制止,“不要舞了,小心掉水里,快停下。” 邵柳儿拄剑停下,谭耀显过来扶了她,她也拉住了谭耀显不让回去。 于是两人就这样站在船尾欣赏起了江上落日的美景。 噗通!船头划船的船夫忽然一个摇晃,一头栽进了水里。 陆圣中猛然回头,一个闪身到了船头,满眼惊疑不定,目光寻那掉落水中的船夫,不知船夫是无意还是故意。 然就在这时,他忽感觉眼睛有点花,脑袋也有点懵,用力摇了摇头。 船尾留心的邵柳儿却是手中剑一划,斩断了绑羊皮囊的绳子,果断一脚将羊皮囊踢入水中。 谭耀显正盯着船夫落水的方向吃惊,却不妨被邵柳儿一把揪住衣襟推落水中,溅起水花! 邵柳儿挥手将陆圣中的杀人宝剑投掷入江,自己亦纵身跳了下去。 “贱人!”陆圣中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然指来怒喝,欲投掷宝剑击杀,手一摸腰间才想起宝剑已不在身边。 强忍身体不适,闪身而来,一落船头,却是身形摇晃,脚步虚浮,差点没掉水里去,赶紧盘膝坐下,摸出一颗解毒丸纳入嘴中。 谭耀显在水面浮浮沉沉扑腾,哇哇乱叫。 从水面钻出的邵柳儿已经扯了漂浮的羊皮囊朝谭耀显游去,谁说她不会游水来着。 边游向谭耀显,边回头警惕陆圣中那边。 陆圣中给她的蒙汗药她没用完,这回倒是用完了。 第二三二章 阴沟里翻船 盘膝而坐的陆圣中与水中划动的邵柳儿对视着,船继续顺流而下,双方相隔渐远。 见他坐在船尾不能轻动,应该是着道了,邵柳儿松了口气,回头拼尽全力朝偶尔还能在水面露下脑袋扑腾的谭耀显游去。 羊皮囊推了过去,水面抓挠的手一抓到上面的网绳,立刻犹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脑袋终于露出水面的谭耀显拼命往上爬,爬起又掉下,掉下又爬起,那叫一个急于求生,急于呼吸,却又屡次呛水。 “谭郎!谭郎…”邵柳儿在旁大声疾呼,唤他冷静,又钻入水抱他腿往上顶。 一阵折腾,谭耀显终于爬上了羊皮囊,脸色忽青忽白,趴在上面如死狗一般,不时呕吐出水来。 邵柳儿抓着羊皮囊的网绳,稳住羊皮囊,不让它在水面翻滚,否则谭耀显又得掉进水里。 一张俏脸,甩着湿漉漉的长发,娇柔身躯奋力在水中划动,拉着羊皮囊,牵着朝岸边游去。 坐在船尾目视水面求生情形的陆圣中,那叫一个恨得牙痒痒,谭耀显他接触过,知道谭耀显没这心思,也瞒不过他眼睛,是着了邵柳儿的道。 还以为这丫头傻来着,轻易就骗了出来,又轻易被骗失了身,谁知居然是扮猪吃老虎。 还说不会水?眼前这水面救人的情形也叫不会水?分明是上船时就居心叵测。 抢着干活是贤惠?分明是想找下毒的机会。 分明是一直示弱,让自己毫无防备喝了她敬的酒,居然还让那丫头把随身的武器给骗走了。 这丫头还真不愧是邵平波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同样阴狠,从能果断对身边的下人下药,自己应该就要有所警觉才对。怀疑船夫会带来危险,便果断连船夫都不放过,越发佐证了这一点。 眼睁睁看着一对狗男女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越来越远,他却无可奈何,越想越憋火,竟然在阴沟里翻了船! 偏偏还不得不强压怒火,让自己稳定情绪,安心施法祛毒! 趴在羊皮囊上的谭耀显终于了缓了过来,看看身处的环境,抱紧了羊皮囊不敢乱动怕又掉下去。 抬头看了看水中奋力前行的邵柳儿,又回头看看远去的船只,他喊道:“柳儿,好好的,为何推我下水?” 划水中的邵柳儿回头道:“不是推你下水,难道你没看出我们在逃难吗?” “逃难?”换了别人的话,他脾气再好怕是也要发火,此时却是一脸哭笑不得,“可不是在逃难吗?都快被淹死了。柳儿,你明明会水…你到底在干什么啊!是后悔了不想跟我走吗?” 邵柳儿:“谭郎,跟你去哪我都不后悔,但你那个李兄根本就不是好人,不是在帮你而是在害你。” 谭耀显惊呼:“这怎么可能?” 邵柳儿:“他压根就不是什么读书人,而是修行界的法师,他刚才盘膝打坐的方式证明了我的判断。有些事情现在说了你不会明白,但我可以判断,他不是为了帮你,而是要把我骗出来,好利用我对付邵家,回头我们肯定要被他们控制住,那样的我们逃离北州还有什么意义?” “这…这怎么可能?”谭耀显难以置信的样子,“他若是法师,你我焉能逃掉?” 他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不知邵柳儿暗中做了什么手脚。 邵柳儿也不想让他知道那船夫怕是也活不成了,怕他难以接受她的心狠,霍然回头,边奋力划水,边问:“谭郎,你不信我吗?” 谭耀显毫不犹豫点头道:“我信!” 邵柳儿笑了,这男人有时候真傻,但是她喜欢,她可不想自己将来的男人是大哥那种人,简单点挺好。 尽管此时很累,但她心中却满是甜蜜。 “谭郎,我已经是你的人,要与你私奔也是我与你的事,我自己做出的选择不管有什么后果,不管你将来对我是好还是坏,都该由我自己来承担。我不能自私到因为自己而给邵家带来大麻烦,所以才冒险把你推下水,你不要怨我!”邵柳儿喘着气说着,有点累,她水性也不算好。 “柳儿,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我信你,就算你不对我好,我也认了,自己走的路,自己认!” “我对天发誓,若敢负柳儿,教我不得好死!” “不许胡说,给我好好活着!” 话虽如此,可趴在羊皮囊上的谭耀显还是不时回头看向江面上远去的那个黑点,始终还是不太相信李兄要害他。 然而就在两人即将靠岸的时候,前方传来一阵隆隆马蹄声。 趴着的谭耀显抬头,邵柳儿脸色一变。 只见十几骑冲到了江边勒马而停,不过坐在马背上的人看起来不像是刺史府的人,她一个都没见过。 除了两个人外,其他人一个个皆戴着黑色脸谱面具,身穿黑衣。 难道是那个李兄的人?她心头沉下的瞬间,忽闻上空“唳”一声嘹亮鹰啼,抬头一看,才发现上空有三只巨大的飞禽在盘旋,绕着圈的降低飞行高度,很快便落在了岸上。 三只飞禽上跳下六个人,五个蒙着黑斗篷,邵平波例外,站在江边,肩头的黑色披风在江风中猎猎飘扬,冷冷看着拖了个人奋力靠岸的妹妹。 看向谭耀显的眼神更是透着漠然和森冷。 邵柳儿明显心虚了,也没办法,想跑是跑不掉了。 趴在羊皮囊上的谭耀显见到北州府城的大公子亲临,不但是心虚,还有些紧张害怕,尤其那从天而降率众而来的气势,令他感觉自己太渺小了。 终于靠岸,扶着谭耀显上了岸,邵柳儿指了江面一个方向,“将我诱出的人,兴许还在船上。” 邵平波顺她手指方向看去。 一旁的苏照立刻回头嗯了声,迅速有四人跳上飞禽,两只飞禽振翅掀起狂风,迅速腾空而去。 “大哥…”邵柳儿弱弱一声,湿漉漉的发丝贴着脸颊,流水滴答。 啪!邵平波挥手就是一记耳光,狠狠抽在妹妹脸上,“你还有脸叫我大哥,你有把我当成是你大哥吗?” 邵柳儿被打的咬唇不语,也实在是被打的怨恨不起来,她也知道自己这样做是错的,没顾及家人的感受。 邵平波怒气难消,挥手又是一巴掌,却被旁里伸出的一只手抓住了手腕。 苏照抓住了他,叹道:“人没事就好。” “表姐?”邵柳儿似乎听出了苏照的声音。 苏照掀开了头罩,看着她唉声叹气摇头。 而谭耀显已壮着胆子拦在了邵柳儿的身前,“和柳儿无关,有什么事冲我来。” 邵柳儿拉了拉他,低声道:“没你事,一边去。”心中焦虑,担心他惹怒大哥,这哪是他能挡住的事。 谭耀显却不识相,紧盯着邵平波,护着邵柳儿不肯让开。 “陈归硕。”邵平波冷冷一声。 宋舒身旁的陈归硕立刻快步上前,听候吩咐。 苏照是紧急赶来的,三只飞禽能带来的人不多,到了这边再调用了一些组织在这一带的人手。 这一路搜寻,邵平波也担心人手不够,大禅山那边又不敢惊动,上清宗也不便动用,若身边完全没自己人也不放心,所以比较可靠的宋舒和陈归硕一起带上了。 邵平波徐徐道:“拖下去,给我剁成肉酱喂鱼!” “是!”陈归硕上前一把揪住谭耀显就要拖走。 邵柳儿瞬间抓狂,扑上去拖住,抱住陈归硕的胳膊,张嘴便咬。 陈归硕痛的呲牙咧嘴,却又不敢拿邵柳儿怎样,和邵柳儿拉拉扯扯也不妥,赶紧松手了。 邵柳儿赶紧回手将脸色吓得发白的谭耀显护在了身后,“我已经是他的女人,谁敢动他,我跟谁拼命!” 邵平波双拳一握,怒道:“你说什么?” 邵柳儿直接挑明了,“我身子已经给了他,说不定已经有了他的骨肉,非他不嫁,谁敢杀我男人试试看!” “你…你…你还要不要脸!”邵平波指着她怒声咆哮,旋即又剧烈咳嗽了起来,咳成了虾米一般。 苏照赶紧上手,施法帮他平复气息…… 陆圣中虽然乘船飘远了,可哪抵得过飞禽的追赶速度。 仍在船尾盘膝打坐祛毒的陆圣中眼见空中两只飞禽掠来,脸上满是苦笑,知道怕是逃不掉了,服了解毒丸,化解及时,性命之忧应该不惧,可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没办法在水里久藏。 尽管如此,他还是身子一歪,扑进了水里,钻入了水中躲藏,哪怕只有一丝机会。 掠来的飞禽身上迅速射来两个人影,一前一后溅起水花,射入了水中追拿。 那只飞禽坐骑低空俯冲,一双利爪抓向乌蓬,哗啦一声,直接将船上乌蓬给撕碎了,力道凶猛。 船舱内的情形毕露无疑,并没有藏人。 随后飞来在空中振翅悬空的飞禽上,落下一人,落在船上,再次将船给彻底检查了一遍。 轰!水面哗啦一声,吐着血的陆圣中破水而出,确切地说,是被人从水里给扔出来的。 之前那只飞禽迅速飞来,一双如金刚般的利爪猛然抓向陆圣中。 “啊!”陆圣中当空一声惨叫,背后鲜血飞溅,一条脊椎已被飞禽利爪给刺破血肉扣住,几乎瞬间将他疼晕了过去。 第二三三章 浸猪笼 当一双利爪松开他脊椎时,他已被砸落在岸,发出一声痛苦闷哼。 浑身是血、狼狈不堪地缓缓抬头,看了看眼前一群人,顿时一脸惨笑。 谭耀显惊呼,“李兄!”有冲动的意思。 邵柳儿赶紧挡好了他,深知这种事情压根不是自己这傻男人能介入的,别让这傻男人又干出傻事来。 经水里一折腾,陆圣中一些简单改变容貌的伪装都泡没了。 宋舒瞳孔骤缩,陡然一声喝:“陆圣中,是你?” 他和燕国京城的王横本是亲家,陆圣中本是王横身边的人,他是认识陆圣中的。 咳嗽已平复下来的邵平波回头,问:“你认识他?” 宋舒拱手道:“大公子,此人是五梁山弟子,本是燕京四大统领之一的王横的随扈法师,后受王横之令去刺杀牛有道,结果失手不说,还把宋家派去的人给出卖了,我宋府管家刘禄的儿子就是被他给害死了,我恨不得活剥了他!” 谭耀显听的一愣,他们说的是李兄吗? 邵柳儿心道,此人果然有问题! 苏照看向邵柳儿问:“柳儿,就他一人吗?” 邵柳儿:“表姐,还有一个马夫和一个船夫,不知是不是一伙的。” 邵平波斜了妹妹一眼,转身上前,伸脚拨了拨陆圣中的脸,“能背叛王横,你也不是什么有骨气的人,不想受苦就老实交代,谁派你来的?” 陆圣中呵呵惨笑,“我不明白,你们怎能这么快就判定我们的去向追来?” “这不是你该问的。”邵平波脚放下了,淡然道:“你刚才也听到了,宋舒可是巴不得剥你的皮,我想他一定会好好招待你,我只问你一句,招还是不招?” 陆圣中无力摇头道:“若左右是死的话,你觉得我会向杀死我的仇人屈服吗?” 邵平波:“那就要看你对我有没有价值,若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也不会食言,我可以当大家的面向你保证,不会让你受罪,给你一条活路。若没价值,你以为我不知道是谁派你来的吗?” 陆圣中一声长叹,很轻易就松口了,“牛有道,牛有道派我来的。” 邵平波立问:“来了多少人?” 陆圣中:“就我一人。” 邵平波眯眼,“就你一人?”似乎不信。 陆圣中:“牛有道在城中应该还布置有人手配合我,至于是什么人,我不清楚,不过我知道找谁联系,顺着这条线顺藤摸瓜,应该能摸出其他人,不知这对邵大公子有没有价值?” 邵平波目光闪烁不定。 陆圣中又道:“痛死我了,我要疗伤!” 邵平波偏头示意了一下,“给他疗伤。” 立刻有人过来将他抬开到了一旁,给他服药、敷药治疗。 陈归硕偶尔偏头看上他一眼,眸中有忧虑闪过,担心陆圣中所谓的顺藤摸瓜将他给摸出来。 牛有道也同样给了他指示,若有机会就弄死邵平波,然而他实在找不到什么机会。 无论是资格还是他的修为,邵平波都不会单独见他,见了面邵平波身边也有人保护,他压根没下手的机会。 这城中同样也有人配合他,至于是什么人,他也不清楚,若是和陆圣中同一家上线,那就麻烦了。 谭耀显脸色难看,失魂落魄的样子,他再傻也听懂了陆圣中的话是什么意思,人家压根不是来帮自己的,自己被人利用来对付邵家… 邵平波回头看向了妹妹这边,慢慢走近。 邵柳儿高度紧张,再次张开双臂护住了谭耀显,并喊了声,“表姐!”有求助的意味。 苏照有些为难道:“平波!” 邵平波停步,盯着妹妹身后的男人,心情异常复杂。 他一开始察觉到谭耀显和妹妹的关系不正常时,就想把谭耀显给解决掉,但又怕伤妹妹的心,母亲临终前的托付他清楚记得。 说老实话,妹妹到了这个年纪,也该嫁人,女人家不宜拖到他这么大的年纪,他也在斟酌妹妹择偶的事,他自然是希望妹妹过的好的,想给妹妹找个最好、最合适的人家。 谭耀显这种压根就没在他的考虑范围内,原因很简单,因为不合适! 妹妹的出身注定了不宜嫁这种人,邵家背后牵扯到多少的利益纠葛和恩恩怨怨? 妹妹是什么样的人他清楚,按理说不应该,他就想不通了,妹妹怎么会喜欢这种迂腐书生? 而邵柳儿早在解散诗词社时,就担心他对谭耀显下毒手,警告过他,敢动谭耀显别怪她翻脸! 正因为如此,邵平波才没动谭耀显,只是想逼谭耀显自己离开,免得和妹妹闹翻。 当然,也还有一层原因,妹妹若真要非嫁此人不可的话,他能怎么办?某种程度来说,谭耀显的人品是没话说的,妹妹嫁给这种人不容易受委屈。但他想看看谭耀显面对困境时的本性究竟如何,想把人看清楚,不可能让妹妹糊里糊涂轻易嫁予。 谁知一时心软竟弄出这样的事来,他好恨! “你真的已经要了她的身子?”邵平波盯着谭耀显问道。 谭耀显顿时一脸尴尬,不知该如何开口。 邵柳儿立马挡话,“是又怎样?我已经说了,非他不嫁!” 邵平波不理她,只盯着谭耀显,要谭耀显的答复,他了解过谭耀显,知道这家伙不是说谎的人,他怀疑妹妹只是拿此事来做挡箭牌。 谭耀显最终鼓足了勇气,“大公子,我会对柳儿负责的。” “负责?哈哈,娘,你都看到了吧?哈哈……”邵平波忽仰天大笑,双臂高挥面向苍天,笑声中有几分凄凉,对方的话无疑承认了,心中的痛楚难以言喻。 倒是不是因为妹妹失身,而是因为他最在乎的人,最想保护的人,居然在这种时刻背弃他。 邵家出了这么大的事,他这个大哥还关押在牢狱中,居然一点都不顾及他的生死,男欢女爱居然比他这个大哥的性命更重要,可以扔下大哥不管而跟外人私奔,让他情何以堪?心凉! 邵柳儿银牙咬唇,从未见大哥这般狂放模样,心中也不忍。 “平波!”苏照上前安慰。 邵平波一把挥开她,挥手指向谭耀显,怒不可遏道:“你负责?这兵荒马乱的世道,你拿什么负责?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欲置邵家于死地,你知不知道她一旦脱离邵家有多少人想抓她?你文不能立于庙堂,只知捧着书本摇头晃脑,武不能上阵杀敌,手无缚鸡之力,靠教几个小孩读书写字就能保护她吗?自以为是就能保护她了?你这种百无一用的书生,我邵家就算想扶你也不知从哪下手,你告诉我,你拿什么负责?” 谭耀显呼吸急促,被说的一脸通红。 邵柳儿忙帮腔道:“大哥,他没你说的那么不堪。” 邵平波手立刻指向她,“那你告诉我,你们离得开邵家吗?你心里比谁都清楚,一旦离开邵家,只要邵家不管你们两个,你们必死无疑,嘴硬是没用的!” “柳儿,你应该明白,出生在咱们这种家庭,不管是你,还是我,都没得选择!不是我不愿让你嫁给他,而是他担不起那个责任,和穷或富也无关,而是他没有娶你的资格和能力!” “你难道愿意看你将来的丈夫在邵家唯唯诺诺抬不起头?你难道愿意看到连家里的下人也笑你丈夫是吃软饭的?你愿意忍受还是他愿意忍受?你如果真的想对他好,就放过他,不要害他!” 邵柳儿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辩驳,硬拗道:“我不管,我已经是他的人,我只愿意跟他在一起!” 邵平波怒极反笑,“死也愿意,是不是?” 邵柳儿怒道:“你有本事连我也杀了!” “好!我成全你们。”邵平波回头喝道:“宋舒、陈归硕,去,立刻造一只将奸夫沉江的猪笼来!” 宋舒和陈归硕面面相觑。 苏照忙拉劝,“平波,兄妹之间,有什么回家慢慢说清楚。” 邵平波霍然回头怒视,给了她一个眼色,同时徐徐道:“限你们一炷香内把猪笼弄来,否则我把你们沉了!” 苏照沉默了。 宋舒和陈归硕迅速掠走。 没多久,两人便弄了只木笼子来,明显是临时砍下的树木拼凑的,连树皮都没剥掉。 在邵平波的示意下,邵柳儿和谭耀显被推了进去,里面还扔进了几块沉江的大石头,宋舒和陈归硕又迅速合上笼子的缺口,打入木销子栓死了。 “邵平波,你有什么资格处置我?你有什么权力决定我的婚事,我要见父亲,我要见父亲……”邵柳儿在笼子里疯狂摇晃呐喊,没想到大哥玩真的。 谭耀显闭目泪流。 宋舒和陈归硕已经抬了笼子朝江里面走去,江水渐渐在笼子里浸泡上来。 邵平波徐徐道:“姓谭的,只要你愿意离开柳儿,我便放你走,既能救你自己,也能救柳儿,你自己看着办。” “别听他的,我不信他敢杀我!”邵柳儿怒回一声。 邵平波偏头示意一声:“放倒!” 宋舒和陈归硕双双放开了笼子,笼子猛下沉一截,又被二人掰倒了,江面立刻看不到了笼子里的人,只剩一层木头栅栏。 水面咕咕冒泡,很快有手伸出木栅栏,在江面乱抓乱挠。 谭耀显双手抓了江面的木栅栏,半张脸在栅栏缝隙里露出,咳嗽出水花,大口喘气,悲声呐喊:“我走!放了她,放了她,我走……” 第二三四章 长有反骨 木笼子再次抬上了岸,打开了。 谭耀显欲钻出,却被里面的邵柳儿抱住了,不肯放他出去,“不要走,谭郎,不用怕,他不敢拿我们怎样。” 谭耀显挣扎,欲掰开她的手,邵柳儿抱死了不放。 两人最终双双跌坐在笼子里,浑身湿漉漉地抱在了一起痛哭。 站在笼子前的邵平波面无表情,“拉出来!” 陈归硕立刻上前伸手,抓了谭耀显的胳膊,直接将人拽拖了出来。 “不要!”邵柳儿尖叫,死拽住谭耀显的另一只胳膊不放,两人可谓一起被拖了出来。 邵平波上前一步,扣住了妹妹的手腕,用力一拧,立刻让邵柳儿撒开了手。 他虽不是修士,但毕竟出身武将之家,不说有多好的武功,毕竟还是练过的,至少强过邵柳儿。 挥胳膊一甩,将邵柳儿推的踉跄向苏照,苏照当即拉住了她。 “表姐,求你了…”邵柳儿泪流满面。 苏照叹道:“柳儿,你哥真的是为你好啊!你跟他在一起,只能是害了他,让他走吧!” 邵柳儿又挣扎着指向邵平波,“邵平波,我愿嫁谁是我自己的事,过的好坏我都愿意,关你们什么事?你放开我,我跟他走,是死是活不用邵家管!” 苏照拽着她不放,心想,这不是说浑话么,邵家的女儿,邵家能不管吗?邵家想不管都不行,否则这个陆圣中为何对你下手? “好!我给你们一个机会。”邵平波突然一喝。 大喊大叫的邵柳儿停下了,悲伤哭泣的谭耀显也缓缓抬头看来。 邵平波朝谭耀显抬了抬下巴示意了一下,“给他一百金币!” 宋舒摸出了一张面额一百的金票,上前递给谭耀显。 谭耀显摇头不收。 邵平波:“给你,你就拿着。你若真想娶柳儿,你若真有本事娶她,我给你三年时间,我让柳儿等你三年。三年后,你若能将这一百金币变成一万金币,或者随便你在哪个行当做出点样子来,不要求你做多好,起码让邵家知道在哪个方面可扶持你,便可光明正大来娶她,而不是偷偷摸摸带着她私奔,而不是带着她跟你一起冒险、受罪!” 邵柳儿:“谭郎,别听他的!” 邵平波霍然回来,喝道:“怎么?如此宽裕的条件,你都觉得他做不到,你还能指望他做什么?你是不是也觉得他是个窝囊废、也对他没信心?” “……”邵柳儿被堵的无语,甚至有些愣神,被大哥这么一说,她想了想,连她也不知道谭耀显的能力能把什么事做出个样子来。 “拿着吧!”宋舒手中金票送了送。 谭耀显一把推开,抬着湿漉漉的衣袖抹了把泪水,朝邵柳儿呐喊道:“柳儿,等我三年!”说罢扭头就跑。 疯狂奔跑,伤心地奔跑,很有骨气,没要那一百金票。 边跑边哭,泪水模糊了双眼,脚下石头一绊,众目睽睽之下摔了个狗吃屎,爬了起来继续奔跑,下巴已经磕破了在流血,不时抬袖抹泪。 “谭郎……”邵柳儿嘶声呐喊,却不见谭耀显再回头,最终无力跌坐在了苏照的脚下。 “走!”目送谭耀显消失的邵平波披风一甩转身。 飞禽腾空,战马隆隆驰骋,一行返回离去…… 夜幕中,沿着江畔而行的谭耀显早就跑不动了,月光下漫无目的地走着,湿漉漉的身上还未干,又冷又饿,也不知自己走到了哪里。 饥肠辘辘,刚趴在江边猛灌了一通江水充饥,突然传来隆隆蹄声。 谭耀显站起一看,只见月色下一队十几人组成的骑兵迎面而来,从他身边奔驰而过。 经过的骑兵打量了一下他。 稍后,骑兵绕转返回,一个个取了马背弓箭,箭矢上弦,嗖嗖箭羽飞出。 噗噗血花在谭耀显身上绽放。 “柳儿…”身上插着十几支箭羽的谭耀显喃喃一声,带着满脸的感伤,硬邦邦后倒了下去,哗啦声中砸入水…… 北州府城外,一栋宅院里,榻上趴着的陆圣中倒是没受什么罪,因为他很痛快,把该招的都招了。 这边才明白,敢情是邵柳儿自己想了办法自救,否则,这位若是挟持了邵柳儿做人质的话,那还真是麻烦了。 苏照暗暗唏嘘,那丫头以前看着挺天真的一个姑娘,没想到还有这头脑。 她不禁看了眼邵平波,琢磨着是不是跟自己母亲家的血统有关,自己好像不算笨的,姨娘生的一对儿女也不是笨人,至少比阮氏生的聪明多了。 此时,这边也才知晓,将邵柳儿诱出,是陆圣中一个人策划的,暗中唆使阮氏母子的也是这家伙一个人干的好事,基本上都没借助什么外力,一个人就把事情给搞定了。 “你去刺杀牛有道,怎会变成为牛有道效命?”邵平波问了声。 陆圣中没隐瞒,将因为一首诗词失手被擒的事讲了一下。 苏照听的差点没笑出来,发现这位真有够倒霉的,敢情运气一直很差。 不过转念一想,似乎也不能说人家运气差,只能说撞错了下手的对象,接连针对的目标都不简单,牛有道就不说了,阮氏母子那边失手绝对和邵平波有关,邵柳儿这边连她都没想到邵柳儿还有那手段,陆圣中大意失手也不算奇怪。 邵平波盯着陆圣中的目光略有闪烁,似乎明白了牛有道为什么会派这位来搞事。 与苏照从这屋里走出来后,踱步在庭院中,问了声,“你觉得这个陆圣中怎样?” 苏照猜到一些他的心思,估摸着他想招揽,沉吟道:“他屡次失手,非战之过,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个人才!” 邵平波叹道:“奈何此人长有反骨,很容易背叛,不好控制。” 苏照笑道:“你若真想纳为己用,我有办法控制他,准保他以后想叛也不敢叛。这事我来办吧,地牢那边你不宜离开太久,还是赶紧回去吧。” “也好。这个陆圣中就交给你了,务必尽快将府城内牛有道布置的人给挖出来。” “行啦,我知道该怎么做,等我消息吧。” 邵平波什么时候走的,宋舒和陈归硕不知道,两人也不知道邵平波另有密道在城内进出。 两人回城后,来到凌波府后门时,陈归硕道:“师叔,我去买点酒菜。” 宋舒嗯了声,“上清宗在这边,咱们不宜抛头露面,速去速回。” “好!”陈归硕拱了拱手,快步离去,直接来到了凌波府附近的酒楼。 点了酒菜,伙计打包好后,东西交接时,一张折纸悄无声息没入伙计手中。 提了酒菜的陈归硕出了酒楼而回,一路上心怀忧虑…… 一座大庄院内,一间楼阁上,窗户未关,魏多盘膝打坐在黑暗中,不时睁眼看上一看窗外。 忽见正对窗口的庄园外的一座民宅屋檐下的两只灯笼灭了一只。 魏多迅速收功,起身离开了。 下了楼阁,溜达到了一处墙角,目光找到了地上的一只纸团,施法吸附入掌中。 回了阁楼后,将纸团打开,译出密信内容一看,脸色大变。 他迅速写了封密信,又点了盏灯,摆在了窗口,随后快速下楼,再次溜达到了那处墙角,观察着周围,顺手抛了只纸团出去。 回到阁楼上,直到那民宅屋檐下的灯笼全部熄灭了,说明那边已经接到了他的消息,他才略放下心来。 吹灭窗台上的灯火,魏多再次写了份密信。 不一会儿,一只金翅从窗口飞了出去。 庭院一角,一间黑漆漆的储物间内,站在窗前的苏破和图汉目送金翅黑影掠空而去后,苏破轻叹了一声,“最近北州城事不少,也不知和那位有没有关…看来他始终还是不肯认唐仪为掌门,好歹也是他师傅的女儿吧。” 图汉:“他只认师傅遗命,遵门规行事也没错。” 苏破摇头:“奈何那位对上清宗还是没什么感情,我怀疑那位压根就不在乎他的死活,就算暴露了也无所谓。还是说,想故意让上清宗和邵平波发生点矛盾?这是想让上清宗在北州也无容身之地还是怎的?唉,你帮他多盯着一点吧,必要的时候掩护一下。” “嗯!”图汉点了点头。 陆圣中回城了,身上已经洗刷干净,看不出什么端倪,再次来到了他接头的那家酒楼。 同样是买了酒菜,同样是一张折纸塞进了伙计的手中。 陆圣中提了东西出去了,坐在酒楼角落里的一名食客暗中注意着那伙计的反应。 街头一条巷子里,苏照徘徊其中,左右随从静立。 陆圣中来到,叹了声:“已经照你们说的做了。” 苏照没吭声,依旧在那来回踱步。 很快,一名平民打扮的汉子快步来到,低声禀报道:“香主,那伙计从酒楼后门出去了。” 苏照脚步一顿,沉声道:“盯住他,不要打草惊蛇,飞禽随时待命追击,防备对方用金翅传讯,务必一路摸下去。” “是!”来人领命,又迅速离去。 陆圣中又出声道:“大公子不会食言吧。” “当然不会食言。”苏照回头微微一笑,抬手示意了一下。 见左右两人逼来,陆圣中一惊,“你们想干什么?我…呜呜…” 已被两人摁住,身上法力受制,又受重伤,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嘴巴已被捏开,一颗丹丸强行塞进了他的嘴里。 第二三五章 打我一掌 这边一松开他,陆圣中马上伸手指往嘴里抠,想把吞进去的东西呕吐出来。 边上有人一把抓住他手腕拧到了一旁,不让他抠。 陆圣中盯向笑吟吟的苏照,惊恐道:“你给我吃了什么?” 苏照笑言:“那可是好东西,金贵的很,一般人可享受不到,便宜你了。” “究竟给我吃了什么?”陆圣中明显有些慌了,他能想象到,绝非什么好东西。 苏照答非所问,“大公子绝不会食言,半个时辰后,愿走愿留随你便。” 陆圣中脸上神情复杂,慌乱和恐惧交织…… 次日天亮,凌波府内,屋檐下,苏照眺望天际绽露的晨曦。 “那边还没动静吗?”苏照冷冷清清地问了声,她在这里等了一夜。 一旁男子回道:“那名伙计把密信放进了一间染坊的神龛内,便返回了酒楼,两边都有人盯着,不见那伙计再有什么动静,密信也还在神龛内,不见有人去取。” 苏照沉声道:“这不正常,这种来往消息若不及时处理的话,岂不是误事,没道理现在都没人去取,难道陆圣中被抓已经走漏了消息?或者说陆圣中不老实做了什么手脚?” 男子道:“陆圣中应该知道做手脚的后果,何况他服了我们的药,做没做手脚很快会有答案。我倒是怀疑有人泄密,现场就那些人,我们这边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难道是大公子那边的人走漏了消息,还是那位大小姐泄密了?” 苏照蹙眉,“我回头问问。” 男子:“再等下去似乎没什么意义,依我看,还是直接抓了那伙计审问吧。” “嗯!”苏照刚点头,忽闻一旁院子里传来野兽般的“嗬嗬”声,还有砸东西的动静。 “呵呵!”苏照淡笑一声,快步去了隔壁院子里。 只见一间房门撞破,庭院里,陆圣中抓心挠肺般在地上翻滚,一脸的痛苦不堪,时而还用脑袋撞地,额头上已经撞出了血。还有后背那被飞禽抓破的伤口,已经再次渗血,殷红两团。 无意中见到走来的苏照,连滚带爬地爬了过去,抱住了苏照的一只脚,痛苦嚎叫道:“解药,解药,给我解药!” 他显然已经猜到了是昨晚吃下的那颗药丸的缘故。 苏照居高临下道:“我们这边按你说的去查了,消息却中断在途中无人接头,怎么回事?” 陆圣中用力摇头,“我不知道。” 苏照:“不知道?那你就慢慢享受吧。”一脚拨开了他,转身欲走。 “不要!”陆圣中嚎了一嗓子,又飞快爬了过去,搂住她脚,发出痛苦颤音道:“我真的不知道!” 苏照垂视道:“那就等你知道了再说吧!” 陆圣中一只手伸出,痛苦祈求:“解药,给我,给我…” 苏照不为所动,让他熬着。 陆圣中似乎承受不住这痛苦煎熬,忽猛然用头连连撞地,撞的咚咚响,最后忽猛地张嘴,一口咬向苏照的小腿。 苏照挥脚一踢,直接将其踢飞了出去。 “啊…”落地的陆圣中发出凄惨哀嚎声不止,翻滚中忽一口咬向自己胳膊,硬生生撕下了一块血肉,自己活生生吞了下去,此情此景惨不忍睹。 见此状,苏照才翻指夹出一粒黑色药丸,“他应该没说谎,给他药吧!” 一旁男子接了药丸,闪去,一脚踩住陆圣中的胸口,捏住陆圣中的脸颊,屈指将药丸弹入了他的咽喉之内。 好一阵后,如同疯魔一般的陆圣中才渐渐安静了下来,大口喘着粗气。 踩住他的男子这才松开脚走了回来。 “你去办你的事。”苏照交代了一声,那男子拱手后,转身快步离去。 慢慢爬起的陆圣中捂住胳膊上流血的伤口,摇摇晃晃而来,发出似乎连灵魂都在颤抖的声调,“你究竟给我吃了什么?” “知道了是什么也没用,何必多问,已经给你服了解药,应该能压制三个月不会发作。” “三个月?三个月后呢?” “再服一次解药,又能压制三个月,以此类推。”苏照淡淡扔下话,不疾不徐地走了。 陆圣中颓然踉跄,跌坐在地,露出一脸惨笑,呵呵笑个不止…… 刺史府地牢内,邵三省领着黑斗篷遮掩的苏照再次来到。 牢内的邵平波转身看来。 牢门打开,看守皆退下回避。 “柳儿没事吧?”步入牢内的苏照掀开帽子,问了声。 邵平波闭目一阵,再睁眼,“还是说你那边吧,查到了没有?” “没有,线索到半路就中断了……”苏照将大概情况讲了下。 邵平波眉头皱起,“难道陆圣中做了手脚?” “已经排除了,他没什么问题。”苏照略摇了摇头。 邵平波:“莫非有人走漏了陆圣中被抓的消息?你带来的人不会有问题吧?” 苏照:“我带去现场的人不认识牛有道,牛有道也不认识他们,我们组织你还不知道么,能有什么问题?我倒是怀疑你那边,那个宋舒和陈什么的不会有问题吧?” 邵平波:“有问题的话,我也不会收容他们,已经详查过,他们两个和牛有道之间的过结清楚明白着,不可能是牛有道的人。” 苏照:“现场就那些人,莫非是柳儿那边走漏了消息?” 牢外的邵三省接了句,“小姐昨天回来后,就被严加看管,一直呆呆坐那,滴水未进,连一句话都没说,连刺史大人前去问答也未能让她吭声,不可能走漏消息。” 苏照迟疑,“难道是那个放掉的谭耀显?” 邵三省迅速瞟了眼邵平波,复又低眉垂眼。 邵平波淡定道:“我的人看着他坐船走了,不会有什么问题。” 苏照沉吟:“那就奇怪了。” 邵平波:“陆圣中走之前发了消息出去,说是要去宋国,让牛有道派人去宋国接应,这边知道陆圣中走了,接头的人便撤离了…想来想去,若是你那边的人确定没问题,也只有这个可能了。” 苏照默默颔首,“的确有这个可能。” 一番交谈后,苏照离开了地牢,返回了凌波府。 刚回内院不久,前去办事的那名手下回来了,找到她禀报:“那个伙计已经抓了审问,已在北州居住了三代,就是个收人钱财办事的人,根本不知道其他的情况。” “唉!”苏照轻叹了声,不奇怪,也算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看情况就知道那伙计是个跑腿的,哪能知道什么机密,想顺藤摸瓜,却摸到了断藤,摸不下去了,也不知牛有道到底在北州府城安插了多少人,安插了些什么人…… “来,打我!” 山谷中,崖壁下,牛有道对黑牡丹招手示意。 “……”黑牡丹无语,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打你?” 牛有道笑着点头,“没错!来,打我一掌试试。” 黑牡丹:“道爷,你这不是为难我吗?” 牛有道:“你想多了,我是在练功。” “练功?”黑牡丹愕然,旋即试着说道:“那我打一掌试试?” 牛有道:“别啰嗦,让你打就打,快点。” “好吧!道爷,那你小心了。”黑牡丹先提醒了一声,忽一掌拍出。 牛有道翻手就是一掌迎去。 黑牡丹目光急闪,打出的一掌挥向空中,人也翻身避开了。 牛有道脸一沉,“让你打,你躲什么?” 黑牡丹苦笑:“道爷,你那掌力之霸道,我在雷宗康身上见识过,也听雷宗康说过的,中了你的掌力很遭罪的。” 摘星城外雷宗康和牛有道对掌时的情形,她可是历历在目,半边身子结霜,半边身子滚烫,想想都难受,她可不想尝那滋味。 牛有道翻了个白眼,“我不还击,只防守,快点,别磨蹭了。” 乾坤挪移练出了点心得,初窥门径,他急于一试。 “真的吗?”黑牡丹略表怀疑。 “你打不打?”牛有道发出了最后通牒。 黑牡丹无奈,先招呼了一声,“来了,看掌!”闪身而来,一掌拍出。 牛有道立刻一掌拍出相迎。 咣!两掌撞击的同时,牛有道另一手挥袖一甩,罡风四溢而出。 打了一掌的黑牡丹怔了一下,还果真是防守,道爷掌中未发出任何力道。 牛有道皱眉,“力道太小了,你没用什么力,用尽你的法力攻击,再来!” 黑牡丹哪敢往死里出手,见状,立刻再拍出一掌。 咣!牛有道再接一掌,这次甩手溢出的罡风连山谷中的石头都掀起翻飞一大片。 黑牡丹惊讶了,自己这一掌的威力已经不算小了,道爷不反抗,硬抗一掌居然连身子都不动一下,两人之间的修为差距有这么大吗? 牛有道显然还不过瘾,喝道:“让你尽全力,再来!” “道爷,小心了。”黑牡丹提醒了一声,这次不客气了,一掌狂轰而出。 咣!一掌接下,牛有道另一只胳膊振臂抖出的强劲罡风宛若狂风呼啸。 “再来!” “快点,连续进攻!” 黑牡丹身形逐渐翻飞,连续迸发掌力攻击。 牛有道屹立原地不动,一掌又一掌地接下。 黑牡丹越打越心惊,对方完全不反抗,甚至是不防御,自己的攻击力道可是实实在在打在对方身上,对方居然能硬受自己这么多掌的全力进攻,还几乎是屹立原地不动。 她也察觉到了异常,那就是自己每打中道爷一掌,道爷身后都会溢出一阵强烈罡风,只是搞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而随着她双掌进攻越来越快,接连锤炼下,牛有道似乎又摸出了一点心得,已不需要甩另一只胳膊,双手齐出迎接。 双方交手好一阵后,牛有道突然闪身避开,摆了摆手,示意到此为止。 停下后的黑牡丹惊疑不定。 牛有道却似有不满地带着琢磨神色略摇了摇头,自己这乾坤挪移火候还差的远,人家打出的成形力道自己还不能自如地成形转移,散出一阵乱风算什么?说明自身承力的阻碍还很大,碰上修为高深的,非吃大亏不可。 第二三六章 山中 乾坤运转,无始无终,万物兴衰,我自不灭! 乾坤挪移其实是《乾坤诀》中的最高心法,而这段话则是最高心法的最后一段话,也是整篇《乾坤诀》收尾的最后一段话,也可谓是整部《乾坤诀》的核心要义。 一开始,牛有道并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随着对功法修炼的循序渐进,终于有所明悟。 大概的意思是:不管天地乾坤怎么运转,能真正立于中间的人方能不受开始和结束的干扰,不管周围的一切多么强大或者多么弱小,我就在这里! 牛有道明白后,发现很有意思,发现《乾坤诀》的核心要义居然是平衡之道,最高心法不是攻,而是守! 总之不管怎么说,牛有道明白,离‘乾坤运转,无始无终,万物兴衰,我自不灭’的境界还差的远。 见黑牡丹狐疑的样子,牛有道笑了笑,挥手道:“行了,你去忙你的吧,我一个人安静一会儿。” “是!”黑牡丹应声离开,一步三回头。 牛有道盘膝打坐在原地,静静思索回味着刚才的过程。 正感悟中,圆方闪身飘来,喊了声:“道爷!” 牛有道回过神来,偏头看他一眼,知道没事不会来打扰,等他后话。 圆方也没说什么,“北州消息。”坐在了边上,一张译好的密信递上。 牛有道接到手查看,眉头略皱了下,“陆圣中被抓了?” 圆方愤愤不平首:“还叛变了,我早就觉得那家伙不可靠。” 牛有道摇头:“你这妖怪,大度点,这个没什么好斤斤计较的。他叛变,我一点都不意外,他又没得我什么好处,人家也没理由为我去死,蝼蚁尚且贪生,自保也能理解。我奇怪的是,正因为这家伙惜命,所以才会小心自保,怎会如此不小心被抓?已经带走了邵柳儿和谭耀显,居然还让两个凡夫俗子给跑了不说,他自己还轻易被人伸手就抓,这中间肯定有什么让他始料未及的变故。” 圆方:“幸亏魏多及时获悉消息中断了线索,不然魏多就麻烦了。” 牛有道却自言自语嘀咕了一声,“此事因唐仪而起,不知闹出这样的事来,大禅山还会不会让上清宗继续呆在北州…” 圆方眼珠子一转,贱兮兮地试着问了声,“听说邵平波在追求那个谁…道爷,您是不是存心想让大禅山将上清宗给赶出北州?” 牛有道回头,冷眼斜睨,“自己掌嘴!” 啪!圆方立刻小小抽了自己一嘴巴,嘿嘿贱笑道:“是我胡说,是我胡说。” “整天贼头贼脑,有这心思多花精力在修行上把自己修为给提上来。如今这么好的修炼条件给你,别人求都求不到,你一天到晚在忙什么?” “知道知道,我修炼勤快着呢,最近修为进步不少呢,估计离突破筑基期不远了。” 知道他现在修行进度快,对于这点,牛有道也有些意外,发现这妖精在南山寺听佛多年在山野自悟出的修行功法居然很不一般,以前是从未利用过修行资源看不出来,如今有了修行资源后,那进度真正是突飞猛进。 他问过情况,这妖精自己也讲不清楚,想来想去给出了一个他自己笃信不疑的说法,佛祖保佑! 竟令牛有道无言以对,这妖精的命是佛门弟子捡回来的,又是闻听佛音而进入修行一道,谁能说不是佛祖保佑? 尽管如此,牛有道怕他骄傲,还是要打击他,“你少来这套,你以为我不知道,跟那群和尚诵经念佛的时间比你修炼的时间多。” 圆方低头拨弄着地上的小石块,“念经诵佛修炼起来才快嘛!” 对于他的信仰,牛有道也没办法多指责什么,掰不清楚,换了话题,“通知三派的人,让去宋国接应的人回来吧。” 陆圣中在北州动手前,事先发过让这边接应的消息,这里立刻让三派派了人手过去。 如今显然没必要再接应了,只能让途中的人返回。 “哦!”圆方起身快速离去。 牛有道也起身离开了山谷,经过一处山腰时驻足,只见山下一片平地上,两百多名少年郎一身统一的灰布衣裳,列队站的笔直,顶着太阳在烈日下暴晒。 袁罡负手站在队伍前面看着,风、林、火、山四人在一群少年郎中间帮助纠正站姿。 无意中看到半山腰的牛有道,袁风跑到袁罡面前,向他身后指了指,不知说了些什么,袁罡回头一看,见是牛有道,立刻转身而来。 “道爷!”袁罡近前打了声招呼。 牛有道:“听说回来一段时间了?” 袁罡:“听说你在修炼,我就没过去打扰。” 牛有道朝山下抬了抬下巴,“这就是你招来的人?” 袁罡点头,“本想给大棒他们每人配一百人,但是到处转了转,可能是因为营养跟不上,合适的苗子不好找,宁缺毋滥吧,每人只配了八十来个。” 牛有道呵呵道:“圆方对你很有意见呐,已经对我唠叨好几次了,说你正在教这些小子做菜的手艺。” 袁罡:“高强度的训练,营养跟不上不行,他手下那些和尚又是酿酒、又是诵经的,都围在道爷身边转,再兼顾这么多人伙食的话,根本忙不过来,让他们自己保障自己也是应该的。回头,我让他们在下游开垦荒地种植,再弄个养猪的之类的地方,酿酒的渣料不要浪费了,都给我,养猪正合适。我相信要不了多久,他们就能自给自足。” 牛有道嘴角抽了一下,呵呵道:“你还真是走到哪都不忘种菜。听说,你还经常给他们上课?” 袁罡知道他担心什么,“你放心,现在还不会教他们太跨越的东西给这边惹麻烦,但都是一些没读过书的穷苦人家孩子,一些基础知识还是要教的,太愚昧了带不好。起码要识字吧,走出去连字都不认识怎么行?” 牛有道:“知道你好这口,但别光顾着这群小子,外面该关注的东西也关注些,万一有事好知道应对。还有五梁山那边的情报收集梳理方面,我可是交给你了。” 袁罡颔首:“放心,没放下。” “唉,你自己把握好度,一起去五梁山那边看看。”牛有道拍了拍他肩膀,转身走了。 也有点拿袁罡没办法,在这个修士为尊的世界,搞这乱七八糟的干啥?还真是有精力没处安放。 袁罡对山下打了个手势,让他们自己训练,转身跟在了牛有道后面。 一处山壁,开凿出了许多洞窟,正是五梁山所在地,时而能见到金翅飞进飞出。 五梁山掌门公孙布出来迎接,牛有道想看看,公孙布遂领了他入内参观。 本派自身的修炼生活区不说,牛有道重点看的是情报方面。 几间安放金翅的石室洞窟内,牛有道查看了花费大量巨资买来的大量金翅,不时有五梁山弟子进来发送消息。 传来的消息又迅速送到另一间石室,专门誊抄成件后,又转到另一间石室分门别类进行梳理存放,便于查阅。 袁罡在这里有工作的地方,这里的情报消息流程也是袁罡一手拟定的,他知道牛有道想要的是什么。 与公孙布走出山洞后,停步在洞窟外,牛有道忽然给了句,“陆圣中在北州被邵平波给抓了,已经出卖了这边……”将大致情况有省有略地说了下,因为有些情况不需要让这边知道。 公孙布一听,脸彻底黑了下来,门中出了这么个接二连三背叛的弟子,让他情何以堪。 “我派人去清理门户!”公孙布恨恨一声。 牛有道摆了摆手,“没那必要,看看再说,何况北州那边有大禅山在,你五梁山也奈何不了人家,跑去也是自取其辱。跟你通气一声,只是让你心中有数,这事暂时不要让其他人知道,我要看看情况。” “道爷,家有家法,门有门规!”公孙布提醒了一声。 这边人都称呼牛有道‘道爷’,五梁山依附人家,称呼别的似乎也不太合适,他也跟着改了口,只是年纪一大把叫人家‘道爷’,总感觉有些怪怪的,感觉有些拗口。 “门规也是为了门派好,只要有利于五梁山,何乐而不为?”牛有道反问一声。 公孙布沉默。 就在这时,又见黑牡丹飞掠而来,快步上前禀报道:“道爷,王爷他们来了,要见您。” 牛有道当即告辞,快速离去,不宜让商朝宗久等。 商朝宗等人止步在袁罡手下那群小子的训练场附近。 一群小子正在跑障碍,翻过木板高墙,跳入深坑又爬出,冲过独木桥,在地网下匍匐爬行。 蒙山鸣也来了,坐在轮椅上,盯着训练场上的情形,神情渐显凝重。 商朝宗目光中亦露出极为关注的神色。 两位统兵出身的人似乎都看出了些什么端倪。 蓝若亭和商淑清还好,事实上能让蒙山鸣也坐着轮椅跑来的原因之一,就是因为听商淑清这边说,袁罡弄了一群少年来,似乎也在练兵,只是既不操练刀枪,也不排练阵法,练兵的方式似乎有些古怪。 怎么个古怪法?蒙山鸣特意跑来一看。 第二三七章 甩黑锅 “蒙伯伯,你以前可见过这样练兵的。”商朝宗问了声。 蒙山鸣摇头:“没见过。” 商朝宗:“要不,咱们也挑些人过来,让这边帮忙练练?” 这边的花样他不敢小觑,感觉总能搞出有用的新鲜花样来。 蒙山鸣:“也不知是练来干什么,这种练法,不适合战场敌我双方硬碰硬结阵冲杀。一群小子动作笨拙,才刚开始,这应该是一些基础操练,不知以后还有什么花样。”一眼看出了些许端倪。 一旁四处张望的商淑清忽道:“哥,道爷来了。” 众人回头看去,只见牛有道领着几人来到。 “王爷驾到,有失远迎。蒙先生,蓝先生。”牛有道近前给礼,至于商淑清就算了,天天在这里的,已经用不着客气。 双方客套一番,商朝宗问袁罡:“袁兄,你这是在练兵吗?” 袁罡:“算是吧。” 商朝宗笑道:“这种练法我倒是初次见到,要不让我派几个人过来跟着学习一二?” 袁罡:“王爷,我就练着玩玩,不适合战阵碰撞,战阵厮杀还不如王爷那边的操练。说到这个,蒙先生是行家,有机会还请蒙先生对这些小子指点一二。”目光颇为期待,因为听说过这位的威名。 久经沙场的一代名将,袁罡不敢小看,这种人自然有独到之处,在某些方面,他不认为上辈子的经验能比得过这位。 蒙山鸣微微点头,“只要你不嫌弃我这残废。” 袁罡当即很难得地抱拳拱手,先行谢过。 一群人拥在坐轮椅上被推行的蒙山鸣身边,在整出的场地周围漫步聊谈。 “王爷此来可是有什么吩咐?”牛有道问了声。 蓝若亭接话道:“道爷,是这样的,秘地那边你也去过,公孙铁牛老先生带了一群弟子出山了,要为王爷这边打造兵器。道爷这里空地多,法师也多,可以兼顾一下,比较安全,所以想在这边附近选块地方开炉,不知道爷意下如何?” “我这里没问题。”牛有道一口答应了下来,又反问:“不知王爷那边的英扬武烈卫训练的进展如何?” 和海如月那边建立了直接联系渠道后,那女人老是问这事。就算不问,他也颇为关注,似乎没见多大的动静。 商朝宗:“只能说是初步开始,正在挑选合适的兵源,现在的问题是,大量骑兵需要大量战马,战马的采购是个问题,这事天玉门那边已经派了人去盛产战马的齐国去办,只是…”摇了摇头。 牛有道:“钱不够?” 蓝若亭道:“这方面,钱都是其次的。战马无论对哪个国家来说,都是重要的军事资源,没哪个国家会放任战马输往他国威胁到自己,一路上会设卡。最大的问题是齐国自身会控制战马对他国的输出,管控比较严格,这个比较麻烦,天玉门那边传来的消息,似乎遇到了不小的挫折,说是一时半会儿怕是搞不过来。具体情况,天玉门那边没说。” “哦!”牛有道颔首,理解了,也不吭声,天玉门靠这边要赚不少钱,也是该让其操劳操劳。 商朝宗等人公务繁忙,青山郡百废待兴,有许多事情要处理,没牛有道这么清闲,所以也没在这边久呆,一番沟通后便告辞了。 然而这边刚聊到天玉门,天玉门的人就来了。 彭又在法驾亲临,没去郡城,直接奔这边来了。 天玉门会来,这是牛有道意料之中的事情,这边把酒给扣下了。 山崖上,双方见面,彭又在见面劈头便骂:“小子,扣酒是什么意思?莫非想反悔不成?” 酒正卖的红火,暴利啊!这钱赚的舒服,谁想这边突然断了供应,需知天玉门已经收了某些顾客的定金,到时候交不出东西来,得罪的不是一两个人,能买这么贵酒的人也不是一般人,会有麻烦的。 他立马带了人赶来解决问题,靠这边的人手没办法跟牛有道硬来,留仙宗三个门派的人集中在此也不是吃素的。 提到酒的事,站在边上的费长流等人心知肚明,知道牛有道在为他们争取利益。 “彭掌门勿急,先喝口茶消消火。”牛有道示意用茶。 “少来这套!”彭又在手一挥,“我就问你一句,协商好的事情还算不算数?” 牛有道斜了眼靠边站的白遥,“难道我的条件白遥没向贵派禀报么?” 彭又在:“少扯,说好了什么价就是什么价,由得你想怎么改就怎么改?” 牛有道:“话虽这样说,你们吃肉总得让别人喝口汤吧?他们也是为王爷办事…” 彭又在瞅着费长流等人一口打断:“他们为王爷办什么事了?地盘打下来,死的是我天玉门弟子,他们跑来捡便宜也就算了,对外震慑的事情也是由我天玉门来顶着,你让他们自己说说来了后为王爷干了什么?什么都没干,半个青山郡的地盘就给了他们,我天玉门说话算话,答应的事情也兑现了,现在又想伸手?天下有这样的道理吗?” 牛有道:“帮王爷守地盘,协助你天玉门,难道不算做事?” “呵呵!”彭又在冷笑一声,终于在桌前坐下了,手在大腿上一拍,“好,争这些各说各的理也没什么意义,不如拿出实际行动,如今庸平郡王这边需要大量战马和耕牛,齐国乃草原之地,最是不缺牛马,费掌门,你们若是能去把牛马给买来,也算你们做了事,这利我们让了也无话可说。费掌门、夏掌门、郑掌门,你们说呢?” 牛有道无语,明白了,敢情这位不是来兴师问罪的,而是来甩黑锅的。 前面还听商朝宗等人说天玉门去搞这事遇上了点挫折,如今看来,难度似乎不小,否则天玉门哪能如此轻易松口让利。 然而话说到这种地步,三派如何能推脱,不肯办事还要分钱?说不过去! 牛有道暗骂,这回被坑了。 他也没想到天玉门忽玩出这手来,最近沉心于修炼,其他事情没怎么上心关注,被钻了空子。 没掌握到具体情况,他一时也没什么应对之法,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彭掌门,天玉门在齐国那边吃亏了吧?”牛有道似笑非笑,拿话戳了句,也是在提醒三派。 彭又在斜他一眼,天玉门的确在齐国那边吃了不小的亏,花了不少的钱,买了一批战马,还没送出齐国,就被人给拦下了,前前后后还折损了上百名弟子,可谓损失巨大。 这亏吃的憋火,想要报复也没办法报复,天玉门想大老远跑人家齐国地面上去撒野,还差了点火候,齐国地面上守地盘的门派也不是吃素的。 刚好这边要提价,得,门中高层一商量,决定往三派身上甩锅了。 连天玉门都办不成的事,他们不认为三派能办成。 “不关你的事,门派与门派之间谈,你一边凉快去,我在和他们三派谈,他们同意,我天玉门就让利,不同意,凭什么苦活累活都我天玉门干,好处他们跟着拿?”彭又在一句话就把牛有道给撇开了。 “呵呵!”牛有道也冷笑一声,一脸鄙视。 彭又在这个时候脸皮厚的很,当没看见,端了茶慢慢喝。 费、夏、郑三人皱眉,从齐国弄战马的事他们虽然没干过,但是也知道有难度,可天玉门以此做让步,他们无法拒绝。 三人暂时回避到一旁,商议了一阵。 回来后,费长流道:“王爷有需要,这事我们自然是尽力而为,只是买牛马的钱,谁出?” 彭又在指了指牛有道:“他愿意出钱支持王爷恢复民生,我天玉门又岂能坐视,也答应了王爷出钱支持购买战马和耕牛,只要你们能弄来,这钱我天玉门出。” 此并非虚言,首先是酒水上的暴利让他们有了这出资的底气,有钱了出手自然就大方了,没有新增的财路也不可能出这笔钱。其次也是最重要的,天玉门想将南州的地盘据为己有,也是想有更大的收获。 说到底,不管三派能不能把事情给办成,天玉门都是获利者,都不会吃亏,否则不会轻易对三派让步。 费长流三人相视一眼,最终一起点头,“好,就这么定了。” 双方就此协商好了,在天玉门的要求下,当场签下了协议。 没办法,三派自己都答应了,牛有道也只能是将扣下的酒水放行。 彭大掌门亲自跑了一趟,轻而易举地搞定了这事,懒得在此逗留,直接带了酒水走人。 目送天玉门的人押了酒水离去后,牛有道轻叹了声,“连天玉门都搞不定的事,你们接下这事怕是麻烦。” 夏花苦笑:“我们也知道麻烦,他这样说,让我们如何拒绝?” 郑九霄叹道:“尽力而为吧!办不成我们也没办法。” 牛有道转身问他们,“买战马的事你们操办过吗?” 三人皆摇头,费长流道:“大概听说过,知道有些麻烦,却未经手过这种事。” 牛有道沉吟着徐徐说道:“那就先办着,战马的事王爷迟早要解决,你们的人先去齐国那边摸摸具体情况也好,实在不行的话,咱们回头再想办法。” 第二三八章 鬼医弟子 说‘咱们’不是讨好三派,而是这事也关系到他自己的利益。 先不说如今的三派是他的助力,现在每年最少要给五十万金币给五梁山,不是给一次,而是每年都要给。今年的已经给了,手头剩下的钱可不够明年的,他也需要一条稳定的财路。 酒水的利益大头给天玉门也是没办法,他没那实力经营,不依托强权的庇护,立马要被吃的连骨头渣都不剩。 惹出那么多事,还能安全呆在这里,某种程度上天玉门其实就是保护伞,酒水利益其实就是保护费…… 地牢内,邵三省挥手示意守卫快点。 牢门打开,邵三省入内,拱手笑道:“大公子,没事了,刺史大人已经下令,您可以出来了。” 坐在案前依然在处理文书的邵平波一怔,“我预计要关几个月,怎会这么快放我出去?是不是有什么事?” 邵三省道:“大禅山不再坚持,大公子自然就可以出去了。” 邵平波:“不对,肯定有什么事,否则大禅山不会这么快让我出去。” 邵三省犹豫了一下,挥手示意外面的守卫退下后,方道:“无论是冰雪阁,还是牛有道那边都没什么动静,大公子的判断显然是正确的,所以大禅山没道理关着大公子不放。” 搁下笔,邵平波起身走来,“大禅山肯定是要多观察一下才放心的,说吧,外面究竟出了什么事?” 邵三省有点不知当不当说的样子。 邵平波看着他的反应,略琢磨,忽笑道:“看来不是什么好事,而且是针对我的,外面是不是出现谣言了,说我杀害了阮氏?” 邵三省愕然抬头,“大公子怎知?” 邵平波眯眼,“还用说吗?牛有道对这事知情,岂会放过往我身上泼脏水的机会?谣言一起,上下将领必然要一探虚实,我若关在这里不露面,无异于佐证了谣言的真实性,坐实了这个是什么后果?那么上下将领必然要考虑一件事情,我出事了,父亲将面临后继无人的局面,将来谁接掌北州刺史的位置?届时人心浮动,一场争权夺利的暗波必然涌起,现在的北州出了乱子给人可趁之机绝非大禅山希望看到的,搞不好下面已经有人在对大禅山示好,希望能替换父亲,已经让大禅山感受到了压力。大禅山知道,现在的北州,还没谁的威信能取代父亲,换了其他人执掌北州,谁又能服谁?北州必乱,这恐怕才是我提前出去的原因吧?” 邵三省一脸佩服地拱手道:“大公子明鉴,谣言一起,北州各地将领纷纷赶来府城,要见刺史大人,显然是想一探虚实。现在,议事堂内,诸将皆在,刺史大人让你一起露面。” 邵平波颔首,表示知道了。 不过邵三省又犹豫着补了一句,“大公子,据报,针对大公子的谣言在各国都在散播。” 邵平波脸颊一绷,“咳咳”握拳咳嗽了两声,皮笑肉不笑道:“我应该高兴才对。” 邵三省愕然:“高兴?” 邵平波:“说明我对牛有道也产生了压力,这是牛有道对我的认可,他觉得我有能力坐大,所以想扼杀和阻止,看来照姐说的没错。”说罢钻出了牢笼。 邵三省点头认可,旋即快步跟上,继续禀报道:“大公子,大禅山正勒令上清宗迁出北州。” 地牢过道内,邵平波脚步一停,回头问道:“什么意思?” 邵三省:“大禅山认为你和牛有道的恩怨起因是唐掌门,认为唐仪只要还在这里,你和牛有道就还要继续折腾下去,怕对北州不利,所以逼上清宗迁出北州。” 邵平波皱眉:“胡闹!别人不知道,你难道还不知道吗?唐仪的父亲和赵雄歌同出一师,交情匪浅,从上清宗遇险惊动了赵雄歌出面就可见一斑,上清宗对我有大用,不能走!” 邵三省叹道:“大禅山非要这样干,又能奈何?” 邵平波略默,旋即继续大步前行,“由不得他们,这事我自会处理。” 两人先后钻出了牢笼,直奔内宅,拜见邵登云。 父子两个再次见面,邵平波神色平静。 邵登云脸色晦明晦暗,儿子的淡定,让他眼神异常复杂。 坐位上起身,一句话未说,直奔堂外,邵平波迅速让路,略躬身以示敬意,随后快步跟在了父亲身后。 一出门,邵登云的眼神和脸色瞬间恢复了冷静,龙行虎步。 跟随在后的邵平波器宇轩昂,依旧是玉树临风的大公子模样。 议事堂,父子二人前后脚踏入,两旁将领齐刷刷见礼的同时,都在观察打量。 邵登云登上高位落座,邵平波就站在了一旁。 北州军政事物就此展开了讨论,邵平波一如既往,踊跃插话询问或建议,看不出被关过的样子。 议事完毕后,要散场之际,邵登云结语时,虎目雄视众人,声音洪亮地补了一句,“最近外面谣言纷纷,摆明了是有人捣乱,搞乱了北州谁最有利,就是谁在造谣,依我看,燕国和韩国的嫌疑很大,此乃奸计,诸位当擦亮眼睛明辨!” 砰!他突然拍案而起,差点吓了众人一跳。 “吃喝拉撒放屁拉屎乃人之常情,难免!人有点私心,我可以理解,私心放在心里我也不计较。不过我话撂在这里,都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弟兄,我不想搞得大家脸上难看,谁要是敢趁机作乱砸了弟兄们的饭碗,别说我不答应,其他弟兄也不会答应!”邵登云怒目一喝,如惊雷炸响在议事堂内,那号令千军万马的气势,将各种揣摩的心思震慑的一颤,令一群将领略低头,也不知在指谁。 邵平波心中暗暗叹息一声,父亲身上的这种统帅气势是他不具备的,一时间也不是说学就能学来的。 下面忽有将领高呼:“谁敢对大将军不敬,老子第一个不放过他!” “对,老子第一个不答应!” 众将的呐喊声立刻此起彼伏,响成一片,而真正怀有私心的人则是心中一紧,看这情形知道事难为,不得不黯然掐灭了那点私心。 一张椅子坐在角落里的钟阳旭心中安稳了下来,知道北州浮动的人心已定,内忧已解。 也不得不感慨,如今的北州也只有邵登云压得住,只要邵登云在,他负责的北州这边就不会出什么大乱子。 众人散去后,邵平波请了钟阳旭留步。 “大公子有事?”停步在屋檐下的钟阳旭问了声,看向他邵平波的眼神同样很复杂。 邵平波问:“伯父,听说大禅山要将上清宗驱离北州?” 钟阳旭:“是有这回事,怎么,你有意见?” 邵平波恭恭敬敬拱手道:“不敢!不过上清宗不能走。” 钟阳旭略眯眼,“看来大禅山的意见对你没什么作用,你是不是拿捏上瘾了?我奉劝你,凡事给自己留点余地,不要得寸进尺!” 邵平波忙道:“伯父误会了,只是这次的事情伯父心里应该清楚,冰雪阁的眼睛只怕还在审视牛有道的仇家,上清宗和牛有道的关系,唐仪和牛有道的关系,都不是什么秘密,如今针对北州这边的谣言四起,正是引人注目的时候,在这个关口将上清宗赶走,万一吸引了冰雪阁的注意,并非好事,还请三思!” “……”钟阳旭眉头一皱,沉吟不语。 金州,刺史府,内宅屋檐下,海如月徘徊,期待的眼神不时看向月门入口处。 站在一旁的黎无花瞥了她一眼,“你转来转去干什么?” 海如月停步,“怎么还没来,不会出了什么变故吧?” 黎无花皱眉,“鬼医神龙见首不见尾,连我万洞天府都找不到,只知有这号人,知道他长什么样的人甚少,更没听说过他有什么弟子,你确认是黑离的弟子?” 海如月给了个白眼,“我哪知道,下面人无意中发现的,不管真假,请来试试总无妨!” 这时,一名万洞天府弟子快步而来,对黎无花禀报道:“师伯,朱管家带了个医者来见长公主,我们要在他身上下禁制,他不肯接受,扭头就走。朱管家请住了他,让我破例一次,怎么办?” 海如月急了,忙对黎无花道:“有真本事的人,都有些恃才傲物的特质,你们这么多人怕什么,就破例一次又如何?” 黎无花略默,他也想见见传说中的鬼医的弟子,遂挥了挥手,盯紧一点就是。 没多久,只见毕恭毕敬的朱管家亲自领了一个道貌岸然的中年男子进来,男子身后背了个藤箱,一身青衫布衣,很朴素的样子。 “明先生,这位便是长公主…” 宾主见面,朱顺引见。 被称为明先生的中年男子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我不是来见什么长公主的,带我去见病人。” 黎无花审视着问道:“你就是鬼医黑离的弟子?” 明先生两眼一翻,“谁说我是鬼医的弟子?” “没有没有!”海如月忙摆手,同时还瞪了黎无花一眼,貌似在埋怨,说了人家不承认,你何必还捅破?“病人在里面,明先生里面请。” 黎无花心中纳闷,冷目以待,没再吭声,准备看看再说,回头若是拿不出本事来,定让这冒牌货好看。 说实话,他还是不信眼前这人是鬼医的弟子。 第二三九章 良药苦口 可这也正是让他纳闷的地方,若说是假的,敢跑到这里来招摇撞骗未免活得不耐烦了。 只要不是傻子,就应该知道,冒充鬼医弟子,拿不出治疗手段来会有什么后果。 不过话又说回来,人家也没说自己是鬼医弟子,是被金州这边无意中撞破的,人家自始至终都不承认。 难道是想以此为倚仗,回头搞不成又说我没说自己是鬼医弟子?黎无花心中冷笑,跟了进去一看究竟。 “明先生,这就是。” 海如月伸手指向坐在榻上的萧天振。 萧天振无动于衷的样子,似乎经历惯了这种被医治的场景。 明先生解下了身后的藤箱,一张凳子已摆放在了榻旁,朱顺伸手示意请坐。 捋了捋胡须的明先生盯着萧天振左右看了看,坐下伸手道:“手拿来。” 萧天振一副冷眼旁观的样子,好像不是给自己治病似的,压根没伸手的意思,他自己都不抱什么希望。 朱顺赶紧扶了萧天振躺下,搬了他的手腕到榻沿。 明先生手指搭上了萧天振的脉搏,一手捋着胡须,微微摇头晃脑,半眯眼的样子。 好一会儿后,方听他喃喃自语了一声,“还真是天阴损脉…” 黎无花暗暗不屑一声,萧天振患有天阴损脉的怪病又不是什么秘密。 边上几人看着,海如月眼中抱有期待,每当这个时候,不管是哪个医者来了,她都是这样,始终抱有期待,期盼奇迹出现。 而这位明先生似乎跟其他人不一样,把脉把了好久,把到最后似乎睡着了一般,闭眼坐那一动不动。 就连无动于衷躺那的萧天振最后也忍不住有些好奇了,慢慢偏头看向了这位把脉的医者。 一群人在边上干瞪眼,好一阵等。 足足半个时辰后,明先生才睁开了双眼,手指也从萧天振脉搏上挪开了,他自己也起身了。 海如月忙问:“明先生,怎样?” 明先生没有理会她,而是对萧天振道:“把嘴张开。” 朱顺忙对萧天振道:“少爷,嘴张一下。” 萧天振慢慢张开了嘴。 “嘴张这么小等着吃奶吗?张大点。”明先生训斥了一声。 萧天振翻了个白眼,依言张大了嘴,谁知对方迅速出手,两指直接捉了他的舌尖,拉着他舌尖往外拽出了舌头,翻来覆去查看。 萧天振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松开了他舌头,明先生又拨弄他的两腮瞅了瞅,旋即又走到榻尾,指着萧天振的双脚道:“来个人,把他的鞋袜脱了。” 朱顺自然是赶紧过去照办,把萧天振一双赤足露了出来。 明先生伸手搬了萧天振的脚掌端详,而萧天振的脚掌也的确与常人不同,青筋清晰可见。 说实话,就连海如月都已许多年没怎么正儿八经看过儿子的脚底板,平常给儿子洗脚之类的也用不着她。 此时凑近一看,才发现儿子的脚底板似乎与正常人不同。 众人不禁注意着明先生的反应,包括黎无花在内,都发现这位与一般的医者看病不一样。 正因为这份不一样,令海如月心中的期待感提升了不少。 看完脚底板,明先生又掰开萧天振的脚丫子一根根看了下,不断默默点头的样子,似乎看出了什么名堂似的。 放开萧天振的脚,又去捉了萧天振的双掌查看,手指也一根根掰着细看了一阵。 正式放开萧天振后,手捋长须瞅着萧天振认真点了点头,貌似成竹在胸的样子。 “明先生,怎样?”海如月又问了声。 明先生转身道:“我不会白给人治病,先谈好价钱再说治病的事。” 海如月不禁和黎无花相视一眼,这口气倒像是传说中的鬼医。 传说中的鬼医治病,愿意治了,就会跟你先谈价钱,出的起价,他就治,出不起,他就不治。 治疗对象,还要看人家看得顺不顺眼,不顺眼绝不治,谁逼都没用,据传九大至尊中的某位曾逼鬼医给某人治病都未能逼迫成功。顺眼的话,不管你什么疑难杂症要花多大代价,一枚铜钱也愿意出手救治。 至于出什么价也要看人家的心情,有一枚铜钱就出手的,也有索要天价的时候。 价码为钱还好办,据说鬼医经常以人命为价码,一命换一命! 也因为这个,甚少有人敢惹鬼医,得罪了这位的话,保不准哪天你的小命就成了鬼医做交易的价码,突然就冒出个高手来追杀你! 海如月试着问道:“不知明先生要什么价?” 明先生左手伸出一根手指,“我治病的事不许告诉任何人,否则我能治好,也能加倍收回!” 海如月忙点头,这些年这边也一直在打听鬼医的事,鬼医的这个规矩她也知道,没想到鬼医的弟子也同此规矩。 正因为有这个规矩,所以越发令人摸不准鬼医的下落,估计也是鬼医的一个自我保护手段。 曾有人被治好后没管住自己的嘴,拿鬼医救治的事炫耀,结果被灭满门。 “求先生救治,自然依先生的规矩。”海如月一口答应了下来。 明先生右手又伸出一根手指,“十万金币,答应就治,不答应就算了,给个答复吧!” 海如月松了口气,要钱就好,听说鬼医干出过救人儿子却要人老婆命的各种稀奇事。 看了下海如月的反应,黎无花出声了,“十万金币可不是小数目,你治不好怎么办?” 明先生:“天下没有包治的病,只要收了钱,治不好我就在此一直治下去。废话就不要说了,行不行,不行我就走人,不要浪费时间。” “好!”海如月一口答应了下来,对朱顺道:“去取钱来。” “是!”朱顺快步离去。 等到再回来,十张面值一万的金票双手奉到了明先生的跟前。 黎无花眉角跳了跳,发现这位明先生见了金票后目中竟有兴奋神采闪过,鬼医的弟子会缺钱花?心中高度警惕起来! 金票揣入怀中,明先生也不啰嗦废话,走到自己带来的藤箱旁,打开了藤箱,里面露出一堆瓶瓶罐罐的东西。 捡了几只瓶罐逐一拔掉塞子,放在了一旁的凳子上。 最后摸了一只小银瓶出来,瓶塞一拔,很快弥漫出一股异样芬芳气味,令众人不禁扇动鼻翼。 他从先拿出的几只瓶罐里各倒出了些许粉末进银瓶中,之后一根长长银针插入银瓶中快速搅动。 异香味越发浓郁之际,明先生坐在了榻旁,对萧天振道:“张嘴。” 萧天振有些好奇地看着这个怪人,张开了嘴巴。 明先生正要将银瓶里的东西倒入萧天振嘴中,黎无花猛然喝了声,“且慢!” 众人回头看来,黎无花沉声道:“我怎知你的药是毒药还是良药。” 这倒是让人为难的问题。 萧天振眼中却燃起希望,来给自己看过病的人,少有开出药来的。 “我人在这里。”明先生淡淡一声,倾泻的银瓶口已经慢慢涌出稀糊糊样的东西,花花绿绿的,隐隐有红光浮现。 正要制止的黎无花怔了一下,这药竟有宝光若隐若现,看出了不是一般的药! 稀糊糊样的药物涌入萧天振嘴中,萧天振眉头皱起,什么乱七八糟的味道?又香、又甜、又酸、又苦的,口味让人受不了。他刚想闭嘴,明先生已经施法将银瓶里的浆糊全部灌入了他的嘴中。 “良药苦口,难吃就对了,咽下去!”银瓶从萧天振嘴边挪开,明先生吩咐了一声。 萧天振拧着眉头,好痛苦的样子,强行咽下了后,忙张口喊道:“水!” 朱顺忙问一句,“明先生,可以喝水吗?” 明先生点了点头,人已起身,开始收拾东西,之前拿出的瓶瓶罐罐全部放回了藤箱里。 他似乎完事了,海如月忙问:“明先生,这样就行了?” 明先生看了眼坐在榻上皱着眉头喝水的萧天振,“明天、后天还要再服两味药,我累了,找个房间给我休息。” “好!”见他暂时不走,正合意的海如月忙挥手让朱顺亲自去安排。 目送朱顺把人带走了,黎无花立刻挥手招来弟子,吩咐道:“盯紧了,不要让人跑了。” “是!”那弟子迅速离去。 海如月走近黎无花身边,轻声问道:“长老觉得怎么样?” 黎无花沉吟道:“不好说,不过此人配的药的确不一般!” 一间雅静宅院,朱顺将贵客领到屋内,再三告知,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明先生挥了挥手示意退下不要打扰,待朱顺走了,他迅速将门一关,背靠着门,手掌轻拍胸口,“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可别害我啊!” 拍到了怀里的金票,迅速掏了出来,反复清点后,顿时乐开了花,道貌岸然的清高模样瞬间全无…… “夫人,少爷有点不对!” 海如月正与黎无花在花园漫步,忽有下人紧急来报。 两人一惊,连忙往萧天振那边跑,一进屋便见朱顺等人正围在榻旁手足无措。 两人拨开围着的下人,只见萧天振不断蹬着双脚,双手亦不断扯开胸前衣服,肤色通红,不断在那喊着:“热…热…”看到了海如月,一脸难受道:“娘,我好热!” 黎无花忙伸手捉了他手腕查看,稍候慢慢放开了。 海如月急问:“怎么样?” 黎无花摇头,“体内没有毒害的症状,是药效发作了!” 第二四零章 调养的方子 海如月略放心,“他这个样子…” 黎无花指了指屋内的火盆,“这些东西用不上了,都撤了。打开窗户通气,他身上也没必要再裹这么厚的衣服,太热了他这身子骨承受不住。” 遵他的吩咐,下人们迅速照办,火盆撤走,窗户打开,萧天振身上的衣服脱了一层又一层。 脱到仅剩一件单衣了,萧天振还在一个劲的喊热。 “不会有事吧?”海如月不免担心。 黎无花再次为萧天振施法把脉,认真仔细地观察了许久,发现萧天振身上常年紧闭的毛细孔已打开,喷薄着热气。 放手后告知,“应该不会有什么事,现在正是他腹内药效爆发的高峰期,看情况,熬过了今晚应该就会平缓下去。” 海如月不放心,又让人去请了那个明先生过来,明先生为萧天振检查过后,所言和黎无花也差不多,让人隔一会儿给萧天振喂一次水,其他的也没什么。 两人都说没什么事,让海如月放心不少。 待明先生出去后,海如月又问黎无花,“如此说来,他施的药的确有效?” 黎无花不敢确认,“现在还说不定,看看后面的情况再说。你还有公务要处理,也不用一直盯在这,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这里我会派门中弟子对他身体状况持续保持关注。” 半夜时分,黎无花又来了,再次为萧天振检查,惊讶发现萧天振经脉中不知来自哪的阴冷劲似乎已经消失了,那纤细而脆弱的经脉隐隐有恢复生机的迹象。 “那位明先生来检查过没有?”放开萧天振脉搏,黎无花站起问了声。 一直守护在此的弟子回:“没有。” 黎无花心里嘀咕,那位心还真够大的,施了药基本就不管了,这是对自己的药有信心,还是对自己的医术有信心? 如同他所料,次日清晨,萧天振身上的体温终于恢复了正常,折腾的虚弱不堪的萧天振也终于昏睡了过去。 半上午的时候,明先生来了一趟,为萧天振检查后,陪在一旁的海如月问:“明先生,怎么样?” 明先生道:“他身体乏累,让他睡吧,待他睡醒了再来叫我,我再给他施一次药。” “好的。”海如月连连点头。 待明先生一走,黎无花又接手为萧天振检查,检查过后,沉默着出了门。 海如月跟了出去,“长老,怎样?” 黎无花负手在屋檐下看天,沉吟道:“此人的医术果然不凡,遍寻天下名医都束手无策的病,他却是手到擒来,此等回春妙手,搞不好还真有可能是鬼医的弟子。” “真的?”海如月两眼发亮。 黎无花微微颔首…… 又到半夜时分,一觉睡得昏天黑地的萧天振终于醒了,这边立刻将明先生请了来。 打开藤箱,摸出瓶瓶罐罐,又调和了一碗黑乎乎的汁液。 萧天振一闻那怪味便不想喝,硬着头皮尝了一口便想吐,扭过了头。 海如月立刻训斥道:“良药苦口,再难喝也要喝下去!” 对她来说,希望就在眼前,现在就算这位明先生让儿子吃屎,她也会毫不犹豫照办。 萧天振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将那一碗东西给喝下去的,数次想吐,都被一旁修士帮他施法压制了下去。 次日傍晚时分,明先生再次调了一碗血红色的汁液。 这次的看着不好看,但是喝着却很好喝,甜的,萧天振咕嘟嘟一口喝完了。 亲眼看着他喝下后,明先生收拾了藤箱,往身上一背,对海如月道:“我也该走了。” “这…”海如月指了指自己儿子,貌似在问,这就好了? 明先生:“病根已除,不会再有什么大碍了。不过他这些年身子骨的生长有点不正常,病根虽然没了,身体却还很虚弱,这半年内注意调养。我看你身边修士也不少,这点应该不用我多说什么,他们自然知道怎么处理。” 海如月:“天色已晚,先生何必如此着急离去,不妨歇过今晚,明日再说。” 毕竟十万金币不是个小数目,她还是想留下对方多观察一下儿子的病情再说。 明先生摇头:“在此已经耽搁了不少的时间,我还有事。”说罢大摇大摆离去,目中无人的样子。 从上到下,包括黎无花,硬是没人敢强留。 原因很简单,若真是鬼医弟子的话,别说他黎无花惹不起,万洞天府也招惹不起。 什么鬼医弟子,哪有那么巧的事,碰巧就能遇上?一开始黎无花是不信的,现在由不得他不信,天阴损脉的治疗效果是他亲眼目睹的,这可不是能装出来的。 现在这位明先生一露面,就连他黎无花也带了几分恭敬。 最后没办法,海如月要亲自送他出城,然而这位明先生低调的很,不想引人注目,拒绝了。 海如月只好让管家朱顺送送。 目睹人离去,海如月略有担心地问黎无花,“不会有诈吧?” 黎无花摇头:“不像,天阴损脉的病根看起来的确是根除了,已经两三天没有复发,这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的,至今为止还没见给小刺史治疗过的人能将那病况压制住半个时辰,更何况是两三天。小刺史的经脉也的确在恢复生机,这个是假不了的,而能做到这点,哪怕有假,也的的确确是个医术不凡的人。” 海如月:“纠缠他们父子两代的病根,就这样治好了?我怎么有点不敢相信?” 治疗前抱着希望,现在说治好了,她反而有种做梦的感觉,总感觉是不是太容易了一点。 黎无花理解她的心情,“治病这东西,说难不难,说不难也难,还得看是不是针对有方。能凑巧碰上这人,只能说你儿子命不该绝!” 海如月:“是不是派几个人跟上去,说不定还能找到传说中的鬼医。” 黎无花斜她一眼,知道她的心思,还是有点不放心,“鬼医是什么人,你那么关注,应该多少有些了解。派人盯鬼医的弟子?你觉得没有师门的法旨我敢这样做吗?” 城外,朱顺亲自将明先生送出了城,想再远送个几里路,明先生却不肯。 朱顺只好作罢,拱手道:“先生一路保重!” 明先生却从怀里摸了封信出来,递与,“刚才忘了给那个什么长公主,这里是道调养的方子,让长公主叮嘱病人照做。我的笔迹不要外露,只许长公主一人看,看过后立刻焚毁,不要让我的笔迹外泄。” “好的,一定遵先生吩咐。”朱顺接了信恭恭敬敬应下,那是真的恭敬,已经从少爷脸上看到了血色,萧家重振有望。 明先生挥鞭打马,背着个藤箱,一骑轻快,在夕阳下一路远去,颇为逍遥洒脱。 “真乃奇人!”朱顺摇头感叹一声,直到看不到了对方的人影,才率众返回了城内。 刺史府内,海如月正在陪儿子用餐。 屋内再也不用火盆了,再也不用关窗闷着了,儿子的食欲似乎大增,脸上明显有了血色,令海如月笑靥如花。 朱顺进来,取出信,奉上道:“夫人,这是明先生让交给你的给少爷调养的方子……”把明先生的交代说了遍。 听朱顺这么一说,海如月颔首,“还算是有几分医德。” 撕开了封好的信函,抽出里面纸张,抖开,只见上面写了寥寥几行字:药乃赤阳朱果,盗自大雪山,勿声张,自行掩饰! 不看还好,看明白后,海如月脸色大变,可谓吓得心肝发颤,人都有些懵了。 回过神后,似乎生怕别人看到,一把将信摁在了胸口,起身问:“这信真的是明先生给你的?” 朱顺愕然:“是的,城外大家都看到了的,是明先生亲手交给我的。” “火!”海如月果断一声。 “……”朱顺茫然,有点没听懂什么意思,问:“夫人说什么?” “我说火,取火来!”海如月着急一声。 朱顺见她神色慌张,赶紧出去要了个火折子回来,吹燃后,只见海如月将信卷成筒,在火苗上点燃了。 纸卷翻转在手上将字迹位置给烧没了,手上带火的残片才松开落地继续燃烧。 海如月愣愣走神的样子。 朱顺试着问了句,“夫人,上面写了什么?” 他感觉到了,信上的内容能把夫人给惊成这样,肯定不一般,应该不是什么调养的方子。 海如月苦笑:“的确是调养的方子,为我母子保命的方子!” 母子?朱顺惊疑不定,不知信里究竟写了什么。 就在这时,黎无花来了,大步进入堂内,见面便问:“听说明先生留了一道调养的方子,让我见识一下。” 海如月强颜欢笑,指了指地上的灰烬,“长老来晚一步,刚烧了。” 黎无花闻言明显有些不快。 海如月忙安慰道:“明先生叮嘱了不让他的字迹外泄,让看完立刻焚毁,是我一时疏忽当真了。” 黎无花问:“写了些什么?” 海如月:“也没写什么,反倒是一些警告我的话。” “警告?”黎无花皱眉,“什么意思?” 海如月叹道:“还是前面说过的,让我不要将他治病的事外泄。” 黎无花瞅着她,将信将疑,然而信已经毁了,就算人家不说真话,他也无可奈何,甩袖离去。 目送的海如月银牙暗咬,不是她不说,而是不敢说,这要让万洞天府知道了,只怕立马要将她儿子给杀了,估计连她也难幸免,原因很简单,不会留下赤阳朱果治愈的证据! 第二四一章 黑吃黑 之前冰雪阁大总管寒冰亲临的场景,她历历在目,把寒冰都给惊动了,事情的严重性可想而知。 万洞天府哪敢冒那个险,必然要对他们母子两个下杀手,只有她儿子死了,才不存在什么被赤阳朱果治愈了的说法,而杀了她儿子又岂能容她再活着,必然要把她随秘密一起埋葬。 看了看吃喝正香的儿子,海如月现在却笑不出来了,踱步来回,烧过的灰烬跟着裙摆飘动。 她在想,这究竟是谁干的,既要给她儿子治病,又不肯暴露身份。 她锁定的第一个目标就是牛有道,惊动寒冰的谣言,指向的就是牛有道,而牛有道也的确去了大雪山。 若真是牛有道的话,若牛有道真搞到了赤阳朱果,她有点无法想象,冰雪阁是什么地方?那家伙怎么能从冰雪阁的手上偷到赤阳朱果?这未免也太不可思议了! 怀疑归怀疑,可她没有任何证据! 她现在很想派人去追拿那个明先生,想揪住幕后主谋到底是什么人,可是她不敢,抓到了明先生就意味着治疗的真相要暴露,一样危险麻烦,她进退两难…… 城外,十几里外的山林中,明先生纵马冲进了山林,解下了背后的藤箱,随手往地上一扔,环顾四周。 稍候,林荫深处闪来一人,不是别人,正是段虎,乐呵呵招呼了一声,“万兄。” 明先生跳下了马,摇头道:“这事可真够危险的,我是提心吊胆熬过来的。” 段虎呵呵道:“万兄是坑蒙拐骗的老手,岂会怕这个。” 明先生嗤声:“你是夸我呢,还是骂我?这能一样吗?那是金州刺史府,府中有不少万洞天府的高手,以前干的一些活,能和这个比吗?我说你看清没有,后面没人跟来吧?” 段虎:“看过了,没人跟踪。你放心,只要他们把你当成了鬼医的弟子,只要药效有效就能震慑住他们,他们就不敢乱来。” 明先生从袖子里摸出了两张面值一万的金票,分了一张给段虎,“两万到手,说好了一人一半的,我够意思吧?” 段虎接到手检查了一下,揣入怀中,嘿嘿笑道:“发了!” 明先生心中暗暗偷笑,也不看看那是什么地方,那是金州刺史府,只要两万未免也太小家子气了! 两人之前约好了骗两万,说好了对半分的,他却骗了十万,自己私藏了八万,只分了一万给段虎。 不过他自有理由,前去冒险的是他,自然要多拿些。 “好了,你自己也说了,那假冒的赤阳朱果只能压制个七八天,时期一过就要露馅,咱们还是赶紧走吧。”明先生挥了挥手,就要上马走人。 段虎却拉住他,“只要把信给了海如月,假说是赤阳朱果吓唬她,她就不敢乱来,问题的关键是,你没暴露吧?暴露了咱们可就不能走官道了,准备走荒山野岭逃命去吧。” 明先生:“你放心,按咱们计划好的做的,不会出什么纰漏,这点分寸我还是能把握的。快走吧,找下家去,你说的下一个下手对象是哪个?” 段虎笑了,“不说下家让你惦记着,万兄还会来找我吗?只怕早就一个人卷了钱跑人。” “这话说的,我是那种人吗?”明先生佯装生气,旋即一愣,狐疑道:“你的意思是,没有下家?” 段虎颔首,“有,不远,现成的财路!” 明先生眼睛一亮,“是谁?先说来听听,咱们路上也好慢慢谋划一下。” 段虎一字一句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明先生与之凝视,脸色瞬间大变,意识到了对方想黑吃黑,一个闪身,迅速飞掠而去。 却不防前面一个人影闪出,挥手就是一道剑气劈来,正是雷宗康。 明先生大惊,才明白段虎不是一个人在行动,早就设计好了圈套等着他。 他好恨,恨自己贪财,在金州城得手后就应该立刻走人才对。 可话又说回来,若不是贪财,自己何苦要去金州刺史府冒那么大的危险,这是精心设计好的圈套啊! 段虎随后拔剑杀了过去。 一侧又有一道人影射出参战,正是吴三两。 眼看岌岌可危难以支撑,明先生大声道:“几位,不就是求财吗?我身上的财物全部给你们,高抬贵手给条活路!” 段虎冷笑:“我们对钱不感兴趣,只对你的小命感兴趣!” 跟了牛有道后,说话的口气都变了,换了以前黑吃黑肯定会说,钱也要命也要之类的话,哪会说什么对钱不感兴趣! 三人围住明先生一场恶战,树木哗啦啦成片倒下,跟着倒下的还有明先生的身形。 “姓段的,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我…” 倒在地上的明先生厉声悲吼,话没说完,便被雷宗康一剑刺穿了心房,剑下悲声呜咽。 雷宗康一脚将抓住剑身的明先生踹开,拔出血淋淋宝剑,回头问吴三两,“老吴,你没事吧?” 吴三两胸口划了道长长的血口子,差点被斩了,摇了摇头:“没事,差那么一点点就有事了!”插剑在地,慢慢解开了衣服。 雷宗康长剑归鞘,帮他处理伤口。 段虎蹲在明先生身旁搜身,很快搜出了一叠大面额的金票,“你们看看,散碎金票可能是他自己的,这整数绝不是他的,嗯,八张,估计这家伙要了十万,才分我一万,我就知道这家伙没这么大方,肯定私藏了,不出所料。” 随后就地掘坑,将明先生的尸体给埋了,免得太早暴露。 吴三两处理好了伤口,换了身衣服,三人迅速消失在山林深处…… 数日后的一个清晨,三人回到了青山郡外的山谷中。 茅庐内,牛有道开门而出,见到三人,微微一笑:“回来啦。” “道爷!”三人一起拱手拜见。 牛有道笑问:“事情办的怎么样?” “按道爷的吩咐去办的,没出岔子,很顺利。”段虎点了点头,又摸出了一叠金票奉上,“散碎钱应该是那姓万的自己的,另外十万,应该是从海如月那来的,共十万三千多。” 这钱他们没打算吞,何况也难吞下去,哪天道爷跟海如月把事情给挑破时,很有可能就会知道数额。 牛有道没接,“大家辛苦了,这钱你们自己分了吧。” 三人相视一笑,道爷这人他们也知道,既然让他们分了,也没必要客气,就此收下了。 又是一笔不菲的收入,虽然以前也经常干黑吃黑的事情,但没这么大的收获,自从跟了道爷后,那真是不一样了,入手动辄以万计的。 首先动手的起点就不一样,以前他们哪敢对金州刺史府下手,打死他们也不敢。 现在嘛,连冰雪阁都黑过,哪还有什么敢不敢,心大了,小打小闹已经看不上了,有道爷在身后,也莫名有了底气。 只要道爷在,就算失手暴露,他们相信海如月那边也不能把他们怎么样,这就是底气! “老吴脸色不对,受伤了?”牛有道目光落在吴三两脸上,问了声。 吴三两苦笑:“被咬了口,没什么大碍。” 段虎道:“是我们低估了那姓万的,没想到我们三人联手围攻,还是让他伤了老吴,老吴差点就被他一剑给斩了,很惊险。” “以后这种事还是小心点,多想想,能不冒险的尽量不要冒险。好了,奔波劳累,都回去歇着吧。”牛有道挥了挥手。 “是!”三人应下,拱了拱手告退。 三人最近不在这里,就是被牛有道派去干那事去了,那事也不好交给别人,只能是知道盗取赤阳朱果的人去办,不宜再扩大知情范围。 牛有道慢慢踱步到山崖边,目送几人下山。 就在这时,又有人来,商淑清朝山上来了。 二人见面,商淑清走到他身边,声音依旧好听,“道爷!” 就是那脸实在丑了点,不外出时,她也不戴纱笠遮掩,长相实在让人不敢恭维,顶着这张脸晃来晃去,让人不方便直视,你目光回避也不好,怕人家多想。 牛有道:“郡主有事?” 商淑清:“刚从郡守府那边回来,听我哥说,接到了海如月的传讯,说是要亲自来看看英扬武烈卫的情况,人好像已经出发了,正在路上。英扬武烈卫还未正式开始,到时候拿不出东西给人家看,怕是不好说话,我哥让我问问道爷您的意思。” 之所以说这事,是因为牛有道之前已经说了,海如月那边交给他来应对,不用商朝宗操心。 牛有道负手而立,偏头看向远山,露出有意思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诡谲笑意,“看来那女人慌了,绷不住了!” 商淑清发现他笑的诡异,疑惑道:“慌了?绷不住了?万洞天府给她压力了?” 牛有道摇头,呵呵道:“郡主转告王爷,让王爷把心放在肚子里,按自己的节奏做自己的事,英扬武烈卫的事情随便应付一下就过去了,她不是冲英扬武烈卫来的,是冲我来的,不会让王爷为难的。” 商淑清颔首,记下了,她对牛有道是有信心的,既然牛有道这样说了,她也就放心了,不过还是忍不住奇怪道:“冲道爷你来的?” 牛有道笑而不语,知道那事一出,那女人第一个怀疑的就是他…… 第二四二章 唉哟 几日后,以海如月为首的金州一行人马来到,直接进了青山郡城。 没看到想要的结果,对商朝宗发顿火是免不了的,让商朝宗加快速度,也只能是这个结果。 其实对海如月个人来说,儿子的病好了,英扬武烈卫成不成的重要性已经降低了,只是万洞天府比较期待而已,她找了这个理由,万洞天府立马答应了。 不出牛有道所料,没看到要看的,海如月次日的行程安排就到了城外的这边。 次日大早,洗漱一新的牛有道亲自在山谷入口处迎接。 海如月一行下马,这边只准许了海如月带几个随从进来,其他人一律挡在了外面。 “长公主在看什么?” 陪行进入山谷时,牛有道见她目光朝他这边的人瞄个不停,笑着问了句。 海如月:“莫非你这里的山景不让看?” 她在看人,看这里有没有那个明先生,如果有,一切疑惑自然迎刃而解。 她相信,如果那事真是牛有道干的,绝不会随便让人去干,一定是牛有道自己的亲信。 “怎敢!长公主请便。”牛有道哈哈大笑,明明是在看人,哪是在看什么山景。 前往牛有道的居所时,海如月屏退了其他人,没让跟着。 随行护卫的黎无花脸上略显不满,当着众多人的面,也不好说什么。 登上半山腰的山崖,见一座茅庐,海如月讶异,“你为商朝宗那般卖命,就住这破地方?” 下一句就准备说,要不要考虑一下来我这边? 牛有道指了斜对面的山顶,“好地方有,正在施工,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今年估计是别想入住。” 海如月顺势看去,隐见有亭台楼阁的轮廓,工匠山上山下来往,点点头也就不说什么了。 牛有道伸手请她在茅庐外的石桌前落座,黑牡丹奉了茶水上来。 “我们单独聊聊。”海如月瞥了眼黑牡丹,淡淡一声。 牛有道挥手示意黑牡丹退下了,执壶为她斟茶,貌似随口问了句,“令郎身体还好吧?” 海如月眼皮子跳了下,她正不知怎么开口说那事,万一不是这家伙干的,捅破了简直是自行送上把柄给人家。 她此来就是为核实那事来的,那事非同小可,让她如鲠在喉,辗转反侧,日夜不得安宁,心里没底的话,总是提心吊胆,否则也不会急忙忙赶来。 为此,她想尽办法让万洞天府那边帮忙保密,保密自己儿子绝症已经治好的事。 还真是按那张纸上写的那般:勿声张,自行掩饰! 这种被人无形中牵着鼻子走的感觉,很不好受。 慢慢端茶,冷哼一声,道:“托你的福,好的很!”意有所指。 牛有道笑了,旋即又叹气道:“赤阳朱果的事,我很抱歉,不过我真的去冰雪阁尽力了,情况想必你也听说了些,差点出事,铩羽而归,无脸去见长公主。” “噗…咳咳…”海如月被茶水给呛的连连咳嗽,她还想问这事,谁知还没开口,这家伙便直接否认了。 牛有道诧异:“长公主慢些,若觉得这茶好喝,我这里还有些,回头让长公主带回去便是。” 放下茶盏,海如月袖子里摸出一块手帕拭唇,匀了气息后,盯着他,盯了许久。 对方直接否认这事,越发让她怀疑了,一开口就问她儿子的身体,接着又否认赤阳朱果的事,这关联,想让她不怀疑都难。 牛有道摸了摸自己脸,“好看?” 海如月颔首:“好看的很,要不你跟我走,做我面首好了。” 牛有道笑嘻嘻看着她,知道对方的话似玩笑又不是玩笑。 随着后来对这边宫廷里的事有所了解后才知道,各国嫁人后的公主之类的,难耐寂寞养个把面首寻欢作乐乃是稀松平常的事,简直是公开的秘密,据传有的公主还不止一个面首。 一般情况下,能比得过公主家世背景和权势的男人也不多,丈夫都要看脸色,哪敢管,加之衣食无忧的,又没什么事干,饱暖思也很正常,身边曲意奉承拍马屁的男人也多,一撩拨,滚到一起很正常。 只要不闹得太出格,也没人会嚷嚷着捅破。 当然,嫁给了手握重权的丈夫又是另一番情形,肯定要收敛一些。 而如今的萧家是这位掌权,又没什么约束,加之守寡,能直接说出这样的话也不算奇怪。 “我还年轻,不合适。”牛有道调侃了一句。 海如月有些恼羞成怒,她自认自己保养的还算可以,对方却摆明了说她年纪太大。 看向一旁嗤了一声,复又回到正题:“谢谢你前几日派到我那去的人。” 牛有道一脸愕然:“派人?派什么人?我没派人啊!” 海如月银牙暗咬,冷笑道:“你就别装糊涂了,除了你还能有谁。” 牛有道惊讶:“长公主,我可是越听越糊涂了,究竟怎么回事?” 海如月冷冷盯着他,这让她如何开口,还是那句话,万一真不是这家伙干的,说出来是给自己找麻烦。 “你究竟想干什么?”海如月恨恨道。 牛有道无比惊讶,“我什么也没干呐,长公主,你到底在说什么?” 海如月端茶慢慢喝着,目光闪烁不定,最终放下茶盏道:“说真的,来我这边帮我吧,我的势力不是商朝宗能比的,我能给你的,商朝宗也给不了。要财、要物,还是要女人,我都可以给你,条件你来开!” 不管是不是,她准备先把人拉到自己身边来才稳妥。 牛有道摇头,直接拒绝了,“没那必要,长公主的好意,我心领了。” 海如月:“商朝宗有什么好?” 牛有道:“我不喜欢捡现成的,桃子还是自己种的吃着甜。” 海如月沉声道:“没得商量吗?” 牛有道摇头:“现在挺好,不需要商量。” “好!”海如月点头,“你不来可以,给一个人给我!” 这次牛有道是真的奇怪了,问:“你想要谁?” 海如月:“袁罡!” “……”牛有道愣住,发现这女人还真有眼光,居然看出了袁罡能帮她,摇头道:“他的事我做不了主。” 海如月:“他不是你手下吗?” 牛有道苦笑:“这个我真做不了主,这样说吧,他如果愿去,我不会拦他,他不想去的话,我也不会勉强。” 海如月看了看四周,问:“人呢?怎么没见他,你喊来,我跟他谈谈。” 牛有道起身,走到山崖边招了下手,黑牡丹很快飞掠而来。 “让袁罡来一下。”牛有道交代了一声。 “不用了,带我去找他便可,正想找个熟路的人看看这里风光。”海如月也起身了。 牛有道伸手请便,让黑牡丹带了她走,他不认为袁罡能跟她走。 站在山崖边,目送这女人下了山,牛有道笑了。 那事他不可能承认,让对方知道萧天振用的是盗自冰雪阁的赤阳朱果就够了,否则犯不着拐弯抹角给萧天振治病…… 看看身旁的美人,袁罡有些纳闷,道爷居然让他陪她逛逛?估摸着黑牡丹也不可能说谎。 他对海如月谈不上反感,也谈不上好感。 不反感是因为知道这女人不容易,没好感是不喜欢这女人动不动往你身上靠的毛病。 “真的不考虑一下?你不用担心牛有道,他已经答应了,就差你点头了。” 行走在山间小路上,漫步之际,海如月一双美目盯着袁罡说道。 “他脑子有病才会答应。”袁罡冷冷一句。 海如月愣了一下,能这样说牛有道,看来还真不像是牛有道的手下,遂再劝:“我能给你的,这里可给不了你。” 袁罡:“我要的你给不了!” 海如月明眸闪烁,“不妨说来听听。” 袁罡摇头:“说了你给不了,再说也没意义。”低头看了眼她的裙子,“长公主,还是回吧,你这穿着,不适合走山路。” “好!”海如月笑着点头,刚转身,突然身形一晃,“唉哟”一声,在那站不稳的样子。 袁罡下意识一把扶了她,问:“怎么了?” “崴了脚。”海如月一脸痛楚模样。 袁罡扶了她在一块石头上坐下,蹲下托了她那只崴了的脚,捏着查看。 “痛…痛…”海如月连连喊疼。 没检查出什么名堂,隔着皮肉,自己又不会施法检查那套,袁罡皱眉道:“你等一下,我叫人来帮你看看。” 海如月看看左右,“你就把我扔在这?万一来个歹人怎么办?” 袁罡:“你放心,这里有几个门派的修士把守,外人没那么容易混进来。” “来只野兽或蛇之类的怎么办?我一个人害怕,你还是背我下山吧!” “嘘…”袁罡一根手指到嘴里,吹出一声嘹亮口哨。 后方“唰拉”一声,差点没吓海如月一跳,回头一看,只见一个浑身挂着草的少年突然冒了出来,敢情这里一直藏有人,自己走过居然没看见。 还不止这一个,周围一带冒出三四个这样的少年,皆跑了过来,海如月一脸无语。 她不禁庆幸,还好刚才摁奈住了蠢蠢欲动,没往袁罡身上靠,否则被这么多人看到了,多难堪! 乱七八糟的四个少年在袁罡跟前站了一排。 袁罡指了指海如月,“你们看着她,我去去就回。” “是!”四个少年应下。 海如月心虚不已,这要是来个人检查出自己没崴脚多尴尬,忙道:“算了,我慢慢走,应该也能走。”说着就起来了,尝试着走了几脚,笑道:“还行。” 袁罡冷冷盯着她…… 第二四三章 迫在眉睫 最终,海如月是带着深深惆怅离开的。 摇晃的马车内,一手拿着镜子对照,一手轻抚着自己的脸颊,在仔细寻找自己脸上的瑕疵? 老了吗?没老!从周围男人看向自己的隐藏的眼神中她可以确认,对那种眼神她很熟悉,知道那些男人想对她干什么,那是想脱光她衣服的渴望。 然而不管是冷言冷语的袁罡,还是语出轻薄的牛有道,两人眼中却找不到她希望看到的眼神,这让她很没安全感。 没错!没有侵犯她的欲望,反而让她没有安全感。 放下手中镜子,看向车窗外,来时内心的不安,依然没有平复下来,牛有道不承认是他干的。 如今的她,早已不是当年能为个商建伯爱得死去活来的少女,不相信这世上有无缘无故不求回报的这般大力帮助,没有确切的答案,她总感觉身后有个巨大的黑洞,仿佛随时要将她给吞噬…… 送走了客人,牛有道回来,见到公孙布站在茅庐外。 “有事?”牛有道笑问。 公孙布问:“陆圣中还没消息吗?” 牛有道:“要么被邵平波给杀了,要么归顺了邵平波,总之邵平波不可能再放他回来。” 说到这个,他神色略显深沉,事后反思,也许自己的一个决定错过了最后挽回陆圣中的机会。 不该终止三派的人去宋国与陆圣中接头,邵平波那边见不到接头的人,就知道暴露了,不可能放陆圣中回来,否则说不定邵平波还有可能会利用陆圣中做反间。 公孙布说:“死了最好。” 牛有道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又是一年盛夏,转眼已是一年后。 瀑布从山崖上倾泻而下,瀑布下的石头上,一道人影浸没在水幕中一动不动。 黑牡丹飞掠而来,喊了声,“道爷!” 水幕中的人影突然闪动,顺倾泻而下的水流攸地射起。 逆流而上,速度很快,没有激起任何异常水花。 人在水幕中拔剑,砰!瀑布上方水花炸开,一道人影拔剑指天,冲出了水流。 凌空翻转,长剑归鞘,人又转向飘滑了下来,落在了黑牡丹的身边。 黑牡丹愣愣,倾泻而下的如此巨大水流,怎么感觉对这位没什么阻力似的。 身上冒起腾腾热气,牛有道杵剑问道:“什么事?” 黑牡丹回道:“你说的事我问了,不是什么探子,而是如今的青山郡人丁暴增,商客聚集,这边离郡城不算太远,不时有人误闯过来很正常。王爷获悉打扰了道爷清修,已经命人赶制一些禁止通行的碑文,回头会让人立在周围。” 原来如此!牛有道点了点头,之前听袁罡提了下,说老是有人试图闯入这边,他便过问了一下。 “听你这么一说,如今的青山郡很繁华吗?”牛有道问。 “繁华!”黑牡丹点头道:“简直太繁华了,前后一年的差别简直是云泥之别。” “王爷实施新政后,四方流民闻讯而来,两郡人丁暴增了七八倍,青山郡早年荒弃的耕地大部分已经复垦。王爷为把流民给留住,为让流民真正在两郡安身落户,不但划分田地,还特意拨出十万金币,大量召集读书人做教书先生,在两郡各地免费设立书塾,让所有流民有田种、所有流民的小孩能上学。如今围绕田地和书塾所在的地方,一个个村落正在快速成型,用蓝若亭的话说,只要家业在此,若非逼不得已,这些流民将不会再轻易离开两郡。” “而大量人口的聚集,加之商税减免,吸引了四方商户云集而来,商户反过来又大量雇佣流民做事。如今的青山郡真正是今非昔比,城内太热闹了,不过也有麻烦,人太多了,铺面不够用,那些商户又有需求。蓝先生正在和那些商户谈判。” “谈判?”牛有道愣了一下,“谈什么?” 黑牡丹:“王爷准备把现在的郡城当做内城,以内城为中心,向周边再外扩五里地,在外围再建造一座外城。” 周边外扩五里?牛有道略一惊,“他哪来那么大的财力?” 黑牡丹:“所以蓝先生才要和那些商户谈判,准备免费提供外城的土地给那些商户建造商铺,不过前提是,要那些商户出资修建外城的城墙,根据建造城墙的长短距离,来衡量免费获得的城中土地的多寡,这样又可给那些短期内无法安置下去的流民找到养家糊口的事做。据说已经谈的差不多了,还有一些利益上的矛盾冲突在协商。” 牛有道问:“这都是蓝若亭的政见吧?” 黑牡丹颔首:“好像是的,内政方面的事情,王爷好像放权给了蓝若亭,王爷主要还是抓军务方面。” “这蓝若亭的确是个人才,大手笔啊!”牛有道多少感慨了一声,思绪却飞到了北州那边。 他在这里静修,几乎没过问过两郡的事,反倒是北州那边的事情他比较关注。 据消息报,邵平波那边的手笔更大,大肆笼络饱学之士和能工巧匠,在这乱世中竟要打通整个北州的水利脉络,据说短短一年多的时间内,成效非凡,同样是人口暴增。 貌似邵登云给予了邵平波更大的权力,令邵平波少了许多掣肘。 如今的邵平波上理军务,下主内政,能力非凡,凭着高超的手腕和治理能力,短短一年多几乎让整个北州大变样,整个北州的实力正在以滚雪球的方式快速增大,几乎是将周边的人力和财力给直接吸收了过去利用,令周边几个州很难堪也很难过,但又拿北州没脾气。 这方面的能力,牛有道自己也不得不承认,远不如邵平波。 正因为如此,北州的变化令牛有道隐隐忧心,北州的实力越强,就意味着邵平波能动用的修行界势力越大。 北州那边传来的消息说,邵平波的能力令大禅山高度重视,加派了高手保护邵平波。 回过神来,看了眼讲的神采飞扬的黑牡丹,牛有道嘴角勾起一抹莞尔,发现这女人不一样了,渐渐关心上了这些东西,否则不能讲的头头是道。 “袁罡呢?”牛有道问了声。 黑牡丹:“好像去了匠器作坊那边,他最近往公孙铁牛那边走的比较勤。” 牛有道沉默了一下,旋即挥手道:“好久没出山了,走,去郡城看看。” 黑牡丹立刻去三派请了些高手来护卫。 一接近青山郡郡城,久未出山的牛有道立刻感受到了不一样的气氛。 官道上来往之人络绎不绝,车拉马拽的情形比比皆是,有小吏正在城外测量、划线、打木桩定位,看来扩城的事已经是迫在眉睫。 一进城,随便走了走,街头到处熙熙攘攘,嘈杂声不绝于耳,和当初略显冷清的街道相比,牛有道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虽然许多人的衣着破烂不体面,甚至还有许多捧着碗乞讨的人,但真的和以前大大不一样了。 到处是人,让清修许久的牛有道不太适应,也没了再到处走动看看的兴趣,直接去了郡守府。 商朝宗的亲卫认识他,让拦住的守卫退下,亲自领了牛有道进去。 来到议事堂外,听到商朝宗和蓝若亭在里面讨论的声音。 牛有道伸手阻止了一下,让亲卫暂停通报,在外面侧耳倾听。 里面蓝若亭的声音响着,“王爷看这里,南面的海港正是我们的优势,在面临周边封锁的情况下,由海路将物资输入输出是条捷径,对商客来说也是极大的便利,建议将扩城的方式同步到这边的海港,在海港附近再造一座城,便于商户的物资转运和存储…” “咳咳。”一旁的亲卫突然咳嗽一声,他实在是觉得让人偷听王爷的谈话不合适,不顾牛有道的阻拦,禀报了一声,“王爷,道爷来了。” 牛有道盯着他笑了笑,往屋里走去。 商朝宗和蓝若亭也走了出来,都有些意外,这位可是一年到头都不见露一下面的。 “道爷,你怎么来了?”商朝宗拱了拱手,问:“可是有什么事?” 牛有道跟他们进了议事堂,一眼就看到了屋内挂的地图,走到地图前看了看,“没什么,刚在外面听了几句,怎么,周边在封锁我们吗?” 蓝若亭:“暂时还没到那个烈度,不过这边的进度,已经引起了周边的警惕,封锁这边的商路是迟早的事情,没人会愿意看到这边坐大。未雨绸缪,要赶紧把这边海路给弄起来,大海无边无际,到处是路,周边地域的势力只能切断陆路,海路想切断没那么容易。还有一点,一旦周边加强封锁,只怕战马想进来就更困难了,走海路不失为一个办法。” 牛有道颔首,“蓝先生高见,想的长远!” 商朝宗皱眉说了句,“三派和天玉门去齐国的人迟迟没给出答复。” 蓝若亭解释道:“道爷,王爷的意思是,咱们的发展进度不慢,一旦让周边的人感觉威胁巨大,怕就不止是封锁了,所以我们必须要有强大的武力震慑,咱们这边急需战马,否则兵力的调动速度跟不上,只能是等着挨打!这边武力越跟不上,也越发容易引起外敌的侵犯之心!” 牛有道:“也不能一味指望齐国那边,咱们这边没有另想想办法?” 商朝宗:“倒是从周边陆续采购了一些马匹,有上千匹吧,不过战马和普通负重马匹还是有不小差距的,能快速奔袭、能上阵厮杀的占比甚微,这边原有的战马也在渐渐衰老,这边的战马缺口是以万计的,短期内想从周边搜刮到不太可能,齐国牧场上却是良驹无数。” 牛有道沉默…… 第二四四章 南州北州 琢磨了一阵,他又问:“诸国好像都有向齐国采购战马吧?他们是怎么买到手的?” 蓝若亭略摆了摆手,“道爷,那不一样的。首先各国多少都有些自己养马的马场,其次国与国之间,互相制衡掣肘,齐国若是将战马全部卡在自己的手里不放的话,怕是要招来灭国之祸,诸国必定会联手围攻,加之战马本就是齐国最大的财路,也是齐国保持国力的根本,所以齐国每年都会放出一定的配额卖给诸国,基本上能保证诸国战马的老弱淘汰,除此外齐国管控严格。而分到燕国手上的配额,朝廷自然是分给自己人,怎么可能会给我们?” 牛有道“哦”了声,明白了这套路,他还想琢磨一下诸国采购的方式,现在看来,想都别想。 抬头看了看挂着的地图,“最近周边没什么事吧?” 蓝若亭:“咱们这边和金州互为倚仗,保持着微妙平衡,暂时没什么事。不过咱们这边的发展进度多少还是引起了周边的不安。” 牛有道请教:“怎讲?” 蓝若亭指着地图上解释:“两郡推行新政,发展虽快,可明眼人都知道,吸引的是周边财力和人力,把周边的财力和人力给吸收了过来,自然就会抽空周边。金州那边对我们已经很不满,为了维持平衡局势不被打破,咱们这边主动封锁了金州那边的资源流入,以缓解金州的不满。” “金州那边还好,两郡真正所在毕竟是在南州的腹地,目前真正吸收的还是南州的资源,已经造成南州不少地方空虚,令周守贤惊慌,也引起了朝廷的警惕。接到京城那边消息,周守贤已经上奏朝廷,请朝廷拨款,准备模仿咱们这边的模式,以抗衡。” 牛有道皱眉:“如此说来,岂不麻烦?两郡之地岂能和整个南州竞争?” “不然!”蓝若亭摆了摆手,笑了,“周守贤也是没了办法,在以此自保而已,以备将来对朝廷有个交代。其实周守贤自己心里也清楚,南州没办法复制咱们的模式,朝廷也不会拨款给他。” 牛有道奇怪,“为何?” “道理很简单,朝廷的钱拨下来,南州背后的修行门派必然要伸手,真正能用在南州身上的又有多少?另就是,南州一旦重复咱们的模式,吸取的可就是其他州的资源,其他州能答应吗?只怕朝堂上的围攻也能让周守贤吃不了兜着走。另外,其他州也向朝廷伸手如此的话,给了南州不给其他州,难道能如此偏心?朝廷内部自身的掣肘太多,所以朝廷不可能拨款给南州。” “朝廷不拨钱,南州想推行咱们这种减免税赋的模式根本不可能,没了税赋,背后的修行门派就断了财路,那些门派不会答应,周守贤承受不住那个压力,硬搞的话,只怕周守贤那个州牧做不了几天就得下台,说不定连命都得丢掉。” “想要重复咱们这种模式,必须占据一定的条件,其他的不说,首先大的环境要允许。咱们两郡坐落的位置,与赵国金州互为倚仗,朝廷不敢轻易动我们,一动就有可能把事情给搞大,所以才有咱们发展的空间。能有这条件的诸侯不多,邵登云所占的北州算一个,北州借韩国和燕国的势,利用两边互相制衡、抵消威胁,自己才得以在中间喘息。” “如今北州的发展模式其实和咱们差不多,这个邵登云不简单,早年在宁王身边时,还真没看出来。” 说到北州,牛有道不禁斜了他一眼,看来这边也注意到了北州,心中不禁暗叹一声,哪是什么邵登云不简单,是邵登云的儿子邵平波才对! 商朝宗两眼炯炯有神地盯着地图,“这也要有个底线,一旦突破了朝廷能容忍的底线,朝廷必然要牺牲利益让其他国家牵制赵国等,而后悍然向我发动进攻。所以武力必须尽快跟上,只有强大到让朝廷难以承受动武所带来的损失,朝廷才不敢轻举妄动。骑兵很重要,否则朝廷一旦出击,大军靠两条腿是跑不过四条腿的,人家打完了,我们的援军还在路上的话,这仗是没办法打的。” 牛有道皱眉,绕了一圈,问题又回到了战马身上。 他现在算是明白了天玉门为什么肯出钱买战马,首先是手上有钱了,其次想必天玉门也感受到了这迫在眉睫的威胁,这边让天玉门弄战马时肯定也讲过这个问题。 同样的,这迫在眉睫的问题也让牛有道感受到了威胁,一旦商朝宗战败,他也就失去了这安心修炼的环境。 也没办法再安心修炼了,牛有道是带着一肚子心思默默回去的…… 北州,刺史府。 邵平波已经搬离凌波府,阮氏母子死后,他便搬回了刺史府。 首先是处理军政事物方便,其次是把两边保护的人手集中在了一起也更加安全。 自从这边被牛有道闹了一次后,已经加强了防御保护。 而少了掣肘的邵平波开始放手处理军政事物后,北州的局面可谓在轰轰烈烈的改变,令大禅山精神一振。 大禅山看到了邵平波的能力,明白了邵平波对大禅山意味着什么,已将对邵平波的保护措施提高到了与邵登云同等的级别。 “大公子,苏小姐来了。” 邵三省进入书房通报一声。 邵平波搁笔,“快请!” 不一会儿,身穿黑斗篷的苏照入内,掀开了帽子,露出光彩照人的娇媚容颜。 “又让你奔波一趟,辛苦了。咳咳…”邵平波站起笑了一声,旋即又握拳嘴边咳嗽。 苏照看着他,见这位丰神如玉的大公子竟有几分憔悴,两鬓竟然添了几道银丝,又见他有恙在身的咳嗽模样,看得人心酸,不禁皱眉:“怎么还在咳?我早跟你说了,你心肺受损,不宜再操劳,让你不要耗费心神,安心休养一段时间,有什么事等身体好了再说也不迟。你这个样子下去,再好的灵丹妙药也经不住你自残!” 继而又霍然回头看向邵三省,怒斥道:“你这个管家是怎么做的,连人都不会照顾了吗?” 邵三省被她骂的低头,心里嘀咕,我能怎么办,大公子日理万机,连睡觉的时间都少。 “不关他的事。”邵平波摆了摆手,“北州目前的局面,时间不等人,实在是难以脱手。” 苏照瞪眼道:“北州离了你就转不下去了不成?不是我说你,一个人能力再强,又能做多少?该放手的时候要放手,要学会用人,否则你这样下去,迟早要累死你!你呀,看人不能都拿来跟你自己比较,谁能没点瑕疵,用人用其长,不要老觉得这个不行那个不行…” 邵平波叹道:“你说的我都知道,可北州的情况你不是不清楚,燕国视为叛国,韩国视为图谋不轨,我名声又被那牛有道给接连败坏,加之夹在两强之间,不被人看好,哪有什么能人来投,政务方面能用的人太少了,我只能是招揽一些饱学之士放下去锻炼,希望能从他们当中挑出一些能担当一方的人,你以后发现什么可用的人才务必引荐过来。” 苏照实在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只是看他这个样子看得心疼。 “不说这个了,我心里有数。说正事吧。”邵平波挥手请坐,待奉茶后,方道:“北州如今的情况,已令韩国和燕国不安,武力上必须要提高震慑力,要令两国不敢轻举妄动,否则两国迟早要联手对付,我的心血必将毁于一旦。北州急需战马,你那边怎么样了?” 苏照:“有收获,也有麻烦,收获是,这些年打通的关系,运作一下,应该能为你筹集五万匹战马…” “好!”邵平波精神一振,用力拍在了椅子扶手上,“五万匹足矣!” 苏照摇头:“别高兴的太早了,五万匹战马送出齐国应该没问题,问题是长途跋涉,途径他国,哪个国家能放任这么大一笔战略军需白白流经而不眼馋的?我倒是考虑过蚂蚁搬家的方式,可从齐国到北州这么远的距离,你也不可能让马匹一直跑个不停,这走走停停,路上起码得花数月的时间。这不是几百匹,而几万匹的数量,还不能集中行走避免惹眼,得耗费多大的人力、物力和财力?这是个巨大的麻烦。” “这个我早有准备,你来看。”邵平波起身,走到一张地图前,待苏照近前,指着地图道:“几万匹战马一次性输送过来不现实,但可分批次输送。你看,不走陆路,走海路,用船运送,走齐国北面出海,绕到韩国北面,从这条江沿江而下,可直达北州与韩国交界的这条大江,自然也就送到了我手上。” 苏照皱眉:“韩国这边又不是瞎子,岂会放任这么多船只过江而不搜查?” 邵平波:“我既然早有准备,自然考虑到了这点,这些年,我一直在秘密经营韩国这条水路,就是为这天做准备,只要船来,我自然有办法保障船只畅通无阻。只要你能有办法将战马送出齐国、让战马上船出海,我就有办法在韩国这边接应,这点你无需担心!” 第二四五章 齐国是个大坑 盯着地图琢磨了一下,苏照缓缓点头,似乎松了口气,“你既有这方面的准备,那倒是问题不大了。” 邵平波:“好,齐国那边就看你的了,局势所迫,事不宜迟,越快越好。” “怎么?”苏照回眸,戏谑道:“我才刚回来,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赶我走?” 邵平波笑了,“你这话说的,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见两人开始调情了,邵三省头一低,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不好打扰。 没了外人,苏照一双明眸顿时有些粘人,含情脉脉,慢慢靠近了邵平波。 邵平波身子微微后仰了一下,似有回避的嫌疑,不过最终还是伸手抓了她的柔荑,微微一笑。 苏照顺势轻轻依偎进了他的怀抱,两人拥抱在了一起,耳鬓厮磨。 “你不会嫌弃我,会娶我的是不是?”苏照在他怀中呢喃着问道。 邵平波:“我说过,非你不娶,但你知道,现在不是时候,我若没有足够的实力,你也无法摆脱你们组织,如今我们所做的一切,既是为了我,也是为了你,是为了我们的将来。” 苏照轻叹道:“但愿吧!” 邵平波:“你好像不信。” “没有!”苏照轻轻摇头,闭上了眼睛,有件事她一直想问也想做,但她顾忌自己身份开不了口,怕被看轻了。 相拥静默了一阵,邵平波忽又咳嗽了起来,推开了她,制住咳后,问:“牛有道那边什么情况?” 苏照看着他摇头,“你呀!我看牛有道已经成了你的心病,一想到他,你心火就上来了,就忍不住要咳。” 邵平波回头抓了茶盏喝了口茶润嗓子,“你想多了。” 苏照:“青山郡那边,我派了人在那边盯着,压根就没见过牛有道的人影。他潜藏之地,戒备森严,集中了几个门派的修士,根本无法接近,也不知道他躲在里面干什么。估摸着,他应该比你自在的多,没有俗事烦扰,似乎一直躲在山里面清修。他这样龟缩不出,丝毫不露破绽,我也拿他没办法。” 邵平波无言静默,发现自己吃亏就吃亏在这,俗事有商朝宗打理,牛有道一修士,既不统军,也不主持政务,你就算想学人家放什么谣言之类的,脏水也是泼到商朝宗身上,对牛有道压根没什么影响。 人家现在连泡都不冒了,你就更找不到下手的破绽。 “还在耿耿于怀?”苏照问了声,又宽慰道:“你放心吧,他不可能永远躲着不出,总有露面的时候,总会找到下手机会的。” 邵平波矢口否认,“没有,我是在想,商朝宗那边的情况和北州的情况差不多,可谓同命相怜,战马这东西他们怕是也需要,你不妨关注一下。” “嗯!”苏照颔首琢磨着。 深吸了一口气,邵平波又问:“对了,那个令狐秋,有没有帮我引见?” 他一直对这人感兴趣,想让苏照帮忙招揽,然而苏照也没什么办法,所以他想和令狐秋见上一见,想看看有没有亲自出手搞定的可能。 苏照苦笑,叹了声,“说了你可别生气。” “生气?”邵平波诧异,“无非引见不成,我何至于生气?” 苏照:“找了他,让人跟他打了招呼,说了你想见见他。他却说,你这凡夫俗子有什么好见的。他说他只跟修行中人打交道,他还特意提了下,说和大禅山掌门皇烈也是认识的,说皇烈多少还是会给他几分薄面的。还说什么天下人那么多人,他每个都去认识的话,也认识不过来。” “……”邵平波凝噎无语,那位话里的意思很明显,看不上他这个凡夫俗子。 提到皇烈,意思就更明显了,你不过是大禅山的走狗,我和你背后的主子相识就够了,有必要跟你扯什么吗? 邵平波冷笑一声,心头隐有怒火,不过转念又压了下去,想想,人家的说法也没错,不需要跟俗世的人拉扯什么关系,假如有什么事,人家直接找俗世背后的势力便可,背后的势力发话了,你敢不听吗? “看来没什么机会,是我想多了。”邵平波淡淡一声。 苏照叹道:“这人和方方面面的人都有交情,背景复杂,我也搞不清他的关系网,不敢轻举妄动。照我说,看看情况再说也不迟,不用急于一时。” 邵平波冷哼,“总有一天,会有他来求我的时候,我倒要看看他怎么把这话吞回去!” 苏照略苦笑着微微摇头,发现这位什么都行,就是心胸差那么一点点,太过心高气傲了,否则何至于被气得吐血…… 从郡城返回,牛有道回到了山中的庄园内。 一座不算大的庄园,也不算豪华,简单素雅,花草树木点缀,建在山巅,地势较高,可观周围山景,能远眺青山郡城的轮廓。 这座庄院建成于三个月前,牛有道入住已有月余。 相关人员也跟着入住了,商淑清也跟着住进了这里,你也不好让人家郡主继续茅庐住下去,商淑清也占了个挺雅致的小小庭院。 一进庄园,带着心思的牛有道对走来的吴三两顺口交代了一声,“去请三派掌门过来一趟。” “是!”吴三两应下,快步离去。 牛有道背个手溜达到了一处亭台楼阁上,此处乃欣赏周围山景的绝佳之地,凭栏处可看尽山峦起伏之雄壮与秀丽。 知道三派掌门要来,黑牡丹迅速准备茶水去了。 没多久,费长流、郑九霄和夏花各领着几人来了,门中弟子止步在阁楼下,三人飞身上了楼台。 落在牛有道身边转身,夏花看看四周,“虽不是什么钟灵毓秀之地,倒也别有一番情趣,在这一带算是不错的地方。” 牛有道回头笑道:“你们三家的也建造的差不多了吧。” 夏花:“都还差那么一点。” 牛有道呵呵道:“谁叫你们非要搞那么大。” 夏花:“没你这么简单,你这里才几个人,随便弄弄都行,我们门中那么多弟子,不能一直在山洞住下去吧,总得有个落脚的地方。” 费长流问了句,“招我们来什么事?” 此时,黑牡丹端了茶水上来,牛有道转身:“让几位站着不是待客之道,坐下边喝边说。” 几人落座,黑牡丹在旁斟茶。 陆续浅尝几口,牛有道放下茶盏道:“这一年我一直在闭关修炼,没过问过什么外面的事。我刚去了郡城,稍过问了一下,方知王爷那边对战马的需求迫在眉睫,事关两郡安危,你们又迟迟没答复,王爷又不好逼迫你们,请诸位过来是想问问,采购战马的事究竟怎么样了?” 说到这个,三人明显脸色略沉。 夏花摇头:“情况不妙,很麻烦,相当麻烦,那边毕竟隔的远,咱们又是外来的势力,在齐国那边办事有点困难。我们再加上天玉门,四家已经折损了五六百名弟子,损失惨重!” 牛有道:“麻烦也总得有个说法吧!我跟你们说,这事若不解决,一旦两郡之地不归我们控制了,咱们都得成为丧家之犬,更别说什么安心修炼,都准备逃命去吧!” 郑九霄:“我们又何尝不想快点解决这事,这事一天不解决,天玉门就一天不肯让利,三派上下这么多人都是要花钱的,你当我们不急?” 牛有道手指在桌上敲了敲,“别跟我诉苦,都是自找的,说问题,问题症结在哪?” 费长流:“问题一堆,首先在齐国那边。齐国大部分地方都是草原牧场,良驹无数,所以在齐国购买战马其实不成问题,问题的关键是怎么把战马给运出齐国。” 夏花恨恨道:“这齐国就是个大坑,坑死人不偿命,内部放任马匹买卖,让你买的欢,可最终谁也别想轻易把战马给运送出境。齐国地势,外围大部分被浩瀚沙漠所包围,想从浩瀚沙漠把马给运出来,基本不可能。而因为地势原因,能对外进出的通道不多,他那边派重兵把一些能进出的通道一守,谁也别想把战马给轻易偷送出境。” 郑九霄叹道:“齐国这招太狠了,让你花钱买了马,马却运不出来,最终,你钱也给了他们,马也还是他们的。” 情况其实也挺简单明了的,随便一说就懂,牛有道皱眉琢磨了一阵,徐徐问道:“难道除了正常的国与国之间交往买卖途径,就没有能把马给私下运出来的?” 费长流:“也不是没有,完全杜绝是不可能的,前提是你能打通这方面的关系,真能疏通关系的话,自然就能放出来。麻烦就麻烦在这方面,齐国重点管制的方向,关系没那么容易打通。就算能出来,还有个问题,长途漫漫,这一路上各国的关卡也需要疏通关系,唉!天玉门也在头疼这事。” 牛有道让黑牡丹取了地图来,就挂在了阁内,负手站在地图前盯着,眉头紧锁。 就在这时,吴三两来报:“道爷,外面有人前来拜访,说是晋国令狐秋,也不知是真是假!” 第二四六章 令狐秋 闻听令狐秋,费长流、郑九霄和夏花皆相视愕然,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牛有道却是奇怪了,听出了吴三两的话里有话,什么叫不知是真是假?回头问道:“令狐秋?很有名吗?” 吴三两连连点头,“挺有名,只闻其名,却无缘得见,所以不知来者是真是假。” 牛有道愕然回头看向另三位,貌似在问你们认不认识? 夏花已经起身开口了,“令狐秋乃晋国名士,此人广交天下朋友,久闻其大名,见却是不曾见过。” 郑九霄道:“此人乃是修行界出了名的掮客,自己虽然没什么势力,但人脉关系极广,不可小觑……” 费长流:“据说这人和修行界方方面面的人都有交情,说是什么朋友遍天下,走到哪都有朋友……” 从三人的讲诉中,牛有道大概明白了是个什么人,他还是头回听说这人,在上清宗的《上清拾遗录》中居然没看到过描述。 正因为如此,他反而有些纳闷了,问吴三两,“你确认是来拜访我的,不是拜访他们?”手指了指费长流等人。 吴三两道:“他点名是来拜访道爷您的。” 费长流等人亦相视一眼,看这样子,牛有道压根不认识那个令狐秋,若真是令狐秋,跑来拜访牛有道干什么?难道想结识牛有道? 若真是这样的话,三人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说明什么?说明人家令狐秋认为牛有道比他们有影响力呗。 牛有道还是有点难以置信,看向他们三人,问:“不是拜访你们,来拜访我?你们觉得这位是个什么意思?” 夏花忽乐呵道:“好像也不难理解。” 牛有道:“怎讲?” 夏花略带戏谑道:“我们三派可没您这个‘道爷’的名气大,搞不好这个令狐秋连听都没听说过我们三派,而你却不一样,杀燕国使臣,闹得轰轰烈烈,那是天下皆知啊!还有那个冰雪阁谣言的事,估计想没听说过你都难。” “……”牛有道哑口无言,忽呵呵一声,自嘲一笑道:“真要这样的话,那还真是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说真的,你们谁见过他,不然谁知道来者是真还是假?” 夏花和费长流摇头,都表示没见过。 郑九霄道:“我倒是见过他两次,不过也就是远观,并未打过招呼,所以也谈不上认识,不过认人还是没问题的,是不是本人,一见便知。” “贵客登门,所为何来?我可不信什么大老远跑来就为认识个朋友,这得多无聊…”牛有道貌似自言自语一声。 夏花两手一摊,“可这人爱交朋友是出了名的,他的确好这口,没理由只对你例外。” “是吗?这人有点意思…”牛有道嘴角翘了翘,他也是喜欢交朋友的人,两人可谓有共通之处,‘同理心’这玩意值得回味,但也比不上这位的变态程度,不禁慢慢回头,又看向了地图,目光闪烁,琢磨了一阵后,问:“来了几个人?” 吴三两:“就三个人,除了他本人,身边有两个貌美的孪生女子陪同。” 郑九霄道:“那就更不会有错了,我见他的那两次,他身边的确跟着两名很漂亮的孪生女子,据说是他的贴身侍女,好像叫什么红袖、红拂。” “三个人…”牛有道又嘀咕了一声,抬了抬手,“有请!” “是!”吴三两应下后迅速离去。 见牛有道背个手站在地图前没了反应,也不知在琢磨什么,费长流三人相视一眼,郑九霄道:“此人面前不好托大,亲自登门,咱们是不是该去迎一下?” “嗯,也是,不宜失礼。”牛有道转了身,笑道:“走,一起去迎迎这位晋国名士吧。” 几人出了庄园,站在门口等候。 不一会儿,几条人影飞掠上山,引领者正是吴三两,见到牛有道等人在门口等候,引领着身后三人落在了门口。 宾客相见,皆在互相打量。 来客青袍大袖,一支紫木发簪别着发髻,浓眉大眼,双目有神,穿戴看着整齐,却给人不羁的感觉。 身后两名女子长的一模一样,皆是一身白衣如雪,美丽大方,只是一个冷冰冰模样,一个脸上始终挂着吟吟笑意。二女一看便知是孪生姐妹。说是女子,其实年纪应该已经不小了,看模样已是妇人年纪。 三名来客一落地,牛有道便斜了郑九霄一眼,郑九霄微微颔首,表示没错,的确是令狐秋。 令狐秋的目光一扫几人,也立刻落在了几人间的牛有道身上,似乎一眼就认出了正主,心里嘀咕一声,传言不虚,果然年轻! “道爷,这位便是晋国名士令狐秋先生。”吴三两上前为牛有道做了介绍。 牛有道立刻上前拱手笑道:“久仰久仰,在下牛有道,久慕令狐先生大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 令狐秋哈哈大笑,“言过其实啦,不过一散修而已,不提也罢!倒是牛兄弟,那才是真正名扬天下的英豪,一国使臣亦视若等闲,信手屠之,还能全身而退,此等豪情,令狐是万万不敢有的!” 两人互相吹捧一番,牛有道又为其介绍了费长流等人。 令狐秋立刻惊讶不已的样子,“久仰三位掌门大名,不想在此相遇,幸会幸会。” 费长流三人自然也是一番客套,心里却是清楚,人家只是客气而已,天下门派那么多,只怕未必听说过他们。 事实上也是,三人清楚明白,心里也承认,真要论名声的话,肯定不如牛有道,如令狐秋说的那般,人家是杀燕国使臣名扬天下的,天下还真没几个人敢以这种方式扬名。 “不知这二位佳丽是?”牛有道看向那对双胞胎明知故问一声。 令狐秋笑笑,侧身让开了。 两名妇人立刻上前,盈盈行礼:“婢子红袖、红拂,见过公子,见过三位掌门。” 既然表明了是下人身份,几人也就不好过多客气,点头意思了一下。 门口客套两句就行了,不是说话的地方,牛有道自然请了来客入内。 一行再次来到观景台上,之前上的茶具已经撤除,黑牡丹重新准备了茶水奉上。 五人围坐在楼阁上喝茶看山景,令狐秋赞了声,“好地方。” 牛有道笑问:“不知令狐先生此来有何指教?” “指教谈不上,当初牛兄杀燕使,声名鹊起时,我便想来结识,谁想牛兄后来又在冰雪阁扬名,谣言纷纷,令我颇为忌惮,冰雪阁我可不敢招惹,故略作观望,待事态平息后,恰好途径贵宝地,顺道来访。” 令狐秋说的倒是大实话,牛有道杀燕使名扬天下,让不少人惊讶打听‘牛有道’是什么人,竟然如此大胆,也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当时便有认识结交的念头。 不过那时的牛有道四处躲藏不露行踪,也不是谁想找就能找到的,否则牛有道早就被燕国朝廷给干掉了。待到牛有道在冰雪阁现了行踪,燕国朝廷居然没能把牛有道给怎么样,越发引起了他的兴趣。 作为一个喜欢到处交朋友的人,深知,有些人想结识要趁早,真等到将来,怕有可能会高攀不起。 谁想人还在途中,冰雪阁那边突然又冒出对牛有道不利的谣言,令狐秋小汗一把,这种情况下结交是自找麻烦,冰雪阁岂是那么好惹的。他只得暂时按捺下了那心思,准备先观望一下情况再说。 足足一年多的时间过去了,也未见冰雪阁把牛有道给怎么样,他知道风头应该过去了,于是又跑来了。 大概就这么回事。 牛有道连连摇头摆手道:“令狐先生把此事挂在嘴上,实在令我汗颜,若非逼不得已,我也不会那般冒险。” “做了还能活着,就是这个!”令狐秋竖了竖大拇指,又笑问其他人,“你们说是不是?” “呵呵!”费长流等人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或点了点头。 牛有道岔开话题,“先生说是途径此地,不知要去何方?” 令狐秋环指群山,爽朗道:“我这人没什么目的,四处游历罢了。” 牛有道:“听说先生朋友遍天下,人脉极广,不知是真是假?” 令狐秋摆手:“谈不上什么人脉,一些朋友赏脸,给几分薄面罢了。” 牛有道立马问道:“不知先生在齐国可有朋友?” 此话一出,费长流三人悄悄相视一眼,似乎猜到了他的打算,又都怀疑是不是猜错了,一见面还没聊几句,彼此都不熟悉,就直接让人家帮忙干那事? 令狐秋愣了一下,偏头看了眼楼内悬挂的那张地图,也隐隐怀疑到了牛有道的念头,不敢确认,下意识端茶慢慢嘬了两口,留了点时间给自己琢磨反应。 茶盏放下,微笑道:“认识的朋友也有几个,牛老弟有事?” 牛有道:“令狐先生果然英明,有一事想请先生相助,不知先生可愿帮上一帮?” 令狐秋略警惕道:“不妨先说来听听是什么事。” 牛有道伸手要了茶壶,亲自为他斟茶,“对先生,我就不拐弯抹角了,我为燕国庸平郡王效命,如今王爷急需战马,我岂能坐视不理?齐国盛产骏马,还请先生不吝相助!” 费长流三人一个个慢慢端起了茶盏,慢慢喝着,当没听见的样子。 令狐秋无语瞅着牛有道,心里嘀咕,这什么人呐,我们很熟悉吗?一见面就让我帮你办事,你还真不客气。 第二四七章 我就好这口 牛有道并不避讳他的目光,一副看你是否诚心的样子。 “我与天玉门掌门彭又在认识。”稍一阵沉默的令狐秋给了句。 费长流三人抬头看来,牛有道也等着他下面的话。 “其实彭掌门去年就找过我,也是这事。只是这事不是其他小事,事关齐国国策,弄一点我还能找朋友帮忙疏通一下,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可你们的需求实在太大,齐国那边没人敢担这责任,关键我也不能连累人家。所以我也只能对彭掌门抱歉。”令狐秋说这话的意思,是希望牛有道知难而退。 谁知牛有道又问:“不知令狐先生能弄到的一点是指多少?” “……”令狐秋多少一怔,发现这位有点不识相啊,略皱眉道:“几百匹吧。” 牛有道又问具体数目:“几百?” “……”令狐秋再次无语,面对这位期盼的眼神,最终迟疑道:“三四百的样子,最多不超过五百,对你们来说形不成规模也没什么大用,就这几百,还不便一次送出,得分批次才好,否则长途漫漫也不好过各国关卡。” 其实几百匹战马,说多值钱也值不了多少钱,关键是麻烦,他要让牛有道自己掂量下,为几百匹战马,害我这么麻烦,你觉得合适吗?彭又在也是因为这个原因算了,为个几百匹战马太折腾人家不合适。 牛有道却兴奋点头道:“有五百匹足够了!” “……”费长流、夏花、郑九霄皆回头看向他,五百匹就够了? “……”令狐秋愕然,以为自己听错了,狐疑道:“五百匹就够?彭又在说最少要一万匹,你们两个所言之间的悬殊差别是不是也太大了点?” 牛有道哈哈大笑道:“不大不大,不会有错。令狐先生可能不太清楚,庸平郡王真正背靠的正是天玉门,天玉门自然是要多出力的,若天玉门只为王爷搞来五百匹战马,那未免也太那个了…呵呵,我就不一样了,我从王爷这边所拿所得无论哪方面也比不上天玉门,能弄来五百匹也是我的心意,少虽然少了点,但至少能证明我没有白拿好处。” 说罢站了起来,拱手,长鞠一躬,“此事恳请令狐先生相助。” 费长流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家伙究竟想搞什么鬼。 不过话又说回来,从冰雪阁开始,几人也算是见识了这位的能耐,否则在此哪能对牛有道服气。 “……”令狐秋脸上的表情很精彩,有些话说出来了是收不回去的,自己既然说了能办到,若又反悔不答应的话,这趟也就没必要来了,反悔了,这朋友哪还交得下去。 他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早知道就不说那几百匹了,说那干嘛,直接说不好办不就完了。 略一琢磨后,苦笑着摁手道:“老弟把话都说到了这个地步,我再不答应,似乎有点不近人情,坐下说,有事坐下慢慢说,不必行此大礼。” 牛有道直起腰来,“那我就先在此谢过了。” “坐下说,坐下说。”令狐秋一只手掌连连往下打。 牛有道坐下后又问:“不知五百匹战马什么时候能弄来?” 令狐秋叹道:“若仅仅是五百匹的话,我看也没必要跑到齐国去,那么远的路,跑去折腾太麻烦。只要五百匹的话,燕国境内我也认识一些人,就近就能给你弄来…不妥,燕国境内的不妥,回头你们大军交锋打起来了,我怕是里外不是人。赵国吧,隔壁的赵国,反正你们也近,一个月内,我从赵国给你送五百匹战马过来,你看如何?”脸上带有几分笑意。 牛有道惊喜:“那感情好,齐国那边我不怕麻烦,麻烦的事你交给我去做便可,赵国弄五百匹,再去齐国弄五百匹,我就能拿出一千匹战马来交差,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费长流三人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了他的企图,遂坐那跟泥菩萨似的,听着,却不吭声,目光皆在两人身上瞟来瞟去。 “……”令狐秋顿时笑不出来了,嘴角抽了一下,抬头看天,最终呵呵一声,低头又问牛有道:“听老弟的意思,我若是再从其他国家弄一些来,老弟也还是不满足,还是要让我跑一趟齐国去弄那五百匹啊!你好意思这般不客气地使唤我,就不怕把我给累着了?”语气似在开玩笑。 牛有道很认真地说道:“价钱好说!” 令狐秋:“我从赵国弄五百匹给你,就没打算收你钱,就当是见面礼了。” 牛有道:“一码归一码,战马是给王爷的,又不是给我的,该多少钱就多少钱,不能让令狐先生破费。” 令狐秋就纳闷了,你是真糊涂,还是在装糊涂,“不是,我犯得着为那个什么王爷弄什么战马吗?我是看老弟的面子才帮这个忙,不然你觉得我为这几百匹战马跑来跑去收多少钱合适?” “先生!”站他后面的笑脸红袖,上前两步,俯身在令狐秋耳边笑吟吟道:“先生,公子刚才已经说了,齐国那边他不怕麻烦,先生有什么麻烦事交给他去做便可。” 牛有道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红袖笑着对他略欠身,款款后退回了原位。 令狐秋得了提醒,恍然大悟,抬手拍了拍脑袋,“是了,老弟连燕使的性命都不放在眼里,又岂会将那五百匹战马给放在眼里,没个上万匹战马怕是满足不了老弟的胃口啊,倒是我糊涂了。” 牛有道目光却在两个孪生妇人脸上溜来溜去,啧啧有声道:“令狐先生果然是好福气,孪生姐妹的滋味令人羡艳,我亦怦然心动。令狐先生若是真想送我见面礼,不知能否割爱?” 令狐秋哈哈一笑,回头道:“牛老弟看上你们姐妹了,是你们的福气,不妨考虑一下!” 冷着脸的红拂对牛有道报以冷眼,红袖笑吟吟欠身道:“我们姐妹人老色衰,公子正年华时,不敢亵渎公子。” 牛有道微笑:“此言差矣,各人有各人的胃口。”抬手一指边上站着的黑牡丹,“我就好这口!” 黑牡丹无语,差点想甩他一个白眼,这是嫌老娘年纪太大吗? 费长流三人瞟他一眼,不知他玩的又是哪一出,与他认识这么久,都知道他不是好色之人。 刚走上楼的商淑清顿住,听闻有客来,想看看是什么人,谁知刚好听到牛有道说这个,略咬唇,静默在了楼梯口。 令狐秋端茶慢品,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笑意,不吭声,淡定的样子。 红袖咯咯笑道:“我姐妹不过是先生身边的婢女,可比不得那些战马!” 牛有道:“战马是给王爷的,你们姐妹才是我想要的。” 红袖也不生气,掩嘴笑道:“公子的胃口,我们姐妹可消受不起,我们姐妹的胃口还算正常。”朝慢慢喝茶的令狐秋努了努嘴,摆明了在说我们喜欢年纪差不多的。 牛有道叹道:“令狐先生,她们是你的婢女,看来还是要你开口啊,只要你答应,想必她们也没话说。” 令狐秋端着茶盏笑眯眯道:“老弟就这么喜欢她们?” 牛有道颔首:“也许唐突,但的确是怦然心动、志在必得,我愿出一百万金币给先生略做补偿,不知如何?” 令狐秋笑而不语。 牛有道:“我出五百万金币,请令狐先生割爱!” 令狐秋:“老弟,还是谈正事吧!” 牛有道盯着二女,一字一句道:“一千万!” 此价一出,众人皆惊,红袖、红拂眼中亦闪过惊讶神色相视一眼。 走到另一头凭栏处的商淑清亦忍不住回头看了眼。 令狐秋下意识看了看周围,听这话的味道,怎么感觉今天不把这两个侍女交给他如愿以偿的话别想离开这里,想到这位连燕使都敢杀,心中暗生忌惮。 不过表面上却呵呵笑道:“一千万金币,就算是一个国家也不便轻易拿出,不是我不信老弟,而是想问一句,老弟能拿出这么多钱?” 牛有道:“现钱是拿不出,不过有东西足抵一千万。” 令狐秋笑问:“什么东西这么值钱?” 牛有道:“去冰雪阁的时候途中结交了几个朋友,后在冰雪阁分别时,他们送了我一只飞行坐骑,那只坐骑怕是还不止一千万。不过你也知道,那东西要卖,一时间也没那么容易卖掉,我拿那只飞行坐骑与令狐先生换她们两个如何?先生喜欢四处游历,有此坐骑正合适!” 不但是商淑清,就连费长流等人亦暗暗嘀咕,还有这事? 令狐秋貌似讶异,“什么人出手这么大方,出手竟能将飞行坐骑赠送?” 牛有道:“说实话,他们并未透露真实身份给我,只告诉我今后有事可去齐国京城找他们,一个姓昊,一个姓裴,昊是齐国的国姓,我怀疑有可能是齐国的皇族。” 令狐秋哦了声,若有所思,也不知信还是不信,略带戏谑道:“皇族拿飞行坐骑送人,也很罕见呐,毕竟价值不菲。” 牛有道:“他们看上我一样东西,和我做了交换。” 令狐秋又问:“拿什么做了交换?” “不便说。”牛有道朝红袖、红拂努了努嘴,“只要先生答应把她二人割爱给我,我自然将交换之物是何物告知。” 第二四八章 要对道爷有信心 这话题还就绕不开了,非盯着自己两名侍女不放了,令狐秋微笑道:“她们可不是一般的侍女,修为皆在金丹境界,也算是我四处游历的护法,不是钱多钱少能衡量的。” “原来如此。”牛有道一脸惊讶又可惜的样子。 令狐秋笑道:“我既然能来,就是诚心结交,老弟也不用绕圈子,无非是为了战马想让我陪你走趟齐国!” 牛有道伸手示意:“是我孟浪,令狐先生喝茶。” 之前扯的火热的事情就如同瞎扯一般,说过去就过去了。 令狐秋摆手:“叫先生太客气了,我诚心交朋友,若是不嫌弃,兄弟相称便可。” 牛有道顺势便上,精神一振道:“先生若不嫌弃,愿与先生结拜为异姓兄弟,可好?”满眼期待。 “……”令狐秋怔愣。 红袖、红拂面面相觑。 费、郑、夏三人表情略显精彩,发现这位‘道爷’还真是事多,这才一会儿工夫,戏便一出接一出地往外冒。 令狐秋笑了,点头一下,“好!” 牛有道立马回头对黑牡丹道:“摆香案!” “是!”黑牡丹离去。 不久之后,滞留在阁楼上的商淑清凭栏,看着楼下庭院中双双跪在了香案前的二人,目光闪烁不定。 庭院中站在一旁做见证的费、郑、夏三人,目睹跪拜的二人站起把臂兄弟相称,那真是如同看戏一般,从令狐秋来此才多久,素不相识的二人一转眼的工夫便拜了把子,还双双一付相见恨晚的样子,这叫什么事。 不过话又说回来,不管二人是不是逢场作戏,名义上,晋国名士令狐秋已经成了牛有道的结拜兄弟! “黑牡丹,去告诉圆方,我兄长来了,让他的南山寺准备最好的酒菜!”与令狐秋把臂言欢的牛有道忽回头喝了声,异常高兴的样子。 “是!”黑牡丹领命离去。 随后牛有道又亲自领了令狐秋参观自己的家,参观这栋庄园,并亲自陪同四处游逛。 费长流三人站在庄园门口目送,忽闻脚步声传来,三人回头一看,见是商淑清,皆略欠身表达敬意,“郡主!” 商淑清还礼,随后在随从的陪同下下了山。 夏花:“怕是要去郡城将结拜的情况报知王爷。” 费、郑二人颔首,这是肯定的,费长流目光挪向远处游逛的‘两兄弟’身影,轻叹了声,“听说这位本是上清宗掌门,被嫌弃资历太浅,被排挤出了上清宗,若真让其做了上清宗掌门,凭这位的能力,只怕如今的上清宗又是另一番光景,上清宗真正是错失了引领复兴的人才,我敢断言,上清宗迟早要后悔!” 夏和郑本都是宋家那边的人,原本也都是要弄死牛有道的人,对牛有道在上清宗的情况有所了解,自然也明白费长流所言是什么意思。 郑九霄亦颔首叹了声,附和:“只怕跑来这里的令狐秋自己也没想到会有这一出,开始还不懂咱们这位‘道爷’绕来绕去想干什么,现在算是看明白了。提战马的事,令狐秋再三表示为难,他立马死缠着索要人家的侍女,价码也是一加再加,令狐秋再次拒绝,他又立马要求和人家结拜为兄弟。一见面就接连拒绝两次,这要是再拒绝,还谈什么是来交朋友的,这算不算是被他给逼迫成了结拜兄弟?咱们这位‘道爷’厉害啊!” 三人不像五梁山的公孙布,门派的底气实力摆在在这,而且依附的形式也不太一样,平常不会如同公孙布一般称呼牛有道为‘道爷’,现在能说出‘咱们这位道爷’,可见佩服之心。 夏花亦点头,“令狐秋一开始不答应,现在成了结拜兄弟,结拜兄弟有麻烦请求相助,令狐秋那个结拜大哥怕是不好再拒绝了。说来说去,绕了一圈还是为了战马,只不过为达目的转眼便调整了个方式方法而已!” 费长流:“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了。令狐秋为什么不来拜访我们?牛有道杀燕使扬名天下引起了他的注意固然是一回事,令狐秋怕是也琢磨出了别的什么东西。” 另两人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令狐秋应该是看中了牛有道的某种价值,否则不会登门,也不会轻易结拜。 郑九霄:“看牛有道的意思,战马的事令危机迫在眉睫,知道平衡局面即将打破,没办法再继续躲着清修了,他也坐不住了,否则今天也不会召我们来谈这事,看来是要亲自出手了!” 夏花咯咯笑道:“是好事!咱们的人在齐国拼死拼活,这位倒好,躲在这里不问世事一心清修。齐国那边想靠蛮力把事情搞定是不可能的,这位若能出山,倒是让我抱了期待!你们都看到了,这位的办事手腕厉害着呢!” 费长流目光投向郡城方向,“要不了多久,天玉门就会知道他和令狐秋结拜的事,又加一层砝码在身,天玉门越发不敢轻易动他!” 夏花又是一笑,“对我们也是好事,至少他现在跟我们是站一边一起抗衡天玉门的。一旦这边利益扩大,内部的利益之争将无法避免,天玉门在庸平郡王这边势大,而这位对庸平郡王的影响也不小,咱们一起抱团是很有必要的。” 二人闻言皆微微点头,表示赞同。 大家心里都清楚,在这边立足,迫于天玉门的强势,三派离不开牛有道对商朝宗的影响力,只要牛有道在,商朝宗就不可能轻易听天玉门的将三派给踢出局。而牛有道也离不开三派的支持,需要三派提供安全保障。 同样的,他们相信商朝宗也需要以牛有道为首的这边平衡天玉门的影响力,没哪个世俗势力能和修行势力对抗,就连各国朝廷也不得不利用各大门派互相掣肘、制衡,不这样做的话,只怕皇帝自己都要朝不保夕。 事实上牛有道已经发挥了那个作用,将天玉门的影响力进行了一定的压制,否则两郡不会有今天这个局面。 不比依附于宋家时,三派在宋家是竞争关系,而在这里,利益一致,不得不抱团取暖,以前的一些过结早已放下…… “呵呵,王爷,看来道爷要出山了,战马的事怕是要亲自出手了!” 郡守府内,听完了商淑清的禀报,蓝若亭颇为兴奋地对商朝宗道。 转身看向地图的商朝宗亦两眼放光,点头道:“没想到这么快,才刚一说,道爷就从这个令狐秋开始下手了,看情形,道爷是要亲自去齐国了,本王很期待!” 闻听此言,一旁的商淑清惊疑不定,“哥,你们是不是对道爷说了什么?” 商朝宗和蓝若亭相视一眼,商朝宗转身对妹妹叹道:“清儿,情况你也知道,几个门派拖了这么久,战马的事情迟迟没给确切答复,一直在含糊其辞。我知道他们肯定很困难,从齐国弄来战马哪有那么容易,他们不肯明说,是不想显得自己无能,我都能理解。” “可是,清儿,事情不能再拖下去了,拖不了多久的。我和先生推算过,照此局势下去,最多还能拖两年,大麻烦必然要来临。我其实一直想找道爷说这事,奈何道爷一直在闭关清修,不让人轻易打扰,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开口。今天道爷自己跑来了,我和先生自然要诉苦,威胁在即,影响的也是他的清修,相信他会把这事放心上,只是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有了反应而已。” 商淑清没想到是这边在暗中打主意,略显着急,“哥,天玉门费了那么大的劲,三派也出手了,四家联合之下那么强的实力都困难重重无法达成,你们让道爷怎么办?难道你们不知道让道爷去齐国办这事会很危险吗?天下诸侯,想要齐国战马的肯定不止我们一家,齐国乃是风云际会之地,让道爷跑那种地方去,太危险了!” 蓝若亭沉吟道:“不难,几派自己就搞定了,不难,我们也不会盼道爷出山!郡主,几派一直不给我们准信,就说明他们至今仍没有头绪,令我们也无法做出下一步的计划。形势所迫,不能再拖下去了,我们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就算道爷今天不来,我和王爷也准备等扩城的事敲定后去找道爷说这事的,蒙帅也是这个意思。” “唉,去齐国固然危险,不过郡主也不必小看道爷,我和王爷对道爷寄予希望也不是没原因的。咱们从京城脱险至今,计娶王妃,广义郡借兵,立足苍庐县,联合金州,打下青山郡,拿下两郡大权,令天玉门答应减免税赋发展两郡,还有其他桩桩件件的事,道爷所展现的本事和能力想必不用我多说。如果说几派都搞不定的事情,我们不寄希望于道爷的能耐又能找谁?找其他势力染指介入的话,只怕天玉门第一个不答应!” “道爷此人有翻云覆雨之手段,隐于深山不用未免可惜。天下不平,他又早已卷入了是非之中,又能躲多久?迟早是要出来与天下高士一争长短的。道爷自己心里也清楚,否则他那种人也不会被我们三言两语所打动,说到底还是他自己的决定…郡主,要对道爷有信心!” 第二四九章 那小王八蛋要亲自插手 一句早已卷入了是非,令商淑清略显黯然。 她不禁又想起了当初在南山寺时袁罡对她的话,道爷那个人比他的修为重要! 事实证明也的确是如此,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是道爷一手将他们兄妹从穷途末路给拉上了宽途大道,如今也是道爷平衡着天玉门,才能让他们兄妹少有掣肘地放手发展。 是她想尽办法让道爷留下了,也可以说是她让道爷早已卷入了是非,令她颇为自责。 人家帮了他们兄妹这么多忙,给予了那么大的帮助,如今还要让人家继续去为他们冒险,令她很内疚。 她跑去给牛有道梳头盘发是为什么?不是因为什么男女之情,不就是知道兄妹两个欠人家的,无以为报而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么。 她就不信哥哥和蓝先生不知道自己为道爷梳头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之所以不捅穿,不也是因为无以为报,让她以郡主之尊干点那个活以平衡牛有道可能会产生的不满吗? 商淑清摇了摇头,“一直是他在为我们冒险,我们什么也没给过他,反倒是他给我们,他想要的自己能弄到,我们又能给他什么?有什么资格让他继续去为我们冒险?” 这话说的商朝宗和蓝若亭缄默不语。 她随后又补了一句,“我也只能是为他干点梳头盘发的下人活,就算我愿意以身相许,他也看不上我这种丑女人。他若想要女人,三派中的女弟子随便他挑,三派没人会有意见,反而乐见,所以再进一步的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你们不要想多了。” 一句话捅破了两个男人心照不宣的小心思,令两人都有些尴尬。 “清儿,我没别的意思…”商朝宗一脸尴尬,话说一半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他的真实想法,其实也乐见妹妹和牛有道事成,妹妹毕竟到了这个年纪,让妹妹随便嫁个冲商家权势而来的男人他也不愿委屈妹妹,妹妹自有心气劲,也不会愿意嫁那种人。 可话又说回来,妹妹这个样子,不冲商家权势而来哪个男人又愿意娶?那样子吓都将人家吓跑了。 而牛有道无论从哪方面来说,他都觉得是妹妹的良配,两人若能结合的话,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他心里是希望时间久了牛有道能看出妹妹的内在好的,希望两人能日久生情的,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然而,这种解释掩盖下,能说自己没一点私心,就没有一点以姻亲关系的方式绑住牛有道的想法? 又凭什么希望牛有道那种人能娶个丑女人?试问他当初为什么会娶凤若男? 所以一些事情没办法解释,心虚,也解释不了。 蓝若亭自然也存了这方面的心思,没想到郡主早就心知肚明,更没想到会被郡主给当面捅破了,的确很尴尬。 商朝宗最终讪讪改口道:“清儿,要不你就搬回来住吧。” 商淑清幽幽叹道:“我光明磊落,不惧于人家怎么看,在那边也便于帮这边沟通,也是表明大哥对他的器重,又何必多此一举让别人误会我们兄妹态度有什么变化?” 商朝宗低头不语。 蓝若亭摸了摸鼻子,岔开话题道:“郡主,王妃最近老提到你,你还是过去看看她吧,王妃这边也就你与她合得来。” 有些事情是很现实的,以前凤若男耍性子,让商朝宗滚,或者动辄动手将商朝宗打个鼻青脸肿,不与商朝宗同房之类的,商朝宗多少得忍着,现在凤若男还耍那脾气已没了作用,商朝宗已经不惧凤家,不需要再看凤若男的脸色。 如今反倒是凤家要看他脸色,商朝宗要让凤家自己去压迫女儿服软,奈何凤若男脾气硬,不肯服软。 商淑清知道哥哥的屋里已经多了个美人侍寝,在给嫂子颜色看! 有些事情她也没办法,她也知道,若不是天玉门掌门彭又在的原因,嫂子那脾气怕是早已惹得哥哥写下休书。 嫂子不肯服软,彭又在那个外公也说不出理来,外孙女那个样子放哪个男人头上都不能说有理,动辄打得自己男人鼻青脸肿、还赌气不肯同房,算怎么回事?如今的情况,天玉门也不允许嫂子再对哥哥下狠手,不说哥哥统帅一方在下属面前需要威信,万一打出个三长两短来,误了天玉门的大事,只怕彭又在自己都没办法对天玉门内部交差。 彭又在来青山郡的时候也说过嫂子,可嫂子就是不听,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彭又在法力再高深又能怎样? 两郡如今需要哥哥,所以有些事情为了天玉门的利益,彭又在也不得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也知道彭又在暗中让人递了话给哥哥,你蓄养几个美人玩玩也就罢了,不能当真,商家下一代的嫡长子也必须出自凤若男,这就是彭又在的底线! 内宅的一些事情,有天玉门的在这里给嫂子撑腰,她知道哥哥也没办法玩出什么花样来。 有些事情她都不知道是该同情嫂子,还是该同情大哥,一家人的家事各自有理,很难扯出谁对谁错来。 商淑清默默点头,转身离去,找凤若男去了。 商朝宗和蓝若亭相视而叹。 “我们要不要去见见那个令狐秋?听说此人交际甚广,我在京城时就有所耳闻。”商朝宗问了声。 蓝若亭摇头:“尽管传言如是,但我不信有人在天下到处乱跑纯粹是为交朋友而交朋友,交际甚广必有因,这人太复杂了,我们实力不够,有些东西压不住,搞不清底细冒然接触未必是好事。道爷不是糊涂人,该怎么办道爷心里有数,我们就不要瞎掺和了,需要我们见面的时候,道爷自然会安排,王爷给自己留点回旋的余地。” 商朝宗微微颔首…… 下雨了,细雨在阴沉夜幕中润物细无声。 带着一身酒气的令狐秋回到了牛有道给安排的小庭院里。 门开,三只月蝶飞入屋内照明,一脸高兴的令狐秋坐下,接了红拂递来的茶盏,喝了口还给,问二女,“这里的酒菜滋味如何?” 红袖笑道:“这辈子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菜,可谓天下一绝,真是没想到这里的酒菜这么好吃,婢子差点把舌头都给吞了下去,这趟还真是没白来,就连妹妹…”她看了眼红拂,忍不住掩嘴笑个不停。 红拂冷清清道:“婢子今天吃的多了点,吃相可能有些不雅。” 令狐秋摆了摆手,“难得么,好吃的东西多尝尝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哎呀,这趟一来,我怎么感觉我这些年白活了,好酒好菜管够,吃的我都不想走了。敢情天玉门卖的酒就是产自这里,按照市面上的行情,我今天怕是喝掉了上万金币吧!哎呀,一群和尚伺候着,这调调那叫一个雅,啧啧,还是我这老弟会享受啊,咱们以前吃的简直就是笑话!” 红袖笑道:“不想走可不行,先生真要呆着不走的话,道爷怕是要急了。” 如今牛有道已经和自己家这位爷成了结拜兄弟,她们两个下人也就跟着改了口,跟着称呼了牛有道为道爷。 令狐秋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后面没再提马的事。” 红袖:“那是没扰了先生雅兴,都已经结拜了,他再开口的话,先生好拒绝吗?道爷可是已经说了,不让先生麻烦,麻烦事交给他,他看中了先生的人脉,先生能不陪他走一趟齐国吗?” 令狐秋略眯眼,“我这小老弟的确不简单呐,这趟倒是来的值。” 在他身后帮他捏着肩膀的红拂冷冷一句,“他之前盯上了我们两个不放,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令狐秋摇头:“不至于,顶多看出了你们不是一般的侍女,试探的成分居多,他知道我不可能把自己女人给他,故意瞎扯,为后面的结拜垫底罢了,我若统统拒绝,交友也就无从谈起了,这小老弟的手腕不凡。” 红袖走到一旁坐下了,轻声道:“东郭浩然有没有参与当年的事还不一定。” 令狐秋:“据查,他应该是见过东郭浩然最后一面的人。” 红拂:“凭上清宗的实力,就算全派倾巢而出,也不可能在当时情况下带走东西。” 令狐秋叹道:“这个我当然知道,只是上清宗的唐牧和东郭浩然在同一年相继离世,还有许多精英弟子折损,事情本身就值得怀疑,也没听说上清宗那一年与外界有什么恩怨,不是注意到他查了下他的背景,我们也注意不到这个情况。当年的事情实在蹊跷,东西到底去哪了呢?唉,反正顺便的事,和他结拜也并非是冲这事,你们想多了……” 夜色深深,青山郡有雨,灯火阑珊的天玉门上空却是繁星点点。 彭又在,正在山亭内与几位长老谈话,周围几只月蝶翩翩起舞,场景唯美。 一名弟子掠来,步入亭内,双手奉上密报,“青山郡白师兄来讯。” 彭又在接到手看过后,嘴角抽搐了两下。 见他神色不自然,陈庭秀问:“莫非青山郡那边出了什么事?” 彭又在微微摇头,“战马的事,估计牛有道那小王八蛋要亲自插手。” 陈庭秀呵呵道:“那不是好事吗?掌门师兄去年不是还说那小子奸诈,想让他去试试吗?” “你自己看吧。”彭又在随手将密报递给他。 第二五零章 怕我成你累赘? 低头看过手中传讯内容后,陈庭秀无语了,牛有道居然和令狐秋成了结拜兄弟! 抬头看向掌门,他有点明白了掌门为何神色有些不自然。 为了战马的事,天玉门出手前就知道事情麻烦,因此派去齐国的弟子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精干弟子,可结果要么是折戟沉沙,要么是铩羽而归。 也许天玉门高层的资历、阅历和修为高过那些精干弟子,却并不代表办事能力强过那些精干弟子,有些问题靠天玉门的武力去齐国也没办法解决,那些精干弟子无力做到的事情,天玉门高层也未必能做到,门内后派去齐国的高层也同样失手了,无疑证明了这一点。 可事情总要想办法解决,然而面对复杂局面再派什么人去成了问题,后来掌门点了一句,门内欠缺牛有道这种能力的弟子,建议大家今后收徒的时候可偏向这方面多考虑一下! 大家明白掌门的意思,经过一些事情的观察,牛有道的确具备驾驭复杂局面的能力,掌门想让牛有道去试试。然而牛有道不是天玉门的弟子,让牛有道去的话,天玉门脸面上不太好看,让天玉门承认自己无能? 没办法开这个口,有些脸面还是要的。 讨论嘛,各种意见都出来了。 有人否认,不看好牛有道,理由是如果真有能力的话,怎会如丧家之犬般被上清宗清理出师门? 这种观点倾向于贬低! 有人提出意见,能不能把牛有道招收进天玉门,然后让牛有道去办事就顺理成章了。 这种观点倾向于过河拆桥! 就在这个当口,牛有道又违约,要求这边在酒水利益上对三派让利。这边知道牛有道和三派目前是穿一条裤子的,于是商议后顺势甩锅,谁知牛有道依旧躲着清修,压根没露面冒头的意思。 直到现在,看到密报,知道牛有道终于绷不住了,可谁也没想到令狐秋居然会主动找牛有道,而牛有道居然和令狐秋成了结拜兄弟。 掌门当初请求过令狐秋的帮助,令狐秋婉拒了,没帮。这回牛有道若是搞定了令狐秋,令狐秋最终出手帮忙了,让掌门情何以堪? 陈庭秀将密信又交给了其他几位长老传递着阅览,看后,长老们一个个缄默不语…… 在青山郡盘桓了一日有余,战马的事,牛有道终于再次开口了。 兄弟之间好说话,令狐秋爽快地答应了,并约定行程。 看看酒桌上爽快应下的令狐秋,红袖、红拂暗暗相视一眼。 有些事情两人心知肚明,顾忌令狐秋的面子没有捅破,结拜的事若不全是因为东郭浩然,那就是牛有道对她们两个的一句‘志在必得’发挥了作用,话里的潜意思是不给就翻脸,敢杀燕使的人,说这种话是有份量的。 只不过牛有道的态度没那么生硬,给了先生台阶下,立马又转到了结拜兄弟上,于是先生欣然应下。 不过两人也相信,先生四处交友,所交之人只要有人提出结拜,先生大概都不会拒绝,只是以前没人这样提罢了。而这位道爷却是软刀子、硬刀子一起上,有逼先生屈服的嫌疑。 再看看这位一直殷勤招待、‘兄长’二字不离口、给足面子、貌似笑脸无害的道爷。 谈判时的情形二人可是历历在目。 这位没几句就直接开口要战马,先生表示困难,结果这位顺势应下,几百匹也行,搞得先生不得不答应。谁知答应的好好的这位又绕回去加码,加码谈不下去立刻绕开了不谈,直接跳到了索要她们两个的头上,不给又继续加码索要她们,暗中还以‘刀子’顶你腰上威胁。也不会让你感到难受,让你心知肚明后立马将话题绕开,又跳到了结拜上。 现在搞定了结拜的事,好吃好喝招待,兄弟之间有话好说,话题又回到了战马上,绕来绕去绕回了原点,终于达到了目的! 两人相当怀疑,若是结拜的事情没谈好,不知这位道爷后面会不会又搞出什么事来…… 一处山坳间的湖泊,算是禁地,袁罡要的禁地,不允许任何人擅闯。 牛有道当然是个例外,他慢慢走上山坡,俯视山坳间的情况,只见湖面波光粼粼,细看之下就会发现,水面有麦秆之类的东西滑动,居高临下,隐约能发现水下有一群人在游动。 接近岸边时,一个个人影悄无声息地从水面浮出,慢慢摸上岸。 忽然,岸上草丛里埋伏的一群人冲出,一场激烈的擒拿格斗展开。 水中敌我互博,岸上敌我扭打,搏斗双方不断有人倒下又爬起。 一年多的时间,充足的食物供给,高强度的训练,一群少年变化很大,无论是气质还是身材,都已是成年小伙子。 牛有道回头看了眼,只见袁罡慢慢从山坡下走来,牛有道回头继续看湖畔搏斗的情况。 袁罡与他并排站在了一起,问:“要去齐国?” 牛有道颔首:“明天。” 袁罡点头,“我去准备一下。”转身就走。 牛有道喊住:“你不用去。” 袁罡转身,目光灼灼地看着他,要解释。 牛有道:“这次不比以前势单力薄,身边有足够的人手,这里需要信任的人看家,我才能无后顾之忧。” 袁罡:“这不是理由,怕我成你累赘?” 牛有道:“是!你应该清楚,这里和以前不一样,你能发挥的余地不多。” “给我一个目的地就行,我不会跟你同行。”袁罡朝湖畔的一群人抬了抬下巴,“不能总闷在家里练,需要出去长点见识,不经历真正的危机,不会真正明白训练的意义。”说罢转身而去。 牛有道皱眉,让人瞒着这家伙,怎么还让这家伙知道了情况? 摇晃的马车内,牛有道与商淑清面对面对坐,一起返回青山郡城。 车厢内静默许久,商淑清忽试着问了句,“是去与我哥告辞吗?” 双手搭在剑柄上搁着下巴的牛有道笑道:“闷了许久,也是该出去透透气了。” 商淑清沉默了。 马车来到郡守府后门,两人陆续下车,进了府内。 蓝若亭有公务要处理,不在,只有商朝宗亲自来迎接。 商朝宗自然是一脸热情的笑,站在院落一角的白遥则是远远看着。 厅内落座,商朝宗亲自奉茶,牛有道忙起身,道了声不敢。 双方再次落座,商朝宗问:“道爷,此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牛有道微笑:“战马的事,我准备亲自去齐国看看情况。” “那边怕是不太安全,道爷在这边坐镇指挥便可,不必亲自去犯险。”商朝宗担忧一句,不过接触到妹妹那瞟来的说不清的眼神,又有些心虚尴尬。 牛有道:“我对那边的人和事一点都不清楚,如何坐镇指挥?还是去看一看的好。” 商朝宗:“我联系天玉门,让天玉门多派些高手护送。” 牛有道摇头:“护送倒不用,我自有安排。不过要请王爷和天玉门那边打声招呼,万一有事,让天玉门在那边的人全力配合我。” “好!”商朝宗连连点头应下,又问:“什么时候出发?” 牛有道:“明天吧!” 傍晚,湖畔,一群小伙子笔挺如枪,站的整整齐齐。 袁罡从湖畔的木板房里走了出来,袁风、牛林、袁火、牛山则陆续抬了几大筐东西出来。 站在一群小伙子对面,袁罡沉声道:“都吃饱了吗?” “吃饱了!”群声高喊响应。 袁罡偏头对身后道:“东西分发下去。” 袁风立刻喊出口号,小伙子们当即一个个轮流过来从四人手上领取东西,地图、铜钱、匕首、包裹。 东西分发到位,小伙子们也站回了原位。 袁罡大声道:“一人一百枚铜钱,一支匕首,一个包裹,包裹里有一天的干粮和一套换洗衣服,这就是你们接下来几个月的配给,路上能不能吃饱,看你们自己的本事,饿死了活该!” “所有人分散行动,五人一个小组,一个小组一张地图,地图上有标示的目的地,至于是走、是跑、还是怎样,你们自己想办法,总之必须在指定的时间内赶到,若赶不到,没人会等你们。” “准备好后,立刻回去休息,养好精神,今晚子时过后,准时从后山秘密出发!听清了没有?” “听清了。”群声高喊回应。 袁罡面无表情,一脸冷酷,转身独自离去。 风、林、火、山四人随后将所有人员进行编组,以及交代一些注意事项。 诚如袁罡所说,深夜子时过后,一群人影摸黑遁入了后山,一声不吭地消失在了山林深处。 袁罡也在其中,比牛有道提前出发了。 而隐藏在山林中的三派修士对这个场景也司空见惯了,并未做其他联想。 天亮,旭日金光遍洒,留仙宗这边的一个院子里,留仙宗、浮云宗、灵秀山各集中了五名高手在此。 公孙布跟在牛有道身后来了,这次牛有道点名要他一起去,随行的还有五名五梁山的弟子,每个身上都背着关着金翅的鸟笼子。 第二五一章 过慧易夭 费长流、郑九霄、夏花也在这等着。 双方碰面,牛有道问:“都准备好了?” 费长流指了指等候的十五人,“各派了一名长老带队,都是三派的好手,在齐国那边的人也会配合你。” 牛有道偏头示意了一下,公孙布颔首,留了两名弟子给牛有道,自己领了三人到三派的十五位高手前,拱手道:“诸位,先跟我走吧!” 那十五人愣怔,看看牛有道,又看看费长流,貌似有疑问。 费长流帮他们问出了疑问,“他们负责保护你,不跟你走吗?” “不用跟着我。”牛有道回了一声,转身看向那群人,“你们跟他走,该怎么做他会告诉你们。” 一帮人不知道他搞什么鬼,神神秘秘也没个解释,最终一群人跟了公孙布离去,没有走正道,从山林深处遁走的。 与费长流等人稍作交流,双方告别,互道珍重后,牛有道离开了这边,直奔出山谷的出口。 令狐秋和红袖、红拂已在此等候,黑牡丹和段虎亦在,两人此番随行,吴三两和雷宗康留下了看家。 几人翻身上马时,令狐秋东张西望了一下,笑问:“老弟没多带点人手?我听说你树敌不少。” 牛有道哈哈笑道:“不用,齐国那边有几个门派的人在,何况有兄长在,谁敢动我?有麻烦我就报兄长的大名!” 这家伙不会到处宣扬跟自己是结拜兄弟吧?令狐秋脑中念头转了转,嘴角抽了一下,干笑笑,不置可否。 站在山坡上的商淑清目送一行隆隆疾驰而去,直到人去无影,依然站那,久久未动,一张脸在阳光下越发显得狰狞。眼睑上的胎记让人产生视觉错误,显得一只眼睛大,一只眼睛小。 一行疾驰出山谷,跑上官道后,牛有道指了指郡城方向,率众奔去。 令狐秋诧异喊道:“兄弟,你有事进城?” 牛有道:“兄长来了,还没有好好在青山郡郡城逛过,带兄长逛逛。” 令狐秋:“不用了,来之前去过了,这郡城拥挤的很,不适合游逛,还是赶路吧。” 牛有道:“采买些路上用的东西。” 就这样,数骑进城,在城内到处逛,黑牡丹随便采购了些东西,一行方再次出城,放开了驰骋而去。 途中,令狐秋不时看看牛有道,总感觉牛有道刚才进城不像是要买东西。 他注意了黑牡丹所采购的物品,一路上有驿站,这些东西没有必要非买不可,而牛有道手下听用的人不少,随便就能提前准备了,还能等到出发后再亲自折返去买? 而且买点这东西竟然在城中逛了一大圈,他感觉牛有道像是故意在城中逛,可又看不出牛有道有什么意图…… 北州,凌波府,邵平波接到通知赶来,特来给苏照送行。 内宅与苏照一碰面,邵平波立问:“是不是有什么事?你来回一趟也不容易,若没什么要紧事不妨多歇几日。” 苏照叹道:“没事又如何?你整天忙于公务,我就算留下,你也没时间陪我。” 邵平波略露抱歉神色,抓了她手,苦笑道:“暂时真脱不开身,等以后…” 苏照一根食指摁在了他唇上,阻止了他再说下去,“别再对我许诺,你自己说吧,你同样的话说过多少次,可有一次兑现过的?这么多年,你可曾好好陪过我一天?就连上回关在牢里,你也是忙不完的公务。” 邵平波叹道:“再给我几年时间!” 苏照抚摸自己脸颊,“再等几年我怕已是人老珠黄,你能看上眼?” “照姐…” 苏照又堵了一下他的嘴,笑道:“跟你开玩笑,是真有事,是你的事,我要赶去布置。” 邵平波眼神一亮,“战马?” 苏照摇头:“安插在青山郡的眼线报,牛有道,他在山中龟缩了这么久,终于出山了,看去向似乎要离开青山郡,这次我当为你拔掉这眼中钉、肉中刺!” 邵平波精神一振,旋即又神情凝重道:“这厮很难缠,不好对付,照姐万不可大意!” 苏照略默,微微颔首,“的确不好对付,想下手怕是有些麻烦。” 邵平波凝神问:“发现了什么问题吗?” 苏照抬眼与之对视,欲言又止。 邵平波:“难道有什么不可对我言的吗?” 苏照叹道:“令狐秋!令狐秋去了青山郡,在牛有道那呆了几日,这次牛有道出山,令狐秋在他边上,不好下手!我前番接触过令狐秋,被组织发现了,组织那边特意交代过,说令狐秋背景复杂,警告我不可妄为招惹!” 邵平波脸颊紧绷了一下,旋即握拳唇边,“咳咳”不止,脸色忽红忽白。 苏照忙伸手在他后背,施法为其平复气息,“你呀,我就知道不该说,一说你肯定要受刺激。这牛有道真正是成了你的心病!” 平复了气息,止住咳嗽的邵平波恨恨一声,“此獠竟与我想到了一块,也在打令狐秋的主意,竟被他捷足先登一步!咳咳…”屡屡在牛有道手上棋输一招,这次又是这般,的确令他心火难耐。 苏照:“你放心,一个令狐秋保不住他,我自会寻机会下手,定为你除掉这个心腹大患!” 邵平波反问:“此獠潜隐许久,此番必不会无缘无故出山,定有什么目的,知不知道是要干什么?” 苏照翻了白眼,“这我哪知道?” 邵平波:“往哪条路哪个方向去的总知晓吧?” 苏照刚点头,邵平波立刻大步转身而去。 苏照一愣,不知他要干什么,尾随而行,一路跟到了他原来的书房。 邵平波站在书房墙壁上悬挂的地图前等着,苏照明白了他意思,无奈摇头,上前手指地图,道:“青山郡郡城西北方向有一条路,往西北方向去了。” “西北方向…”邵平波盯着地图嘀咕,明显进入了沉思状态,手也慢慢落在了地图上比划,“往西北方向走,与广义郡背道而驰,去广义郡可以排除。他这些年潜隐不出,要么忌惮燕国朝廷,要么忌惮我这边,所以轻易不会乱跑,他能去的可选地方应该不会太多。西北方向,有去金州的可能,你那边安插的眼线有没有报知他身边带没带传讯用的金翅?” 苏照颔首:“有,随行当中有两人带了两笼金翅,共六只!令狐秋的人带了两只金翅。” “令狐秋到处跑,必要的联络随身携带不足为怪,他所携带的金翅可以排除!六只…”邵平波手指点在金州,“青山郡与金州相邻,去金州犯不着带那么多金翅,所以去金州的可能基本上也可以排除…那他究竟要去哪呢?” 低头一阵琢磨,忽又霍然抬头,目光在地图上唰地划向西北方向的某国,沉声道:“他有可能要去齐国!” 苏照讶异,“何以见得是要去齐国?” 邵平波咬牙道:“战马!” 苏照惊讶:“你是说他也要去齐国采购战马?” 邵平波慢慢挪步到大幅地图的齐国位置之下,盯着齐国道:“商朝宗的两郡之地其实和北州的情况差不多,都将面临同样的危机,我不信商朝宗看不出来,所以同样急需战马!就算商朝宗看不出来,蓝若亭也定能看出。” “当年宁王身边的洛少夫有经天纬地之才,奈何意外之下死于非命!蓝若亭能被洛少夫收为入室弟子传授韬略,绝非庸才,否则洛少夫也看不上眼,蓝若亭不会连这个也看不出来,否则商朝宗难以从京城脱困。商朝宗我自小认识,少小从军,却未接触过什么内政,商朝宗的两郡之地能如此快速发展,必是蓝若亭的杰作!” “凭蓝若亭的谋略,不可能预想不到今后的危机,战马之事应该早就让天玉门那边去了齐国筹措,然一直未听说有成果,想必是遇到了困难。两郡之地乃牛有道立足之地,他岂能坐视不理?令狐秋去见了他,我打过利用令狐秋的主意,天玉门一直无果,形势所迫,他又岂能放着令狐秋的大好人脉不用?” 抬手指向地图,“危机迫在眉睫,潜隐许久终于出山,西北去向,不是金州,令狐秋亲自陪同。有这一连串线索,就算不能确定,去齐国谋取战马的可能性也极大。除非有我们不知道的意外情况,但可能性极小,他既然有意潜隐,潜隐期间当不会轻易招惹什么麻烦事,所以出山解决其他问题的可能性不大,去齐国谋取战马的可能性最大!” 霍然回头盯向苏照,沉声道:“你可在前往齐国的路线上预先设伏准备,按我推断,拦下他的可能性很大!” “……”苏照哑口无言,承认他说的有理,正因为认可,哪怕知道这表弟聪明,也有点被惊着了,一点看似毫无关系的蛛丝马迹就能判断出牛有道要去哪、要干什么,让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连她都感觉牛有道招惹上这样的对手有点可怕! 她忍不住叹了声,“你呀,操心的太多了,我既然捕获了他的踪迹,自然有办法找到他,不需要你操心这么多,你再这样下去,你的病什么时候才能断根?” 邵平波笑了笑,“看来是我多虑了,不过我还是那句话,此獠很危险,他既然出山,就不会没准备,绝没那么容易对付,你务必小心。” 苏照凝视着他,“平波,俗世有句话,我想送给你!” 邵平波微笑,“洗耳恭听!” 苏照面有忧虑神色,一字一句道:“过慧易夭!” 第二五二章 路漫漫 邵平波怔了下,又笑道:“我不会有事,你留着送给牛有道!” 苏照摇头:“你和他不一样,他松弛有度,能龟缩修炼这么久不出来就可见一斑。另外,他是修士,气血自己就能调节,百病不侵,身体不是你能比的!” 伸手轻轻摁在了他的心口位置,“记住!想赢,就要好好保重身体,谁先倒下了,那才是真输了,只有人在,才能笑到最后!” 邵平波手也摁在了胸口,压在了她的手背,“自己的身体,我比你更珍惜!” “那就好!不过我想问你一句,是杀牛有道重要,还是弄战马重要,我是先去解决牛有道,还是先去弄战马?”苏照盯着他问道。 邵平波沉默,似乎有些两难,问:“两件事情有冲突吗?” 苏照:“当然,如果杀牛有道更重要,我就亲自去坐镇解决他,若战马的事更重要,我就去齐国坐镇,牛有道的事安排人去处理。” 邵平波目光闪烁,徐徐道:“当然是战马,战马是目前首要的重中之重,若战马的事出了问题,影响的是整个北州。相对于战马的重要性,牛有道的事情可暂缓,更何况牛有道此行的主要目的也有可能是战马,他暂时应该也无暇顾及我这边,缓一缓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好!”苏照点头微笑,心中松了口气。 其实两件事情对她来说,并无什么冲突,她只是试探一下,她真怕这位执念太深,把牛有道看得比整个北州还重要。 殊不知,在邵平波的心中,已经认定了牛有道才是他北州将来最大的威胁。 什么燕国,什么韩国,什么大禅山之类的,他其实并未放在眼里,纠缠这些年,怎么应付这几家他已经是驾轻就熟,他能立足北州,事实就已经做出了证明。目前为止,让他接连吃亏,深为忌惮的只有牛有道,而且他心里很清楚牛有道的想法,不会放过他! 有些事说出来别人未必会信,只有身为棋逢对手的双方才能不言而喻,明白对方的心思。 如果能绝对保证苏照能除掉牛有道,他一定让苏照先去解决掉牛有道,但他不认为苏照能有那么容易得手。 如同他之前对苏照说的,牛有道既然敢出来,就不会没准备。 他担心苏照和牛有道缠上,虽说苏照背后的组织很强大,可牛有道那人他认为太危险了,绝非易于之辈,一旦被牛有道给缠上了,苏照怕是会有麻烦,苏照一旦出事,搞不好要把他战马的事给搞砸掉。 斟酌权衡之下,他自然选择更稳妥的方向。 苏照走了,罩上了黑斗篷,从侧门离开的。 邵平波只送到了侧门门内,没有送出门外,怕太惹眼。 目睹苏照领着随从消失后,邵三省凑到了邵平波身边,“大公子,回刺史府吗?” 邵平波转身而回,领了他回到书房内,目光又落在了地图上,抬手指向韩国地面上,“这条水路可能要启用,水路沿途要点能确保没问题吗?” 邵三省正色道:“大公子放心,该打通收买的都已经秘密派人搞定,已经派人检查过,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应该?”邵平波霍然回头,沉声道:“不要跟我说什么应该,一旦启用,绝不允许有任何闪失,东西一旦被韩国扣下,韩国不可能还给我们,这条水路也等于暴露了,没了再使用的可能,那对我们来话说,将是重大打击,必须要做到万无一失!” “是!”邵三省应下,“我再派人去检查。” 邵平波又回头看向地图,“不但要检查,还要试用一下,安排一批船只走一趟,看看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邵三省:“我这就安排!” “细节上一定要小心,这事容不得有任何闪失!”邵平波又回头盯着他,“一趟走下来,哪个地方发现问题,立刻解决哪个地方,务必保证这条水路的畅通,务必保证启用时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明白…”邵三省点头应下,又有些犹豫道:“真要遇上什么问题要解决的话,想要快速解决不让动静扩大,最好能有修士配合,大公子能不能从大禅山派些人手给我?” “糊涂!”邵平波喝斥一声,“这事我一开始就瞒着大禅山是为什么?大禅山一直向我伸手要钱,我一直喊穷,你不是不知道!这事若让大禅山知道了,大禅山必然要弄清楚我想干什么,到时候我还如何隐瞒?” “一旦让他们知道我手上有大笔的钱财购买战马,你让我怎么解释?倘若大禅山让我把钱交给他们去处理此事,我能拒绝吗?这事只有等到木已成舟,把钱花掉了,才好找理由解释,才能不误事,否则跟这群吸血鬼扯不清楚!” “更何况大禅山人多眼杂,这事一旦在大禅山内部传开,谁敢保证不会泄密?这条水路是绝对不能曝光的!” “那…”邵三省为难道:“上清宗和牛有道那边的关系不清不楚,也不方便,要不从下面的小门派找几个合适的人手?” 邵平波沉吟道:“还是那句话,此事务必小心小心再小心,底细不清楚的人绝不能让他参与进来。这样吧,宋舒和陈归硕,这两人不会有什么问题,可放心使用,我让他们两个听你调遣。” 邵三省皱眉,“大公子,若真有问题的话,就他们两个,我怕应付不下来啊!实在不行的话,请苏小姐帮忙吧!” 邵平波沉吟道:“这事我有考虑,但照姐背后的组织太复杂,连照姐自己都摸不清深浅,帮忙办点事可以,但却要适当保持距离,底牌不能全部交给他们,所以齐国那边事成之前绝不能让他们知道这条水路,照姐那边我也交代过了。” “小问题可让宋舒和陈归硕沿途解决,若真按你说的事先的布置不会有什么问题,他两人应付足矣。若实在是遇上了他们解决不了的,再找个理由另派人去点对点解决。只要不将整条线暴露,拆开成单独事件去处理,在不掌握其他情况的情况下,其他人也不会联想到我们要干什么。” “是,大公子放心,我明白该怎么做了。”邵三省点头应下…… 夕阳西下,五骑冲入一座驿站停下,换了马匹后,又冲出驿站,风尘仆仆中继续快马驰骋。 前方有马车占道冲来,五骑迅速并成一条线,与马车擦身而过,之后又迅速变幻队形,成一排快速推进,面无表情的袁罡就是最中间的一个。 袁风、牛林、袁火、牛山,四人相随左右。 袁火喊道:“罡子哥,天马上就要暗下来了,咱们跑了两天没合眼,大家都累了,还是先找个驿站休息吧!” 从小庙村出来的人都有了改变,换了从前,他不会说出去驿站休息的话,去驿站休息的想法,在小庙村的时候是想都不敢想的。 袁罡回头看了眼,问:“给你四个时辰休息够不够?” 袁火嘿嘿道:“够了够了,有四个时辰足够了。” 袁罡:“那就等天暗到看不见路了再休息,明早天一微微亮就上路,尽量把时间用来赶路。” “好!”袁火点头应下,不过多少有些奇怪道:“罡子哥,我们这样赶路,道爷肯定跟不上咱们的,有必要这样火急火燎地赶吗?” 袁罡:“我对其他乱七八糟的人不放心,我们必须尽快先赶到目的地,抢出足够的时间将目的地的情况做出了解和排查,以备道爷不时之需,也好为后面赶到的弟兄打前站做安排,否则乱糟糟集中在一个陌生地方肯定要出事。” 听他这么一说,四人神情一肃,立刻都没了意见。 牛林也开始指责袁火,“看你那怂样,这样就嫌累了?咱们一路骑马,一路有吃有喝,你再想想其他弟兄,缺钱少粮,他们的条件想在指定时间赶到目的地去,那是要拼命的!” 牛山道:“他们这样跑一趟,的确是要遭大罪!” 袁罡左右回头看了看,沉声道:“虽然残酷,但这仅仅是一次拉练,让他们放开手脚发挥,一路上的各种磨难就是对他们最好的锻炼,也是他们自己能获得的宝贵财富!有这一路的经验,再加上教他们的本事,抵达了目的地就能直接上手执行任务。” “对他们每个人来说,这也是一次见心见性的过程!看到了结果,了解了过程,也是我们对他们的一个了解,将来才知道他们适合干什么,便于将来实战的任务分配!” “一年多的高强度训练,教了他们不少的本事,只要不出大的意外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若是学了那么多东西却连赶个路都应付不下来,那还是趁早淘汰出去的好,免得将来丢掉性命!若是有人怕苦怕累,意志不够坚定,而半路放弃的,那也趁早给我淘汰出局,我们这个集体里面,容不下这种人!” 四人再次神情一肃,齐声道:“是!” 马蹄隆隆声中,前方起伏山峦出现,道路明显直插入山中,袁罡喝道:“前面什么地形?” 袁风迅速出声道:“地名,大满山!地图上显示,官道在其中的路程长约十五里。地形复杂,有狭长地带,便于设伏!” 袁罡挥手操了斩马刀,大刀斜提在手,两脚跟连敲马腹,加速冲在了最前面。 左右四人迅速操了精钢打造的连环弩在手,紧急将弩箭上弦,同时变幻阵型,成雁阵,左右高度戒备,跟在袁罡后面冲进了山林中。 第二五三章 有人要对牛有道下手 林木中稍有异常动静,嗖一声,袁火手中弩响,躲在道路一侧山坡林木后面的一只山鸡应声扑棱了出来,又落地。 几道目光扫了下,一行未做任何迟滞停留。 袁罡在前开路,四人警惕左右,马蹄声一路激烈向山林深处。 四人手中所用弩箭是袁罡设计的,可组装,也可分拆携带,组装部件是找公孙铁牛打造的。 本来这事,公孙铁牛没当回事,交给了自己的弟子来完成,谁知他的弟子竟然无法完成,确切地说是达不到袁罡的要求,原因是袁罡的要求太高。 袁罡很清楚自己训练的这部分人是什么性质的人,有时候武器方面便于携带和便于隐藏的条件是非常有必要的,有时候进出某地的时候,甚至要让人看不出是武器。否则背着明晃晃的武器到处跑,很有可能连有些城池都进不去。 所以他需要的弩箭要随时能分拆,以便于携带和隐藏,还要求在弓弩受损的情况下能随时与其它弓弩更换配件,这就等于所有弓弩的组件大小要基本一致。 对手工打造的铁匠来说,这个要求太高了,打造出来的组件被袁罡给反复否定了,最后是公孙铁牛亲自出手,凭着极为高超的手艺,才达到了袁罡的要求。 公孙铁牛本以为袁罡是在故意找茬,脾气上来了,让袁罡滚,袁罡还是找了蒙山鸣出面,才说服了公孙铁牛出手。 但打造的速度却快不了,其他人不行,靠公孙铁牛一个人,情况可想而知。 一年多的时间,公孙铁牛才为袁罡打造出了几十付弩箭的组件,至今无法满足袁罡装备两三百人的需求。 本来袁罡还想弄出一些枪来,不是现在的这种枪,而是他前世熟悉使用的枪。 结果连打造规格一致的弩箭都成问题,对打造他想要的枪就更不抱指望了。 凭着他对枪支构造的熟悉程度,结合公孙铁牛的锻造技艺,做出一支枪支应该没问题,可子弹的问题就大了。弹头的规格精度要求更高,若是弄出个大小不一致来,发射时弄出个炸膛来搞不好没杀到别人反倒把自己给杀了。而子弹底火方面的构造则越发精密,他就更不抱指望了,开两枪有一枪打不响的话,关键时刻是要命的事情,那还不如提把菜刀省心。 他当然知道问题出在哪,可他对工业制造方面的事情并不擅长,道爷在工业制造方面也不擅长,虽然知道从哪下手,但要解决的话,需要他花很长时间去研究。 所以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他暂时只能是放弃。 至于战马方面的骑乘训练,袁罡又是找了蒙山鸣来指点。 他前世是会骑马,但技术远达不到马背征战厮杀的地步,技巧方面远比不上这个时代的骑兵。他深知在这个时代会驾驭战马的重要性,不会驾驭汽车、飞机、坦克没关系,驾驭战马一定要娴熟,所以又找到了蒙山鸣来指点。 一个能练出威震天下的英扬武烈卫的人,对训练骑兵肯定是有一套的,事实也证明没有错,蒙山鸣给了他极大的帮助,令他大开眼界,补足了他所欠缺的短板。 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他每天都过的很充实,也就是他所谓的做有意义的事,像牛有道那样老是把自己一个人闷在屋里盘膝打坐的事,对他的观念来说,难以习惯! 十几里山林地带,五骑很快冲出,解除警戒,在夕阳下继续隆隆前行…… 暮色下的驿站,牛有道一行进入,跳下坐骑,马匹自有人去打理。 一行入驻歇下,洗漱完毕,结拜兄弟两个坐在了一起吃喝。 “唉,老弟呀,在你那吃喝了几天,再吃这些东西,是人吃的吗?”放下酒杯的令狐秋愁眉苦脸。 牛有道:“还行,是兄长太讲究了。” 令狐秋翻了个白眼,“我讲究?你那边的吃喝条件究竟是谁讲究?估计全天下找不出第二个你这么讲究的!要不,你把那烹饪手艺教给红袖、红拂?” 牛有道:“不是我不想教,兄长在我那也看到了,厨房那些地方的招牌是‘南山寺’,那都是南山寺的绝学,不轻易外传,压根就不让人进去观摩,我也不好坏人家的规矩,要人家干活,得尊重人家是不是?” 一顿红烧肉和邵平波奇遇后,他外出再也不乱显摆了,何况答应了圆方的,不再乱传给其他人。至于袁罡教那些小子,他管不到,圆方就更管不到袁罡了,袁罡能听圆方的才怪了,面对袁罡,圆方也只有在一旁哀怨的份。 令狐秋摸着下巴啧啧道:“一群寺庙里的和尚居然有这手艺,老弟运气还真好!” 牛有道呵呵道:“那是,不然我也没必要将一群和尚给一窝带走!” 令狐秋想想也是,也只能是摇头羡慕,“这是一条大大的财路啊!” 牛有道笑而不语,他可不认为是什么财路,因为他清楚里面的情况,不是什么技术含量很高的东西,做出的食物又不能长久保存,难以长途输送,想当做财路就必须到处开设场馆,一旦摊子铺开,根本无法保密,迟早要扩散开来。 像酿酒这种,酒酿出可长久保存,只要控制源头输出便可,还能当做财路玩玩。而烹饪当财路不太现实,若是商朝宗能一统天下,能管控整个天下的时候,倒有可能当做财路来经营,现在是不可能的事情。 如今的天下,许多百姓连温饱都成问题,只求填饱肚子,他不认为现在把这些手艺扩散出去有什么意义,只能是让那些富贵人家多一样享受而已,每多一样满足富贵人家欲望的东西,带给普通百姓的都是灾难。 就譬如酿酒,普通百姓一口都喝不起,满足了权贵的口腹之欲,却浪费了大量的粮食,对那些温饱困难的百姓来说不是什么好事。这个时代搞出这种酿酒方式来,是造孽! 所以有些东西暂时还是留在手上物以稀为贵的好,有样能拿出手的东西,拿来待客让客人高兴满意也挺好的。 “听说老弟的师傅是上清宗的东郭浩然?”令狐秋忽提着筷子问了声。 牛有道微笑:“算是吧。” 令狐秋:“什么叫算是?我和令师有过一面之缘,也认识,挺不错的人,就这么让你瞧不上?” 牛有道:“兄长误会了,他虽然收我为徒,却未传艺。我到上清宗后,因上清宗内部的争权夺利,把我软禁了数年年,数年连门都不让出,所谓的修炼也是扔了本书让我自学,还屡屡对我下毒手,差点把我谋害,所以我对上清宗谈不上有什么好感。” 他不希望外人认为他和上清宗的关系有多深,对任何人都撇清关系。 令狐秋讶异道:“东郭浩然既然收你为徒,为何不传艺,莫非出了什么意外?” 牛有道摇头:“不愉快的事情,不提也罢。” 见他不愿多说,略作试探的令狐秋也就没多问,知道交情不深,现在不宜深究详情,来日方长,也不急于一时,及时打住了这个话题,岔开话题道:“这驿站歇过之后,再动身可就出了金州。老弟弄战马回来的话,怕是要经过金州,金州虽与商朝宗结盟,可若是有大量战马经过,保不准难忍觊觎之心会扣留,你就不顺道疏通疏通?” 牛有道:“若真如此,那这一路疏通的地方多了去,疏通的事交给天玉门他们去打理吧,我能在齐国努力已算不错,其他的地方不是我该操心的,我也操心不过来。” 其实只要能弄到战马,他压根就没打算走陆路,两郡之地靠海,这么有利的条件不走海路脑子有病还差不多。听费长流等人说,天玉门那边其实也早就是这个意思,只要能弄到战马就走海路运输,奈何没办法将战马搞出齐国国境…… 明月当空,一只金翅俯冲而下,遁入了驿站的一间窗口内。 红拂伸手接了金翅,从金翅脚筒内取出一封密信,转交给了红袖,自己则安置金翅去了。 红袖打开密信译读出其中内容后,走到灯火前,将密信给烧为灰烬,旋即走到榻旁,对盘膝打坐的令狐秋低声道:“先生,我们被‘晓月阁’的人盯上了。” 令狐秋缓缓收功,睁眼看着她,似有疑惑,“晓月阁的人盯我?” 红袖:“确切地说,是在盯牛有道,有人要对牛有道下手!” 令狐秋皱眉:“是谁的意思?” 红袖:“没谁的意思,有人擅自做主,那个人跟你打过交道,就是那个叫苏照的女人,上次主动结交你的那个青楼老板娘。” 令狐秋狐疑道:“她怎么会跟牛有道过不去?那女人也是晓月阁的人吗?” 红袖:“怕是了,否则怎么可能动用晓月阁的人手,在晓月阁内可能还有些身份地位,具体是什么身份密信中没透露。” 令狐秋呵呵冷笑一声:“搞什么鬼?立刻传讯,让人制止她!” 红袖摇头:“不好制止,容易让人怀疑你身份。上面的意思是,只要你不离开牛有道身边,她就不敢乱来,警告过的!” 第二五四章 顺利个屁 “不离开他身边?”令狐秋没好气道:“我还能陪他同床共枕不成?” 红袖掩嘴一笑,知道他在说气话。 令狐秋好一阵琢磨后,又在那嘀咕,“那女人在齐国,牛有道出道并不久,那女人跟牛有道能有什么仇?” 红袖:“这个不好向上面打听,规矩先生是知道的……” 转眼月余过去。 北州刺史府,月色下,钟阳旭负手站在庭院中抬头望月。 得了通报的邵平波匆匆从书房内钻了出来,快步走到他跟前,拱手见礼道:“世伯,您怎么来了,可是有什么吩咐,咳咳…”话未说完,已经握拳堵唇连连咳嗽。 钟阳旭翻手递出一颗蜡丸,“听说你又咳的厉害了,大禅山特让人购来灵丹妙药。” 邵平波忙双手接过,客气道:“世伯遣人送来便可,怎敢劳世伯亲自跑一趟。” 钟阳旭:“服下吧,益气活血的滋补好东西,花了千金买来的。” “是!”邵平波捏破蜡丸,里面露出一颗白玉般的药丸,立闻馥郁芬芳,慢慢纳入嘴中,混着生津一起咽下了。 一旁的邵三省立刻进屋取了杯水来给他,邵平波接来咕嘟喝着。 钟阳旭在旁看着,心中感慨。 他一看到邵平波就会想起阮氏母子被毒杀的一幕,早已将其定位成心狠手辣、豺狼虎豹之辈,此子越是对自己恭敬,自己就越不自在。 这种人,说实话,他不太喜欢,因为忌惮,担心遭受反噬! 可现实是,这厮的能力的确非凡,大家都不是瞎子,北州的发展进度有目共睹,大禅山上下欣喜。 待其交出茶盏,钟阳旭又挥手示意其转身:“我施法为你调理一下身体。”之后单掌贴在了邵平波的后背。 一股气流在体内经络中流转,邵平波舒服的微微眯眼。 待气行一周收手后,邵平波感觉整个身躯轻松了不少,疲惫一扫而空。 “谢世伯!”邵平波转身拱手谢过。 钟阳旭道:“你这身子,不要太劳神,多静养休息,否则就是自揭创口、病根难断,再好的药也经不住你自残!” 邵平波苦笑。 钟阳旭默了下,发现说的是废话,北州现在的情况,这厮也歇不下来,大禅山怕是也不希望他歇下来,遂又偏头对邵三省道:“我会安排人来每天给大公子施法调理身体,时间空档上你想办法安排。” “是!”邵三省恭恭敬敬应下。 “早点休息吧!”看了眼书房内还亮着的灯火,钟阳旭扔下话便转身走了。 邵平波亲自将其送出了院门,又束手静立在院门外目送,以示尊敬! 待钟阳旭的身影消失了,邵三省低声一句,“大公子。” 邵平波回头看了看,看出了有事,转身领了他回去。 回到书房,邵三省近他身边,轻声禀报道:“苏小姐回了消息,暂时还没动手,说那个令狐秋很讨厌,跟在牛有道身边寸步不离,一直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呼!”邵平波轻吁出口气,有惋惜的意味,“就知道那厮有所准备不容易得手…寸步不离?照姐回信中用了这个词来形容?”斜眼看去。 邵三省颔首:“是!” 邵平波奇怪道:“没听说过令狐秋和他有什么交情,按理说,两人以前也不会有什么交际才对,寸步不离?令狐秋与他关系竟有这般亲近,你不觉得突兀吗?我怎么感觉有问题?” 他眉头皱了起来,来回在屋内踱步,思索着什么。 好一会儿脚步一停,徐徐自言自语道:“若我没记错的话,照姐说过,她接触令狐秋时,被组织发现了,组织警告过她,说令狐秋背景复杂,让照姐不要招惹…这事有蹊跷!” 邵三省:“令狐秋的背景的确复杂,关系很广,苏小姐背后的组织神秘,不想暴露,让苏小姐不要招惹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就出在这里!”邵平波霍然回头。 邵三省愣住,苦笑道:“老奴愚钝,没看出有什么问题!” 邵平波反问:“照姐当初只是接触了一下令狐秋就被背后的组织警告了,令狐秋和牛有道一路奔波,照姐能发现他们两个寸步不离,所动用的监视力量可想而知,你觉得这种事能瞒过照姐身后的组织吗?” 邵三省若有所思。 “这个令狐秋有点意思…”邵平波眯眼嘀咕了一声,来回走了两步,复又停步在邵三省跟前,“回个消息给照姐,问问她,监视着令狐秋一行时,有没有再次接到组织的警告。顺便给她提个醒,若是组织没有警告,让她以后面对这个令狐秋小心点。” 邵三省请示:“大公子的意思是?” 邵平波目露思索神色道:“这个令狐秋搞不好和照姐是同一个组织的人,令狐秋与牛有道寸步不离,很有可能是知道了照姐要动牛有道,如此这般是不想给照姐下手的机会…这倒是从某个角度解释了令狐秋为何会和牛有道混在一起。” 邵三省拾遗补缺道:“会不会是那个组织知道苏小姐下手自有分寸,知道不会殃及令狐秋,已经警告了苏小姐一次,自然不用再警告第二次?” 邵平波冷哼:“只能说有可能,至于是不是真的有可能,照姐心里应该比我们更清楚,所以要你发消息提醒照姐。另外,若令狐秋和牛有道的关系真有这么好的话,一旦有人袭击牛有道,谁能保证令狐秋不会出手搭救?只要那个组织没提醒照姐,这个令狐秋和那个组织之间十有八九就存在猫腻,哪怕不是那个组织的人,必然也关系匪浅!” 邵三省:“若真如此,牛有道的事,是不是要提醒苏小姐罢手?” “不!”邵三省摆手,“若令狐秋真是那个组织的人,这回不警告照姐就是不想暴露令狐秋的身份,可见这个组织对令狐秋身份保密程度之高,照姐若知道了,怕是要给自己惹麻烦。告诉照姐,让她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心里有数就行。” “好,明白了,我这就发消息给苏小姐。”邵三省点头应下。 待屋内只剩一人,邵平波仍在屋内徘徊不停,最终走到案前灯火下停步,指尖在案上轻轻点击着,盯着火光自言自语:“一个散修,能有今天,难怪了…晓月阁…看来一直对这边有所图…我倒要看看谁图谁……” 一行人马,一路走来,越走越荒凉。 最终,来到了一座灰扑扑的小镇外眺望,整个小镇给人的整体感觉是土黄色色调,视线越过小镇,在小镇后方的远处有一座横亘的山脉。 “无边无际的沙海就阻挡在那座山脉的后方,想过去要放弃坐骑。”端坐在马背的令狐秋指了指前方的山脉,又横指了一下镇外通向远方的道路,“老弟真的确认不直接去齐国,而要改道去‘无边阁’?” 无边阁,类似摘星城和冰雪阁的存在,不同之处在于坐落在浩瀚沙漠之中,因四周沙海无边无际,故而得名无边阁。 牛有道:“跨过沙海也能抵达齐国,时间上好像差不多吧?” 红袖笑道:“时间上倒是差不多,可一个是在马背上,一个要耗费法力掠行,道爷就不怜惜怜惜我们几个女人吗?再说了,道爷去了无边阁肯定要逗留,时间上肯定有差距。” 牛有道道:“久闻无边阁大名,还没见识过,既然来了这边,肯定要顺道见识见识,否则擦身而过岂不可惜,毕竟来一趟也不容易。” 令狐秋呵呵道:“老弟,说什么急需战马,我看你这一路上,该走的时候走,该歇的时候歇,不慌不忙的,一点都不像急的样子!” 牛有道环顾四周一圈,嘴角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有些东西急也急不来,也不好催着兄长赶路,怕让兄长太过辛苦,庆幸的是,这一路上倒是平平安安的。说实话,我自脱离上清宗以后,外出时就没有顺利过,总会遇上危险,还是头回这么顺利!” 红拂冷冰冰瞥了他一眼,红袖微笑不语。 令狐秋心里嘀咕,顺利个屁,不是我给你挡着,你顺利一个给我看看! 表面上却哈哈大笑道:“这难道不好吗?” 牛有道:“不过话又说回来,就算有麻烦也不怕,只要报上兄长大名,定能辟邪!” “说的比唱的好听。”令狐秋摇头,打马向小镇内慢慢走去,“好啦,别废话了,既然要去无边阁,就别在这磨蹭了,到了无边阁再好好休息也不迟。” 一行进小镇略作调整,先吃喝了一通,再从小镇另一头出来时,已经放弃了坐骑,身上各多出了一只羊皮水壶。 人影在荒原戈壁上起落掠行,抵达山脉脚下,一路飞升而上,到了山顶又在群峰间飞掠。 当在山脉边缘停下时,眼前景致已经是大不同,山下的土黄色沙丘一直蔓延到远方,无边无际,浩瀚,恢宏! 一股大气苍凉的气势扑面而来。 而在他们落脚的山顶,不见其他植物,到处可见奇形怪状的仙人掌。 环顾四周,天地间的别样风情! 第二五五章 无边阁 很简单的色调,很荒凉的地方,却让一群自信能在天地间纵横的修士们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 几人相视一眼,微微点头,旋即纷纷纵身跳跃而出。 风在耳边呼啸,一群人从山巅集群滑翔而出,在天地间犹如飞蚁,落在一座沙丘上,又再次起身飞掠而出。 一群人在浩瀚沙海中不断起起落落,迅速遁往沙漠深处。 两个时辰后,令狐秋抬手示意了一下,“不急,都休息一下,恢复一下法力,不要让法力消耗的太厉害,否则遇上麻烦怕是难以应对。” 能如此贴心不是没有原因的,他很清楚,有人盯上了牛有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这里也就他和两名侍女是金丹修为,牛有道这边全部是筑基期的修为。 令狐秋取了羊皮水壶在手,示意两名侍女保持戒备,自己打开壶塞慢慢喝水。 牛有道等人也都陆续摸出了水壶喝水,同时环顾四周。 除了蓝天、白云和沙丘,四周什么都看不到了,四处空旷、空寂,偶有一阵风来,让沙丘上的沙粒翻滚滑落。 “你们来过无边阁吗?”放下水壶的牛有道问黑牡丹和段虎。 两人点头,黑牡丹道:“我们结伴来过三次。” 牛有道微微颔首。 几人随后都陆续盘腿坐在了滚烫的沙地上,摸出灵元丹服下,调息恢复。 令狐秋也同样如此,红袖、红拂在众人左右警惕四周。 约莫半个时辰后,一阵异常动静传来,盘膝打坐的众人纷纷睁开了双眼,一起偏头看向了一侧不远处的沙丘上,只见五只体型巨大的土黄色蝎子在沙丘之上摇头摆尾。 这东西牛有道在《上清拾遗录》上见过描述,名为沙蝎,可谓是生活在这片沙漠中的怪物,在沙漠中来去如风,爬行速度飞快,甲壳坚硬,尾部毒刺有剧毒,见血封喉,攻击力很强悍,有个弱点,怕水! 据说沙蝎的坚硬外壳一旦遇水,立马会软化,所以惧怕水。 尽管见过描述,但还是头回见到这种体大如牛犊的蝎子,浑身上下除了眼睛是灰白色,其他部位和沙漠颜色浑然一体,这要是躲在沙漠中藏身的话,不容易看出来。 据说更大的沙蝎就算不算尾巴的长度,体长能达一丈有余。 五只沙蝎剧烈摇晃了一下尾巴,如同发出了攻击信号,唰唰声中从沙丘上滑了下来。 没错,不是爬下来,而是借助腹部特殊的构造,如滑板一般嗖一下就滑了下来,肢腿还能当加速的划杆,因此速度飞快。 更可怕的是,腹部贴地能滑行,腹部离地能弹跳,肢腿一弹,就蹿上了沙丘扑来。 红袖、红拂手掌连翻,迅速劈出一记记隔空掌力,将扑来的沙蝎给震飞了出去。 五只沙蝎根本无法靠近这边沙丘,却死不悔改,反反复复地往上冲。 牛有道伸手抓住了剑柄。 注意到的令狐秋赶紧伸手做了个阻止的手势,道:“不是杀不了它们,而是这些怪物早已适应了沙漠中的环境,为了在恶劣环境中获取食物,天生嗅觉灵敏,一旦闻到血腥味,方圆百里内的沙蝎都有可能赶来。这玩意遍布于这片沙漠,少量还好对付,一旦从四面八方密密麻麻赶来,无异于陷入大军之中,杀不完的,越杀越多,一不小心还有可能中招,到时咱们就只有逃的份。所以只能将其击退,不能打杀,等它们吃不消了自然会退开。” 这方面牛有道知道,在《上清拾遗录》中看到过描述,拿剑只是为了以防万一。 “听说这片沙漠下有一座古城?”牛有道问了声。 令狐秋颔首:“是有这么个说法,据传很久以前,这里还是一片水草丰茂之地,后来天地异变,黄沙将此地给掩埋了,那座古城也葬身在其中。偶有人会因为意外遇见那古城,不过就算遇见了也没什么意义。” 仿佛是为了印证令狐秋所言,五只沙蝎的确被打的吃不消了,见始终奈何不了这边,最终灰溜溜调头而去,快速消失在大家的视线中。 众人该干什么继续干什么,令狐秋起身,换了红袖、红拂调息恢复。 令狐秋负手眺望远方,偶尔能见远处有来往飞掠人影,不用说,肯定都是来往无边阁的修士。 一行再次启程动身,中途休息了这一次就够了,之后直接抵达了无边阁。 沙漠中突兀矗立的一座巨大的黑色石山,山顶有一座座大大小小的湖泊,宛若一只盘里盛着的一颗颗大大小小的明珠,倒映着蓝天白云,令人心旷神怡。 此地几乎无雨,又干旱,但这山上湖泊的水位却是终年保持,从未下降过,颇为神奇。 令狐秋这样说着,牛有道却清楚其中原理,并不觉得有什么神奇。 自从这里被修士发现后,湖中竖立的大大小小奇峰怪石被进行了改造,开凿成了一座座亭台楼阁和洞府,成了各门各派的商铺。 湖上到处是高高低低、起起落落的石桥,连接各处,不熟悉的人来此,不迷路都是怪事。 也因此,此地不许打斗,一旦发现,必将严惩。有此规矩也能理解,修士一旦打起来,一些桥梁怕是经不住修士的折腾。 湖中峰顶最高之处,雕梁飞檐最为精美之地,能遍览大漠雄浑,正是无边阁。 无边阁下方有客栈,名为天湖客栈! 牛有道一行自然是要入驻天湖客栈,黑牡丹等人也习惯了,道爷这人有好的选择不会拿差的来将就自己。 行走在交错石桥上时,忽见水面暗波翻涌,牛有道驻足凝目观望,隐见水下有巨大黑影翻动。 在旁跟着停步的令狐秋笑道:“无边阁阁主的宠物,天湖里的蛟龙,据说只要机缘合适,便能进化成传说中的真龙。这也算是无边阁的一道景吧,每当夜晚明月当空时,常能听到龙吟,不过甚少有人能见到它们的真面目!” 牛有道微微点头,这个他也在《上清拾遗录》里记载的见闻中看到过。 说是此地原本是一潭死水一般,那时无边阁还不存在,来往修士皆在此补给用水,后来水里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冒出了两条蛟龙,也不知哪来的,传说是地心钻出来的,一公一母,兴风作浪,令不少修士死伤。 后九大至尊之一的蓝道临闻讯驾到,将这两条蛟龙给降服了,之后蓝道临将此地划为己有,在此创建了无边阁,而无边阁阁主正是蓝道临的儿子蓝明! 后来这天湖之内又出现了一条小蛟龙,大家估计应该是那一公一母蛟龙交配后所生。 传说中的蛟龙,牛有道自然想一睹此物的真面目,奈何只隐约见到水下有黑影翻过,站立静候许久也未等到再现身,连大概轮廓都未看清,不免有些遗憾。 天湖客栈内入住下来后,牛有道推开窗,所在位置略高过外面大多的商铺。 看了看外界石桥上的人来人往,又盯着下方碧波深潭凝视了一阵,回头对黑牡丹道:“三派的商铺,你去认认门路,万一有事,也好及时联系沟通。” 黑牡丹正在屋内查看,定客房的时候,她自作主张,和牛有道要了一间,可以说是住一起了。 她无所谓,牛有道也不在乎外人怎么看。 “是!”黑牡丹应了声,转身离开了。 段虎很快进来,接了黑牡丹的手,将房间的每个地方都仔细检查了一遍,之后炭炉煮茶。 黑牡丹再回来时,带了三派的商铺掌柜来见牛有道。 双方谈了好一阵,牛有道问了不少的问题,主要是有关无边阁这边的情况。 来了此地,免不了走走看看、开开眼界,令狐秋一直陪同。 一行逛到好晚才回到各自的房间,牛有道刚在窗前端了盏茶坐下赏月,一只金翅从夜空中掠来,直接钻入了窗内。 黑牡丹伸手接了金翅,取出脚筒里的密信,找了笔墨纸砚,将密信中的内容译写了出来,走到窗前奉上,“道爷,北州消息。” 牛有道回头看来,接了密信查看。 他一看便知是陈归硕发来的消息,信中内容却令他皱眉,有点看不懂什么意思,陈归硕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意思。 反正是突然被邵平波调去了办事,太过突然,一时间和北州那边接头的人断了联系,又不好假别人的手代为转达,直到回了北州府城才将消息给传出。 “韩国地图!”牛有道放下茶盏起身了。 黑牡丹立刻从包裹里找出了他要的地图,在桌上摊开了。 牛有道盯着地图看了阵,又要了炭笔在手,对比着密信中的内容,找到了陈归硕所说的水路,将各地段的水路区段给标示连接了起来。 光说地名的话,韩国那么多地名,那么多河流,鬼搞得清是怎么回事,标示出来后,一切就显得清晰明了多了。 “北州通出海口…出海口通北州…”手指在路线上比划了两次,牛有道若有所思,嘴角渐渐翘起,露出一抹诡笑,嘀咕了一声:“战马!” 黑牡丹试着问道:“北州要从海路运送战马?” 第二五六章 都盯上了 盯着桌面地图的牛有道微微点头,“除了战马我想不出还有什么东西值得他冒这么大的风险在韩国境内偷偷摸摸。” 黑牡丹问:“是从齐国弄吗?” 牛有道:“大的环境不变,大家面临的大的困难自然也差不多,在大的方向上其实也没什么多余的选择。王爷两郡之地的战马所需尚指望着齐国这边,北州那么大的地盘所需就更没有什么其他选择。” “这条路线几乎贯穿整个韩国,北州的胆子还真大啊!”黑牡丹盯着地图啧啧惊叹一声。 “胆子不大能吞下北州吗?”牛有道手指敲了敲北州位置,嘿嘿道:“这可是打一开始就敢和韩国和燕国对抗的人,借韩国的水路一用对人家来说压根不算什么。这条水路也不是短时间内能疏通的,也不敢让韩国知道,只能是静悄悄慢慢来,估摸着很早就在这条水路上下工夫了。也就是说,人家早就做了计划,一开始就没怕过,简直是在欺偌大个韩国无人呐!” 黑牡丹抬头问:“如此说来,大禅山有把握从齐国弄到战马?” “只怕不止是大禅山,他背后可能还有更大、更神秘的势力…”牛有道眯眼自语。 有此判断不是没原因的,陆圣中事件时,陈归硕紧急发出过警讯,之后有了空闲又将详情禀报过。 陈归硕明确告知了,亲眼目睹了邵平波身边出现了一群神秘人,陆圣中本没那么容易落网,正是因为这群神秘人的出现,才令陆圣中快速被擒。 不说别的,仅凭三只飞行坐骑就让牛有道暗暗心惊。 飞行坐骑的价钱可不低,一只动辄上千万金币,大禅山可用不起这么奢侈的东西。 能用得起飞行坐骑的势力,除了各国朝廷,基本上也就只剩修真界联盟里在‘缥缈阁’有座位、有资格在‘缥缈阁’里说上话的势力了。 更何况还不是一只飞行坐骑,而是一下冒出三只! 那次事后,他就深深认识到了,邵平波身后还藏着一股深不可测的势力。 黑牡丹惊讶:“道爷,你是说邵平波背后还有比大禅山更大的势力?这不可能吧,若真存在的话,北州台面上不可能没一点动静,又岂会让大禅山在北州地面上独占好处?邵平波背后真要有那么大的势力,道爷和他作对,那势力怎会坐视不理?” 牛有道沉吟道:“所以我才认为这股势力很神秘,似乎不敢浮出台面。总之这股势力肯定存在,但我知道的情况还少,只感觉这股势力和邵平波的关系有些别扭,如同你说的这般,我也搞不清是怎么回事。” 这个神秘势力的存在,黑牡丹不知他是怎么知道的,忍不住看了眼他手上的密信,不知消息是不是来自这密信背后的同一人。 对此她很好奇,不知牛有道什么时候在邵平波身边安插了如此要命的探子,这个探子简直是插在了邵平波的要害上。 原因很简单,邵平波在韩国秘密经营的水路那肯定是绝密,不是邵平波相信的人是不可能让去检查这条水路的,能接触到邵平波身后的神秘势力似乎也能说的通了。 正因为如此,黑牡丹突然暗暗欣喜,道爷这是真正把她当自己人了,否则不会让自己知道这绝密探子的存在。 瞬间,黑牡丹猛地心情大好! 只听牛有道又继续道:“邵平波那种人,我第一次接触到他,便深知他是什么人,绝非易于之辈,不管那股势力有多大,有多神秘,邵平波绝不会让人任意摆布,双方迟早要较劲!” 黑牡丹突然“噗嗤”一笑。 牛有道一愣,忍不住乐呵道:“你看起来心情不错啊!” 黑牡丹抛了个媚眼给他,“我这是高兴,邵平波身边的密探是谁?你放心,我打死也不会说出去!” 牛有道终于明白了她高兴什么,岔开了话题,“这也值得你发笑?” 黑牡丹鄙视一眼,没外人的时候,这女人对牛有道有点放肆,譬如玩点小暧昧之类的,这就是女人的优势,男人对牛有道抛媚眼估计会被打死。 见他不说,黑牡丹也就不再逼问了,知道有些事不好挑明,叹了声道:“我只是感慨,你和邵平波不是死对头么,刚才听你这么一说,我有种感觉。” 她是参与过散播童谣谣言的人,知道牛有道和邵平波的过结,冰雪阁的事就不说了,知道二人是死对头。 牛有道狐疑,“什么感觉?” 黑牡丹唉声叹气道:“我怎么感觉你们两个死对头都盯上了那个神秘势力,好像都看他不顺眼!” 牛有道也乐了,“有吗?” 黑牡丹点头,“邵平波我不知道,反正你肯定看那神秘势力不顺眼!” “现在什么情况都不知道,没什么看得顺不顺眼的,对方既然没有公开帮邵平波对付我,肯定是有所忌惮,今后公开对付我的可能性也不大。”牛有道摇了摇头,目光又落在地图上,“大禅山的势力能有那么容易从齐国弄到战马吗?我只是担心那神秘势力会出手帮邵平波!” 黑牡丹道:“这还不简单?韩国肯定要防范外敌长驱直入自己腹内,水路重要位置肯定设有检查的关卡,肯定有驻军,要阻止邵平波得手很容易,只要把消息透露给韩国朝廷,定能让北州苦不堪言!我就不信那神秘势力能让韩国在这事上无动于衷,真有那能耐,也犯不着装什么神秘。” 牛有道略显沉默,他一开始的确有这想法,然而很快被他自己否了,一旦这样干了,陈归硕很有可能会暴露! 他心里很清楚,某种程度上,他和邵平波都是同一类人。 人与人面对问题的时候,最大的差别其实就在面对问题的思维逻辑上,有人是点对点思考问题,有人是扇形思维方式,而他和邵平波都是蛛网状思维逻辑,稍有小虫子触及,立马就会有反应。 陆圣中出事,魏多那边及时掐断了线索,没能让邵平波咬上,这回若是再让水路的事暴露,邵平波只怕立马就能锁定背叛的目标。再多的人涉及,再多的人可能会泄密都没用,都掩饰不了,牛有道相信邵平波有那个能力。 想在邵平波身边安插眼线很不容易,这种人的警觉性太高了,逻辑思维能力太强大了,甚至可以用恐怖来形容,他至今都想不通邵平波当初是怎么迅速推断出他要去冰雪阁寻赤阳朱果的。 彩虹客栈遭受楚安楼的羞辱可谓是拜邵平波所赐! 他沉默许久、处心积虑的反手一击,谁知居然又被邵平波以杀阮氏母子的匪夷所思手段给躲过一劫! 对付这种人,他深知,想再弄出第二个类似陈归硕的存在送过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而陈归硕和他牛有道的恩怨起于微末时,从上清宗就开始了,那时他和邵平波还不认识;后面的南山寺,他和邵平波还是不认识;再到金州,依旧和邵平波不认识。 邵平波就算是神仙,也不可能认为在上清宗的恩怨是为他布局,也不可能认为南山寺截杀是为他在布局,更不会认为金州杀燕使弄出那么大的事是为他布局。 陈归硕与他牛有道的恩怨,是与宋家一起浮浮沉沉的,是与宋家绑在一起的,一直到宋家灭门跟宋舒一起投奔邵平波。陈归硕的底子简直无懈可击,完美到天衣无缝,经得起任何推敲和怀疑。 如今看来,陈归硕所发挥的作用也是巨大的。 若不是陈归硕传递的消息,他压根不知道邵平波背后还隐藏有那么神秘的势力,不知道这个的话,以后可能会吃大亏! 若不是陈归硕传递的消息,他也不可能掌握邵平波如此绝密的水路消息,随时能给邵平波沉重一击! “不行!”牛有道摇头:“必要的情况下,我宁愿让邵平波得到大量的战马,也不能暴露他的那条水路!” 黑牡丹吃惊:“为什么?道爷,你可知一旦邵平波得到大量战马,具备了强大的武力威慑,北州很容易坐大!” 牛有道还是摇头,“没必要!不争一时之长短!” “……”黑牡丹无语,这样重创对手的机会居然要放弃! 有些事情牛有道不好跟她解释,其实道理很简单,他不认为邵平波失去了那些战马就能万劫不复,凭邵平波的能力完全有东山再起的可能。 而他,现在拿邵平波压根没办法,事实上对邵平波屡屡出手都告失败。 对他来说,邵平波最危险的地方不在乎邵平波获得了多少战马,最危险的恰恰是邵平波本人! 找不到致命一击的机会,他就不会轻易暴露陈归硕。 “道爷,你可是怕那边的密探暴露?”黑牡丹还是忍不住苦口婆心地劝说道:“事发时完全可以安排密探脱身啊!” 牛有道摆手道:“好了,这事不要再提了,烂在肚子里。我又不是木头,知道了他要干什么,又岂会坐视他得逞。只要战马还在齐国的地盘上,哪轮得到韩国来扣下!” 黑牡丹一愣,旋即目光一亮,是啊,齐国又不是死人! 牛有道负手看向了窗外,徐徐沉吟道:“江湖走马,风也好,雨也罢!我现在纳闷的是,为何我等的客还不来,奇了怪了,难道令狐秋真有那么大的威慑力?” 第二五七章 蛟龙啸月 黑牡丹:“道爷,有令狐秋在,大禅山的确有可能不敢乱来。” 牛有道背对道:“就算令狐秋不在,大禅山也不会对我乱来,先不说我在冰雪阁和皇烈的事,大禅山也不会为邵平波的私仇念念不忘,哪怕换了是天玉门,也不会为王爷的私仇折腾。这些门派,不真正触及他们的利益,是不会招惹乱七八糟麻烦的。何况如你所言,令狐秋在,大禅山多少要给他几分面子。” 黑牡丹又是一怔,一直以为道爷的布局是为应付大禅山,居然不是大禅山,不禁问道:“那道爷你等的客是谁?” 牛有道:“还是那句话,我担心那神秘势力会出手帮他。大禅山都不敢妄动,邵平波动用其他小势力出手的可能性更低,因为得手的可能性不大,在我手上吃过亏,他不会轻易做没把握的事情。” “所以,只要有客来,是那神秘势力的可能性很大。若那神秘势力真会在这种事上帮他,战马的事就更不用说了,那神秘势力应该也会参与…错了,不是应该,而是肯定!战马对邵平波至关重要,失败的代价太大!” 说着说着,发出一声冷笑,“搞不清邵平波身边的这些人是谁的话,敌暗我明,我会很被动!雁过留声,人过留痕,对方若是按兵不动,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我便无处下手,只要对方有动作,就必然会留下痕迹,我倒要看看那神秘势力究竟是些什么人!” 黑牡丹:“令狐秋的人脉关系的确有可能让对方忌惮。” 牛有道背对摇头:“令狐秋应该不至于让那神秘势力也忌惮!” 黑牡丹奇怪:“何以见得?” 牛有道缄默不答,他心里是清楚的,令狐秋的面子还不至于无所不能,对大禅山那种也许有影响力,但是对能随便动用三只飞禽坐骑的势力来说,说是在缥缈阁有一席之地也不为过,人家未必会把令狐秋这种掮客放在眼里,忌惮就更谈不上了。 见他不说原因,做为身边人来说,黑牡丹有提供参考意见的义务,提醒道:“道爷,你别忘了,你也知道战马对邵平波至关重要,现在战马才是要紧事,说不定邵平波的主要精力就在战马上,暂不会分心对付你。” 牛有道转过了身来,叹道:“他想除掉我是必然的,我潜隐一年多没露面,他一直找不到下手的机会,我好不容易出来一次,一旦再次潜隐,他再想下手只怕又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他能无视?” “我能关注北州那边,他不可能不关注青山郡,我不信他能不在青山郡安插耳目,我可是在城里特意逛了圈,我不信他不知道我出山了。” “我之所以一路上不急于赶路,之所以在等客来,就是想弄清神秘势力是什么人。若是心里一点底都没有,我们在齐国行事本就可能会困难重重,背后再隐藏这么个随时会对你出手的神秘势力,事情则会更麻烦呐…” 最后一声无尽叹息。 黑牡丹能察觉到他平静下的忧心忡忡,听他这么一说,有点明白了他出山布置上的良苦用心,也明白了道爷出山弄战马的事比天玉门他们更困难、更危险,心中不禁也跟着泛起忧虑。 “收拾一下吧。”牛有道将背于身后的密信拿了出来交给她,同时指了指地图。 黑牡丹立刻将密信给销毁,地图水路上的标示也要处理干净。 “嗷…嗷…嗷……” 就在这时,三声吟啸在外面回荡,声音不算太大,却很有穿透力,宛若要穿透九霄一般。 两人相视一眼,迅速闪到窗前向外眺望。 如水银倾泻的月光遍洒无边阁,也令湖水波光粼粼,朝发声地方看去,隐见水面升起了三根柱子,两大一小,在水面荡动着涟漪。 两个大的体躯犹如两棵遒劲老树般粗壮,小的与大的相比明显小一大半。 明显有鳞甲覆体,月光下折射泛光,犹如覆盖着朦胧光晕。 略有的动作显示正在仰天对月咆哮,蛟龙啸月! 奈何在湖中心,距离有点远,又是晚上,加之月光在水面明暗折射的干扰,根本看不清模样。 牛有道手一挥,正欲以气机指挥月蝶飞过去照明,好看个清楚明白。 谁想已有人迫不及待,一座横跨的石桥上,已经有人指挥了月蝶迅速飞去。 然而就在月蝶即将接近时,哗啦一声巨响,水中甩出一条大尾巴,尾巴虽大,速度却是迅捷飞快,一闪,就直接将那月蝶给拍没了。 “哈哈…”外面立刻传来一阵忍俊不禁的群嘲笑声。 牛有道一愣,不得不按捺下了自己的月蝶。 “嗷…嗷…嗷……” 湖面又是三声龙吟,持续而绵长,引得众人注目。 众目睽睽之下,三条翘首出水面的蛟龙慢慢下沉,最终彻底消失在了波光翻涌的水面。 同样站在窗前观望的令狐秋呵呵笑了声,抬头看向夜空皓月时,外面却响起了“咚咚”敲门声。 红袖去开了门,只见门外出现一个富态汉子,开口便问:“令狐先生可在?” 红袖疑惑道:“你是?” 富态汉子不卑不亢道:“器云宗的伙计,我们樊掌柜与令狐先生也是旧识,听说令狐先生来了,差我过来拜见。” “稍等!”红袖客气一声,对器云宗的人不敢怠慢,迅速转身回去向令狐秋通报。 令狐秋倒不担心什么,在这里,不怕有人乱来,忙道:“有请。” 富态汉子很快被请了进来,“器云宗商铺伙计李真,见过令狐先生。” “李真?”令狐秋上下审视道:“看着有点面生,以前似乎没在器云宗这边的商铺里见过你。” 富态汉子李真笑道:“我在这边已经好些年了,也没见先生来过。” “那可能是刚好没碰见。”令狐秋呵呵一笑,他其实也有好几年没来这边,刚才那话只是试探,若他一说没见过,对方又回复是新来的之类的,那反而可能有问题。笑问:“樊掌柜可是有什么吩咐?” 李真道:“掌柜的请令狐先生移驾前往商铺,有要事与先生相商。” 令狐秋犹豫了一下,问:“什么事?” 李真摇头:“那我可就真不知道了,掌柜的事不说,我也不好多问,先生去了自然就会知道。” 令狐秋点了点头,器云宗掌门可是在缥缈阁有一席之地的人,器云宗的人发出邀请他不好不去。 可他又担心牛有道这边,他若不在,担心有人会乱来,不过转念一想,就算某人再胆大,也不至于敢在这里乱来,遂回道:“李兄先回,我收拾一下立马就过去。” 李真皱眉道:“那就请令狐先生快点,不要让掌柜的久等。” “那是自然。”令狐秋满口保证。 李真拱了拱手,告辞了。 待他一走,令狐秋几乎是随后就出了门,说什么收拾一下是假,不放心牛有道那边是真。 领着红袖、红拂来到了牛有道这边,敲门而入。 结拜兄弟两个这一路走来,已经算是很熟悉了,客套话已没了必要,牛有道直接问:“兄长有事?” 令狐秋嗯了声,“是有点事,有个在这边的老朋友招我见面,我得过去一趟。” 牛有道顿时来了兴趣,“是要带我去认识一下吗?” 令狐秋摆手,苦笑道:“对方的背景我不便冒然带人出去,过来是想问问你,你不会有事要出门吧?” 牛有道愣了下,“我能有什么事,到了这个时辰,自然是要歇下了,出门干嘛?要逛也要明天白天再说。” 令狐秋点头:“那就好,听说你仇人不少,你们几个的修为我也实在是不放心,我不在你们身边时,还是尽量别乱跑的好。” 牛有道呵呵道:“倒是让兄长费心了,兄长放心,不会乱跑,兄长尽管去见朋友。” “好!”令狐秋颔首,只要人在天湖客栈应该就不会有什么事,他也算是放心离开了。 临近天湖客栈的一栋昏暗无光的阁楼内,一名体型瘦高的汉子负手站在窗口,目不转睛地盯着天湖客栈的出口。 后方开门声响起,一富态汉子入内,正是刚才去见过令狐秋的李真,走到瘦高汉子身边低声道:“他应下了。” 瘦高汉子淡淡道:“他反应如何,没怀疑吧?” 李真道:“反应正常,应该没有怀疑,在无边阁境内,根本不用担心会出事,去见器云宗商铺掌柜又能有什么事?完全没有怀疑的理由!” 瘦高汉子又问:“你通知他的时候,他没有跟目标在一起吧?” “没有!我进屋看了,目标不在。”李真说着,声调忽然一低,“出来了。” 瘦高汉子目光一闪,盯向了走出天湖客栈的令狐秋和红袖、红拂,抬手略打了个手势。 李真立马将悬挂在腰间如玉佩的小金属匣子抽开,招出了里面停歇的月蝶。 月蝶翩翩起舞,黑漆漆的屋内顿显光亮。 两人已双双从窗口回避开了。 稍候,屋内光亮又消失了,另一扇窗口又推开了,两人又出现在另一边的窗口,目送令狐秋三人离开。 第二五八章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你立刻离开这边,不要再露面了,立刻走!”瘦高汉子盯着窗外沉沉一声。 “是!”李真应下,明白对方的意思,快步出了阁楼,迅速遁入夜色中…… “咚咚”敲门声响起,黑牡丹打开门一看,门外留着三缕长须的男人让她有些意外,“潘掌柜!” 来者正是留仙宗在无边阁这边商铺的掌柜,之前她将对方请来过,三派掌柜一起与牛有道见了面的。 “道爷在吗?”潘掌柜笑道。 屋内响起牛有道的声音,“潘掌柜来了?” 黑牡丹本还想禀报一声,牛有道一发话,她知道没了阻拦的必要,彻底将门敞开了,把对方让了进来,又伸头到门外左右看了看,方退回关了门。 “道爷!”潘掌柜入内见礼。 牛有道挥手示意黑牡丹奉茶,笑问:“潘掌柜有事?” 潘掌柜忙对黑牡丹摆手,表示不用,回话道:“的确有要紧事,门内派往齐国那边操办战马事宜的人来了,说是带来了重要消息,要见道爷。” 牛有道立道:“人呢?怎不见过来,在商铺里?” 潘掌柜摇头:“没有,说是在齐国那边出了点事,是逃到这边来的,怕被人盯上,没敢进无边阁,只让人过来向我递了话。说带回了重要消息,具体什么情况不肯告诉我,说师门交代了战马事宜与你联系,他只肯见你,见不到你不肯露面,约道爷在无边阁外碰头。” 黑牡丹神情一肃,不知出了什么事,弄得这般严重的样子。 牛有道问:“具体见面地方你知道吗?” 潘掌柜:“知道,说是只要你人到了,他自会露面。” 牛有道:“好!你门外候着,容我先换身便于夜行的衣裳。” “是!”潘掌柜略欠身,先出去了。 牛有道平静目送,待门一关,立刻偏头低声道:“发信号!” 黑牡丹一愣,“道爷怀疑潘掌柜?” 牛有道:“我不是怀疑潘掌柜,而是令狐秋一路陪伴太过紧密,我想给客人创造机会都难,令狐秋一直如影随形。” 黑牡丹有点不明白他的意思,“和眼前的事有关系吗?” 牛有道:“一路上不曾分开过,令狐秋刚离开,这边就有事找我,还要约我出去见面,是巧合吗?” 黑牡丹:“那你还是怀疑潘掌柜。” 牛有道:“令狐秋不来找我交代一声,不知道他离开了,我怕是不会多想。就算令狐秋没过来交代,小心点总是没错的,小心驶得万年船!别磨蹭了。”偏头示意了一下。 黑牡丹嗯了声,招了月蝶过来,引到窗边,令月蝶在窗内绕着圈圈。 直到前方远处的某个窗户内也出现了月蝶绕圈的情形,黑牡丹才收了月蝶,转身对牛有道点了点头,表示好了。 牛有道走到一边墙壁上,摘了挂在墙上的一件黑斗篷。 黑斗篷倒不是他带来的,而是客栈备好的,每件客房里都有两件,为住客保密需求所准备的,为一些进出客栈不想露出真面目之类的住客而备。 斗篷抖开罩在了身上,胸前绳子一系,穿好! 一只手从斗篷内伸出,五指虚空一抓,将架在剑架上的宝剑隔空吸附在手,连同胳膊一起隐没在了宽大的斗篷内。 见黑牡丹也摘了墙上斗篷,牛有道平静道:“你留下,不用跟去。” 黑牡丹愣住,“道爷一个人去?” “嗯!”牛有道点头,抬手掀了后背的帽子扣在头上,半张脸都给遮了。 黑牡丹顿时急了,压低着嗓音焦急道:“你不是怀疑有人要对你下手吗?万一真是那神秘势力怎么办?蓄谋这么久对你出手,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然是致命一击!” 牛有道:“若真是那神秘势力,你去了有什么用?” 黑牡丹焦虑,“多一个人总比没有好吧!” “添个累赘吗?”牛有道边说边走。 黑牡丹迅速上前,伸手拦住了他,“道爷,你不能这样冒险,既然怀疑有问题,就不要去了!” “之前跟你说的话都白说了吗?有问题才要去!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让开!” “道爷,你不能去,我和段虎去就行了!” “人家的目标是我,你们去有什么用?让开!” “道爷,你不能这样,你若出了事,我和段虎他们,还有三派,就没办法在庸平郡王那边立足了。” 牛有道突然从袍子里伸出只手来,一根手指在她鼻尖上挑拨了一下,顺手滑到她腰上,单臂直接勒进了自己怀里。 突兀猛然,差点吓黑牡丹一跳。 个子较他矮的黑牡丹抬头,看清了他帽子下似笑非笑的全貌,不禁好气又好笑,这个时候了居然还有心情调戏她。 她干脆张开双臂抱紧了他,“不要去了,我陪你睡,我那方面的活可好了,包你满意!” 牛有道在她耳边低声道:“你活好关我什么事?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靠的不仅仅是胆子,我只是想告诉你,元婴期修为以下的修士,没人能轻易杀死我!” 此并非虚言,东郭浩然传给他的传法护身符,他身上还有九道! 黑牡丹自是不信,然牛有道没时间跟她废话,已经一把将她扯开了,顺手“啪”一声,在她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不经意间,曾经道上的那个‘道爷’的风范又出来了。 黑牡丹顺手在屁股上揉了一下,却无感,还要拦。 牛有道帽子一掀,一脸肃杀,冷目而视,一手指着她,“不懂规矩就去找猴子,让他好好教教你!再敢废话,给我滚!” 那真是说翻脸就翻脸,刚才还调戏来着,翻脸比翻书还快,神色狠厉,吓人! 黑牡丹一脸凝滞,僵硬在原地。 牛有道已大步而去,开门,出门,关门。 外面走廊上,潘掌柜正徘徊,猛抬头,见到牛有道出来,立刻凑了上来,“道爷!” “走吧!”牛有道顺手扯了身后帽子罩脑袋上。 “呃…”潘掌柜看看他身后,不禁疑惑道:“就你一个人?” 牛有道反而奇怪道:“你不是说他只肯见我吗?肯定是有什么重大秘事,去那么多人干什么?” “……”潘掌柜愣了下,又连连点头,“是是是。”赶紧伸手相请。 两人大步急行,很快出了天湖客栈,走上一座拱桥时,潘掌柜朝不远处一栋漆黑阁楼方向微微点头,反正牛有道脑袋上罩那么大帽子视线上也看不到。 站在窗口的瘦高男子目送一阵,转身,点燃了屋内的灯火,灯罩扣在了上面。 屋内亮堂上了,他自己却开门离开了…… 器云宗商铺内,令狐秋背个手来回徘徊着,等候着。 好一会儿之后,一个衣着得体的白净男人云淡风轻走来,正是此间商铺管事的樊掌柜。 徘徊中的令狐秋立刻止步,老远拱手笑道:“樊掌柜!多年不见,风采更胜往昔啊!” 樊掌柜停步,上下看他一眼,淡淡问道:“令狐兄找我有事?” 语气中谈不上有多客气,凭器云宗在修行界的地位,他也没必要把令狐秋太当回事。 道理很简单,若真是遇上了连器云宗都解决不了的麻烦,找令狐秋这个所谓的晋国名士也白搭。而器云宗若真要找令狐秋去办什么事的话,令狐秋怕是也很难拒绝。 令狐秋一愣,“不是樊掌柜找在下吗?” 樊掌柜眉头略挑了一下,反问:“我找你?” 令狐秋目光一凝,忽脸色大变,又问:“贵商铺的李真在吗?” 樊掌柜眉头皱了起来,“什么李真?我们商铺没这个人。令狐秋,你在绕什么圈子?我没空陪你玩!” 令狐秋立马换了笑脸,连连拱手道:“抱歉,抱歉,看来是我误会了,把一个叫李真的误会成了贵派商铺的人,真是该死!樊掌柜,是我不敬,您忙您的,不用管我,我先告辞!” 说罢立马转身,对红袖、红拂使了个眼色,大步出门离去。 红袖、红拂对樊掌柜半蹲行礼后,也迅速转身离开了。 负手而立的樊掌柜慢慢放了只手出来,手指招了一下,立刻过来一名伙计,凑近了听候吩咐。 “我怎么感觉有点不正常,派人去盯一下这家伙,看看在搞什么鬼!”樊掌柜面无表情地淡然道。 “是!”那伙计迅速离去。 天湖客栈,令狐秋领着二女急匆匆返回,直奔牛有道的房间门口,“咚咚”响地连连敲门。 黑牡丹开门,见是他,神色如常地客气一声,“先生!” 见她还在,令狐秋略松了口气,朝屋内瞄了瞄,“我那兄弟休息了没有?我有事找他。” 黑牡丹:“不巧,刚有人找道爷,道爷出去了。” 令狐秋脸色又猛一变,“出去了?你怎么在这里?你没陪他一起去?” 黑牡丹:“道爷不让我跟着。” 令狐秋立马推门走了进去,也不管黑牡丹同意不同意,在屋内到处看了看,牛有道果然不见了。 跟进来的红袖、红拂面面相觑。 “什么人找他?”令狐秋霍然回头问了声。 黑牡丹道:“我不认识。”她实在是不好说,万一那个潘掌柜没什么问题的话,乱说有可能泄密。 令狐秋沉默了一阵,又换了笑脸道:“那行,你早点休息,我那兄弟回来后让他过来找我,我有点事找他。” “好!”黑牡丹应下。 第二五九章 肃杀 三人转身离去,黑牡丹送到门口,“先生慢走。” 又站在门口目送了三人回他们自己的房间。 关门回了屋内,黑牡丹表面的淡定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焦虑,焦虑徘徊。 返回了自己房间的令狐秋也在徘徊,最终慢慢坐在了一张椅子上,“咚”一声,忽一拳砸在了桌上,恨恨一声,“贱人!不用猜,肯定是那个贱人干的好事!” 没了外人,终于忍不住发作了。 在器云宗商铺,他不好说有人假冒了器云宗的人,把器云宗给牵扯进来的话,必然会惹得器云宗追查是什么人假冒器云宗的人,搞不好要扯的自己这边蛋疼。 在黑牡丹面前也不便捅穿,不便说是有人要对牛有道不利,否则对方要怀疑他怎么知道是有人要对牛有道不利。 他甚至不能去追牛有道的下落,追上了,与对牛有道不利的人撞见了,是打还是不打? 简直是防不胜防,他一路紧盯,没想到居然在最不可能出意外的地方被人钻了空子。 也恨自己大意了,若不是自己认为这里不可能出事…,很显然,对方正是利用了自己这个心理。 他现在纳闷的是,牛有道被支了出去又是怎么回事? 然而这事暂时只能是憋着,不好拉着黑牡丹问那么清楚。 目前也只能是等着,等最后的结果再来做决定。 明知是怎么回事,偏偏却不敢吭声,憋出了满腔怒火! 红袖、红拂知道他说的那个贱人应该是指那个苏照,理由很简单,因为把这边给调开了,有些事情这边心知肚明。 “贱人坏我事,你们立刻传讯给上面,必须给我个交代!”令狐秋又愤愤一声,可谓恨得牙痒痒。 二女相视无语,交代?对方应该是不知道你的身份背景,怎么交代?让人给了你交代,你身份背景就会暴露,上面不太可能会这样做。 两人知道他说的是气话,这事只能是上报,给什么交代是不可能的,能动用晓月阁人手的人,在晓月阁内不会没点倚仗,否则也不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星空浩瀚,沙海无垠。 远离了无边阁的两条人影落在了这一带最大的一座沙丘上。 笼罩在黑斗篷里的牛有道环顾周围,问道:“是这里吗?人呢?” “他说了见到道爷自然会露面,此时应该是躲在哪观察吧!”潘掌柜陪笑道。 牛有道抬手掀开了盖头,露出真容,便于让人观察。 然而变故就在当下,一旁的潘掌柜目光一闪,杀机陡现,突然一掌,狂轰向牛有道的胸口。 那速度之快,牛有道根本避无可避。 似乎来不及反应的牛有道身形微动,也未躲,袍下“锵”一声剑鸣,一道寒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袍子里划出。 这是两败俱伤的打法,至少潘掌柜是这样认为的。 潘掌柜也不为惧,道理很简单,自己先发制人,只要被自己一掌打中,不说立马将牛有道给打死,也要将牛有道一掌给震飞出去,起码得将牛有道给打成重伤,牛有道那一剑出手已经晚了,是伤不到自己的。 一掌印在牛有道胸口的刹那,眼中略带狞笑的潘掌柜突露惊愕神色,身形急闪而躲。 明明一掌打在了牛有道的身上,却怀疑是自己的错觉,居然感觉自己掌力打在牛有道身上无处吃力。 那感觉就像是,一道洪流明明可以将一根桩子给冲毁,谁知桩子突然变成了一条鱼。洪流冲向了那条鱼,而那条鱼也冲进了洪流中,再澎湃的洪流,对这条鱼来说,也照样是畅游自如。 据可靠消息,自己的修为高过牛有道应该不止一点点,那足足是一个境界的差距。 但这感觉很诡异,这闪念间的感受,哪怕他修为再高,也差点将他给吓了个魂飞魄散,那道剑光已由下至上而来,要将他给对半斜挑了。 双方的修为差距太大了,牛有道的乾坤挪移无法将对方的力道给全部转走,身后罡风狂暴,吹的狂沙喷爆,整个人震的踉跄后退好几步。 尽管如此,却未让面露狠厉的他放弃那一剑的攻击。 反应过来的潘掌柜错身急闪,仍然晚了些,对方出剑的速度很快、很凌厉,剑光在他身上带出一抹飞洒的血花,一条胳膊和小半只肩膀与他的身躯分离,随着飞洒的血花在月色下飞了出去。 人带着血花腾空翻扭,躲过了最致命的一击,那道划开他肩膀的剑光几乎是贴着他面颊走过,差点没把他半颗脑袋给削了。 一剑划出的牛有道连连后退,退进了身后爆涌的狂沙之中。 肩头鲜血狂喷的潘掌柜落地踉跄,脸色瞬间惨白,身形摇晃着,迅速出手在肩头连点。 创口太大,半只肩膀几乎没了,点住穴位也难止住血涌,只是止住了狂喷而出的血脉而已,从胸腔内涌出的血却难止住,在那拼命施法压制,才止住了鲜血再往外涌。 爆开的沙尘迅速落下,微尘则随风而去,露出了退入沙尘中的人影,落下的沙粒也如细雨般打在了人影的身上。 一身黑斗篷的牛有道斜剑在手,面色清冷,中分而开的斗篷在风中飘扬,肃杀! 月光,为沙漠平添了神秘。 沙丘起起落落如波,起处如明波,伏处是暗影,明波处处,暗影处处,诡谲。 一阵狂暴声过去后,四周一片寂静,只有风声。 牛有道斜在手中的剑抬起,指向对方,以剑问话! 他开始还以为对方最多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人给利用了,没想到对方居然会对他出手,没想到居然会偷袭他,这无异于背叛了师门。 万幸的是,自己一直保持着高度戒备,否则刚才那一掌就能要了自己的命! 刚才的那一瞬间,事发时毫无征兆,很惊险! 站在沙丘上的两人,一个杀气腾腾,一个佝偻着后背捂住肩膀破损处。 潘掌柜呵呵笑起,脸上带着几分自嘲意味道:“久闻牛有道刺杀燕使之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有这本事,难怪了,是我低估了你。不过你这身手可不像是来自上清宗。” 牛有道陡然抖剑一劈,唰,一道剑气骤然迸射而出,直劈向对方。 潘掌柜立刻一拳轰出,咣!一道拳罡将劈来剑气给爆破,不过来自胸腔内的鲜血又涌出一股,旋即又被他施法压住。 牛有道手中剑指了指他肩头:“是不是来自上清宗不重要,问题是你的伤势很严重,已不是我的对手,再打下去,不用我动手,这沙漠中的沙蝎也能要了你的命。说吧,谁指使你来的,说出来,我饶你一命!” 潘掌柜呵呵道:“饶我一命?我是不宜再战,可我若想离开,你的速度也拦不住我!更何况,也用不着我动手。”说话间偏头看向了一旁。 牛有道顺势瞥了眼,只见五道人影闪身飞落在不远处的沙丘上。 五人盯向此处,为首者正是之前躲在天湖客栈附近阁楼内的瘦高汉子。 对峙的场景,令五人有些讶异,很明显,潘掌柜吃了亏,需知这位潘掌柜可是金丹修士,怎会败在牛有道手中? “牛有道,现在你倒是说说看,是谁饶谁一命?”潘掌柜笑问。 牛有道反问:“成了残废很好笑吗?” 潘掌柜顿时笑不出来了,眼中闪过一丝难言苦楚,脸上浮现狰狞之色,“总比死人强!” “我保证,你跑不了!”牛有道神色平静地给予答复,忽仰天施法,发出一声近乎狼嚎般的长啸:“嗷呜……” 啸声一起,潘掌柜脸色一变,结合对方的话,意识到了不对。 五名正惊疑不定的人也意识到了不对,立刻闪身而出,朝这边扑来。 沙丘上的牛有道翻手挥剑横扫出一道剑气阻拦,旋即纵身而起飞掠,向沙漠深处逃窜。 咣咣声连响,五人破开劈来剑气,飞落在高高沙丘之上的同时,后方传来此起彼伏的长啸声,似乎在回应牛有道发出的长啸。 几人回头一看,只见一群人影急速飞掠而来,看飞行速度,修为都不低。 几人脸色微变,这情况有点不正常,据报,牛有道一路上就那些人,哪突然冒出的这些高手? 不但是有人来,四周已经开始有唰唰快速飞爬而来的沙蝎,似乎闻到了血腥味,正在朝这边集中。 “留个人护送他!其余人随我去追牛有道引开人。”瘦高汉子喝了声,一挥手,带了三人飞掠而去,继续追杀牛有道。 “那小子有点邪门,小心点!”潘掌柜喝了声,话还未落,已被护送的人扯了胳膊,向一侧飞掠而去。 三派追来的十五名金丹修士突然分出五人,朝两人逃逸方向追去。 逃逸二人回头看了眼,顿时暗暗叫苦。 追杀牛有道的瘦高个回头看了眼,感觉情况有点不对,来的人竟然不管牛有道的死活,还分散力量去追人? 眼前的情况很出乎他们的预料。 然而现在想再折返已有不妥,一旦让那些人缠住,牛有道肯定要跑没了影,到时候这大晚上的想在浩瀚沙漠中找到牛有道无异于大海捞针。 他们接到的任务是干掉牛有道,四人只能是继续盯住远处急逃的牛有道急追。 后方三派的十名高手又急追在他们的身后。 第二六零章 地下追杀 一群又追又赶的人当中,除了最前面逃跑的牛有道外,全部是金丹境界的高手。 由此可见,为了弄死一个筑基期的牛有道,预谋者该是下了多大的本钱,这是非把牛有道给弄死不可。 同样可见,牛有道为了保命,也是动用了巨大资源的,调用了三派十多名金丹修士保护! 双方的修为差距太大,很快就要撵上。 落地之际的牛有道突然一掌狂轰向地面,咣,沙粒爆开,他从天而降,没入了喷爆的沙尘中。 沙粒稀里哗啦落下的同时,率先领先后方几人一大段距离的瘦高汉子凌空拔剑,凌空劈出一道凌厉剑气,正中牛有道隐没之地。 纷飞沙雨中,落下的同时,人在沙地挥剑朝着地下四面八方劈出凌厉剑气乱斩一气。 沙粒稀里哗啦落地后,他提剑环顾四周,哪还能看到牛有道的影子。 迅速单臂背剑身后,单膝跪地,一掌摁在地面,施法感应,很快眉头一跳,单掌在地面飞旋搅动,怒喝一声,“开!” 只见澎湃法力搅动,迅速在沙地上搅出一个洞来,随后直接提剑冲了进去,洞口随之崩塌隐没。 之后从天而降的三人似乎有些无语,大家虽然同是金丹修士,可金丹修士和金丹修士之间的差距也是很大的,各自修炼的功法不同,能发挥的作用和驾驭法力的方式也不同。 他们可没本事钻进沙漠之下到处乱跑。 这一耽搁,后面十人已经撵到,三派高手围住三人,狂攻! 三人自然是竭力反抗,厮杀瞬间进入白热化! 已经深入地下的瘦高汉子周围,罡气急剧而强烈旋转,令他周身始终保持着一定的空间,而周身旋转的罡气又如一个钻头一般为其开路。 提剑在手的瘦高汉子简直是在地下奔跑,直朝目标藏身地点追去。 而此时的牛有道正身陷在沙中,他没本事像瘦高汉子般在数十米深的沙里面开辟空间,但他却不惧地下强大的地压,能找到那微妙的压力平衡点。 闭目凝神与周身沙子融为一体,静默! 察觉到有东西快速逼近,敌方唰唰开辟的动静太明显了,想不发现都难,牛有道眉头微动,暗暗心惊,来的什么人?居然出动了这样的高手追杀自己! 这次轮到他暗暗叫苦了,明知道有危险,还敢单独来这沙漠中赴会,就是因为有这本事为倚仗,没想到碰上了真正的高手! 这绝对不是所谓的金丹高手,绝对是金丹境界中的真正高手! 心里问候了邵平波祖宗十八代,哪还敢逗留,乾坤挪移运转,人在沙中如游鱼般,迅速遁离,往地底深处逃。 他倒要看看对方的抗地压能力能不能比过自己,一旦对方承受不住了,就是自己脱身的机会。 一个在沙中游离,一个以强大法力开路追杀。 又下冲了个几十米后,牛有道差点骂娘,再往下没路了,居然是石头。 石头他哪游的进去,他的乾坤挪移也就能在水中和沙地里耍耍,碰上正常的地面都搞不动,就更别提硬石头了。 又横向跑了几十米,发现下面还是硬石头。 没办法了,地下钻不下去了,只能是横向逃。 然而对方追赶的速度太快了,双方越来越近。 眼看已近,追杀中的瘦高汉子突然挥剑狂斩。 沙地中狂暴而来的轰鸣动静袭来,牛有道迅速挥臂一掌推出,一道红光从掌心喷薄而出。 如今的他已不是当初不通法力无法驾驭的小子,对他现今而言,已经能直接施法驾驭体内的传法护身符护体。 轰!狂暴掌力和凌厉剑气撞在了一起,恍如剧烈爆炸一般。 咣!紧接着一声异响传来,牛有道能感觉到沙子在迅速下泄,不禁一喜,石头地面似乎被震开了,下面似乎还有空间。 牛有道迅速跟着流沙钻了下去。 流沙稍作下泄,似乎又停下了,从沙中冲出的牛有道发现身边一空,居然从沙中跑了出来,周边漆黑一片,似乎空荡荡的。 施法四周一探,发现好像是一个地下甬道。 一道光亮闪出,招出了月蝶一看,还真是石头巩固的地下甬道。 还有什么好说的,管他是什么地方,只要有路逃命就成,立刻在甬道中飞掠,月蝶随行照明。 还在沙中的瘦高汉子却惊住了,刚才一阵剧烈对撞的爆炸威力将他周身飞旋的罡气给爆破了,立刻被周身的沙子将他给埋了。 巨大的压力陡然加身,差点没挤的他把五脏六腑给吐出来,拼命施法顶住了。 一时的突然异变,差点点就让他失手栽在了这里,幸好他反应快,及时施法顶住了,不然真有可能被压成了肉酱。 令他惊疑不定的是,刚才威力那么大的撞击是怎么回事?难道那小子很奢侈地使用了‘爆击符’? 能打伤潘掌柜已经让他惊奇,还能在地压这么大的地下跑来跑去,已经够见鬼了,又来这么一暴击,差点没把他给弄死! 周身法力再次酝酿旋转,很快又再次开辟出了一个空间,才松了口气,也有点庆幸,幸好牛有道那家伙不知道他刚才的情况,若是趁他刚才的情况动手的话,非死在对方手上不可! 自己虽不是丹榜上的顶级高手,但好歹也是丹榜一流高手行列中的,要是死在了一个筑基修士的手中,那可真就成了笑话。就算没死在对方手中,让一个筑基修士在眼皮子底下跑了,那也是笑话啊! 暂时排除了杂念,继续施法向前追去。 横向追击下,他其实已经踩在了石头地面上,没跑几步便发现了不对,发现脚下石头地面裂出了大口子。 稍一犹豫,也钻了进去。 很快又撞上了石头地面,不过周身的巨大压力却是减弱了不少。 往一侧冲,又撞上了石头墙,见鬼! 又改变方向,周身一空,发现居然从沙中冲进了一片黑暗空间。 四周黑漆漆一片,周身旋转罡气停下后,能感觉到后面的流沙流淌而下,埋了自己双脚。 施法探了探四周,也放出了月蝶,才发现进入了一个地下甬道。 不知进入了什么地方,看看身后沙堆,再看看黑漆漆的甬道尽头,见到前方地面的灰尘上有脚印,他立刻闪身追了去…… 沙漠地表,十人围攻之下,三人中已经倒下了一个。 留仙宗的月轮在月光下嗖嗖飞旋,在月色下发挥出了最强大的威力,不断折射出月光照射对手的眼睛。 三名浮云宗修士直面两人,四名灵秀山弟子以金属长鞭在外围助攻,三名留仙宗修士以月轮在外围以月光惑敌,打的两名杀手只有招架之力。 周边陆陆续续冲来的沙蝎,不断被斩杀! 另一地的打斗场地则是另一番情形,大量的沙蝎闻到血腥味围来。 潘掌柜已被一名留仙宗弟子一脚踩在地上,后者怒斥:“叛徒!” 若不是牛有道这边早说了要活口,他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留仙宗的脸都被丢光了。 另一名杀手人在空中一身闷哼,被两名浮云宗弟子围攻,斩断了一只胳膊,后背被劈了一剑,一只金属长鞭缠住脚活生生将其给拽了下来。 冲上来的人迅速出手,将其给制住了。 边上不要命扑来的沙蝎不是被当场斩杀就是被打飞了。 五人将两名活口一捉,迅速商议驰援事宜,最后决定由两人将两名杀手送去无边阁那边,另三人去驰援牛有道那边。 没办法,牛有道再三交代过,让他们一路上受罪、风餐露宿的秘密跟随,而他牛有道自己甚至不惜舍身作饵,有一个目的是重中之重,那就是要示弱诱敌,抓活口! 牛有道的意思很简单,一旦需要他们动手的时候,务必要给他抓到一个活口! 这一下抓了两个,也算是能交差了。 两人提了两名杀手掠空而去,另三人迅速腾空而起,越过下方竖起毒刺的沙蝎,朝牛有道逃逸的方向飞掠而去…… 地下,瘦高汉子站在一个三岔路口,不知该往哪条路走,月蝶往三条通道内都照了一下,没发现有足迹。 瘦高汉子暗骂狡猾,牛有道那厮估计是发现了地面会留下足迹,应该是脚没落地,借助了甬道的墙壁来了个飞檐走壁而行。 正琢磨观察之际,耳朵忽然微动,隐隐听到了打斗动静传来。 仔细辨别了一下动静来处,就是从正前方的甬道内传来的,精神一振,迅速前行。 不过他又有些疑惑,就算牛有道在前面,也不该发出打斗动静才对,这不是明摆着泄露行踪吗?难道有陷阱在等着自己? 任务交代下来的时候,已经有人再三交代过了,牛有道此獠极为狡诈,让务必小心! 念及此,他不禁保持了高度警惕,放慢了前行的速度,谨慎接近。 殊不知,对牛有道来说,突然来到一个陌生的鬼地方,连地况都不知道,情急之下能弄出狗屁的陷阱。 他直接往三岔路口的中间一条路走,是因为他有经验,也不看他前世是干哪一行的,对地下建筑的门道,眼毒的很。 路上一看,他就明白了,这特么应该就是地表的建筑被沙给埋了,搞不好就和那传说中的古城有关。 遇上这种,最好是走正道,中间的正道应该能四通八达,走旁路的路话,遇上的选择性肯定不如正道多,很有可能会走上死路,逃命的时候哪能往可能会出现的断头路上走。 第二六一章 狂暴 奈何计划不如变化,今天的运气不好,接连遇见意外。 本以为凭自己能在沙地遁逃的本事,单身前来赴会有足够的回旋余地,谁想碰到个真正的高手,居然能遁入地下追杀,逼得他狼狈而逃。 现在挑了个自己认为合适的路线,谁想又撞上了麻烦。 他现在身在一个巨大的地下殿宇里面,被成群的沙蝎挡住了去路,密密麻麻数不清的沙蝎,层层叠叠的攀爬,摇晃着螯钳,摆动着毒针尾巴,看得人头皮发麻,月蝶吓得不敢低飞,在殿宇顶部振翅。 四周到处是或站或坐的大大小小佛像,雕像或庄严或慈悲或面目狰狞。 如此大规模的佛殿,牛有道估摸着是传说中武朝之前那个佛教兴盛时代的遗迹。 只是这佛门遗迹,此时似乎成了沙蝎的窝,看那大大小小的沙蝎,小的只有兔子般大小,满地嗖嗖乱跑,自己似乎无意中闯进了沙蝎的某个老巢。 老巢被人给闯入,沙蝎立刻躁动起来,开始互相攀爬堆叠,封堵佛殿后面的一条通道,挥动着螯钳示威,那后面似乎有什么重要东西,似乎要阻挡外敌入内。 同时,大群沙蝎从各路口冲出,弹跳着扑来进攻。 牛有道本想立刻原路退回去,然而想到杀手可能已经从后面追来了,现在退回去简直是找死,瞬间身形飞旋,手中剑光连挑连劈,剑气纵横,将围攻的沙蝎杀了个残肢断腿乱飞。 迅速冲到大殿一侧,轰一拳砸在墙壁上,石块崩裂炸飞,结果却发现石块后面是坚硬的土层,无法如遁入沙中那般逃离。 翻身打飞一片围攻沙蝎,人又从纷乱中脱身冲出,腾空冲向了屋顶,落在了上面高高的石梁上。 轰!朝着屋顶又是一记重拳,屋顶厚重石块哗啦掉落,却不知是什么结构,石块上面还有交错搭建的石块巩固,搞不清堆了多厚、堆了多高。 “你大爷…”牛有道嘀咕着骂了声。 下面弹跳的沙蝎跳不到那么高,不过却从四面八方的墙壁或石柱上攀爬而上,要从建筑上方围攻。 形势不允许他慢慢来,牛有道迅速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地形,人在梁上飞跃,又回到了原路闯进来的甬道入口位置的上方,招了月蝶过来,迅速将月蝶给收了。 殿内瞬间又陷入了黑暗之中,大量沙蝎朝这边蜂拥而来,将这边入口也给堵了,并且往上攀爬。 牛有道缩在梁上墙角不声不响,察觉着爬上来的沙蝎飞快靠近,准备施法以护体罡气硬抗一阵不还手。 就在这时,轰!一声震响,一道刚猛剑气从入口处轰了进来,将堵在入口的沙蝎斩飞一片。 入口处也绽露出了月蝶振翅的光亮,瘦高个的人影也冲了进来,大量沙蝎迅速朝他扑去进攻,月蝶就停落在他的肩头。 瘦高个身形一动,剑气乱搅,围攻沙蝎的残肢断腿崩飞,越发吸引了大量沙蝎围攻。 趁着瘦高个吸引了大量沙蝎,也是趁着这纷乱动静的遮掩,牛有道迅速闪落,又从沙蝎封堵被瘦高个强行攻开的入口钻了出去,快速从来的原路逃离。 他相信,这里既然能聚集这么多沙蝎,就肯定有沙蝎进出沙漠的出入口。 然而一时间鬼知道出入口在什么位置,关键后面有杀手追杀,他一时也没那么多时间兜来兜去寻找出路,加上这些沙蝎一路搞出的动静,难以避免被杀手发现,这一路被撵着不放的话太危险。 所以,他仓促间迅速冷静做出决定,原路返回更省事,想必有外面三派的高手阻拦,足够为他争取到逃离的时间。 他要的就是他和那杀手在这殿内一进一出之间的时间差。 他一冲入原路甬道,立刻引得一些还未从甬道口撤回的沙蝎进攻。 抵御沙蝎,同时在冷目搜寻牛有道下落的瘦高个一听动静,霍然回头,尽管没看到牛有道的人影,但也意识到了什么,不禁好气又好笑地冷笑了一声。 居然敢在他眼皮子底下玩这一套,足见这诛杀目标遇事时的不慌不忙和冷静、沉着,这胆量的确非常人能比! 周身罡气猛然爆发出来,强劲旋转,瘦高个也不跟这些沙蝎纠缠了,直接强行冲撞。 咣咣咣!冲上来,还有被撞上的沙蝎皆被撞的纷飞弹开,瘦高个人影已经冲进了来时的甬道,紧急追赶。 牛有道在黑暗中狂冲,气机察觉到了前方甬道中崩塌时堆积的沙堆,直接一掌轰去,打的狂沙乱爆,又有大片流沙涌入,他趁势直接冲撞进了沙堆中。 几乎在他钻出上方破口的同时,甬道中一道亮光闪来。 肩膀上停着月蝶的瘦高个已经赶到,在纷飞的沙粒中狂劈出一剑,不管牛有道有没有出去,先砍一剑再说,避免有埋伏。 沙堆再次炸开,瘦高个手抓肩头月蝶迅速纳入随身匣子里,人已经钻进沙堆中,朝着沙堆中传来的遁离动静迅速追去。 他已经察觉到了牛有道原路返回的意图,必然是想让同伙拦截他,为其争取逃脱的机会。 他岂能让牛有道得逞,周身罡气积聚怒转,拼劲全速追击! 察觉到后方追击速度的牛有道暗暗叫苦,这回真正是碰上了高手,碰上了牛人! 接近目标的刹那,瘦高个又是一剑狂劈而出。 到了拼命的时候,牛有道也没什么好说,体内的传法护身符调动,单掌狂轰出一道红光。 狂烈剑气和金丹修士修为凝聚的狂暴能量怒撞在一起。 轰!对撞的强大爆炸力波及周边,牛有道嗓子眼一甜,迅速以乾坤挪移卸力的同时,单掌再次狂轰出一道传法护身符的能量阻击,随后迅速逃离。 然这补发的一掌对瘦高个来说,却不啻于是灭顶之灾。 第一次爆发力相撞,与之前追杀时的情形如出一辙,瘦高个开辟出的周身空间迅速崩塌。 这情形又将他吓了一跳,心中惊疑,此獠身上到底有多少‘爆击符’,竟如此奢侈? 幸好有了第一次的经验,赶紧施法应对,硬抗地下强大的地压。 然而令他做梦也没想到的是,又一道剧烈轰鸣袭来,他刚拼命抗住巨大地压,这一击袭来,差点吓得他魂飞魄散。 他此时已经身陷在沙堆中无法动弹,躲都没办法躲,既要施法承受巨大地压,还要应付这致命一击! 不得已之下,只能先应付致命一击再说,拼劲一身法力硬抗! 轰!硬挡住一击,人几乎被震的发懵,接踵而至的巨大地压差点将他挤压成肉酱。 也真正是一身法力强悍如斯,才被他硬抗了下来。 一脸悲苦,浑身震颤,竭尽一身法力再次强行在周身开辟出一个空间的瞬间,嗓子眼一甜,一口鲜血噗出。 那真是拼了命的向上而去! 他知道已经身受重伤,若再不出去,只怕要永远埋葬在这沙漠之中…… 地表,一场厮杀已经结束,三派十名弟子已将三名杀手给斩杀了两名,抓了一名受伤的活口! 这边也记着牛有道的交代,要抓一个活口! 待到三名解决了潘掌柜那边的三派修士赶到,厮杀结束,已没了再参与的必要,反而变成了与这边的人一起对抗大片赶来的沙蝎。 聚集而来的沙蝎越来越多,他们也不知道该不该走,牛有道不见了,也不知是死是活! 这要是走了,万一牛有道需要他们的援手怎么办? 一时间难以抉择,只能暂时与大群沙蝎对抗着等候。 忽然间,地下传来一阵闷响,紧接着又来一声。 抵抗大量沙蝎的三派修士面面相觑,又惊又喜,惊的是不知下面究竟是什么情况,喜的是还有动静,就说明牛有道还活着。 砰!不远处的沙地中炸出洒雨,一道人影从沙地中冲天而起,身上的黑斗篷在月色下猎猎翻飞。 “牛有道…”有人惊喜一声。 数只沙蝎弹身飞扑,围攻上空落下的牛有道。 牛有道快剑削断一根刺来的沙蝎尾巴,飞足在那沙蝎身上一踩,借力弹射而出,朝三派众人这边掠来。 几乎就在这时,地面又炸出一堆沙雨,瘦高个也从沙地中冲了出来。 牛有道喝了声,“拦住他!” 三派十几人迅速飞掠而去阻击。 凌空一掌将下面冲来的一群沙蝎给打趴下的瘦高个落地,口角鲜血淋漓滴答。 眼见一群金丹修士冲来,面露无尽悲愤,突然张开双臂,一身法力狂暴涌出,以他为中心的大范围沙漠地表如同筛子一般震颤。 “啊!”瘦高个猛然振臂,仰天咆哮怒吼一声,口鼻有鲜血涌出。 轰!大面积狂沙冲天炸开,沙子,还有沙蝎被狂暴力量给撕碎,一起爆起,将冲来的十余名修士给冲没。 地面狂沙中的瘦高个挥剑连斩出凌厉剑气。 狂沙落地,沙蝎碎尸落地,冲出攻击的十余名修士亦纷纷落地,踉跄,有两人已被凌厉剑气斩杀成两截。 挡住狂暴攻击幸免于难的人一个个脸色发白,满眼惊恐地看向那个横剑在手的瘦高个,没想到这人如此恐怖! 正准备逃离的牛有道回头一看,也惊住了,若是这么多人都挡不住此人一击,他还逃个屁! 然而下一刻,那瘦高个突然身形一晃,口鼻鲜血淅沥沥。 唰!牛有道果断出手,手中剑猛然投掷而出,化作一道流光,同时拳脚飞舞,将围攻的沙蝎给打开。 瘦高个抬臂挥剑阻挡射来的流光,胳膊却无力阻拦,当一声被震开,其虚弱程度可想而知。 噗一声,流光没入其胸口,只剩剑柄,后背溅出一朵血花,还有明晃晃的剑身。 第二六二章 被牛有道给杀了! 瘦高个踉跄后退好几步,最终手中剑杵地,慢慢无力跪在了沙地中。 三派十几名修士惊呆了,如此恐怖的人,居然就被这样给解决了? 黑袍一闪,牛有道飞身而来,落在了瘦高个跟前,上下审视着问道:“你受伤了?” 并非讥讽,也并非是明知故问,问的是之前在沙地中是否受伤了,否则他自己都不信这种人物能如此轻易解决。 口角鲜血滴答的瘦高汉子慢慢抬头,看着牛有道,他刚才已经知道自己无力再战,本想全力一击震慑众人,令众人不敢再轻易冒犯,然后再赶紧脱身,谁知牛有道压根不给他机会,稍见破绽便果断出手,断了他的生路。 一只手慢慢抬起,指着牛有道:“你…” 抬起的手晃了两下,无力晃荡了下去,脑袋也无力耷拉在了胸前,一手扶剑,身子未倒,静静跪在沙地中,静静跪在风中,口中鲜血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滴答不停。 沙海无边,在这夜色下依旧诡谲。 明月寂寥,照着站那黑袍翻飞垂视的牛有道,还有跪在他面前扶剑的人。 牛有道神情静默,不知道他最后要说什么,久久凝视着他。 哪怕四周沙蝎又蜂拥而来,也无动于衷。 三派幸存者冲来,有人巩固在四周抗击那些沙蝎,不让那些沙蝎靠近。 有人看看跪着的瘦高个,又看看静默无语的牛有道,皆有些难以置信。 只要不傻的都知道,这个瘦高个的实力非常强悍,最后一击虽然是拼尽全部修为才那么恐怖,但足以证明此人的实力,只怕一群人联手也挡不住这人。 此人的实力,三派上下包括掌门和长老,估计也找不出能匹敌的人! 也难怪了,难怪看到有这么多援手追来也不逃,也依然要追杀牛有道,有这一身的本事在,完全可以有恃无恐! 正因为如此,众人才难以置信,如此强悍的高手,竟然就这样被杀了? 他们自然知晓,并非是因为他们合击的原因,他们刚才甚至都没办法靠近对方,便被打伤了,甚至还有两人被一击致命,此人实力之恐怖可想而知! 很显然的,此人从地下钻出之前就受伤了,而且是受了重伤。 受重伤的原因也不难想象,只是他们看向牛有道的眼神满是惊疑不定,凭牛有道的实力能打伤这人?未免有些不可思议! 然而除了这个原因,众人也想不出还有什么其他原因。 “派出此人,这是非要置你于死地不可,谁竟能派出如此高手追杀你?”有人问了声。 牛有道答非所问,“此人,你们谁认识?” 众人皆摇头,有人道:“虽不是顶级高手,但凭此人的实力绝非无名之辈,对比丹榜应该也能排进前三百之列!” 牛有道伸手抓了瘦高汉子胸口的剑柄拔出,顺手一剑,斩下了对方的头颅,抬头望月,徐徐道:“首级带走,让人辨认一下,看看有没有人认识。此地不可久留,收拾一下,走吧!” 长剑抖掉沾染的血迹,收入宽大黑袍里面,锵一声归入剑鞘。 众人迅速收拾现场,见到有人正在收拾两名三派弟子的尸体,牛有道环顾了一下人数,见少了几个人,遂走去看了下,问:“咱们死伤如何?” 收尸者叹道:“本来无人死伤,但刚才那家伙一出,一击之下,杀了我们两人,大家或多或少都受了点伤。” 左右查看的牛有道问道:“活口呢?一个都没抓到?” 收尸者:“刚才本来抓了一个,为拦截那家伙,没顾上活口,躺地上被沙蝎给活活祸害了。不过不用担心,前面已经抓了两个活口回无边阁。” 牛有道松了口气,冒这么大的风险,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总算达到了目的。 很快,一行从群拥而来的沙蝎上方掠过,起落中,飞快遁入茫茫夜色深处。 而遗留在原地的尸体,被蜂拥而上的沙蝎给抢食,就连同类的尸体也不放过,连骨头都要嚼碎了,等到一夜过后,不会留下任何痕迹,这片沙漠会忘记今晚发生的一切…… 牛有道的目的达到,一群人也不用再隐藏行踪,也不敢再放任牛有道一个人冒险,结群飞上山顶,直接抵达了无边阁。 “道爷,你没事吧?” 一直在一座亭子里徘徊等候的公孙布见到牛有道,忙迎了上来问一声。 “回头再说。”笼罩在黑斗篷里的牛有道给了句。 一群人在无边阁内大步而行,不少人路人注意着被一群人簇拥保护在中间的蒙着黑斗篷的人。 一群人先抵达了留仙宗的商铺,一进商铺大门,众人立刻愣住,包括慢慢掀开盖头的牛有道也是一脸错愕。 只见丝毫无损的潘掌柜一脸凝重地拱手道:“道爷,事情我都听说了,有人假冒我!” 牛有道忍不住看了下他的胳膊,他记得前面斩下了‘潘掌柜’一只胳膊的。 先一步押解了活口返回的修士道:“的确是假冒的,易容技术非常高超,连熟人都看不出来,完全能以假乱真,这伙人不一般。那个假冒的人在里面押着。” “带我去看看。”牛有道挥手示意了一下。 “请!”潘掌柜赶紧伸手相请。 一群人入内,进后堂,到了里面的一间屋内,只见一个没了肩膀的人,和一个断了胳膊的人正被人看着,也正被人疗伤救治。 见到牛有道现身,两名伤者吃惊不小,似乎不敢相信牛有道居然还活着。 “道爷,这人就是假冒潘掌柜的人。”先回来的修士指了指没了肩膀的中年汉子,又拿了一张应该是从人脸上扯下来的面具,张开在对方的脸上比划了一下。 牛有道要了面具在手上看了看,发现制作极为精巧,冷哼一声,“还真有本事,这么短的时间内居然就能弄出如此精巧的东西来,说吧,你们是什么人?”信手将面具扔了回去。 假的‘潘掌柜’呵呵道:“你还真命大,这样都能被你躲过一劫。”说话的声调也变了,现在应该是原音。 “首级给他看看。”牛有道抬手招了一下。 后面立刻有人上前,提溜出了一颗脑袋给两名活口看。 两名活口顿时一脸震惊,‘潘掌柜’失声道:“就凭你们,这不可能!” 两人明显不信瘦高个能栽在他们的手中。 牛有道也不跟他们废话,转身大步离去。 走回后堂时,牛有道脚步一顿,抚胸“咳咳”一声,竟呛出一口血来。 之前被那‘潘掌柜’偷袭,并非一点事都没有,双方修为相差不小,那么近的距离之下偷袭,就已经让他受了点伤,之后在地下与那瘦高个两度硬碰硬,又接连被震伤,若不是有相隔的沙子缓冲力道,只怕受伤更严重。 只是他一直压制着,不到安全地带不想露出受伤迹象,此时实在是憋的难受了,终于咳了出来。 左右之人吃惊,迅速上手扶他,“你受伤了?” “没事,一点小伤。”牛有道挥手摆脱左右相扶之人,咳出之后,气息顺畅了不少,又道:“水!” 潘掌柜立刻亲自去取了水来,牛有道灌了口水,漱了下口,回头将口中血沫子噗一声吐了,免得出去被人看出什么端倪。 水杯交还给了潘掌柜,说道:“两个人分开看押,分开审讯,务必撬开他们的嘴巴!还有,不要让任何人轻易接近他们,包括自己人也要严格查验,这些人的易容技术高超,别被人钻空子灭口了!” “是!”两边应下。 “那颗首级带上,令狐秋见多识广,兴许认识此人!”牛有道偏头对公孙布说了声,继而就此离去。 秘密随行的众人已经不需要再隐藏,公孙布与三派各派出的一人跟了牛有道回天湖客栈落脚。 目送一行离去,留仙宗商铺内的几人回头,潘掌柜问边上一人:“师兄,那是谁的首级,牛有道似乎很重视,那两个活口的反应也不一般。” 参与了今晚行动的师兄叹道:“这人实力很强悍,我留仙宗上下估计没人是此人对手,我们能活着回来实属侥幸!” 潘掌柜大吃一惊,“那是谁有本事取此人首级?” “被牛有道给杀了!”师兄闷声回了句。 “牛有道能杀他?”潘掌柜满脸的不可思议。 “具体情况我也搞不清,但的确是死在了牛有道的手上,情况你记一下,立刻传讯给师门……”师兄将事发时的情况详细讲了下。 天湖客栈门口,黑牡丹实在是在屋内呆不住了,徘徊在门口翘首以盼。 见到公孙布,见到蒙在黑斗篷里的人,黑牡丹心中一块石头落地,迅速上前相迎,“道爷,没事吧!” “把他们安置在我们隔壁。”牛有道指了指左右随行人员,对黑牡丹吩咐了一声,自己大步入内。 黑牡丹只好领了公孙布等人去柜台要房间。 回到自己屋内的牛有道把门一关,连身上斗篷都来不及脱,就直接进了屋内小间,放出了月蝶照明,“咳咳”趴在了一只铜盆前连连咳嗽,咳出了一片星星点点的血沫子。 待气息喘匀了,摸出了一颗蜡丸捏碎,取了伤药纳入嘴中咽下,站那默默施法调息。 外面门开,黑牡丹回来了,见到小间光亮,进来,闻到血腥味上前一看,瞳孔骤缩,惊呼:“道爷,你受伤了?” 第二六三章 名列丹榜二百六十七 牛有道静默无语,待到气行一周,方缓缓开眼道:“不用大惊小怪,一点小伤,能活着回来就算不错了。” 想起之前被那瘦高汉子穷追不舍追杀时的情形,想到那瘦高汉子只一招便让十几名金丹修士死伤的情形,心中多少还是有些心有余悸。 想过幕后黑手要置自己于死地,但没想到为了对付他居然会出动这种级别的高手。 “究竟怎么回事?”黑牡丹问。 牛有道暂时没解释这个,让她拿了水过来漱口,祛除了口中血腥味后,抬手解开了身上斗篷,顺手递给了黑牡丹,出了小间,摘下了腰上宝剑架在了剑架上,又问:“令狐秋回来了没有?” 将斗篷挂回了墙上,黑牡丹走来回道:“您刚走一会儿,他便回来了,有过来找您,神色有点不正常。让您回来后去找他,说是有事找您。” 牛有道走到窗口,看着窗外静默了一阵,徐徐道:“还是那句话,按理说令狐秋不足以震慑那神秘势力,这次对我动手,却事先将令狐秋给调开了…看来前往青山郡找我、还有这一路上的紧随的确有问题,令狐秋就算和那神秘势力没关系十有八九也知道点什么。” 黑牡丹伸手抓了他的脉搏,施法检查了一下他的伤,确认真无大碍后方松了口气,反问:“真要如此的话,令狐秋对你必然是有所图,可所图的是什么呢?” 牛有道叹道:“是啊!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他能图我什么?我身上又有什么是值得他图谋的呢?” 黑牡丹:“先不想这些,你身上这么脏,我给你准备热水,你泡一下,好好休息,一切等养好了伤再说。” 牛有道回头问:“你不是说你活好,今晚要陪我睡吗?” 黑牡丹翻了个白眼,“我不信你听不出好赖话,受了伤还不老实…我才不做那投怀送抱让人看不起的事。” 牛有道哟了声道:“有骨气!” 黑牡丹嗤声道:“你们男人我还不清楚么,我天天在你身边晃,你总会有血气方刚憋不住的时候,我等你主动!” 牛有道呵呵一笑,岔开这话题,“先不洗了,令狐秋不是要找我么,我倒要看看他想玩什么花招,你先去公孙布那,将那颗首级拿来。” “首级?”黑牡丹略显疑惑,不过还是领命而去。 取了东西来后,两人来到令狐秋的房门外敲响了门。 红袖开门,见到牛有道,似乎有点意外,赶紧将门彻底打开了请进,同时回头喊了声,“先生,道爷来了。” 令狐秋从里间快步而出,上下审视着牛有道。 “兄长,听说你有事找我?”牛有道笑着拱了拱手。 令狐秋拍着他肩膀,将他带入了里间,请坐后,貌似有些责怪道:“你难道不知道你仇家多吗?你一个人跑出去很危险知不知道?你身上弄的灰扑扑的是怎么回事?” “让兄长担心了,是我的不是。”牛有道先赔罪一声,旋即又摇头叹道:“不过还真被兄长说中了,的确出了点事。” 令狐秋神情一肃,问:“出什么事了?” 牛有道:“有人假冒留仙宗的商铺掌柜,其易容术能以假乱真,硬生生骗过了我,把我给引诱出了无边阁,继而对我痛下杀手,能活着回来见到兄长,纯属侥幸!” 令狐秋心中暗骂贱人,绷着脸,明知故问道:“知不知道谁干的?” 牛有道:“这事蹊跷,凶手我一个都不认识,我也纳闷是谁干的。此来正要请教兄长。” 令狐秋:“怎么说?” 牛有道回头招了下手,“给兄长看看。” 提了个布包的黑牡丹上前,将布包放在了桌案上,解开了布包,露出一颗首级,她多看了两眼,也不认识,将首级挪转方向,面对上了令狐秋。 牛有道关注着令狐秋那边的反应。 见到首级面容,红袖、红拂相视一眼,眼中有吃惊神色,令狐秋两眼盯着首级,嘴唇渐渐紧绷。 牛有道察言观色,问道:“此人实力十分强悍,我之前见过出手最厉害的人是天玉门的白遥,可白遥与此人相比只怕是逊色不少,我自出茅庐以来,还是头回见到这么厉害的高手,想必此人不会是无名之辈,不知兄长可认识?” 令狐秋略显沉默,最终缓缓点头,“此人我认识,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 牛有道哦了声,立问:“不知是何门何派的高人?” 令狐秋摇头:“此人名叫卓超,无门无派,与我等一样,也是散修,却非一般的散修。八百金丹名动天下,能进入丹榜前三百之列的,几乎都可以算是天下一流的高手,卓超此人名列丹榜二百六十七位,实力可想而知。” 卓超?两百六十七位?牛有道默默记下,表面颔首道:“难怪了。” 一旁的黑牡丹听的心惊肉跳,名列丹榜前三百之内的高手? 虽说许多高手未必会在丹榜上,但上了丹榜的高手必然是货真价实经过了检验的。 她能想象到对上这种人物有多恐怖,现在多少能体会到牛有道之前为什么说能活着回来就不错。 令狐秋奇怪道:“老弟跟他有仇吗?实力到了他这个地步的人,可不会为一点小钱办事,怎会对兄弟你出手?” 牛有道:“我哪知道,我跟他素不相识,还是头回听说他,怎么可能有仇。” “不对!”令狐秋摇头,指了指首级,“凭卓超的实力,他要对你出手的话,你怕是难逃一劫,怎会你好好坐这却献出了他的首级?并非我贬低老弟,只怕一堆老弟加一起也不太可能是他的对手。” 牛有道笑道:“诚如兄长所言,我仇人很多,既然敢出来走动,岂能没点准备。对我动手的并非卓超一人,还有四名金丹修士,无一人逃脱,已全部授首!” 他没说手上还抓了两个活口。 室内一静,皆看着他,令狐秋试着问了句,“老弟这边还有其他人?” 牛有道:“这一路上有三派的人暗中随行保护。” 令狐秋摇头:“恕我直言,留仙宗那样的门派,就算三派倾巢而出也难以留住卓超,更不用说取他首级。有实力杀卓超的人,天玉门的顶尖高手中可能有几个…” “不过按理说,这样的高手乃是一个门派的终极震慑力量,培养出一个是投入了巨大资源的,乃是支撑一个门派体量的顶梁柱,也是令其他门派不敢轻举妄动的关键,不到真正要紧关头不会随意动用,天玉门能派出这样的人暗中保护老弟?” “何况有些事情不是靠打打杀杀能解决的,齐国也不是天玉门能为所欲为的地方,派一两个这样的高手出来只怕也无济于事。你出动什么样的人,最终也会惹得对手出动什么样的人来应对,天玉门能投入这样的人手来冒险?损失一两个这样的高手,天玉门怕是要元气大伤!” 牛有道不置可否,笑了笑,没说有,也没有说没有,随便找了点说辞搪塞了过去。 待其和黑牡丹告辞离去后,令狐秋在屋内久久徘徊。 “看来倒是我们多虑了,这家伙背后可能真有一流高手在保护,我说他怎么随便带几个人就敢往外乱跑!”令狐秋停步在灯火前嘀咕了一声。 红拂冷冰冰道:“那个卓超,难道也是晓月阁的人?” 红袖:“能出来干这种事,怕是了。连卓超都动用了,对牛有道的性命是志在必得,这回失手,看她怎么交差!” 令狐秋轻叹道:“一般人岂能动用卓超这种人物,这个苏照在内部应该有不小的关系背景,反过来说,也挡得住内部的问责,否则又岂敢这样做!我们能做的,也只能是上报情况……” 次日,在三派随行护卫的陪同下,牛有道再次来到了留仙宗商铺。 潘掌柜等人闻讯前来打招呼。 双方抵达了后堂,牛有道问:“开口了吗?” 潘掌柜摇头,“嘴硬的很,说是说了也活不了,死活不肯开口。” “走,去看看。”牛有道挥手示意了一下。 一行进了审讯的房间内,只见那个假的‘潘掌柜’绑在柱子上,已被折磨的狼狈不堪,浑身是血,本就有重伤在身,此时已显得非常虚弱。 见到进来的众人,‘潘掌柜’嘿嘿笑了声。 “不要弄死了,慢慢审,总有让他开口的时候。”牛有道也就随便看了看,亲眼确认了一下,又扔下话出去了。 几人回到商铺后堂后,牛有道又问:“关到浮云宗商铺去的那个开口了没有?” 随行的浮云宗修士道:“应该还没有,否则有了消息会第一时间告知。” 牛有道皱眉,花了这么大的代价,不能让活口开口算怎么回事,不说死伤的事,他个人为此可是浪费了三道传法护身符。沉声责问道:“连这点事都办不好,三派没人了吗?” 此话一出,无异于羞辱三派,三派弟子脸色免不了有些不太好看。 潘掌柜表示不服道:“道爷,话不能这样说,我们用尽手段,对方死也不开口,我们能怎么办?加之他受这么重的伤,随时有可能折腾死,我们只能是慢慢审,只能是慢慢想办法找突破口。你刚才不是也说了慢慢审吗?” 牛有道反问:“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先在这呆着,要等你慢慢搞清了对手是谁,我们再出发去齐国?” 第二六四章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不敢耽误大事,是我等无能!”潘掌柜自嘲了一句,又拱手道:“敢问道爷有何高见能让他们尽快开口?” 其他人也都看向了牛有道,都明白潘掌柜自嘲的用意,在暗指牛有道坐着说话不腰疼。 潘掌柜的师兄不疼不痒地喝斥了一句,“师弟,不得无礼!” 毕竟师门那边交代了,要配合牛有道,但牛有道的话让他们三派的人听了的确不舒服,什么叫三派没人了? 黑牡丹面有怒色,从牛有道身后迈出一步,欲斥责,倒是牛有道伸手拦了她一下。 牛有道懒得跟对方计较,也不是起内讧的时候,现在是要解决问题,是怎么回事就是怎么回事,有事说事,问:“潘掌柜,你确认你用尽了所有办法?” 潘掌柜:“至少目前能用的办法都用了。” 牛有道:“好,那我就提醒一个办法,你再去试试。” 潘掌柜再次拱手,“愿洗耳恭听。” 牛有道挥手,带了他离去,避开了众人,到了一个空房间内,才转身面对,一字一句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潘掌柜茫然,不知所谓的‘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怎么个方法应用到审讯上,疑惑道:“在下愚昧,还请道爷明示!” 牛有道示意他附耳过来,在他耳边低声嘀咕了几句。 潘掌柜闻听之后眼睛一亮,旋即又迟疑道:“这个,万一打斗起来,无法向无边阁交代,而不打出个样子来又无法让人相信。” 牛有道:“不能打斗就不要打斗……”又在他耳边密语几句。 “我懂了,可是这一时间咱们的易容术也做不到以假乱真。” “我说潘掌柜,方向已经提供给了你,活人还能让尿憋死不成,做不到以假乱真就换个方式,方式方法变一下也一样……” 听完一番交代,潘掌柜连连点头,有点汗颜道:“我明白了,我这就着手一试!” 牛有道叮嘱道:“为防止有意外,这事你秘密安排,暂时先不要走漏消息。还有,浮云宗商铺那边,你联系一下,同样的办法告知那边,让他们秘密照做,两边一起动手,希望能有一个开口。” “是,道爷放心,我这就安排。”潘掌柜拱了拱手,态度明显有所改变,似乎服气了不少…… 监禁室内,铁镣缠身,绑在柱子上的‘潘掌柜’脸色惨白,目光涣散,不知在想些什么。 两名留仙宗弟子全天候守在这里,不时唠嗑劝上两句,也算是在开导他,上面交代的任务。 目前为止大家谁都不知道这‘潘掌柜’的本名叫什么,也没办法像提着瘦高个的脑袋一样出去打听。 “我说你呀,何必在这里硬抗,我们掌柜已经向你保证了,只要你招了,便放你活路。” “就是,你这是跟自己过不去,有妻儿没有?哪怕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自己家人多想想是不是?” “何苦遭这罪,你在这里死扛,谁还会念你的好不成?” “人关在了这里,你也知道,天下没几人敢在无边阁使用武力救你出去,你愿意一直这样下去?” 不管两人说什么,‘潘掌柜’皆不回应,一声不吭。 门外响起敲门声,去了一人开门一看,随后笑着开了门,“赵师弟,又送吃的来了?” 其貌不扬的赵师弟提了只食盒入内。 另一名看守弟子笑道:“赵师弟,送也白送,人家未必领情。” 赵师弟盯着绑在柱子上的‘潘掌柜’凝视了一阵,不疾不徐道:“不领情没关系,人不能死在我们手上,他不吃就灌给他吃,这是潘师叔的意思。” 一看守弟子叹道:“行,知道了。” 食盒放在了人犯跟前,赵师弟转身而去,临出门时又交代了一句,“尽快喂给他吃。” “行啦,行啦,知道了,不用你啰嗦。”一弟子挥了挥手。 赵师弟关门离去,一人蹲在了食盒前,慢吞吞打开食盒看了下,哟呵一声,“这饭食不错。”抬头看向潘掌柜,“你看看,我们待你多好,好吃好喝不说,还要我们伺候你。” ‘潘掌柜’垂眼看了眼,依旧是不吭声。 就在那弟子蹲那将吃食取出时,外面又响起敲门声,另一弟子过去开了门,只见外面又站了一同门提了只食盒,把人放了进来,呵呵笑道:“有劳龚师弟亲自给我们送餐。” 龚师弟嗤道:“师兄,这是送给犯人吃的,你们要吃,待会儿自然有人来跟你们换班。” 绑在柱子上的‘潘掌柜’抬眼看去。 屋内师兄弟两人相视一眼,有些愣怔,蹲在犯人跟前从食盒里取食的弟子回头道:“龚师弟,赵师弟刚给人犯送了吃的过来,你又送一份是怎么回事?”指了指跟前的食盒。 龚师弟愕然,“赵师兄不是一早有事出去了么,他交代我帮他来送餐的。” 看守的两人相视一眼,开门者奇怪道:“这就是赵师弟刚送来的。” 龚师弟挠了挠后脑勺,“赵师兄也真是的,回来了也不说一声,行,那两位师兄忙。”摇了摇头,又提了食盒离去。 监禁室的门一关,一人端了吃的拿了勺子,捣了一勺饭食,对‘潘掌柜’道:“毕竟是血肉之躯,不能免俗,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吃一点吧!” ‘潘掌柜’却是嘴唇紧闭,两眼死死盯着他手里的饭食,胸脯略有异常起伏。 端了饭食的弟子嗤声道:“得了,知道你嘴硬,师兄,过来帮一把,帮我把他嘴捏开。” 另一人走来,伸手就要照做,谁知‘潘掌柜’霍然扭头向一旁,不配合,不过却开口了,“这东西不能吃!” 过来配合的师兄不理会,将他脸掰了过来。 ‘潘掌柜’似乎急了,喊出一声,“有毒!” 端着饭食的师弟叹道:“你现在是大爷,连吃喝都要我们伺候,哪敢毒死你,巴不得你好好活着,活着把知道的都说出来,可不敢弄死你。你放心,你吃的东西我们这边都检查过。师兄,捏开他嘴,灌!” 师兄一把捏开了‘潘掌柜’的嘴。 ‘潘掌柜’呜呜怒吼,字眼含糊不清,“我招!我招!” 师兄弟两人一愣,师兄松开了他嘴巴,问:“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潘掌柜’噼里啪啦道:“刚才的事情你不觉得有问题吗?你们那个赵师弟明明不在,怎么会跑来送餐?” 师兄瞪眼道:“你耍我是吧?” ‘潘掌柜’急道:“之前进来的那个‘赵师弟’是别人假冒的,不是你们的赵师弟,是来将我灭口的,不信你们将这饭食再检查一遍。” 师弟叹道:“你就算不想吃东西,也犯不着这样折腾吧,我们的师弟,我们还能不认识?师兄,别跟他废话了,这人毛病多,捏开他嘴灌就对了。” 师兄刚要伸手,‘潘掌柜’急道:“我能假冒你们掌柜,自然有人能假冒你们师弟,我假冒你们掌柜谁认出来了?” 此话一出,倒是令师兄弟两人面面厮觑。 ‘潘掌柜’又道:“你们再把饭食检查一下,若没问题,不用你们灌,我自己张嘴吃,你们再验一次!” 师兄弟两人的目光一起盯在了饭食上,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略做交换。 师兄从怀里摸出了一只小瓷瓶,拔开了瓶塞,师弟将手中饭食送上。 一点白色粉末倒入饭食中,师弟用勺子搅了搅,饭食很快变色,变得漆黑如墨。 师兄弟二人目瞪口呆,慢慢抬头对视,一脸震惊模样。 师弟沉声道:“师兄,你戒备,我去报知潘师叔!”手中饭食迅速放在了地上,火速跑了出去。 师兄立刻从后腰摘了两只月轮在手,将‘潘掌柜’护在了身后,警惕着监禁室的大门。 ‘潘掌柜’垂眼看着地上那碗漆黑如墨的饭食,脸上满是悲愤神色,刚才若不是自己反应快,若不是自己急中生智,怕是已被两个蠢货把东西给强行灌入了肚子里,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难想象。 外面很快响起一连串的脚步声,同时传来潘掌柜的声音,“看看人还在不在商铺里,每个角落都不许放过,给我仔细查!” 门开,一群人闯了进来,目光都盯在了地上那碗漆黑如墨的饭食上,潘掌柜端起饭碗,放在鼻子前嗅了嗅。 他的脸色彻底阴沉了下来,转身面对众人,挥手指去,“你你你,你们四个在这里守着,以后送进来的每样吃的喝的都要重新检查一遍!” 旋即又带了其他人出去,外面还能听到他怒不可遏的声音,“即刻起,但凡本门弟子,不管是谁,包括我,进出后堂一律都要严格检查!” “是!”传来一群人的回应,气氛似乎瞬间紧张了起来。 绑在柱子上的‘潘掌柜’两腮抖动着,仰头闭目,悲愤之情溢于言表…… 傍晚时分,潘掌柜等人再次从监禁室内走出,抵达后堂后,师兄弟几人相视一眼,皆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 那个假冒的‘潘掌柜’终于松口了,终于招了! “师兄,我现在算是明白了为什么是牛有道来主持大局,也明白了师门为什么会让我们配合那个牛有道,此人的确有点本事。”潘掌柜心悦诚服的感慨了一声。 师兄问:“这是他的办法?” 潘掌柜拱手赔罪,“并非我想瞒师兄,而是牛有道事前交代了要保密,师门也说了,只要他不是乱来要听他吩咐!” 第二六五章 我的排名上升了一位 能说出这话,就说明他一开始就认可了牛有道的办法,所以才会帮着保密。 师兄拍了拍他肩膀,“理解,不用解释。” 潘掌柜又是一声感叹,“我们没办法的事,他却是随手擒来…年纪轻轻就有这手段,难怪能在两郡站住脚!” 师兄颔首:“一路上风餐露宿,既要隐藏行踪,又要随时能驰援他,实在是把我们给折腾的够呛,长途漫漫不见他说的情况出现,开始大家都有怨言,最终的事实说明他的预判是对的。眼前一系列的状况,都证明了他的确有些能耐,也证明一些意外情况都在他的掌控中,这不是坏事,是好事,也希望他能把这状态一直保持下去。事关我留仙宗的前途和上下弟子的命运,事情若能成,全师弟也不算白白牺牲!” 之前在沙漠中,被瘦高个所杀的两名金丹修士中,有一人便是留仙宗弟子。 潘掌柜默默颔首,呼出一口气道:“师兄,还是去见他吧,他还在等我们这边的消息。” 两人出了商铺,直奔天湖客栈,敲开牛有道房门时,发现牛有道和黑牡丹都不在。 段虎接待的他们,说牛有道陪令狐秋喝酒用餐去了,让他们稍等。 而浮云宗的左掌柜与一同门已经先到一步,也在屋里等着。 双方相视而笑,一些事情心知肚明,能在这个时候在这里遇见,显然,浮云宗那边也有了结果。 段虎请双方用茶。 就这样,等了半个多时辰,才见牛有道和黑牡丹回来。 “道爷!”几人一起站起,皆客气一声,显得尊敬了不少。 有些东西,事实胜于一切,能拿出真本事,自然能换来应有的尊敬。 黑牡丹搬了张椅子放在牛有道身后,牛有道伸手示意几人坐,自己也很自然地坐下了,已经习惯了黑牡丹的伺候。 “有结果了吗?”牛有道问了声。 “有了。”潘掌柜和左掌柜异口同声,两人一愣,相视,又互相伸手,“你先,你先…” “不急,一个一个来。”牛有道指了一下潘掌柜,“你先说说那个假冒你的。” 于是两人陆续将情况道来。 假冒潘掌柜的本名叫叶三郎,落在浮云宗手上审问的叫单常成,还有两名死者,四人都是卓超的手下,几人名义上都是散修,都是修行界那个赫赫有名的杀手组织‘晓月阁’的人。 两人也搞不清为什么要杀牛有道,反正都听命于卓超。至于是谁授命的,按照组织的规矩,卓超也不可能会告诉他们,他们也不会去打听,所以他们也不清楚。 至于‘晓月阁’内究竟有多少人之类的内情,他们是一概不知,组织内部也不会让他们知道这个。 他们目前只知道卓超手下有六个人,连同卓超一起有七个,目前落网的就他们五个。 他们几个平常都不知道对方在哪藏身,连其他人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平常都以代号称呼,各自都是和卓超单线联系的,平常也甚少见面,都是有任务才有可能见到,任务一结束又各自悄悄离去,这次也是卓超召集,他们才聚集在了一起。 加之这回的行动经过,两边所招供的情况基本就这些,两人的供词基本上能对上。 听完两人讲诉,牛有道沉默许久,最终徐徐道:“也就是说,两人对晓月阁内部的情况知道的并不多,甚至是不知道什么。” 潘掌柜道:“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晓月阁的势力遍布诸国,做些见不得光的勾当,人手肯定不少,不做好保密很容易泄密。若谁都能将晓月阁的内情掌握的一清二楚,这个杀手组织也就没办法这么神秘。” 牛有道默默点头,又问:“七个人,只有五个落网,还有两个干了什么,他们都不知道吗?” 左掌柜道:“说是各有分工,按照组织规矩,只完成各自的任务,不允许向其他人打听彼此的任务,甚至不知道另两人有没有来无边阁。” 潘掌柜也点头,表示是这样的。 牛有道沉默,他还想问问任务有没有涉及到令狐秋,譬如令狐秋之前被支开,现在看来,这个答案没办法得到验证。 现在想来,卓超未免死的可惜了些,卓超是这些人的头领,知道的情况应该更多点。 他很想知道陈归硕传来的情报中,邵柳儿所谓的那个‘表姐’,邵平波所谓的那个‘照姐’,究竟是什么人。 事实上就算陈归硕没有传来那情报,他也早就让商朝宗那边暗中派人去查了邵平波的亲属关系。 得到了陈归硕的情报,自然更是要严查。 然而也没查出什么有用的情况,查出来的情况几乎和商朝宗、蓝若亭知晓的情况差不多。 邵登云早年是宁王商建伯麾下的将领,商建伯不可能不掌握下面重要将领的家庭情况,邵登云自身的兄弟姐妹早就死于战乱,邵登云的原配似乎有个姐姐,据说也早就过世了,没听说邵平波还有什么表亲关系。 按已知的情况,若非说有的话,也就阮氏那边,不过阮氏那边整个家族好像都被灭族了,阮氏母子再一死,阮氏家族可谓死了个精光。按理说,阮氏那边就算有,也不可能帮邵平波,阮氏若真有这么厉害的关系,邵平波又岂敢对阮氏轻举妄动? 因为战乱,许多线索都断了,想查出来的指望也是微乎其微。 可是当时他也没办法,卓超的实力实在是让人觉得可怕,不抓住机会果断出手的话,谁也不敢保证会出什么情况。 沉默许久后,他又徐徐道:“这样吧,你们回去再接着慢慢审,不一定是这次的事,他们以前执行过什么任务之类的,有没有发现过什么之类的,都让他们说说,多掌握点情况没什么坏处。” “好!”两边都应下了。 诸人离去,屋内没了其他外人,牛有道徘徊在屋内,眉头紧锁,嘴里不时反反复复嘀咕着一句话,“晓月阁…晓月阁……” 晓月阁他听说过,在上清宗的拾遗录里见过描述,他甚至有点怀疑当初在渡云山就已经和晓月阁的人交过手。 只是有点没想到,这般神秘的组织居然会为邵平波出头。 不过这倒是印证了他之前的猜测,有股神秘势力既在帮邵平波,又不明着为邵平波出头,所以他才觉得神秘,如今似乎找到了答案,晓月阁本身的特性就注定了不会轻易曝光。 他能想象,就凭宋舒和陈归硕见过那个所谓的‘表姐’,按晓月阁的组织尿性,肯定要将两人给灭口,现在没动两人,是因为两人还得邵平波的信任,一旦两人有任何异常,肯定是死路一条。 碰上这种存在,他有点头疼,因为他知道,一般这种结构的组织和那些门派不同,门派中人揪住一个谁都跑不了,这种杀手组织你就算干趴下一片,也只是一片的损失,很难全面株连、打击到所有。 非必要的话,他不想跟这种躲在暗中的庞大势力为敌。 一旁的黑牡丹同样忧心忡忡,“道爷,晓月阁很可怕,这回招惹上他们,我们怕是有很大的麻烦。” 牛有道停步在她身边,侧对着,说道:“你想多了,我倒不认为是晓月阁想对付我,真要是晓月阁要出手的话,我们走不到这里,令狐秋也保不了我。邵平波也没能耐号令整个晓月阁,否则就凭邵平波要杀我之心,我早就只有逃命的份,哪还能躲在两郡之地安心修炼。” “那这些晓月阁的人是怎么回事?”黑牡丹疑惑。 牛有道没有回答,事情充满了扑朔迷离,令人看不明白,他也没办法解释,看起来不像是晓月阁要出手对付他,搞不好是那个‘表姐’的个人原因,可他难以想象那个‘表姐’这样做晓月阁这种组织能不知情,若真不知情的话,那这杀手组织未免也太失败了,知情又不阻止是几个意思? 按理说,只要不得罪其高层,或威胁或侵犯到这个组织的利益,这种杀手组织是不存在私仇一说的。 说到底,还是自己对这个杀手组织了解太少了,事情的真相也许只有邵平波、那个表姐和晓月阁心里最清楚。 不过有一点他是明白的,若真是晓月阁要对付自己,自己将避无可避! 想通了这一点,牛有道冷笑一声,“来便来,我接着便是!” 青山郡,郡城外城已经在轰轰烈烈扩建。 郡守府,英武堂外,亲卫喊了声,“王爷!” 商朝宗和蓝若亭正凑在地图前商议什么,闻声抬头看去,只见白遥杵在门口。 英武堂乃谋划军机要事的重地,不允许任何人擅闯,看这情形,亲卫显然是没能拦住白遥。 商朝宗挥了挥手,示意亲卫退下了,白遥走了进来,他和蓝若亭也快步上前,拱手道:“法师有事?” 白遥面无表情道:“丹榜排名有了变化!” 商、蓝二人面面相觑,有点听不懂什么意思,丹榜变化不变化关我们什么事,你闯入军机重地就为说这事? 蓝若亭问道:“莫非法师排名有了变化?” 白遥淡然道:“的确有了变化,我的排名上升了一位!” 为这个闯入英武堂?商、蓝二人无语,觉得这位不至于这么肤浅吧,不过二人还是拱手笑道:“恭喜恭喜!” 白遥:“没什么可喜的,我什么都没做,排名就上升了一位。” 第二六六章 排名疑云 商、蓝搞不懂这位究竟想说什么,不喜欢说话的人,偶尔冒出一两句,言简意赅可以理解,莫名其妙就不对了。 两人都眼巴巴看着他,都在等他后话。 白遥补充了一句,“不但是我,确切地说,丹榜排名二百六十七名以下的人全部上升了一位,还有一人补入了丹榜。” 蓝若亭疑惑道:“和我们有关吗?” 白遥:“丹榜排名二百六十七名的那人名叫卓超,被人杀了,被牛有道杀了!” “嘶!”商、蓝略吸一口凉气,两人虽不是修行中人,但对丹榜多少还是关注的,谁不想招揽丹榜上的人为己用? 所以二人很清楚丹榜上能排名两百多位的人意味着什么,那是一流的高手,需知白遥才排六百来名。 商朝宗有些不敢相信道:“道爷能杀死丹榜排名两百来位的高手?这似乎不太可能吧!是不是误会?” 白遥:“正常情况下来话说,的确不太可能,但再厉害的修士也挡不住阴谋诡计,牛有道好像比较擅长这个。” 商、蓝二人相视,对于这点,二人不否认,说的好听点道爷的确是手段高明,说的难听点,不就是阴谋诡计么! 见他闯入英武堂就为说这个,商朝宗请教道:“这事影响很大吗?” 白遥:“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不大是因为丹榜上死人很正常,被从丹榜上除名不足为怪。不小是因为卓超的死不正常,正常情况下,都是谁打败了谁补谁的位,而牛有道可能是因为修为的原因,还没有资格进入丹榜,因此造成了后面一大堆人的排位集体上升。” 商、蓝二人小汗一把,这么一说,貌似的确影响到了不少人,丹榜居然因为道爷改变了五百多名高手的排名,这些人是该感谢道爷呢还是该怎样? 居然一下影响了丹榜几百名高手,这事… 蓝若亭问:“这种事情以前发生过吗?” 白遥:“有过一次,但和这次不一样,丹榜创立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上一次是有人因寿限而仙逝!更重要的是,牛有道不是无名之辈,杀燕使已经是名扬天下,这回,他又名扬天下了!” 商朝宗为牛有道捏了把冷汗,有点为牛有道心虚道:“这事会不会是搞错了?” 白遥:“丹榜上的排名未必真实,因为许多人彼此间都未交过手,但冰雪阁对榜单排名的调整从未出过错,必然是确切核实过了的,才会向天下修士公布!也不会冒然点出杀卓超的人是牛有道,冰雪阁这点可信度还是有的。” 商、蓝面面相觑,如此说来,的确是道爷干的好事。 蓝若亭问:“法师前来说这事的意思是?” 白遥:“采购战马不是小事,牛有道怎还有心思在路上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来?此事惊动了师门,命我来过问一下详情,想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看王爷和蓝先生的意思,似乎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师门在等我回复,能否劳驾问问三派,他们派了人随牛有道一起出发,多少应该是知道内情的。” 闹出了这样的事,二人也想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自然是应了下来。 略作准备,二人领着白遥离开了郡守府,一行人马护卫下匆匆出城,直奔城外山中。 山中人自然是闻讯来迎,商淑清恰好在附近,先过来见礼,多少有些诧异,“哥,可是有事?” 商朝宗等人也很少来这边。首先是自己那边也忙,这里用不着他来操心。其次这里是牛有道的地盘,修士聚集地,用不着他来干预。 所以她知道哥哥一般不会无缘无故来这边,一来就必然有事。 “道爷那边弄出了点事……”商朝宗把大概的情况跟她说了下。 商淑清听的茫然,连商朝宗自己都搞不清怎么回事,她自然更不清楚。 费长流、夏花、郑九霄三位掌门来到后,本要请商朝宗进山里坐,奈何几派宗门所在地也确实不太方便步行,商朝宗表示在一旁的长亭里坐坐便可。 很快言归正传,问到了白遥所说之事,讲了下大概情况,商朝宗最后问:“三位掌门,可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三人略显沉默,丹榜变化的事他们自然关注到了,三派安置在类似摘星城那种地方的人手也不是摆设,其中内因他们也清楚。他们也正为这事费解,这事还算保密,冰雪阁怎会这么快就知道了消息而对丹榜做出了调整?尤其是丹榜调整的原因何以明确指出是牛有道杀了卓超? 现在三派有点怀疑,三派内部是不是有冰雪阁的眼线?还是哪个环节出了什么问题。 然而也只能是怀疑,不敢调查,你查冰雪阁的眼线是什么意思? 虽然冰雪阁那种存在有规矩,不会轻易插手一些事情,以示让大家放心,可并不代表永远不会插手,想到内部可能有外部的眼线,谁心里能舒服?偏偏无可奈何! “牛有道出发前就有预判,遂秘密安排布置了三派的一些人手,结果在无边阁的时候果然有人出手……” 夏花将大概的情况讲了下,到如今,那些秘密人手都已经在牛有道身边公开随行,也没了再隐瞒的必要。 不过有关晓月阁和两名活口的事却未提及,这方面牛有道已经要求了保密,因为牛有道不想让晓月阁知道有活口落在了他的手上。 事情经过听的众人心惊肉跳,连旁听的白遥亦神色凝重,竟然有人冒充留仙宗商铺掌柜诱杀牛有道,甚至派出了卓超这样的高手动手,这真是要将牛有道置于死地啊! 夏花讲的大概,一些详情有隐瞒,蓝若亭问出了关键:“那个卓超是被联手杀死,还是道爷杀死的?” 夏花苦笑道:“大漠沙海,一场激战,卓超对牛有道穷追不舍,一心要杀死牛有道,根本不管我们三派的人,而三派的人都在对付他的手下。等到三派的人解决了他的手下时,卓超和牛有道已经纠缠到了最后,卓超已经被牛有道打成了重伤。卓超尽管重伤,可我三派弟子仍没办法靠近他,他只奋力一击,便让我三派十几名金丹高手人人受创,两名弟子更是当场惨死在他剑下!关键时刻又是牛有道果断一击,一剑将其击杀,卓超跪败在牛有道脚下毙命,被牛有道取了项上人头!” 郑九霄捋须颔首道:“从头到尾,三派弟子几乎都没能和卓超正面交上手,更不用说杀他,将卓超打成重伤的是牛有道,最后将其一剑毙命的也是牛有道,杀卓超和三派没什么关系,的确是牛有道干的,情况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 尽管只是寥寥一番交代,却让现场众人一片静默,重伤之下的卓超还能一击就让三派高手死伤一片,其实力有多恐怖可想而知。 尽管现场没他们想象的那么惨烈,可在他们脑海中想来的画面却是惨烈无比,无垠沙漠中的追杀血战,牛有道被卓超这样的高手追杀! 白遥出声打破了沉默,“凭牛有道的实力,怎么可能将卓超打成重伤,又怎么可能杀了卓超?我不信!你们是不是隐瞒了什么情况?” 他的确不信,牛有道和卓超单挑能杀了卓超?简直是在开玩笑!就算他对上卓超,怕也只有逃命的份,牛有道怎么可能? 费长流道:“说实话,我们也不信,也怀疑其中有什么内情。当时的情况,卓超追杀牛有道,两人从沙漠地表,打到地下深处,两人都钻到地下去了,在地下具体出现了什么情况我们也不知情,只知两人再从地下钻出时,卓超已经受了重伤。其中内情牛有道不说,我们也搞不明白!不过牛有道也被卓超打伤了。” “道爷没事吧?” 一听说牛有道被卓超打伤了,商朝宗、蓝若亭、商淑清几乎是异口同声惊呼,在他们的想象中,被卓超那般高手打伤了还得了? 费长流摇头道:“一点轻伤,无大碍,如今牛有道已经离开了无边阁,时间上推算,怕是已经深入了齐国境内。” 商淑清语调铿锵道:“你们派去的人不是保护道爷么?为何不拦下卓超,而放任道爷与卓超那样的高手血战?”她就差说出你们没尽到你们的责任。 听说了追杀的情形,可以想象牛有道当时的情况有多危险,她的鼻腔是酸楚的。 听到牛有道被打伤了,她差点没哭出来,是强忍住的,眼眶都红了。 人家本不愿与他们兄妹混在一起的,是她把人家给拉入这场是非的。 以前种种不说了,但这次再次为了他们兄妹出山,一出山又遭遇这么大风险,竟然遇上这么可怕的高手追杀。 才一开始还没到齐国就这样了,之后会有多危险无法想象! 这是又出去为他们兄妹拼命去了! 天玉门说是他们兄妹的最大倚仗,可是连天玉门那样的实力都办不好的事,凭什么要让实力远不如天玉门的牛有道跑出去拼命冒险,牛有道那般势单力薄,这是要让牛有道去送死么? 凭什么让牛有道那般孱弱的实力去为他们挑那么重的担子? 连天玉门自己都不好意思开这口! 她心里很内疚,无尽的自责,真的很难受! 商朝宗和蓝若亭也皆低头不语,低头沉默中,神情凝重! 牛有道这次出山,不能说和他们两个没关系,是他们两个在牛有道面前鼓捣的。 第二六七章 照姐大意了 两人也早知可能有危险,但是没想到这么危险,人还没到齐国,就被高手追杀! 两人心中是否内疚不说,对牛有道此行能否成功,心头布上了重重阴霾。 费长流解释道:“郡主,一应计划是牛有道亲手做的布置,三派弟子也是听他调遣。按他的布置,三派弟子想拦也没机会。之后他又和卓超钻进了地下缠斗,三派弟子就算想助他一臂之力也无能为力,没他们两个能遁地的能耐。待到两人从地下出来,三派弟子立刻出手,两名金丹弟子为此丧命,怎能说是放任不作为?” “郡主!”蓝若亭提醒了一声,阻止了商淑清再说下去,因为事情已经发生了,也已经过去了,再纠缠这个没意义,这般指责三派也不合适,三派为了这边的战马在齐国那边的损失似乎也不小。 白遥又出声了,“费掌门,你说牛有道和那卓超一般,皆有遁地的本事?” 费长流默了一下,轻轻颔首,“牛有道先遁入地下,卓超追杀而入……” 烈日骄阳,河道干涸,蚂蚁般的人群在河道旁的两山之间忙碌,或挖、或挑。 河堤上站了一群人,两名地方官吏拉着地图在邵平波跟前对比着地形解释着。 一名挑着一担泥土的老汉慢慢上岸,脚下突然一滑,摔倒在上岸的斜披上,挑担翻落,同行劳工立刻放下担子去帮忙。 这动静引得盯着地图的邵平波抬头注目,又抬头看了看头顶的遮阳伞,霍然回头,挥手一打,直接将那官吏手中遮阳伞给打翻在地,冷冷道:“百姓在烈日下劳苦,你在这装模作样打伞,是何企图,让百姓如何看我?” 那打伞的官吏吓得噗通跪地,连连磕头道:“大公子,是小人糊涂,是小人糊涂!” 邵平波又扭头看向那摔倒爬起的挑夫,冷冷问:“他为何摔倒?” 一旁官吏小心道:“应该是年纪大了,腿脚不利索!” 邵平波冷目盯着他,“确定不是有人克扣口粮令劳工没吃饱肚子饿得手脚发软?” 那官吏慌忙解释道:“绝无此事,大公子严令之下,卑职就算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放松督查!” 邵平波:“我还是那句话,人在地在,人失地盘也保不住,人才是我北州最大的财富!大家的困难我也知晓,但这些劳工干的都是体力活,若吃不饱肚子还怎么干活?我不要求你们能让他们顿顿吃上干饭,但一日三顿,两顿稀的、一顿干的是最低底线,若有人勾结富户克扣粮食供给,若有人饿死了,这条河渠就是他全家葬身之地!还是那句话,发现一个处置一个,决不轻饶!” “是是是!”那官吏提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大公子放心,一切都是按照大公子的吩咐做的。” 邵平波又挥手指向开挖的两山之间,“雨季来到之前,此处河渠改道节点必须打通,否则河道涨水,无法施工,工期又将耽误一年。山后平原的灌溉全指望着这里,影响的是大片地域一整年的收成,影响的是许许多多人的口粮,进而影响大量人口的安家落户,你责任重大!” 那官吏道:“大公子放心,下官一定赶在雨季来到前打通!” 邵平波冷眼斜睨,“说好听话没用,你怎么保证?” 官吏硬着头皮道:“再从流民中召集劳工,加派人手赶工!” 邵平波:“人手增加了,劳工的口粮你怎么保证?” 官吏道:“水渠修好,灌溉了谁的田地,自然是谁出钱、出粮,下官会找那些富户好好谈谈。” 邵平波:“言之有理!不过我有两个要求,首先不能有干活的劳工饿死,其次你不能对那些富户蛮横无理,要好好讲道理,把道理给人家讲清楚,若是把人给吓跑了,造成恶劣影响,以致让其他富户退却,影响我北州大计,我定不饶你!” 官吏心中哀鸣,却依然硬着皮头应下:“下官记下了!” “工程进度,三天一报,我在北州等你消息。” “是!” 邵平波目光扫过在场地方官吏,徐徐道:“诸位在此为北州百姓谋生,我也不能亏待诸位。”回头对一侧站立的将领道:“徐将军,将本地大小官员家眷集中一下,一起送往北州府城安置,我为他们养家眷,让他们在此安心办差。” 徐将军抱拳领命道:“是!” 邵平波又对众官员道:“雨季来到之前,诸位务必齐心协力将这条水渠打通,我在北州等诸位捷报,捷报抵达时,我亲自送大家的家眷回来,亲自为大家庆功!” 众人心中惶恐,这是要把大家的家眷收做人质啊! 这位大公子的果狠,久有耳闻,这要是完不成交代,后果可想而知! 众人却又不得不齐声应下,“谢大公子!” 待众人散去,邵三省挥手示意邵平波身边几人回避,提醒道:“大公子,将这些官员家眷扣为人质,是不是有些不妥?” 邵平波两鬓白丝在阳光下极为显眼,盯着忙碌劳作之地,轻叹道:“我又岂会不知不妥,然这乱世,人心似水,当以重典遏之…令出于我,宽严相济,有时让他们怕我,政令方能迅速执行,不是坏事!” 邵三省略默一阵,又道:“大公子,针对牛有道,苏小姐失手了!” 邵平波霍然回头,“怎么回事?” 这事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邵三省从袖子里掏出了译好的密信奉上,让他自己看。 邵平波接到手中看过后,徐徐道:“失手不足为怪,我早叮嘱过照姐,牛有道必有准备,不要冒然动手!” 话毕又盯着手中纸张皱眉沉思,嘴中嘀咕着,“如此高手,居然也失手了…身边还突然冒出了一群人……” 良久后,纸张递还了邵三省,叮嘱道:“传讯给照姐,我要知道牛有道出山后的一切详细经过,记住,细节,我要细节!” “是!”邵三省应下。 “咳咳…”邵平波却是一阵剧烈咳嗽。 数日后,北州府城,刺史府内,书房中,邵平波正在灯下,阅览公文,奋笔批示。 邵三省入内,又一份密信奉上,“大公子,苏小姐的回信来了。” 邵平波没有抬头,待到批完了手上的一份公文,方搁笔拿了密信在手,仔细阅读。 这次的密信有好几张内容,凝神阅览许久之后,邵平波缓缓将东西放在了桌上,盯着桌上灯火静默了许久,方幽幽叹了声,“照姐大意了,牛有道怕是已经知道了杀手来自晓月阁,令狐秋的身份怕是也引起了他的怀疑。” 邵三省请教:“怎讲?” 邵平出密信,“你看看密信开头,有关牛有道出山时的描述。” 邵三省拿了密信在手,却没看,“密信老奴已看过,开头讲的是牛有道出山后进青山郡郡城采购了一些东西…”说着一顿,猛然醒悟道:“大公子的意思是,牛有道在有意泄露行踪?” 邵平波靠在了椅背,颔首道:“一点随行东西,哪用得着他亲自出面采购,还有他身边突然冒出的一群三派高手,哪是能突兀集中出现的,分明是早有准备,他这是在以身作饵,早已设下圈套,欲引诱对他不利的人上钩。连卓超那样的高手都杀不了他,可见他准备之充分!” “有这般自保的本事,为何还要让人秘密随行,为何还要对外示之以弱?不是故意引诱欲对他不利的人出手是什么?故意给自己找麻烦,意欲何为?也不难理解,他此去齐国干系重大,想事先掌握有什么人对他不利,好便于之后行事,所以他想抓活口,摸清是谁对他出手,好做应对!晓月阁怕是已有人落入了他的手中!” 邵三省:“苏小姐信里说,此事她已被晓月阁训斥,晓月阁训斥她时,所指责的内容证明动手的五人已经全部丧命,应该是没有活口落在牛有道的手上。” 邵平波冷笑一声,“这反而证明了令狐秋正是晓月阁的人!” 邵三省愕然,的确是跟不上这位公子的思路。 “牛有道谋定而后动,秘密随行人员动手前不曾暴露。牛有道究竟动用了多少人伏击,是怎么杀的卓超,至今是个谜,照姐和晓月阁都搞不清动手的经过,刺杀人员一个都未回去,晓月阁怎么会知道具体死伤情况?” “卓超一行七人,一人负责调离令狐秋,一人负责在无边阁观风,五人负责动手,这就是行动的大概。而之前令狐秋一直和牛有道形影不离,事发后,你觉得牛有道会不会怀疑令狐秋?若这都引不起牛有道的怀疑,那牛有道就不是我熟悉的那个牛有道。已经怀疑令狐秋,牛有道就不太可能告诉令狐秋手上抓了活口,事发后,牛有道必然告诉令狐秋,五名刺客全部毙命!于是晓月阁也认为五名刺客都死了!” “牛有道处心积虑设局,就是要抓活口,连卓超都死在了他的手上,你觉得他想抓个活口难度很大吗?” 邵三省似有所悟,又疑惑道:“晓月阁处理叛徒的残酷手段可不是儿戏,就算有落网者也当知背叛的后果,能这么轻易招供?” 邵平波冷笑,“你也太小看牛有道了,牛有道可不是修行界那些自以为是、只知道打打杀杀的匹夫,凭他的手段,除非是死人,否则只要落在了他的手上,结果我一点都不会意外。大多人根本上不得他的手,摆在他面前跑不了随便他折腾的人,他有的是办法撬开对方嘴巴!他能离开无边阁,就说明已经得手了!” 第二六八章 算什么关系? 邵三省:“如此说来,他岂不是知道了我们和晓月阁有关系?” “未必能确认,他会琢磨,我若真能动用这么大的势力,他焉能活到现在?所有和他有仇的人,都会成为他的怀疑对象,对我肯定有所怀疑,想必是不能确认的。” 邵平波说着起了身,绕出长案道:“你立刻联系照姐,问问她,这次出手的人知道多少情况,按理说按照晓月阁的构架,那些杀手不太可能知道太多,这样最好,否则牛有道怕是能判定我和晓月阁有关,对付这种人,让他搞不清才是最佳的对付他的办法。” “还有,我不知道令狐秋和牛有道混在一起究竟是什么目的,但必然有原因。若令狐秋真是晓月阁的人,晓月阁必然知道原因,之前怕是担心暴露令狐秋的身份不好阻止,这次必然会借着损兵折将的借口强行勒令照姐不许她再插手。问问照姐,晓月阁这次有没有借口让她住手,若有,种种因素关联之下,这令狐秋必是晓月阁的人无疑!” “在搞不清牛有道是怎么杀了卓超之前,妄动不是明智之举,若是晓月阁有令,让照姐不要再轻举妄动了,就让她遵命,不要在这个时候惹怒晓月阁,先把战马的事办好再说,不要误了大事。” “另外,现在事实已经证明了我早先的判断,牛有道必是去齐国操办战马的事无疑。告诉照姐,在不影响咱们这边事情的前提下,能阻止牛有道获取战马就尽量阻止。务必提醒她,是以不影响咱们的事情为前提,千万不能乱来勉强……” 一栋庭院的厅堂内,灯火通明,堂内数人盘膝坐在蒲团上,唐仪在上,罗元功、苏破、唐素素在左右。 唐素素长老之位已经恢复! 殿内寂静,几人沉默无声。 “这不可能,牛有道怎么可能击败卓超!”唐素素出声打破了沉默。 苏破抬眼,问:“师妹觉得冰雪阁会在这种事情上胡说八道?” 唐素素冷哼一声:“此子奸诈,必是使了什么奸诈手段!” 苏破懒得再跟她争什么,唐仪和罗元功也没吭声,知道争论这个没意义。 众人之所以沉默是因为这个消息而沉默,反复确认过了,不是谣言,的确是冰雪阁正式公布调整的丹榜排名,指明调整的原因确实是牛有道杀了卓超。 这让当年剥夺了牛有道掌门之位、并变相驱逐出上清宗的一群人心情很复杂。 当年都认为牛有道太年轻,不足以担当大任,而违逆祖师爷制定的门规、祖训剥夺了牛有道的掌门之位。 如今呢,人家不但站稳了脚,听说混的还不错,连当初依附于宋家的三派都听命于他,天玉门也要给他几分面子。想当初,上清宗也同样是依附于宋家,论实力三派中的任何一派都强过上清宗。 人家连三派都能驾驭,再说什么人家年轻不足以执掌上清宗似乎成了笑话。 南山寺躲过截杀后彻底与上清宗断绝了关系,之后杀燕使名扬天下,从冰雪阁涌起的阴霾中全身而退,而今连丹榜排在一流行列里的高手也被他干掉了。 光凭大家知道的这些事,试问上清宗内谁能做到这些,谁又有这个本事?一连串的事情只怕是上清宗连碰都不敢去碰的,偏偏一个上清宗的弃徒却在那战天斗地! 关键这个弃徒本该是上清宗的掌门,是被他们用阴谋手段给掀翻的。 上清宗看不上的庸平郡王,如今混的风生水起,令燕国朝廷束手无策。 上清宗的弃徒也是一路风云,令上清宗相形见绌。 上清宗依附的宋家已经垮台,并被灭门,从邵平波那听来的消息,宋家灭门也是牛有道干的。 上清宗转投北州,如今处境艰难,差点被大禅山给赶出了北州,得亏邵平波力保,但能给予的资源却不可避免地被大禅山给伸手掐住了,能得到的资源锐减,还尽干些打杂的事。 再想想早年被逐出师门的赵雄歌,如今也成了丹榜上的顶级高手,仅凭一个名字就能震慑天下宵小。 想想这些,反思之下,苏破忍不住暗暗叹息,这些年来,上清宗高层做出的决策,似乎桩桩件件都出现了决策上的重大失误,令上清宗每况愈下。 所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似乎不无道理! 而目前的处境之下,上清宗门下弟子中已颇有异议,只是暂时还没人敢明着讲出来而已,已有人对当初采取不正常手段剥夺牛有道的掌门之位暗暗埋怨。 大家都看到了,也听说了,牛有道名扬天下,连留仙宗三家那样的门派都跟着牛有道混了,牛有道连那么大的三派都能支撑起来,让上清宗过的好点应该是没问题的。 对于这些言论,唐仪等人心知肚明,又能说什么?人都是现实的,弟子们手上资源越来越少,总得想办法生存下去吧?身为决策者无能,还不许人家埋怨两句么? 当初大家觉得牛有道无能,看不上牛有道,一致将牛有道给废除了,如今看牛有道风生水起,又有人开始惦记了。 这次几人坐在这里,就是因为门中有些弟子联合提出了问题,在向唐仪等高层发问。 问什么?问唐仪和牛有道的关系,问唐仪和牛有道有没有解除夫妻关系。 唐仪不知该怎么回答,牛有道式微时,她可以说两人还是夫妻,牛有道风光了,她说是,回头牛有道却不承认的话,让她情何以堪! 还是苏破帮忙回了,说掌门和牛有道还是夫妻关系! 于是弟子们有话说了,既是拜过天地的正式夫妻,而上清宗也没有公开宣布过将牛有道给逐出上清宗,老死不相往来的夫妻说不过去,上清宗弟子也没长期不顾师门的道理! 说了一堆,却绝口不提大家当初是怎么一致同意废除掉牛有道的,也不说牛有道若不顾师门要要清理门户之类的。 说了也没用,上清宗还有能力对牛有道这种人清理门户吗?何况因为当初宋家传出的谣言也不利于上清宗和牛有道的关系,吵起来,牛有道在名誉上占上风,是上清宗没理。 唐仪知道、几位长老也知道那些弟子的意思,是想让唐仪舍下脸去找牛有道。 “众弟子的意思,想必几位长老都明白,几位的意思呢?”唐仪问道。 罗元功问:“掌门,牛有道当初写的休书,你真的还给他了?” 唐仪沉默了,原本因为邵平波追求的原因,她为了断绝门内某些人的想法,是说了还给了牛有道的。 然而现在,她最终还是说出了真相,“我说不算,当他面烧掉了。” “……”几人无语,这算怎么回事?你烧了?你是当人家面烧了,可也不能说是人家收回了,那你们两个这样算什么关系? 唐素素却是精神一振,“人家没接,说不得人家收回了。门中弟子的想法可以理解,但也不能让掌门屈尊受辱,要我说,上清宗目前的情况也并非不能改善。邵平波无论样貌还是能力,都是上上之选,更何况对掌门一片深情,掌门一直单身下去也不合常理,不妨加以考虑!” 她是最不愿接受牛有道回上清宗的人,不说什么其他的,就凭她屡屡要置牛有道于死地,牛有道回来了该如何面对? 苏破道:“我反对,有样貌和能力又如何?人品怎么说?杀兄杀母之人,岂可让掌门托付终身?” 唐素素:“师兄,杀兄杀母皆是谣言,谣言岂可轻信?若真按师兄所言,看不上人家的人品,那我们寄人篱下又算怎么回事?” “好了!”唐仪出声喝断,盯着唐素素问道:“姑奶奶是希望我卖身求荣,还是长老希望我这个掌门为上清宗卖身求荣?如此这般换来的‘荣’,上清宗可有脸享受?可对得起上清宗的列祖列宗?” 唐素素辩解道:“若能情投意合,又何来卖身求荣一说?” 唐仪:“我此生不会做再嫁之妇,此事无需再议!” 唐素素眉头紧皱。 罗元功徐徐道:“掌门如此决绝,是不是已经有了决断?”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蓝天清澈如宝石,洁白棉絮般的云朵点缀,让人心旷神怡。 一望无际的草原,连绵起伏,青草随风荡漾翻波。 二十余骑在草原上尽情驰骋,从一群群牛羊附近而过。 前方又有成群骏马隆隆驰骋而来,起码有数百匹,鬃毛猎猎,无拘无束,飘逸潇洒! 牧马人挥杆,体型幼弱的小马拼命追赶在马群后面。 与马群擦身而过,牛有道等人继续一路向前,在这苍茫草原,心胸也跟着狂放自由起来。 众人身上的衣服已经全部换成了游牧民族的服饰,牛有道头上还戴着皮帽子。 顺着蜿蜒的河流去向奔跑不停,不用担心迷失方向,也不用担心坐骑换乘方面的问题。游牧名族逐水而居,只要顺着河流方向跑,隔上一段路程总能遇见牧民栅栏的圈地,随便花上一些钱,有的是马匹任你挑选换乘。 在这方面,只要进了齐国境内,远比在其他国家方便。 其他国家稀缺的骏马,在这里是最不缺的东西。 第二六九章 白云间 同样是因为逐水而居,在这浩瀚草原上的城池也必然是修建在河畔。 去往的目的地,顺着这条河的方向一直走就不会有错。 马跑累了,途遇一处牧民圈栏的栖息地,停下,一群人跳下马,付出金钱,于是主人热情招待。 看着大家挑换马匹,牛有道有些走神。 丹榜的事,他在途中也接到了消息,这让他震惊,冰雪阁居然知道他杀了卓超,冰雪阁是怎么知道的? 当时厮杀的情况,杀手那边死的死、抓的抓,是无法走漏现场情形的。 他自己自然是不会到处去乱说的,那么走漏消息的环节只能是在两个地方,要么是现场参与的三派修士外泄了,要么就是三派弟子将消息传回三派后,三派内部有人走漏了消息。 他甚至怀疑晓月阁那边也有冰雪阁的眼线,从一边得到了消息,又从另一边进行了确认,冰雪阁向天下公开发布这样的消息毕竟不是儿戏。 他立刻发了消息回去,让三派严查,然而三派的回复是,不敢查! 对于这个答复,他也只能是默认了,能理解三派的畏惧,不敢查冰雪阁的人! 他不禁庆幸,当初打赤阳朱果的主意时,为了稳妥起见没动用什么门派中人,而是用了身边几个散修,他不信冰雪阁能将手伸到天下每个散修的身上。 而让他忧虑的是,和邵平波的相斗内情,大禅山那边会不会有人走漏消息? 黑牡丹牵了装好马鞍的马匹过来,问了声,“道爷,还在惦记丹榜的事?” 牛有道叹了声,“这个冰雪阁厉害啊,简直是无孔不入!” 黑牡丹:“不难理解,凭冰雪阁的势力,若想在哪个门派发展几个眼线的话,愿意为其效命的人很容易找到。另就是,也未必是冰雪阁的手伸到了三派这边,这个丹榜是得到了几位至尊那边势力支持的,否则也办不下来,所以消息未必是冰雪阁的势力亲自获取的,也有可能是其他势力提供的。总之,一般情况下,只要遵守他们的游戏规则,只要不招惹到他们头上,他们高高在上俯视众生,也不会插手干预什么,算不上多危险的事。” 不危险?牛有道挑了挑眉,这事倒是给他提了个醒,以后办事要小心了。 “若是冰雪阁想发展你做他们的眼线,你答不答应?”牛有道回头问了一声。 黑牡丹叹道:“真要找到了我,我怎么拒绝?我没办法对抗、也没办法拒绝!不过我能保证,一定偷偷告诉你!”说罢莞尔一笑。 牛有道呵呵一声,抬头看天,一行飞鸟,感叹道:“这个丹榜厉害啊!不但能让人自相残杀,也足以震慑许多人,让人不敢侵犯那几位的利益!” 他这回就被震慑了一把,经此一次,再也不敢轻易借那些人的光,想想赤阳朱果的事,后怕! 如波碧草,无边无际,一只金翅从天而降,落入了五梁山弟子的手中。 密信紧急译出之后,由公孙布送了过来,“道爷,家里那边传来的消息。” 牛有道接到手中看过后,沉默了一阵,说道:“让家里转告,没什么好谈的,让他们滚!” 公孙布问:“就这样回吗?” 他也有些好奇,一些传言,今日方知确确实实是真的,这位还真的本该是上清宗的掌门。 连他也不免暗暗感叹,这上清宗还真是有眼无珠! 牛有道:“送上清宗四个字,覆水难收!” “好!”公孙布转身离开了。 黑牡丹好奇,问:“上清宗找上门了?” 牛有道将密信递给了她。 黑牡丹接到手,能给她的,自然是她可以看的,看过之后忍不住摇头。 密信中说,上清宗派了图汉到青山郡,带来了上清宗掌门唐仪的亲笔手书,唐仪的意思是,愿意退位让贤,将上清宗掌门之位还给牛有道。 至于有什么过错,唐仪说了,她愿意一人承担,愿意承担他牛有道给予的任何后果! 黑牡丹暗暗唏嘘,手握掌门大权,愿意主动放弃,还愿承担责任,仅凭这点,能做到就相当不容易! 她现在倒是对唐仪高看了一眼。 将信揉捻在掌中,施法慢慢搓碎成了齑粉,观察着牛有道的神色反应,试着提醒了一声,“唐仪可是个大美人呢,道爷舍得这样放弃?” 牛有道偏头问道:“有你活好吗?” 黑牡丹翻了个白眼,扬手洒掉了密信揉成的粉末,一副鄙视模样。 牛有道乐呵呵一笑,途中无聊,偶尔找个乐子也无可厚非,关键不想跟她谈什么唐仪。 然黑牡丹却看出了他似乎不像他表面那么洒脱,对上清宗似乎还有牵挂。 牛有道负手看天,是有牵挂,以前还好,经历了无边阁的事后,上清宗找上门让他有些心烦。 上清宗他是不会再回去的,对上清宗也没兴趣。哪怕排除个人喜好的感情因素,他也不可能跑回上清宗去从头开始,将上清宗带到商朝宗这边来就更不现实了,因往事带来的影响,上清宗实在是不宜再和商建伯一脉的人卷在一起,否则什么后果都有可能会发生。 另外…不错,上清宗是对不起他,也没传授他什么,可他却欠了东郭浩然的人情,一身修为可谓是拜东郭浩然所赐,这次对上卓超,也可谓是东郭浩然凝聚的修为精华救了他的命。 东郭浩然已经死了,想还人情怕是没办法还了! 七扯八扯之下,让他有些闹心…… 茫茫草原中,一道环状山脉以盆状坐落。 三条河流流入盆地,又化作六条河流弯弯曲曲流出,而盆地中央又坐落着一座巨大的城,整个草原上最大的一座城,宛若草原上的一颗明珠,也被整个草原上的人视为‘明珠’之城。 此便是齐国京城,坐落在这个盆地,四周的山峦便是天然的屏障,易守难攻! 一国之都,城中繁华自是不说,街道上人来人往,房屋鳞次栉比,也有庭院幽僻。 繁华之都自有那烟花之地,‘白云间’号称齐京第一的寻欢作乐场所,真正的销金窟。光看外面那红墙绿瓦、雕梁画栋,就尽显奢华,门口欢客来往不绝,莺莺燕燕花枝招展迎来送往,内里的彩灯日夜通明不熄。 欢场深处,闹中取静,庭院幽幽,似乎远离尘世喧嚣。 苍翠掩映的亭台楼阁之间,琴声叮咚孤零,似有愁绪难以派遣。 一身宫装裙裳的苏照独坐抚琴,纤纤十指动静自如,面容娇艳,却又无任何表情。 换了衣着,尽显婀娜好身段。 一名衣着艳丽、略显丰腴、涂脂抹粉的妇人闻声而来,站在亭外静默伫立了一会儿,轻叹了声,慢慢走入了亭内,走到琴旁道:“东家若是没心情,就别弹了。” 明面上,苏照是‘白云间’的老板,可照这齐京内某些知情人士的说法,‘白云间’背后真正的东家是某位王爷,而苏照则是那位王爷暗中蓄养的禁脔。 而这丰腴妇人则是‘白云间’台面上的老鸨,名叫秦眠。 如她所言,苏照果然衣袖一垂,放了双手起身,不弹了,走到凭栏处观一旁水池里的游鱼。 秦眠走到她身旁问:“东家还在因白先生的训斥而耿耿于怀?” “事情我没办好,师傅训斥的有道理,我听着便是。”苏照冷冷清清一句,心情却难以开怀。 倒不是因为被师傅给骂了,而是经由邵平波的分析告知,明白了令狐秋其实就是晓月阁的人,师傅显然是知情的,明显在瞒着自己。换个角度说,是不是不相信自己? 秦眠呵呵一笑,“东家若实在不开心,不妨出去散散心,我知道一个地方有好吃的东西,陪东家去尝尝如何?” 苏照淡然道:“吃来吃去不就那样,能有什么好吃的。” 秦眠笑道:“那可不一定,城南新开了家名叫‘豆腐馆’的馆子,里面的吃食很有意思,妙不可言!” “豆腐馆?”苏照疑惑,回头问道:“这名字听着怎么怪怪的,有什么讲究吗?” 秦眠道:“据那馆子里的人说,卖的吃食就是由黄豆做的,所以叫豆腐。” 苏照似有不信,“黄豆我不是没尝过,还能作出什么花样来不成?” 秦眠咯咯笑道:“东家,还真被做出花样来了,生意火爆的很,现在想吃还要排队才行。” “哦!”苏照倒是有了几分兴趣,颔首道:“也好,看看就看看吧。” 于是两人从亭台楼阁间走了出来,秦眠途中左右招手,立刻出现了四名穿着下人服饰的汉子随行。 ‘白云间’后门位置就是一条河,几人从后门水阁走出,直接登上了一条精美花船,船上挂着白云间招牌的灯笼。 船夫撑杆,船离水阁,一路晃晃悠悠而去。 坐在雅致船舱内的苏照,隔着珠帘看着窗外风光,却有些恍惚走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走城中水路绕行,费了不少时间,抵达了城南的明湖。 船还在湖中荡着,秦眠隔着珠帘指向远处湖畔有几株绿柳的地方,“东家,看到没有,那个队排成长龙的地方就是豆腐馆了。” 第二七零章 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苏照当即顺她所指看去,只见所排队伍怕有数百人,有买到东西的离去,又有前来买的顾客加入排队行列,来客可谓络绎不绝。 苏照颇为惊讶,亲眼见证了秦眠所谓的生意火爆,仍免不了感慨道:“黄豆所做的吃食竟能卖这么好,我们这般排队要排多久才能买到?” 需知这明湖边上已经算是比较偏的地方,还能把生意给做这么火爆,真正是令她对所谓的‘豆腐’有了浓厚兴趣,倒是有点迫不及待想尝尝究竟是何美味,竟能吸引这么多人。 秦眠笑道:“队伍看似排的长,但消化的也快。东家看到他们手上拿的碗没?都是自己带器皿来,付了钱装了东西就走,很快的。当然,来客不绝,所以排队的人看着一直都多。这家店的生意,可是能从开门做到打烊关门而客一直不断的,真正是罕见的火爆生意!” 苏照奇怪道:“难道不给客人提供坐下吃的地方?” 秦眠:“我也好奇打听过这个,刚开始,是设置了,后来生意实在是太好了,若是容客慢慢坐下吃喝的话,只怕把场地放在我们‘白云间’也容纳不下这么多人。最后没办法了,弄出了个这样的规矩。当然,里面容纳客人坐下慢慢品尝的地方还在,不过却设置了门槛,需一枚银币方能入内慢慢品尝。如此一来,除了不愿麻烦的有钱人会入内,一般人自然是宁愿排队。” 苏照颔首,明白了,又问:“东西卖的贵吗?” 秦眠摇头:“贵不贵分人吧,说贵也贵,说不贵也不贵。不贵是一份才十枚铜钱,大多数人想尝鲜的话,还是吃的起的。若说贵,就是份量少了些,捣出一勺给你,其实也就一小盅的量,就要十枚铜钱。听说刚开业的时候,只有五枚铜钱一盅。” 苏照笑了,“倒是一家黑心店,见生意好,价钱一下就翻了一倍。” 秦眠:“店家的解释也不是没道理,说是量大了,搞的城中黄豆的价钱都涨了,本钱涨了,卖价也就涨了。” “哦!”苏照点头,“倒是个理,种黄豆的人好像本来就不多,这样一卖,自然是要涨价。不过生意做这么好,就不怕有人要染指吗?” 秦眠:“背后的靠山是呼延家!没点背景的话,生意做这么好肯定要出事,不说什么捣乱、伸手的,稍微蛮横点的也不会这般老老实实排队,现在能这般规矩,自然是有人能镇住场面。” 苏照惊讶:“呼延家会在这么一个偏僻地方开这么一家店?” 秦眠:“我当时也觉得奇怪,查了一下,真正的靠山是上将军呼延无恨的小儿子呼延威,这处馆子连同后面的大宅院是呼延威打招呼拿下来的。听说之前有某个官衙的人前来索取财物,结果被闻讯而来的呼延威打成了残废!” 这里说话间,船已经靠岸了。 秦眠问道:“东家,咱们是花钱坐进去尝尝,还是让人排队买了拿来。” 苏照犹豫了一下,本想进那豆腐馆看看的,不过最终还是叹道:“还是拿上船吧。” 秦眠能理解,凭这位的姿色,在这种地方露面,太引人注目了,被一群男人盯着,怕是也吃的不自在,会坏了雅兴、坏了胃口。 这种花船上不缺吃喝的器皿,秦眠取了只带盖子的白瓷汤钵,到了舱门外,吩咐了一名婢女去排队购买。 如同秦眠所说的那般,队伍看似排的长,消化的也快,没等太久,婢女便端了汤钵回来。 然而变故就在当下,有三名年轻人在湖畔纵马快跑而来,这一字排开冲来,端着汤钵的婢女前后躲闪都不是,吓得尖叫。 船舱内的苏照和秦眠霍然回头看去,船舱外的四名下人则霍然看向船舱里面,盯着秦眠的反应,一旦有示意,自然会立刻出手阻止。 然而秦眠却并未有任何动作,不想在这种场合暴露身边修士的身份。 一匹骏马紧急勒停立起,马蹄几乎踢到婢女的脑袋。 啪嗒!一声脆响,婢女吓得手上的汤钵落地砸碎,豆腐脑也溅了一地,踉跄后退。 另两匹左右冲过的骏马亦急停。 竖立的马蹄落地,马背上一手提着酒壶持缰且满身酒气的年轻人看看婢女,又看看停在边上的花船,注意到了挂着‘白云间’标示的灯笼,顿时呵呵一乐,跳下了马,伸手在婢女粉嫩下巴上捏了把,“这么水嫩的妹妹,以前在白云间怎么没见过你?” 婢女后退一步,转身就走,却被另两匹马上跳下的青年伸臂拦住了,被三人围住了调戏。 秦眠指了指外面,对船舱外的下人示意了一下,又摆了摆手,示意不要惹事。 两名下人立刻上了岸,前来为了那婢女解围。 “这妹妹我看上了,今天我要了,明天再给你们送回去,钱不会少你们的。”提着酒壶的青年摘了只钱袋子,直接扔给了那下人。 一下人双手奉还钱袋,客气道:“这位公子,这丫头还没调教好,暂时不接客,请公子报上府邸在哪,回头从坊里挑个好的给您送去。” “那些涂脂抹粉的就算了,我就看她青嫩,没调教好没关系,我喜欢就行。” 青年不接钱袋子,张臂抱了那婢子就要架上马带走,那婢子又惊又怕,已经吓哭了。 两名下人又被另两名年轻人拦住了,两名下人不得不回头看向船舱窗户方向,要下一步的指示。 就在这时,路旁一名高大青年走了过来,伸手拦在了马前,不让抱人的青年将那婢女放上马,沉沉一声,“把人放下!”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袁罡。 袁罡突然露面,慑于袁罡的气势,倒是将那青年唬住了,下意识放下了婢女。 不过一看袁罡的穿着,土布衣裳,还挽着衣袖,身上还有灰,明显是个干力气活的,青年顿时火了,“哪冒出个不长眼的东西?” 袁罡平静道:“你这是强抢民女!” 三个青年愣了下,旋即一起哈哈发笑。面对的青年拿着酒壶的手指了指身边拽着不放的婢女,“她算哪门子的民女?她是‘白云间’的婊?子,就是出来卖的,我花钱找乐子,怎么就成了强抢民女?” 袁罡问那婢女,“你愿意跟他走吗?” 婢女惶恐摇头,想把胳膊缩回来,却被那青年拽死了不放。 袁罡道:“你也看到了,人家不愿意,这种事情不能勉强。” 青年乐了,“你跟我说对这种出来卖的贱人不能勉强?” 袁罡:“人人生而平等,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她也不是什么贱人,若有得选择,她也不会干这行。她既然不愿意,就请公子高抬贵手放过她!” 船舱内的苏照正漫不经心地端茶慢品,些许小事对她来说,解决起来也不算什么难事,并未放在心上。 然而船舱外的话却令她心弦莫名颤了一下,怔住,慢慢扭头看去,明眸目光正儿八经地盯在了袁罡的身上。 “哈哈……”纵马的几位年轻人忍不住哈哈大笑,袁罡的话对他们的观念来说,简直是天大的笑话,人生三六九等,谁敢说芸芸众生没有高低贵贱之分,这不是笑话是什么? “能说出这种话的必定也是贱民!”青年手中酒壶指向了袁罡,哈哈大笑不止,忽又挥臂喝道:“让开!”并拖着婢女靠近马匹,欲推开袁罡。 袁罡突然上手一捉,抓了他的手腕,捏的青年疼的呲牙咧嘴,下意识松开了婢女。 扔开青年的胳膊,袁罡顺手将那婢女拉了过来,护在身旁送往花船。 见袁罡动手了,青年的两名同伴哪能坐视,立刻提了马鞭冲来,挥鞭狂抽。 袁罡顺手将那婢女挡在了身后,任由啪啪鞭打,却没还手。 那甩着捏痛了的手腕的青年怒了,冲了过来,手中酒壶怒砸在了袁罡的脑门上。 酒壶啪啦碎开,酒水淌了袁罡一脸。 袁罡突然反臂一砸,没打对方,却挥臂砸在边上立于河畔的一株胳膊般粗的柳树上。 砰!嘎嘣一声,柳树应声拦腰折断,半截哗啦倒入一旁的湖中。 船舱内的秦眠嘀咕了一声,“好大的蛮力!” 还要继续动手殴打的三名青年惊呆了,举起的手不敢动了。 “不要逼我动手!”袁罡冷冷一声。 就在这时,一阵隆隆蹄声传来,十余骑驰骋而来,冲到这边全部勒马停下了,为首一名看似年轻却体格魁梧长满了络腮胡须的青年对袁罡喝道:“安兄,怎么回事?” 船舱内的秦眠对苏照提醒道:“呼延威来了!” 勒马而停的一群人气势明显不一般,三名青年似乎也认识,见来人居然对眼前这不识相的家伙以兄弟相称,顿时慌了,扬起的手放下了,强抢婢女的青年慌忙拱手道:“呼延公子,误会,一场误会!” 看三人刚才的动作,再看袁罡一身被抽的衣裳破烂开了的鞭痕,呼延威那双豹眼一瞪,管你什么误会不误会的,也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手一指,怒喝道:“给我打,往死里打!” 第二七一章 安太平 他身后立刻跳下七八人,冲了上去。 “啊!”那赔罪青年一声惨叫,已被人一脚踹翻在地,另两人也当场被打翻。 一群人围住三人,那叫一个拳打脚踢狂殴,打的三人哭爹喊娘,真正是往死里打。 站在不远处看热闹的百姓有人暗暗叫喊,有人不忍直视。 护住那婢子的袁罡也没吭声喊停,要不是此来有要事在身,轮不到别人动手,他已经先把这三位给废了。 至于呼延威则是绷着一张脸,看着下面人殴打。 后面策马上前一人,到了呼延威身边,低声道:“三公子,意思一下就行了,说‘误会’者我见过,是监察左使的外甥。” 呼延威眉头一皱,监察左使是大司徒下属御史中丞的左右副手之一,大权没什么,却有监察弹劾百官之责,真要打死了,怕是有些麻烦。当即喝道:“扔湖里喂鱼去!” 围殴的七八人当即停止了殴打,抬了那三人,哗啦声中水花四溅,就这样直接将三人给扔进了湖里。 三人水里一阵扑腾,不敢靠岸,游着逃跑了,岸上的马也不要了。 呼延威跳下了马,走到袁罡身边,问:“安兄,怎么回事?” “没什么……”袁罡当即把大概的情况讲了下,他如今在齐国京城公开的名字叫安太平! “……”呼延威目瞪口呆,旋即哭笑不得,指了指他后面护着的婢子,“为个青楼女子,至于么?人家花钱寻开心,你拦人家干嘛?”回头看向湖面拼命游走的三人,叹道:“看来这回倒是我不地道!” 在他的观念中,也不能说是他的,在大家的观念中,青楼女子本就是干这个的,伺候人天经地义,谈什么尊严不是瞎扯么。这种事上拦别人、败人家的兴,他倒是觉得是自己不讲理,是自己对不住那三位,打人家就更没理了。 袁罡也懒得跟他理论,知道观念上的差距太大,这点上无法沟通。 呼延威也懒得跟他理论,“得了,安兄你是一根筋的人,跟你说这个没用。” 袁罡转身对那婢女道:“既然不愿干这行,那就别干了。” 婢女依然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对袁罡所言一脸茫然。 袁罡又补了句,“我帮你赎身,帮你赎身要多少钱?” 之所以说这个,正是因为看这婢子刚才不愿为钱卖肉,既然自爱,他也不忍看她继续呆在火坑里。 呼延威却不不知情,闻听一愣,狐疑道:“安兄,你看上这姑娘了?” 船舱内的苏照和秦眠相视一眼。 那婢子不知该如何回袁罡,呼延威嗨了声道:“安兄,赎身你跟她说有什么用,呃…”看了眼船上打着‘白云间’标示的灯笼,“得找白云间的秦妈妈说才行。” 他这里话刚落,船头已走出一人打着团扇慢悠悠道:“谁在喊我?” 众人回头看去,呼延威呵呵一声,“说秦妈妈,秦妈妈就到,安兄,赎身的事找她吧。”拍了拍袁罡的肩膀,指了指船头摇扇的秦眠。 说罢自己先走了过去,直接登了船,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伸手就去摸秦眠的屁股,可见也是白云间的熟客。 秦眠笑咯咯一扭身子,团扇一挡,不动声色地避开了,“三少爷,怎么有闲心跑这快活来了?” 呼延威却是不占到便宜不肯罢休,秦眠碰上这种也没办法,最终还是让他在屁股上捏了一把才推开了他。 摸了把便宜,呼延威才挑眉道:“我说秦妈妈,你的人遇上了麻烦,你不出面,反而躲着看热闹是几个意思?你要出面了,那几个家伙还能不给你面子不成?” 秦眠叹道:“花钱的都是大爷,你让我怎么办?” “好办!”呼延威指了指走上船的袁罡,“我这兄弟要给那姑娘赎身,你开个价吧!” 秦眠摇头道:“这是家里的丫鬟,不卖!” “你这是不给我面子啊!秦妈妈,你今天要是不把人给我,我可就不走了。”呼延威扔下话转身,大摇大摆向船舱走去,一副今天就赖在了这里的样子。 而他一走进船舱,身形立马僵住了,袁罡见状也走了进去,结果看到船舱里有一白衣女子正捧着书慢悠悠翻看,神态间很投入的样子,娴静,体态婀娜曼妙,面容娇媚,瓷白肌肤,真正是个美人。 秦眠进来,唤了声,“东家,来客了。” 苏照抬头看来,一双剪水明眸在袁罡身上定了定,眼前这男人的身板和气质让人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呼延威顿时干笑拱手道:“原来是苏老板,没想到苏老板在船上,擅自闯入,打扰了苏老板的雅兴,实在是冒昧。” “原来是呼延家的三少爷,无妨,无妨。”苏照微笑点头,目光又落在了袁罡身上,“这位面生的很,不知是哪家的大少?” 呼延威赶紧介绍道:“这是我兄弟,安太平!” 苏照意味深长地“哦”了声,问:“两位公子登船,可是有什么吩咐?” “这个…”呼延威挠了下头,有点不太利索了。 袁罡多少有些诧异地瞥了他一眼。 “他们要给鹃儿赎身……”秦眠过来把大概情况讲了下。 苏照颔首,笑语道:“这是调教来自己用的丫鬟,不存在赎身一说,怕是要让三少爷扫兴了。” “没事,没事,不合适就算了。那个,苏老板你忙,我们就不打扰了,告辞!”呼延威拱了下手,旋即又拉了下袁罡的胳膊,将袁罡给拖走了。 苏照:“秦妈妈,帮我送送两位公子。” “好!”秦眠跟了出去。 下了船,呼延威忍不住问了声,“秦妈妈,苏老板怎么跑这来了?” 秦眠叹了声,朝豆腐馆努了努嘴,“这不是听说有新鲜玩意,想来尝个鲜么,谁知闹成这样。”手指了下打碎一地的东西。 呼延威立刻拍着胸脯道:“这个好说,秦妈妈请苏老板稍等,这就让人给苏老板送来,只要苏老板不嫌弃,算我请客。” 秦眠咯咯笑道:“这怎么好意思,那我就先谢过了。” 呼延威也乐呵呵扯了袁罡离开,随后指了名手下,让人去豆腐馆内取一份送来。 稍微走远了些后,袁罡问:“呼延兄,你看起来有点怕船里的女人。” “不是怕,而是不想招惹她,长这么漂亮能在京城经营京城最大的青楼的女人,能是一般人么?这女人不是哪个男人都能碰的,是西院大王的禁脔,敢对她乱来的人,经常是死的莫名其妙。她既然不肯赎身放人,那就算了,你也别一根筋了,不好惹的。”呼延威低声告诫几句。 袁罡还想说什么,然而想到此行的目的,再想到船里人刚才说了那只是个丫鬟,不需要卖身,只好保持了沉默。 “你没事吧?”呼延威又指了指他身上被鞭子抽的破烂的地方。 “没事。” “也是,你皮糙肉厚的。” 船舱内,隔着珠帘,苏照斜视着袁罡离去的背影。 秦眠回来,走到一旁,也向窗外看去,啧啧道:“这身板,真正是个男儿样。” 这话搞的好像在说其他男人都不像男人似的。 “安太平!”苏照嘀咕了一声,又道:“查一查此人!” 秦眠道:“人我没见过,但这名字这人,已经查过了。” 苏照回头问:“什么来历?” 秦眠道:“安太平,正是这豆腐馆的老板,查这豆腐馆的时候免不了要查他。” “这人是边军里的军士,本是固守边关的军士,有人偷运马匹出关的时候与他所在的驻军发生了冲突,一队人马几乎被人给杀光了,只有他和几人侥幸逃了一命。那事里面有猫腻,有人上下勾结输送战马出关,还想灭口,这几个活口捡了一命又被视为了逃兵,有人要弄死他们。结果这几人不服,居然真的做了逃兵,逃来了京城,竟拦下了呼延威,请呼延威找了其父呼延无恨,也有风声说是挟持了呼延威。总之最后是呼延家帮忙,几人被开除了军籍,但保下了一命,之后就在京城经营起了这豆腐馆。” “哦!”苏照似有所悟,微微点头,“胆子不小,也算是命大!如此说来,身份上应该是没问题的。” 秦眠也点头,“折腾出了这样的事,上下都在查,身份来历上应该不会有什么可疑。” 正说着,外面有人送来了一大钵豆腐脑,只是器皿没她们之前的好看,粗黑陶钵。 盖子揭开,豆香四溢,苏照看了好奇,问:“这是黄豆做的?” “应该不会有假。”秦眠呵呵一笑,又亲自检查了一遍,才给她盛了一小碗送上,“东家尝尝。” 苏照拿调羹轻轻剜了点送入口中,豆香扑鼻,嫩滑清香在口中慢慢品味着咽下后,又慢慢偏头看向了窗外的豆腐馆,面带若有所思神色,柔声吐出一个字,“甜!” 豆腐馆后面的院子里,看着亲自从车上卸下一袋袋黄豆的袁罡,呼延威唉声叹气道:“我父亲可是又让我传话了,说你天生就是沙场上冲锋陷阵的料,说你干这个大材小用了,让你再考虑考虑,回去从军,就在他麾下,他保你前程!” 第二七二章 三少爷的买卖 回去从军?袁罡不语,他好不容易弄了个身份来此,怎么可能破功。 他领着风、林、火、山四人刚入齐国境内,就遇上了齐国边军的一场异变,救下了十几个死里逃生正被追杀的士兵。获悉了一些情况后,袁罡果断决定加以利用,自己五人从中挑选了五个家世背景合适的身份冒名顶替,帮那些士兵引开追兵,助那些士兵逃离了齐国。 虽然冒名顶替的五个身份不错,都是些无名小卒,除了那支被灭的人马本身外面没什么人认识,对其他人或者上官来说只是名册上的五个名字。 可他为了稳妥起见,引开追兵时不惜抛头露面冒险,数度让追兵认识了他们。 之后带着一肚子的‘冤屈’逃到了齐京。 抵达齐京后,他并未随意找人喊冤,先摸了下京城的情况,确认了上将军呼延无恨是比较合适的喊冤对象后,果断挟持了呼延无恨的儿子,也就是眼前的呼延威,拿了做人质才见到了呼延无恨喊冤。 谁知事情出乎意料,呼延无恨答应的好好的,等儿子安全后,却陡然下令拿下! 然上百人一拥而上,却被五人给冲了个七零八落。 “住手!”见到弓弩手出现后,抬手拦着身边随扈法师没让出手的呼延无恨当时一声喝,喝退了围攻之人,满脸欣赏道:“难怪能一路逃到京城来!” 此时袁罡才明白过来,这位上将军在试探他们,在验证他们凭什么能在重重追杀下逃到京城来。 不过之后还是将他们给软禁了,直到数天后,来了些人跟他们见面,正是追杀过他们的军中人员。 袁罡知道,呼延无恨还在核实他们的身份,也暗暗惊异这位上将军的能量,这么快就能找到和他们照过面的人。 之后他们的软禁解除了,呼延无恨要调他们到自己麾下来。 然五人拒绝了,说已经心灰意冷,只想做个平民百姓。 呼延无恨也没勉强他们,答应了,也说了再让他们好好考虑下,想回来随时能回来,这才有了眼前。 见他不说话,呼延威催促道:“安兄,你倒是说话呀!” 伸手抓住一只麻布袋的袁罡停止了搬运,沉声道:“三少爷,我们兄弟几个的命是怎么捡回来的你也知道,真的不想再卷入那些蝇营狗苟之中,上面那些大人的事太复杂,我们搞不清楚,也搞不来,好不容易脱身了,只想安安稳稳活着。上将军的好意,我们心领了,真的不想再回去了!” 这些黄豆是他刚刚采购回来的,谁想一回来刚好撞见外面的事。 呼延威轻叹一声,能理解他的心情,不过还是劝道:“涉及利益的地方,就免不了会出现一些恶心人的事,看你以什么样的心态去面对,逃避也不是个办法。我父亲如此欣赏你,这样的机会多少人求都求不到,你难道真的愿意做一辈子商贾?” 袁罡:“做商贾没什么不好的,现在挺好!” 呼延威无语,说到这事,他发现父亲有些失算了。 父亲一开始的打算,是想让这几个面对一些俗世间的现实,让他们碰碰壁,自然会明白该怎么选择,所以没有勉强。也不认为做点小吃买卖能好过,谁知,一点小吃买卖居然被这几个经营的红红火火,挺赚钱的,把父亲都给搞的无语了,答应的事情不好反悔,搞的只能是让他三天两头过来劝劝。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几位的行为也打消了父亲的某些疑虑,不用担心是什么有所图的人,人家压根不想当官,只想做个平民百姓,自然也不用担心是什么想打入军中的探子。 再看这位,上百斤重的大麻袋,那真是随手提来提去,那力气看的人牙疼,他还能想起自己被挟持时,自己的坐骑被这位一拳给打翻毙命的情形,好凶猛! 之后更是被父亲一眼看中,言之可为猛将,痛骂边军的蝇营狗苟埋没人才! 不过就这位的为人作风,是宁折不弯那种人,容易得罪上司,能被埋没父亲又觉得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但父亲喜爱,想招揽,然而偏偏弄巧成拙,给弄成了这样! “唉!”呼延威叹了声,见还是不答应,只能换个话题,问:“今天卖了多少份?” 搬完东西的袁罡喊了声,“高掌柜。” 很快,从前面馆子里跑来一个小老头,过来连连行礼道:“三少爷,东家!” 袁罡看了看临近傍晚的天色,问:“今天卖了多少?” 高掌柜笑呵呵道:“已经能抵昨天打烊前的量了,还没细算,但已经卖了十二桶了。” 袁罡对呼延威抬了抬下巴,那意思是,你都听到了。 呼延威茫然,问:“一桶多少份?”他平常哪会操心这个。 高掌柜笑道:“回三少爷,一份的量不大,其实就一小盅,一桶大概有上千份,十二桶上万份肯定有了。” 呼延威顿时乐的嘴巴都合不拢,在心里算起了帐,十枚铜钱一份,一万份那就是十万枚铜钱,也就是十枚金币,刨除本钱,两枚金币到头了,这净利怕是得有八枚金币。 一天就能赚八枚金币,这利润绝对不算小了,放哪个铺子都不算少,而看这增长势头,净利破十枚金币很轻松啊! 这是他当初怎么都没想到的事情,一开始袁罡说在边军弄了些黄豆喂马的时候,无意中弄出了这个小吃,想拿来做买卖,他还看不上呢。 袁罡说仰仗他的支持,又给找了场地,算他一半的股,以后赚的钱要与他对半分,他还说不用不用。说白了就是看不上,不认为这个能赚什么钱,估计就算能赚,也不够他平常开销塞牙缝的。 然而袁罡硬是要给他,他算是盛情难却,敷衍着应下了。 谁想啊,怎么也没想到一点小吃竟能卖到如此火爆的地步,这钱赚的远远超过他的预想! 他目前也只在军中随便挂了个职,能领点俸禄,家里也会从家里的账上支出一笔钱补贴他。 没办法,出生于这种家庭,一些人际来往免不了,来往的都不是一般人,寒酸了也不像,就他那点俸禄根本不够用,掂算他的俸禄后,家里会给他补足每年一千金币的开销。 再多也不可能,家里人多,要养的人可不止他一个,也得量入为出。 何况呼延无恨也不是那种喜欢四处伸手捞钱的人,为人比较正直,呼延家没那挥霍的底子。 不过每年一千金币也不算少了,对普通百姓来说,那可是一千万枚铜钱,许多百姓一辈子都赚不到这么多钱。只要不乱来,一天两三枚金币在这京城足够请朋友吃喝开销了,就算去趟‘白云间’快活,一次花上几枚金币已算阔绰。 也不可能天天泡在白云间那种场合玩,自己还有公事,平常在家里吃喝又不用花钱,所以一年一千金币足矣,已是富贵人家子弟的开销。 结果呢,一不小心弄出豆腐馆这种意外来,开业也不过半个来月,生意一天比一天好。 豆腐馆弄出了名声,家里的兄弟姐妹们,前几天聚在一起的时候忍不住问了下豆腐馆的收益,结果一个个都羡慕的不行,都说老三发财了,有了自己的进项! 而袁罡为了账目上的清楚,让呼延威自己派前台经营管账的掌柜来。呼延威开始看不上,后知能有大量进项,加上袁罡再三要求,他也就不客气了,这高掌柜正是他的人。 正惦记着月底分钱呢,可他还没嘚瑟多久,就被父亲找上了,问他这笔进项是自己独吞还是走家里的公账? 呼延无恨的意思是,他在豆腐馆赚的钱,自己留一成,其余的要进呼延家的公账,然后家里给他的补贴照常。 父亲这样说了,他能怎么办?只能是答应了! 所以他今天跑来很难得地主动关心上了卖了多少,尽管他只能从豆腐馆一半的利中拿一成,其余的要上缴,可若是卖的越好,他分成也越高不是。 站在他个人的角度,袁罡把这买卖做这么好,他是不希望袁罡再去从军的,然而父亲的账是站在另一个高度的另一种算法,他也不能违逆,也只能是帮父亲来劝说。 略作盘算后,呼延威琢磨着嘀咕了一声,“这样说来,一天有八桶就够了。” 袁罡和高掌柜相视一眼,不知他叽叽咕咕个什么劲。 “三少爷的八桶是什么意思?”袁罡问了声。 呼延威嘿嘿道:“还记得我昨天让人来取的一钵吗?我昨天特意找了宫里的一位管事疏通,让他进献给了宫里的贵人品尝,反响不错,都说好吃。” 啪!他巴掌一拍,乐不可支道:“事情成了,让咱们早上、中午、傍晚、还有晚上都送一批进去,供宫里的贵人随时享用,每月给咱们一千金币的货款!” 袁罡和高掌柜愣住,这里目前一天也就能卖十枚金币的量,按目前的算,一个月也就能卖三四百金币的样子,这一个月一千金币? 袁罡问:“这么多,宫里吃的完吗?” 呼延威晃着一脸络腮胡子,贼笑道:“所以我说八桶就够了,早上、中午、傍晚、晚上各送两桶进宫就行了。” 第二七三章 纨绔子弟 袁罡:“八桶也不少了,宫里有多少贵人,能吃完吗?浪费了可惜!” 呼延威摆手道:“浪费不了,这东西送进宫后,只要量够能满足那些贵人随时所需,其他的自然有人会瓜分,谁还能止住那些管事的不尝?宫里偷偷张口的嘴多着呢,吃点东西上面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说什么。这东西又不宜放长了时间,总比馊了倒掉好吧。” “不过有一点我要先说明,一千金币只能是明面上的账,宫里管这事的人,我得返两百金币给人家,这是我对人家暗示好了的,不然事情不能这么顺利,也算是破财免灾,以后能少点麻烦。” 高掌柜狐疑道:“一天八桶,一千金币一个月,跟我们现卖的价是不是差太大了点?” 呼延威鄙视道:“一年下来也不过万把金币,宫里能差这点钱?” 袁罡:“内外价钱相差这么大,你就不怕宫里发现找你麻烦?” 呼延威瞪眼道:“宫里吃的能和外面吃的一样吗?给宫里的肯定要最好的,外面随便卖的下贱东西能给宫里的贵人吃吗?” 袁罡:“我只能做到这个地步,要卖只能卖这种,我也做不出更高贵的豆腐来。” 他的精力不是用来研制豆制品的,只会卖这豆腐脑,其他的根本没那打算。 “……”呼延威无语,发现这位硬就是一根筋。 “呵呵!”高掌柜都忍不住发笑了,他似乎明白了呼延威的意思。 呼延威伸手勾了袁罡,与之勾肩搭背,一脸胡子,摇头晃脑道:“我说兄弟啊,皇帝陛下不傻,如此公开售卖的东西,价钱上的猫腻瞒不过陛下的眼线,迟早是要知道的。但赚这钱的,要看是什么人,我父亲官拜上将军,从不乱伸手,比起那些动辄十万百万捞的人,赚点这小钱谁都不会说什么,陛下就更不会说什么。” “别的我就不说了,你从边军过来,某些人上下联手往外倒卖战马,还想杀人灭口,那得是多大的胆子?那才是不怕死的暴利,咱们这合理合法的买卖,赚点别人看不上的小钱,没人会找我麻烦。再说了,凭什么找我麻烦?外面卖的价低,宫里卖的价高才正常嘛,供应给宫里吃的肯定要比外面的好,谁敢说不是这个理?” “我也不是要让你做出更高贵的豆腐来,你那个,送去宫里的要是最新鲜的,新鲜出炉的给送去,做工时干净细致点,专门盯着点。我们花了更多的精力,多动用了人工,这样做出来的自然是最好的,价钱卖高点合情合理,谁能说什么?你如果要求和外面的价卖的一样,那反倒不合理,我疏通关系还要花钱,岂不是要倒贴,那我干嘛还自找亏钱送宫里去?我的意思你明白吗?” 袁罡又不傻,说成这样能不明白吗?绕来绕去,说来说去,卖进宫的和外面卖的其实没什么区别,就是多了个说法而已,送进宫的是最好的! 不过看向呼延威的眼神还是有些怪怪的,发现这位貌似对卖豆腐挺积极的,平常几乎不过问,不插手则以,这一插手,一点小买卖一出手就卖进皇宫了,这路子可不是谁都能有的。 呼延威自然是要积极的,家里把他的利润给充公了,看到卖这么火的东西只能拿一成,自然是要想办法把卖的量给搞起来,自然而然就瞄上了皇宫那个天底下最大的大户。 对一般人来说,皇宫很神秘,对他来说皇宫里的许多人他都认识,顺手的事,合情合理的钱为什么不赚? 袁罡问了句,“你做这事,上将军知道吗?” 他之所以找上呼延家‘喊冤’,就是打听到了呼延无恨这个人的人品不错,否则也不敢找呼延家。 呼延威反问:“知道什么?大家都说好吃的东西,谁能说皇宫里的人不许吃?宫里找到我了,要我进贡,我能不从吗?” 得了,袁罡明白了,这话肯定是这厮用来应付自己老子的话,估计呼延无恨听了也没脾气! 他算是有点明白了呼延无恨为什么只让这个儿子挂个闲职不给实权,约莫是大概知道些自己儿子的品性,给了这厮更大的权力肯定能搞出更大的事来。 高掌柜又笑着插了句,“其实这豆腐吧,本钱消耗最大的还是糖上面,送进宫里的连糖都可以省了。宫里不缺糖,口味轻重,是甜是咸,想要什么样的口味都可以自己按自己的口味来添加,咱们投入的本钱上又能省下一笔来!” 这年头,糖的确不是什么便宜东西。 呼延威眼睛一亮,朝他竖起了大拇指,“老高,我没看错你,不愧是姓高的!” 袁罡略挑眉,发现果然是物以类聚,怪不得这两人能是一伙的。 高掌柜嘿嘿一笑,一副过奖了的样子,旋即又道:“三少爷,最近有不少大户人家的人过来过问了,问咱们能不能送货上门。意思也和您刚才说的送进宫的模式差不多,但没送宫里的那么勤,希望我们每天都能送一定量上门。” 呼延威呵呵道:“我一些朋友也找上我了,说的也是这事,说这玩意每天早上当早餐吃上一点挺不错的,让每天给他们家送一定的量上门,我此来正要跟你们说这事,让你们安排下。” 高掌柜又道:“三少爷,我还有个想法。” “说!”呼延威大袖一挥,爽快的很,关键心情不错,有钱赚了。 高掌柜道:“我观察了一下,京城这么大,咱们落的位置又这么偏,其实大多人是不愿走这么远的路跑来买的,因为麻烦!咱们这个本就可以桶装运送,我建议京城每个区段的位置设点,每天让人往各个点都送上一两桶过去卖。京城这么大,这么多人,那么多酒楼,卖出去的量可想而知了。” 呼延威两眼放光,一脸遐想道:“若是整个京城都能吃上咱们的豆腐,一年赚上个十万不成问题啊!”猛一回头,咋呼道:“这么好的事,合理合法的买卖,有钱不赚是王八蛋,你们还磨蹭什么,赶快操办起来啊!你们知不知道耽误一天得损失多少钱?” 他自己似乎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袁罡纳闷了,怎么感觉这位的德性有点像圆方? 高掌柜道:“三少爷,咱们目前的人手,也就能勉强应付眼前的局面,往宫里送都得招人手,更不用说是满京城的售卖,那需要更多的人手。” “可以招人呐!”呼延威一副‘这还需要我教你们吗’的样子,“咱们要赚大钱了,还在乎花这几个人工的钱吗?” 袁罡出声道:“这事我会安排。” 殊不知,这正是他卖豆腐的目的,他的人手估计也要陆续来到,需要合理的身份安排,需要合适的方式布置在京城的各个角落,掌握一些风吹草动的迹象。总之不管道爷需不需要,他这里都要为道爷万一有需要做好准备,多一项准备总是有备无患不会有错的。 他还想找合适的机会提出来,谁知高掌柜倒是先他一步提出来了,这对他来说更好! 其实他一开始也没想到这豆腐能卖这么火。 呼延威又问:“场地够不够?这地方偏,价钱便宜,场地不够的话,我让附近的人挪一挪,把周围的房子全部买下来。本钱我可以先找人垫付,等这边有钱了再还。” 高掌柜颔首:“我看可以,东家,你看呢?” 袁罡默默点头,等他的人到了,也需要落脚的地方。 “好,这事交给我来办,明天我就让人来找周围的人家谈,争取三天之内全部拿下,不用你们操心。”呼延威大手一挥,把这事包揽了下来,又问:“还有没有其他的困难?” 袁罡提醒道:“三少爷,这年头种黄豆的人不多,咱们弄这么大的话,京城的黄豆肯定不够用。” 呼延威拍了拍胸脯,“这事我来办,回头我就让人去其他地方联系黄豆去,如果实在不够,先把今年应付一下,明年我就让家里的管家安排人专门种黄豆,要多少种多少,我就不信给钱还没人种,这点事不算事,还有其他困难吗?有事一起说了、一起处理掉,我没时间天天往这跑!” 高掌柜又提醒道:“三少爷、东家,有件事不得不防,咱们这豆腐价不高,量起来了才能赚大钱,这豆腐配方的事可要做好保密措施啊!别被人给偷去了跟我们抢生意。” “敢!不怕死的试试看!”呼延威豹眼一瞪,一脸杀气道:“我豆腐都卖进了皇宫,谁不知道这豆腐是我家的独门生意,哪个王八蛋敢抢我生意试试看,出来一家我砸一家,做贼偷东西还有理了不成?我呼延家一向克己,从不乱伸手,做点合理合法的买卖,谁敢断我财路试试看!今天我把话撂这里了,这买卖整个齐国只能是我呼延家做,不知死活的敢冒出第二家试试,当我呼延家的铁骑是吃素的不成?” 袁罡瞅他两眼,典型的纨绔子弟、京城恶少! 第二七四章 慢悠悠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排除赚钱,呼延威对这里没什么兴趣,他的交际活动很多,呼延家的人都挺自律,他却是自家兄弟姐妹当中对外最活络的一个,他还要赶场子应酬,就此告辞。 也正因为他经常在外面溜,所以早先才被袁罡逮住了机会下手将其给挟持。 然刚出院门,他挠了挠后脑勺,又转身回来了,“安兄,有个事。” 袁罡问:“什么事?” 呼延威呵呵道:“我父亲说这东西味道还可以,我娘也喜欢吃,没道理别人家每天有东西送上门,自家店里的东西自家却吃不上,以后每天早上给我家送一小桶新鲜的过去当早餐,这样我在家里也有面子,我娘准保吃一次夸我一次。” 袁罡颔首:“好,不要钱,想吃多少有多少,给你面子。” “呵呵,那行,走了,你们忙…好歹是东家,破衣服换换。”呼延威笑着拍了拍他胳膊,又指了指他身上被打烂的衣服,随后大摇大摆地走了,就差横着走。 家中排行老么,啥压力和负担论资排辈都轮不到他头上,活得比较放纵…… 白云间后院水阁,花船靠岸,苏照等人下船步入。 再次回到亭子里的琴台旁坐下,端茶奉上的秦眠笑道:“东家,没说错吧,那豆腐还行吧?” 浅尝茶汤,放下茶盏,苏照平静道:“还可以。” 秦眠:“喜欢的话,我让人每天买上一些过来。” 苏照:“不用了,吃来吃去也就那样,天天吃就没意思了,想吃再去便是,吃新鲜的口感应该好些。”眼神中似还有走神的味道。 这时,一名下人走来,奉上一份密信,秦眠接到手,挥手屏退下人,自己将密信中的内容仔细译读之后,禀报道:“东家,牛有道已经到了大牙城,看路线应该是朝京城来的,十天之内应该可到京城。” 苏照从走神中回过神来,略蹙眉道:“这家伙一路不慌不忙,慢吞吞晃到齐国来,路上晃了几个月,他究竟想干什么?正常情况下赶路的话,几个来回都够了吧?若说他之前是为引我出手,还能解释的通,到了齐国境内还慢悠悠,而且比之前还慢,路上走走停停,还有心思游山玩水,是什么意思?等他慢慢来到,就算能搞定战马的事,等到再把战马送回去,怕是已经到了明年,难道战马的事他一点都不急?” 不但她想不通,情况报给了邵平波那边,让邵平波帮忙分析分析,邵平波也有点搞不懂了。 秦眠问:“会不会是没来过草原,被草原风光给吸引了?” 苏照翻了个白眼,“你觉得可能吗?这么久还没看够?此獠极为狡诈,这样做必定有目的,鬼知道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秦眠狐疑道:“会不会是在一路打通战马回输的关节?” 苏照反问:“从他一路而来的情况看,你有见他拜访谁吗?有这样打通关节的吗?” 秦眠:“那会不会是他压根就不是冲战马来的,令狐秋见了他之后,他才出山,来齐国会不会另有目的?” 苏照也有此怀疑,可邵平波那边却断定了牛有道是冲战马而来,还让她能阻止的话就阻止。 如今牛有道一路上在游山玩水,跟战马的事不搭边,阻止什么? 邵平波还有重怀疑,是不是令狐秋已有把握帮牛有道弄到战马,所以牛有道才不慌不忙,实则故意掩人耳目。 因此邵平波让她对令狐秋盯紧一些。 路上与牛有道交手一次失败,折损了一名好手,惹来上面的怒斥! 人还没到,还在路上,就让人搞不懂了,对上这种人,苏照渐渐感觉到了难缠,甚至感觉有些无力。 按她的想法,最好是直接以武力将牛有道给解决掉,可上面对她下了严令。 还有一个问题是,卓超死的蹊跷,让人搞不清牛有道身边究竟还隐藏了什么样的实力,也实在是不敢再冒然下手。动用了卓超出手已经算是破格,已经坏了组织的规矩,若不是师傅的面子镇着,自己怕是已经惹上了大麻烦,想再动用比卓超实力更强的人,也不是她说动用就能动用的。 想不通,头疼,苏照叹了声,“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先看看他究竟想怎样,咱们还是先把精力放在自己的事上,咱们筹措的战马不会有问题吧?” 秦眠道:“这个可以放心,这些年该打通的关节已经全部打通,三万匹正值青壮的好马已经挑选好了,其中有一千匹母马,随时可以出发。” 齐国这边对母马的控制更严,哪怕是个人骑乘出境,都不允许有母马。就算齐国允许的对外出售,也只售公马,良种母马全部得留在齐国草原上,不允许一匹出境,否则是死罪! 苏照:“船准备的怎么样了?” 秦眠:“船有点麻烦,几百艘大船太惹眼了,根本不敢从齐国这边筹措,也不敢在任何一个国家集中筹措,只能是从各国零星集合,积少成多才能不惹人怀疑。如今已有上百艘大船抵达了秘密安排好的海岛边停靠,正在改装。” 苏照迅速起身离去,秦眠跟上了。 两人一起来到了苏照的闺房,内室墙壁上挂了一张地图,苏照盯着地图问道:“海岛在什么位置?” 秦眠伸手指向了齐国西南方向的一处海域,“大概就在这个位置。没有专门运送战马的船,小船航行太远的话在海上很危险,遇上风浪容易倾翻,只能用大货船,一艘船能运送一百匹战马,而货船运马还要先进行改造,否则没办法运送。所有的船都必须先到这里进行改造才行。” 苏照神情凝重地问道:“大量海船集结,这个岛是否秘密和安全?” 秦眠道:“东家放心,这个岛到齐国临近的海岸线起码要一天的时间,而这个岛所在的海域暗礁很多,一般来往船只都要避开这片海域,不会有来往船只靠近。几个月前已经从他国秘密安排了一批工匠和物资登岛,岛上有人看守,在事成前不会让任何工匠离开,等到东西运达了北州,才会放他们走。” “总共准备了五百艘船,三百艘用来运马,两百艘随行运送途中所需物资,船上船夫齐备,养护马的人也会随同马匹一起上船,一旦装船,便可一路送达目的地不用靠岸补给!有意外情况也可让那些补给船靠岸补给,不会让人发现马。” 苏照:“还要多久才能准备妥当?” 秦眠:“岛上准备了一千名工匠,改装起来的速度是快的。可问题是,船不能集中抵岛,要从各国陆续抵达,而抵岛后,为了保密又不能先来的先走,目前那些船只还不知道后面的航线,要等所有船到齐了,集中控制后,才能进行最后安排,估计要三个月左右,最少也得要两个月才能全部准备妥当。” 苏照:“记住,战马上船后,船只一定要分开行驶,决不能浩浩荡荡惹人注目。” 秦眠:“这个不用东家吩咐,我知道。装船的时候,每两只船靠岸装一次,装好就出发,每两只船与一艘补给船碰头编队,三只船为一小队。海上这边自主性大,应该没有问题,关键是进入韩国境内到北州,这段路程就太危险了。” 苏照:“只要送到了韩国那边,剩下的就不用你操心,那边有操心的人比你细心稳妥,对方自然会安排的妥妥当当确保万无一失。” 秦眠颔首:“那就好,我们这里准备了几年,所有细节全部都准备到位了,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夜幕下的大牙城,灯火阑珊。 穿着草原服饰的牛有道在大牙城内东晃西晃,到处看景、看新鲜一般,令狐秋陪着晃。 “老弟,你这一路吃吃喝喝的,到了齐国境内更是悠哉啊!可不像是来办事的人。” 一处烧陶的作坊内,牛有道仔细看过制陶人的自作手艺后,又晃到一处烧得火光吞人的窑前,令狐秋凑到一旁说了声。 牛有道叹道:“不急,途中截杀我的人肯定不是偶然,办正事前先扫清麻烦,我得给杀我的人创造机会不是。” 创造机会?令狐秋四处看了看,嘴凑他耳边问道:“老弟,你给个实话,你究竟是怎样干掉卓超的?” 牛有道:“以后你自然会知道,你若是想现在知道也行,让红袖、红拂陪我一晚,我就告诉你。” 令狐秋翻了个白眼。 城内漫无目的地瞎逛了一圈,一行回到了客栈。 牛有道一回屋,发现公孙布已经在他屋内等着。 牛有道放下了手中剑,黑牡丹则立刻出去安排人了,这种普通客栈,得防隔墙有耳。 待黑牡丹回来点了点头,公孙布才说道:“道爷,目前传来的消息,还是那样,没发现海边有什么可疑的船只。齐国这边集中的弟子还在继续查探。” 牛有道:“没发现,会不会是有什么掩饰?” 他现在不急着到齐国京城,就是在等消息,在故布疑阵,不掌握一定的情况,到了京城那边也不好决定从哪个方向下手,察觉到令狐秋的身份有问题,他已经不敢全面指望令狐秋,已经准备按自己的方式来下刀子了! 第二七五章 还准备个屁啊! “掩饰怕是不好掩饰。”公孙布摇了摇头。 牛有道问:“理由。” 公孙布道:“遵你的吩咐去查,一直没有发现,你又笃定对方会用海船来运输,门下弟子遂找有经验的经常出海打渔的老渔夫做了详细询问。问过海岸线的不少老渔夫,因为齐国是禁止战马私自出售到境外的,所以还从未听说过有专门装运马匹的船只。” 牛有道:“没有专门的,难道货船不行吗?” 公孙布摇头:“我们这边也同有此问,据有经验的老人讲,一般的货船是装运不了的,倒不是说装不下,而是大多马匹习惯了在陆地上,在船上、在海上漂会不习惯、会出现不良症状,挤在一起会出问题,所以需要一只只单独隔开,由有经验的养马人养护。要大量运送的话,货船内部必须改造过才行。” “而我们的人在海岸线排查了一些可疑船只,没发现有内部被改造过的船只。按道爷你的说法,那恐怕不是一点点船能解决的,需要大量的船只,总不能为了这些马匹特意造出一大批新船吧?造出一只大的能出海的货船,那需要专门的造船工匠,造一只也不是短时间内能搞出来的,大批量造的可能性就更小,何况也没发现类似的新船。” “我们的人把海岸线走了一遍后,排除了那些船只无法靠岸的地方,所有船只能靠岸的地带,都派了人分区段每天巡视。人手不够的情况下,船只少也许可能会有遗漏不能及时发现,可大量船只的情况下,有情况多少都会有发现才对。所以目前来说,还没有发现道爷你说的那种情况。” “道爷,会不会是你的消息有误?” 牛有道沉默思索,商朝宗虽然是要组建特殊的骑兵,可北州那么大的地盘,所需战马怎么的也要比商朝宗多吧,邵平波既然有渠道弄到手,就不会小家子气,那家伙的野心,估计最少也得有个上万匹才对。 琢磨了一阵问道:“公孙,诸国的海船我没接触过,你帮我估计一下,一万匹战马需要多少艘船才能装下。” 公孙布正思考,反倒是黑牡丹插话道:“道爷,我们几个散修以前常去海外寻找灵草,在海上奔波过不少回,船的事大概心里有点数。” 牛有道哦了声,回头看向她,“那你说说看。” 黑牡丹道:“一万匹的话…那要看船大船小,小船的话,在大海上长途航行很危险,海上的情况变化无常,碰上大浪,小船很容易倾覆翻船。而马又不是货物,不能堆积叠放,必须要给予一定的空间,小船也运不了几只,所以用小船运这么多战马不太可能。” 牛有道颔首:“言之有理!大船能装多少?” 黑牡丹:“我见过最大的那种海船,估计一次装运两百只应该没问题,不过这种船在各国应该都不多。若要运送上万匹战马的话,最大的可能应该是那种能装运上百匹的中大型海船,这种船各国说很多也不是很多,但也不会很少。” 牛有道看向公孙布确认,公孙布点头道:“牡丹妹子说的没错,是这么回事,我以前很少出海,这方面我的经验可能还不如牡丹妹子。” 牛有道迟疑道:“也就是说,起码得一百艘这样的大船才行。” “是!”黑牡丹点头道:“最少得一百艘,海上长途运这么多活物没那么简单,会有各种情况,需要做充足的准备,否则抵达目的地后只怕也没了几只能活着的。如果算上马匹途中的消耗物资,肯定不止一百只。我想他们运送这么多的马匹总不可能一路不时靠岸补给吧?” 牛有道疑惑道:“百来只这种大船,造起来很困难吗?你们说会不会是躲在了什么地方秘密建造?” “不可能!”黑牡丹和公孙布几乎是异口同声否认。 牛有道扫了两人一眼,问:“怎讲?” 黑牡丹道:“如同公孙兄刚才所言,想造这种能出海的大船,可不是一般工匠能造出来的,那根本不是平常在内湖所见的一些工匠所造的渔船能比的,完全没有可比性。能造这种船的人,一定是沿海地区有经验的海船工匠。” “而相对凡夫俗子来说,对那无边无际大海多少还是畏惧的,除了那些为赚钱而冒险的商贾,大多人还是着重于路上运输。沿海打渔讨生活的人也不会用这么大的船,也买不起。就算能买的起,驾驭这种大船,光船工就要一二十号人,这得是跑多远去打渔?跑远了,打到的鱼运回来也馊掉了,在近海打渔犯得着用这么大的船当渔船吗?” “需求限制下,乱世之中,要这种船的人不多,会制造这种大船的工匠自然也不多。就算是一百艘吧,道爷,随便哪个国家,新造一百艘这么大的海船,只怕给一年的时间以举国之力也难办到。这种工匠活有讲究的地方,你就算拉一堆修士来帮忙也没用,这不是法力高深就能做好的。” “道爷,我觉得公孙兄刚才说的没错,船舱内部改造的可能性很大,这样的活,是个木匠就能干,省时省力也不用太麻烦。造这么大的船,造这么多,稍微分散开也容易引起大动静,根本没有保密性可言,对方应该不会这样做。” 公孙布也点头,“是这么个理。” 牛有道默默颔首,他也觉得说的有理,一些道理他也懂,只是没接触过这边的海船,心里没底,故此详细一问。 现在看来,自己想通过海运来运送战马有点想当然了,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么多复杂情况,他还以为船很好找来着。 略作思忖,又问:“你们觉得诸国有多少这样的大船?” 公孙布道:“这个不好说,估计一般的修士平常也没人会关注这个,不过我印象中卫国这种大海船应该比较多。” 黑牡丹表示赞同:“从区位上来讲,一道沙漠和难以逾越的高原将七国隔开在了两个区域,宋、韩、赵、燕四国挤在一块,晋、齐、卫三国又在一块。七国当中前面四国比较穷,后面三国比较富裕,而后面三国中晋国又算是比价穷的,不过晋国擅长兵器锻造,武力又是最强悍的,尚武之风很浓,也是七国中最强的,奈何又比不过齐国和卫国的国力,一直被两国联手压制着,单个来说,没哪个国家是晋国的对手。” 牛有道有些忍俊不禁,这个他知道,不用她来说,只是发现这女人到了青山郡耳染目睹了一些东西后,变化的确有点大,笑着打断道:“这和卫国船多有关系吗?” 黑牡丹:“当然有关系,齐国比较富裕,是因为诸国对其战马有需求,每年都需要拿大量钱财和物资与其交换战马,然而齐国也不敢放开卖战马。同样的,晋国也不太可能大量出售武器给其他国家以至于威胁到自己。只有卫国,卫国的地利和气候环境得天独厚,种下的粮食几乎不用怎么管,就能一年三熟。” “每年大批的粮食出售给诸国换取钱财,宋、韩、赵、燕四国若不是得到了卫国的粮食供给,就凭四国国内的情况,只怕自己早就垮了。卫国只要掐断对四国的粮食出售,四国立马就要崩溃。当然,卫国也不敢这样做,否则搞的四国没了活路的话,只怕第一个倒霉的就是卫国。” “当然,卫国虽富,百姓却好不到哪去,富的也只是那些在背后攫取的修行门派……” 牛有道听的眼睛眨呀眨,怎么感觉这女人越扯越远了。 “咳咳!”公孙布也有点听不下去这长篇大论了,干咳一声打断了,“道爷,牡丹妹子的意思是,卫国经常以海船运粮输往各国,所以卫国的这种大海船比较多。” 牛有道哦了声,问他:“大概有多少?” 公孙布摇头道:“这个实在没关注过,我也不清楚。” 黑牡丹道:“这样的大船卫国起码得有过千艘,其他几个国家加起来也未必有卫国多。不过我估计北州那边要用船也不可能都从卫国出,上百艘大海船,出自一个地方的话,还是太惹眼了。” “有这样的量,看来获取不难,如此说来,改造的可能性的确很大…”牛有道摸着下巴嘀咕了一阵。 黑牡丹:“道爷,说到了这里,咱们的战马若想走海路的话,运送船只的事怕是要趁早准备。” 牛有道好气又好笑道:“准备?怎么准备?这么麻烦,现在才说准备的事,咱们目前的人手等到把船悄无声息准备好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还准备个屁啊!何况还不知道能不能弄到战马。这事也怪我,是我早先没上心,临时做决定漏算了,难度超乎我想象。” 黑牡丹问:“难道走陆路?只怕更麻烦,要打通的关节更多。” 牛有道没理这茬,琢磨着负手来回走了两步,忽又对黑牡丹摆手示意了一下,“地图!” 黑牡丹立刻取了地图打开,挂在了墙上。 牛有道站在地图前,放出了狠话,“我就不信邪了,那么多船还能隐身不成?先不管其他的,北州的船一定要给我挖出来,活要见船,死要见尸,我得不到的,北州也别想得手!” 第二七六章 缩小范围 狠话谁都会说,可现实让公孙布有些为难,“道爷,齐国这么大,目前搜索的情况来看,翻来覆去应该也就是这样的结果,想加大力度的话,需要人手,我门中弟子在这边的人手根本不够用,能不能请天玉门和三派的人调派人手来支援?” 盯着地图的牛有道摆了摆手,“那几家人多眼杂,其他方面也许可一用,办这事我不放心,这事我另有打算,暂时不能惊动他们,尽量保密。” 公孙布和黑牡丹相视一眼,你不是要捣北州的乱吗?动静闹大了搞得北州不能得手不好吗? 黑牡丹:“道爷,公孙兄说的没错,咱们目前这点人手想在齐国这么大地方挖出线索来,的确不够用,对方这事肯定也要保密行事,不会让外人轻易发现的。” “挖线索?”牛有道回头看向了黑牡丹,“最大的线索我们已经掌握,知道了他们暗中要干的事,知道了他们要以海运的方式行事,这就是最大的线索!我们已经掌握了先机,敌明我暗,没理由找不到他们,那么多船还能飞走了不成?只要他们计划不变,我不信找不到他们。” 公孙布迟疑道:“会不会他们已经得手了,船已经出发了?” 牛有道:“不可能!我们在无边阁才得知韩国水路的消息,那边在对水路做排查确认,在没有确认水路安全前,那边不可能拿这么多战马当儿戏般运出来,钱多的没地方花吗?我们一掌握情况,立刻安排了人手对齐国的海岸线进行排查,听了你们刚才所言,我更有理由相信,那批战马还没有离开齐国境内。” 他手敲了敲地图,“现在我们根据已有的情况把线索捋一捋,不要再说一堆没用的搅乱自己的视线,把线索捋清楚了,我们的目标方向自然能明晰。按你们所说,没有自造船只的可能,只能将船只进行改造。那就先从船只上下手,我问你们,你们觉得他们的船只改造最可能放在什么样的地方?” 他身为带队的头领,很有必要在复杂情况下为下面人理清思路,身为头领也必须具备这样的能力。 公孙布沉吟道:“刚才牡丹妹子也说了,这么多船不可能出自一个地方,那样太惹眼,有可能是从各国秘密调用。” 牛有道问:“会不会是在各国出海的地方就改造好了?” 黑牡丹:“可能性不大。” 牛有道反问:“怎讲?” 黑牡丹:“道爷,你可能有所不知,就如我之前所讲,一般的人是不会用这么大海船的,名下有这么大海船的人,大多非富即贵,肯定不会是普通百姓,尤其是能跨国进行买卖的船主,背后多少都有一定的势力。不得到船主的同意,你不可能擅自将人家的船只进行改造,而将货船改造成能运送战马的船只,里面一间间用来隔开的栅栏太明显了。” 公孙布亦点头,“没错,这么多船,又不能出自同一个地方,让各地船主都察觉到这异常,各船主的背后又多少都有些背景,分散来搞的话,太容易走漏消息了。如此一来,就只有一个可能,事先雇佣这些船只,事先不让船主知道真正的用途。” 牛有道眯眼思索他们的话。 黑牡丹思路也跟着顺下来,“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他们必须要将船只调离,然后送到一个秘密的地方进行改造。一旦抵达目的地被控制了,船只愿不愿接受改造怕是由不得那些船员做主。” 牛有道徐徐道:“如此说来,那些船只事先并不知道要干什么。” 黑牡丹:“应该是这样,也很容易办到,船只做运输买卖,只要客人先付了钱,人家自然要按买家的意思出船前往目的地。也不太可能让他们先知道情况,否则很容易走漏消息。” 牛有道目光再次盯向地图,“那个改造的地点最有可能在什么地方?” 两人目光也跟着投向了地图,公孙布道:“改造那么多大船,太惹眼了,船不太可能放在陆地海岸边。这样推算的话,我们之前排查的方向可能错了,对方很有可能将改造地点放在了一个不易被人发现的海岛上。” “海岛?”牛有道反问:“难道不会是放在某个人迹罕至的海岸?” 公孙布道:“整个齐国的海岸线,门中弟子分区段走了遍,并未发现异常。” 牛有道:“会不会是放在了其他国家的海岸线?” “不太可能。”黑牡丹摇头否定了。 牛有道又问:“怎讲?” 黑牡丹:“首先是这么多船不太可能组成庞大船队集中航行,太惹眼了,想不被人觉得可疑都难。其次,海上的突发情况太多,船队若分散行事的话,很难保证每条船都能准时抵达目的地装船。一旦距离太远的话,海上的这个不准时,有时耽误的可不止一点点时间。海上的突发情况,老天爷若是喜怒无常的话,也不是修士能控制和左右的。” “对方一旦把马匹集中了,就要保证能及时装船,否则大量马匹滞留海岸时间过久很容易出纰漏,很容易被发现。如此周密的事情,接头装运乃是重要关键之一,时间上的风险岂能不考虑进去?” “所以放在遥远的他国不太可能,他们必须要保证一旦准备妥当了,随时能装船运走。在海上要控制时间,距离上肯定有要求,应该不会放在他国,肯定还是在齐国这边。所以我认可公孙兄的判断,肯定是在齐国这边海域的某个海岛上。” 牛有道帮他们厘清了思路、明确了方向后,漫无头绪的事情显然变得简单了许多,两人有针对性的推断也变得有理有据,似乎已经接近了大家要找的目标。 没办法,牛有道对这方面的情况不太清楚,无法做出自己的准确判断,只能是引导、调动身边人的能力,群策群力一起解决问题。 “好,目标所在已经缩小了范围,我相信你们的判断,就在齐国海域的海岛!”牛有道点头认可,不过手指又重重敲了敲齐国的海域,“我们人手不够,就算人手足够,齐国海域这么大,再多人砸进去也够呛,在这基础上再给我缩小排查的范围!” 黑牡丹还是那句话:“接头装运时间上的把控原因,海岛的位置离齐国海岸线不会太远。” 公孙布沉吟道:“若在海岛上,那个海岛肯定是不容易被人发现的地方。” 黑牡丹迟疑:“不太远,又不太容易被人发现,必然是海上船只不太来往的航线。” 牛有道问:“满足这些因素,会是个什么情况?” 黑牡丹有些不太肯定道:“不太远,又不太容易被发现,那肯定是海域情况复杂,有危险,让来往船只必须绕行。还有没有其他情况,我也不敢肯定。” 牛有道又看向皱眉思索的公孙布,“你还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 公孙布迟疑道:“海上方面,牡丹妹子比我熟悉,我觉得应该也就是她说的这个情况吧。” 牛有道问:“还能不能把排查的范围再缩小一点?” 因为他很清楚,对邵平波那边掌握的情况不多,究竟是谁在为邵平波操办战马的事,根本就不被这边掌握。 他怀疑是不是和晓月阁有关,可就算是晓月阁,他对晓月阁的情况也没什么掌握。 齐国这边人生地不熟的,其他方面他一时间是无法下手的,目前唯一掌握的情况就是海运,在不掌握人员动向的情况下,他只能是紧盯船这个方向为突破口。 黑牡丹和公孙布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琢磨一阵后,都慢慢摇了摇头。 “好,就按这个思路给我排查!”牛有道手掌拍在了齐国海域上,下达了针对计划。 “先让你门下弟子去找那些经常出海的人打听,看哪些海域符合刚才说的情况,同时要打听还有没有其他因素造成的不宜让人发现的海域。” “先把这些可能存在的海域找出来,再派人去这些海域转或蹲守,是盯航线还是怎么弄我不管,怎么方便就怎么去弄,只要发现符合条件的船只往这些不该去的地方去的,立刻跟上去查看,注意不要打草惊蛇!” “人手方面,其他方面的人手暂时不便动用,你立刻下令调集这边几国的五梁山探子,秘密赶赴,先执行这个任务,我要尽快看到结果,以便我拟定下一步的计划!记住,行动要保密,这方面要严格要求下面的人手!” “好!”公孙布点头,“我这就去办。” 黑牡丹送了他离开,开门分别时,两人相视一笑,之前还漫无头绪的事情,现在似乎感觉清晰在握了。 至于事情能不能成,谁也不敢保证,两人互相点了点头,关了门。 黑牡丹回到里面,见牛有道还在盯着地图看,忍不住上前问了句,“道爷,你在无边阁的时候不是说,战马在齐国这边,还轮不到韩国来阻止吗?直接让齐国朝廷的人去查,我们岂不是省事?” 牛有道貌似自言自语,“先摸摸情况再说。” 第二七七章 海岛 滚滚江流横断山峡,江上船只往来。 一只货船上,一位青衫商贾站在船头迎风破浪,向前一阵眺望,回头又到货舱这边,拍了拍盖在油布下的货物,将货物再次检查了一遍,确认不会有失,心情很好。 来往看守的伙计笑道:“这一船货到了京城,东家又要赚不少吧?” 青衫商贾笑道:“放心,少不了大家的好处,等货一出手,让大家吃喝玩乐个痛快。” “就等东家这句话了。”众人哈哈大笑。 有人笑问:“东家,带我们去白云间见识一下么?” “滚!你当我钱是捡来的不成?”青衫商贾挥手怒斥一声。 “哈哈……”又是一阵笑。 青衫商贾也带着满脸笑容走回了船舱,下到了船的底舱,对阴暗中坐了两排奋力摇橹的八名汉子大声道:“大家再加把力,过了这道山峡,京城就到了。” 八人当中的五名青年相视一眼,面有喜色。 如他所言,船出山峡,前方浩大的齐国京城在望。 水流也逐渐平缓,船只渐渐停靠在了城外的一处水岸码头。 码头上停泊的船只不少,这边搭了船板,一群人陆续下船。 码头上有商贾的朋友在等候,青衫商贾上岸与友人碰头聚首,谈笑甚欢。 摇橹的五名青年也下了船,到了青衫商贾身边,一人拱手道:“东家,我们的工钱是不是该结给我们了?” 青衫商贾有些不耐烦,回头朝一名伙计喊道:“把工钱结给他们。” 那名伙计立刻招手道:“都过来吧。” “谢东家。”五名青年拱手谢过后,去了伙计那边。 不过没多久又全都回来了,每人亮出了手中的一枚银币,一名青年道:“东家,不是说好了每人五百钱吗?怎么只有一百钱。” 青衫商贾道:“你们一路上的吃喝不算钱吗?” 青年惊呼道:“不是说好了包吃住的吗?” “我说你们几个小伙子,是不是想找事?”青衫商贾负手冷笑一声,船上的七八个伙计立刻全部围了上来,有人手上提上了刀子,摆明了在恐吓。 五名青年似乎敢怒不敢言,最终迫于威胁,面带忿忿,低着头灰溜溜地走了,惹来一阵嘲笑。 待到远离了这群人,五名青年又相视一笑,一人看向远处京城的高大城墙,兴奋道:“终于到了!” 居中一名青年道:“大家到前面那片林子前散伙,分开去几处城门外看看,都瞪大了眼睛找找老大他们留下的标识。” 如他所言,一群人到了前面的树林旁散伙,那名发号令的青年留在了林下等大家回来碰头。 等了没多久,远处官道上传来隆隆马蹄声,回头一看,只见五骑快速驰骋而来。 五骑与这边错过之时,青年眼睛一亮,站了起来高声呐喊道:“大勇!大勇…” 冲过的五骑上的五名青年回头看了眼,立刻纷纷勒停坐骑,又纷纷拨转马匹跑了回来,冲到林旁跳下,双方一阵欢呼,搂抱在了一起,皆兴奋不已。 不远处有车队来了,之前的青年立刻连连嘘声,示意大家克制,别让人看出了不对。 被称为大勇的小青年拍着他肩膀问道:“赵满仓,来得比我们早啊,是不是老大让你来接我们的?” 赵满仓讪笑道:“我们这一组也才刚到,其他人找标识去了。” 大勇回头左右,“既然有人找去了,那咱们就在这等着吧。” 赵满仓看看他们的坐骑,奇怪道:“你们骑马来的?哪来的马?” 大勇反倒奇怪道:“这草原上到处能见到马,你说哪来的?不骑马难道还走路不成?” 赵满仓:“骑马怎么现在才到?” 一人嘟囔道:“别提了,在赵国境内被一堆官兵给抓了,抓了我们去当兵,后来想了办法才逃出来,耽搁了不少时间,不然早就到了。”又反问,“满仓,你呢,你怎么也才来?” 赵满仓吱吱呜呜不语。 结果一群人一涌而上逼迫,他不得不老实招了,“一路上找顺路的商队,帮忙干活,搭着伙顺路来的。” 有人鄙夷道:“还帮人干活,力气多的没地方使,这法子有够笨的。” 赵满仓立刻辩解道:“这不是为了稳妥嘛,咱们人生地不熟,商队却是经常来往,人家熟门熟路,遇上关卡有办法疏通。我们路上也遇到了抓壮丁当兵的,幸好商队的帮忙疏通,不然怕是也被抓了。” 一群人在林子旁叽叽喳喳了好一阵,有探路的回来了,见到众人又是一阵欢呼,随后告知,路标在东城门外。 大勇立刻让三人骑了马去另三处城门,把其他几人给找回来,免得还在到处找。 等到两伙人碰头了,一起来到了东城门外,在一块岩石上见到了一只画的简易飞鸟图案,正是约定的标示,飞鸟所飞方向正是东城门。 一群人为了不起眼,分开进城,一路循着标识指引,找到了城中偏僻地带的一处荒废宅院。 推门而入,结果发现袁风摆了张椅子,坐那慢悠悠喝茶,手里一只蒲扇摇啊摇。 “风队!”一群人见之欣喜。 “嚷什么嚷,怕别人不知道是不是?”袁风手中蒲扇指着门摆了摆,“关门!” 这边立刻有人关门,大勇凑到袁风跟前,嬉皮笑脸道:“风队,我们是第几个来的,靠不靠前?” 啪!袁风一蒲扇拍他脑袋上,“外面一路上起码有十几双眼睛看到你们来了,里面还有一百多个人等着你,你说靠不靠前,还有脸问?” 一群人顿时蔫了。 “记住了,到了这里,没什么风队,自己动脑子想想!”袁风蒲扇又往里面指,“里面呆着去,找他们要笔墨纸砚,自己把来时的情况自己写清楚……” 豆腐馆,热气腾腾的内宅厨房内,袁火和牛山正在做豆腐。 袁罡在一旁看着。 外面负责磨豆腐兼带警戒的牛林敲门而入,“老大,高掌柜找你。” 袁罡转身而出,径直来到了前门外,见到门口徘徊的高掌柜,问:“有事?” 高掌柜手中亮出一把金币,有十枚,“白云间的秦妈妈刚才来吃过豆腐,付了钱外,另给了这些。” 袁罡:“什么意思?” 高掌柜:“她说,以后白云间的姑娘们也会常来这边品尝,但是这大庭广众的,姑娘们来也不方便,让我们另隔一间雅间给她们。她给了十枚金币,说工钱费用她们出了。” 袁罡一口拒绝,“不行!”调头就走。 高掌柜一把拉住了他胳膊,苦笑道:“我也觉得不妥,可是三少爷去白云间玩耍的时候,秦妈妈特意跟三少爷打了招呼。三少爷已经一口答应了她,说咱们这边周边要重新收整,让顺带给她们弄个雅间出来,说是也不费事。三少爷你还不知道吗?是要脸面的人,当着一群女人和一群朋友的面答应了下来的事却做不到,你让他脸往哪放?” 袁罡默了下,“你自己看着办吧,不过有一点你听清了,不要干扰到我们这边。” 见他松口了,高掌柜立刻笑开怀,连连点头,“懂懂懂,咱们的配方不能让人轻易窃取了,东家放心,我会安排好!” 袁罡扭头就走了。 “呃…”高掌柜无语,还想问问他招人的事,可这位东家的脾气,哪像是做生意的人,他也只好摇头走了,琢磨着回头见了再问。 茫茫大海,碧波无边。 一个戴着斗笠的汉子,在海面踏波飞掠,时而停立水面观察四周,直到前方出现一座浮出海面的礁石,他闪了过去,飞身落在了上面。 礁石面积只有五六张桌子大小,涨潮时,估计会被海水给吞没。 这种情况,对海面上航行的船只来说很危险,礁石沉到水下时,水面看不到,船一旦撞上很容易船毁人亡。 戴着斗笠的汉子站在礁石上四处眺望,不时摘下腰间酒壶灌上两口。 远处,一只海船隐隐约约出现,汉子怔了一下,观望了一阵,确认是朝这一带来的后,迅速矮身藏在了礁石后面等候。 没礁石的时候,见到有船,他会立马钻入水中躲避。 等了好一阵,一只大海船从礁石一侧百丈远的位置驶过,一直向前开去。 躲在礁石后面的汉子目送海船去向,迅速摘下了头上的斗笠,放下了酒壶,悄无声息地借着礁石的掩护,从后面退入了海水中,没入水中,施法在水里迅速前行。 再冒头时,已经到了大船的船尾下面,攀着船尾,没有上船,保持着警惕,吊在船尾一路随船而去,偶尔从船尾两侧伸头,悄悄打量船的前方。 傍晚时分,海面波光粼粼,不时能看到耸立在海面的礁石,前方有海岛一座。 “这是什么鬼地方?” “人家给钱,咱们赚钱,管他什么鬼地方。” “我是说这地方暗礁太多,一不小心能把咱们船给撞沉了。” “不是没事嘛,人家之前在那个什么码头上给的路线还是有用的。” 船上有人在说话,尾吊的汉子松开了手,沉没在水中,潜行到了一侧的礁石后面再冒头,悄悄观察岛上的情况,只见海岛周边桅杆林立,停了许多大船,一时间数不清有多少。 第二七八章 苏照的试探 令他脱离船只的原因是,他注意到了岛上有飞掠来回检查的修士。 此时看去,岛上似有不少人扛着木头往一艘艘船上去。 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况,看了看渐暗的天色,他决定靠近查探,再次悄悄没入水中。 敢靠近查探的原因是因为这里是波涛阵阵的大海,若是在陆地的湖面,他不敢靠近,在水面触发的涟漪很容易被人发现,这里能迅速被波浪给掩盖。 接近海岛之际,水底传来了“咕噜咕噜或咚咚咚”的杂乱声音,他循着声音来处靠去,来到了一艘船的底下,再次悄悄在船尾露头,耳朵不用贴在船身上,也能听到船舱传来的“丁零当啷”敲打声,还有锯子锯木头的声音。 不仅仅是一艘船,左右船只里不少都有木工活的声音传来。 他想上船观察一下,为了安全起见,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在水里摸索了一阵,他又遁离海岛远了些,在远处不时露头,围绕海岛转了圈,清点船只数量。 心中大概有数后,沉入海中,迅速遁离此地。 一口气潜出好远才换气,直到彻底远离了这边,确认海岛上的人不会再看到自己,露头在海面反复观察了一下四周,这才跳出海面踏波而行,一路在海面飞掠返回…… 大坎城,算是牛有道此行路线上离齐国京城最近的最后一座城。 一如既往,牛有道又在城中四处游逛,逛到半途,一名五梁山弟子出现,趁人不注意,远远对黑牡丹点了点头。 黑牡丹不像牛有道,牛有道是真的在到处逛,黑牡丹跟在牛有道身边玩却不是真的在玩,本就有观察四周的责任。这是袁罡早先提醒教导过的事情,甚至是对牛有道身边的人进行了一定程度上的训练。 别说什么修士不修士,有些事情修士也不如专业人士。 袁罡对这些人培训时直接挑明了,道爷就是舵手,就是大家的首脑,道爷的安全是首位的,道爷不能出事,一旦道爷出了什么意外,大家谁都别想好过,身为道爷身边的人都有责任维护道爷的安全,及时拾遗补缺提醒道爷没注意到的事情。 毕竟,道爷只是一个人,只有一双眼睛和一双耳朵,不可能随时随地兼顾周边所有情况,尤其是外出的时候。 黑牡丹微微点头会意,那五梁山弟子又迅速离去。 趁着牛有道停在路旁蹲着看一名工匠雕刻的木版画时,黑牡丹俯身,对牛有道谈笑之余,忽在牛有道耳边低声嘀咕了一声,“公孙请回。” 牛有道微微颔首,表示知道了,却蹲在那没起身的意思,慢慢将摆放的木版画欣赏了个够,才慢悠悠起身。 令狐秋也在背个手欣赏吊挂的木板画,他本没这雅兴,可碰上牛有道这慢吞吞的乌龟,也磨的没了脾气,也渐渐耐下了性子,欣赏就欣赏呗,反正也没什么事,闲着也是闲着。 “兄长,我有事先回客栈了,你继续在这欣赏?”牛有道在令狐秋身边问了声。 令狐秋愕然回头,心想,你回去了,我还有必要欣赏这破玩意吗? “那就一起回吧。”令狐秋挥手示意了一下。 一回到客栈,见到牛有道房间外围守了人,防止其他人靠近,令狐秋与红袖、红拂交换了个眼色,心知肚明,估计又有什么事了。 这边虽然搞不清牛有道要干什么,但却都知道,牛有道这一路慢吞吞绝没那么简单。 牛有道进了房间,黑牡丹迅速关门,屋内等候的公孙布站了起来,略带兴奋神色道:“道爷,海船改造的地方找到了。” 牛有道讶异,“这么快?” 离之前作出决定,才过去了五天时间,需知金翅来回传讯也是要时间的,人手调配,还有符合要求海域的确认,都是要时间的,这么快就有了结果? 公孙布点头道:“是的,其他国家的人手还在路上,齐国海域那边接到任务的人手先行执行,结果有人第一天执行任务就找到了,这得益于我们确定了侦查方向,否则海上来来往往的船只谁也没办法肯定和我们要找的目标有关。” “好!”牛有道亦精神一振,“在什么位置?” 公孙布对黑牡丹抬手请了一下,黑牡丹迅速取出地图,打开挂在了墙上。 公孙布盯着地图略作检视,手指点在了齐国西南方的一处海域,“大概位置在这里,一座海岛,这片海域暗礁很多,不清楚航线的船只根本不敢在此通行,就算知道这片的安全路线,一般船只也不会来这边绕来绕去,此地环境符合我们之前的预判。” 牛有道:“确认了吗?” 公孙布:“确认了,此岛周围停泊船只的具体数量不便接近清点,岛上有修士巡查,但排查人员预估的船只数量大概有两百艘左右,全部是我们判断的那类大海船。排查人员虽不敢上岸,不过潜到了船只下面查探,可以确定是在对船只进行改造。” 牛有道又问:“船只开往齐国海岸线要多久?” 公孙布:“符合牡丹妹子的判断,大概一天之内。” “两百艘左右?看来还不止一万匹战马!”牛有道嘿嘿冷笑一声,盯着公孙布郑重告知,“让你的人盯紧,一旦发现船只有转移迹象,立刻回报!记住,不需要你们干任何多余的事情,也不需要冒险,盯着就行,总之绝不能打草惊蛇!” “好!”公孙布立刻领命执行。 送走公孙布,黑牡丹回来,见牛有道在屋内思索徘徊,遂安静在旁,没有去打扰。 牛有道忽脚步一顿,回头对她道:“已没必要再继续逗留于此,即刻启程动身去齐国京城,你去知会一下令狐秋,看他什么意思。” 令狐秋还能有什么意思,此来本就是所谓的来帮他的,自然是跟着即刻出发了…… 呼延威的办事效率极高,说把豆腐馆周围的房子盘下,就给盘下了,说三天之内绝不可能拖到第四天。 豆腐馆隔壁,隔了一条巷子的楼上,一间雅间内,秦眠站在临近巷子那边的窗前,往外观察着什么。 屋内桌前,一身素衣装扮的苏照慢慢品着一碗新鲜豆腐脑。 “来了。”秦眠忽回头轻轻唤了声。 苏照放下调羹,慢慢起身,挪步到了窗前,目光投向了半开窗户外的巷子里,只见袁罡从巷子深处走了出来。 秦眠则走到正对外面明湖的窗口挥了下手帕。 巷子拐角处,一个衣着脏兮兮的小姑娘捧了碗豆腐出现,不知是不是突然撞见袁罡的原因,手一松,陶碗啪嗒一声打碎在了地上。 看着洒了一地的豆腐脑,小姑娘瘪着嘴,一脸委屈的样子,眼泪一颗颗滑落,慢慢蹲下了,要捡起的样子。 袁罡在她面前止步,偌大个汉子为这小女孩折腰,也慢慢蹲在了她跟前,道:“打坏了,不要了。” 小女孩委屈抽泣道:“给奶奶买的。” 袁罡伸手把她扶了起来,帮她擦拭着眼泪,不苟言笑的脸上浮现难得的温情,“没关系的,再重新买一份。” 小女孩摇头抽泣道:“没钱了。” 袁罡摸出了一把钱给她,小女孩摇头后退了一步,显然是不敢乱要陌生人的钱。 “我认识你奶奶……”袁罡嘴里说着一些话,伸手牵了小女孩的手,一大一小的背影离开了巷子。 稍一阵后,在正面窗口翘首窗外看向豆腐馆门面那边的秦眠缩回了脑袋,低声笑道:“这大个子还真给小丫头买了一份,买了份更大的。” 静默中的苏照又慢慢走到了这边窗口,只见小女孩手中多了只陶罐,而且是用麻绳栓好的,方便提拿,再也不用捧着了,欢快离去。 苏照慢慢回到了桌前,看着碗里的豆腐脑,心绪难宁,脑海中是一大一小背影牵手的温情画面,久久难以磨灭。 那日里,当那个安太平说出没有‘高低贵贱之分’的话时,她听在耳里,内心是震撼的。 之所以震撼,是没人知道她心里的煎熬,她渴望和那个智近乎妖、玉树临风、能力强悍的男人有一个美好的结局,可她是什么身份?青楼女子,而且谁都知道她是某个王爷的禁脔,这名声是永远无法抹去的。 面对这个世道,她不止一次的问自己,也不止一次的问邵平波,真的会娶她吗? 尽管邵平波的答复很肯定,可她内心是难言的,她在想,一旦邵平波真的功成名就高高在上了,邵平波真能娶她这种名声的女人吗? 对这个世道来说,安太平的话未免有些惊世骇俗,别说那几个找事的青年,就连她听了都觉得不可思议,尽管触及了她心中的柔弱。 可之后,那个安太平甚至以身子挡在那个青楼婢子的前面,为那青楼婢子抵挡着乱鞭抽打。 她怀疑这个安太平是在做作,想再试试看。 想看看这个安太平不在众目睽睽之下、在背地里无人看见时是什么样的。 有些事情,不需要太多表现,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就能看出端倪来的。 然而刚刚的情形远超出她试探的预料,对那么一个贫穷小女孩的温情,竟让她有头皮发麻的感觉,让她深深意识到了,在这个男人的心里什么叫做没有高低贵贱之分,这个男人与这个世道格格不入,是个真正不会在乎什么青楼出身的男人! 第二七九章 三少爷招人 秦眠却像是看了场好戏一般,笑着从窗口走了回来,坐在了桌前,笑问:“东家,你这样试探他,是觉得他有什么问题吗?” 苏照淡然道:“只是觉得这人有点虚伪,说什么没有高低贵贱之类的话。白云间,进进出出的男人,哪个不是进来前衣冠楚楚,进来后变禽兽,不过想让他现现形,看看他人前一样、人后另一样的丑态罢了。” 秦眠一默,迟疑道:“东家,我觉得这人可能真有些不一样,刚才的情形不像是做作…这世上也不是每个男人都那样,好男人还是有的,只是少罢了。” 苏照拿了调羹剜了一小勺喂入口,“让你安排他去白云间快活,安排的怎么样了?” 秦眠苦笑:“我借故向呼延威提了,说上回白吃了这里的豆腐,让呼延威带他去白云间,也好让我略尽地主之谊。可呼延威说这个安太平从不去风花雪月的欢场,不用叫,叫了也是自找没趣。” 苏照眉头微动,“这世上有不吃腥的猫吗?莫非嫌弃咱们那种地方?” 秦眠:“不知道,反正呼延威说他不是进出欢场的人,说这个安太平一根筋。据打探来的消息,这人好像的确有点一根筋,据说一身的好武功,在边军却不讨上官喜欢,不然凭他的本事早就在边军混上了一官半职,不至于籍籍无名。” “话又说回来,若非一根筋,也不会跑到京城来讨要公道,岂不闻官官相护,敢走私战马的人上面岂能没点背景!不过这人脑子倒是不笨,知道找呼延无恨,若找到其他人头上,怕是要死无葬身之地!” 苏照慢慢吃着东西给了句,“你去找他,让他上来一趟,就说我找他。” 秦眠不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遵命而去。 不过没多久又一个人回来了,苦笑道:“他不肯来。” 苏照:“没说我找他?” 秦眠叹道:“我说了,他说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找掌柜的,是其他事的话,让我们去找呼延威。” 苏照捣着碗里的勺子,“看来还是看不起我们这些青楼女子。” 秦眠呵呵道:“可能是吧。” 外面湖畔,袁风驾了辆拉货的马车停下,袁罡上前检查他拉来的货物。 栓了缰绳,袁风过来帮忙,袁罡低声问:“来了多少?” 待身后路人走了过去后,袁风低声回:“目前只到了二百三三个。” 袁罡:“明天就要启用他们,你安排好。” 袁风:“离规定的时间还有半个月的样子,不等人到齐吗?” 手下队员总共二百九十二人,才到了二百三三个,也就是说,还有将近六十个人没到,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到。 袁罡:“这豆腐卖的这么火爆是我之前没有预料到的,这里人手本就不够,再加上呼延威突然插手经营的事,要给他那些朋友送货,还要顾及皇宫那边,再拖半个月不现实。计划有变,提前实施。其他没来的人再看情况!” “是!”袁风应下。 “回头把采买的账和高掌柜交割清楚。”袁罡扔下话转身而去。 “明白。”袁风乐呵了一声,从小庙村出来了这么久,在青山郡呆了那么长的时间,又经常见王爷、郡主之类的,无论是眼界还是心态都不是曾经在小山村时的那个小子能比的,彻底跳出了小庙村。 袁罡是不太在豆腐馆前面的店面露面的,刚要绕过时,高掌柜跑了出来,又拉住了他,“东家,咱们这边人手实在是不够了,您究竟什么时候招人呐?” 袁罡正要安排这事,问:“你觉得什么时候招人合适?” 高掌柜正色道:“那自然是越快越好!” 袁罡:“好!我今天就让人贴告示,明天就招人,你觉得如何?” 高掌柜如释重负,连连点头:“好好好!” 袁罡:“你记得通知三少爷一声,让他明天过来。” “呃…”高掌柜不解,“不知让三少爷过来干嘛?” “自然是让三少爷招人!”袁罡扔下话走了。 “……”高掌柜无语,让三少爷招人,亏你想的出来。 他很想问问他,你觉得三少爷是干这种活的人吗? 可也习惯了这位的脾气,不喜欢废话,说一不二的脾气,安排了事情给你,你老实执行便可,没什么好讨价还价的,否则又要对三少爷说换人,回头三少爷非得又踹他几脚不可…… 城南明湖畔的豆腐馆招伙计,工钱一月一结,每月五百钱,包吃包住,要求能吃苦耐劳。 消息一出,颇引起一阵轰动。 工钱说不上高,但也不算低,问题是包吃包住,算上这条的话,那可真算是不错的待遇了,赚的工钱基本上可以全部拿回去养家了。 因此,次日大早,明湖畔的西湾空地上,那真是挤满了人,告示上说招三百人,现场起码有三千人,看那情形还有人源源不断赶到,现场挤得那叫一个水泄不通,还有不少妇人翘首以盼,希望能被招用的样子。 “我说高掌柜,这可是京城,你们搞出这么大动静,千万别搞出事来,否则我担待不起!” 招工现场,官府衙役调了不少人来盯着,一名官吏拉着高掌柜再三警告,那是真的担心出事。 若不是知道这是呼延家三少爷弄出来的场子,怕是没这么好说话。 高掌柜的表情也很精彩,这事东家压根没跟他商量,什么五百钱一个月,还什么包吃包住都出来了,花这冤枉钱干什么?偏偏东家说搞就搞了,他也是看到告示后才知道,现在好了,弄出这么多人来,还真是不怕事大啊! 事情出了,他得帮忙擦屁股,摸出了两枚金币,拉了那官吏的手,悄悄塞入了对方的掌中,“多担待,多担待!” 那官吏没看手上东西,掂了掂两枚的份量就心中有数了,眼睛一亮,朝手下人喝道:“看好了,不许推挤!” 高掌柜想原路出去,压根出不了现场,只得跳上了湖中的一条船,让船夫载他往前面划了一段路,才扔下几枚铜钱爬上了岸,朝豆腐馆跑去。 跑到豆腐馆后面内院,只见袁罡还在那扛着两块大石头扎马步,顿时急了,“我说东家,西湾那边人多的都可以聚众造反了,再这样下去,非出事不可,您还有心思在这里练功呐?” 袁罡不为所动,问:“三少爷来了没有?” 高掌柜:“还没有,可您得去现场盯着啊!” 袁罡:“他说了过来吗?” 高掌柜抬头看了看已经爬起来的太阳,那位三少爷不守时啊,叹道:“他说不想来,但是您拳头硬,不来也得来,可看这情况,还不知他什么时候能来。” 他算是看出来了,一个个不慌不忙不怕出事的,只有他最急。 不急也不行,真要搞出什么事来,三少爷不会有事,也不会让这位东家有事,肯定是让他这个掌柜出去扛。 这里正说着,外面巷子里传来一阵马蹄声,高掌柜眼睛一亮,“应该是来了。”扭头便跑。 果然,呼延威大摇大摆来了,一见马步扎着,左右胳膊上各抱着那么大一块大石头的袁罡,想起这厮一拳把自己坐骑给打死的情形,到了嘴上的怨言又吞了回去。 没办法,这位典型的一根筋,真要惹火了什么事干不出来?家里有权有势又如何,上将军的儿子当人家不敢打吗?又不是没打过,甚至敢把上将军的儿子给绑架了! 他这种横的,怕碰上这种蛮的,何况这蛮家伙还得他老子的欣赏,真正是让他没脾气了! 他只能苦笑道:“我说安兄,招人的事我又不懂,你让我招什么人呐,你看着办不就行了。” 咚!咚!两块大石头从袁罡左右胳膊上翻滚而下,轻巧落地,令地面都传来两下震感。 “呼!”长吐出一口气的袁罡站起,“三少爷,高掌柜说你再不去就要出事了。” 高掌柜无语,我有说这话吗?不过转念一想,好像也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呼延威两眼一瞪,“什么情况?有人敢砸我场子不成?” 袁罡:“现在没有,再等下去有没有就不知道了。” “我倒要看看谁有那么肥的胆,走,去看看!”呼延威立马像干了三大碗鸡血似的,变成了斗鸡一般,那股纨绔子弟劲瞬间爆棚。 出去招呼上了人,让高掌柜在前面跑步带路,自己这领了十几名随从,骑着高头大马而去。 一到现场,呼延威勒住缰绳,有点被震住了,这估计差不多有上万人吧,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他给淹了,被如此多的人指指点点,他那趾高气昂的气势有点弱了,长满络腮胡子的脸颊抽搐了一下。 “这什么情况?”呼延威问了高掌柜一声,获悉都是来应聘伙计的,略松了口气,听了袁罡的话,还以为这么多人都是来砸他场子的,吓他一跳。 袁罡不慌不忙地大步走到,跳下马的呼延威立刻拉住了他,“怎么弄这么大动静?京城内鱼龙混杂,这般聚众,倘若被图谋不轨的人煽动一下,很容易出事的。” 虽说是纨绔子弟,可那般门第出身,有些事情分得清轻重,并不糊涂。 第二八零章 我说你人品去哪了? 京城是不能乱的,真要在皇帝眼皮子底下闹出什么大动乱来,他担不起那个责任。 袁罡:“咱们招伙计,都是来找活糊口的穷苦人,活还没着落,不会有事。” 呼延威却不这样认为,神情间多了几分正色,招了一名随从过来,吩咐去他大哥麾下的兵营调一支人马过来,以防万一。 那人跳上马迅速跑离。 此时呼延威又问:“我说安兄,这么多人,咱们这是要招多少人?” 袁罡扭头直盯盯看着他,心想,这位得是有多不上心,这么多人都知道的动静,你连自己家里招多少人都不知道? “怎么样?我这胡子刚修过,都说好看,倾倒一片小娘子,昨晚那是拼了命的往我身上扑啊!” 呼延威还以为他在欣赏自己这个‘美鬓公’,嘚瑟着用双手扒拉自己脸上的络腮胡子。 袁罡冷冷道:“招三百人。” 呼延威惊讶,“招三百人怎么跑来这么多人?” 他没见过一下招几百人的场面,一般的商铺招人,很少有一下招几百人的情况出现,他不觉得要招的人多,只是觉得跑来的人太多了。 高掌柜很想说一句,待遇好,包吃包住啊! 袁罡却是另一番答复:“说明齐国的穷苦人多,都能吃饱吃好的话,谁会这样上赶着眼巴巴?” 此话一出,倒是让呼延威低头略露凝思,又偏头饱含深意地看了看袁罡,拍了拍他肩膀,“兄弟,你的选择,我懂了。不过有些话在我面前说说就行,不要在外人面前乱说,有些人不喜欢听这样的话。” 袁罡:“三公子,开始招人吧!” 呼延威茫然,貌似有点无从下手的感觉,问:“怎么招?” 袁罡:“这么多人任你挑,你想要什么人随便点,点够三百人就行。” 高掌柜小汗一把,有这样招人的吗?起码得看看合适不合适吧,这两位的心还真够大的。 呼延威再不懂也觉得这话不对,狐疑道:“随便点?那个,就那个拄着拐缺条腿的老头,你不会连这样的也招用吧?”抬手往人群里指了下。 袁罡:“只要合适,什么样的人都能用。” 话一说完,依稀想起,这话好像是道爷以前说过的,不过是另一重意思。 呼延威上下看他一眼,似乎想躲他远一点,“我说安兄,你别闹了,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我亲自跑来招人,结果招了个瘸子在我店里,岂不是让人笑话。正经点好不好?我还指望豆腐馆赚钱呢,你可别乱来。” 他现在反倒觉得自己应该来这招人,自己不来看着,让这位招上一堆歪瓜裂枣的话,自己非得被一群朋友笑死不可。 见这位发话了,高掌柜也忙附和纠正,“对对对,东家,三少爷说的没错,咱们招的人是要每天往城里挑担的人,这位少条腿,给他担子也不好挑啊!” 袁罡面无表情道:“那就招些年轻、精干、有力气的吧,三少爷觉得这个标准怎么样?” 这标准好,呼延威怕他一根筋乱来,忙点头道:“好好好,这标准不错,就这标准了。”还对一旁的高掌柜使眼色。 高掌柜也忙跟着点头应下,“不错不错。” 袁罡:“那就开始吧!”伸手对呼延威示意了一下。 呼延威没搞过这个,问:“怎么弄?” 袁罡:“三少爷随便点人,看谁顺眼合乎标准,就点谁。” 又随便点?你还能不能靠谱点?呼延威怕了他,回头看向高掌柜问意见,“这样能行?” “行倒是行,只是随便点的话,人品方面不知道如何,万一弄个好吃懒做、手脚不干净的…”话没说完,发现袁罡冷眼瞅来,这杀过人的眼神有杀气,瘆人的很,高掌柜立马改口,“不过嘛…我看可行,可以先用着,合适的就留下继续用着,不合适的随时可以辞退。这么多人真要一个个盘问清楚的话,只怕几天都搞不完。” 一听几天都搞不完,自己可能要在这破事上耗几天,呼延威立马不愿干了,忙道:“安兄的办法不错,就这么办吧,开始,开始,快点开始!” 具体组织方面的事情自然就是高掌柜来忙。 袁罡冷眼旁观,观察局势,一旦不利可随时介入做出调整。 呼延威则背个手走来走去,不时看看天又看看地,挺不耐烦的。 高掌柜招了官府的人来帮忙维持秩序,让前来应聘的人排着队从眼前走一趟。 剩下的就简单了,呼延威看着一个个从自己眼前走过的人,只要符合拟定标准的,他手上马鞭一点,“你,出来!” 人出来后,就去一旁摆的桌子前登记了,算是聘用了。 这闹来闹去,其实还是对了袁罡说的,呼延威这样挑人的话,可不就是看谁顺眼就点谁么,歪瓜裂枣看不顺眼的,他不喜欢的哪会点来聘用。 大的方面不出袁罡的所料,他精挑细选出来训练的苗子,经过一年多的训练,精气神方面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只要从呼延威面前过了,几乎无例外,都被呼延威给点了出来。 人员如此排队而过,最终那个拄着拐的独腿老头也无可避免地出现在了队列中。 呼延威目光一晃,直接跳过了。 谁知袁罡伸手一点,把那独腿老头给点了出来,“你过来。” 老头拄拐而出,呼延威眼睛都直了,不是吧,你还真想给我闹出个笑话来啊! 他赶紧伸手打住了队伍的行进,一把抓住了袁罡的胳膊,“兄弟,咱们可是说好了的,让我招人的,你可不能说话不算话啊!” 袁罡:“我就问问他情况。” 呼延威表示怀疑,“有什么好问的,天下可怜人多了去,关照的过来吗?”能说出这话,说明他明白袁罡的心思。 他这人虽然经常说话难听,可往往也是实在道理。 袁罡一把抓了他手腕,呼延威疼的呲牙咧嘴,“行行行,你力气大,你问,你问!”手腕一松,立刻缩了回来,赶紧揉了几下。 高掌柜一旁瞅了眼,暗暗唏嘘,这位对三少爷还真不客气。 袁罡问那老头,“老先生怎么称呼?” 老头恭敬道:“公子客气了,小老儿元大湖。” 袁罡又问:“老先生这条腿怎么回事?” 老头叹道:“谁也不会是天生就一条腿,我以前也是齐国铁骑中的一员,二十年前为了阻止晋国入侵,在黑铁山一战,负了伤,就这样了。” 袁罡:“你这样,家里人放心让你出来应聘?” 老头苦笑道:“家人早就没了,我负伤时还没成亲,我这个样子,军伍中也容不下了,回来后生活自理都不方便,大大家都不容易,没有姑娘愿意嫁我也能理解。腿脚不便,找活确实困难,这些年就这样过来了。公子,你别看我少了条腿,只要不是需要两条腿的活,我都能干,工钱少点没关系,只要有口吃的就行。” 这老儿的谈吐倒像是有点见识的,袁罡默了一下,手朝一旁登记的桌案指了下,“去登记吧!” 老头还来不及感谢,呼延威立马不干了,两只眼睛瞪的铜铃似的,“我说安兄,人品呐,我说你人品去哪了?你不能说话不算话啊,你不是说你就问问他情况吗?怎么就招上了?” 袁罡:“我有说不招吗?” “……”呼延威哑口无言,这么一想,对方好像是没说不招,气得转了一圈,“你这是耍赖啊!” 袁罡面无表情道:“不会让他在店里干活,我另有用处。” 呼延威一指他鼻子,“这可是你说的!好,我就给你这个面子。”不给也不行,这一根筋非要要的话,他知道自己拦不住,回头对高掌柜吩咐道:“你记住了,不准这老头在店里干活,我丢不起那人!” 高掌柜唯唯诺诺一声,偷看袁罡一眼。 老头知道人家嫌自己是瘸子,然而面对生存问题,尊严这东西似乎已经不重要了,忙拄着拐连连鞠躬感谢,之后却有些犹豫,没急着去登记。 袁罡问:“老先生有什么问题?” 老头朝人群那边看了眼,道:“当年负伤和我一起回来的有五个,如今在世的就剩…还有一个老伙计,也想为公子出把力,公子如果方便的话…” 呼延威霍然回头,“我告诉你,别给脸不要脸!” 老头一脸讪讪,很尴尬。 袁罡道:“叫出来看看。” 呼延威两眼瞪的老大,袁罡压根不理会,对老头道:“叫出来!” “诶!”老头欠身应下,回头对人群中高喊一声,“老谷,出来吧,快过来啊!” 很快,一个干瘦老头被放了出来,过来见礼! 呼延威一看,好嘛,这位缺只胳膊,跟之前这位还真是配上对了! 袁罡只看了眼,只与对方的眼神对了一眼,就果断做出了决定,“去登记上吧!” 两个老头当即连连谢过。 呼延威火冒三丈,有抓狂的迹象。 袁罡很平静的盯着他,徐徐道:“老兵不死,只是凋零!为国负伤的人,没理由活不下去,这两个人我要了!” “你…”呼延威被堵的没话说。 已被生活折腾到麻木的两个老头却突然在那热泪盈眶,哆嗦着嘴唇泪流,情绪似乎激动的难以控制。 “去登记吧!”袁罡对两个老头偏头示意了一下。 两个老头激动的说不出话来,以行动对他深深鞠了一躬,朝登记的桌案走去。 人群中,袁罡带来的那些队员,一个个很认真地看着他。 第二八一章 物以类聚 “我…”呼延威鞭子一甩,很想说这活没法干了,想撂挑子走人。 然而转念一想,连缺胳膊少腿的都招上了,自己一走还指不定会招些什么人,真要让自己拿来在朋友面前洋洋自得的豆腐馆弄上一堆歪瓜裂枣,那些朋友只怕见自己一次就要拿来笑话一次,那自己还活不活了? 他决心打起精神来,接下来要好好挑选! 扭头朝一群排队的人怒吼一声,“看什么看,走你们的!” “公子,我男人战死了,你就收留我吧……” 人群中,还有之前已经排队走过了落选了的人,忽响起此起彼伏的请求声,也不知是真是假,都是冲袁罡来的。 啪!呼延威鞭子一甩,“鬼叫什么?” 袁罡对这些呼声无动于衷,不管真假,他帮不完的。 幸好这时,两百骑兵协同一千步卒哗哗奔跑而来,呼延威之前让人去请调的人马来了。 人马一到,呼延威对领队的招呼了两声,所到兵马立刻对现场次序进行加强,迅速将刚起的骚动压了下去。 这一折腾,折腾到了半下午,才将三百人招齐了。 确切地说,是三百零二人,也不知呼延威是赌气还是怎的,非要亲自招上三百人,那两个老头估计是留给袁罡吃的。 袁罡心里默默清点着人数,自己的那些队员还差二十几个没入选,不是呼延威看不上,而是人数满了,后面剩下的人群也不用再过趟了,那二十几个在后面没能排上。 呼延威嚷嚷着让散伙,自己甩手先走了,走时气似乎还有些不顺,没跟袁罡打招呼。 袁罡对那些人群中的某位队员默默摇了下头,那位心领神会,与其他人互相暗中打了招呼,陆续撤离。 袁罡之所以招三百人,也是一种掩饰,不是他的人也先让呼延威招来再说,真不想要的话,以后想踢出去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情,何况也的确需要一些其他人掩饰。 他也没打算把自己的人全部带在身边,暗里也需要人办事…… 白云间,苏照站在栏台上,看着下面园子里的一群姑娘排舞。 秦眠登上台子,来到她身旁道:“派去查看的人回来了,招人已经结束了。” 苏照:“一个豆腐馆招这么多人作甚,再忙也不至于招三百个人吧?” 秦眠:“说是要在整个京城设点来卖。” 苏照摇了摇头:“权贵人家就是权贵人家,卖个小吃也能做这么大,看来呼延威一年要赚不少。人招的怎么样?” 秦眠笑道:“招人的地方可热闹了,听说去了怕是有上万人,为了招人,那个安太平和呼延威还闹出了点矛盾。” 苏照偏头看来,好奇道:“怎么回事?” “为了两个老头,一个缺条腿,一个缺只胳膊……”秦眠把得来的情况转述了一下。 “老兵不死,只是凋零…”苏照喃喃自语,明眸目光似乎陷入了某种情绪中。 秦眠笑道:“这个安太平,总能说出这样怪怪的话来,却又感觉触人心弦。” 苏照自言自语道:“是个有情怀的男人。” 秦眠:“别说东家,我也觉得这个安太平越来越有意思了?我也想和他交流交流,待我找个机会接触一下。” 苏照:“那两个缺胳膊少腿的去查一下!” “嗯!”秦眠点头,“已经吩咐人去查了。” “船的事怎么样?” “目前一切顺利!” 呼延府,花园中,一个体格健壮的男子正拉弓射箭,一箭箭正中远处靶心位置。 男子目光炯炯有神,一脸络腮胡须,只是胡须掺杂着斑白,不怒自威,正是齐国上将军呼延无恨。 游牧名族的风格在他身上没什么改变,依然是一身民族服饰。 尽管早年因为商颂一统天下,令天下大同,也令诸国穿戴基本上都差不多,但齐国这边的游牧民族在夺取了一隅天下建立了齐国后,天下大同的服饰成了便装,游牧民族的服饰倒是成了正装,也算是齐国与诸国的差别。 呼延无恨基本上永远是这种游牧民族服饰的穿戴。 管家查虎大步来到,近前又放慢了脚步。 嗖!待呼延无恨一箭射出后,查虎方笑道:“将军,三公子回来了。” 本欲取箭再射的呼延无恨将弓背在了身后,看着远处的箭靶,喃喃道:“老兵不死,只是凋零!老兵不死,只是凋零…” 呼延威身边的随从都是呼延家的人,呼延威身边发生了什么事,自然是瞒不过他的眼睛和耳朵。 查虎:“将军似乎很感慨。” “是啊!”呼延无恨感慨长叹,“不是军伍出身是说不出这种话的,我对他最后的疑虑算是消失了。只是可惜啊!” 查虎:“其实也没什么可惜不可惜,能说出这话,说明一腔热血未冷,事到临头,大可直接调用,不需要在乎其他。” “一腔热血未冷,说的好!”呼延无恨赞了声,手中弓拿到前面,再次抽了支箭上弦,瞄准,“让老三过来见我!” “是!”查虎离去。 没多久,呼延威来了,见礼后,站在一旁看父亲一箭箭射着。 父子两个都是络腮胡须,长的还挺像。 等了好一会儿,呼延无恨边射边问:“听说招人的动静闹的不小,人招的怎么样了?” 呼延威一脸不满情绪:“别提了,一点破事,闹心。父亲,那个安太平还真是一根筋,竟然招两个缺胳膊少腿的老头,你说这像是做生意吗?要我说,呃…”话说一半僵住了。 他发现拉开弓弦瞄准的呼延无恨正斜眼看着他。 此,令他心弦一绷,每次父亲这样看自己的时候,似乎就没什么好事。 嗖!呼延无恨目视前方,一箭射出后,喊了声,“来人,拖下去,打十军棍!” 呼延威有点懵,打谁?打我吗?左右看了看,估计也不太可能是打管家查虎。 也轮不到他多想,两名军士上来左右夹了他胳膊就拖走。 呼延威惊呼,“父亲,这是何故?父亲,我不服,我不服,打我总得给个理由吧?” 呼延无恨给了句,“老子看你不顺眼就是理由,这理由够不够?” “这算什么理由?”呼延威惊恐喊叫,然而执行军令的军士压根不管,铁面无情,他当即鬼哭狼嚎道:“娘,救命啊!娘,快来救我…啊!啊!啊……” 儿臂粗的棍子抡的虎虎生风,一声声惨叫已是从摁在地上的呼延威身上传来,要死要活的凄惨样。 对此无动于衷的呼延无恨继续在那射箭,不过另有吩咐,“执意招那两个人会不会有什么问题?缺胳膊少腿的两个人去查一下。” “是!”查虎领命。 从地上扶了起来的呼延威甩开扶自己的军士,一把鼻涕一把泪,挺着肚子,收着屁股,吊着大腿,一步步挪,一脸悲催模样地呜咽,“我招谁惹谁了,看不顺眼就能打人吗?虎毒还不食子,还有没有天理了…” 查虎走到他身边,提醒道:“三少爷,还不明白自己错在哪了?” 呼延威扭头看着他,“我今天没干什么啊?不该调动大哥的兵马吗?” “看来十军棍还没把你打醒,自己回去再好好想想,想不通回头还得挨打。”查虎扔下话,啪!顺手在他屁股上狠狠拍了一巴掌,笑着走了。 “啊…”呼延威一声凄厉惨叫,差点蹦了起来…… 夜晚,查虎来到了书房,呼延无恨正捧着书在灯下夜读。 “将军,那两个人查出来了,缺条腿的叫元大湖,缺胳膊的叫谷有年。两人的身份不会有问题,在京城生活了差不多二十年,许多人都认识和知道他们,假不了。不过…” “你怎么也变得吞吞吐吐了?” “他们两个是黑风骑的人,从调出的军籍中查明无误!” ‘黑风骑’三个字一出,捧着书的呼延无恨神情一震,脑海中迅速闪过一个画面,一群身穿黑衣的骑兵,口中高声喊着“风!风!风!”,然后像一阵风似的冲向敌军。 黑风骑是齐国当年号称第一的骑兵,也是号称天下第一的骑兵。后来奉命奔袭,为了在黑铁山阻击入侵的晋国五十万大军,三万铁骑全军覆没,却硬是在那处关隘挡住了晋国大军入侵的攻势,撑到了援军赶到。 那时的他还不是什么上将军,却是赶去的援军中的一员,亲眼目睹了黑风骑三万铁骑全军覆没,亲眼目睹了黑风骑主将不肯退下、要为援军打头阵、率领最后几百人嘶吼着冲向敌军被吞没的一幕! 再后来,燕国的英扬武烈卫号称天下第一骑兵,如今是他组建的骁骑军号称天下第一! 呼延无恨慢慢回头看向了他。 查虎继续道:“回来了五个人,全部伤残,还有没有其他人活着暂时不详,目前已知的就这两个。” 呼延无恨合上了书本,摁在了桌上,沉默许久,徐徐道:“果然是物以类聚!” 查虎试着问道:“要不要去照拂一二?” “不用!风停了…就像那一根筋说的,老兵不死,只是凋零,用不着人去同情,别人也没资格去同情!” 第二八二章 牛有道来了 查虎恍然大悟,明白了他的意思。 缺胳膊断腿的那两位退役后若是宣扬自己是黑风骑的人,这里不至于现在才知道。现在才知道,就意味着那两位回来后一直没对外提过自己是黑风骑的人,其中意味深长。 “的确不需要人去同情,现在才想到去照顾,似乎太晚了些,他们已经没有了前途和未来,安太平招他们做工,让他们自食其力,是最好的结果。”查虎点了点头。 “安太平,安得太平!”呼延无恨轻叹了声,“本以为都死光了,没想到还有活着的。老虎,你去查一下黑风骑军籍中的各地人员,看看还有没有类似的幸存者,若有的话,全部同安太平的方式处置安排,不要声张!” “是!”查虎应下,也明白他所谓的不要声张的意思,将军无需以此来成全自己的名声…… 次日,重新修整了一下的园子里,三百零二名新招的店员全部按指定的时间赶到了,头天没人敢耽误。 上工的第一天,不少人既期待又紧张,聚集在一起站成堆等待。 袁罡不像呼延威,绝对是准时的人,没有让大家久等,很快便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也没有废话,直接切入正题:“现在进行分工,有家室的站那一边。”手指向了一旁的空地。 人群中一阵挤动分离,出现了大约四十多位汉子,站在了那边空地上。 “既然是有家室,强行要求住在这里未免说不过去,下工后可以让他们回家,这些人放在前台,交由你来负责安排。”袁罡回头说了声。 高掌柜点头道:“好!” 袁罡:“前台这些人够不够用,不够再拨些给你。” 高掌柜忙道:“够了够了。” 说实话,他觉得招三百个人太多了,有一百个就行,招这么多人简直是无视工本,有这样做买卖的吗? 剩下的人,袁罡走了过去,一个个指点,将自己看中的人全部点了出来,貌似都是一些年轻精干的小伙子,实则全部是自己的队员。 “这些小伙子看着比较精干,我来安排。”袁罡说了声。 高掌柜微微点头,发现的确如此,这群小伙子站在一起看着都舒服,三少爷人不太正经,不过这挑人的眼光还是没错的。 将人员分割安排后,高掌柜又凑到袁罡跟前,低声道:“东家,缺胳膊少腿的两位怎么安排?你可是答应了不让在店里干活的。” 袁罡目光投向二人,将两人招了过来,两人明显有些忐忑,内在的东西永远存在,外在的生活一直是两个卑微的小人物。 “让你们干的活可能有些不太体面,能干吗?”袁罡问道。 两人相视一眼,元大湖笑了,“只要不是见不得人的事情,都干的。” 谷有年附和着点了点头,是个沉默寡言的人。 “好!”袁罡立刻回头对高掌柜道:“你不是说门口两个卖位不够用要扩展卖位吗?” 高掌柜颔首,等着,不知他怎么个说法。 袁罡:“队排多了,容易出乱子。我不让他们在店里干活,让他们在店外维持排队的秩序。” “……”高掌柜哑口无言,敢情您就是这么个不让在店里干活啊,三少爷是要面子的人,你倒好,直接摆在外面更加瞩目了。“东家,三少爷…” “三少爷有什么意见,让他来找我。”袁罡直接一句话堵了他口,回头又对二老说,“除此之外,铺子前面那条路,咱们这一段的清洁你们也兼顾上,看到有人扔的垃圾就捡一捡,清理一下,让咱们外面保持干净整洁。卖吃食的地方,让人看着干净整齐总是不会有错的。就是不知你们的腿脚,干这些活会不会麻烦?” 元大湖忙道:“不麻烦,不麻烦,能干,能干的,我们一定让铺子外面的那条路干干净净的。” 谷有年也点了点头。 袁罡看了看他们身上,“缺胳膊少腿没关系,但能作出改变的还是要有改变,衣服太破旧了点,人家还以为豆腐馆外面是两个乞丐。高掌柜,豆腐馆统一定制的衣裳,先给他们置办两身换洗的,站出去就是咱们的门面。” 两个老头被说的有些尴尬,人家话说的直,但说的也没错。 不拐弯抹角,有些话直接挑明了,反而让二人心安。 “是!”高掌柜应下,心里暗叹一声,他拿袁罡也没办法,有三少爷撑腰也没用,这位不吃那套,照样敢解雇他。 袁罡又对二老说,“外面维持秩序,免不了会碰上不守规矩的,咱们这里也有几百号人,遇上不讲理的,不需要忍气吞声,回来喊人就是,对方想怎么样咱们随时奉陪!记住,不要以为缺胳膊少腿找份活糊口不容易,就要委曲求全,若如此,你们趁早走人,我不要这种人,因为我不是这种人。” 手下队员的到位,牛林、袁火、牛山这三位做豆腐的解脱了。 经过一天的准备,次日大早,天才蒙蒙亮的时候,元大湖和谷有年便早早爬了起来,提了水桶主动去湖边打水,清洗商铺外面的道路。 昨天就让他们顿顿吃了个饱,还有干净的住所,两人显然格外珍惜这份活,做的比袁罡要求的更多,不止是简单的打扫,而是一大早爬起来清洗这段街道,这样能避免影响到客人。 一阵密集的脚步声从巷子里跑出,清洗街道的两人愣住,只见两百多名青年在牛林等人的带领下跑了出来。 两人不知道这些要跑哪去,要干嘛。 袁罡是最后从巷子里走出来的,目送了队伍离去,也只是淡淡看了眼干活的二人,又扭头回去了。 之后,两个老头才明白过来,那两百多名青年正在绕着明湖跑,天还没亮就出来跑步了。 一群青年跑完回来吃了东西,推着小推车趁早将一车车装桶的豆腐送往了京城各地的点去贩卖。 也是从这天开始,齐国京城中突然到处都有豆腐买了,看着新鲜,首日的售卖异常火爆,一些听说过还没尝过的免不了顺便尝尝鲜。 而豆腐馆外两个缺胳膊少腿的老头也让人看着新鲜,来往客人也惊讶发现,豆腐馆外的石板地面真干净,其他铺面的街道灰扑扑的,唯独豆腐馆外的街道干净显眼。 夜幕降临后,豆腐馆的生意渐渐淡下,一群青年又在湖畔脱了衣服,跳入水中你追我赶的夜游。 两个老头面面相觑,难道真像东家说的,要训练这些人? 没错,哪怕到了齐国京城,袁罡也没让这些人懈怠,依旧在操练他们。 他就这样公然把人给拉到了齐国京城训练。 对袁罡来说,该做的已经做了,谁觉得有问题面对他这种搞法也只能是直接向他挑明,若是没有人觉得有问题,他就继续,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这就是他的风格。 搞的一群队员都有种错觉,好像和在青山郡没太大区别,也没想象中的那么危险,就是换了个地方训练而已。 殊不知是袁罡等人提前跑来为他们打好了基础安排。 坐在铺子里看着外面情形的高掌柜也有些傻眼…… 呼延府,书房内,一坐一站的呼延无恨和查虎亦大眼瞪小眼。 “他这是想干什么?”呼延无恨问。 查虎苦笑:“搞不懂,我个人感觉像是对朝廷不满,自己另起炉灶操练人马,这人完全有可能会干出这种事来。” 呼延无恨一阵无语,徐徐道:“最好不要动刀动枪!警告他,心气不顺想玩玩可以,不要越界,否则担上个在京城操练私兵的罪名的话,谁都保不了他!” 查虎点了点头,又摇头:“尽干新鲜事,估计大家也就是当热闹看看,这点人在京城也搞不出什么名堂,都是摆在明处的,应该也没人会当回事。” 旭日金光,城门大开,半上午时分,牛有道一行进了城。 城内不宜纵马狂奔,一行晃悠在马背东张西望。 一阵熟悉的香味扑鼻,牛有道略露疑惑的目光左右搜寻,注意到了街头拐角处围了些人在买什么东西。 因为香味太熟悉了,牛有道想努力看清,结果看清了卖东西的人的脸后,愣了愣,猴子手下的队员? 有人端着买的东西从边上经过时,他朝人家碗里的东西看了看,顿时傻眼,豆腐脑? 猴子带人跑到这来卖豆腐脑?牛有道的心情略沉,跑来卖这么招摇的东西生怕自己不会暴露还是怎的? 不过他知道袁罡不是乱来的人,所以心情还能稳住,也不急着怎样。 那卖东西的目光本就在不时打量四周,也发现了牛有道,眼色一喜,又迅速将喜色隐藏。 黑牡丹也认出了卖东西的人,偏头看看牛有道的反应。 “这卖的是什么东西?以前来怎么没见过?”令狐秋注意到后,也忍不住好奇一声。 白云间,秦眠脚步匆匆,敲开了苏照的房门,入内急报:“东家,牛有道来了,已经进城了!” 榻上盘膝打坐的苏照慢慢睁眼,露出似乎期待已久的神色,“久闻大名,一直未曾谋面,早就想会会他,这回我倒是要见识见识,看他敢来这龙潭虎穴是不是长了三头六臂!” 第二八三章 一个活口都不许留 秦眠听的面有忧色,“东家,别忘了白先生的警告!” 苏照放了双脚下来,起身徘徊道:“师傅的吩咐我自然是要遵从,也用不着动用组织上的人手,齐国京城乃是风云际会之地,来了还能不能走,那就要看他的造化了!” 秦眠再次提醒:“东家,邵公子也说了,让你暂时不要招惹他,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 苏照转身,双手一摊,“我不招惹他,若是有别人招惹他,那就不关我的事了。他住哪?” 秦眠:“刚进城,住哪还未确定。” 苏照:“此人我一直想见见,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闻名不如见面,你想办法安排一下。” 秦眠皱眉,“东家,这个我不赞成,你的身份不宜主动和他照面!从邵公子所言,还有一些事情来看,这人的确很危险,你主动接近他非常容易出意外,稍有不测,就有可能会暴露你的身份!无边阁的事,已经打草惊蛇了,他必然处在高度警惕中,任何异常都有可能引来他的怀疑!卓超的死很可疑,事情没搞清楚前,我不赞成你接近他!” 苏照略默,没有再提这茬,以默认的方式接受了秦眠的建议。 也转了话题,“他是冲战马来的,我在这里,他休想得逞!” 见秦眠又想说什么,抬手阻止,“你想多了,这事用不着我们出面,人怕出名猪怕壮,杀卓超,又引起丹榜变更,令他再次名扬天下。只怕没人相信他的实力能干掉卓超,敢挑战卓超的人也许不多,敢挑战他这个筑基修士的人怕是不少。” “他躲在青山郡,有天玉门在没人惹他,来了这里怕是由不得他了,杀掉杀卓超者,如此扬名的大好机会,想必有大把的人不愿错过这个机会!立刻放出风声,就说刺杀燕使的牛有道来了!” 秦眠闻听后微笑,颔首道:“这个办法好,也可趁机称称他的斤两,看能不能逼出卓超之死的真相,看看他背后是不是另有高人!” 京城繁华地段,闹中取静,一座庭院深深的大宅院内。 令狐秋领着牛有道在园子里转了一圈,问:“老弟,这里怎么样?” 牛有道连连点头,“地处繁华地段,没人敢在此闹事,一旦扰民,必然惊动为朝廷镇守京城的修士,安全无虞。兄长的人脉关系果然厉害,一来就能弄到这么好的居所。” “少来这套!”令狐秋鄙视一眼,“说正经的,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牛有道:“长途奔波,大家先好好休息一天,也容我了解一下情况。” “好,那就先歇着吧。你人多,主宅院让给你,有事到西院找我。”令狐秋扔下话,带了红袖、红拂离去。 这边随后也对随行人员做了布置,众人散去,牛有道问公孙布:“这边的大概情况有了吗?” 公孙布:“京城这边的探子已经准备好了,知道了我们的落脚地方,应该会尽快送到。” 牛有道点了点头。 待公孙布退下,黑牡丹道:“我去准备热水。”她知晓牛有道的生活习惯,这一落脚肯定要泡澡。 谁知牛有道略微摇了摇头,“你去门口等着,猴子的人应该会很快来到,你去接应一下。” 如他所言,很快有人登门,乔装打扮后的袁风来了。 黑牡丹将袁风领到了内宅原主人的书房,牛有道正在里面等着。 “道爷!”袁风见面行礼之后,说道:“老大被‘白云间’的人盯上了,说不便和你见面,让我来见您。” 黑牡丹迅速看向牛有道,果然,牛有道脸一沉,“白云间是个什么鬼?” 袁风:“白云间是齐国京城最大的青楼。” “青楼?”牛有道愣住,狐疑道:“猴子不是去青楼的人,怎么会被青楼的人给盯上,什么情况?” “老大自己也搞不清,估计和那次出手助人有关……”袁风把袁罡当日救那婢子的情况讲了下,“老大那人的警惕性,道爷您是知道的,想盯老大而不被老大发现很难,那天事后,老大就发现有人在盯他,后来布置了人反侦察,摸出对方进出之地就在白云间,而白云间的人似乎也有意在接近老大,老大暂时还不知道他们的意图。” 牛有道:“能在京城经营最大的欢场,不可能没点背景,这白云间什么情况?” 袁风:“白云间的老板娘苏照是齐国西院大王昊云胜的禁脔,这点得到了呼延威的确认,应该不会有错。” 牛有道皱眉,怎么又冒出个齐国西院大王来,为什么要盯猴子?白云间老板娘苏照… 眉头突剧烈颤抖了一下,脑海中闪过‘照姐’这个词。 不过转念又被他给否了,应该不可能,凭他对邵平波的了解,若真是掌握了袁罡的身份,不可能还意图接近,生怕这边不知道还是怎的? 牛有道:“你告诉猴子,机会合适的话,可以接触一下这个苏照,摸下她的底,另外把她的样貌给记下来,我另有用处!” 袁风点头:“好!道爷,若没其他吩咐,我先回去了。” “不急!”牛有道脸一沉,“街头上你们的人卖豆腐脑是怎么回事?” “这是老大的安排……”袁风把详细经过讲了下。 明白了事情经过后,黑牡丹内心暗暗啧啧称奇,发现那个袁罡还真是牛,竟然以这种方式带着这么多人直接堂而皇之地打入齐国京城,胆有够大的。更大胆的是,竟敢一来就直接绑架齐国上将军的儿子。 牛有道绷着一张脸,豆腐脑的事暂时放下了,另一件事又让他傻眼,猴子居然带着这么多人在齐国京城公然操练,还真是不怕出事。沉声道:“就算你们的身份过关了,那两百多号人呢?身份来历能过关吗?” 袁风道:“道爷,身份问题上老大早已做了充分安排,经得起查!” 既然这样说了,牛有道相信猴子也不是糊涂人,真正让他担心的是令一件事,“你们冒名顶替了五个边军的身份,那救下的十几个身负冤屈的边军去了哪?” 说到这个,袁风挠头,“在赵国边境地带,我们准备了一处秘地,一旦在此有什么意外,分散撤离的人可在那碰头。老大让他们去了那躲藏,等我们这边事情结束了,他们的冤屈自然也就洗刷了,不用再担心灭口,再让他们自便也不迟。” 牛有道面无表情道:“你们就不怕他们泄密?” 袁风:“我们开始也有这担心,老大说他们担心灭口,不敢再回齐国,不用担心泄密。” 牛有道又详问了下秘密据点的位置,猴子是什么样的人他太了解了,有心狠手辣的一面,也有心慈手软的一面,要看对什么样的人,不出所料,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猴子在我身边公开露过面,这边说不定有人认识他,让他小心,尽量少抛头露面。” “道爷放心,豆腐馆那边,老大现在基本上不用再亲自出面打理。” 待袁风离去,牛有道闭目原地,久久未动。 将客送走的黑牡丹回来了,牛有道缓缓道:“那十几个边军藏身之地,你刚才也听到了,让公孙布派人去,解决掉!” 黑牡丹愣住,犹豫道:“其实袁爷说的没错,他们担心灭口,必不敢轻易出来。” 牛有道平静道:“听好,一个活口都不许留,哪怕有一个走脱,也要立马报知我知晓,立刻去办!” “是!”黑牡丹只能应下,转身离去照办。 缓缓睁眼的牛有道在书房内徘徊,也许猴子的判断是对的,然而这种事情不可预测的因素太多了,万一有人想念家乡突然提前跑回来了怎么办?一旦出了什么意外,猴子就会突然而不可预料地陷入险境。 有些事情猴子不会去做,那他只好来做,反正他也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好人。 没多久,公孙布送来了一叠纸张,里面都是些有关齐国京城这边他想知道的事情。 泡在黑牡丹准好的热水里,拿着纸张慢慢看着…… 半下午的时候,庭院中的亭子里,牛有道坐在里面依然在看东西,琢磨纸张上记载的内容。 黑牡丹则坐在一旁翘个二郎腿,在看牛有道前面看过的内容,不时瞥上牛有道一眼,发现这位认真起来的样子还是有点看头的。 公孙布又在此时来到,禀报道:“道爷,你来京城的消息不知道谁捅了出来,连你的住址都一起暴露了。探子听到一些风声,有不少正在四处找投靠门路的修士似乎想找你挑战。” 黑牡丹嗤声冷笑,“看来有些不知死活的人想借道爷的光出人头地。” 话毕,却发现牛有道依旧在看手上的东西,连抬头的意思都没有。 “道爷,你秘密来齐国京城的消息有人捅了出去……”公孙布以为他没听见,又复述了一遍。 牛有道依旧没抬头,不过有了回应,淡淡一声,“知道了。” 他这根本不当回事的样子令二人面面相觑。 这时,令狐秋的声音传来,“老弟,在忙什么?” 见令狐秋来了,牛有道起身,笑道:“看点这京城的情况。”顺手将手上东西给了黑牡丹。 第二八四章 找上门的挑战 令狐秋瞥了眼那叠纸张,若真是齐京这边的情况,也不是不能理解,因他知道类似天玉门那些门派已经有人手先到了这边,事先搜集一些有关这边的消息不足为怪。 牛有道却盯向了他手上提的三只白瓷酒瓶,问了声:“酒?” 酒瓶提了提,令狐秋笑言:“你们青山郡产的,贵的吓人,我个人是舍不得买,刚有人送了几瓶给我,喝两杯?” “好!”牛有道点头,挥手示意了一下,黑牡丹迅速将石桌上的茶壶、茶盏之类的给撤了。 对方显然有备而来,红拂提了小食盒放桌上,将几样小菜摆了出来。 小酌一杯,令狐秋几句闲扯后,提到了要说的,“刚听到一些消息,你秘密来齐京的事被人捅出来了,此地住处也已暴露了。” 牛有道:“刚听说了。” 令狐秋:“这里不是天玉门的势力范围,你怕是会有些麻烦。各国京城,免不了有些想找前途的修士聚集,名声不显走投无门,而老弟你名扬天下,若能打败你,则可名利双收!” 牛有道:“天下名士多的是,譬如兄长你,干嘛盯着我不放,是不是挑软柿子捏的意思?” “都知道你的修为才筑基期嘛。”令狐秋给了句,话里意思也认可了是挑软柿子捏。 牛有道呵呵道:“一来齐京就有人给我送一份见面礼,倒是个有人情味的地方,兄长知不知这份礼是谁送的?” 令狐秋心知肚明,有猜测对象,却摇了摇头,“你若是走到哪都有一群人盯着,对你办事不利。” “区区小事不足挂齿,喝酒!”牛有道举杯相邀。 令狐秋闷了一口,放下酒杯又是一声长叹。 牛有道抬眼望,“兄长何故叹息?” 令狐秋貌似感慨万分道:“与老弟来到这齐京,不免想起令师东郭浩然,想当年我与令师也在这齐京会过面……” 他在那絮絮叨叨感慨往事,牛有道却只是听着,不吭声,在琢磨这家伙,已经是第三次在他面前提到东郭浩然。 这里正说着,段虎快步而来,禀报道:“道爷,天玉门的封恩泰长老来了。” 令狐秋只能是打住,牛有道略默,这个封恩泰他知道,正是天玉门派来这边负责战马事宜的人,抬了下手,“有请!” 令狐秋不禁多看了牛有道一眼,这里刚一落脚,三派在这边的弟子便聚集了一些过来,如今天玉门的长老又亲自来拜访,看来青山郡那边的几个门派还真是对这位便宜结拜兄弟寄予厚望。 很快,一个一脸和和气气的笑眯眯胖老儿来了,正是封恩泰,身后跟了两名天玉门弟子。 牛有道和令狐秋已经到了月门前迎接,令狐秋第一个拱手笑道:“封兄,多年不见。” “哎呀,令狐兄。”封恩泰亦热情抱拳。 敢情两人认识!牛有道心里嘀咕一声,也拱手道:“牛有道见过封前辈,本该前去拜见前辈,反倒惹得前辈主动过来,实在是失礼。” 封恩泰上下看他一眼,上前摁下了他客气的抱礼,抓了他手腕,啧啧道:“没那么多讲究,谁主动见谁都一样。久闻大名呐,果然是年轻有为,叫什么前辈就太客气了,不嫌我倚老卖老的话,就喊我一声老哥吧。” 牛有道客气:“这怎么好意思。” 封恩泰拍拍他手背,“太见外了,都是自己人,就这么定了。” 于是亭子里又加了只酒杯,三人坐在了一起。 没客气几句,封恩泰道:“小兄弟,接到师门消息,我可是一直在等你来呀,奈何你的行程保密,你这一路走的可真够慢的,让人好等呐!这回要不是听到一些风声知道了你住哪,我都还不知道你已经到了。对了,外面有些消息可是对你不利啊……” 他噼里啪啦讲了些情况,无非也是说有人捅出了牛有道已经秘密抵达齐京,有人要挑战的事。 结果话才刚落,段虎又从外面快步而来,禀报:“道爷,外面来了一个自称名叫玄子春的女人,要见您,并向您下了战书!”双手奉上一份帖子。 几人目光同时落在那张帖子上,只见上门赫然写着‘挑战书’三个字,不禁面面相觑,刚说这事,就来了。 酒杯举于唇边顿了会儿,又慢慢放下,牛有道嘴角露出一抹戏谑,“还真是好快的速度,我才刚到,才刚有谣言传出,这立马就有人找上门了。”伸手拿了挑战书来看。 封恩泰皱眉:“也不难理解,无非是怕别人抢了先,有把握的,能趁早自然要趁早。” 令狐秋:“看来盯上老弟的人果然不少。” “嗤!”看过挑战书的牛有道一声冷笑,见二人看来,顺手递给了他们,并回头问段虎:“就她一个人吗?” 段虎回:“身边还有两个来做见证的朋友。” 牛有道:“走的是路,交的是朋友,既然有朋友上门,那就请吧,都请进来。” “是!”段虎快步离去。 封恩泰和令狐秋轮流看过战书,一个个摇头,里面也没什么,无非就一些挑战的话,还有两句挑衅的内容,什么若是不敢接受挑战连女人都不如,什么不敢就公开承认不如她之类的。 看似挑战书,但几人都看出了这挑战书背后浓浓的急于出头的心情,想踩牛有道出头。 不多久,段虎领了三人进来,一女二男,女的身材高挑,长的还算可以,应该就是那个发出挑战书的玄子春。 亭子里端坐的牛有道等人压根没起身迎客的意思。 段虎伸手往地面上一指,就让三人站在了亭子外面。 三人看了看周围若隐若现盯着这边的不少修士,神色明显有些紧绷,在强作淡定。 “你就是玄子春?”牛有道朝女的抬了抬下巴,淡笑着问了声。 “正是!”玄子春抬了抬饱满的胸脯,鼓足勇气反问:“你就是杀卓超的牛有道?” 牛有道微微点头,“是我。” 玄子春:“挑战书可看了?” 牛有道:“看了又怎样,没看又怎样?” 玄子春:“只问一句,可敢接受我的挑战?” 牛有道:“我连你是什么人都不知道,来自何门何派,什么修为,你向我挑战,师门长辈可曾同意?一样样给我说清楚了再谈其他的。” 这居高临下的味道,令封恩泰和令狐秋相视一笑,互相举杯相邀,慢慢喝着。 玄子春一副不畏惧的样子道:“金丹修为,无门无派,散修,不需要其他人同意,我自己便可做主。” 牛有道手中酒杯端起,指了指他身后两人,“这两个是什么人?” 玄子春:“我朋友,前来做见证的。” 牛有道:“我这里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擅闯的地方,把身份来历说清楚。” 玄子春:“和我一样,都是散修,莫非看不起我们?” 牛有道:“我和诸位无冤无仇,也素未谋面,你们突然跑来找我麻烦,你们觉得我该不该看得起你们?” 玄子春:“何必扯那么多,我只问一句,敢不敢接受挑战?” 牛有道反问:“我想问一句,我凭什么答应你,你算个什么东西?” 玄子春被鄙视的脸色有些难看,却仍拿话刺激,“那就是不敢咯。” 牛有道:“人没有的东西想得到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最好还是理智一些。我最后提醒你,也算是再给你一次机会,你现在走还来得及,一旦我真的答应了你的挑战,你的小命就保不住了,你不是我的对手!” 这样就想吓退自己?玄子春立马紧逼,“是不是对手也要交过手后才知道!” 牛有道喝了杯中酒,放在了一旁,任由似笑非笑的令狐秋帮忙斟酒,“要我答应你也行,我给你一个借我扬名立万的机会,但我想知道,我有什么好处,没好处我凭什么答应你?” 玄子春:“你想要什么好处?” 牛有道上下打量她,“我看你也拿不出什么好处给我,这样吧,你若输了,你本人任由我处置。” 玄子春:“好,一言为定!” 牛有道:“红口白牙的话谁都能说,我怎知你事后会不会食言,这样吧,把你身边两个朋友留下当人质。” “这…”玄子春有些犹豫,左右看了看身边朋友。 那两个男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想到牛有道会盯上他们两个。 牛有道:“我若输了,你可拿我为人质换回他们两个,不用担心我食言。若不答应,我这里也不是谁想来就能来,谁想走就能走的地方,把命留下!” 话落,黑牡丹挥手示意了一下,周围立刻冒出十名修士,将三人给围在了中间。 三人迅速背靠背对外警惕,玄子春大声道:“牛有道,这里不是燕国的青山郡,是齐国京城,严禁私自打斗扰民,惊动了守护修士,你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牛有道慢慢举杯唇边,“我捏死你们三个就像捏死三只蚂蚁,就凭你们三个也配让我吃不了兜着走?脑子是个好东西,可惜你没有,我真怀疑你是怎么活到金丹期修为的。最后再问你一句,答不答应!” 第二八五章 应战,风波 背靠背的三人高度紧张,似乎已经没有其他选择,反抗拼命?拼的出去吗?敢吗? “子春,就看你的了。”一名男子放下了手中剑。 “子春,我们相信你。”另一名男子也放下了武器,不相信也不行,没得选择。 很显然,两名男子自己也答应了为人质。 玄子春目露悲愤看向牛有道,咬着牙认了,自己这样急匆匆找上门,不就是希望自己能有一天也像这个牛有道一般有势力,也可以这样居高临下,也可以这样盛气凌人吗? “好!”玄子春大声道:“一言为定,我答应了!明天上午,城外北山飞瀑台一战,可敢赴约?” “就这么说吧!”牛有道点了点头,挥手道:“放她走!” 围住的人放开了一条路,玄子春从包围中走了出来,又转过了身,慢慢后退着看着自己的同伴。 围住的人直接上前上手,夺了两名男子的兵器,直接在二人身上下了禁制,将人扣下了做人质。 两个男人也没反抗,既然答应了做人质,也没必要再反抗,双双目送玄子春后退。 最终,玄子春毅然回头,大步离去。 令狐秋和封恩泰相视一眼,怎么感觉怪怪的,感觉这挑战好像变了味,明明是这个玄子春前来挑战,怎么感觉好像变成了牛有道反过来逼玄子春挑战。 封恩泰出声道:“你答应了这个,还有下一个,这挑战怕是要没完没了啊!” 牛有道:“不答应照样有人没完没了找上门。” 令狐秋:“你总不能就这样没完没了地接受挑战下去吧?” “若连这点小事都搞不定,我也不用出来混了。”牛有道皮笑肉不笑一声,忽朝亭子外打了个手势,止住了一群人将那两个男人押走。 众人停步看着,不知他又有何吩咐。 谁知牛有道淡然道:“把他们两个的脑袋砍下来,明天顺带给那个玄子春送去!” 众人一愣。 两名被押的男子震惊了。 一人怒吼:“牛有道,你言而无信!” 另一人惊呼:“牛有道,出尔反尔乃小人!” 刚喊出声来,便被人出手给点哑了,在那拼命挣扎也没用,那真是拼了命的垂死挣扎。 牛有道面无表情,漫不经心地端了酒杯慢慢品尝,不再对外多看一眼。 于是众人确认了他的意思,不是吓唬人,而是真的要杀! 两名男子立刻被推到了花圃前,两道寒光,手起刀落,狂喷而出的鲜血喷入花丛,被鲜血摧残过后的花枝摇晃中鲜血滴滴答答,两颗大好头颅已经落地。 令狐秋和封恩泰相视无语,还以为留下两人真是要做人质用,谁知却是要他们两个的脑袋,而两人连反抗都没法反抗,留下,丧命,就这么简单! 之前还说什么打斗会惊动京城的守护法师,压根就没打斗这回事,牛有道三言两语便轻松摘了二人的脑袋,不起丝毫波澜。 令狐秋和封恩泰今天算是领教了这位不费吹灰之力的辣手,真正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家伙,还手不沾滴血。 也都对牛有道有了新的认识,看着年纪轻轻,却像是手上不知沾过多少血腥的人。 经由此事也都莫名感觉,牛有道此来似乎没存什么善念,谁敢惹他,不会客气,是要杀人的! 令狐秋瞥了眼外面收拾的现场,淡淡提醒道:“老弟,你杀了他们两个,明天怎么跟那玄子春解释?” “我和他们无冤无仇,他们却跑来找我麻烦,敢做就要有心里准备。”牛有道朝他举杯相邀,笑问:“需要解释吗?” 黑牡丹悄悄多看了牛有道两眼,无形中被震慑了一把! 段虎送走了玄子春,回来看到现场清理收尸的一幕,多少一愣,不过还是快步步入亭内,又奉上一份帖子,“道爷,又有人来挑战了。” 令狐秋和封恩泰相视摇头,苦笑。 “不看了。”牛有道没接帖子,反倒拿起了桌上的挑战书给段虎,“我没那闲心应付他们,拿这挑战书去门口挡客。若再有人来,就告诉他们,我已经答应了玄子春明日在城外北山飞瀑台一战。想再挑战的,等我跟玄子春打过了再说,让他们不要急,一个一个来!” “是!”段虎应下,接了玄子春的挑战书而去。 封恩泰问:“你还真要一个一个应战?” 牛有道:“只要有人挑战。” 封恩泰:“那你还有时间操心战马的事吗?” 牛有道:“逢山开路,遇水搭桥,问题一件一件解决,着急是着急不来的。” 令狐秋无语,一路上慢慢逛,如今还有闲心应付一个个挑战,这位像是来弄战马的吗?搞不懂这家伙究竟想干什么,奈何这厮口风紧的很,不想说的事,你问也白问。 封恩泰也纳闷,左右看了看,问:“这里还有住的地方吗?有就给我留个地。” 天玉门那边传讯给他,说这个牛有道还是有点能耐的,事关天玉门放眼整个南州的利益,只要能弄到战马,让必要的情况下可视情况配合牛有道。 结果左等不来,右等不来,好不容易等来了,看不懂了,他想留下看看这家伙究竟要搞什么鬼。 “有。”牛有道对黑牡丹笑道:“你帮封老哥安排一下。” 对他来说,人生地不熟的,身边多些高手巩固不是什么坏事。 “是!”黑牡丹应下…… 不出所料,果然接连有挑战者登门,这边以玄子春为借口连连推辞,消息立马在京城修士圈子里传开了,引起轩然大波。 “听说了没有,那个牛有道一来就接受挑战了,明天上午就要在城外北山飞瀑台应战了。” “知道,玄子春,那个女人我认识,以前想投靠某个将军府时,被将军府的修士羞辱的很难堪。” “我一听消息,也第一时间跑去投挑战书了,谁知晚了一步,居然被这女人占了先机。” “我说你们就笃定那个牛有道好招惹?那家伙能在一群修士中杀掉燕国使臣,还能干掉卓超,能有那么好对付?” “谁听说过他以武力见长?鬼才信他能干掉卓超,其中必然另有原因。” “他若不是杀了卓超还没人找他,修为不过筑基期,这种机会少有,有机会谁不想试试?” “那个玄子春今天怕是要躲起来了吧,否则搞不好有人嫌她挡路,要做掉她。” “往京城繁华地带一站,谁敢在京城乱动手?不过避避风头肯定还是会的。” “我说你们呐,就算那个玄子春打败了牛有道又能怎样?就不怕回头又有人找她挑战?” “屁话,杀燕使的是牛有道,杀卓超的也是牛有道,打败了牛有道和打败了玄子春、间接和直接能一样吗?再说了,牛有道是筑基期,玄子春是金丹期,你说打哪个把握大?不就是欺负牛有道修为不高才有人去挑战吗?” “我还是觉得那个牛有道没那么容易对付,不信明天看看就知道了。” 城中一片丘陵地带,山腰有一酒楼,路不好走,来者大多是修士,这里也是京城修士聚集交流的地方,此时议论纷纷。 白云间,秦眠从花楼深处走来,来到后院幽静之地,快步闯入苏照的闺房。 浴桶内热气腾腾,苏照正在沐浴,秦眠关了门近前,笑道:“东家,不出所料,果然有人前去挑战牛有道。” 苏照回头问:“他应战了没有?” 秦眠笑咯咯道:“应战了,我们的人一直在那边盯着,第一个上门下挑战书的,牛有道就接了。后面陆续有人去发起挑战,牛有道那边明着回了话,一个一个来!” 苏照颇为兴奋,拧身看着她,问:“挑战者的实力如何?” 秦眠略沉思,“是个叫玄子春的散修,修为倒是不弱,有金丹期的修为,至于实力,算是偏下的,谈不上有多大的实力。” 苏照笑了,“看来想借牛有道光的人还不少,实力不行没关系,不是还有人上赶着上吗?” 秦眠:“东家,我怎么觉得这个牛有道有些不对劲,人家一上门挑战,他就答应了,是不是答应的太痛快了些?是不是发消息给邵公子,看看他怎么说这事?” 苏照抬起搓洗身子的湿哒哒胳膊摆了摆手,“这事我们没有直接参与进去,与我们无关,不会有什么事,不要告诉他,否则他很有可能会阻止,一点小事不用他劳神。再说了,等到金翅来回北州,早就分出胜负看到了结果,还是明天静观其变吧。你安排一下,明天我也去看看,正好顺便瞧瞧那个牛有道什么样。” 夜晚,皇宫,浩大,幽深。 一些亭台楼阁上,或者阴暗处,藏有不少修士鹰视狼顾,警惕防范着,守护着皇宫的安宁。 明处,时而一队队身穿战甲手持刀枪的士兵巡视穿梭,戒备森严。 一处灯火璀璨的庭院中,一名身穿游牧民族服饰的年轻女子,手里拿着剑,甩着满头的小辫子,从屋里冲了出来。 后面一名女子追在后面喊道:“公主,公主,你不能出去!” 一位素衣妇人,身形一闪,挡在门口,略带喝斥道:“公主,这么晚了,这是想去哪?” 皮肤白瓷细腻,星眸湛然,明媚耀眼的年轻女子十分美丽动人,高贵中略带妖娆韵味,肉呼呼翘嘟嘟的嘴唇撅了撅,下巴高傲地一抬,“三娘,你老实告诉我,宫外是不是发生了有趣的事,你是不是在有意瞒着我?” 第二八六章 皇帝看中的女婿 若牛有道在这里,定然认识对话的两人,正是当初在前往大雪山时遇见、后又乘飞禽离去的一行中的两个女人,女扮男装的昊青青,素衣妇人是那位裴娘子。 裴娘子基本还是老样子,昊青青则大不同,换上了民族服饰,一头如瀑盘发也扎成了满头的小辫子,让气质中多了野性和任性的味道,不过依然美丽,风情也大不一样。 而昊青青正是齐国的公主之一,虽然和其他公主一样都是齐国皇帝的女儿,可她的出身比一般公主更高贵,她的母亲乃是当今的齐国皇后,皇后所出儿女中,她是唯一一个女儿,其受宠爱的程度可想而知。 闻听此言,裴娘子冷眼瞅向追来站在昊青青身旁的修士女子,后者略低头,面有忐忑神色。 公主喜欢听宫外的事,她刚才也只是对公主谈及了外面的一些事情,谁知公主反应很大,追问了几句后就呆不住了,嚷着要出宫。 有些事情她不知情,但裴娘子却是知道的,挥手让她退下了,抓了昊青青的手腕,将她拽了回去,拽回了屋里。 “三娘,你放开我!”昊青青一路挣扎反抗。 将其拖回屋内后,裴娘子才放开了她胳膊,“公主,别闹了。” 昊青青瞪眼道:“三娘,牛有道是不是来齐国京城了?” 裴娘子:“来了又怎么样,跟你有什么关系?” 昊青青问:“袁罡来了没有?” “……”裴娘子无语,就知道这死丫头在惦记什么,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堂堂齐国长公主第一次见到个陌生男人连对方什么来路都不知道居然就公然示爱,除了这位,估计天下没第二个女人能干出这般乱七八糟的事。 幸好当时外人不知道这位的身份,不然齐国的脸都丢没了,她回来也没办法交差,所以果断联系接应,把人给带回来了,怕继续下去会出事。 “我劝你死了这条心,你和那个袁罡之间是不可能的事情,皇后的话你应该还记得吧?” “咦~,真啰嗦,我是问你袁罡有没有来?” “没来!” “真的假的?” “我犯得着跟你说假话吗?” “听说有许多人要挑战牛有道,而且牛有道应战了,明天上午要在城外北山飞瀑台对战,是不是真的?” “是又如何?关你什么事?” “我想去看看,这么精彩的事情你不想看?那家伙坏死了,我好想看他被人打到满地找牙!” “不行!” “袁罡不是没来么,你怕什么?再说了,在京城,我还能出什么事不成?放心,不会有事的啦。” “你跟我说这些没用,你能不能出宫我做不了主。” “那好,我去求母后,就在京城一带转转,母后肯定会答应!” “……” 次日,皇宫高墙的侧门外,停了三辆看似普通的马车。 换了便装,又是女扮男装模样的昊青青大摇大摆从门内出来,身为她出行护卫的裴娘子、刘封海、柴非随行。 考虑到京城这边的复杂情况,尤其是这次的事件不知会出什么事,护卫还不止三人,另有六名修士一起出了宫。 如同昊青青一般,九名随扈法师都已做了易容。 昊青青与裴娘子、刘封海、柴非钻上了中间那辆马车,另六人各分三人钻入了前后两辆马车。 马车拉动,走了没多久,马车内的昊青青便不耐烦了,“怎么这么慢,快点,快点,去晚了没好位置……” 北山飞瀑台,地如其名,一挂大幅的瀑布在山中飞流直下,气势惊人! 瀑布上方,有一浩大平整的山石地面,飞瀑台因此得名。 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人,许多人都没有露真面目,皆在不时打量天色,不少人在交头接耳嘀咕。 一处地势略高最适宜观战的地方,呼延威也在现场,站在这里的一群人都是比较有身份地位的人。 “太阳都老高了,人怎么还没来?” 呼延威嘀嘀咕咕一声,双手不时撑一撑后腰,似乎有点站的不舒服,关键是屁股上的伤还没好。 本来没他什么事的,或许甚至是不知道此事,恰好负伤在家,不能乱跑,闷的无聊和家里的法师聊天,无意中听说了此事。获悉家里的法师也要来看看怎么回事,他反正闲得无聊,于是死皮赖脸求了法师带他来看热闹。 “横叔,那些人都是法师吗?”居高临下的呼延威指了指下面四周的人群发问。 横天断,呼延上将军府法师中的二号人物,此时也乔装隐了真容。 “大概是吧。”横天断点头。 呼延威:“不少人都跟横叔你一样戴着假面,是不是都是京中不少高门大院内的法师?” 横天断:“不知道,但是想必来了不少。” 就在这时,这方高地上的几十名修士一阵骚动。 这位置的面积有限,站不下太多人,突然又挤上来十人,倒是这边先来的一些人中有人老老实实下去了,让出了最好的观战位置。 挤上来的十人正是昊青青等人,裴娘子有大内护法的身份,暗暗一亮身份,自然有人让位。 呼延威回头看了眼,愣住,“你怎么来了?” 昊青青也愣住,没想到呼延威也会来这修士聚会的场合,当即瞪眼道:“这又不是你家的地,我为什么不能来?” 呼延威不屑地挥了挥手,扭过头继续看自己的。 昊青青牙一呲,突然一脚踢了出去,踹中呼延威的屁股,想一脚将他踹下山崖。 “啊…”患处受这一脚,差点没疼的呼延威跳起来。 更关键的是,他刚好站在山崖边缘,挨这一脚的后果可想而知,晃动着胳膊差点没掉下去。 幸好有横天断在旁,伸手一拽,拉了呼延威的胳膊给拽回来,并回头道:“公主,还请自重!” “公主!”裴娘子轻轻喝斥一声,也把昊青青拉开了,旋即又连同柴非等人一起拱手行礼,“师兄!” 横天断嗯了声,回过头,没再说什么。 他们都是保皇派的修士,而且是保皇派中师出同门的同门师兄弟。 原因在呼延家没有在修行界发展自己的势力,呼延无恨不干那大肆攫取钱财的事,也没那财力发展这方面的势力。不过这点倒是皇帝喜欢的,于是皇帝亲自指派了法师对呼延家进行保护。 昊青青冷哼一声,明显看呼延威不顺眼的样子,真正让她心气不顺看到呼延威就来气的原因是,父皇居然想把自己嫁给这经常厮混于青楼的混蛋。 “咦~”昊青青忽然发现了什么大惊喜似的,指着呼延威,笑得乐不可支,“居然哭了!呼延威,就这么轻轻一脚,蚂蚁都踩不死,你居然哭了,你还是不是男人?” 一群人一起看向呼延威,只见呼延威的眼中的确有泪光,不知他屁股有伤的人都有些诧异。 “你…”一手捂住屁股,一手指着昊青青的呼延威一脸悲愤。 他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总不能说是被他老子给打了军棍吧,偏偏对方是公主,自己又不能打回来。 他也听说了,皇帝有意把这刁蛮的公主嫁给呼延家,意图和呼延家联姻。不过父亲的态度似乎比较中立,似乎不想和皇家联姻、卷入皇家的是是非非,而他自己就更不想做那直不起腰来的驸马,加上昊青青的刁蛮,所以他很讨厌昊青青,这种女人若娶回家自己还能活吗? 横天断看也不看,抬手,将呼延威指向昊青青的胳膊压了下来。 裴娘子也扯了下昊青青,示意她安分点。 实际上师兄妹心里都清楚,有些事情怕不是呼延家婉拒就能婉拒掉的,皇帝对呼延家的联姻动作势在必行,只是鉴于呼延无恨的婉拒态度,不好强迫,一直在等合适的机会促成而已。 这个公主能留到这个年纪不嫁,说白了就是给呼延家准备的,这对冤家怕是迟早要成为夫妻! 原因很简单,呼延家的手上掌握着整个齐国乃至整个天下最强悍的铁骑,而呼延无恨就是骁骑军的军魂,不是谁都能取而代之的,拿掉了呼延无恨,军魂不在,各种因素介入影响下,骁骑军的天下第一怕将是不复存在,事关齐国国力,不可妄为! 试问这般情况下,皇帝如何能放松对呼延家的亲近,联姻势在必行! 呼延家的老大和老二都早已娶亲,皇帝自然早就盯上了呼延威。 而呼延威也算是老大不小了,至今娶不上老婆,不是没那条件,而是许多人心知肚明,皇帝看中的女婿,谁敢抢? 两人互相看不顺眼也没用,你呼延威经常逛青楼污名在外也没用,皇帝不会在乎这个的,大势之下,这对冤家迟早是要身不由己凑合在一起的。 昊青青的出现,令呼延威相当扫兴,已经不耐烦再呆下去了,没好气道:“那个牛有道究竟来没来?” 目光环顾四周的昊青青下意识接了句,“应该还没来。” 呼延威偏头看去,“你怎么知道他没来?搞得你认识他一样。” 昊青青又乐了,挑衅式地朝他抬了抬下巴,得意洋洋道:“谁像你这目光短浅的败类,你除了认识那些青楼贱人,还能认识谁?没错,你给我听好了,这个牛有道我还真就认识他,还一起吃过饭,你服不服气?” 第二八七章 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真的假的?呼延威愣了一下,旋即忍俊不禁,这女人能到哪认识牛有道去?一脸讥讽道:“服气,当然服气,你是公主,我敢不服气吗?” 他这哪是服气的样子,分明是讥讽居多,昊青青顿时炸毛了,怒指道:“毛胡子,你阴阳怪气个什么劲?” 呼延威:“呵呵!” 昊青青怒了,“不准笑!” 呼延威问:“哪条王法规定了我不能笑的?” 唰!昊青青一把拔出腰间用来装饰的匕首,就要让他好看,“我帮你刮刮你那一脸毛!” 裴娘子哪能让她得逞,一把摁在她肩头,将其摁的不能动弹。 这对冤家,边上人看得直摇头,熟悉的人都知道这两位一见面就掐。 当然,往往都是呼延威吃亏,没办法,人家是长公主,你不能侮辱皇家骂回去,更不能打回去,自然比较吃亏。 下方某处,易容后的苏照身边也围了几人护着。 苏照不时看看升起的太阳,低声问一旁同样有易容的秦眠,“怎么还不来?” 秦眠:“不知道,是不是改变了主意?” 苏照无语,这个还真无法肯定,只能说有这可能…… 庭院花圃中,还遗留有昨天的血迹。 令狐秋和封恩泰徘徊在正院,不时看看天色,这太阳都老高了,还不见牛有道现身,还要不要去飞瀑台接受挑战了? 等了好一会儿,方见牛有道等人从内院出来。 见到外面等候的两位,牛有道拱了拱手见礼。 令狐秋:“老弟可真让我们好等呐。” 牛有道诧异,“等我作甚?” 令狐秋翻了个白眼,“你不是要去飞瀑台与玄子春对战吗?我们等着看老弟大展雄风啊!” “呵呵,原来是急着看热闹。”牛有道笑了笑,回头对身后一群人中为首的段虎道:“你们先去吧,小心点。” “是!”段虎应下,手里提着两只包裹,带了十名三派的高手离去。 让手下人先走了?封恩泰不解道:“你什么时候动身?” 牛有道:“自然是现在动身,二位要跟我一同前往吗?” “当然!”两人一个应下,一个点头。 “好,那就一起吧。”牛有道伸手请了下,旋即一群人以他为首,大步穿过庭院,出了门。 门口,早有人准备好了坐骑,一群人翻身上马,马蹄声不疾不徐地踏踏在这繁华京城之地。 走了一阵后,身在人来人往街头的封恩泰发现路线不对。 他来齐京的时间不短,对这里的地形已经算是比较熟悉,发问:“小老弟,这不是出北城门的路,你这是要去哪?” 牛有道:“当然是去拜访城中贵人。” 令狐秋再次抬头看天,复问:“这都什么时辰了,你还有闲心去拜访人,飞瀑台那边怕都已经等急了。” 封恩泰呵呵道:“小老弟这是要端端架子,故意晾晾那个玄子春吗?若是如此的话,得亏我们没有先去,否则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谁想牛有道反问:“我说二位不会真的以为我会跑去飞瀑台接受挑战吧?” 此话一出,两人同时傻眼,一左一右,极为惊愕地看着他,满脸的难以置信,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似乎要惊掉下巴的封恩泰问道:“你不去?” 牛有道一只手掌摊了摊:“莫非在老哥的眼里,我有这么无聊?我为什么要去?随便跑来一个人找我挑战,我连什么人都不清楚,脑子有病才会去。” 我去!什么情况?这也太不按常理来了!令狐秋思绪有些错乱,稍作厘清,问:“那你干嘛答应她?你拿答应接受了她的挑战做挡箭牌拒绝了那么多挑战的人,现在消息几乎是公开了,整个京城修行界的人怕是都知道了。凭你如今的名气,此时的飞瀑台我敢保证,只怕京城各方势力都有人去一观,你这若是毁诺的话,无异于当众打你自己的脸,对你今后的名声怕是极为不利,今后走到哪怕是都要被人戳脊梁骨!” 牛有道笑了,“然后我再告诉别人,令狐兄是我结拜兄弟,咱们有难同当!有人戳我脊梁骨,你记得帮我多解释。” 结拜兄弟?封恩泰一愣,目光在两人脸上溜来溜去,他还不知道两人已经结拜,也没听天玉门说起过。 令狐秋嘴角略抽搐,还是不敢相信,“我说正经的,你别没正形,你真的不去?” 牛有道:“我是来干什么的,你不是不知道,我有大事要做,哪有心思陪那些人玩。” 令狐秋指了指北面,“那边肯定有许多修士云集,那么多人等着,其中兴许有不少有头有脸的人物,你把他们全部涮一通,惹得那么多人不高兴,你后面还想不想在齐京办事了?” 牛有道耸耸肩:“我又没请他们去,能怪我吗?” 令狐秋彻底无语,朝他指指又点点,一副算你狠的样子! 封恩泰另有话说,“你们两个是结拜兄弟?” “不像吗?”晃悠在马背的牛有道反问一句,复又调侃道:“不是亲生的,看着不像也能理解。” 后面的黑牡丹抿嘴一笑。 令狐秋也只能是很无奈地朝封恩泰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回头又对牛有道说:“你别转移话题,说正事,涮了那么多人不说,那些想挑战你的见你不来,越发认为你是心虚不敢应战,到时候我看你也别想办事了。” 牛有道叹道:“兄长多虑了,此事不足为虑,我自当扫清!”衣袖轻扫,挥袖便可扫平的样子。 同样是处闹中取静的宅院,门上挂着‘左府’二字。 一行人马停在了门口,牛有道抬头看了看匾额,回头问道:“确认了吗?” 黑牡丹回:“确认了,左老大人在家。” 牛有道挥手示意了一下,黑牡丹跳下坐骑,去门房递了拜帖。 令狐秋和封恩泰相视一眼,敢情不是说着玩的,还真是来拜访贵人的。 封恩泰沉声道:“这是齐国大行令左德颂的府邸,牛有道,你在搞什么鬼?” 牛有道笑而不语,跳下了坐骑,在左府门口等着…… 飞瀑台,段虎等人飞掠上山来到,无视大群看热闹的人,直接闯入了适合比拼的空地上。 他们一出现,许多等的不耐烦的人精神一振,人群骚动起来。 居高临下的呼延威亦精神大作。 本来吧,他因昊青青的来到,不耐烦再呆下去,然而横天断这里由不得他想来就带他来,他想走就带他走,横天断还想看下怎么回事,他也只能是继续呆这。 现在见有人上场了,他也挺想见见这个传说中敢杀一国使臣的人物,忙问道:“来者哪个是牛有道?那个为首的吗?” 横天断也在观察哪个是牛有道,无法答复他。 昊青青把来的人一打量,发现没有袁罡,顿时有些不满,嗤声道:“来的人里没有牛有道,为首的那个是牛有道的手下,叫段虎,牛有道比他年轻多了。” 边上一群人皆看向她,呼延威亦如此,没想到她连来人的名字都能说出来,诧异道:“你真的认识牛有道?” “哼!”昊青青下巴一抬,就是高傲,一副不屑理会的样子。 横天断闻声看向了裴娘子,裴娘子微微点头,表示昊青青说的没错。 下面人群中的苏照也在低声问一旁的秦眠,“为首的那个是牛有道吗?” 秦眠狐疑:“我也没见过,不过好像不是,听下面人的描述,牛有道应该很年轻才对。” 此时四周窃窃私语声中几乎到处是同样的问话。 来客登场站定,段虎冷目环顾四周,陡然施法喝道:“玄子春何在?” 众人四顾之际,突然从一角落闪身掠出一个女人,落在了段虎的面前,抬手揭下了脸上的假面,正是玄子春! 她已在此恭候多时,奈何一直不见牛有道现身。 此刻的玄子春心情很激动,这么多人看着她,知道能不能功成名就就在今朝。 尽管只有段虎等人出现,没见牛有道,可对她来说,就算牛有道不出现,不敢应战,她今天也将名声大振,今后天下人说到牛有道,都必然会提到她玄子春,都会说杀卓超的牛有道畏惧她,不敢应战! 玄子春环顾四周,许许多多的人正关注着她,这辈子也没被这么多修士如此关注过。 此情此景,令她心潮澎湃,热血沸腾,厉声问道:“牛有道为何不来,可是怕死不敢来战!” 段虎一脸不屑,两只包裹抛了出去,抛到了她的跟前,冷笑道:“自己看!” 玄子春疑惑,单掌隔空连拍,两只包裹的布包砰砰震碎,布片碎裂如蝴蝶翻飞,两颗人头赫然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看清两颗首级是谁的后,玄子春脸色瞬间煞白,惊的踉跄后退两步。 观战人群中有认识的惊呼,“是玄子春的两个同伙!” “你们…”玄子春猛然抬头,不知对方是什么意思,但却察觉到了危险。 “道爷岂是你能招惹的?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自己找死也怪不得别人!”段虎冷笑中打出了手势,身后十名金丹修士唰唰掠出,瞬间同时对玄子春动手。 一出手就没有留情一说,一出手就是杀招! 第二八八章 长公主欠你的钱? 一出手就要玄子春的命! 十个人,都是三派派来保护牛有道的三派精锐,随便哪个的实力都不是玄子春能比的。 十个高手突袭! 玄子春甚至还没有从与牛有道对战的幻想中走出来,悚然惊魂,仓惶逃命,不逃不行,这哪还有的打! 然如此突然之下,玄子春逃窜已有所不及,仓惶挥剑抵御。 咣!一剑对撞震响,实力悬殊,刚跳起逃窜的玄子春被震的落地踉跄。 一道鞭影闪来,缠了她的脚腕,扯住她凌乱步伐,瞬间将其扯翻。 惊慌失措下的她想挥剑反抗,又被一道鞭影缠住了胳膊。 双鞭联合,瞬间将她横甩向了空中,而空中几道月轮嚯嚯飞旋斩来。 唰唰几声,飞旋的月轮和联合的鞭影在空中撕扯出一蓬血雨。 甩出血滴的月轮回到了留仙宗弟子的手中,灵秀山弟子抖鞭甩了纠缠的东西。 之前还热血沸腾斗志昂扬的玄子春,此时化作好几块血淋淋的东西落地。 从交手到结束,不过几个眨眼的工夫,打斗就结束了,被围攻的对象被打的压根没有还手之力。 这个突发情况令所有人措手不及,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事情似乎就已经结束了! 段虎慢慢环顾四周一圈,目光肃杀,神情冷漠! 曾几何时,何曾想到过自己能有今天,能率领一群金丹修士在天下修士面前登场扬威,何曾想过自己能在天下修士众目睽睽之下顾盼自雄! 因道爷的名气,今天这一幕必然会在天下修士中传的沸沸扬扬,而他必然沾光。 那些曾经让他低三下四的人,那些曾经看不起他的人,都将会知道,他段虎已经不是以前的段虎,不是那个处处需要低声下气求人的段虎! 动手的三派弟子既纳闷又百感交集,纳闷的是这么多人众目睽睽之下欺负一个弱势女人,赢的光彩吗?百感交集的是,三派还从未在天下修士面前这般张扬过,却又好像挺过瘾的! “走!”段虎一声招呼,领着十人飞掠而去。 四周一片寂静,所有人目送,目送这伙人突然跑来联手把要挑战牛有道的玄子春给宰了,又突然离去。 来去匆匆,所有人都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来的人就已经杀完人走了! 等了半天,玄子春对牛有道的挑战就这样结束了? 众人愕然相觑,最后又陆续看向现场那一滩血迹中的残肢断腿,一个刚才还意气风发跳出来登场的活生生的女人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肢解了? “走吧!”横天断偏头对呼延威招呼一声。 呼延威还沉浸在刚才突然爆发的一幕中没回过神来,愣愣盯着下方的血腥现场,“横叔,这就完了?牛有道还没来呀!” 昊青青正皱着眉头、偏头回避,似乎有点不忍见这般残暴的血腥场面,闻听呼延威的言论,当即鄙视道:“蠢货!玄子春都被宰了,还来什么来,跑来收尸吗?” 呼延威愣怔点头,似乎觉得有点道理。 昊青青已转身对裴娘子道:“三娘,一点都不好看,牛有道那家伙还是一如既往的坏,一如既往的喜欢欺负女人,一帮男人众目睽睽之下堂而皇之地欺负一个女人,也就他做的出来,亏他好意思!” 她也是女人,也是被牛有道欺负过的,所言可谓感触很深。 至于跑来看热闹觉得不好看,首先是太血腥了,结束的太快了,既没看到袁罡,结果连牛有道也没看到,人家只派了几个下面人来随便搞搞就结束了,对她来说的确没劲。 裴娘子也道:“走吧,我们回去。” 昊青青却抱了她胳膊,“三娘,既然牛有道已经来了,好久不见,我们去找他行不行?” 裴娘子皱眉,“别闹了!” 呼延威伸了个头过来,“公主,你真认识牛有道?” “关你屁事!”昊青青回头便骂,差点喷他一脸唾沫。 呼延威奸笑道:“我陪你去,咱们一起去看看,你带我去认识认识?” 等了半天没见到牛有道,而越是见不到,对这久仰大名的家伙,他也越是好奇,加上刚才发生的一幕,令他很想看看这个牛有道是什么样的人。 “鬼才要你陪…陪…陪…”回头就骂的昊青青骂到一半渐渐改口了,声音越来越小,眼珠滴溜溜转,家里可是希望她和这贱男人多接触多来往的,若是说和这贱男人去玩的话,家里肯定是支持的。 想通了这个,她立马对裴娘子笑嘻嘻道:“三娘,呼延威都开口了,你就让我跟他一起去玩玩吧。” 裴娘子脸一沉,岂能不知道她的鬼心思! 现场看热闹的人渐渐散去,有飞掠而去的,有慢悠悠谈论着走下山的。 “那提来的两颗首级是玄子春两个伙伴的?” “是啊!我见过,不会有错,否则人家也没必要扔这么两颗首级给玄子春。” “嘶,这牛有道够狠的,杀玄子春也就罢了,杀她之前居然还要斩草除根,竟连她的伙伴也不放过!” 大多人事先并不知道牛有道先扣下了玄子春的两个伙伴做人质,还当牛有道的人来晚了是先去追杀玄子春的伙伴去了,令之前不少想挑战的人有些心惊肉跳。 “东家,结束了,走吧!” 见苏照还在原地沉默,四周已经没了人,都走了,秦眠唤了声。 “嗯!”苏照颔首,慢慢转身而去。 一行抵达半山腰时,有人飞掠而来禀报:“东家,牛有道没有来飞瀑台,去大行令左府递了帖子。” 苏照、秦眠,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搞不懂牛有道要干什么…… 左府,庭院中,两鬓斑白的左德颂捧着拜帖来回踱步琢磨。 左德颂是左府的主人,官居大行令一职,掌管齐国与诸国的交往事物。 他的儿子左安年在赵国为使,与牛有道算是认识。 坐镇左府的法师钱幽快步来到,“左公找我?” “你看看这个,这个牛有道是不是刺杀燕使的牛有道?”左德颂将拜帖递给了他看。 钱幽接到手看过后,微微颔首,“看内容,应该是他!” 左德颂奇怪道:“不是说他在飞瀑台接受个什么人的挑战吗?陈别不是还去观战了吗?怎么会跑来拜见我?” 陈别也是他府中的法师。 钱幽也纳闷,沉吟道:“我亲自去看看。” 他很快出现在了左府的大门口,其他人不认识,见到令狐秋多少一愣,皱眉道:“令狐秋?” 令狐秋当即拱手道:“钱兄!” 钱幽扬了扬手中拜帖,目光落在了牛有道身上,“谁是牛有道?” 牛有道拱手笑道:“正是在下!在赵国金州,与左安年左兄相识,左兄曾邀我来齐京游玩,此番到来,理当登门拜访!” 有没有这回事,钱幽不知道,左安年还在赵国,这里一时间也没办法确认,不过牛有道的身份他却是要确认的,问令狐秋,“他真的是牛有道?” 令狐秋忙道:“如假包换,这点我可作保!” 钱幽又问牛有道:“你没去飞瀑台接受玄子春的挑战?” 牛有道发现这玄子春还真是出了名,连这里都能一口说出名字来,笑回:“没理由谁挑战我,我就得乖乖前往。” “稍等!”钱幽扔下话,带着一脸狐疑,快步回去了。 再露面,爽快道:“左公已经答应了见你,不过这边的规矩令狐兄是否已经告知了你?” 令狐秋当即对牛有道嘀咕了两声,牛有道点头答应了。 于是按照规矩,这边只放了牛有道和令狐秋两人进府,还在两人身上下了禁制,防止在左府干出什么不可预料的危险事来,其他人则被阻拦在门外。 两人到了左府客厅再次稍等,有人奉茶待客。 没多久,左德颂在钱幽陪同下来到。 左德颂一进客厅便笑问:“哪位是刺杀燕使的英雄好汉?” 两位访客连忙起身给礼,牛有道:“英雄好汉算不上,被逼无奈倒是真,让左大人见笑了。” 左德颂在主位落座,笑道:“飞瀑台挑战之事连我也有所耳闻,你为何不去,可是怕了?” 牛有道淡定道:“我不跟死人计较!” 左德颂惊奇:“怎讲?” 牛有道:“挑战者已经死了,我自然是没必要再去。” “哦!”左德颂似乎明白了,以为牛有道已经提前下黑手将挑战者给杀了,又问:“不知好汉此来所为何来?” 牛有道:“在金州与左兄相识…” 左德颂摆手打断,“我还有公务要处理,那些虚话就不要说了,是为燕国的庸平郡王求取战马而来吧?” 牛有道暗赞,不愧是齐国掌管外事的大臣,不过他却摇头道:“左大人言重了,战马齐国若是能给我,我自然是喜不自禁,然而在下也知道自己的斤两,这不是我力所能及的事情。既然左大人把话挑明了,我也没必要遮遮掩掩,不瞒左大人,我此来是为收账而来!” “收账?”左德颂心中一愣,表面不动声色道:“收什么账?莫非我儿子还欠了你的钱不成?” 令狐秋也是心中茫然,他一路跟了牛有道这么久,硬是摸不清牛有道的套路,不知牛有道现在玩的又是哪一出。 “非也!”牛有道问:“昊青青,想必左大人不陌生吧?” 左德颂眉头略皱,“长公主?你是说长公主欠你的钱?” “正是!”牛有道点头,人已经到了这里,岂能还不知道昊青青的身份,叹道:“皇宫大内我也进不去,所以只好请左大人代为帮忙通知一下长公主,欠我的钱该还了!” 第二八九章 不是猛龙不过江 左德颂多少有些惊讶,“话可不能乱说,长公主怎么会欠你的钱?” 话虽这样说,心里的念头却在琢磨,对方登门想必应该不会胡说八道。 牛有道:“去年,长公主乔装前往冰雪阁游玩的时候,欠下的。” 昊青青那次出游是秘密进行的,而且是严格保密,也不可能对外大肆宣扬,一旦公开,其中蕴藏的危险可想而知,所以左德颂压根不知道这事,但他知道这事是有可能的,遂问:“欠你多少钱值得你大老远从燕国跑到齐国来?” 牛有道伸出两根手指,“不多,两百万金币!” “……”左德颂无语,两百万金币还不多,那多少才叫多? 一旁的钱幽闻言也忍不住看了看左德颂的反应。 “……”令狐秋亦一脸呆滞,齐国长公主居然欠这厮这么多钱,这可能吗? 刚才听牛有道说什么不是为战马而来,他自然认为是婉转托辞,现在一听这欠账数目,反倒真有些怀疑了。这厮一路上不慌不忙,看着也不像是要办正事的样子,不会是以战马为借口、利用几派的助力有了保护好跑到齐国来要账的吧? 能有此怀疑自然还是因为欠账的数目,两百万金币,商朝宗能拿出这么多钱给牛有道吗?牛有道若是能拿到这笔钱,还有必要为商朝宗卖命吗? 左德颂回了回神,问:“长公主因何欠你这么多钱?” 牛有道:“其中原因我不便详说,免得长公主难堪,此事长公主身边的随扈法师皆可作证,左大人一问便知。” 左德颂略沉吟,目光一番闪烁后问道:“可有签押的欠据?” 牛有道:“本写了欠据给我,但是我还给了长公主,因为我相信齐国皇室不是欠账耍赖的小人。” 左德颂呵呵笑了,“两百万金币可不是小数目,你无凭无据就说别人欠你钱,让人如何信服?若人人皆凭红口白牙如此的话,岂不是要天下大乱?” 牛有道:“公道自在人心,长公主若是不还,我也无话可说,所以只是请左大人帮忙告知长公主一声,我来了,欠我的钱可以还了!” 左德颂捋须摇头,“事情真假我是不知情的,就算长公主真的欠你的钱,皇室的事乃是皇家的家事,不是我们外臣能乱插手的,我也爱莫能助。西院统揽皇族事物,建议你去找西院的人做主……” 一番随口就来的道理,把事给推开了,他怎么可能介入这种事,这可不是一点小钱,堂堂大行令帮着外人找皇室收账算怎么回事? 他能坐在这里跟牛有道交谈已经算是给足面子,否则凭他的身份地位,压根不用将牛有道给放在眼里,能这般交谈只是因牛有道的名气大,想看看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某种程度上来说,名气有时候是个好东西,盛名之下是不是虚士不重要,容易引人瞩目带来其他好处才是真。譬如玄子春冒险也要挑战牛有道,图的不就是名么,事情往往是有名才有利。 之后自然是借口还有公务,便要将牛有道给打发走。 牛有道也没有死赖在这,想赖也赖不住,被别人轰出去就难堪了,起身告辞之余,再次恳请:“左大人,欠账还钱天经地义,我既然找到了左大人,还希望左大人结个善缘,帮忙代为传个话,对左大人来说,这并不是什么难事!” 左德颂微笑道:“我已经说的很明白,我负责的是外事,皇族事物由西院负责。钱幽,送客!” “请!”钱幽立刻伸手相请。 牛有道抬手打住,请容稍候的意思,“正因为左大人负责的是外事,所以我才找到左大人。” 左德颂哦了声,饶有兴趣道:“老夫倒是愿闻其详,莫非你是哪国的密使不成?” 牛有道给了解释:“齐国内的人,我也许不太好办,至于离开了齐国的人,没了齐国强大势力的庇护,会出什么事我就不敢保证了,譬如出使赵国的令郎左安年,还有大人手下许许多多在外的人,我想大人也不希望看到自己手下在外面经常出事!” 此话真是浓浓的江湖味道。 令狐秋被吓了一跳,没想到牛有道会突然冒出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话来,赶紧扯了一下牛有道的袖子,“慎言!” 左德颂则瞳孔骤缩。 “大胆!”钱幽陡然怒斥。 左德颂略抬手阻止,微笑道:“牛有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是在威胁我吗?” 他还是头回见到有境外修士敢跑到大行令的府邸来威胁他的。 牛有道:“我是一片好意。” “好意总是容易让人误会。”左德颂两手身后一背,反问:“若是惹得老夫不高兴了,老夫也不敢保证你还能不能活着离开这里。最好现在说两句让老夫觉得开心的话,否则你今天怕是走不了了。” 牛有道亦反问一句:“是吗?左大人不妨问问钱幽,府中护卫比之卓超如何?我若是在左府出了事,后果会很严重!” 钱幽迅速朝门外打量了一眼,眼神中骤涌起警惕。 左德颂眯眼盯着他。 牛有道继续提醒道:“不是猛龙不过江,我既然敢来,不会没有准备!” 左德颂:“你别忘了,这里是齐国京城,由不得谁肆意妄为!” 言下之意很简单,我就算放你离开左府,你也离不开齐国京城。 牛有道针锋相对:“左大人也不要忘了,天下看似由诸国分治,实则是由修士掌控,而不是哪个朝廷!” 此话言之铿锵有力且不容置疑,可谓令左德颂心中一震。 两人四目对峙,左德颂忽摆了摆手,“你们两个先出去。” 牛有道也对令狐秋微微点头,令狐秋和钱幽相视一眼,不知这一老一少谈什么需要他们回避,慢慢转身离开了正厅。 待没了其他人,左德颂问:“我帮你递话有什么好处?” 牛有道:“我这个人喜欢交朋友,一直都认为多个朋友多条路。我知道左大人身居高位,未必看得上我这种打打杀杀的匹夫,未必愿意结交,不过我今天可以把话撂在这,今后左大人若有什么我能力所能及的事,尽管开口吩咐,我当尽力而为!燕国庸平郡王那边,我还是有点影响力的,左大人说不定哪天就有能用上的时候。我这般承诺,左大人未必肯信,不过对左大人来说,也并不损失什么,试试又有何妨?” 左德颂目光诡谲闪烁,忽然哈哈一笑,抬手拍了拍牛有道的胳膊,“年轻人有点意思!” 牛有道也换了笑容,“只是不知左大人是什么意思?” “年轻人有朝气,有冲劲,我喜欢!”左德颂指着他鼻子点了点,笑着点头,“帮你收账是不可能的,不过这事我可以帮你向宫里提醒一下,至于宫里会不会还你的钱,那可不是我能左右的。” 牛有道笑容可掬,“钱财乃身外之物,能结识左大人才是最重要的,若左大人说这账不要收了,我立马视之如粪土,长公主欠账的事保证绝口不再提起!” “你的账收不收是你的事,两百万金币我可没那么大的金口让谁轻易弃之。”左德颂摆了摆手,又拍了拍他胳膊,“以后想来左府坐坐,随时可来,对外就以代表庸平郡王的名义来吧!” 牛有道明白他的意思,齐国大行令的府邸也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进出的地方,不说经常往这里跑,哪怕是偶尔往这里跑,也容易授人以柄。 以商朝宗的名义来就不一样了,商朝宗那边某种程度上左右着燕国局势,以商朝宗的名义就等于是商朝宗那一方诸侯私下派遣的使臣,而左德颂掌管的正是齐国外交,来往就理所当然了。 当然,就算是以商朝宗的名义来,也不是你想见就能见的,人家给了这样的话,说随时可来,等于是答应了交他这个朋友,是不是敷衍、会不会兑现只有对方自己心里清楚。 “好,左大人公务繁忙,不便过久打扰,在下先行告辞!”牛有道拱手拜别。 左德颂朝外大声道:“送客!” 钱幽闻声快步而来,对牛有道伸手相请。 外面与令狐秋会面,离开时,有一人与这边几人擦身而过,正是府中前去飞瀑台观战的修士陈别。 陈别一步三回头,不知道钱幽送的是什么人,快步登上台阶,到了屋檐下的左德颂身边,“左公,两位是什么人?” 左德颂:“牛有道、令狐秋,这两个名字你应该不陌生吧?” “牛有道?”陈别惊讶,“牛有道来了这里?” 他真没想到牛有道没去飞瀑台应战居然是来了左府。 左德颂问:“有什么不妥吗?” “飞瀑台那边,他派了一群高手过去,把那个玄子春给宰了……”陈别将在飞瀑台目睹的详细经过讲了遍。 左德颂愣住,还以为牛有道怕出糗,因此事先暗中下杀手杀了挑战者,谁知居然是这么个情形,牛有道人在这边拜访,那边却派了人去公然杀人,这一文一武并行的手段令他深思许久,最终徐徐呢喃着,“好一个不是猛龙不过江,这是想兴风作浪吗?” 第二九零章 送你十万匹够不够? 陈别疑惑,还想问什么。 左德颂摆了摆手,没有再多说什么,负手而去。 他刚刚倒不是怕牛有道的威胁,事实上牛有道也没有在实质意义上威胁他,一开始他也差点认为牛有道是在威胁他,后来发现是扯淡。 道理很简单,只是让他转个话,自主权在他手上,事后转没转对方也搞不清楚。 事实上对方后来也说了,钱财乃身为之物,人家不是为收账来的,而是冲他来的。 所谓的威胁只是希望他不要那么早送客,只是在故意制造矛盾冲突点,希望和他的关系再深入一点。 所谓的威胁更像是对方在摆出对方自己的实力,你看我连卓超都能杀是不是?以此来表示对方还是有利用价值的。对方最后也并未向他索取任何实质意义上的东西,反而给了他一堆承诺,能用上他牛有道的时候,尽管开口! 总之牛有道的来意总结下来就一点,如牛有道自己说的那般,他左德颂并不损失什么,说不定还有意想不到的好处,试试又有何妨? 以文谈来结识他,同时以武力在飞瀑台那边杀戮,负手踱步而行的左德颂发现有点意思,这牛有道的确不简单,说不定哪天还真有用得上的时候…… 马蹄声踏踏在街头,封恩泰凑近了牛有道低声问:“来大行令的府上作甚?” 牛有道笑回:“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封恩泰左看右看,街头人来人往,的确不是说话的地方。 令狐秋也跟着左右看了看,不时打量牛有道的神色,他也很想知道左德颂把人屏退后和牛有道谈了些什么东西。 奈何这里不好问,更令他心痒痒的是,估计牛有道未必会告诉自己。 有些事情也能理解,他自己心里也清楚,所谓的结拜兄弟有几分真心大家心知肚明,拿不出让牛有道信任的诚意来,休想牛有道把什么秘密都告诉他。 不过这一回,真正是把他给吓了一跳,牛有道突然威胁上了左德颂,完全令他措手不及,当场把他搞懵了,发现这便宜兄弟有够疯狂的。 需知两人身上当时被下了禁制不能使用法力啊,对方要杀他们易如反掌,幸好,都好好的活着离开了左府。 黑牡丹也不时看向牛有道的后脑勺,她也不知道牛有道来左府的真实目的是什么,也想知道在左府谈了些什么。 牛有道晃悠在马背倒是神色平静,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看向前方的目光也很平静。 对他来说,左德颂只是他来齐国京城一试深浅的开始,他脑子没病,不会无缘无故跑到左府弄上一个大仇人。 至于左德颂会不会帮他传话,并不重要,会不会成为‘朋友’他现在也不会做什么指望,也没有对左德颂提任何实质意义上的要求。他只是要个开始而已,等到他展现出了实力,或者说展现出了利用价值,左德颂自然会把当‘朋友’看。 不仅仅是一个左德颂,万丈高楼平地起,凡事先打基础,先全面撒网,再视情况而定…… 白云间,琴台安静,苏照背对琴台凭栏,看着水池里的游鱼,有点怔怔出神。 飞瀑台发生的事令她神经紧绷了起来,似乎看到了牛有道的刀锋! 她不是第一次和牛有道交手,邵平波和牛有道的交锋她只是间接参与者,有些事情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感受并没那么深刻,至少没有邵平波那么深刻的感受。无边阁那边的伏击失手,也只是让她有些摸不清牛有道的底细,至今搞不清卓超是怎么死的。 但这次不一样,牛有道来到了她眼皮子底下,被她出手给予颜色看。 然而结果如何?她亲眼看到了结果! 想用这种办法让牛有道不得自在,简直是笑话,人家信手就化解了。 挑战?人家答应的好好的,人尽皆知的一场挑战,牛有道竟然派出一群高手群殴,众目睽睽之下群殴,直接将挑战的玄子春给碎尸了,来的快,去的快,杀完就走人! 现在外面都在传,玄子春挑战牛有道不但自己惨死,牛有道连玄子春的伙伴都没有放过,心狠手辣! 她还指望不管牛有道应不应战,之后都会有人接连找上门,缠的牛有道难受没办法办正事,现在,估计没人敢再找上门了。再找牛有道的,那就不是挑战了,而是要做好和牛有道的势力开战的准备。 玄子春就是前车之鉴,死的连个帮忙喊冤的人都没有! 她在飞瀑台等待的时候,牛有道迟迟不来,可能不会出现,她也乐见,涮了这么多人很好玩吗? 结果牛有道真的没有出现,不过依然让所有人看了场好戏,估计不会再有人觉得自己被牛有道给涮了,反而要夸赞牛有道应对得当! 现在静下神来回想整个经过,哪是什么她设下圈套让牛有道钻,简直是她成全了牛有道的影响力,牛有道顺势而为有意促成了这次的挑战,借此向所有人强势宣告,我来了! 似乎也在向幕后的人,在向她宣告,尽管放马过来! 见微知著,窥一斑而知全豹,尽管看似是一件小事,她这次却是真正领教了这个牛有道的厉害,终于深刻体会到了邵平波为何会如此忌惮这牛有道,邵平波为何要再三叮嘱她小心! 现在她明白了,用这种小把戏对付牛有道根本没用,在别人的眼里的大麻烦,对牛有道这种人压根不算什么。 她不知道是不是她自己的错觉,牛有道给她的感觉似乎是那种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人! 两人还未正式见面,牛有道在明处,自己在暗处,结果两次交锋反而是自己落了下风! 秦眠快步进入亭台,禀报道:“东家,牛有道从左府出来了,看路线是要回住处。” 苏照回头问:“知不知道他去左府是干什么?” 秦眠摇头:“这个一时间还无法得知。” 苏照:“连他的行动意图都搞不明白的话,还如何应对?想办法摸清他的意图。” “好!”秦眠点头应下。 苏照又沉声道:“名气大未必是好事,放出风声去,就说牛有道是冲战马来的,他如此引人瞩目,我看谁敢帮他!” 秦眠叹道:“东家,他人都到了齐京,就算我们不放出风声,只怕大家也能猜到他是冲战马来的,各国往齐京这边聚集的修士大多不都是这个目的吗?” 宅院大门外,昊青青等人来到,呼延威颇为期待地看着柴非与门口守卫沟通。 “道爷不在,出去了!”守卫没有进去通报,而是给了这个答复。 门口几人相视一眼,柴非又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守卫:“归期不定,道爷什么时候来回也不是我们能知道的。” 昊青青大手一挥,“进去等他!”说罢就要闯进去。 门口两名守卫迅速伸手挡住。 昊青青明眸大眼一瞪,“敢拦我,知不知道我是谁?” “别闹了。”又是裴娘子扯住了她。 就在这时,路口那边传来踏踏马蹄声,众人回头看去,正是牛有道等人回来了。 昊青青见之兴奋,老远挥臂道:“牛有道,是我,还认识吗?” 牛有道一愣,旋即认出了裴娘子等人,脸上不禁露出笑意,前面还在跟左德颂瞎扯收账的事,没想到欠账的人已经主动找上了门。 封恩泰看了眼那女扮男装嚷嚷的人,问牛有道:“什么人?” 牛有道:“齐国长公主。” 令狐秋无言以对,慢慢回头看向他,这厮真的认识齐国长公主啊! 封恩泰好奇,“你认识齐国长公主?”精神也跟着一振,公主主动找上门,有这关系,弄战马是不是会更方便一些? 一行到了门口跳下马来,牛有道朝裴娘子等人拱手笑道:“诸位,许久不见,甚为想念!” “牛兄弟!”裴娘子打了声招呼,几个熟人也都笑着拱了拱手回礼。 一脸络腮胡子的呼延威使劲上下打量牛有道,心里嘀咕,这么年轻啊! 昊青青抢话,“我们跑去飞瀑台观战,你没出现,跑哪去了?” 牛有道乐道:“有点事,办事去了。” 昊青青拍着胸口道:“到了这里,办什么事找我啊,我帮你办好!”眼睛余光还斜了下呼延威。 牛有道拿话逗她,“想弄一批战马,你能帮我吗?” 昊青青下巴一抬,“小事一桩,想要多少,送你十万匹够不够?” 牛有道瞬间傻眼,他说着玩的,没想到会是这答复,真的假的? 十万匹?封恩泰则是两眼冒光,没想到牛有道的关系这么硬,看来师门那边说让这厮来试试也不是没原因的。 裴娘子等人脸色则是瞬间黑了下来,说什么浑话呢,战马事关齐国国策,岂是你一个公主能干涉的,还一下送十万匹,真够大方的,你当是送什么? 十万匹?呼延威也震惊了,他再纨绔也知道十万匹战马是什么份量,惊为天人的样子看着昊青青,心里下了决心,打死也不会娶这女人! s:有事回来晚了,抱歉!脑子也有点不清醒,这章会不会让觉得水?有兴趣的可威信公众号直接搜索‘跃千愁’加关注沟通。 。 。 第二九一章 公主赖账 “瞎说什么?”裴娘子又忍不住扯了昊青青一把。 不是她当着众人的面不给这位公主的面子,而是这位公主口无遮拦太不像话了。 牛有道却盯着昊青青笑嘻嘻追问:“公主,你说话算话吗?” “当然算话,我…”昊青青话没完,便被裴娘子一把扯到了身后。 裴娘子道:“牛兄弟,你就别逗她了。” “呵呵,没事,没事,她一贯说话不算话,我也习惯了。”牛有道笑着伸手相请,“门口不是说话的地方,诸位里面请。” “谁说话不算话了?”昊青青急眼了叫嚣。 然而没人理她,牛有道在前面领着裴娘子等人入内,彼此互说互话。 “你知道了公主的身份?” “公主老早就告诉了我真名,到了这里若还不知道公主的身份,我还不如一头撞死。” 来到待客的正厅,互相将双方的人做了介绍后,裴娘子等人显然不太把令狐秋和封恩泰等人给放在眼里,也就是稍微客气了两句,随后言语间暗示了一下,示意让令狐秋等人回避。 人家也的确有这个资格,能在皇宫做大内护法的人,其师门背景可想而知,师门实力在整个修行界那都是排的上号的,天玉门在燕国还行,到了这边不算什么。 令狐秋这种所谓的人脉广也是要看对什么人的,真正的大门派都不会将令狐秋给放在眼里。 他们看不上,也不想跟令狐秋和封恩泰等人套什么交情,觉得没资格介入他们的话题,齐国公主的事也是你们能听的? 说的难听点,令狐秋和封恩泰在裴娘子的眼里,还不如黑牡丹,裴娘子和黑牡丹反倒是说笑了两句,熟人嘛。 若不是当初在旅途上和牛有道有了交情,加上牛有道之后展现出了让人高看一眼的本钱,冰雪阁一别后,裴娘子等人也未必愿意再跟牛有道见面,就更不用谈什么主动登门了。 令狐秋和封恩泰等人也识趣,主动告退了。 客厅内没了其他人,牛有道多看了呼延威两眼,因为知道这位和袁罡走的近,之前只是听说,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了,主动攀谈了几句,想了解一下这位的为人。 呼延威一开始还有些小心,毕竟这位是敢杀燕使的人,飞瀑台的血腥一幕他也见到了,以为牛有道不好打交道,谁知牛有道很好说话,还主动跟他开玩笑,他也渐渐放开了。 “牛兄,我可是久仰你的大名啊,既然来了齐京,得给兄弟一个尽地主之谊的机会。”呼延威高兴之下发出了热情邀请。 “好说!”牛有道点头应下。 见两人初见面搞的比她还熟悉一般,昊青青心里很不爽,也看不得呼延威在她面前嘚瑟,听到这里终于发作了,“呼延威,我在这里,京城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做地主了?牛有道你别听他的,他除了喜欢逛青楼,除了带你去那些肮脏地方,也不会带你去别的地。” 呼延威刚想发作,谁知牛有道却连连点头道:“青楼好,青楼好,不知这里姑娘风情如何,呼延兄,听说京城有个好去处叫‘白云间’,名声大的很,不知名声与事实是否相符?” 啪!呼延威大腿一拍,眉飞色舞地保证道:“牛兄放心,就白云间了,改天我来安排!” 昊青青顿时一脸鄙视,裴娘子端着茶杯不语,两个男人当她们的面公然讨论去青楼玩耍,听的不舒服。反倒是黑牡丹略带微笑在那不语,因为她知道牛有道压根不是那种人。 牛有道闻言则立马对黑牡丹道:“以后呼延兄来这边不准阻拦,随时可以见我。” 黑牡丹笑着回道:“是,记下了!” 呼延威顿时笑开怀,他是好面子的人,回头得让自己那些朋友见识一下,杀燕使的牛有道是他的朋友,那简直是太有面子了,上回那个燕国住齐国的使臣好像还跟自己顶嘴来着! 昊青青忽强行插话道:“牛有道,袁罡为何不来?” “公主!”裴娘子立马喝斥,当着呼延威的面,她不希望昊青青扯袁罡的事,同时给了牛有道一个眼色。 牛有道会意,他也听黑牡丹说过昊青青对袁罡表白的事,不管昊青青说的是不是真心话,他不认为两人之间合适,首先是袁罡不喜欢这种女人,其次两人的身份地位差距真不适合在一起,硬扭在一起只会害了袁罡,还是希望这女人离袁罡远一些。 遂岔开话题道:“公主,说到这个,我想起一件事来,你欠我的钱是不是该还了?” 噗!端着茶盏的呼延威呛的连连咳嗽,抬头问:“牛兄,她欠你钱?” 牛有道点头。 呼延威又问:“欠多少?” 昊青青一张脸涨红了,立马对他咆哮,“毛脸人渣,关你屁事!” 牛有道:“也不多,两百万金币吧!” 这么多还不多?呼延威震惊,难以置信地看向昊青青,旋即又端着茶盏偷乐,似乎在对茶盏说话,“老子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欠这么多钱,也不知道谁是人渣!” 昊青青立马抓了茶几上的茶盏,一杯茶水直接朝对面呼延威的脸上泼去。 在一旁默不吭声的横天断大袖一甩,泼出的茶水当空拐弯,飞出了门外,泼洒在了外面。 昊青青不敢对横天断发火,又朝牛有道吼道:“哪来的两百万,冰雪阁你还没带我进去,按赌约来说,是你输了,要给我一百万,前后相抵,咱们互不相欠了。” 当初在冰雪阁不明白,她现在大概搞清楚了两百万金币意味着什么。 牛有道笑道:“公主,你这是赖账啊,是你提前跑了,你怎能怪我没带你进去?好吧,你赖一笔也就罢了,一百万总得给吧?” “我怎么知道你能不能带我进去?” “公主,你这话就没道理了,你难道忘了,你两百万欠条都写给我了,是我好心还了你。” 两人在这里斗起了嘴,昊青青是气急败坏,牛有道则是在那调侃。 呼延威抖擞着精神,认真收听有关昊青青的黑幕,以备将来。 裴娘子倒是不以为意,不管牛有道是不是开玩笑,这笔钱是不可能给牛有道的,齐国皇室的钱是那么好蒙的?跑到齐国京城收账,牛有道自己也得掂量一下后果。 旧人见面,又结识了新人,双方并未聊太久,裴娘子那边便提出了告辞,拒绝了牛有道的宴请。 牛有道亲自将一群人送出了大门,呼延威临别再三说改天会来找他。 送走客人返回,令狐秋和封恩泰又迅速凑了过来。 “那个公主说的战马的事怎么说?”封恩泰急问。 牛有道叹道:“一个没实权的公主,你认为她有权力破坏齐国国策给咱们十万匹战马?” 他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因为她知道昊青青不是说谎的人,差点被信口开河的昊青青忽悠的当真了,还想打昊青青的主意,结果被裴娘子暗中提醒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昊青青是没说谎,纯粹是不经大脑的瞎扯。 “呃…”封恩泰无语,醒悟了,旋即惋惜道:“开玩笑的啊!” 对战马的事,他其实是这群人里面最着急的一个,一早就带了人来齐国,至今无法给家里交代啊! 令狐秋却另有话说,问:“老弟,听说你派了一群人去,当众联手把玄子春给宰了?” 之前一直跟在牛有道身边不知情,直到刚才回府后才接到了有关飞瀑台那边的消息。 “什么情况?”封恩泰愕然,他下面的天玉门弟子倒是知情了,但一时间也没人急着告诉他,都以为他在牛有道身边应该知道这事。 “嗯!”牛有道点头承认了,就这样走了。 待到从令狐秋口中问到了情况后,封恩泰凝烟无语许久,最终摇头苦笑…… 湖畔林路上,一名虎背熊腰的白衣男子踱步而行,白衣上有白色龙纹刺绣,气质高贵,有如坐云端的气势,不怒自威,正是齐国皇帝昊云图。 换了一身正装的左德颂在旁陪着说话,昊云图突然想起过问某国的情况,他是临时被召来的。 谈完正事,要告辞时,左德颂忽笑道:“陛下,今天臣家里出了点有意思的事。” 昊云图:“有意思就说来听听。” 左德颂:“燕国庸平郡王商朝宗派来的人,到了臣的家里拜见臣时,突然提到一件事,说长公主欠他两百万金币,还问臣能不能帮他问问长公主什么时候还他的钱,臣觉得好笑,没理这茬。” 昊云图停步,女儿欠账的事,他以前好像听说过,略思索后,问:“是商建伯儿子派来的人?叫什么?” 左德颂:“牛有道,就是杀燕使的牛有道。” “哦!”昊云图点了点头,继续前行。 左德颂观察了一下他的反应,没能看出任何端倪,旋即告退。 而湖畔散步的昊云图之后也改变了方向,回了后宫,直接抵达了皇后寝宫。 皇后闻讯出面迎接,夫妻二人随便说了几句话坐下后,昊云图问:“青青呢?” 皇后笑道:“说是那个刺杀燕使的牛有道来了,要在城北的飞瀑台与人对战,你女儿你还不知道么,嚷着要去看热闹,一大早就跑出去了。” 接连听到‘牛有道’这个名字,昊云图眉头动了一下,不动神色道:“让青青身边的裴三娘来一下。” 第二九二章 女债父偿 夫妻多年,皇后察觉到了点异常,试着问了声,“青青又做错事了吗?” “你想多了。”昊云天扔下话又起身走了,什么时候能找到人还不知道,他不可能坐在这里等裴娘子来到。 恰好昊青青等人也差不多在这个时间段回来了,尽管昊青青一出宫就不愿太早回来。 人还在宫外,裴娘子就撞见了皇帝派来寻找的人,遂比昊青青更快一步进了宫。 见到昊云图时,昊云图正坐在一殿内处理公务。 “参见陛下!”进来下站的裴娘子拱手见礼。 昊云图放下了手上文书,抬眼望去,问:“青青又跑去看热闹了?” 裴娘子毕恭毕敬地回道:“是的。” 昊云图:“那丫头永远长不大。飞瀑台的结果如何?” 裴娘子:“挑战的玄子春被牛有道派去的一群人杀了……”她把当时的情况讲了下,包括后来昊青青跑去了牛有道那边的事。 昊云图笑了,似乎来了点兴趣,不过兴趣点不在牛有道如何杀人,是另一方面,“青青和呼延威玩到了一起?” 裴娘子知道他对什么感兴趣,有些话也不知该不该说,站在女人的角度她也有点反感呼延威,但有些话又不是她该说的,遂话里有话的提醒了一句,“呼延威喜欢去风月场所,公主对此很反感,见到呼延威没什么好话。” 昊云图略显沉默,道:“男人嘛,可以理解,呼延威现在也没什么事干,正当年轻,未免有些荒唐,等到成家立业了,明白了责任担当,自然会有所收敛,他们家的情况也由不得他永远放纵下去。三娘,你是青青身边的人,有些道理要跟青青多讲讲,你明白寡人的意思吗?” “是!”裴娘子应下,她才不会跟昊青青去讲那些她自己都不认可的道理,做自己份内的事便可。 昊云图盯向裴娘子的目光有些深沉,话又回到了前面,“你刚才说飞瀑台观战的修士很多,有多少?” 裴娘子思索了一下,“回陛下,具体有多少不清楚,起码有数千人在观战。” “数千人…”昊云图嘀咕了一声,又问:“都是修士吗?” 裴娘子回:“应该都是修士,那地方普通人不好上去。” 昊云图沉默了,沉默中挥了挥手。 裴娘子躬身抱拳,后退几步,继而转身离去。 殿内安静下来,昊云图缓缓靠在了椅背,徐徐道:“步寻,你觉得青青那丫头欠的钱该不该还?” 站在一旁,体态微胖的白发老太监上前,正是皇帝口中的步寻,一脸笑,道:“开玩笑的事,当不得真。” 昊云图:“青青那丫头今天又许诺了人家十万匹战马呢。” 步寻轻笑一声,“公主天真,不谙世事,十万匹战马就更当不得真了。” 昊云图偏头看向他,“飞瀑台有数千修士观战,你怎么看?” 陪伴多年,不说什么心意相通,也是熟知对方心思的,步寻似乎明白了点什么,回:“这还只是在飞瀑台的,不在飞瀑台、身在京城中的修士还不知道有多少。” 昊云图:“是啊!这还仅仅是去了飞瀑台的,京城中还不知有多少。这么多修士云集京城想干什么?” 步寻:“应该都是各方势力派来求取战马的。” “聚集的是不是太多了点?随便一点小热闹就能出现数千修士围观,若是出点大事还得了?打擂台都打到寡人的家门口来了!这么多心怀不轨的人在寡人家的四周转悠,一旦有变,一旦有人聚众闹事,寡人这宫墙护卫怕是也挡不住,也是该清理清理了。” 昊云图说着起了身,绕出了长案,走出了门,站在了宫殿门口的屋檐下。 步寻亦步亦趋,在旁察言观色。 盯着前方,目光有些深沉的昊云图徐徐道:“堂堂齐国长公主岂能言而无信!寡人的宝贝女儿欠了钱,就由寡人帮她还吧,寡人女儿许诺的东西,寡人帮她兑现,谁让寡人是她爹……” 幽深庭院,灯火阑珊,月蝶在月下翩翩,牛有道在这唯美画境中举头望月。 黑牡丹手上拿了几张纸来到,“道爷,这是你明天要拜访的那几家的情况。” 牛有道目光从夜空收回,这里刚拿了那几张纸到手,段虎又脚步匆匆而来,禀报:“道爷,裴娘子前来拜访。” 牛有道好奇,“那少根筋的公主大晚上跑来干嘛?” 段虎道:“公主没来,就是裴娘子和柴非两人。” 牛有道略怔,道:“有请!” 很快,裴娘子和柴非二人来到,这边请了客人去客厅落座。 茶水奉上后,牛有道依然好奇:“二位,可是有什么吩咐?” 裴娘子微笑,“吩咐不敢当,我们也是奉皇帝陛下的旨意前来见牛兄弟。” “皇帝?”牛有道狐疑,“齐国皇帝有旨意给我?” 裴娘子:“你又不是齐国人,哪有什么旨意给你,陛下让我们来找牛兄弟谈判的。” “谈判?”牛有道和黑牡丹相视一眼,都有些茫然,牛有道复问:“谈什么?” 裴娘子:“陛下说了,堂堂齐国长公主不能言而无信,既然是欠了人家的钱,那就要还,既然是许出了承诺,就要兑现。长公主欠牛兄弟的两百万金币,还有长公主许诺给牛兄弟的十万匹战马,全部由陛下为长公主兑现,女债父偿!” “……”牛有道和黑牡丹皆哑口无言,有种被一棍子打懵的感觉。 这惊喜来的太突然,而且太强烈,两百万金币,十万匹战马? 牛有道有点不敢相信,“齐国的皇帝陛下没开玩笑吧?” 裴娘子:“君无戏言!” 牛有道狐疑道:“既然要兑现承诺,所谓的谈判是什么意思?” 裴娘子:“是这样的,牛兄弟,你也是明白人,应该也看出来了,公主说话往往是不经头脑的,陛下也头疼。哪天公主头脑发热,说把齐国送给别人,陛下总不能也帮她兑现吧?所以说,让陛下直接给两百万金币和十万匹战马帮公主兑现承诺根本不现实,牛兄弟,你说呢?” 牛有道笑呵呵,端茶慢慢喝了口,暗暗揣摩对方来意,还有对方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一时间也不好说那一大笔东西他不要了,更不好说你们一定要兑现。 “那陛下的意思是?”牛有道试着问了句。 裴娘子:“十万匹战马是不可能给你的,那不现实,这点想必牛兄弟也明白,至于那两百万金币,陛下倒是愿意给,只是一下拿出这么多现钱,对齐国的国库也有压力。陛下的意思是折中一下!” 牛有道复问:“怎么个折中法?” 裴娘子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卷羊皮纸,摊开了,推到了牛有道的跟前。 牛有道拿到手一看,发现居然是一叠战马的准出境文牒,共有十张,每张准出境的数量是一万匹。 一万匹!据牛有道所知,这已是战马准出境文牒中的最大限额,十张,也就是十万匹! 牛有道惊疑不定地看向裴娘子,指着文牒,问:“什么意思?” 裴娘子:“两百万金币不给了,这十万匹骏马的出境准许足抵两百万金币,至于采购战马的钱,牛兄弟自己想办法。如此一来,公主的荒唐许诺折中一下都兑现了,你看如何?” 这自然是求之不得,可牛有道不信有这样的好事,扬了扬手中东西,问:“我若是答应下来,这东西就是我的?” 裴娘子点头,“还是那句话,君无戏言!东西我都带来了,牛兄弟还有什么好怀疑的。不过有两个附加条件!” 牛有道:“愿洗耳恭听!” 裴娘子:“首先,今后长公主再对牛兄弟有什么承诺,都不算数!其次,牛兄弟收下东西后,咱们要明文交割,牛兄弟要写明已收到长公主所兑现的东西,今后不再欠牛兄弟什么,牛兄弟今后不得再找长公主收什么账。还有前面一条,也都要在交割文书里写清楚。牛兄弟,就这么简单,这不算我们以势压人吧?能答应,咱们现在就正式交割,不能答应那就算了,你看如何?” 牛有道有点搞不懂了,皇宫内什么情况他不知道,对那位皇帝也是一点都不了解,突然来这么一个好处砸到头上,他对情况一无所知,压根无法做出准确判断,有点搞懵了。 可他想来想去,这是明晃晃的好处,对自己没什么不利的,太占便宜了,可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连他自己都不把昊青青的承诺当真,皇帝能当真了? 牛有道迟疑道:“能否容我考虑两天?” 裴娘子摇头:“牛兄弟,我接下来的话没别的意思,说的只是一个事实。” 牛有道:“请讲!” 裴娘子:“你要搞清你自己是什么身份地位,陛下又是什么身份地位,陛下没时间和精力陪你慢慢玩,机会只有这一次,你要么答应条件交割清楚,要么现在就出具证明主动放弃公主许诺的所有承诺。你没有跟陛下讨价还价的资格,此时此刻,你也没有第三个选择,我今晚走出这宅子若不能带回陛下想要的答复,这宅子里的所有人都看不到明天的太阳,这一点你无需怀疑!” 第二九三章 君心难测 对方的话虽然难听,可牛有道明白,对方说的的确是事实,在这齐国京城,皇帝想让他看不到明天的太阳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牛有道翻看了一下手中的东西,“牡丹,请令狐秋和封恩泰来一下。” “是!”黑牡丹应下。 裴娘子道:“这种事情需要让其他人参与吗?” 黑牡丹闻声止步,看向牛有道。 牛有道拍了拍手中东西,“这东西我是头回见,怎知是真是假?” 裴娘子轻笑一声,“我犯得着弄个假东西给你吗?皇帝陛下真要对付你的话,需要绕这个弯子吗?” 这正是让牛有道纠结的地方,这突然降临的好处让他难以置信,他想放弃,可又觉得皇帝陛下对付他实在是不需要拐弯抹角,人就在人家的地盘上,要收拾他太容易了。 若是自己想多了,这份价值不菲的东西放弃了未免可惜。 牛有道还是对黑牡丹挥了下手,让其请那两位去了。 没多久,令狐秋和封恩泰来了,两人见到裴娘子来了,都以询问的眼神看向牛有道。 牛有道顺手将东西递给了他们,“齐国皇帝要为公主兑现承诺,这东西我没见过,你们看看是真是假。” 两人看清到手的东西后,皆大吃一惊,白天那公主信口就来的十万匹,还真来了啊! 封恩泰看着手里的东西更是兴奋不已,已是两眼放光。 然而两人也没见过这东西,齐国朝廷正常情况下开出的战马出境文牒一般都是国与国之间交易,大多修士都没见过这玩意。 裴娘子看着他们惊疑不定的样子摇了摇头道:“真的没必要怀疑,假不了,也犯不着弄假的糊弄你们!” 令狐秋问牛有道:“老弟,这什么情况?” “公主欠我的钱和许诺的东西,皇帝陛下想折中一下……”牛有道把大概的情况讲了下。 听完后,封恩泰道:“真要向公主索要两百万金币和十万匹战马未免有点过分,我看这折中办法可以。” 牛有道正左右为难,闻言问之,“封老哥觉得可以?” 封恩泰:“不管是真是假,回头找能辨别真假的人验证一下便可,你现在答应下来也并不损失什么。” 牛有道也有这想法,可对这突然而来的好处心有警惕,回头又问令狐秋,“兄长怎么看?” 令狐秋迟疑道:“这事还需老弟自己三思而行。” 这么大的事,他也有怀疑,也不敢轻易给出建议。 谁也搞不清这皇帝究竟是什么意思,他们几个也没接触过皇帝那个层次的人物,屋内陷入了死静。 最终还是裴娘子打破了沉默,“牛兄弟,宫里没那个耐心,还在等我消息呢。” 牛有道迟疑难断。 封恩泰道:“老弟,答应了吧,你只要搞定这事,齐国这边的任务你就完成了,齐国境外运输的事情我天玉门来负责。” 他知道牛有道惧怕风险不敢轻易答应。 牛有道愣住,没想到他会冒出这话来,猛回头,问:“你的态度能代表天玉门吗?” 这个他必须问清楚,他要靠酒水分成上的利益来满足三派的利益,还要以此来养五梁山这个情报网络。 “师门派我来这边负责,我有代表师门临机专断之权,这点你应该知道,也不用怀疑!”封恩泰扬了扬手中文牒,“不过有两个前提,首先要这东西是真的,另外,这东西必须全部交给我天玉门处置!” 只要这些出境准许文牒是真的,他想全部拿到手! 天玉门派他来这边主持此事,花了这么长时间,既耗费了巨资,又折损了不少人手,回去后已经无颜面对师门,若是能将这批东西拿到手,后面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为什么好办?道理很简单!十万匹战马的出境文牒就是倚仗,可拿这东西做一路的通关条件。 出了齐国东边的国境就是赵国,只需摆平运送战马所经区域的势力便可,十万匹战马的出境文牒撒五万匹出去打通关节够不够?实在不行,只运两万匹回去也行,其他的八万全部拿去送人、用来打通关节行不行? 谁都知道,齐国境内的战马采购其实并不贵,关键是运出齐国的国境麻烦,这是齐国以全国之力严控的一关,战马之所以贵的大半费用源自于此,真正养马卖马的牧民其实只能赚个小头,大头都被那些有权有势的人给拿去了。 所以有这十万匹战马的出境文牒在手,就是最大的底牌,可由天玉门出面找一路所经的势力谈判,白捡的好处,一路所经势力没理由不答应。 只要卡好分批次运送的战马数量,让所经势力知道就算反悔扣下眼前的战马也不如天玉门给的好处大,然后等战马过境后再兑现好处,自然就能一路畅行。 这样一来,有沿途的各方势力作保,其实比走海路还更安全,虽然付出的代价很大,不过这代价本就是白来的。 他哪怕只能搞回两万匹战马,也比商朝宗所需的一万匹战马强,还能为天玉门节省大笔在齐国、在沿途所耗的费用,如此一来他不但无过,反而有功。 试问,这十万匹战马的出境文牒让他如何能不心动? 牛有道略琢磨,沉吟道:“封老哥既然这样说了,我也无话可说。不过老哥,你也别嫌我说话难听,你毕竟不是彭掌门,你红口白牙的话不够分量,怕是要落实在纸面上为实证才行,而且你我要即刻同时传消息回去,让家里那边知道你的决定,我不想事后有什么扯皮!” 封恩泰神情凝重地缓缓点头道:“这是自然,我既然做了这个决定,自然要承担这个责任!” 既然他愿意跳出来承担风险,牛有道反倒轻松了,回头对裴娘子点了点头,“好!就这么定了,取笔墨纸砚来。” “是!”黑牡丹应声而去。 笔墨纸砚很快取到,牛有道提笔而书,将谈好的内容落实在了上面,和昊青青的账一笔勾销,承诺昊青青以后给予的任何承诺都不算账。 旁观的封恩泰插了句,“应该再加上一句,前提是这出境文牒是真的才算数!” 提着笔的牛有道看向裴娘子,裴娘子颔首,“可以!” 于是牛有道落笔加上了封恩泰说的内容。 写完后,画押签字,又在裴娘子的示意下打下了指印和掌印。 裴娘子检查了契约,确认无误后,收了起来,旋即告辞,“诸位,多有打扰,我还要回去复命,就此告辞!” 送走客人,牛有道又与封恩泰相互签下了契约,最终十张出境文牒全部交给了封恩泰。 说实话,十万匹战马的出境文牒虽然不是真正的十万匹战马,但绝对也是价值不菲,对急需的人来说甚至不是钱的事情,就这样白白送给了天玉门,牛有道多少有些惋惜。 可他想的开,没干什么就能将酒水分成拿到手,又能省去后续的麻烦,也没什么不好,太贪心了未必是好事…… 府外,裴娘子和柴非出了门,在夜色下,直接在京城的上空飞掠。 落在皇宫外,即将要进宫门前,柴非还是忍不住问了句,“师姐,这十万匹战马的出境文牒可不是小事,陛下这样做是什么意思?” 裴娘子叹道:“我也不知道,陛下的心思难以揣测,咱们照做就行。” 两人走到宫门前,亮出通行令牌入内…… 而另一头的宅子里,封恩泰和牛有道把事情给扯清楚了,双双放了金翅回去报信后,封恩泰揣着那十张文牒先告辞了,已没了心思在这边应付。 令狐秋目送封恩泰离去,嘴里嘀嘀咕咕道:“估摸着他立马又要再发一个消息给天玉门,详细禀明他的打算让天玉门进行配合。” 瞥了眼边上皱眉的牛有道,“你也不用担心什么,只要这十万出境文牒是真的,以此为代价打通关节,送一万匹战马回青山郡太容易了,只要出了齐国境内,后面基本不会有什么问题。封恩泰肯定也是看明白了这点,存了这个打算。” “但愿如此吧!”牛有道叹了声,实在是这事怎么看都不对劲,可是想来想去也想不出齐国皇帝有什么必要这样拐弯抹角地针对他,他达不到齐国皇帝的高度,前因后果一点都不知道,没有任何消息给他做参考,令他无法做出任何判断。 所以思来想去还是不放心,又问了句,“兄长,齐国皇帝是个什么样的人?” 令狐秋知道他的意思,呵呵道:“我哪有资格结交各国皇帝,我连昊云图的面都没见过,顶多是一些风闻,哪搞得清他是什么样的人。不过肯定不会是你怀疑的能干出糊涂事的昏君,不会像那个长公主一样乱来,而且肯定比燕国皇帝强,你看看你们燕国内忧外患的局面,再看看齐国的平稳局面,昏君哪能驾驭出这样的局面来。” 牛有道摇头道:“你这么一说,我岂不是更担心了?” “君心难测,咱们一点头绪都没有,何况事情已经这样了,想多了也没用,先歇着吧,我先回去了。”令狐秋拍了拍他肩膀,晃荡着大袖子走了。 第二九四章 万人敌 相对来说,他令狐秋只是个旁观者,出了事和他也没什么关系,他自然是谈不上有压力。 而牛有道想不多想都难,然而又确实想不出自己有什么资格值得齐国皇帝亲自出手来对付,若是燕国害他,他还能理解,自己跟齐国应该没什么仇。 今夜注定让他辗转…… “公主,你要去哪?” 太阳升起,甩着满头小辫子的昊青青蹦蹦跳跳从屋里出来,出院门时,被突兀而出的裴娘子拦下了。 昊青青下巴一抬,“找母后去。” 裴娘子平静道:“陛下有旨,即日起,没有陛下的旨意,公主不能离开这院子。” 昊青青瞪眼:“软禁我?我做错什么了?我去见母后也不行?” 裴娘子摇头:“不行!” 昊青青惊呼:“凭什么?” 裴娘子:“我也不知道,这是陛下的旨意。” 昊青青怒道:“我不信,我找父皇说理去。”就要往外硬闯。 裴娘子一把拉住她胳膊,“陛下有旨,公主若敢抗命,绑起来!” “……”昊青青哑口无言。 将其劝了回去后,裴娘子又吩咐了一名女修士寸步不离盯着昊青青,总之就是不让昊青青离开。 从院子里出来,碰到了柴非。 柴非见面便问:“师姐,消息听说了吗?牛有道怕是有麻烦了。” “唉!”裴娘子轻叹了声,“陛下还不会将牛有道给放在眼里,牛有道只是恰好撞到了陛下的刀口上。” 柴非嗯了声道:“的确不会将他放在眼里,也就是说不会在乎他的死活。” 裴娘子抬眼,“你有意见?” 柴非摊了摊手掌,“我能有什么意见,咱们有意见有用吗?陛下这一出手,除了陛下自己的旨意,谁能改变什么?陛下的屠刀已经举起来了,注定是一场腥风血雨,只是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裴娘子苦笑:“咱们修士的修为有时候其实没什么用,陛下才是真正的万人敌!” 大行令府邸,左德颂下朝归来,徘徊在门口等候的钱幽相迎,陪着往里走去,边走边在他身边嘀咕着。 庭院中,左德颂脚步一顿,问:“什么时候的事?” 钱幽:“就今天早上刚刚传开的消息,左公,您觉得会是真的吗?” 左德颂反问:“你觉得在这京城中,谁敢打着陛下的幌子公开造谣?” 钱幽默默点头,“也是,左公言之有理,看来的确是真的。” 左德颂回头看向了皇宫方向,“让你同门安分点吧,最近尽量不要乱掺和什么事,那些修士已经让陛下不满了,陛下要杀人了!” 钱幽:“左公提醒的是,只是没想到牛有道成了下刀的口子。” 左德颂呵呵一声,“不是猛龙不过江,倒要看看他过了江又能怎样……” 呼延上将军府邸,呼延威大摇大摆地走向大门。 查虎的身影从一旁的楼阁间走了出来,呼延威见了拱手,“老虎叔早。” “早?你看看什么时候了。”查虎朝天上高升的太阳抬了抬下巴。 呼延威嘿嘿道:“我这不是受伤了么。”手指了指自己屁股。 查虎笑问:“伤怎么样了?” 呼延威拍着胸口,“虽不是钢筋铁骨,好歹也是一条汉子,能走。” 查虎:“哟,那天是谁疼的哭爹喊娘、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 “咳咳!”呼延威干咳两声,有些尴尬地看了看四周,低声道:“老虎叔,你见死不救也就罢了,干嘛还说风凉话。” 查虎:“好,不说风凉话,你要去哪?” 呼延威立马又嘿嘿道:“刚认识一朋友,说好了带他去白云间逛逛。老虎叔,白云间的姑娘是真不错,要不要一起去见识见识?我请客!” 查虎笑道:“看来豆腐馆是真赚钱了,能想到请我的客了。” 呼延威嘿嘿,“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你呀,只要老虎叔以后在我爹那边多美言几句,今后有好事一定想着你。” 查虎点头,“嗯,请客就不要了,我对钱比较感兴趣,要不我跟你爹说一声,让他把你豆腐馆的分成全部充公?” 呼延威两眼瞪的老大,赶紧上前抱了他胳膊,连连哀求,“老虎叔,小侄已经够凄惨了,您不能落井下石啊!” “你又不是女人,别搂搂抱抱。”查虎一把推开了他,“我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我就算把白云间老板娘给睡了,西院大王也不会说什么,用不着你请客,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对那种风月场所没兴趣。对了,你要请谁,牛有道吗?” 呼延威竖起一根大拇指,“英明,什么都瞒不过您。” 查虎:“消停一下,这段时间就别出去晃了,好好在家呆着,就当是养伤了,这是你爹的意思。” 呼延威:“别呀,我答应了人家的,怎能言而无信。再说了,我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出去走走能好的更快,啊…”他突然发出一声凄厉惨叫。 只因查虎突然一脚踢在了他屁股上,直接将他踢的飞起又砸落在地。 查虎挥了挥手,立刻过来两人,他指了指躺在地上要死要活的呼延威,“将三少爷送回去养伤,伤不好,不准他出门。” “是!”两人立刻将地上的呼延威架起拖走了。 闻听惨叫声而来的横天断停步看着。 查虎走来,横天断微微欠身。 查虎冷眼斜睨道:“最近可能不太平,让你的同门瞪大眼睛、竖起耳朵,把家里看紧了,若有失职让呼延家的人出了事,我脾气可不太好!” 这话说的不客气,横天断脸颊紧绷了一下,略有忌惮地瞟了查虎一眼,略欠身道:“会交代下去。” 白云间,一处楼阁中,一群舞娘翩翩起舞,苏照亲自为她们抚琴。 秦眠从走廊而来,靠边走到了苏照边上,俯身在苏照耳旁嘀咕了一阵。 琴音戛然而止,苏照霍然回头看向她,旋即站了起来,挥手示意一旁的琴师过来接她的手抚琴。 琴音再起,两人走到了角落处,苏照狐疑道:“齐国长公主欠牛有道两百万金币和十万匹战马?难道这就是牛有道一路不慌不忙来此的目的?” 秦眠:“现在这个还重要吗?” 苏照笑了,“牛有道自己招惹上了大麻烦,有好戏看了!” 而此时的牛有道正站在寝居间内张开着双臂,黑牡丹为他整理穿戴,要出去见贵客,仪表出于礼貌要收拾整齐一点。 “这个点,那些大员,该下朝的应该都下朝了吧?”牛有道问了声。 黑牡丹:“应该是下了,不当值的,该回家的应该都回家了。” 牛有道:“好!今天争取拜访个三到四家。” 这里收拾好了穿戴刚出门,便见令狐秋急匆匆而来,老远就喊道:“老弟,出事了,出事了!” 牛有道:“兄长何故如此惊讶?” 令狐秋近前沉声道:“昨晚的事,真的出事了。” 昨晚的事一直悬在牛有道心弦上,闻言神色一沉,“怎么回事?” 令狐秋:“齐国长公主欠你账的事,昨晚的事,今早突然传开了!” “昨晚之事,我们这边知道的人不多…”牛有道话说一半,猛抬眼看着他,“齐国皇帝在不在传言中?” 令狐秋颔首:“传言中有齐国皇帝,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齐国皇帝为女儿还账,给了你十万匹战马的准许出境文牒!” 牛有道瞬间明白了,消息突然传开了,敢在皇帝眼皮子底下传皇帝的谣言,涉及长公主的不靠谱,敢在这京城揭露皇帝的家丑,是哪边泄露的消息还用说吗? 令狐秋神色无比凝重道:“十万匹战马的准许出境文牒啊!老弟,你成了众矢之的,你这次的麻烦大了!” 牛有道好气又好笑,“这齐国皇帝是什么意思,我跟他女儿的这点破事也容不下,不惜往自己女儿脸上抹黑也要坑我一把?他要收拾我犯得着这么麻烦吗?” “嗨!”令狐秋跺脚指向他,“老弟,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到现在还以为是针对你吗?当然,我刚才听到消息时也以为是针对你,可回头一想,不对呀,他针对的是那些心怀不轨冲战马来齐国的修士,十万匹战马的出境文牒,那已经不是钱的事,会惊动各方势力,会让人抢破头的,得用多少人命、得流多少血才能平息这次的事!他心中怕是早已对聚集在这京城的各方修士有所不满,你恰好撞在了他的刀口上,恰好送了个动手的借口给他罢了!” 皱眉中的黑牡丹脸色大变。 “嘶!”牛有道倒吸一口凉气,这一瞬间,昨晚想不明白的事情终于有了答案。 此时此刻,他才发现自己的眼界跟俯视天下的皇帝比起来还是有局限性。 他只想着皇帝没理由对付他,也没错,皇帝的确没理由对付他。 他以为只要这边不泄密,皇帝那边应该也不会泄密,皇帝不会让外人知道自己女儿有多不靠谱,家丑不可外扬嘛! 谁能想到,自己其实只是个引子,无足轻重的一颗棋子罢了,皇帝要对付的是一大群修士,要对一大群修士下毒手,要让数不清的修士自相残杀。 他只盯着自己这边的得失和风险与否,怎么都没想到要杀那么多修士头上去,思路想都没有往这头上去想。 做了这么久的修士,不知不觉沾染了修士自以为是的优越性,哪曾想过世俗中人敢对这么多修士下手,然而事实上却真有气吞山河的人,真有人敢这么做! 如此一来,对皇帝来说,家丑的事根本不存在,在外人看来,没有家丑,都是皇帝的手腕! 小得失上来说,昊青青欠他的账,皇帝也顺手帮女儿一笔勾销了。 第二九五章 封老哥,老封,封大爷 如果自己非要多想的话,敢戏耍人家女儿?人家这次顺带着也把你一起给收拾了! 自己盯的只是自己这一块块人的得失,人家皇帝盯的是连同他们这一小份人也在内的一大群人,怪不得想来想去都不认为皇帝有理由对付自己,人家皇帝压根没局限在对付他上,而是要同时对付连同他在内的许许多多人。 这眼界真正是高下立判! “这个昊云图有点意思呵!”牛有道皮笑肉不笑一声,被人以无视的方式涮了一把,涮的你没脾气。 令狐秋白他一眼,“谁叫你招惹人家女儿,觉得人家女儿好耍,这回踢到石头了吧?” 牛有道两手一摊,“关我什么事,那十万匹战马的出境文牒我已经转让出去了,转让契约在我手上,我不会有什么事。”心里在琢磨,估计封恩泰想一头撞死的心都有了吧。 他昨天就觉得这好处不对头,封恩泰还死活要让他拿下来,这下好了吧。 令狐秋反问:“你在说天玉门?呵呵,你想多了,外面传的谣言和天玉门没任何关系,只说出境文牒是在你牛有道的手上,天玉门只字未提!” “什么意思?”牛有道猛然反问。 令狐秋:“我怎么知道是什么意思?” 牛有道有点懵,“昨天裴娘子他们明明亲眼见证了的,那东西是给天玉门的。” 令狐秋:“你去问裴娘子啊,你问我,我问谁去?我说这事,你赶快处理好吧,你若不处理好,老弟,你别怪我嫌弃你,我得赶紧跑人了,吃不消啊,会死人的,你喜欢找死,我还想多活几年。” “嘿,有意思了,这皇帝还真是要顺带帮他女儿给我点颜色看呐!”牛有道乐了。 他也知道令狐秋话里的意思,并不是说要扔下他不管,而是让他拿出和天玉门的交割文书以证清白,证明东西在天玉门身上,让想找事的人找天玉门去。 就在这时,公孙布和三派的人几乎前后脚来到,禀报外面的传言,他们还不知道昨晚的事,过来问是真是假。 “不用说了,我都知道了。”牛有道摆了摆手,指了指令狐秋,表示令狐秋已经告诉了他。 一只胳膊的乌少欢面露急色,他是留仙宗派来负责留仙宗在这边弟子的,问:“昨晚究竟是怎么回事?” 牛有道:“就是传言的那回事。” 他没说出和封恩泰的交割,一旦让三派知道自己要争取的利益已经到手了,三派怕是会立刻走人,三派不会为天玉门去承担这么大的风险,目的达到了也不会再继续呆在齐国这里冒险。 令狐秋斜了牛有道一眼,自然是看出了牛有道有意隐瞒。 “你们放心,不会有事……”牛有道一番规劝,把他们给打发走了。 冷眼旁观,目送了一群人离去后,令狐秋道:“老弟,你不会是想把这事揽在身上吧?我可是提醒你了,这事你扛不起的。” 牛有道没回他,左右看了看,“封恩泰呢?三派都知道了,他天玉门不会不知道吧?” 令狐秋冷笑,“你如果今天把东西给他,打死他也不会接,他现在怕是在为昨天为天玉门拍板的事而懊悔吧,估计想死的心都有了,这事他是没办法对天玉门交差的。” “走!去看看。”牛有道话出口,人也要走。 “道爷!”黑牡丹忽然喊了声,“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牛有道有些意外,瞟了眼令狐秋,这是有话不便当令狐秋的面说么? 令狐秋也瞥了眼黑牡丹,微笑道:“没事,你们说,我先过老封那边看看。” 牛有道跟这黑牡丹进了屋内,问:“什么事不能当令狐秋的面说?” 黑牡丹:“道爷,还记得令狐秋刚才的话吗?他说他不想找死。” 牛有道:“你想说什么?都这个节骨眼了,跟我还有必要拐弯抹角吗?” 黑牡丹:“道爷,你不是一直担心令狐秋有所图么,这正是一个名正言顺甩开他的机会。你不如就佯装揽下这事,他消受不起知难而退正合适。” 牛有道笑了,“这点你不如猴子,我知你心意,但你却不知我心意。” 黑牡丹愕然,“道爷不想让他走?” 牛有道嘿嘿一声,“上了我船的,岂由得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我这条船可没那么好下!” 黑牡丹:“他在道爷身边,也未见道爷让他帮什么忙,道爷留他的用意可否明示?不然他近身在我们身边,我拿捏不好和他相处的分寸。” “有些事情不需要太明白。”牛有道伸手在她下巴上挑逗了一把,被对方略带薄嗔地一把拨开了,遂笑道:“看小娘子如此妩媚的份上,好,我今天给你上一课,教你怎么用人。用人不能太过善恶分明,也不便受自己喜好的感情因素所左右,用人不疑,疑人也要用,关键要看有没有用处!” “拿你来说,我对你就是用人不疑!而对他,就算知道可疑,用之也无妨,把握好度便可。你也知道,他对我有所图,他以为他在图我,又岂止我不是在图他?我不管他图什么,他在我身边如此热络,无非是想取信于我,我会让他渐渐明白,如此取信力度不够,想取信我就要拿出诚意来。诚意是什么?有合适的事我会让他去办的,他为了取信我,必然尽力,等他越陷越深了,等到无法自拔了,他自然就是我的人,他的来意我自然也会知晓!” “有些事急不得,要有耐心。有句话叫做螳螂捕蝉,蝉非蝉,黄雀在后!现在明白了吗?” “……”黑牡丹哑口无言,为令狐秋捏了把冷汗。 “发什么呆,走了。”牛有道伸手在她屁股上轻拍一把,弹性十足,手感不错。 黑牡丹下意识伸手在屁股上一挡,慢了一步,揩了把油的牛有道已经闪身快溜,贼似的跑了,令她白眼连翻,骂了声“薄情寡义”。 不过眉眼间却略浮笑意,牛有道已经渐渐会对她动手动脚了,关系明显比以前亲近了不少,这是好兆头…… “什么情况?” 牛有道来到了封恩泰等天玉门弟子居住的小院,见到令狐秋背个手徘徊,走近问了声。 令狐秋朝一间门窗紧闭的房间抬了抬下巴,“老封把自己关在屋里不肯出来呢,估计在面壁思过。” “你还有心思开玩笑。”牛有道鄙视一声,抬手招了一名天玉门弟子过来,“让你师伯出来吧。” 那弟子道:“师伯不知何故不肯出来,让我们别烦他。” 牛有道双手往袖子里一拢,大声喊道:“封老哥,我们是来向你辞行的,我们先回青山郡了,您保重。” 令狐秋哑然失笑,遥指牛有道点了点,貌似在说你真坏! 然而这一嗓子的效果还是挺好的,房门嘎吱而开,封恩泰瞬间闪出,大声道:“老弟,为何如此着急离去?” 他的形容实在是不敢恭维,两眼布满了血丝,胡子和头发都挠乱了,其心情之焦虑程度可想而知。 令狐秋和牛有道相视一眼,能理解封恩泰心中的焦虑。 牛有道比令狐秋的理解程度更深,封恩泰被天玉门派来主持战马的事情,一直无功,损失也不小,天玉门这才想办法弄了三派和他牛有道来。如今是,前事未成,又将天玉门后面给他提供的助力给搞砸了。 这边拿到了天玉门的酒水利益分成承诺,完全可以走人,剩下他封恩泰怎么办?以前一直搞不定,现在就能搞定了? 现在事情不能搞定又让天玉门白白损失了利益是另外一回事,搞不好还要给天玉门惹来灭门之祸,麻烦大了,估计等天玉门接到消息后,活剥了他的心都有。 封恩泰伸手把了牛有道的胳膊,万分热切道:“都是为庸平郡王效命,事未成,舍我天玉门而去,未免说不过去。” 牛有道叹道:“你昨晚不是说了么,东西给了你,我的任务就算完成了么,老哥莫非想反悔?白纸黑字的东西可在呢。” 封恩泰挤出一脸笑,道:“老弟,不急着走,昨晚是我糊涂,酿成大错,你看,那十万匹战马的出境文牒,我还给你如何?” 此话一出,一旁的天玉门弟子大吃一惊,外面传言的东西转到了天玉门手上?这般烫手的东西,师伯怎敢接手? 牛有道反问:“封老哥,老封,封大爷,你在开玩笑吗?你当我聋子还是瞎子,当我不知道外面的事?你这样做未免欺人太甚!” “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封恩泰舍下了老脸,连连拱手赔罪,央求道:“老弟,是这样的,外面传言东西在你手上,那份契约你能不能暂缓公开,暂时先担着…” 牛有道摆手打断,“瞎扯这个没用,你我都心知肚明,此时的外面,只怕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就差上门来抢了,如果这不是在齐国京城,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人杀进来了,你想走,走的了吗?现在从这院子里出去的任何人都别想轻易脱身,都极有可能在途中被扣下当人质备用。” “好吧,就算我把事担下,让你们暂时脱了身,我呢,我怎么办?回头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找我索要东西,我能硬扛吗?那得得罪多少人?我不想活了还差不多。我只能亮出证据,证明东西给了你们天玉门,数不清的人围追堵截,你觉得你们还有几成把握回到天玉门?” “老哥,听我一句,你现在出去,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东西送给别人吧!只要送出去了,咱们就清净了,否则这东西留在手上真的会死人的,你天玉门有多少弟子都不够外面杀的!” 第二九六章 这皇帝有够坑人的 封恩泰一脸为难道:“这东西我可以做主拿下,却不能做主送人!” 牛有道奇了怪了,“你刚才不是还说要还给我吗?” 封恩泰心虚一句,“给你是给你,和给别人能一样吗?” 我去!牛有道明白了这老家伙的意思,这是想把责任推他身上来,他若把这东西送人了,那酒水分成上的事情天玉门肯定要好好说道说道,封恩泰可以当昨晚的事情没发生过。不由冷笑道:“老封,你还真是好打算呐,你这是在坑我啊!” 封恩泰苦笑道:“不是坑你,十万匹战马的出境文牒啊,这东西的份量我不说你也明白,就这样送了人,你让我如何对师门交代?我理解老弟的意思,然而这么大的事我真的做不了主,要等师门的决断。” “你在开玩笑吧?”牛有道挥袖指向外面,“金翅传讯,消息来回要两三天,外面虎视眈眈的人能等你那么久吗?你信不信待会儿就有人要找上门,逼你给个答复!” 封恩泰叹道:“老弟,所以我希望你把事先担着,不要公开咱们之间的契约,等到师门的消息来了,再做决定。” 牛有道嘿嘿一声,“老封,你还要不要脸?昨晚是谁非要我应下的,哦,有好处是你的,有麻烦就是我的,你还讲不讲理了?” 封恩泰:“我这不是跟你商量吗?” 牛有道:“需要商量吗?不需要商量,我肯定不会答应!” 封恩泰哀叹,也自知无理,闷声道:“送多少?” 牛有道:“什么送多少?” 封恩泰:“十张出境文牒,你觉得送多少留多少合适?” 牛有道惊讶:“你还想留?已经被盯上了,留一张都是麻烦,全部送出去吧!” 封恩泰震惊:“一张不留?全部送出去?这怎么能行?” 牛有道算是领教了皇帝的用意,看封恩泰的样子就明白了,都这个情况了,还不想松口,其他人可想而知,都是贪心作祟,才会着道。 话又说回来,他又何尝不是动了贪心,否则昨晚必会果断拒绝,总之这事谁贪心谁倒霉。 事到如今,估计谁都能看出这十万匹战马的出境文牒是诱饵,明晃晃的诱饵,却偏偏还有人要咬钩,若说大家能放任他们带着这些东西顺顺利利走人连他们自己都不信。 “行,你爱怎么弄怎么弄,总之不关我的事。”牛有道大袖一挥要走人。 “老弟!”封恩泰一把拉住他胳膊。 牛有道霍然回头道:“你想怎样?想杀我灭口还是想把契约抢回去?我告诉你,动起手来你们未必能占多大便宜。还有,你别忘了,这是在齐国京城,动静一出,你们也别想好过。” 令狐秋此时果断出声道:“老封,我劝你最好别乱来,他可是我结拜兄弟!” “正是同舟共济时,我杀你灭口作甚?”封恩泰坚决否认有此企图,一脸正色道:“老弟,你可要想清楚了,这可不仅仅是我天玉门的事,把天玉门给弄垮了,庸平郡王如何自保?留仙宗那三派可撑不起场面来,到时候老弟如何自处?退一万步说,老弟不愿和我天玉门共患难,我天玉门今后又如何与老弟共富贵?” 牛有道一把甩开他,有骂娘的冲动,他之前为何不告诉三派真相,为何跑来相劝,正是因为这个,天玉门垮了,商朝宗也要完蛋,他也别想好过。 事情一出,他就知道自己被拖下水了,这个时候已经和天玉门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 尽管如此,他还是冷笑道:“老封,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封恩泰忙摆手道:“绝无此意,只是在陈述事实,老弟是聪明人,是真的想和老弟做商量。” 牛有道:“我让你把东西送人,你不肯,还有什么好商量的?” 封恩泰忽低声道:“你看这样如何,你先出面稳住,我这里暗中挖掘地道,咱们悄悄遁离此地。” 牛有道:“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只怕我们还没逃离齐国境内,就有人找到你天玉门施压去了。” 封恩泰:“所以要你暂时顶着,待到天玉门把战马输送的路径打点好了,等到战马出了齐国境内,那十张出境文牒都已花落各家,木已成舟,谁还能跑到赵国去拦截战马不成,其他人也只能是作罢。” 牛有道:“办法不错,要不我们换一下,你们天玉门顶着,运送战马的路径我去疏通,如何?” 他不可能答应这条件,他若真傻乎乎地留在这里吸引火力的话,回头就算天玉门事成了,他在这耍了那么多人,他还能活着离开吗? “……”两人大眼瞪小眼。 令狐秋有点忍俊不禁,嘴角憋着笑意,发现自己这便宜结拜兄弟难缠的很,没那么容易糊弄。 封恩泰:“将这些东西全部送人不可能,我没办法对师门交差。要不这样,将这些东西全部卖掉,一大笔钱到手,我对师门也算是有个交代。” 牛有道很想问问他是不是要钱不想要命了,不过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好,我赞成你这样做,如果没其他意见,就这么定了,我去公开东西已经给了你们,你们准备卖东西吧!”拱了拱手就要告辞。 “等等!”封恩泰喊住他,“还不是公开的时候,现在还不知道师门如何做决断,我委实不能再犯错了!” 牛有道呵呵一声,皮笑肉不笑道:“听你这话里的意思,是不是还是要我先顶一段时间?” 封恩泰拱手相求,“老弟,这个关头了,要同舟共济啊,咱们自己内部不能出内讧啊!” 牛有道点头,“好,封老哥话说到了这个地步,我也退一步,这样吧,我可以为你们扛一段时间,等到天玉门的消息来再做最后决定,不过那十张出境文牒你要交给我,要由我保存,不然你们偷偷跑了我找谁去?” 只要拿回了文牒,他可以随时脱手甩包袱,先扛一扛也不是不能接受。 封恩泰:“难道老弟如此不相信我?” 牛有道:“是你不相信我吧?只要你不跑,东西放在我手上又怎样?” 封恩泰:“你不会偷偷卖掉吧?” 牛有道:“不让人知道东西出手了,偷偷卖?我脑子有病喜欢给自己留麻烦还差不多,你去偷偷卖一个给我看看!” 封恩泰干笑一声,也是,这东西只能是光明正大出手,否则卖和没卖没什么区别。 “你若实在不信我,可以全天候派人盯着我,我肯定不会惦记着挖地道跑人。”牛有道说完伸了手,让他交出东西。 封恩泰手伸进怀里犹豫了一下,又空手抽回,“老弟还是先写个收据吧,万一老弟不承认,我可没办法解释。” 牛有道揶揄道:“老封,现在知道是谁不相信谁了吧?” 话虽这样说,不过牛有道还是写了收据,有些事情拿相不相信来衡量未免儿戏,双方也没那么深的感情。 最终,两人一手交文牒,一手交了收据。 目送牛有道等人离去,封恩泰看着手里的收据简直是欲哭无泪,绕了一圈,惹了一身的麻烦,手里就剩这么个东西。 回到了牛有道的院子里,令狐秋问:“老弟,这东西就算卖掉了,人人皆知这笔巨资的存在,这钱怕是也不好带走啊!若说没人觊觎,我不信,我建议还是直接送人吧!” 牛有道:“看天玉门怎么做决定吧,若天玉门非要得这笔钱,要钱不要命也是他们的事,和我无关。” 令狐秋:“这东西实在是烫手,明着送人,人家未必敢收,卖的话,也没人敢明着买,谁都知道不管谁明着拿了这东西都是天大的麻烦,这东西注定要让人暗地里厮杀哄抢!” 牛有道问:“组织一场拍卖如何?明着卖,有意者暗中买,买家暗中买了后暗中走人。” 令狐秋:“暗中走人?昊云图摆明了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你觉得他会让事情悄无声息的过去?你觉得他会白白将十万匹战马送人吗?这里可是他的地盘,不管谁暗中买了东西到手,你觉得能逃过他的眼睛?他不会坐视不理,一定会暗中推波助澜,十有八九都得暴露!” “老弟,我提醒你一句,只要接了昊云图的棋子,就只能是按照昊云图的意图去走。按他的意思来,让他满意了,你可保命,违逆了他的意图,搞得他颜面无光的话,你别想活着离开齐国!所以,我劝你最好不要和他对着干,你还没有那个实力!” 这话提醒的及时,牛有道神情一肃,对事情的严重性又有了另一重的认识,不单单是那些虎视眈眈的修士盯上了,皇宫里的那双眼睛也在盯着,封恩泰想挖地道带着东西跑人是笑话! “这皇帝有够坑人的!”牛有道忍不住叹了声。 两人小聊几句,等到令狐秋走了,黑牡丹问:“道爷,咱们还要去拜访那些贵人吗?” “还访什么访,昊云图这样搞一下,就算登门,鬼都不会见我。”牛有道摇头叹了声,复又回头道:“安排个人出去试试水,看看外面情况如何。” “是!”黑牡丹应下,回头安排去了…… 第二九七章 意图不明 青山郡,旭日初升,灿烂金霞渲染层层山林。 商淑清步履沉重地爬上了一座山巅,来到了留仙宗新修的宗门牌坊外,气喘吁吁地抬头看了看牌坊上的字,提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费长流闻讯快步出来,亲自迎接,拱手见礼:“郡主怎么来了?” 商淑清笑道:“费掌门,可有道爷新的消息?” 费长流道:“此地郡主来往不便,有了最新消息我自然会前去告知。” 目光在她额头上、脸上的细密汗珠上扫了眼,三派新修的宗门所在,修士来往没什么,对凡人来说却有些险峻陡峭,攀爬的确有点困难。 商淑清:“我哥比较关心道爷在齐国京城那边的消息,所以我来问问。” 她自己也实在是关注,昨天刚接到消息,说齐国京城那边有人故意给牛有道使绊子,刚到齐国京城就惹来一堆人上门找麻烦,说是次日在什么飞瀑台决战。 闻之这个消息,她一晚上翻来覆去没休息好,天一亮就过来打探消息来了。 商朝宗那边没有和牛有道那边的直接联系渠道,天玉门的传讯不会直接传给商朝宗,都是直接传给天玉门宗门的,这边山上倒是能直接和三派弟子联系上,商淑清自然是第一时间来找三派的人打听消息。 费长流颔首道:“我也十分关注此事,只是目前还没有消息。郡主放心,消息一到,我会命人第一时间通知郡主。” “还没来么?”商淑清略显失望地问了声。 费长流微微摇头,“还没有,按时间推算,结果应该出来了,消息应该快到了。郡主,请里面用茶。”侧身让路,伸手相请。 商淑清温婉一笑,“不用了,我就不进去打扰了,告辞。” “好!”费长流点头,刚挥手招了人过来,准备让弟子送商淑清下山,后面有人大步而来,手里拿了张纸奉上,“掌门,齐国京城那边的消息来了。” “哦!”费长流立刻拿来观看。 商淑清亦止住欲要转身离去的身形,手指轻轻带去下巴上的汗珠,眼睁睁看着他。 费长流脸上渐露笑意,手中纸递出,“牛有道就是牛有道,出手不凡,看似纠缠不休的麻烦,已被他信手化解,郡主请看,可以请王爷放心了。” 商淑清捧着纸张细看译出的内容,上面说牛有道并未接受挑战,而是派了一群人直接将挑战者在众目睽睽之下给宰了,已将四方宵小给震慑住了,无人再敢去挑战牛有道。 “谢费掌门,我这就去禀报我哥。”商淑清将纸张双手奉还。 费长流接到手,又对一旁的女弟子挥手,“送郡主下山。” “是,郡主,请!”女弟子伸手相请。 目送商淑清下山的窈窕身影,费长流有些惋惜地叹了声,“唉!一个品性和身段俱佳的好女子,出身也不差,却面容可怖,大好年华真正是毁在了一张脸上,哪个正常点的男人敢娶,娶了又如何面对?此生难免茕茕,是个苦命的人!” 对商淑清那张脸,他现在也看习惯了,一开始见到的时候,的确是让人有点不忍直视,不是长相好不好的问题,普通甚至难看点也就罢了,偏偏长的吓人。好好一个人,怎么会在脸上长出这么可怕的胎记来?真正是令人唏嘘。 山路陡峭,下山步步小心的商淑清眼中不时浮现忧虑。 虽说道爷遇见的危机又一次顺利化解,然而还在路上便遇见高手截杀,刚到齐国京城又有人坑害,说之后会一路顺风她是不信的,后面不知还有多少危险事在等着道爷,步步危机,想想都让她揪心…… 一处林荫密布的山腰,呼延无恨身穿蓑衣,头戴斗笠,静静看着对面的山崖。 山崖上突然有动静,出现了一排人影,挥臂甩出一排绳索,从山顶抛下。 绳索还在山壁上晃荡,山崖上的十几名小伙手脚利落,直接从山顶跳下,一个个在陡峭山壁上蹬腿弹跳,快速下降。 此情此景,令呼延无恨瞳孔骤缩,死死盯着。 陪伴在旁的查虎慢慢回头看了眼呼延无恨的反应。 从山顶跳下山崖的小伙一批又一批。 江面几只木排,木排上站了几十号人,身在其中的袁罡突然手操鼓槌,咚一声砸在鼓面上。 木排上的几十号人立刻纷纷跳入水中,拼命朝山崖那边游去,而从山崖上跳下来的小伙子们解下腰间锁扣后扭头就朝江边跑来,也迅速跳下了水,朝木排游来。 湿漉漉爬上岸的小伙子们迅速抓了悬挂在山崖上的绳索,快速向山崖上攀爬。 而游到木排边的小伙子们则迅速顶住下飘的木排,在水中逆流推着木排向上游拼命游去。 木排上只有袁罡一人笔直屹立,渐渐逆流远去。 而崖壁上,最后一组爬上山崖的人迅速抽取绳索,垂挂在山壁上的绳索消失后,山崖上的小伙子们的身影也消失在了山崖的另一边,不知去了哪。 “呼!”呼延无恨此时才长舒出一口气来。 听说袁罡带着店里的伙计在山野折腾,忍不住前来一看,想看看在折腾什么,关键是汇报的人也说不清在折腾什么。来此一看,没想到看到这一幕,小伙子们成群结队飞速下降的一幕令他震撼不轻,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上百号人,上山的上山,下水的下水,不过片刻的工夫便消失的无影无踪,神速,真正是令他印象深刻。 查虎笑问:“将军觉得如何?” 呼延无恨:“兵贵神速!奇兵!不是铁骑的骑,而是奇怪的奇!试想若是有人以为能仗着地势之力驻扎,却不妨背后天降奇兵趁夜色奇袭,必然要被杀个措手不及,再辅以正面进攻,敌军必败!” 查虎:“草原上,这种方式,似乎无用武之地!” 呼延无恨:“奇兵!他训练的根本不是战场上硬碰硬的人马,而是奇兵,适合渗透、刺探、小股突袭之类的。” 查虎:“就算不在草原而是送入他国境内,战场上有修士介入警戒,他们这种渗透、刺探也没什么用武之地。” 呼延无恨微微颔首,“也不知他这样练来干什么,不过…才几日的工夫就能把一群人操练成这样,实在是匪夷所思,这些人没问题吗?” 查虎:“倒也不是一开始就这么利索,这几天他们一直在练这个攀爬和下降,刚开始动作都笨拙的很,现在渐渐有了样子。至于这些人,我都查了一下,身份上没什么问题,这些人也都是三少爷从上万人中亲自挑选出来的伙计。我亲自问过三少爷,安太平并未以任何形式干扰三少爷选人,三少爷自己也是随便选的,安太平真正有介入的也就是缺胳膊少腿的那两位。” “之后安太平再从三少爷选出的三百人中精挑细选了两百来精壮小伙子出来,入手后就直接操练,白天一半干活,一半受他操练,交替轮流。想必也不会有问题。将军试想,真要有什么问题的话,安太平哪敢这样明目张胆的来。再说了,就这点人,面对京城的守护法师也无法兴风作浪,若是两百修士,那倒真要小心点。” “将军,有件事倒是有些奇怪,据豆腐馆的掌柜说,白云间的那位似乎有意接近安太平。” 呼延无恨偏头看来:“哪位?” 查虎:“苏照,就是西院大王养在白云间的那个女人。” 呼延无恨奇怪,“什么意图?” 查虎:“意图不明!” 呼延无恨,“别搞出什么男女之情惹出事来,西院那位的性格越发古怪了,我不好说什么,你把他打成了残废,他怕你,你盯着点,别让安太平出事。” 查虎憋笑道:“若真如将军所言,万一是安太平看上了她怎么办?英雄难过美人关,那女人长的不错。” 呼延无恨转身背手,顺着崎岖山路而下,“安太平加以调教可为猛将,而且心气正,守得住本心,在这乱世十分难得,这就是风骨,一支百战之师是需要风骨的,正是我骁骑军需要的人!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还有大好前途在等着他,于国于民,孰轻孰重?不能让个青楼女子毁了他名声,必要的时候,杀吧!” 豆腐馆。 袁罡骑着马从湖畔跑来,拐入了巷子,刚回到后院跳下马,高掌柜便跑来了,“东家,白云间的老板娘来了,还是指名要见你!” “不见!”袁罡直接拒绝了,不过眉头一动,似乎想起了什么,拴缰绳的手顿住,又道:“等等!” 刚转身欲要去转告的高掌柜又转身看着他。 拴好缰绳,袁罡转身外出,与高掌柜擦身而过时,扔下话,“我去见见她。” “是!”高掌柜呵呵一笑。 临街铺面,小楼之上,品着一碗嫩滑豆腐,看着窗外湖上的游船,苏照心情不错。 也该心情不错,牛有道又遇上麻烦了,这可不是她干的,在旁看热闹的感觉真不错,轻松、惬意还很解气,于是又有了心情来这里。 第二九八章 袁罡、苏照 咚咚敲门声起,临窗的秦眠回头喊道:“进来!” 袁罡推门而入,屋内一站一坐的两个女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袁罡目光扫过秦眠,落在了苏照脸上,直盯盯看着苏照走过去,站在了苏照面前。 被这般居高临下看着,有压迫感,苏照慢慢起身站了起来。 身高差的原因,苏照需略抬头才能与之对视,两人四目相对。 苏照眼眸中有笑意。 袁罡双眸却似那星辰大海,不为色受,不为女悦,深邃而坦荡。 与这双眼睛对视,苏照有点笑不出来了,对方身上散发出的雄性气息,她似乎也清晰感受到了。 早先在花船上隔的远还没什么,此时近距离站在一起,无论是袁罡那压迫性的强健体魄,还是那坦荡眼神,或是令雌性雌伏的雄性气息,都让苏照感受了个清清楚楚。 与袁罡站在一起,苏照才发现性别之分居然如此明显,她还是头回如此清晰明了的意识到自己是女人,对方是男人,真正的男人! 这种感觉无比强烈,以至于让她有些心慌意乱,明眸目光有些飘闪,不敢再与他对视。 她能把袁罡叫来,心中本有股高高在上的优越感,此刻才发现这个凡夫俗子之坦荡无畏足以碾压一切优越感,从人家看她的眼神就能看出,压根没把她以为的高高在上当回事。 “姑娘是白云间的老板娘,名叫苏照?”袁罡无惧无畏地问了声。 突然面对一个给人这般强烈感受的男人,苏照内心有些无措,明眸目光迅速挪开,表面尽量保持着平静,略侧过了身子,避免与他对视,平静道:“是我!” 袁罡:“苏老板对本店的豆腐不满意?” 苏照:“还好。” 袁罡:“那为何三番两次的找我?” 苏照纳闷了,怎么感觉自己变成了被审问的犯人,自己干嘛怕他,于是又转过了身来面对,“上回安老板维护我的婢女,一直还未来得及感谢,自然是要当面表示感谢才对。” 袁罡:“举手之劳,用不着客气。” 苏照笑道:“可不是举手之劳,我可是亲眼目睹了安老板为了维护我的婢女挨了不少鞭子。” 袁罡直盯盯看着她的脸,问道:“你想怎么感谢?” 苏照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似乎要把自己脸给看个底朝天记下来一般,心中有些恼羞成怒,想插出两根手指戳瞎他的眼睛,有这样看人的吗? 一旁的秦眠笑道:“安老板,你这样直盯盯盯着一个姑娘家看,合适吗?” 袁罡慢慢偏头看向她,回了句,“长的好看,想多看看!” “……”秦眠被这话给堵的凝噎无语,发现这位有够实在的,一点都不带拐弯抹角,哭笑不得道:“长的再好看,你也不能这样看呐,哪个姑娘家受得了?” 袁罡又回头盯向了苏照,直接问道:“不能看吗?” “……”苏照亦无语,将话题拉了回去,“你想要什么样的感谢?” 袁罡:“真的想给我感谢?” “当然!”苏照颔首,“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 袁罡:“白云间在京城很有名,我还没有见识过。” “呃…”苏照脸上神情有些复杂,上下看他一眼,“安老板也想见识见识白云间姑娘的热情?” 袁罡:“白云间姑娘的热情已经见识过了。” 苏照和秦眠面面相觑,秦眠上前试着问道:“安老板去过我们白云间?” 她心里奇怪,这位去过白云间自己怎么不知情?难道是以前曾经? 袁罡:“没有。” 秦眠更奇怪了,“你没去过怎说见识过?” 袁罡盯着苏照,“苏老板难道不是白云间的姑娘吗?苏老板三番两次找我,热情我已见识过。” 二女恍然大悟,原来是指这个,如此说来反倒是她们心有龌蹉,想到男女那事上去了。 换了别人说这话,二女怕是要生气,因为说苏照也是白云间的姑娘就好像在说苏照和白云间的其他姑娘一样都是卖的,然而这话从袁罡嘴里说出来,两人感受不到羞辱的意思。 不说别的,袁罡为青楼婢子出头挨打,她们可是亲眼所见。 秦眠:“安老板的意思是,想去我们白云间看看?” 袁罡:“是!可以吗?” 苏照笑道:“欢迎之至,安老板想去,随时欢迎。” 袁罡:“我知道随时能去,我的意思是,不花钱的那种,就是去看看。” “噗!”秦眠忍不住捂面憋笑。 苏照也忍不住给了个白眼,“知道你的意思,没说你去找姑娘,知道你就是想去看看,用不着特别强调。我说随时欢迎,是说随时欢迎你去白云间看看。” 袁罡目光落在了桌上的碗里,问:“苏老板吃好了吗?” 苏照道:“吃好了又怎样,没吃好又怎样?” 袁罡侧身让路,伸手相请道:“吃好了就可以走了。” 苏照呵呵道:“安老板,这就逐客啦?”说罢轻扫衣袖,又缓缓坐下了,一副‘我是花了钱的你还能赶我走不成’的样子? 袁罡:“我的意思是去白云间,你不是说随时可以去吗?” “……”秦、苏二人再次无语,这回算是彻底看出来了,跟这位直接按字面上的意思来便可,想太多是在误导自己。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聪明反被聪明误! “现在?”苏照反问了句。 袁罡:“你如果还想坐坐,那你们先坐着,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找高掌柜。”说罢转身而去。 “等等。”苏照站了起来,“我说话算话,安掌柜请吧!” 三人很快出了门,出了铺子没走几步,登上了湖畔的花船。 船开动了,入了船舱的苏照又摘下了遮挡容颜的纱笠,秦眠亲自为客奉茶。 袁罡在船舱内走动查看,偶尔还以手指敲击听听声。 坐在一旁的苏照目光跟着他走动了一阵,问:“安老板在看什么?” “陈设精美,一条船比我们商铺都好。”袁罡回了句,也走了回来,在一旁坐下了,目光对上苏照,又问:“我听过一些有关苏老板的事。” 苏照微笑:“哪方面?” 袁罡:“你和西院大王的关系,据传你是他的女人。” 船舱内一静,秦眠那真是相当无语,外面有关这方面的传言她自然也知道,只是还是头回有人当着苏照的面问出来。 苏照眼睑低垂,慢慢端了茶盏在手,似笑非笑道:“和你有关系吗?” 袁罡:“有关系。” 苏照抬眼,有些不解。 袁罡解释:“若传言是真,我们这样相处,会不会让西院大王误会?我惹不起他。” 苏照轻轻嘬了口茶水,“既然是传言,你信吗?” 袁罡:“正因为不知道才问你。” 苏照:“你想多了,放心吧,他不会误会。” 说这话时的语气清冷,眼睑又低垂了下来,久久没有抬起,不知在想什么,情绪和兴致似乎没那么高了。 于是船舱内安静了下来,只能听到船桨划水的声音。 天色黄昏,船靠水阁,抵达了白云间的后面。 几人下船时,袁罡回头看了眼水道,“苏老板每次跑这么远,就为了吃碗豆腐?” 苏照:“不行吗?” 袁罡:“据我所知,我们设置的售卖点,离白云间不远的地方就有一处,何故舍近求远?” 苏照:“知道,然而街头人来人往,桶装在那,街头贩夫走卒围观,嘈杂混乱,甚至是唾沫横飞,你觉得干净吗?” “原来如此。”袁罡微微点头,步行进了里面的幽静庭院,四处放眼一看,“好地方,我能参观吗?” “请便!”苏照伸手相请,亲自陪同游览。 前面风花雪月之地,已是华灯璀璨,莺莺燕燕衣衫轻薄,千姿百态,与客打情骂俏自是不说,更有肆无忌惮者搂抱嬉戏,还有豪客撒出一把把钱,惹来群芳欢呼簇拥,脂粉气息紊乱。 不堪入耳的声音传来,袁罡回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又凭栏看了看楼下阵阵欢呼处。 他似乎更喜欢清静之地,看完了前面又来了后面游逛。 不过有些地方不让他进,一处小院门口,秦眠伸手拦了下,“安老板,里面是女人的私密之地,男人不便前往。” 然而走过之后,院子里却传来一阵躁乱的“咕咕”声,袁罡略斜眼,不动声色地继续前行。 苏照陪着袁罡走开了,秦眠却留步,转身进了院子里,伸手招了一人过来,问:“怎么回事?” 那人道:“不知道怎么回事,笼子里的金翅突然皆变得躁动不安。” 秦眠跟了他去看究竟…… “道爷,外面送了豆腐来。” 黑牡丹捧了只钵进门,对躺在椅子上假寐的牛有道提醒了一声。 牛有道起身过来,黑牡丹揭开了钵盖,见盖子下面没东西,遂拿了只勺子到碗里搅了下,挑出了一只小油布包。 油布包打开,里面有两张纸,一张比较大,正是整个白云间的地图。 牛有道抖开地图看了看,啧啧两声,“猴子这家伙办事就是利索,几天的工夫,白云间内外的详图就到手了。” 第二九九章 什么意思? 黑牡丹凑近一看,还真是,地图上连一般不让外人进入的内宅深处都给画了出来,路径也标画的很清楚,不禁奇怪道:“白云间的内宅,花钱进去玩耍的人也可以进去逛吗?” 牛有道摇头,也不清楚袁罡是怎么弄来的。 “这几个地方以虚影标示是什么意思?”黑牡丹伸手在地图上的几个位置指了下。 牛有道放下地图,又拿了另一张写满字的纸张查看。 上面的字很怪,黑牡丹看不懂,牛有道却是一看就知道是袁罡亲手写的,因为是两人都熟悉的简体字。 上面的内容表示,袁罡已经和苏照有了接触,亲自去了白云间查看。 这个白云间不像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内宅明里暗里都有人盯着,一些下人似乎也不简单。袁罡采取了一些小动作测试,怀疑内宅重地有不少修士,从测试时的一些听觉和动作反应上来看,袁罡怀疑苏照和秦眠都是修士。 苏照和西院大王的关系是否如传言所说,值得怀疑! 还有,内宅某个院子里应该存放有数量不少的金翅。养上几只金翅传讯可以理解,养一堆就值得怀疑了。袁罡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但袁罡在青山郡就是负责五梁山那边消息处理事务的,接触过大量金翅,一听动静就有大概的判断。 五梁山养的那些金翅一开始也对袁罡反应强烈,习惯后知道无害也就没了什么反应,白云间养的金翅显然还不习惯袁罡靠近。 根据种种细节和迹象总结下来,袁罡给出的判断是,白云间内部更像是一处秘密据点。 当然,袁罡也说了这是他的初步怀疑,还不能确定。 至于苏照是个什么情况,初次接触不好打探太多,袁罡的意思是需要时间慢慢来接触,他会慢慢想办法。 而那图纸上所画的虚影位置,正是袁罡接触不到的地方,确切地说是不白云间不让他接近的位置,其中便有存放金翅的地方。 袁罡说苏照的容貌他已经清晰记下了,不过没那么好的绘画手艺,身边也没这样的人手,无法凭着记忆画出来。 袁罡的意思是什么时候和牛有道见上一面,他来口述,牛有道来画。 最后,袁罡提醒他,说牛有道住的地方周围有许多不明身份的人在来回溜达,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事。 袁罡也确实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有些事情看起来动静不小,但除了一些有身份地位的人,一般的凡夫俗子不容易知道这个,知道的也不会乱传。容易打探消息的呼延威也被禁足了,否则怕是能知道些情况。 而牛有道也不想让他知道这事,不希望他介入。 对比着信上内容,比照着地图看了会儿,牛有道眯眼嘀咕,“修士…可能是修士……” 东西放下后,牛有道负手来回徘徊着思索,如果真如袁罡怀疑的,苏照是修士,那苏照和西院大王的关系还真是值得怀疑,若是一般女人也就罢了,西院大王的身份地位有个女修士做禁脔也无可厚非,可是弄个女修士做禁脔不说,还让这女修士去经营青楼,未免有些说不过去。 黑牡丹看不懂信中内容,却听到了牛有道的嘀咕,试着提醒了一声,“缥缈阁的规矩,修士不许在俗世经商。” 牛有道随口回了句,“若说是西院大王的产业,他们只是随扈法师也说的过去。” “若有修士看守的话,袁爷怎么进的白云间内部要地?居然还能把图画这么详细。”黑牡丹依然好奇,袁罡那个凡人,在她看来,充满了许多的不可思议。 牛有道摇头,没回,在想袁罡说要和他见面的事,他现在的情况,被那么多人盯着,怎么可能和袁罡见面。 就在这时,公孙布出现在了门口,“道爷!” 牛有道回头,招了他进来。 公孙布禀报道:“道爷,海岛那边,聚集的大船已经达到了差不多三百艘!这还只是改造的空船,陆续还有一些大船来到,这些吃水较深,似乎是装满了货物的船,聚集停靠在一旁,没有改造的意思。” “还真是大手笔,看来数量远超我想象,操作此事的人还真是能耐不小啊!居然能把这么多战马给弄出去。”牛有道嘿嘿一声,复又叮嘱道:“记住,不需要他们干什么,盯着就行,不要打草惊蛇!” “是!”公孙布领命而去。 牛有道走到桌前再次将白云间的地图给看了下,在脑中加深了印象,随后将两份东西一起给烧了。 看着盆里的火光,嘴里嘀嘀咕咕,“天玉门的消息怎么还没来?” 等消息等的他有些心焦,令狐秋提醒的很对,皇帝是不会让他这样一直耗下去的,再这样拖着,一旦惹得皇帝再次出手,他的处境会很危险。 这次的事情他自我感觉也实在是被那皇帝给搞的没办法,动手的层次不一样,人家皇帝一动手,导出来的就是势,以势压人,大势之下让你避无可避。 有件事情他大概心里有数了,皇帝应该是从裴娘子等人的嘴里知道了他被楚安楼羞辱的事,知道他和冰雪阁的关系不是他误导的那么一回事,否则皇帝多少会有所忌惮,不敢对他这样搞。 黑牡丹:“我再去问问。” 牛有道摆手道:“不用了,只要盯住封恩泰他们就行,我最多再等两天,若消息还不来,那老子只能是先寻求自保了。” 黑牡丹看了看门外,“外面那么多人盯着,那么多人想得到东西,为何等了两三天,还不见有人登门求取?” 这边派了人出去试水,一出城就被人给抓了搜身,确认身上没带东西才放了回来,事实证明的的确确被盯死了。 牛有道冷笑一声,“求取?你还不明白吗?这东西没人敢明着求取,只能是暗中抢掠,谁敢冒头拿东西,立马会成为众矢之的,这点大家都心知肚明,哪怕是进过这门的人,出去也得被搜个底朝天。” 他刚坐回躺椅上躺下没一会儿,外面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封恩泰的声音老远就传来了,“老弟,牛老弟!” 牛有道霍然起身,只见封恩泰领着两名弟子大步而来,令狐秋也跟在后面来了,估计也一直在盯着封恩泰那边。 封恩泰一入门,便抓了牛有道的胳膊说道:“老弟,师门的消息来了。” 牛有道立问:“可有决断?” “已有决断!”封恩泰颔首又摇头苦笑,“把我一阵怒批是免不了的。” 牛有道:“骂你是应该的,换了我,非把你逐出师门不可。” 封恩泰:“你这家伙…” 牛有道把他指点的手拨开摁了下去,“老封,废话就不要说了,再拖下去那皇帝等的不耐烦了会出人命的,人家随时可以找个理由把我们从这里轰出去,甚至是把我们赶出城去,那我们可就有的乐了。说吧,快说情况,天玉门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封恩泰:“师门的意思很简单,鞭长莫及,天玉门的势力顾及不到这边,掌门直接下令放弃,十万匹战马的出境文牒一张不留,全部放弃,怎么处置都行,总之就是要让外面人知道,东西已经转让出去了,已经不在我们的手上。” 牛有道揶揄道:“你不是还想卖钱吗?绕了一圈,吊了这么久,敢情还是和我说的意思一个样啊!” 封恩泰拱手求饶,“老弟,算老哥哥我错了,你就别再取笑了,正事!”抓了牛有道的手,拍着他手背,“正事要紧!如你所说,再等下去,皇帝怕是要把我们给轰出城去了,会死人的!” 令狐秋松了口气,“早就该这么办了。” 封恩泰回头,“令狐兄,我的难处,你也要理解,十万匹战马的出境文牒啊,没师门同意,我敢说扔就扔掉吗?谁担得起这个责任!” “还好,天玉门还算明智,没有利欲熏心。”令狐秋呵呵一声,掸了掸手,“赶快处理吧!” 牛有道立刻回头朝黑牡丹点了点头,黑牡丹去了后面,将藏的十张文牒取了出来,交给了牛有道。 牛有道把东西一点,抓了封恩泰的手,拍入他的手掌,“一张不少,你再仔细检查一下。” “不用检查!”封恩泰又推了回来,“老弟你处理便可。” 牛有道:“你少来,我才不会没事找事。” 封恩泰推挡,“不是我的意思,是师门的意思。” 牛有道瞪眼道:“你把话说清楚,什么意思?” 封恩泰挥手招了一下,从一弟子手上接了一张纸,转交给牛有道,“刚翻译出来的密信,天玉门的意思一字不漏,全在里面,我没做只字隐瞒,老弟看过便知。” 牛有道立马拿了信看,越看脸色越黑。 令狐秋也赶紧凑了过来,伸了个脑袋查看。 信里一开始,果然是把封恩泰一顿臭骂,说是等齐国这边的事情了结后再处置封恩泰。 接下来的内容就有意思了,天玉门让封恩泰把事情交给牛有道去处理,不管封恩泰有没有签什么契约,都命封恩泰让牛有道立马交出来毁掉,天玉门要和这事彻底撇清关系,不管事情最后处理的怎么样,都让牛有道和三派去抗。 第三百章 雷霆大怒 理由是,牛有道狡诈,封恩泰很有可能是中了牛有道的奸计。 纵然封恩泰有什么错,事情都是因牛有道而起,天玉门不会帮牛有道擦这屁股。 东西交给牛有道后,牛有道自己留着也行,送人也行,拿去卖钱也可以,天玉门统统不过问,任由牛有道处置,总之就是不能再和天玉门有任何关系。 如若牛有道不答应,搞的天玉门不好过,他牛有道也别想好过,那些酒水利益会不会受损,天玉门也不会在乎了,会立刻派人赶往青山郡,将三派以及牛有道的所有势力给一窝端掉。 当然,天玉门也不是说话不算话的人,但前提是不能危及天玉门自身,只要牛有道答应了,封恩泰承诺的事情,答应给三派的酒水利益,天玉门会兑现,彭又在以掌门的身份给出了保证,决不食言! 最后,信里明着告诉了封恩泰,此信可给牛有道看! 这信上内容,哪怕是令狐秋也看的牙疼。 牛有道神色倒是平静了下来,信递还对方。 封恩泰接了信交还给了身边弟子,对牛有道陪笑道:“老弟,都看明白了?” 牛有道云淡风轻道:“封老哥,忘了告诉你,我山野出身,其实许多字都不认识,看不懂,懒得看了。哎呀,今天天气不错。”他两手一背,就要走。 “咳咳!”令狐秋握拳干咳一声,忍笑忍的好痛苦。 “……”封恩泰当场傻眼,不识字?这叫什么破理由?赶紧一把拽住他,又从那弟子手上把信夺了回来,往牛有道手里塞,“老弟,你再看看。” “看什么看,我说了我不识字,没法看,你们自己慢慢看吧。”牛有道拒绝接手。 “别!”封恩泰拉住他不放,“你看不懂,我读给你听行不行?” 牛有道霍然转身,一把将信抢了过来,指着封恩泰的鼻子骂:“姓封的,事情是怎么回事你自己比谁都清楚,什么叫老子狡诈?什么叫你中了我的计?你老实交代,你为了推责任都上报了些什么狗屁东西!” “放肆!”一旁的天玉门弟子不干了,挺身而出,阻拦牛有道对自己师伯的无礼。 “想打是不是?嘿嘿!我正巴不得,那就一起把事闹大点吧!”牛有道一声冷笑,又一声怒喝:“来人!” 哗啦啦!外面立刻冲入一群修士,屋里顿时显得有些拥挤。 “你算个什么东西,什么时候轮到你出头了?”牛有道指着那天玉门弟子勾手道:“来,有种动个手给我看看,你信不信我宰了你,你也是白死,准保彭又在一声不吭!” 那弟子顿时恼羞成怒,手握上了剑柄。 “下去,滚出去,没你什么事,瞎凑什么热闹。”封恩泰一把将那弟子拽开,挥手示意其他不相干的人也一起退下。 黑牡丹点了点头,三派弟子又陆续出去了。 天玉门那弟子不得不含辱离开。 牛有道却在那挽留,“别走啊,我正看你们天玉门不顺眼,彭又在门下怎么尽是些废物?” 那弟子霍然回头看来,封恩泰却在那摆手,让他快点走,旋即又对牛有道笑道:“老弟,你犯得着跟他过不去么?你这是存心找事啊!” 牛有道嘿嘿道:“我就是存心找事,我就看天玉门不顺眼,骂天玉门两句怎么了,你有意见?” “没意见,没意见,老弟息怒,老弟息怒。”封恩泰拍着他的手背安抚,“正事要紧,解决正事要紧!” 牛有道:“要紧你还不赶紧解决?” 封恩泰:“装什么不识字,内容你都看到了,师门有令,这事交给你解决,我不敢不从啊!” 牛有道:“我解决?你倒是说说我怎么解决?” 封恩泰干咳一声道:“信里不是写的很清楚嘛,东西你留着也行,送人也行,拿去卖钱也行。”这话自己说着都心虚。 牛有道:“哟!说的这么简单,那你处理和我处理有什么区别?老封啊,你得是多无能,多让天玉门不放心啊,这么简单的事都不敢让你来处理啊!天玉门派你来干嘛的?” 封恩泰一如他长相般微胖和蔼,倒是能忍辱负重,在那叹道:“老弟,我承认不如你行了吧?你还是抓紧处理吧!不能再拖了。” 牛有道:“怎么处理?我留着?你们不敢留的东西让我留?我嫌命长想找死还差不多!送人?怎么送?送给谁?明着送谁敢要?暗中送有屁用,就算暗中送出去了,只怕对方第一个要杀老子灭口!拿去卖钱?谁敢明着买?外面一大堆人盯着,你说我卖给谁去?你教教老子怎么卖?我就算当众毁了,皇帝第一个就要找我麻烦,第一个要弄死的就是我!” “姓封的,我说你可以啊,麻烦你惹出来的,现在却要我帮你擦屁股?你让老子先帮你稳住,就稳出这么个结果来?天玉门就给我这个?我如此信任你,你就这样报答老子的?”拍着手上的信一顿臭骂。 封恩泰尴尬道:“若不是你招惹上那个什么长公主,哪来这麻烦。” 牛有道呵呵道:“那行,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大家各自解决各自的麻烦,互不相干!青山郡你们天玉门爱怎么弄怎么弄去,老子不回青山郡了行不行?我就不信我离了你天玉门活不去。” “唉!”封恩泰又拉住他,“老弟息怒,老弟息怒,是我失言,是我失言!我的意思是,还可以再想想办法。” 牛有道:“那好,你帮我想个办法出来,只要你能想出好办法,这事我出面也不是不行。” 封恩泰叹道:“我有办法早就告诉你了,还用等到现在?你这不是为难我嘛。” “好!”牛有道语调急转变化,心平气和道:“我也不为难你了,遇上你们算我倒霉,这样吧,你们走吧,这事我来扛,行不行?” 令狐秋、黑牡丹等人立刻齐刷刷看向他。 封恩泰愕然,“真的?” 牛有道点头:“假不了,你们走吧。” 封恩泰:“那好,我写的契约你先给我。” 牛有道朝一旁的火盆里一指,指了指之前烧掉的袁罡送来的东西的灰烬,“烧了!” “烧了?”封恩泰难以置信,立马跑到火盆旁看了看,瞬间神情抽搐,发现那灰烬不对劲,他写的就那么薄薄一张,哪能烧出这么多灰烬来,直起身道:“老弟,你就别开玩笑了。” 牛有道:“我不开玩笑,你们走不走?你们不走,我们可就走了。” “老弟,你骂归骂,吵归吵,老哥哥我做错了,忍了,也认了,但我没了退路,你就算杀了我也没用。”封恩泰哼哼唧唧两句,抱了胳膊在那抬头看着屋顶,死赖着不走的样子。 走什么走?他没办法走啊,拿不到自己写的东西怎么走?回头自己一走,这边立马拿出凭证说东西给了天玉门,那么多人围追堵截,他能跑出齐国国境吗?就算逃出去了,带给天玉门的麻烦怎么弄? 牛有道不交出他写的东西来,他是不可能放过牛有道的。 趁着封恩泰不注意,牛有道对令狐秋使了个眼色。 令狐秋会意后,上前拉了封恩泰出去,“老封,你先出去,我再帮你劝劝。” “你别糊弄我,他跑了,我找谁去?” “糊弄什么呀,你让人守着不就行了。” 封恩泰被拉走了,屋里也清净了,刚才还雷霆大怒的牛有道转瞬神色宁静了下来,走到一边的桌旁坐下了,看着桌上摆放的天玉门密信和那十张文牒,皱眉不语。 “道爷,怎么办?真的要放弃青山郡那边吗?”黑牡丹上前轻轻问了声。 “唉!”牛有道轻叹:“王爷对我寄予厚望,郡主降贵纡尊长年累月如婢女一般为我梳头盘发,这份情谊,岂是说弃就能弃的,真要那样做了,可就真的成了背信弃义的小人。那边打下的基础,扔了也可惜,弃主之人换了别的地方重新开始,别人先看低你三分,也未必信任,自不会如王爷和郡主待我们这般宽松。天玉门事情虽然做的过分,但目前的天玉门对我们来说,也的确是不能出事,我们尚需天玉门的庇护。” 黑牡丹:“那你刚才对封恩泰…” “觉得我脾气太大骂得难听了?”牛有道呵呵笑道:“让他知道我的确困难,才好逼他让步,才好让天玉门知道欠了我们的嘛,事情包揽的太快,岂不让他们认为我做牛做马是应该的?” 外面脚步声传来,屋里的谈话立刻停下。 令狐秋大步走了进来,直接坐在了牛有道的边上,“你让我把他弄出去,是几个意思?莫非你还真的想揽下这事?” 牛有道:“事到如今,走一步看一步。兄长,眼前需你帮我一把。” 令狐秋苦笑:“你就别为难我了,我这点所谓的人脉不过说的好听而已,我其实就是个牵线搭桥的掮客,没你们想象的那么大本事,凭齐国皇帝的势力想在他手上翻起浪来,我只怕连塞他牙缝都不够。老弟,这事我真的无解!” 牛有道:“兄长先听我把话说完再拒绝也不迟。” 令狐秋:“你说。” 牛有道:“这周边山上的那三个门派的人,你认识吗?” 第三零一章 三结义 他指的是京城周围的山上。 齐国是草原国度,像京城四周那么高大的山脉比较少见,那以盆状地势圈着京城的山上聚集着三个门派,分别名为大丘门、玄兵宗、天火教,三派各占据一钟灵毓秀之地,各据一方,拱卫着京城,也是齐国修行门派中实力靠前的几个门派,放之全天下都是数得上的大门派,在缥缈阁亦有一席之地。 皇宫内的大内护法就是来自这三个门派,裴娘子等人就是大丘门的弟子。 令狐秋沉吟道:“三派的人认识倒是认识几个,你想怎样?” 牛有道:“如今的情况,兄长也知晓,如同我之前和封恩泰说的那般,这东西想脱手都难,在这里,敢接这东西的也只有那三派。” 令狐秋:“你想把东西给那三派?” 牛有道:“这东西拿出去能卖不少钱,白送给他们,不至于嫌弃吧?” 令狐秋叹道:“只怕未必啊,凭那三派对齐国的影响力,真想要些战马出境文牒,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犯不着要你手上的。” 牛有道:“不试试怎么知道,如果他们实在不要,就请他们配合一下,将这些文牒进行一场拍卖,拍卖所得钱财我分文不取,全部奉上!” 令狐秋面有难色。 “还请兄长助我!”牛有道起身拱手鞠躬。 令狐秋忙伸手扶了一把,勉为其难地苦笑道:“好吧,我这就走一遭,只能说是尽力一试。” “谢兄长。” “什么时候动身?” “越快越好。” “你要一起前往吗?” “盯着这里的人太多了,我暂时还不宜公然露面,一旦事情不成,认识我的人太多的话,最后脱身的希望将越发渺茫,我得为自己稍留退路。我让段虎随你同往,如何?” “好吧!”令狐秋点头应下,又苦笑,“这一出去,怕是免不了要被人堵住搜身,也不知要被搜上个几遭。” 牛有道拱手抱歉:“让兄长受委屈了。” “对了,刚被我哄出去的老封怎么弄?”令狐秋指了指外面。 牛有道:“自然不会让兄长难做,牡丹,让他进来吧。” “是!”黑牡丹领命而去,没一会儿,便将封恩泰领来了。 封恩泰看看令狐秋,没得到任何示意,遂又觍着脸凑到了牛有道跟前,小心着问道:“老弟,气顺了点否?” 牛有道冷眼斜睨,“看在我结拜兄长的面子上,这事我扛了,我这条命算是豁出去了!” 封恩泰大喜,朝令狐秋拱了拱手表示感谢,回头又安慰牛有道:“不至于,不至于,凭老弟的手腕,定能逢凶化吉!” 牛有道:“别说那些没用的,麻烦是你惹出来的,我扛下这事等于是在帮你玩命,是死是活我认了,但你总得有个说法吧?” 说法?封恩泰狐疑道:“老弟想要什么说法?” 牛有道手指敲着桌面,“事情我扛了,你们不会落井下石吧?” 封恩泰正色道:“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扯你后腿!” 牛有道:“你们天玉门的为人,我这次算是见识了,就算不会扯后腿,谁敢保证你们不会过河拆桥?” 封恩泰两手一摊,“事情若能过去,自然就过去了,哪来过河拆桥一说?” 牛有道提醒道:“你应该知道三派为何会来这里冒险,你应该知道他们前来冒险为的是什么,你之前和我签下的契约,天玉门说反悔就反悔,还拿他们三派的安危做要挟,我怎知这次的事情过后你们还会不会认账?” 说这个就让人尴尬了,天玉门做出决定容易,封恩泰才是当面毁约的当事人,被说的很尴尬,强颜欢笑道:“情非得已,此一时彼一时,掌门亲自做出了保证,自然不会再食言。” 牛有道:“连白纸黑字的东西都能反悔,口说无凭的东西你觉得我还敢信吗?” 封恩泰唉声叹气道:“老弟,绕下去有意思吗?你想怎样直说,不过有一点你也清楚,天玉门的立场我无权更改。” 牛有道盯着他,慢吞吞道:“你若是不嫌弃,咱们结拜为异姓兄弟如何?” “……”封恩泰茫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问:“老弟,你说什么?” 令狐秋已经愣住。 牛有道:“我说我们结拜成异姓兄弟。” 我年纪一大把,跟你这年轻人结拜成兄弟?封恩泰哭笑不得,“这…这…老弟,你这玩的是哪一出啊!” 牛有道:“你们天玉门事后会不会反悔,经此一遭,我是一点把握都没有。你们若真要反悔,我也拿你们没办法,现在唯一能指望的也就只有道义方面,若封老哥真要做背信弃义之人,那我也只能是认栽!” 封恩泰表情精彩,唉声叹气道:“多虑啦,掌门亲自发话了,岂能言而无信?” 牛有道:“你是嫌麻烦不肯,还是知道天玉门事后肯定要过河拆桥不愿做那背信弃义之人?” “我不是这意思,只是…”封恩泰回头看向了令狐秋,“令狐兄,你来评评理。” 令狐秋面无表情,抬头看着屋顶,纳闷道:“你们自己看着办。” “哎呀!”封恩泰摇头无奈,摆手道:“罢了,罢了,老弟,只要你答应扛下此事,我便与你结拜为异姓兄弟,如此可满意?”心里嘀咕着补了句,就当是为天玉门做了牺牲,不然这厮不答应的话,自己也没办法交差。 牛有道:“要请你天玉门在这里的弟子一起来做见证!” “你…”封恩泰欲言又止,最终闭着眼睛无奈点头,“行行行,就依你!”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黑牡丹立刻忙碌了起来,招呼人在外面设香案。 等到香案摆设好了,天玉门在这里的十几名弟子也聚集在了这边院子里观礼,不少弟子心中郁闷,师伯若成了牛有道的结拜兄弟,这辈分怎么论? 一切准备妥当了,牛有道抓了点好的焚香在手,分了三支给封恩泰,又分出三支递向观礼的令狐秋,“兄长,你我本就是结拜兄弟,我和封老哥结拜后,你们也算是兄弟,不妨一起再拜上一次如何?” “呵呵!”令狐秋干笑两声,心里嘀咕不已,你这家伙的结拜兄弟是不是太便宜了点? 看牛有道动不动就结拜的情况,他相当怀疑牛有道是不是还有其他的结拜兄弟。 见大家都看着自己,而牛有道所言也有道理,这种情况下也不好推辞,令狐秋只能是浑身不自在地走上了前,拿了焚香在手。 黑牡丹在旁引导拜礼,老中青三人跪在了香案前对天地起誓,可谓义正言辞。 祷告完后,三人又陆续到香案前往香炉里插了香,旋即一个个皮笑肉不笑地端了酒杯,互相拱手,称呼上分了高低。 封恩泰是大哥,令狐秋是二哥,牛有道变成了老三。 “大哥,此事之后,想必大哥不会对我弃之不顾吧?”牛有道敬酒时,问了封恩泰一声。 封恩泰叹道:“三弟多虑啦!不过事情一码归一码,天玉门做出的决定还望三弟你照办,不要让我为难。” “好说!”牛有道爽快应下。 三人喝了结拜酒后,牛有道立刻让黑牡丹将藏起的契约取了出来,亲手奉还。 封恩泰接到手仔细检查了一下,确认是自己写的东西后,立刻拿到香烛前给点了,众目睽睽之下将契约给化成了灰烬,他自己也长舒出一口气来,总算是过去了。 然而眼前的香烛又让他有些腻味,希望师门信守承诺不要再反悔,否则他就难堪了,这么多同门弟子可是亲眼见证了。还有就是,这次一旦牛有道真的有危险的话,他管还是不管?天玉门也许可以置身事外,他若也置身事外的话,让同门弟子怎么看他? 事不宜迟,令狐秋还有事办,回去稍作准备后,领了段虎匆匆离去。 其他人散去后,封恩泰又询问牛有道准备怎么处理此事,牛有道把自己安排令狐秋去办的事大概说了下。 “但愿能成吧!”封恩泰叹了声,他觉得这事希望有些渺茫。 目前来说,也没别的办法,大家只能是在这等着,等令狐秋的消息。 这一等就等到了傍晚时分,才见令狐秋和段虎归来。 封恩泰第一个起身,问令狐秋:“二弟,怎样?” 牛有道亦目露期待。 “唉!”令狐秋走入亭内,一屁股坐下了,挥手对段虎示意了一下,“你们问他吧,他也是全程目睹,我已经尽力了。” 此话一出,封恩泰和牛有道相视一眼,顿觉不妙。 段虎则将情况详细讲来,令狐秋也的确是尽力了,想办法找到了大丘门、玄兵宗、天火教的熟人牵线搭桥,见到了三派的高层,然而情况一讲,任你再怎么请求也没用,人家既不要那十万战马的出境文牒,也不要你卖的钱。 最后还是令狐秋的一个熟人私下对令狐秋透露了点风声,其实也谈不上什么透露不透露,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齐国皇帝的意图已经是昭然若揭。 令狐秋的熟人告知,这齐国京城聚集的修士的确是太多了些,不但是皇帝忌惮,三派自己也不舒服,这里也算是三派的地盘,外部势力在此越聚越多算怎么回事,也觉得有必要清理一下。 更重要的是,皇帝已经向三派通了气,三派也已经派出了人手介入此事,哪能自己砸自己的场子,自然是不会答应。 那人让令狐秋自重,趁早离开这是非之地,不要卷入不该卷入的事情给自己惹麻烦。 第三零二章 两手准备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 “留不得,送不得,卖不得,这是不给人活路啊!”封恩泰一声长叹,对牛有道抱歉道:“老弟,这事是我对不住你!” 牛有道摇头:“被齐国皇帝盯上了,当时就算拒绝,估计也拒绝不了,你不答应,他自然有办法逼我们收下。” 令狐秋:“还是想办法走人吧。” 封恩泰反问:“怎么走?外面那么多人盯着,不管谁出去都要被盯上搜查,根本走不脱。” 牛有道:“二哥,这事怕还是要请你再跑一趟。” 令狐秋苦笑:“那三派的态度很明确,我再跑几趟也没用啊!” 牛有道:“不是找三派,找皇帝,问题的症结出在昊云图身上,此事需昊云图松口才行,我想和昊云图谈谈。” 令狐秋手拍脑门,头疼道:“老三,不是我不帮你,皇帝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帮你和皇帝牵线搭桥邀约,我也没那能耐,人家也不会见你。” 牛有道:“裴三娘!二哥,你想办法帮我联系上裴娘子,我和她谈谈,让她给皇帝带话。” 封恩泰:“这事是皇帝的意思,连裴三娘的师门都不同意,裴三娘能见你吗?” 牛有道:“只要能见到裴娘子,我就有办法让皇帝改变成命。” 令狐秋:“她若不想见你,又能奈何?” 牛有道:“二哥,你只要想办法联系上她,帮我带句话给她,她应该会来见我。” 闻听此言,令狐秋倒是来了点兴趣,问:“带什么话给她?” 牛有道:“你告诉她,就说皇帝的意思我懂,我也愿意配合,还需与她面谈,她若不来,把皇帝的事情搞砸了,她也逃不脱责任。” 令狐秋狐疑,“这样行吗?” 牛有道:“应该没问题。” 令狐秋略显犹豫,最终起身道:“行,我就再跑一趟大丘门,让大丘门的熟人帮我联系一下裴三娘,想办法帮你把话带到,不过她能不能来见你,我可是没一点把握。” 牛有道:“二哥,你不能说丧气话,不管你用什么手段,哪怕是坑蒙拐骗,总之务必想办法把她拉来见我。” “我尽力吧!”令狐秋点头应下,说走就走,转身大步离去。 “唉!”封恩泰愁眉苦脸地摇头叹气。 牛有道:“大哥,有件事还需你帮忙。” 封恩泰回头转身,“你说,只要我能帮上的。” 牛有道沉声道:“挖地道!” “挖地道?”封恩泰愕然。 牛有道:“不错!你率领你们天玉门弟子从你们院子里挖条地道出来,不需要太远,出口定在附近隐蔽地带便可。注意动静一定要小,不要打草惊蛇,务必在明天中午前帮我把地道准备好。地道挖好后,你们天玉门的人立刻走正门正常撤离这边,其他的我来应对。” 封恩泰:“你不是要和皇帝谈吗?” 牛有道:“谈归谈,要做两手准备,我不能把希望完全寄托在皇帝的手上,必须给自己留退路,一旦谈崩,我将立刻走人。” 封恩泰多少有些内疚,也知道天玉门这次的事做的有些不地道,让牛有道陷入了险境,加之不管愿意不愿意毕竟已经和牛有道成了结拜兄弟,同门弟子那么多人都看到了,这样扔下牛有道不管的话,面子上也的确有些说不过去,不免有些担忧道:“老三,皇帝张好了网,怕是已在四处密布好了眼线,想通过地道逃离怕是没那么容易啊!” 牛有道:“这个我知道,我自有打算,你现在要做的就是立刻帮我把地道秘密准备好!” 封恩泰唉声叹气道:“好吧!地道的事你放心,明天中午前一定帮你秘密准备好。” “尽快!” “好!” 待封恩泰离去后,牛有道迅速从屋内一处物件上拆下了一块木板进行了切割,一把小刀在手,木块在手上木屑纷飞。 黑牡丹有点好奇他在干什么,近前一看,发现在雕花,没想到牛有道还有这手艺,不禁问道:“道爷,你这是在干嘛?” 牛有道没有理会,专心致志在雕刻上。 没多久,半块巴掌大小宛若玉佩的木雕就弄好了,花开富贵的图案。 牛有道让黑牡丹把现场清理一下,自己则迅速将那小块木雕进行做旧,他这方面的手法老道的很,极为熟练。 最终,一块木雕配饰弄好,牛有道又交给了黑牡丹,并叮嘱:“送到外面卖豆腐的摊点上,不要让人发现。” 黑牡丹看了看手上的精美木雕配饰,有点疑惑道:“道爷,这是?” 牛有道:“不要问那么多,立刻执行!” “是!我这就安排。”黑牡丹应下,手里拿着东西快步离去…… 夜幕下,豆腐馆,一人回到了后院,找到了袁罡,一块木雕配饰奉上,“老大,道爷那边传递来的。” 灯下,袁罡拿着木雕配饰翻来覆去看了下,认出了是道爷的手工活,沉声道:“纸,木炭!” 语气有些凝重,他太了解牛有道了,不是真遇上了麻烦的话,道爷不会采取这般隐蔽的手法联系他。 手下人不知道他要纸和木炭干什么,不过还是快速送到了。 木雕配饰摆在了桌上,白纸蒙在了上面,袁罡拿着木炭在白纸上迅速刮涂,白纸上渐渐拓现木雕上的图案。 将木雕图案完全拓在了纸上后,纸张掀在手上,翻了过来,对着灯火查看,只见纸上图案中藏了些歪歪扭扭字迹,只有他和道爷才认识的字迹:明晚,灯号,火烧城,开城门,制混乱,助脱身! 袁罡神情凝重,能发出‘火烧城’三个字,这是遇上了大麻烦,要他在齐国京城制造大混乱,道爷才能脱身! 手上纸张撕碎,那块木雕抓入掌心‘嘎嘣’一声直接捏碎了,同时沉声道:“地图!” 很快,一张他们自己制作的齐国京城详细地图摆在了桌上,袁罡在灯下盯着地图仔细查看。 良久后,袁罡回头,招了袁风近前,低声叮嘱道:“让弟兄们去各药房大量采购硝石和硫磺,注意保密……” 夜幕下,一棵大树上,黑牡丹站在树梢上眺望了好一阵才从树上下来,径直来到牛有道所在的庭院。 牛有道负手站在院中举头赏月,黑牡丹近前低声道:“外面街角的豆腐摊撤了,担子上挂了一盏白灯笼。” 牛有道微微点头,这表示袁罡收到了他的消息,也是在向他表示没问题。 火烧齐京会让许多人无家可归,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想那样做,可若真要被昊云图逼的他没了退路,他也只能是在京城制造巨大混乱,只有让京城大量人员逃窜避难,他才能混在大量人群中逃离。 只有大量人员四处逃离,才可避免让人发现他的去向,那么多乱哄哄的人四处奔散,谁能知道他去了哪?只有这样才能顺利逃离京城,否则被那么多人盯着根本没办法脱身。 至于昊云图会不会猜到是他干的好事,事后会不会收拾他,已经顾不上了,若连眼前这关都过不去,眼前都保不住性命的话,还谈什么以后! 先过了眼前,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他不想这样干,可昊云图若是不给他活路的话,他也只能是反咬昊云图一口。 把他逼上了绝路,逼得他狗急跳墙了,还不许他把昊云图给弄个灰头土脸? “去天玉门那边的院子看看情况。”牛有道看着天上皓月淡淡一声。 黑牡丹立刻离去,过了一会儿又回来了,低声禀报道:“已经在开挖了,进度很快,封恩泰定好的出口位置在左边隔了一家的院子里的杂物间。” 牛有道微微点头,“裴娘子今晚若是不来,或是来了谈不妥,你们明天跟天玉门一起撤离。” 黑牡丹立问:“道爷,那你呢?” 牛有道:“我在这里当诱饵,吸引外部的主意。” 黑牡丹急了,“那怎么行!一旦有事,你身边连个帮手都没有。” 牛有道:“我不留下的话,你们根本走不了。只有我在这里,让他们知道东西还在我手上,你们才能脱身。外人不会认为我有那么高尚是在作饵,能让外人以为你们离我而去是为避祸,我尽量为你们争取远离的时间。记住,离开这里后,你们立刻走,和天玉门的人分开走,走的越远越好,往西边的海域走,与公孙布在那边的人手汇合,回头我会去那边与你们碰头。若计划有变,我会让人通知家里那边传消息给你们。” 黑牡丹:“道爷,不行,我…” 牛有道抬手打住,“不要再说了,我意已决!让你们走,不单单是为了你们,也是为了我自己,我们一群人在一起太扎眼,很难脱身,你们留下只能是我的累赘,我一个人反而容易走脱,某种程度上你们离开也是为我的脱身吸引注意力。你放心,我已经做好了布置,想抓住我没那么容易。江湖走马,风风雨雨我也经历了不少,我能混到今天也不是吃素的!” 黑牡丹一脸焦虑道:“道爷,你身边总得留个跑腿递话的吧!” “有猴子在,这个不用你操心,某些方面他比你们更专业也更强!何况…”牛有道嘴角露出一抹诡笑,“不是还有令狐秋嘛!” 说到令狐秋,令狐秋就来了,外面响起一阵脚步声。 s:威信公众号搜索‘跃千愁’,加关注,沟通探讨。 。 。 第三零三章 威逼利诱 率先进入月门内的令狐秋又侧身让位,伸手对外面做了个请进引领的手势。 院内二人闻声看去,只见月色下走来一人,正是裴三娘。 令狐秋对裴三娘的态度不可谓不恭敬,之前见裴三娘的时候可没这么客气的态度,可见把人给请来也不容易。 弄到这么晚才把人给请来,也的确是不容易,他又不能直接联系皇宫里面,也进不了皇宫,只能是先找到了大丘门,先找裴三娘的同门,请了其同门联系上了裴三娘,把裴三娘喊出了皇宫才见上了面。 “上茶!”牛有道偏头一声,心里稍微松了口气,裴三娘能来,事情就成功了一半。 “是!”黑牡丹裙摆飘荡,快速回去准备茶水去了。 而牛有道已快步上前去迎,拱手见礼,“大晚上惊扰大姐,是我之过。” 裴三娘面无表情道:“有什么事就快点说!” “岂能让贵客站在这里说话,里面请!”牛有道侧身让路,伸手邀请。 裴三娘斜他一眼,也不客气,大步朝屋内走去。 随后的牛有道看了令狐秋一眼,拱了拱手谢过。 令狐秋摇头苦笑,求人的滋味可不好受,被人给讽刺了一顿,人家问他,是不是真觉得自己很有面子…庆幸的是,抹下脸面来,总算把人给请来了。 三人先后入内,黑牡丹奉茶,端坐的裴三娘没有用茶的意思,再次问道:“有话快说,我还有事。如果是想让陛下手下留情,你们找错了人,我没那么大的面子。” 也好,牛有道也就不废话了,从袖子里摸出了一张纸,推到了她面前,“裴大姐不妨先看看这个再说。” “什么东西?”裴三娘问了声。 牛有道:“把我逼上死路的东西!” 一张纸逼上死路?裴三娘心中疑惑,伸手捡了纸张,拿起观看。 令狐秋好奇,翘首看了下,大概认出了是什么,是天玉门发来的密信,封恩泰给牛有道的那份,他不知牛有道拿出这个给裴三娘看是什么意思。 看过信上内容,裴三娘大概理解了牛有道的难处,她那晚是亲眼见证、亲耳听到了的,知道牛有道之所以接下那个东西是因为封恩泰,她向上禀报的时候也说了,然而皇帝陛下显然对牛有道调戏长公主不满,外面传播消息的时候并未提到天玉门。 去大雪山的路上,牛有道还算是给她面子,两人多少算是有些交情,然而圣意难违,有些事情不是她能做主的,只能是放在心里暗暗感慨,毕竟事不关己,她和牛有道也谈不上有什么多深的情义,不可能为牛有道拼命争取什么,也知道自己人微言轻难以改变皇帝的态度,何况这事还牵涉到自己师门的态度,她也无能为力。 “和我有关系吗?”裴三娘放下纸,推了回去。 牛有道:“我联系过贵派师门…” 裴三娘打断道:“我听说了,我师门的态度你应该也知道了,我师门已有决断的事情,你找我又能有什么用?” 牛有道:“裴大姐,贵派不给我活路,天玉门不给我活路,皇帝陛下也不给我活路,如此一来,外面的人也不会给我活路,我已是走投无路,你说我该怎么办?” 裴三娘略默,最终也叹了声,“牛兄弟,你我相识一场,也算是承过你的人情,不是我见死不救,能帮你的话,我也没二话,可这事你心里清楚,我的的确确是帮不了你。” 牛有道:“请裴大姐来,只是希望裴大姐代为向皇帝陛下转告一下我的意思。” 裴三娘:“有这个必要吗?说句你别生气的话,陛下压根没把你放在眼里!陛下乃雄主,乾纲独断,他要做什么想必你现在也明白了,你的话他是听不进去的,也不会随便因为一个什么人的话就改变既定的决定,君无戏言,岂能朝令夕改,不会轻易收回成命的!” 牛有道:“裴大姐先听我把话说完再拒绝也不迟。” 裴三娘伸手端了茶水,“我既然来了,听你说说也无妨!” “裴姐大量!”牛有道先拱手谢过,正色道:“裴姐,我的处境你也知道了,让裴姐代转的话也很简单,请裴姐告诉皇帝,我愿意配合皇帝的意图,帮他把这场腥风血雨掀起来,我所求不过是请他高抬贵手放我一马,我只想活命而已!” 嘬了几口茶水的裴三娘放下茶盏,问:“怎么个高抬贵手法?” 牛有道:“我无法改变大丘门、玄兵宗、天火教的决定,但是皇帝可以,只要皇帝对三派通个气,不是什么大事,三派肯定会给皇帝这个面子。由三派随便哪一派出面,帮我组织一场拍卖,容我把手上东西给卖掉,事后卖的钱,我愿全部奉献给配合我的门派,分文不取。” “拍卖?”裴三娘摇头:“你觉得谁敢公然拍下这东西?” 牛有道:“所以要三派的人配合,选一合适场地,可供拍下者悄然离去的合适场地,只要有合适的条件,必然有人会掩饰真面目出手拍下,这样我手上东西也就出手了,自然也就脱身捡了条命!” 裴三娘:“你觉得你的份量值得陛下为你如此麻烦折腾吗?有现成的途径陛下不要,反而给自己找麻烦,你觉得陛下会为你多此一举吗?” 牛有道一字一句道:“我没退路了!” 裴三娘:“你有没有退路不是陛下关心的,你应该明白,陛下不会关心你有没有退路,否则又何至于如此?” 牛有道伸手拿了桌上的密信,晃了晃,“所以请裴姐告诉皇帝,如果我左右都是死路一条的话,那我只好让陛下颜面无光了!” “就凭你?”裴三娘冷笑一声,“牛兄弟,你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牛有道铿锵有力道:“如果我当众将这十万战马的出境文牒给毁了呢?” 裴三娘:“那你就是找死!” 牛有道两手一摊:“我没了退路,左右都是一死,我还有得选择吗?难不成还要我配合皇帝弄死我自己不成?难不成皇帝要逼死我还要我对他歌功颂德不成?难道我临死前不该咬他一口?是,我是咬不到他,让他自以为是的手段成为笑话总行吧!齐国皇帝闹场笑话出来,面子上不好看吧?” 裴三娘皱眉。 令狐秋恍然大悟,目光盯在了那封密信上,终于明白了牛有道拿出这封密信的用意,心中啧啧,这老弟果然不简单,已被逼入绝境居然还被他找到了一线生机,这真正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啊! 裴三娘又端起茶水慢慢喝了几口,琢磨着徐徐道:“陛下的意图你清楚,三派若是弄出了合适的拍卖场地,给了人携带拍卖品走脱的机会,陛下的目的达不到,岂不是同样要颜面无光,难不成你还要陛下当着天下人的面出尔反尔宣布那批出境文牒无效不成?如此一来,你觉得陛下还有必要对你高抬贵手吗?” 牛有道:“我既然能出此下策,自然已经为陛下想好了应对之策。” 裴三娘:“说来听听。” 牛有道:“我在摘星城时,曾被人一路追杀,后来才发现,有样名为‘寻香鸟’的东西,只需以香饵在那批文牒上略作手脚…始终能找到目标,怕是比东西在我手上被人抢走还更稳妥些。如此一来,我不但能脱身保命,陛下的目的也能达到,那十万匹战马的出境文牒还能换来一笔钱,一举三得的事情,何乐而不为?裴姐,堂堂齐国京城,不至于连做这点手脚的东西也弄不到吧?” 令狐秋微露笑意,这还真是威逼利诱,想必昊云图也没理由不答应,怪不得之前说什么只要能见到裴三娘就有办法让皇帝改变成命,的确是好办法,绝处逢生的好办法啊! 放下茶盏,裴三娘站了起来,“还有别的事吗?没有我就回去了。” 牛有道跟着起身,拱手道:“裴姐,兄弟我能不能躲过这一劫,就全仰赖于你了!若能躲过此劫,来日必有厚报!”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不过我今晚还不能帮你传话。” “为何?” “这个时辰,陛下应该休息了,打扰不合适。明天上午,我会帮你把话带到,至于陛下会不会答应,我不能保证。” “只要裴姐能帮我把话带到,我就感激不尽,不敢再有奢求,想必陛下也不会大晚上的急于对我动手。” “明天上午,如果有消息,我自然会来通知你,如果我没来…我也算是仁至义尽,牛兄弟,你自求多福吧!”裴三娘扔下话大步而去,没有再逗留的意思。 牛有道一路相送,将客送走了。 待到返回,回到了这边屋内后,令狐秋拍着牛有道的肩膀哈哈大笑,“老弟好手段,高明呐,绝处逢生的好本事啊!老弟以死相迫,要让昊云图颜面无光,裴三娘必不敢隐瞒,想必昊云图知晓后也难以拒绝,老弟定可顺利躲过此劫,看来我也不用再惦记着逃命了!” 黑牡丹抿着嘴,露出吟吟笑意,看向牛有道的明眸目光闪亮,略有仰慕之意! “但愿吧!”牛有道一脸自谦,摇头摆手,苦笑,逼不得已的样子。 第三零四章 舍己为人 清晨,皇宫大内。 早朝之后,两位大臣陪伴在昊云图左右漫步,君臣谈论,湖畔垂柳,波光潋滟。 裴三娘在一棵垂柳下束手而立,见到君臣议事,没有上前打扰。 昊云图也只是目光斜了她一下,就此从裴三娘眼前走过。 裴三娘看向了后面跟着的大内总管步寻,微微点头示意了一下。 步寻脚步慢下,到了她身边,裴三娘在他耳边嘀咕了一阵。 步寻皱眉,旋即招了下手,于是裴三娘就跟在了他的边上,一起跟随在了前方漫步的君臣后面。 等到君臣谈话完毕,两位大臣拱手告辞后,步寻方上前对昊云图禀报了一番,随后挥手招了裴三娘过来。 裴三娘上前见礼之后,将昨晚会见牛有道的情况讲了下。 昊云图听后看向一旁的步寻,面露眉飞色舞神色,没见生气,反而一副觉得有意思的样子。 步寻陪笑,欠身道:“好大的狗胆!” 昊云图哼哼冷笑,“一个小小修士,竟敢威胁到寡人的头上!” 裴三娘微微垂首,没有吭声,她只是如实禀报,不做任何建议。 “答应他,就说寡人准了!”昊云图斜睨着给了句,随后转身而去。 步寻似笑非笑地看了眼裴三娘,转身也跟着前面那位走了…… 牛有道跟着封恩泰进了院子,庭院里能闻到明显的泥土气息,几间房间里泥土堆积,院墙内的堆了一圈厚厚高高几乎齐墙的泥土。 屋檐下的天玉门弟子站了一排,皆看着封恩泰领进来的牛有道。 总的来说,庭院里打扫的还是挺干劲的,封恩泰把牛有道带到了水井旁,指了指下面,道:“入口就在里面。” 牛有道伸头下看,只见井水浑浊,井壁上有一洞口。 封恩泰先下去了,先钻入了洞内,牛有道随后,黑牡丹守在了井外。 洞口只能容一人进入,洞内甬道的宽窄也是如此,只能容一人通行,有点潮湿。 封恩泰放出了月蝶,在前面领路,最终在百丈外的甬道尽头停下了,尽头稍微宽敞点,能容两三人站立。 牛有道跟到后,封恩泰指了指上方,牛有道抬头看去,锥顶上能见到一块石板。 “上面就是那家宅院堆放杂物的库房,为免打草惊蛇,最后一步没有打通,等到老弟你需要时,可以轻易洞穿。”封恩泰提醒了一声。 牛有道默默思索了一下地下路线,他对地下穴道位置的计算是行家,稍一琢磨就预判出了自己所在的大概方位,估摸着对方所言应该不会有误,遂点了点头,“有劳了,回去吧。” 返回途中,封恩泰表示抱歉,“进出通道是窄了些,只因开挖时不敢发出动静,小心着来,速度稍慢,老弟你要求中午前完工,暂时也只能这般粗陋着弄弄。” 牛有道:“无妨,只不过临时一用的通道,无需弄得多好。” 两人出了甬道,从井内闪出,牛有道又对封恩泰道:“大哥,你们走吧,收拾一下,尽快离去。” 封恩泰怔怔看着他,神情相当复杂,对方这是在牺牲自己为天玉门扛责任啊! 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最终拱手,长鞠一躬,“宗门法旨,实在难违,兄弟,这次算老哥哥对不住你!” 他还不知道牛有道请了裴三娘劝皇帝高抬贵手的事。 一干挖掘地道的天玉门弟子如今大概也知道了是怎么回事,见状,陆续有人朝着牛有道拱手鞠躬,最终所有天玉门弟子皆拱手鞠躬。 牛有道双手扶了封恩泰起来,笑道:“大哥不必如此,若这回我能捡回一条命,大哥记得还人情就是,收拾一下走吧。”也没有太多的矫情话,转身领着黑牡丹走了。 目送,再看看屋檐下站了一排的天玉门弟子,封恩泰轻轻叹气…… 回到自己院子里,牛有道抬头看了看已经快要当空的太阳,还不见裴三娘来,心情有些沉重。 步入堂内停步转身,对黑牡丹道:“立刻收拾,喊上公孙布和三派的人一起,立刻跟天玉门的人一起撤离。” 黑牡丹焦虑道:“道爷,我和段虎留下陪你吧!你身边总得留两个打下手的吧!” 排除其他方面的因素,她是真的不想看到牛有道出事,牛有道在,他们几个是不是散修没什么关系,若是牛有道不在了,他们几个很有可能会打回原形,又要成为那无依无靠的散修。 三派自身难保,会收留他们三个外人吗?天玉门也不差他们三个修士,犯不着让商朝宗身边留有外人,他们不是牛有道,商朝宗不会为他们与天玉门力争到底的。 事情不到这一步,可能还自我感觉良好,真正到了这生离死别的关头,才蓦然发现离回到当初在邀月客栈外眼巴巴求人的境况只有一步之遥。 更大的问题是,现在很多人都知道他们是牛有道的人,包括牛有道的仇人,真要被打回原形的话,只怕未必有当初那么自在,有些路一旦走上了,就很难再回头。 虽然牛有道貌似也是散修,人家这散修混的也挺好的,可为榜样,然而有些事情不服不行,人和人之间的能力遇上事情的时候真的是有很大差距的。许多事情看似简单,似乎就隔了一层窗户纸,道理讲起来也简单,捅破了都差不多,然而这层窗户纸所代表的人与人之间的差距真的是天差地别,甚至是决定着一个人的命运! 他们几个连在青山郡平衡与商朝宗、三派和天玉门的关系都做不到,更别说什么其他的。 牛有道冷目警告道:“我现在不是跟你讲道理,而是让你执行!” 黑牡丹:“道爷,你不是已经请了裴三娘去找昊云图疏通吗?再等等吧,等裴三娘来吧,若天黑前裴三娘还不来,我们再走也不迟!” 牛有道:“你觉得昊云图会在乎我的死活吗?之前从未接触了解过的齐国皇帝突然对我们出手,毫无头绪之下闹了个手足无措,咱们已经在昊云图手上不明不白地吃了一次亏,再不长点教训,那才是真的找死!一个不在乎我死活的人,高高在上,一句话就能置我于死地的人,你觉得他能忍受我的威胁吗?一旦没了利用价值,未必会放过我!” 黑牡丹一惊,“既知如此,道爷你为何还要找裴三娘?” 牛有道:“左右都是陷入困境,在目前还不了解昊云图的情况下,我只能是尽力一试,也算是抱了一丝希望,但不能将希望全部寄托在昊云图的身上,需做好两手准备!他若真的高抬贵手放过,那自然是最好,如果不肯放过我,我和他的结果只能是成为仇人!” 说到这又是微微一笑,伸手捏了她下巴,挑逗道:“放心,我没那么容易死,这次若能安然返回青山郡的话,回头我送你一件重礼!” “道爷…” 黑牡丹刚开口,牛有道手指上挪,摁住了她的唇,一手扶了她的肩,将她拨转向门外,人几乎贴在了她的后背,在她耳边吹气道:“保你们,是因为后面还有事情要让你们做。听话,不要惹我生气,走,不要回头!我不在你们身边,能不能去到西边的海域,就看你们自己的了。告诉封恩泰,不要浪费时间磨蹭,走!” 手掌又在她屁股上拍了一把,轻轻将她推开了。 黑牡丹咬唇不语,步履艰难地一步步出了门。 待到招呼上了其他人一起撤离时,在院子外面撞见了前来辞行的封恩泰,令狐秋也背了个手跟来。 见到黑牡丹一群人,这边自然要问怎么回事,获悉黑牡丹等人也要撤离时,惊讶! “大爷,道爷说了,让我们立刻走!”黑牡丹伸手拦住了要去问个清楚的封恩泰。 最终,只剩了个令狐秋急匆匆跑进了牛有道的院子,见到屋内独自而坐的牛有道,急声道:“怎么回事,你身边的人怎么都走了?昊云图拒绝了?” “没有,裴三娘还没来消息。” “那你让他们走人是什么意思?” 他不担心都不行,若真的有问题的话,他不可能陪着牛有道送死,肯定也是要跑人的,这便宜结拜兄弟不要也罢。 牛有道提了桌上茶壶为他斟茶,“只是让他们先离开,不是让他们走人,大家不能都困在这里,让他们先离开这里,是另有布置,防备万一有事好做接应。” “我说老弟,你可别糊弄我!” “二哥,你这话说的,难道我活得不耐烦了?你觉得我有那么伟大,能干出舍己为人的事?” 闻听此话,令狐秋想想也是,略显心安,慢慢坐在了边上,拿了茶盏慢慢喝着,脸上还有琢磨神色。 “二哥,你看我身边现在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了,你身边却有两个女人,红袖、红拂是不是分一个给我?” “你少打她们的歪主意,朋友妻不可欺的道理你不懂吗?何况还是你兄弟的女人!” “你这话说的,我是那种人吗?” “呵呵,你打她们主意的时候还少了?一路上多少次想要她们陪你过夜,你自己数数。” “都这样了,我还能打什么歪主意,就是留个打下手的人。” “给你一个可以…不是给你,是暂时让一个帮你打下手,我警告你,不要乱来,否则别怪我翻脸!” 第三零五章 山雨欲来 牛有道乐呵呵瞥上他一眼,内心一直奇怪一个问题,这位到底想从自己身上图取什么,自己摆明了想动他女人,居然还能一直不离不弃,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不到最后居然还不肯走。 一杯茶喝完,令狐秋甩着大袖离去了,不一会儿招了红拂来。 本想交代红拂照顾牛有道的,但是见到牛有道看红拂时那不怀好意的眼神,改口了,决定和牛有道住一块了,理由是反正牛有道这边院子就剩牛有道一个人。 牛有道也没有拒绝,而是拿出了那十张出境文牒,拿在手上出去了。 “你干嘛去?”令狐秋问了声,没得到答复,赶紧放了茶盏,快步跟了上去。 大门口,红袖守着,这里没其他人了,只能是她和红拂当中的一个来看门。 牛有道从她身边经过,直接出了大门,走下门外台阶,站在了巷道的中间,手中十张出境文牒扬了起来。 就在他现身的刹那,貌似路人的,巷道中来回的人皆陆续看向了他,看向了他手中的东西,一时间所有人静止,令狐秋主仆三人亦站在门口怔怔看着他。 “你们想要的东西在此,谁敢来拿,无偿赠送!”牛有道突然施法提气大喝。 两头静止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可有人敢要?可有人敢要……”牛有道连喊几声,慢慢转身,扬着手中东西环顾四周。 四周一片安宁,无人吭声,也无人有所动作,只有远处街道上的嘈杂隐隐传来。 就在这时,巷道入口处一阵骚动,出现了一群人,牛有道回头看去,只见裴三娘出现了,身后跟着柴非等人。 见到裴三娘,令狐秋半松了口气,因为裴三娘说过,如果皇帝答应高抬贵手了,会来报信,如果不答应,则不会来,他希望不要再有意外。 牛有道手中东西放下,交臂搭在腹部,看着裴三娘等人走来。 裴三娘走到了他跟前站定,瞥了眼他手中物品,慢慢转身,领着人进了宅院里。 牛有道又扬起手中东西对左右注目的人摇摆着晃了晃,随后交臂负手身后,拿着东西回了宅院里。 正厅内,令狐秋吩咐红拂赶紧斟茶倒水。 裴三娘无视,盯着外面走入的牛有道,问:“你刚才干嘛?” 牛有道:“左等你不来,右等你不来,人人为求自保,我身边人纷纷离我而去,如今我身边只剩我结拜兄弟,你说我还能干嘛?” “你结拜兄弟?”裴三娘偏头看向了令狐秋,她也是现在才知道牛有道和令狐秋是结拜兄弟。 令狐秋嘴角抽搐了一下。 裴三娘回头,淡然道:“牛兄弟,陛下答应了你的请求,只要你把事情办好了,给你一条活路!” 令狐秋闻听欣喜,朝牛有道挤眉弄眼。 牛有道伸手示意请坐,示意柴非等人也坐,陪着裴三娘坐下后,问道:“怎么弄到现在才来?刚才你也看到了,你要是再晚来一步,我可就当着大家的面将东西给毁了。” 裴三娘:“有些事情需要和师门通气,还要准备你要的东西。”摸出一只小瓷瓶,推到了牛有道跟前,“今天便会放出消息,拍卖的事定在明天上午,明天大早大丘门的人会来接你,护送你前往拍卖地。里面有十颗蜡丸,调配好的,表面上无色无味,捏碎后可用。记住,明天出发前,再把瓶里的东西抹在出境文牒上,一张只能抹一样。” 牛有道拿了小瓷瓶,拔开塞子,将瓷瓶里的东西倒在掌心,果然有十颗小蜡丸。 东西装回了瓷瓶内盖好,点头道:“记下了,多谢裴姐相助,大恩大德,将来必报!” “你好自为之吧!”裴三娘说罢起身离去,桌上的茶水碰都没碰一下。 牛有道起身追问了一句,“陛下可还有其他吩咐?” 裴三娘身形在门口顿了一下,略偏头后看,“没有!”说罢迈步出门,就这样领了柴非等人走了。 令狐秋亲自送了一行离去,快步返回时,见到牛有道手上拿着小瓷瓶走神的样子,上前哈哈笑道:“老弟,绝处缝生呐!只要过了明天那一关,应该就不会有什么事了。” “但愿如此!”牛有道轻叹一声,颇多感慨…… 城外,群山环绕之外的茫茫草原上,一群围住封恩泰等人的蒙面人飞速离去。 他们被拦下搜查,好言奉劝过拦路者后,没有反抗。 蒙面人把他们搜过了一遍没发现要的东西后,也没有为难,就此离去。 目送一群蒙面人飞掠消失,众人环顾四周,没见到再有人出现,都松了口气,这已经是他们这一路经历的第八回搜查。 “好像不会再有人阻拦了。”黑牡丹打量着四周说道,心里多少还是有些腻味,一个女人被人在身上摸了好几回。 封恩泰道:“先离开这是非之地吧,回头等风声过了再回来也不迟。” 黑牡丹:“封爷,我们怕是只能与诸位同行到此了。” 封恩泰诧异,“你们要去哪?” 黑牡丹:“按天玉门与道爷的约定,道爷扛下了此事,三派和我们的任务就完成了,我们自然是要返回青山郡,想必天玉门不会再毁约吧?” 封恩泰皱眉:“你们不等牛有道了?” 黑牡丹:“这是道爷的意思。” 封恩泰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保持了缄默。 他本有句话想奉劝,牛有道若是出了事死在了这边,你们回去有屁用,没有牛有道对商朝宗的强大影响力,商朝宗会为了你们阻止天玉门将你们踢出局吗?牛有道不在了,你们还想要酒水利益的分成?你们扔下牛有道不管,只怕商朝宗那边第一个火冒三丈。 然而有些话他身为天玉门弟子是不好说出口的,不好说天玉门会反悔的坏话,哪个门派不为自己门派的利益考虑,你们又没出什么力,一年几百万金币的利益凭什么白白给你们? “也罢,我们还要继续奔波战马的事,那咱们就此分道扬镳吧!”封恩泰淡淡一声。 “封爷保重,就此告辞!”黑牡丹拱手给礼。 封恩泰抱拳,“一路顺风!” “走!”黑牡丹翻身上马,吆喝了一声,领着一群人隆隆疾驰而去。 跑出一段距离后,只剩一条胳膊的乌少欢快马加鞭,追到了黑牡丹身边,沉声道:“黑牡丹,扔下牛有道不管,有些不妥。” 黑牡丹回头问:“怎讲?” 乌少欢:“你们,还有我们三派的利益,皆绑在了牛有道的身上!王爷和牛有道的交情之深你应该知道,连郡主都在牛有道身边伺候,一旦牛有道出了事,让庸平郡王知道我们扔下了牛有道不管其死活,庸平郡王必然震怒!王爷看我们不顺眼,青山郡也不是缺了我们不可,天玉门想独吞酒水的利益,种种因素之下,天玉门很容易起歹心,届时青山郡怕是容不下我们,我们不能就这样回去!” 他当初率人欲灭上清宗,出师不利自断一条胳膊,后又率人赶往冰雪阁欲杀牛有道,如今却反过来担忧上了牛有道的安危,可谓世事无常、人生如戏,皆是利益使然。 黑牡丹笑道:“乌长老好见识,我们自然不能这样回去,先往东走乃障眼法,待摆脱了可能的眼线,自会改道,另有去处。” 乌少欢:“能不能把话先讲清楚?” “不能!这是道爷的安排,暂且先保密!”黑牡丹一口拒绝,回头又问公孙布:“公孙兄,你是不是该留些人手在这边,方便道爷和我们联系?” 公孙布道:“道爷早有安排,五梁山还有人在京城这边潜伏没暴露,道爷知道人在哪,有事自会主动联系。” 黑牡丹目光闪烁,怪不得之前喊这位出发,这位连向道爷告辞的意思都没有,看来道爷早就暗中和他通过气了…… 半下午的时候,一条消息突然在京城修士圈子里传开了:明天中午,牛有道为了摆脱困境,要在京城以北五十里外的天镜湖的月亮岛上拍卖十万匹战马的出境文牒! 坐在屋檐下的牛有道接了令狐秋递来的纸,纸上内容说的正是这个消息。 看过后,牛有道笑道:“二哥,你还真是不出门能知天下事,也没见你们出去打探消息,更不见你们有什么人,外面的消息照样能随时掌握。” 令狐秋干笑两声掩饰,“齐国京城还是认识一些人的。” 纸递还给他,牛有道问:“这天镜湖什么情况,适合拍卖吗?” 令狐秋沉吟道:“应该还是适合的,天镜湖方圆达百里,湖心有座岛就是月亮岛。有心人若是想将东西拍到手的话,消息现在就公开了,有心人完全可以派出人手提前做准备。湖的范围如此之大,东西到手后走水路离去的话,不容易搞清从哪上的岸,又是从哪离开的,若再有些人手配合,加以假面惑敌的话,很难搞清谁带了东西从哪走的。” 牛有道微微点头,“这样的话,明天参与拍卖的人应该会有不少,山雨欲来啊!不知都会是些什么样的人参与拍卖。” 令狐秋:“应该都是各国一些不上不下的门派吧,真正的大派,能左右一国,想要战马会直接与齐国朝廷交涉,不屑于因这个抢个你死我活。来此竞争的,估计都是类似商朝宗这种一方诸侯的背景。” 第三零六章 傲者 “如此说来…”牛有道思索着嘀咕了一声。 “什么?”令狐秋问了声。 牛有道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势力背景不大,一家吞不下十万匹,看来要分开拍卖。” 令狐秋:“没必要操心这个,看皇帝那边怎么安排吧。” 反正无事,也无法安心修炼,两人啰嗦着商议着。 傍晚时分,红拂准备了酒菜,享用过后,天色已暗下。 牛有道让红拂弄了点浆糊来,又从书房找了几张黄皮纸,摘了屋檐下的一只灯笼,将黄皮纸糊在了灯笼上,灯笼点亮后散发着朦胧黄光。 “挂那棵树的树梢上去,要让外面街道上的人能看见。”牛有道指了指前院最高的那棵树,吩咐了一声,手上灯笼也递给了红拂。 红拂提了灯笼离去照办。 屋檐下并肩而立的令狐秋问道:“老弟,你这是在向谁发信号吧?” 牛有道嗯了声,“给黑牡丹他们。” 令狐秋诧异:“他们不是离开了吗?” 牛有道含糊其辞,“另有安排。” 其实信号是发给袁罡的,若今天裴三娘没来,他会挂出白灯笼,表示可以动手,黄灯笼则表示暂缓动手。 他更想和袁罡见上一面,但目前不现实,盯着的人太多了,一旦让袁罡暴露了,会将袁罡置于险地。 提前将黑牡丹等人驱走,某种程度上也是对袁罡的一种保护,一旦火烧京城,说不定就要怀疑到他的头上,首先自然要怀疑到他的人,消失了的黑牡丹等人会成为首要怀疑对象,只要能给袁罡足够的时间,他相信袁罡有扫清隐患自保的能力。 山高,天上繁星仿佛就在眼前,给人伸手可摘的感觉。 山的一边是京城的万家灯火,另一边是草原上的漫天繁星,微风习习。 一名身穿红衣的男子负手屹立在山崖边,眺望京城中与繁星辉映的灯火。 男子玉树临风,面容俊雅,眼神中略带几分孤傲,也的确有孤傲的本钱,他昆林树乃天火教年轻一辈中的俊杰,同辈弟子中无人能出其左右。 一名身穿红裙的美丽女子飘然飞临,轻飘飘从天而降,落在了昆林树的身边,身段婀娜娇俏,闪烁明眸盯着昆林树,柔声道:“师兄,在想什么呢?” 她聂云裳,人称‘火凤凰’,同样是天火教这一辈中的杰出弟子,和昆林树是准夫妻关系,两人已经定亲。 昆林树回头看她一眼,微微一笑,复又回头看向了灯火京城,“听说牛有道的修为也还在筑基期,你觉得我和他,谁更强?” 火凤凰笑道:“虚妄之辈,焉能和师兄媲美,你我师兄妹的修为可是快要突破到金丹期了,岂是他能比的。” 昆林树:“那你觉得本门前辈中胜过卓超者能有多少?” 火凤凰傲然道:“所谓丹榜,师兄见过几个在缥缈阁有一席之地的门派中人会在上面挂名的,不屑而已,又岂是卓超之辈能比的,我天火教能胜过卓超者自然是不计其数。” 昆林树:“那你觉得我若是挑战牛有道的话,能不能赢?” “……”火凤凰愣住,旋即提醒道:“师兄,你别乱来,皇帝那边要利用牛有道把京城这边的乌烟瘴气给清理一下,这对咱们天火教也有好处,杂七杂八的人太多牵扯了我们天火教太多的精力,坏了事的话,皇帝的面子都是其次,弄得师傅他们不高兴就不好了。” 昆林树:“这个我自然知道,我只是想见见那个杀卓超的牛有道,飞瀑台我也去了,没见到,明天的天镜湖希望不要让我再失望!” “师兄…” 火凤凰话未完,昆林树抬手打断,“我只是去看看,师傅也让我去关注一下明天的拍卖,一旦有事可及时将消息报知师门。” 火凤凰默了默,道:“师兄,明天带我一起。” 昆林树回头,看着她笑了,慢慢伸手握了她的柔荑。 火凤凰慢慢靠在他身旁,脑袋歪在他肩头,露出些许盼望神色,呢喃道:“还要等大半年呢。” 昆林树知道她指的是两人的婚期,而他脑海里不时浮现的却是今天在皇宫里当值时的情形。 皇帝途径,恰好遇见了他,问那个杀卓超的牛有道的实力如何? 他回答,没见过,不知道,不好做评价。 皇帝又问他,比起你来如何? 他回答,没交过手,不知道! 皇帝问,你比之卓超如何? 他当时沉默了,他没见过卓超,更没和卓超交过手,虽然天火教不会将卓超放在眼里,可丹榜上的一流高手并非儿戏,多少肯定都是有些真本事的,他也不敢妄言自己就能是卓超的对手,更何况修为上的差距明摆着的。 见他沉默,皇帝转身走了,不过临走前却感叹了一句,听说卓超乃丹榜上的一流高手,却不是牛有道的对手,想必修行界的同代当中没人是牛有道的对手,若能为寡人效命岂不快哉! 听说牛有道很年轻,自己应该比牛有道大个十岁以上,他不知道自己和牛有道算不算是同代中人,但是皇帝的话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裴三娘说大丘门一大早会来接牛有道,果然是一大早就来了,十几名修士勒马在巷道外,并未进入巷子里面。 裴三娘一人下马,进了巷子,进了宅院,不一会儿带了牛有道等人出来。 到了巷子外面,牛有道向一群大丘门的弟子拱手见礼,然而没人理会他,皆冷冷斜睨着。 一番热情遭遇冷场,令牛有道颇为尴尬,幸好牛有道不太在乎这个,不然面子上还真下不来。 他也清楚,若非遇上这样的事,他哪有资格让大丘门来接他。 裴三娘指了匹马给牛有道,还有一匹空置的是给令狐秋的,看来是猜到了令狐秋要跟去,已经知道了是结拜兄弟嘛。 不过仅准备了两匹空马,没有为红袖、红拂准备。 “走吧!”马背上为首的一名汉子招呼了一声,已打马前行。 “你们就不要跟去了,就留这吧。”令狐秋对红袖、红拂交代了一声,随后跟牛有道一起翻身上马而去。 众人目送。 见大丘门亲自露面护送,街头巷尾不少身份不明的修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敢轻举妄动。 城中人多,不宜跑马,出城后,一行开始纵马驰骋,往城北方向而去,一路似有人窥视…… 皇宫大内,处理政务的一间殿宇内,昊云图在案后批阅文书,专注而认真。 门外,大内总管快步而来,行礼后绕到了案旁,弯腰在昊云图耳边道:“陛下,刚接到传讯,大丘门的人已经护送牛有道出发了,月亮岛那边,昆林树也已经到了。” 昊云图略抬眼看了眼殿外的光景,冷哼一声,“自视甚高,哪受得激,寡人就知道他会去。” 步寻道:“陛下,利用天火教的人是不是有些不妥?其实事后放出风声,就说牛有道为了自保,设计了这次拍卖,回头那些吃了亏的门派必然要找牛有道算账。” 昊云图:“小小一个修士,值得寡人担那过河拆桥的名声吗?不过这个牛有道似乎真有些能耐,能不正面树敌就尽量避免吧,能转移的矛盾就尽量转移吧,以后的事情谁说的清楚,所以能眼前解决的问题就不要拖到以后!那个昆林树心高气傲,自以为是,目中无人,连寡人的儿子都敢打,压根就没把寡人放在眼里,他不会向师门说这些东西的。那个牛有道也是久负盛名,盛名之下是否为虚士,让昆林树去试试也没什么不妥。”说罢又继续埋头处理案上公文。 “是!”步寻微微欠身应了一声,明白了皇帝陛下的意图。 一个敢打皇子,一个敢调戏公主,皇帝这是有意让两人狗咬狗去。 昆林树输了的话,不死也要颜面扫地。牛有道赢了的话,天火教丢不起那个脸,也必然要对牛有道不利…… 远离京城五十里,一片波光浩渺的湖面出现在前方,放眼看去宛若大海一般宽广无边,却比大海平静的多,湖面湛蓝,真正好似一面大镜子,照映着蓝天白云,正是天镜湖名字的由来。 一群人湖边勒马而停的同时,又陆续飞身而起,一路凌波飞掠,飞向天镜湖的深处。 直到四周看不到了陆地的迹象,湖中的一座岛出现在了大家的视线中,一群人很快飞落在了岛上。 岛呈弯月状,林荫密布,岛上修建有庄院,是一处静养的好地方。 本是人迹罕至的安宁之地,此时岛上却是人满为患,估计起码得有数千人云集,形形色色的人皆盯着牛有道等人的来到,一个个戴着假面,不露真面目。 也没什么其他啰嗦的,大丘门的人直接将牛有道带到了岛上的一处断崖上,已有数人站在一座亭台楼阁里等着,两人身上笼罩着黑色披风,还有一男一女,一个一身红衣,一个一身红裙,正是昆林树和火凤凰。 令狐秋在牛有道耳边低声嘀咕了一句,“黑披风的应该是玄兵宗的人,红衣的应该是天火教的人。” 一行进入亭台楼阁中后,昆林树忽盯着牛有道发话道:“你就是牛有道?” 说话间的神态颇有几分居高临下的味道。 第三零七章 跳梁小丑 “师兄!”一旁的火凤凰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袖子,暗示他不要乱来。 “呃!”牛有道止步,扭头看向他,“正是在下,不知阁下是?” 昆林树傲然道:“天火教,昆林树!” “哦!”牛有道赶紧拱手笑道:“久仰久仰,不知有何指教?” 实际上压根就没听说过,鬼知道是什么人,完全是头回听说、头回见面。 然而形势比人强,不想找死就得收敛客气点,拧着脖子散发王八之气纯属活得不耐烦,他不是赌运气的人。 昆林树:“我对你也是久仰的很。”牛有道还想客套,他已经偏头道:“有话回头说,先忙你的事吧。” “好!”牛有道一脸笑意地点头,回头走到裴三娘身边问:“裴姐,不知这次主事的是哪位高人?” 裴三娘指了指为首的那名大丘门汉子,“我大师兄,秦庸!” 牛有道又上前卑微请示,“秦前辈,接下来该如何还请示下。” 昆林树斜眼瞅着,对他卑微的态度满是不屑。 秦庸平静道:“这是你的事,你想怎么拍卖都行,我们不管。不过还请尽快,我们没时间陪你在这里耗。” 牛有道愣了一下,又连连称是,转身与令狐秋相视一眼,走到了亭外的台阶上,当着众人的面从袖子里摸出了那卷出境文牒,走到一群围观的不明身份的人跟前,开始将文牒一张张分发了出去。 亭子里三派的人面面相觑,不知他搞什么鬼。 接了东西到手的人也有些茫然,同样不知他在干什么。 东西发完,牛有道回到了台阶上,朝众人拱手道:“大丘门的高人说了,让我尽快,我就不浪费大家时间了,首先万分感谢大家来捧场,其次是东西已经发给了大家,请大家自己验证东西的真假。” 现场略有骚动,拿到东西的开始翻来覆去查看,或与身边人交头接耳。 见过这战马出境文牒的人其实不多,不少人也搞不清真假,但是想必不会有假,三派的人都出面了,当众弄假东西骗人不太可能。 牛有道站在台阶上等着,也不怕人拿了东西逃跑,真有人敢的话,他巴不得,如此一来就没他什么事了。 结果让他有些失望,没人有那胆子当着三派的面硬抢,反而又陆续送了回来。 拿着十份文牒,牛有道又走下了台阶,当众分成了三份,两份分别是三张一叠,一份是四张一叠,抓了三块石头分别压住。 起身后,又退回了台阶上,指着下面的三份东西,“三张,三张,四张!长话短说,拍卖开始吧,先从左边的第一份三张开始拍,起价一百万金币,价高者交钱拿东西走人便可,童叟无欺!第一拍,底价一百万金币,五万金币喊价一次,有没有人开价?” 等了半晌,不见有人吭声,也不见有人上前。 牛有道又喊道:“不愿说话的,举个手也行!” 举手的人也没有,牛有道注意了一下,发现对面不少人的目光都在看他后面。 他也回头看了下,只见三派的人都站在他身后的亭子里,一个个面无表情,怪吓人的。 他有点明白了,三派的人护送他来,又都杵在这,欲竞拍者心里估计都有负担。 “降价!”牛有道喊了一嗓子,指着地上那第一份嚷嚷道:“底价一万金币,一万金币加价一次,有没有人要?要的举个手!” 后面的三派弟子一个个无语,裴三娘有翻白眼的冲动。 令狐秋神情抽搐,发现这价也降的忒狠了点,一百万直接降成了一万,为了把东西脱手,还真是不择手段呐! 三万战马的出境文牒才一万金币,这简直是在送钱,众人说不心动是假的,不少人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有人朝某人偏头给了个眼色,后者微微点头,硬着头皮举起了手! 牛有道大喜,也不问还有没有人加价,怕对方反悔,立马挥手指去,大声道:“好!成交,头份东西归你了!” 众人目光齐刷刷顺他手指方向看去,被指之人慢慢左看右看,他也没想到自己一举手就成交了,快到把他自己都吓一跳,这么多人看着,压力很大! 牛有道兴匆匆下了台阶,捡了头份拍品,直接走了过去,分开人群,走到对方跟前亲手送上,硬塞进了对方的手里,又招手道:“给钱吧,一万金币!” “……”那人愣在了原地,无言以对。 牛有道脸一沉,“朋友,拍下了反悔可不行,你是来砸场子的吧?”他明显在狐假虎威拿三派来吓唬人。 令狐秋抬手抹了把脸,有点受不了这位兄弟,怎么感觉这便宜老弟在强买强卖? 那人相当无奈,看看亭子里貌似虎视眈眈盯着自己的人,伸手到怀里摸了张金票出来。 牛有道不跟他磨蹭,直接一把扯到手,将金票翻来覆去检查了一下,确认没问题,立马大声宣布道:“钱货两清!” 转身屁颠颠跑回了台阶上,又指向了第二份拍品,大声道:“底价还是一万金币,有没有人要?” 人群中,头位将东西拍到手的人,快速钻出了人群,同时有数十人跟着出去,明显将那人给护住了,到了崖壁前纷纷飞身而起,跳入了湖水中消失了,去向不明。 看情形,这群人很明显是一伙的,显然是觉得拿到了三万匹战马的出境文牒已经够用了,怕惹祸上身,赶紧先走人。 所有人目送,等了一阵,不见湖面有任何异常,显然是真的把东西给带走了,现场参与拍卖的气氛显然变了,变得活跃了,能频繁见到互相使眼色的人。 很快,有人迅速举手了! 牛有道高兴指去,“好,就你…” 话没说完,亭子里的秦庸突然出声打断道:“牛有道,既然是拍卖,你总得给其他人竞拍的机会吧!” 虽然之前说好了不管的,说好了随便牛有道怎么拍的。 但是,眼前的情况,他不出声阻止牛有道的行为不行了,牛有道摆明了是急于将东西出手,可他大丘门不一样,说好了的,东西拍下来的钱牛有道分文不要的,归他们三派分的。 照牛有道这样搞下去,十万战马出境文牒拍出的价钱别说三派分了,连给他们跑这一趟的幸苦费都寒碜。 虽然这次的拍卖另有目的,但是不带牛有道这样玩的,他实在看不下去了,不得不捏着脑门出声干扰了一下。 亭子里的昆林树嗤了声,面露讥讽神色地淡淡嘀咕了一声,“跳梁小丑!” 牛有道回头看了眼秦庸,再面对众人时,说改口就改口,“还有没有加价的?一万金币加价一次!” 话一落,立马有人跟着举手了,他赶紧喊道:“两万金币,还有没有加价的?” “三万金币…” “好,有人出四万金币…” 价钱一路拔高,牛有道有点后悔了,悔不该一万加价一次,嘴都喊干了。 幸好打到两百万金币的时候,没了其他人举手。 倒不是不值这个价,而是大家都有顾虑,首先是花了大价钱能不能顺利把东西带走是个问题,其次是众目睽睽之下暴露了身上的钱财太多的话,也同样是个风险。 牛有道不管那么多,立马表示成交,回头对令狐秋招手挥臂道:“二哥,帮忙收钱!” 此话一出,许多人盯向了令狐秋。 牛有道有意当大家的面暴露双方的关系,也有意将令狐秋拖下水,这么好的露脸机会自然是不会错过。 令狐秋嘴角抽了一下,却无法拒绝,也无法否认两人的关系,只得皮笑肉不笑地走出了亭子帮忙收钱,当着众人的面收了竞拍者的钱在那清点。 收了钱回来,朝牛有道点了点头后,牛有道立马再次大声道:“最后一份,四万战马的出境文牒,底价两百万,十万金币加价一次!” 又是一群人迅速脱离拍卖现场的人群,看样子又是一伙的。 目送这群人跳下山崖的湖中消失后,众人再回头,立马有人举手了! “好,两百万,还有没有加价的……” 价钱再次一路拔高,不知是不是最后一份的原因,这次的拍价打到了四百万才停下。 牛有道没什么好说的,立马钱货两清! 拍下者付了钱拿了东西立马走人,又是一群人跳下山崖遁入湖中消失。 见令狐秋拿了钱回来,牛有道立刻面对众人拱手道:“多谢诸位捧场,拍卖就此结束,大家去留自便!” 现场的人走的走,散的散,另有一部分人留下了在观察亭子里的人的反应,不知是何企图。 牛有道不管,拿了一叠金票回了亭子里,双手俸给秦庸,“秦前辈,您点点。” 秦庸偏头示意了一下,一旁的裴三娘立刻过来接了一沓金票清点。 “一万金票就把三万战马的出境文牒给卖了,你还真做的出来。”秦庸对牛有道冷哼一声。 牛有道自有理由,苦笑拱手道:“前辈,情况刚才你也看到了,不贱卖一次让大家看到效果,没人敢拍啊!” 秦庸懒得跟他啰嗦,“没你什么事了,你可以滚了!” “好,晚辈告辞!”牛有道立马拱手拜别,他巴不得早点走人,后面的事他也不想参与,相信三派的人找到那些拍者的下落后,自有办法让其他人知道去追杀抢掠的方向。 第三零八章 不敢作死 手拿一沓金票的裴三娘抬头看了一眼,见牛有道这般没尊严的被呼来喝去,心里说不上是不是该同情,依稀记得在去大雪山的路上偶遇时的情形,这位那时还是挺洒脱的,哪怕是被楚安楼羞辱,也没表现的如此卑微过,还真是此一时彼一时。 她当时也的确是承过牛有道的人情,就算有心帮一把,现在的情况,她也不好出面说什么。 退一步说,能保命已经算是不错了,也不需要再说什么,若是连这点屈辱都忍不下,能活过眼前也难活过以后。 牛有道朝亭子里的众人拱了拱手,随后转身对令狐秋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立刻跟他出了亭子。 两人刚走下台阶,对面围观的人群中走出一人,抬手揭下了脸上的假面,对着二人微笑。 亭子里正欲说话的昆林树见了这一幕,暂时忍住了,冷眼旁观。 牛有道和令狐秋面面相觑,冒头露面的不是别人,正是封恩泰! 这位不是走了吗?怎么回来了?两人相视无语中几乎是下意识同时心情一沉,说什么为兄弟情义,两人是不太信的,两人怀疑这位还是没有放弃那些出境文牒,想换另一种方式弄到手。 牛有道尤其能理解这位的心情,被天玉门派来办事,无所建树不说,反而惹出了麻烦,怕是急着将功赎罪。 他还真没有猜错,一开始捧场,以一万金币买走三万匹战马出境文牒的人就是天玉门的弟子,赚大了! 其实封恩泰也没想到一万金币能买下,因见牛有道主持拍卖,知道牛有道是想借此摆脱危险,他好歹是结拜大哥,想起个头,回头见到牛有道也好说话,遂帮牛有道的拍卖暖了个场,让门中弟子先举了手响应。 万万想不到的是,牛有道连其他人喊价的机会都不给,就直接强卖了,逼着天玉门弟子强买了,这叫什么事。 现在露面也是担心两人待会儿遁入水里跑了不好找,他得问清这拍卖是怎么回事好做决定,何况连令狐秋都能卷进来,也认为不会有什么事。 两人赶紧迎了过去,牛有道沉声道:“大哥,你怎么来了?” “回头再说。”封恩泰偏头示意了一下,招呼上了两人就要离开。 两人有疑问也不好在这里问,也正要跟他走,谁想亭子里又传来一人淡淡的声音,“牛有道!” 牛有道停步转身,看向了说话的昆林树,“昆兄,有何吩咐?” “师兄!”火凤凰又拉了一下昆林树的袖子,依旧是示意他不要乱来。 昆林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轻声道:“他该做的已经做完了,他的事情不是已经过去了么。” 言下之意是,他之前不干预什么,就是不想误事,如今对皇帝和三派来说,牛有道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 说着顺手将火凤凰的手给拨开了。 火凤凰欲言又止,她担心昆林树出事,虽说天火教不会将卓超给放在眼里,但卓超毕竟是丹榜上的一流高手,师兄未必是卓超的对手,而牛有道可是能杀卓超的人,杀卓超之前已经是颇有盛名,盛名之下也并非人人都是欺世盗名之辈,怕是没那么简单。 她认为牛有道如今低三下四很有可能是迫于目前的形势,不敢作死! 然而当着众人的面她也不好和师兄争论什么,两人若仅仅是师兄妹的关系倒也好说,可两人以后是要成为夫妻的,众目睽睽之下搞的男人没面子,夫为妻纲,以后让人家怎么看? 昆林树漫步走到了台阶前,居高临下看着牛有道,问:“听说你杀了卓超?” 亭里的人,亭外人的,目光齐刷刷盯向了他。 一阵风来,昆林树一身红袍衣袂飘飘,加之长的玉树临风,颇显风范。 这风范令亭外不少人暗赞,不愧是大家子弟。 难道这位是卓超的亲朋好友?牛有道愣了一下,下意识想否认,然而这是冰雪阁更新丹榜的定论,他不好当众说冰雪阁是在乱搞,只能委婉道:“我哪能杀卓超,实在是卓超一开始就不知被什么人给打成了重伤,让我捡了个便宜而已!” 令狐秋闻言瞅了下牛有道,这位跟自己好像不是这样说的。 昆林树心道原来如此,就说嘛,这位怎么可能杀死卓超?表面上却淡然道:“谦虚了,重围之下杀燕使难道也是捡了便宜?” 牛有道搞不懂这位究竟是什么意思,回:“昆兄英明,还真是捡了便宜,其实吧,燕使看似是我杀的,其实是死在了其他国家使者的手上,有某些国家的使者可能和燕使有点较劲,故意拖住了燕使的随扈法师,才让我捡了这便宜。” 他说的也是事实,不是得到了某些人的相助,当时的情况他根本杀不了宋隆。 而听他这么一说,不仅仅是昆林树,包括其他人想想也觉得有可能,诸国使者之间互相较劲,互相坑来坑去什么的太正常了,身在齐国京城的诸国使者不就是那样。 然而昆林树却不这样说,他今天来,是打定了主意要让齐皇明白点什么的,“牛有道,太过谦虚可就是虚伪了。” 牛有道忙道:“不是谦虚,是真的没那能耐。” 昆林树:“是谦虚还是虚伪,手底下见真章,听说你是筑基期修为,我也是筑基期修为,你可愿接受我的挑战?” 众人讶异,包括牛有道在内,都没想到会冒出这出来。 大丘门的人和玄兵宗的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昆林树搞什么鬼,堂堂名门大派当众这样搞的话,是不是有仗势欺人的嫌疑?再说了,你就算打赢了牛有道又有什么意义,在外人看来,天火教的弟子打赢牛有道不是应该的事情吗?赢了也沾不到什么光,何必干那费力不讨好的事。 不过话又说回来,昆林树是天火教的人,也轮不到他们两派的人来管。 裴三娘暗暗为牛有道叫糟糕,昆林树是什么人她太清楚了,天火教这一辈弟子中的翘楚,心高气傲,那是敢动手教训皇子的人,这位开了口的话,怕是容不得牛有道拒绝,拒绝了在这位看来怕就是扫他面子。 她刚刚还以为牛有道委曲求全躲过了一劫,没想到又冒出这一出来。 她和牛有道多少有些交情,所以心里倒是有那么一丝提醒牛有道的意愿,让牛有道应战,对上这位不应战是不行的,然后痛快地输掉,能打赢也不能赢,否则搞的天火教颜面无光,天火教也不会放过他,必然是要杀他挽回面子的。 然而她又不好当众提醒,加之牛有道正与昆林树对视,也没有看她,她连使眼色的机会都没有。 与昆林树对视的牛有道,有那么一瞬间眼神中有犀利神色闪过,不过又迅速放缓了,拱手道:“不敢不敢,在下岂是昆兄的对手!” 昆林树:“别开口闭口提什么‘昆兄’,不敢应战的话,你算个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与我称兄道弟。一句话,接不接受我的挑战?” 这话是赤裸裸的羞辱,牛有道不为所动,拱手道:“在下真不是昆先生的对手,在下愿当着所有人的面认输。”说罢转身,面对众人大声道:“在下牛有道,承认实力不如天火教昆林树昆先生,在此当众认输!” 接着又转身,对着昆林树拱手鞠躬,心悦诚服认输的样子。 现场不知多少人暗暗唏嘘,也能理解牛有道为了保命的行为。 话又说回来,承认不如天火教的人,在大家看来,也不算是多丢脸的事情。 昆林树淡然道:“是真心认输吗?” 牛有道再次鞠躬,“的确发自肺腑,诚心认输。” 昆林树:“人心隔肚皮,嘴上说真心没用,拿出点诚意来吧!这样,你自己斩断一条胳膊,我就算你是真心的。” 此话一出,不少人脸色变了,大丘门的秦庸等人与玄兵宗的人相视一眼,都觉得昆林树今天做的有点过了,人家牛有道都这样了,你这样咄咄逼人,未免有些欺人太甚,天火教好歹也是场面上的门派,何至于如此! 这边已经隐隐有些怀疑,昆林树是不是和牛有道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仇恨纠葛? “师兄,既然人家已经认输了,就算了吧。”火凤凰上前,低声劝了昆林树一句。 昆林树霍然回头看着她,两人四目相对,最终还是火凤凰雌伏,银牙略咬了咬唇,退下了! 她心情有些复杂,以前两人没定亲的时候,她看不顺眼的还能对师兄随便指责的,师兄也能笑纳,不曾以这种眼神对过自己! 鞠躬中的牛有道身形僵住了,慢慢直起腰来,目光与昆林树投来的目光碰撞在一起,沉默了一阵,徐徐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轻易有损,更何况是一条胳膊,还请昆先生高抬贵手放我一马!” 昆林树硬邦邦一句,“我只问你一句,你断还是不断?” 两人目光对峙着,牛有道渐渐面露笑容,道:“看来我今天不应战是不行了!” 第三零九章 只可输,不可赢 “老弟…”令狐秋和封恩泰几乎是异口同声,有阻止的意思。 牛有道猛然抬手打住二人的话,“不过是比斗,又不是以命相搏,昆先生,你说是不是?” 昆林树微微一笑,放步慢慢走下台阶,指向了令狐秋和封恩泰,“不想比人多的话,就让开!” 封恩泰脸色有些难看,悔不该这个时候冒头,他心里清楚,昆林树若出了什么事,损了天火教的面子,天火教不会让这笑话持续下去,必会将这笑话快速了断,试问焉能放过牛有道? 同是门派中人,同理心在,所以有些道理他懂! 他不禁看向了一旁的令狐秋,若不是见这位在,他才不会冒头露面,因为他同样不信令狐秋是念及和牛有道的兄弟之情才陪同前来的,应该是认为不会有什么事才来的! 令狐秋的脸色也不好看,他的确是认为不会有什么事才一起来的,否则定会躲的远远的,谁能想到会冒出这种事来,也不知这昆林树究竟是吃错了什么药! 昆林树既然敢挑战,二人觉得他肯定是有把握,觉得牛有道输的可能性很大,然而牛有道究竟是怎么杀的卓超谁也不清楚。这事让二人心里很没底,牛有道刚才是低三下四没错,可这家伙谁说的清楚,还是上清宗弟子时就敢杀宋九明的孙子,后面又杀燕使,这家伙发起飙来,很难保证会不会干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来。 一旦昆林树出事,两人在大家眼里与牛有道的关系如此亲近,很难保证天火教不会迁怒到他们头上。 被昆林树勒令让开,令狐秋经过牛有道身边,迅速低声耳语了一句,“只可输,不可赢!” “老弟,只可输,不能赢啊!”封恩泰也同样交代了一声。 两人谆谆教诲,牛有道没任何反应,有没有把他们的话给听进去两人也不知道。 两人退开,悬崖边围观的人也退开了,让出了空间,事不关己,都抱了看热闹的心思。 此时的天空,推来的乌云遮挡了阳光,令此地光线瞬间变暗不少,仿佛预示着一场异变。 昆林树停步在牛有道的对面,问:“准备好了没有?” 牛有道问:“昆先生想怎么比?” 昆林树:“放手一搏!” 牛有道微微颔首,上下看他一眼,“昆先生不用武器吗?” 昆林树:“天火教弟子从不用什么武器,人就是最好的武器!” 牛有道抬手腰间,解下了佩剑,信手往一侧扔了出去,那边的令狐秋抬手接在手中。 牛有道缓缓后退,与昆林树隔开了点距离,保持了一些冲动的空间,方止步而停。 两人四目相对,对峙中。 昆林树神情渐渐凝重,对方既然敢应战,他也不敢小觑。 能成为天火教这一辈弟子中的翘楚,自然有其过人之处,他傲虽傲,藐视对方归藐视对方,然面对任何对手却从不敢轻敌,必然都是打起十二分精神来面对! “如此欺人,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牛有道忽咆哮一声,身形突然一动,率先出手,一拳轰向了昆林树。 昆林树亦猛然一掌轰出接招。 拳掌撞击,轰一声震响,只见牛有道身上带出一阵狂风,人如断了线的风筝般飞了出去。 围观者皆吃惊不小,没想到昆林树一掌的威力如此强大,只一掌就轻易将牛有道给震飞了,从牛有道身上崩溃出的罡风就可见一般! 众人真的是没想到两人的实力差距竟然如此悬殊,难怪昆林树如此自信挑战,这天火教果然是名不虚传! 亭子里观战的秦庸等人亦多少一惊,昆林树的实力有点超乎他们的想象。 就连火凤凰也惊住了,没想到师兄竟隐藏有如此强悍的实力,自己居然不知道! 牛有道噗通一声,砸落在地,“噗”一声喷出一口血来,一手撑地,一手捂住胸口,口角鲜血滴答。 众人面面相觑,只一招,牛有道便已落败,看来所谓的杀卓超还真是有猫腻。 “老弟,老三!”令狐秋和封恩泰闪身而来,左右搀了牛有道的胳膊扶起,皆关切询问,“怎么样?” 表面关怀,两人心里却是都松口气,败了好,败了就好! “呸!”牛有道吐了口血沫子,喘着粗气,对对面的昆林树道:“昆先生实力非凡,牛某技不如人,输的心服口服,还请高抬贵手,饶我一命!” 抬着一只手掌还未放下的昆林树还在愣神中,闻听此言,回过了神来,脸颊紧绷,眼中隐有怒火冒出! 刚才拳掌撞击的时候,他硬碰硬是想称称牛有道的底子如何,然而一交手,他几乎被吓了一跳,发现自己一掌打中对方,竟然如中败絮,自己的掌力打在牛有道的身上居然如泥牛入海一般! 他脑中当时就闪过了一个念头,碰上了高手! 他已经准备全力反击,谁知对方压根没给他反击的机会。 这位高手居然被他一掌就给震飞了! 什么情况?自己打出的掌力压根没有着力点,怎么可能把对方给震飞了?还把对方给打吐血了? 如此诡异的情况,他还是头回遇见,一时间有点回不过神来,待到牛有道干净利落地认输,他猛然间明白了! 对方哪是被他打倒了,摆明了是在偷偷放水,在故意暗中输给他! 心高气傲之人,自然有自负的原因,从进入天火教的第一天开始,无论什么比试,他都是赢的堂堂正正,什么时候需要像做贼似的占便宜? 对他来说,更可恨的是,牛有道一开始还喊出一句什么‘如此欺人,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然后一副要拼命的样子,结果被他一掌打飞了,最后还来个倒地吐血? 他很想问问牛有道,你做什么修士,干嘛不去演戏? 这对他来说,简直是在把他当傻子耍,简直是奇耻大辱! 倘若现场有人看出了端倪,倘若哪天事情真相传开了,自己现在若当做赢了,以后岂不是要成为天大的笑话? 昆林树气得瑟瑟发抖,手指牛有道:“你果然是高手,演戏的高手,拿出你真正的实力来,否则你今天休想活着离开!” 众人一怔,这话什么意思? 被扶着,还在那抹口角鲜血的牛有道愣住,慢慢抬头看向对方。 没错,他是故意输的,他又不傻,也不需要令狐秋和封恩泰提醒,知道赢不得,只能是输,否则被天火教找麻烦的话,后患无穷! 于是他一招就败了,一招就震飞了,还自己施法逼自己吐口血出来! 总之就是要当众证明自己的确技不如人,想给足昆林树面子,你要面子我给你,你要踩我出名我也让你! 刚才交手那一招,他也是有意让昆林树知道深浅,让昆林树知道你没那么容易打败我,让昆林树知道他在给他面子,自己也认输了,昆林树聪明的话就应该知道好歹,就应该放他一马! 谁想,昆林树居然不识相,居然自己揭穿了! 关键牛有道一点都不了解昆林树,若知道昆林树的为人,肯定不会演这出激怒人家。 被昆林树这么一搞,这戏似乎有些演不下去了! 众人还在茫然不解中,令狐秋和封恩泰也在一左一右面带狐疑地审视牛有道。 昆林树却在此刻徐徐张开双臂,空气躁动,附近的温度陡然升高。 只见他张开双臂的双掌猛然朝天一翻,掌心瞬间冒出两团火焰,双臂略一抖,两团火焰爆燃,瞬间将其给吞没,整个人宛若天神一般,站在熊熊燃烧的烈焰之中。 此情此景,很是奇幻,是神还是仙?足以受众生膜拜! 牛有道瞳孔骤缩,见识了一把万千大法中的神奇一幕,凭空御火! 燃烧着烈焰的胳膊一抬,指向令狐秋和封恩泰,怒喝道:“没你们的事,不想找死就给我滚开!” 听他说没他们的事,有这句话就够了,令狐秋和封恩泰相视一眼,皆慢慢放开了牛有道的胳膊,随后快速退开了。 此时任谁都看出了,昆林树似乎真的动怒了! 烈焰中的昆林树又指向了牛有道,怒声道:“我再说一次,不拿出你真正的实力来,你今天休想活着离开!” 牛有道沉声道:“昆先生,我已败,也已承认技不如人,已经认输,为何还要苦苦相逼?” “还敢嘴硬,找死!”昆林树恼羞成怒,一声怒喝,“我看你能藏到什么时候!” 双臂一挥,两条火龙成形,蓄势待发,就要怒轰向牛有道! “且慢!”牛有道猛然推掌喝止,“你若真想打,就先把话讲清楚,不划出规矩来,我只能是认输!” 火龙攻势暂缓,开始如游龙般在昆林树周身盘旋,高温不断扩向四周。 昆林树站在火中,冷厉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休要拖延!” “给脸不要脸的东西,你当我怕你不成!”牛有道忽勃然大怒,声音之大,铿锵有力,一声怒喝宛若晴天霹雳,令现场所有人皆心头一震。 他突然这么一爆发,瞬间令现场的气氛一变! 众人再看他怒气勃发的样子,与之前低三下四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众人此时才真正意识到了,这位刚才好像真的是故意输给昆树林的,演的还真像,居然没看出来! 第三一零章 生死由命 不少人暗暗兴奋,看来真的要有大热闹看了! 令狐秋和封恩泰却是暗暗心惊肉跳,一个个暗呼,老弟,你可千万不能乱来啊! 火凤凰心弦绷紧了起来,紧盯着牛有道。 亭子里的秦庸等人面面相觑,牛有道之前在佯装战败? 大家不傻,稍微一琢磨便明白了,牛有道想佯败走人,不想惹麻烦,这是被昆林树给缠的没办法了! 被当众辱骂,昆林树身上的火势暴涨! 牛有道并未罢休,因为他现在看出了昆林树此人的傲劲,抬手怒指,“我忍你、让你,是因为我对天火教的敬重,不愿亵渎天火教!我也自知惹不起天火教,方对你一而再地退让,却不想天火教竟有你这般不知好歹之人,你想打是吗?你如果是以天火教来仗势欺人,我甘愿认输,你如果是以你个人的身份来挑战,我随时奉陪!” 昆林树怒回,“不关天火教的事,就以我个人身份!” 牛有道怒喝:“何以证明?何以保证你输了天火教不会找我麻烦?你嘴上说你个人挑战我,实际上背后却站着整个天火教来对我施压,你输了你同门源源不绝冒出,这算哪门子个人挑战?哪来的公平可言?我认输让你赢还不够吗?明知我不敢得罪天火教,还说什么放手一搏,还让我拿出真正的实力来,如此装腔作势,见过无耻的,没见过你这般无耻的,你让天下人来评评理,有没有这样的道理!” 此言句句诛心,昆林树气得瑟瑟发抖,可人家说的有理,竟令他无言以驳。 怒气之下,昆林树胳膊一挥,身上烈焰瞬间虚晃消失,霍然回头,“在场的都可以作证,还请大丘门和玄兵宗的弟子一起作证,此乃我个人与牛有道的挑战,胜负皆与天火教无关!” 又回头指向牛有道,“这下你满意了?” 牛有道问:“大丘门和玄兵宗弟子可愿代表两派作保?” 亭子里的两派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都在嘀咕,我们做这个保合适吗?还代表两派?万一你昆林树出了事,天火教为你出头,岂不是让我们这些作保的人两面不是人? 有人心里甚至在想,直接将这牛有道宰了不就完了,何必这么啰嗦,还拖我们下水,这昆林树的矫情劲实在让人受不了! 火凤凰一脸为难道:“师兄,你就放他一马吧?” 秦庸捏了捏额头,“昆林树,算了吧,何必跟这种人计较。” 两人能说出这种话来,给人感觉都不看好自己似的,把昆林树给气得够呛,不但是皇帝,难道在大家的眼里自己就显得这般无能? 牛有道伸手指向亭子里,“你都看到了,没人愿意作保,纯粹是仗势欺人,一场不公平的比斗,还比什么比?我认输,算你赢!” 昆林树再次回头转身,“我已言明,是我个人的事,和天火教无关,不需要你们担任何责任,只是让你们做个保说个公道话而已,没有什么不可的!秦兄,胡兄,莫非看不起我天火教,觉得我天火教会言而无信?” 秦兄指的是大丘门的秦庸,胡兄指的是玄兵宗的胡天寒。 看不起的话都冒出来了,两人相视一眼,很无奈,胡天寒偏头问火凤凰,“火凤凰,昆林树现在不冷静,他是你的师兄,又是你的未婚夫,你代表天火教先表个态吧!你若说可以,我们就作这个保,你若不答应,那这保我们是不好作的。” 未婚妻?牛有道多看了火凤凰一眼。 天空飘下了细雨,昆林树站在雨中,看着自己师妹。 火凤凰咬唇不语,不愿松这个口,牛有道杀卓超之事让她心里颇为忌惮,两人还有婚约,不想师兄出什么意外。 昆林树挪步,慢慢走进了亭子里,站在了火凤凰跟前,“师妹!” 火凤凰低头,不愿面对,也不愿点这个头。 胡天寒干咳一声,“我看这事就算了吧,大家都散了吧!”转身就要走人,不想牵扯进这些破事里。 昆林树有些急了,当场说出了重话,“师妹不愿与我一心吗?” 火凤凰猛抬头,与之对视,眼眶红了,隐有泪光,渐露牵强笑意,“好吧,我答应!” 昆林树心房狠狠揪了一把,却立刻回头喊住两派的人,“胡兄,秦兄!” 秦庸和胡天寒颇为无奈,后者问:“秦兄,你什么意思?” 秦庸叹道:“既然天火教执意如此,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吧!” “好!”胡天寒点头,看向外面的牛有道,喊道:“牛有道,你都听到了?” 牛有道:“两派如此给他面子,我现在反而有些担心了,我若赢了,两派不会为他出头找我麻烦吧?” 胡天寒怒了,“你小子哪来那么多废话,不敢打就不敢打,少找什么借口,我们犯得着为他出头吗?” 牛有道:“我可不可以视这话为两派的保证?”目光瞅向了秦庸。 秦庸两眼略眯,怎么感觉这家伙在步步为营,似乎在断昆林树的活路,为自己酝酿退路,这是想对昆林树下毒手,还是另有所图? 胡天寒大手一挥,“你放心,我玄兵宗不会介入你们的破事,不会为他出头,你爱打不打!” 秦庸瞥了他一眼,徐徐道:“前提是你不在齐国境内乱来!”既做了保证,某种程度上又帮胡天寒的话补了漏,若敢在齐国境内乱来,大丘门还是会出手的。 昆林树转身出了亭子,再次与牛有道对峙在一起,“现在可以拿出你真正的实力来吗?” 牛有道:“我出手可没什么轻重!”慢慢回头看向了令狐秋和封恩泰,“大哥,二哥,生死由命,成败在天,我若死在对方手上,收尸便可,不需为我报仇!” 封恩泰和令狐秋相当无语,我们为你报仇?开什么玩笑?我们有那本事吗? 秦庸的眼皮子却是猛跳了一下,越发意识到了牛有道话中暗藏的杀机,感觉牛有道已经摸清了昆林树的脉门,担心昆林树着道。 然而担心什么来什么,果然,昆林树亦跟着大声道:“此乃我个人和牛有道之间的事,不关天火教的事,生死由命成败在天!” 挑战怎么变成了生死决斗?火凤凰亦猛然惊觉到了什么,突然喊道:“师兄…” 昆林树等待多时,早已渴于一战,已听不进劝,双臂一抖,浑身烈焰再次燃烧,天空落下的细雨一接近便化作了雾气,喝道:“拿上你的武器,免得说我胜之不武!” 牛有道一脸讥讽,“就凭你?对付你这种自以为是、不以为耻的人,还用不上武器!” 昆林树大怒,也就不客气了,挥臂就是一条火龙狂轰向牛有道。 牛有道身形嗖一声弹空而起,脚下躲过了轰杀而来的火龙,身形笔直冲天而起,瞬间到了空中十几丈的高度。 火龙回旋,烈焰中的昆林树亦冲天而起,如流星火球般追向空中的牛有道。 升空的牛有道去势已竭,身形空翻,头下脚上,张开双臂平衡去向,朝下方冲上来的昆林树倒冲而去。 冲天而起的昆林树双臂连挥,身上一条条火龙迸发而出,宛若一只长出了条条长腿的大蜘蛛一般,一条条火龙狂轰向牛有道。 场面壮观炫丽,不少人暗暗惊叹,这天火教果然是非同凡响! 令狐秋和封恩泰暗暗为牛有道担心,昆林树说是不用武器,身上却处处是武器,现在的牛有道似乎已经避无可避! 不少人觉得牛有道的对战决策是错的,不应该到空中去,人在空中腾挪躲避的可用选择反而更小了。 亭子里的人已经全部闪身而出,抬头看向空中的交战。 一条火龙迎面轰来,牛有道不躲不避,单掌迎出,拍在了火龙上,只这瞬间,全身过火,火焰立刻从头到尾兜住了他的全身。 下面抬头观望的众人暗为牛有道喊了声糟糕! 然而大家的担心是多余的,乾坤诀本就是阴阳平衡之术,牛有道根本不惧火,否则岂敢叫嚣决一死战! 真正对牛有道能产生威胁的不是烈焰,而是昆林树附加于火焰上的攻击力道。 所以并未出现烈焰焚身的情况,火龙撞在了牛有道的手掌上,立刻涌向他全身,导向脚部,如四射喷发的烟火般散去,如在他脚部上空盛开的火焰花朵,然后消失于冥冥之中。 一道接一道的火龙击中牛有道,一道道焰火绽放在空中,这一幕的炫丽将这阴云密布的天空点缀的华丽夺目。 昆林树大吃一惊,火焰本受他操控,但却发现火焰一击中牛有道后,附着在火焰上的法力立刻崩溃,火焰便不受他控制了。 观战的火凤凰脸色一变,秦庸沉声道:“不好,天火教的天火玄功对这厮没有影响!” 瞬间的变化太快,交手双方的速度也快,等到大家反应过来,空中交战的双方,一上一下的两个人已经正面撞击在了一起。 牛有道已冲进了裹着昆林树的火球中,乾坤掌已是一掌狂轰而出! 昆林树躲避不及,被牛有道近了身,仓促间已无多余选择,拼尽一身修为,亦全力一掌轰出,双方掌对掌硬拼! 轰!空中一声震响,昆林树身上的火焰如荡开的涟漪般当空扩散,如一道道火焰金刚圈般震散。 火球先是震开如金刚圈,金刚圈后又崩溃成团团花絮,化作一团团花絮消散,此情此景瑰丽夺目。 第三一一章 惨败 对掌的瞬间,昆林树已发现不妙,之前一掌打中牛有道的诡异感觉又出现了,感觉自己的掌力在牛有道身上没有着力点,就像打在了空气上。 十分荒谬的感觉! 明明已经打中了! 明明人就在自己眼前! 而顺着自己手掌上传来的力道,却是森冷和滚烫交织袭来,形成燎原之势。 他立刻施法化解阻拦,那股滚烫的力道他倒不怕,迅速被他的天火玄功给消融,要让他以天火玄功压制的是那道森冷酷寒力道,幸好阴阳相克,聚集热能化解那道酷寒并不算困难。 然而交战的仓促瞬间,哪有时间容他慢慢化解。 一上一下,错身而过的当口,牛有道又岂会只打一掌就算了,另一掌已迸发而出。 昆林树怒挥另一只胳膊格挡开,然牛有道另一掌又见缝插针轰来。 昆林树中了乾坤掌的那一条胳膊尚在化解中,动作僵硬,反应速度根本跟不上趟,哪还挡的住牛有道的接连三掌。 砰!牛有道一掌穿过他挥舞的双臂,正中他胸口! 昆林树瞪大了眼睛,鼓着腮帮子,整个人当空震飞了出去。 砰!双方交错分离的瞬间,牛有道凌空补了一脚,正中昆林树的后背。 “师兄!” 还不见这一脚攻击,昆林树胸口中了一掌时,下方的火凤凰就已发出一声悲鸣惊呼。 集中法力在胸膛硬抗一掌已是吃不消,后背又挨一记重击,昆林树身上护体的法力已被击溃,似乎能听到自己体内骨骼断裂的嘎嘣声,血气遭受巨大力道的冲撞,已不受控制宣泄而出。 “噗!”昆林树当空狂喷出一口血来,震飞了出去。 双方交错的交战出手过程很快,火球震开如金刚圈溃散还未散尽,飞出的昆林树撞入了火焰溃散余波中,衣服燃火,被自己的火焰反噬,有点玩火自?焚的味道。 双方约好的一战,事先已经说明了生死有命,是单挑,按理说其他人不好插手。 然而下方的火凤凰无法坐视不理,无法坐视昆林树去死,人已弹射向空中,射向昆林树,急抢而去。 从涟漪般扩散火焰中冲下来的牛有道双臂一展,拐弯掠向了亭台的屋顶上,凌空翻身,人在屋顶上顿足一点,转眼又冲了出去,再次飞向昆林树,目光直盯目标,一脸肃杀,凶狠劲头毕露无疑! 众人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见牛有道不肯罢手,又再次出击,都意识到了什么。 明显已将昆林树给打成了重伤,还要出击,牛有道这是要痛下杀手啊! 令狐秋和封恩泰神情抽搐,疯了么? 今日两人方知这位小老弟的脾气,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则要搞到底。 现在两人才明白牛有道为何要让三派作保,这是被昆林树给激怒了,忍无可忍要杀人了! 身上燃着火光的昆林树在空中翻滚而落,飞来的火凤凰张臂抱住了他,他身上火光也在瞬间被火凤凰给降服。 后方又有动静,火凤凰回头一看,见到牛有道再次杀来,身上爆出火焰,烈焰化作一只大鸟,煽动着火焰双翅,迅速横飞甩拖追杀! 牛有道双臂一张,气翼布张,御风飞行,身形一侧,快速绕了个弯追去。 就在这时,嗖嗖寒光射来,一片片宛若鳞甲的锋刃亮片犹如被无形珠线所串联,布成了盘旋大阵一般,又犹如一面竖立在空中的巨型旋转盾牌,将追杀的牛有道和逃逸的火凤凰给隔开了。 牛有道迅速侧身绕飞,绕开了,不明情况,不敢硬碰。 而火凤凰已经抱着昆林树落地,落在了亭子外面。 扯下了身上黑披风的胡天寒啪一声合掌身前,空中盘旋鳞甲大阵加快旋转,又如珠线般从空中抽离了回来。 他身上衣服明显是特制的,鳞片飞回,嗖嗖挂回了他的身上。 当最后一片鳞甲上身,胡天寒身上如同穿了一件战甲一般,此正是玄兵宗的武器! 他之所以出手急救,是因为他是带头作保的,真要因为他的作保而导致昆林树被杀,回头也尴尬。而情况明摆着,连昆林树都不是牛有道的对手,火凤凰估计更加够呛,遂紧急出手。 当然,牛有道也许未必能追上火凤凰,但火凤凰抱着一个人肯定飞不快,不见得能摆脱牛有道,昆林树似乎需要急救,让牛有道继续追杀下去不妥。 牛有道的修为,以法力结成的气翼无法在空中一直不落地,也已闪身飞回了这边,唰一声落地! 秦庸一个闪身,拦在了火凤凰和牛有道之间,胡天寒都出手了,他也得意思一下。 牛有道沉声道:“什么意思?莫非你们三派的作保承诺不算数,要联手对付我吗?”一脸杀气,哪还有之前的软弱模样,他也知道,三派若要联手对付他的话,这个时候再装孙子也没了任何意义,彻底撕下了伪装! 令狐秋和封恩泰已经闪了过来,左右各拉住了牛有道的一条胳膊,反复劝着,“老弟,算了,算了!” 秦庸摇头道:“牛兄弟,我们自然不会食言,只是想奉劝一句,得饶人处且饶人,赶尽杀绝对你没好处!”说罢侧身让开了,手指跪坐在地上的火凤凰怀里的昆林树,“比试已经结束,他已被你打成重伤,已没了再战之力,已经输了,比斗应就此结束!” 令狐秋暗暗唏嘘,记得之前秦庸可是让牛有道滚的,哪会以什么‘牛兄弟’相称,这人呐,就是不知不觉中这么现实,自身的实力才是博得人尊敬的关键呐! 此时的昆林树头发都烧的差不多了,眉毛也没了,半张脸似乎被火给烧焦了,一只眼的眼皮似乎已被烧的连住,只能睁开半条缝,已经毁容。身上衣服也被烧焦了大半,惨不忍睹,口鼻还不时有鲜血涌出,一只眼和只能半睁的一只眼在盯着牛有道,胸脯急促起伏,喘着断断续续的粗气,随时要断气一般。 中了乾坤掌的身躯在哆嗦颤抖着。 “他输了,输了,不打了,你赢了!”满脸泪光的火凤凰连连帮昆林树认输,昆林树的伤势很重,再耗下去随时会毙命,需得急救,哪还能跟牛有道耗下去,她赶紧认输。 旁观的两派弟子看的暗叹,一个玉树临风的英俊男人,转眼变成了这样,还真是应了那句老话,玩火自?焚! 若非如此的话,顶多是受重伤,不至于毁容成这般模样。 牛有道脸上杀气未消,实在昆林树欺人太甚,非要把他往死里逼,他也没打算放过对方,所以下了杀手,然而现在这情况,他也知道无法再继续出手,只能是罢手。 不过却盯着苟延残喘的昆林树冷笑道:“说什么生死由命,简直是笑话,你命比我好得多,换了是我落败,只怕要死无葬身之地,没人会出手阻拦你杀我!你现在该明白我为何要忍让于你,你现在该明白不是你了不起,而是你沾了天火教的光!得饶人处且饶人,说的好,秦兄的这句话,我转送给你,记住,你这条命是我给的!” 昆林树的情绪明显有些激动,身体剧烈抽搐着。 “师兄!”火凤凰悲声安抚,泪如雨下。 牛有道抬眼看向大丘门和玄兵宗诸人,问:“我可以走了吗?” “哎呀,废什么话,走吧走吧。”胡天寒连连挥手赶他走,今天这事闹心的很,早知昆林树这么不堪一击,鬼才作这个保,回头怕是还得对师门好一通解释,搞不好还得白白遭趟训斥。 “告辞!”牛有道扔下话,双臂一抖,甩开左右纠缠的令狐秋和封恩泰,一把将令狐秋手中剑夺了回来,转身飞掠过众人头顶,快速离去。 令狐秋和封恩泰对三派的人连连拱手后也迅速飞离追去。 其他观战者尚暗暗感叹,发现牛有道的实力有些深不可测,这昆林树一个照面就败在了牛有道的手上,面对牛有道压根没有还手之力,就这样还敢咄咄逼人挑战牛有道,惨败呀,真正是闹了一场笑话! 现在大家不免又联想到了传言中的卓超之死,今天看来,卓超能死在牛有道的手上,怕不是没有原因的。 “看什么看,还不滚!”胡天寒又是一声吼。 观望的一群人立刻作鸟兽散,纷纷飞离而去。 天空下着细雨,火凤凰等人把昆林树弄进了亭子里一阵急救…… 天镜湖,三道人影在湖面急掠。 想到之前的事情,令狐秋忍不住夸道:“老弟,你实力不凡呐,这昆林树我可是听说过,天火教这一辈中的翘楚,结果一个照面就败在你手上,这回你估计不仅仅是要扬名了,怕是要真正引起那些大门派的人注意了!” “我宁愿不扬这名!”牛有道自嘲一声,回头看向了封恩泰,“大哥,你不是走了吗?” 令狐秋也回头看去:“对,你跑来凑什么热闹?” 封恩泰叹道:“战马的事,我总得给师门一个交代吧,有这拍卖的机会,我焉能不来看看?” 第三一二章 你这次玩大了 令狐秋:“你难道不知道这拍卖的东西难以吞下?” 封恩泰:“谁不知道?知道又怎样?来齐国这边折腾战马的,就算不参与这拍卖,又有几个能顺利的?哪个不冒险?有几个不打打杀杀的?有机会总得试试吧,否则怎会来这么多人。我说你们两个,是不是早知道拍卖的事,事先为何不告诉我?” 令狐秋:“不告诉你也是为你好,不想你卷入,免得你左右为难。对了…”他左右看了看,“为何不见其他人,天玉门就你一个人来参加拍卖?” 封恩泰:“已经先走了。” 令狐秋:“回去了?就你一个人在这边折腾战马的事?不可能吧?” 封恩泰:“我是说他们已经带了拍品走了,我回头还要和他们碰头,希望这次能顺利吧!” “拍品?”令狐秋和牛有道脸色大变,双双停在了湖面,眼睁睁看着封恩泰从眼前飞去了前面。 前面落在湖面的封恩泰回头一看,又闪身飞了回来,问:“什么意思?” 牛有道沉声问道:“你拍下了那批出境文牒?” 封恩泰忍不住乐了,“第一份就是我们拍下的,说来得感谢老弟你,一万金币就硬塞给了我们,可谓省了不少钱,简直和白送的没什么区别。接下来该考虑怎么躲避麻烦了。你放心,若能顺利将战马弄回去,这份功劳少不了你的,我一定会帮你说话。” 令狐秋和牛有道哑口无言,怔怔看着他,那表情都有种恨不得将他给暴揍一顿的感觉。 封恩泰狐疑,“你们干嘛这样看着我?” 牛有道咬牙切齿道:“第一份是你拍的?” 封恩泰苦笑:“第一份我还真没打算拍到手,谁能想到老弟你有够直接,咱们的人一举手,你就硬塞给了咱们自己,我开始都有点怀疑你是不是识破了咱们自己人的身份故意送的,现在看来不是那么回事。” 令狐秋神情抽搐道:“我说老封,你知道这东西有麻烦还敢拍?” 封恩泰:“我这不是看没人响应老三的拍卖…我明知老三要靠这次的拍卖脱身,焉能坐视不理,自然帮他暖暖场。麻烦固然是有,不过我也做了充分的准备,事先在水下摸排了一下,确认下面没有埋伏人,这天镜湖区域浩大,谁知道我们从哪上的岸,只要不被人盯上,未必没有脱手的机会。若没点把握,我焉敢轻易拍下。” 牛有道仰天长吐出一口气来,“日防夜防,家贼难防,我算是服了你!” 啪!令狐秋也抬手拍在了额头,“完了完了,我说老封,你这次玩大了。” 封恩泰惊疑不定道:“你们这反应是几个意思?” 令狐秋手从额头放下,连连反敲手背,“老大呀老大,我算是服了你了,天玉门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居然会派你来弄战马,你这是不怕天玉门弟子死光光啊!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这道理我今天算是理解了个透彻。我说你呀,你明知有问题,还碰他作甚,老三已经帮你把事抗下了,你他妈的居然又把事情给揽了回去,你这是想气死我们呐!” 牛有道低头叹气道:“二哥,你别说了,我现在上吊的心思都有了,或者捅他一万刀也行。我还不想死,否则我也不用跟昆林树打那一场,借把刀给我用用。” 令狐秋:“刀我没有,你手上的剑也行,你放心,我保证不拦你,捅吧!” 见牛有道真恨不得拔剑宰了自己的样子,封恩泰迅速飘浮开了些距离,“我说你们两个给我把话说清楚!” “唉哟!”令狐秋双手捂面道:“老大呀,你还不明白吗?那出境文牒有问题啊!” 封恩泰狐疑道:“假的?” 令狐秋快哭了,抬脸,哭笑不得道:“假什么假,出境文牒上做了手脚,上面抹了东西,只要那文牒在身上,你往哪跑都没用,都能找到你,都能指引去一大堆人对你围追堵截。你说你,你这叫干的什么事啊!” 封恩泰懵了,旋即露出一副令人发指的模样,指着两人,怒道:“你们老实交代,这事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为何瞒着我?” 令狐秋:“瞒什么瞒,都让你顺利脱身了,我们为你来这里冒险,你还有脸倒打一耙?” “不行不行!”封恩泰一脸焦虑不安的样子,意识到麻烦大了,搞不好还真要让自己带来的天玉门弟子死光光。 令狐秋:“什么不行?” 封恩泰在水面跺脚,跺的水花四溅,“还能什么不行,我得赶快找到门中弟子,赶快通知他们,让他们尽快消除文牒上的隐患。你们喜欢瞒我,慢慢瞒去,我不奉陪了,告辞!” “等等!”牛有道紧急伸手喊住他,“消除文牒上的隐患?你想怎么消除?” 封恩泰:“还能怎么消除?自然是消除文牒上的诱导气味,或者找什么东西把文牒彻底封死,让气味无法出现,免得泄露行踪诱导追兵。不跟你们扯了,我得尽快处理,否则要出大事!” 他刚转身,牛有道已经闪来,一把拉住了他胳膊,“那我怎么办?” “你爱怎么办就怎么办,不是我说你,你都假装败了一次了,再装败一次又怎样,何必要对人下死手?你反正不怕麻烦,你就折腾去吧,还问我怎么办,我可管不着你。” “你的意思是让我正儿八经被那昆林树打伤才叫败?就凭那家伙的傲劲,不从我身上切点东西下来彰显绝对胜负,你觉得他会轻易罢手吗?老封,你还是我结拜大哥吗?” “你们扯哪去了?都不急是不是?”令狐秋伸手打住二人。 牛有道立马把话题拉回来,“老大,我问你,你把文牒上的隐患消除了,我怎么办?” 封恩泰:“你东西都已经拍出去了,关你什么事?” 令狐秋上下瞅他一眼,“老大,你老实告诉我,天玉门弄战马的事,是不是别人都推辞,所以才派了你来?” “你怎么知道?”封恩泰愣了一下。 这回轮到牛有道忍不住抬手拍额头了,令狐秋则是左看右看地“呵呵”了两声。 封恩泰似乎觉得这样说师门不太妥当,沉吟道:“其实也谈不上大家都推辞,只是都知道这事难办,一时间没人表态,事情总得有人来办吧,是我主动要求来的。” 牛有道低眉垂眼,嘀嘀咕咕道:“彭又在肯定还劝你再考虑考虑。” 封恩泰这次真是震惊了,“你连这都能猜到?” 令狐秋欲言又止,最后委婉冒出一句,“其实彭掌门想派其他人来,不想让你受这罪,但是你主动表态了,彭掌门不好强迫那些未表态的,所以才劝你的,你不来,才好让其他人来。” 封恩泰叹道:“我和掌门是出自同一个师傅,两人关系算是比较好的,师兄为我好我也知道,正因为如此,关键时刻我才要站出来为师门分忧!” “分忧?呵呵,我估计彭又在捅你两刀的心都有了。”牛有道仰天长叹。 封恩泰:“你阴阳怪气的什么意思?” 令狐秋连忙圆场道:“老大,除了参与做手脚的人,没人知道文牒上做了手脚,你手上的三张文牒断了线索,你觉得他们会怀疑谁?他们第一个就会怀疑到老三的头上,不说皇帝找老三算账,就凭老三把那昆林树给打成那样,碍于之前的承诺也许不好找老三的麻烦,弄出这事来,岂不是要让天火教把老三往死里弄?” “这…”封恩泰皱眉,迟疑道:“老三现在就可以走,你人离开了齐国境内…” 牛有道翻白眼道:“还能等到我走了再对我进行追杀不成?你去帮我跟他们商量商量?” 令狐秋:“老大,这也是为你好,老三身边不就这些人,你还在拍卖的地方出现了,一旦怀疑到了老三头上,能不怀疑你天玉门吗?人家锁定了目标,你消除气味有什么用?齐国境内照样追杀你天玉门!” 牛有道:“你拿着那文牒能把战马带出关吗?带出了关,人家齐国若以整个朝廷之力来对付你,你走陆路也跑不掉的,人家随便跟诸国打个招呼,不说别的,就以战马为条件,也随时能让你所经过的地方势力把你们给扣下来。” 令狐秋又补一句,“至于什么海路,咱们就不说那么多废话了。老大,人家掌握了其他七张文牒的去向,剩下的三张他们若想针对的话,你拿着也发挥不了作用,还要给自己招麻烦,何必呢?”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劝说,令封恩泰虚了,忧虑道:“那怎么办?” 牛有道唉声叹气道:“还能怎么办?弃掉,别吭声,有人抢的话,就麻利点扔给人家捡就行了,能躲多远躲多远,总之还想在齐国混下去的话,就不要在这事上跟齐国朝廷对着来,战马的事咱们另想办法!” 封恩泰有点惋惜道:“三万匹战马的出境文牒啊!又白白浪费一万金币!” 令狐秋拱手道:“老大,现在就别在乎这个了,人家说不定已经开始对你天玉门的弟子展开追杀了,你还真想让你的人死光啊!” 封恩泰一惊,“事不宜迟,我先走了!”扔下话,嗖一声就飞走了。 第三一三章 真乃大丈夫也 “唉!”令狐秋抱臂摇头,目送。 “我们也走吧!”牛有道亦飞身而去。 两人一路急掠,出了天镜湖落地后继续朝京城方向而去。 察觉到去向的令狐秋惊问:“你这是要去京城吗?惹出这样的事来,咱们还是先避避风头看看情况吧。” 牛有道:“我威胁昊云图,早就怀疑昊云图不会放过我,昆林树这人有点傲骨,我和他往日无仇近日无冤,之前他未必会将我放在眼里,绝不会无缘无故死缠着我不放,尤其是在这个时候,必有原因!” 令狐秋略露思索神色,琢磨了一会儿,问:“你怀疑是昊云图在搞鬼?” 牛有道:“没有证据。” 令狐秋惊疑道:“这事还要什么证据,你既然怀疑他要害你,还不避开,还往京城跑干嘛?” 牛有道:“确认一下!何况此时跑未必有去京城安全!” 令狐秋下意识扭头看了看四周,没见有被人跟踪的迹象,方问:“去京城更安全?” 牛有道没有回答,事情原委他现在还不便对任何外人透露。 道理很简单,皇帝若是想弄死他,众目睽睽之下哪能容他轻易跑掉,那他留在京城的后手反而有可能发挥作用,所以要尽快赶回京城。 只有他回到了京城,才可将京城外面可能存在的针对他的力量给转移开、给打消掉,才能把针对他的注意力给吸引在京城里面。一旦发生不测,立刻在京城制造巨大骚乱,而城外一时间又没有针对他的力量,他才有可能顺利脱身远离京城,至于以后面临的追杀那是以后的事情,再视情况想办法应对。 在这边实力不如人,势力也不如人,对许多情况又不了解,才刚来,便已是步步惊心。 对他来说,现在每做出的一个抉择都是在冒险,都宛若是在刀尖上跳舞,容不得他拖拖拉拉、犹豫不决! 皇宫大内,殿宇内,在端坐的昊云图目光注视下,一貌美妃子从汤钵里盛了一碗汤,双手奉上,柔声道:“陛下,这是臣妾刚为陛下熬的,陛下尝尝味道如何。” “有心了。”昊云图接到手尝了几口,点了点头表示味道不错。 那妃子立刻笑靥如花,在旁对这道汤品论起来,说用了什么食材,花了多少时间熬制之类的。 大内总管步寻来到,见状没有上前去打扰,而是束手站在了一边,昊云图目光瞥来时,他略欠身给出了示意。 一碗汤喝尽,昊云图手中碗递出,貌美妃子接到手,笑道:“陛下喜欢就多喝一点。” “不用,寡人还有公务要处理,退下吧。”昊云图面无表情地挥了挥手。 貌美妃子脸上的笑容僵住,不过还是乖乖应了声是,随后迅速收拾了汤碗之类的,装回了食盒里,提了出去。 这时,步寻才上前,袖子里掏出一份密报呈上,“拍卖已经结束了,不出陛下所料,昆林树果然挑衅牛有道。” 昊云图哦了声,笑问:“结果如何?” 步寻回:“昆林树被牛有道打成了重伤。” 昊云图惊讶,“昆林树不是牛有道的对手?” 步寻摇头:“的确不是牛有道的对手,只一个照面便被打成重伤,对上牛有道几乎没有还手之力,若非三派的人出面拦住牛有道,昆林树的小命已经没了。消息传来前,昆林树尚在紧急抢救中,的确伤的很重。” 有些事一两句说不清楚,昊云图迅速打开了手上密报,查看奏报的详情,阅览详细经过。 拍卖的经过,之后昆林树如何挑衅,牛有道如何忍让,之后两人又是怎么动的手,直到昆林树重伤被抢下,过程在密报中陈述的清清楚楚。 看过之后,手中密报合上,昊云图静默中思索了好一会儿,最终徐徐冒出一句,“盛名之下无虚士,寡人之前倒是小看了这个牛有道。” 密报又打开,再次略作审视,微微颔首道:“不动则以,似潜龙在渊,动则如惊雷,气吞四方,视群雄如无物!有理有据,步步为营,当断则断,绝不拖泥带水,且能屈能伸,是真好汉,真乃大丈夫也!” 在他这种人的眼里,谁受点屈辱并不妨碍他对一个人的最终评价,在他看来,这世上哪有不受折辱的人,连他也不能例外,遇上什么事都硬碰硬的人在他看来才是蠢货。 他所在的高度看人有他的角度。 步寻笑笑,问:“这个牛有道,陛下下一步打算如何?” 昊云图扔下了手中密报,起身,走出了长案后面,来到了一侧的大幅地图前,走到了燕国地域,手指着找到了南州,指尖最后落在了青山郡的位置,问:“步寻,你说说看,他来我齐国所谓何来?” 步寻走到他身边,“来此的修士,大多都是冲陛下境内的战马而来,而燕国庸平郡王商朝宗背后最大的靠山天玉门的人也来了。近年,商朝宗将两郡之地经营的有声有色,怕是有了些财力,夹缝中求存,光有财力不行,缺少武力就是砧板上的一块肥肉,所以发展武力应该是迫在眉睫的事情,牛有道应该也是为战马来的。” 昊云图放眼整个燕国地域,“若商建伯还在,不知是他的英扬武烈卫厉害,还是寡人的骁骑军更胜一筹!” 步寻:“自然是陛下更胜一筹!” 昊云图笑着斜他一眼,戏谑道:“尽说拍马屁的话,双方没交过手,你怎么知道是寡人的人马更厉害?” 步寻摇头:“老奴并非是拍马屁,说的是事实。” 昊云图哦了声,露出饶有兴趣的样子,“事实何在?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寡人眼里可容不得身边尽是些只知阿谀奉承的马屁精,定要重重的罚你!” 步寻先欠身深深鞠了一躬,直起身方不疾不徐道:“理由很简单,呼延无恨不是商建伯,陛下也不是燕皇商建雄。商建雄无容人之量,容不下商建伯,处处掣肘,主帅受制,这样的英扬武烈卫还如何征战?再厉害也只能是境内御敌,断没有境外出击的可能。” “商建伯死后,商建雄更是一手瓦解了燕国赖以威震天下的英扬武烈卫,以至于令燕国内忧外患、风雨飘摇、国土大块沦丧敌国之手。若商建伯还在,韩国焉敢侵犯燕国?” “然陛下则不一样,陛下雄才大略,自陛下继位以来,励精图治,齐国国力日渐昌盛。掣肘齐国的那些门派,亦被陛下平衡驾驭住了。反观商建雄可有这能力?否则何至于把燕国给弄成这样?两国交战,说到底拼的是国力,就算英扬武烈卫强过骁骑军又如何?燕国的国力不如齐国,内部乱象丛生,对上陛下的大军,必败无疑,自然是陛下更胜一筹!” 昊云图指着他呵呵笑道:“你这个滑头,寡人让你比较两支大军,你却顾左右而言他比起了两国国力。”话虽这样说,但脸上的笑容却是发自内心的。 步寻欠身道:“是老奴愚钝。” 昊云图的目光落在了青山郡上,“虎父无犬子,不得不承认,商建伯倒是生了个好儿子,目前看起来倒是搞的像模像样!只是这燕国的情形,怕是撑不住太久,照这情况下去,若再无改观,怕是撑不了十年!” 步寻目光也落在了地图上,“一旦机会来到,韩国、赵国、宋国必然会群起而攻,分疆裂土,将其瓜分,要重蹈秦国覆辙!” 昊云图目光远眺地图另一头,盯在了那方令他牙痒痒的国家,恨声道:“晋国骄横,穷兵黩武,屡有犯我之心,齐、卫两国联手才将其给钳制住,一旦燕国大乱,我齐国又无力东顾,难道眼睁睁看着东方诸国坐大不成?一旦坐大,我齐国东西两侧必将是腹背受敌!” 步寻不知他现在提到这个是什么意思,询问:“陛下的意思是?” 昊云图负手在地图前徘徊着,思索着,“牛有道,此人小小年纪,便有如此雅量,又有如此能耐,若能渡得重重关山,将来必是号人物!这种人,一旦把仇结深了,又除不掉让他走脱了的话,必为后患,放眼长远,寡人欲示好于他,他不是想要战马吗?寡人给他!” 步寻看了看地图,迟疑道:“就算他能把战马带回去,区区商朝宗怕是难以挽回燕国颓势!” 昊云图停步在燕国地域前,盯着地图徐徐道:“就算燕国分崩离析,商朝宗和燕国的其他诸侯也是不一样的。” “其他诸侯可归顺强者换取荣华富贵,商朝宗乃手握兵权的燕国皇室,又是商建伯的儿子,又有进取之心,可谓身系商氏最后一丝希望。他若败,商氏有灭族之忧,诸国不会再让商氏有崛起的可能。他若强在,诸国多少会有些忌惮,怕引来商朝宗针对性的疯狂报复,一时间必不敢大肆屠杀商氏族人。” “所以,于情于理,商朝宗都不能眼睁睁看着燕国这样垮掉。燕国灭亡,若有死战到底者,必然是商朝宗,至少不会轻易归顺投降!” “我齐国既然无力东顾,就算燕国大势难以挽回,也不能让东部诸国太过顺利。可寡人又担心商建雄,商建雄这家伙对外不行,对内倒不像是个手软的人,商朝宗若是壮大了,商建雄会不会摁奈不住对商朝宗出手?这样又会导致燕国大乱提前到来,这不是寡人目前希望看到的。” 第三一四章 等 步寻明白了他的意思,想扶持商朝宗,然而公然支持又怕引起商建雄的反扑,这是想从牛有道这边拐个弯。 “你觉得这个牛有道在商朝宗那边说话有份量吗?”昊云图忽又问了他一句。 步寻迅速跟上他的思路思考,略琢磨后,回道:“据青山郡那边的探子传来的消息,如今的牛有道在青山郡那边近乎隐居,很少和商朝宗接触。有一点可以确认,从种种迹象来看,牛有道几乎没插手过两郡之地的军政事物,表面上看起来,牛有道对商朝宗似乎没什么影响,但隐居之地的情况外人无法接近,也难以探知。” “不过有几点是值得深思的,商朝宗和妹妹商淑清的兄妹之情不错,商淑清对哥哥商朝宗有一定的影响力是公认的,偏偏商淑清也搬到了牛有道隐居的地方居住。另根据校事台的分析,天玉门如今最大的财路,酒水的酿造就在牛有道的隐居之地,蹊跷的是,根据种种迹象来看,酒水酿造地似乎没有天玉门的弟子,试问天玉门最大的财路怎么可能不自己掌握?校事台怀疑酒水酿造控制在三派或牛有道的手中,或者被双方一起控制着。” “还有就是金州和商朝宗联盟,联盟是在牛有道出现在金州杀了燕国使臣之后。牛有道杀了使臣,却能从金州控制之下脱身,试问若不是金州有意放离,牛有道如何能从金州脱身?那么金州和商朝宗结盟当中,牛有道介入其中起到了什么作用值得想象。” “再就是眼前,天玉门一年前来到齐国为商朝宗操办战马的事,校事台早有掌握,在校事台的干预下,天玉门屡屡失手,之后依附于商朝宗的留仙宗、灵秀山、浮云宗又加派了人手来此助天玉门一臂之力。” “现在,商朝宗那边又派出了牛有道。按理说,牛有道惹出过诸多事,不宜再公然露面,从他在路上与卓超交手就可见一斑,然而他还是来了,由此可见商朝宗对他的器重、对他能力的信任,种种情况来看,牛有道对商朝宗应该是有一定影响力的。” 身为深居皇宫大内的总管,却能对万里之外的情况如数家常般道来,不是他有多厉害,而是齐国负责情报方面的校事台就是由他来执掌,他这位大内总管就是校事台的掌令。 最近皇帝关注上了这个牛有道,他自然是立刻调阅了有关牛有道的情况,以备皇帝随时的询问。 很显然,提前的准备没有错,派上了用场。 昊云图微微颔首,徐徐道:“既然他对商朝宗有影响力,那就和他沟通一下。商朝宗野心勃勃,两郡之地是满足不了他的,迟早是要扩张的,寡人现在不希望燕国大乱,找个中立一点的人,在商建雄那边也能说上话的人,接触一下牛有道,帮商建雄和商建伯缓和一下关系。” 步寻问:“燕国驻齐国的使臣如何?” 昊云图:“你觉得燕国使臣会任由我们摆布按我们的心意来吗?” 步寻欠身问了句,“陛下有中意的人选吗?” 昊云图反问:“你觉得鸿儿的夫人商雪怎样?” 他说的是他次子昊鸿的妻子,商雪不但是他的媳妇,也是商建雄的女儿。 前些年燕国和韩国交战时,迫于形势,商建雄把其中一个女儿嫁给了昊云图的儿子,用来和亲,换取齐国的支持,如今已为昊云图生下了一个孙子和一个孙女。 步寻立刻明白了他的用意。 商建雄把女儿嫁到齐国来,就是想让女儿为燕国尽点力的,商雪目前还需要娘家的支持好在这边立足,正是商建雄用得着的时候,反过来说,商雪对商建雄多少是有影响力的。而陛下正值壮年,齐国皇储之位未立,陛下发话了,商雪焉能不努力?不为别人,哪怕为了她自己和自己儿女的将来,商雪也必然是要尽力的。 只怕商建雄也是希望女儿能成为皇储夫人的,那样更好影响齐国而有益于燕国。 步寻微微一笑,“陛下英明,老奴先去探探牛有道的口风,如果合适再找二皇子商量此事。” 昊云图嗯了声,目光又投向了燕国北部,盯在了北州,问:“帮北州弄那批战马的人的底细查出来了吗?” 步寻道:“白云间内部戒备森严,无法进入内部探寻,不过根据种种迹象判断,校事台怀疑和晓月阁有关。” 昊云图慢慢回头,“晓月阁?” 步寻:“是!有晓月阁的人进过白云间内部,仅此而已,没有其他更多证据。而根据晓月阁一贯的行事风格来看,白云间与之相符。校事台判断,这个白云间极有可能是晓月阁的一个秘密据点。晓月阁行事诡秘,防范意识很强,校事台不敢打草惊蛇,所以一直没找到机会深入了解,暂时掌握的情况也只有这些。” 晓月阁虽然诡秘,但齐国的情报网络也不是吃素的,更何况是在齐国的地盘上,晓月阁在齐国境内的人面对齐国最强大的情报网络想一个都不暴露是不可能的,有纳入校事台视线的人员接触白云间,自然就被发现了。 同样的道理,战马是齐国的战略物资,自然被昊云图给严密控制,但凡大一点的马场,几乎都有校事台的谍报人员,大量战马的买卖根本逃不过校事台的眼睛。 至于谁的该拦截下来,谁的不拦截,都在昊云图的斟酌中,仅凭这个,他就将境内各大修行势力给平衡住了。 白云间认为自己暗中折腾战马的事隐秘,却不知早被校事台察觉,早已在暗中关注,苏照离开齐国前往北州与邵家接触,也已在齐国校事台的视线中。 一国的监控之力,远不是一般的修行门派能比的,在这一点上,牛有道早已领教过。 “哼哼!”昊云图一阵冷笑,“老五近些年装疯卖傻装的好啊,居然暗中跟晓月阁的人勾结到了一块,老五啊老五,你最好自重,否则可怨不得我这个做哥哥的。” 他口中所谓的老五正是齐国的西院大王昊云胜。 步寻微微垂首,涉及这方面,他不好多说什么,只是提醒道:“看那些人的动静,最近动作频频,战马怕是要在近期出境了,要不要拦截?” 昊云图抬眼盯着地图,冷冷道:“战马,寡人有的是,不在乎这些,装作不知道,放行!北州邵家野心勃勃,不会臣服于燕、韩,比商朝宗的实力强大,牵制作用也比商朝宗更大!” 他巴不得燕、韩、宋、赵诸国境内多出几个邵家这样的势力…… 白云间,亭台间,秦眠对一刚从天镜湖回来禀报过详情的男子挥了挥手,“你先退下吧!” “是!”男子对静坐在亭内的苏照拱了拱手,随后快速离去。 秦眠转身回头,看着苏照道:“这个牛有道还是有点实力的,没想到昆林树在他手上连一个照面都扛不住,也不知天火教会不会找他麻烦。” “唉!”苏照轻叹道:“天火教是有头有脸的门派,暂时应该不可能找他麻烦,看来这次又被牛有道躲过一劫,这家伙遇险屡屡能脱身,绝非偶然,果然是难缠。” 秦眠:“北州那边的事要紧,不能出意外。东家,依我看,暂时还是不要再对牛有道有什么动作的好,这人的确不好对付,很容易节外生枝。” 苏照默默点了点头,牛有道来之前她感觉自己随时能捏死他,现在却发现拿牛有道无可奈何,心情有些沮丧…… 街头,牛有道和令狐秋站在巷口四处看了看,那些乱七八糟一直徘徊在此的人终于不见了。 两人相视一眼,进了巷子,回到宅院门口敲了敲门。 红袖开门,见是他们,立刻将二人放了进来,旋即跟上问情况。 令狐秋示意回头再说。 牛有道没有回原来的院子,而是去了封恩泰之前住的院子。 跟进来的令狐秋见墙边四处堆积的泥土,愣住。 封恩泰将这边挖好后,他还没过来过,虽然同在一座宅院里,却愣是不知道封恩泰什么时候做了这么大的土工活。 红拂凑近低声一句,“地道入口在井中。” 牛有道和令狐秋走后,她和红袖四处巡视宅院发现了这里的异常,免不了检查一下。 令狐秋快步到井口看了看,果然发现了入口,快步回来,问屋檐下的牛有道:“封恩泰之前还真的挖了地道准备跑人?” “是吧!”牛有道敷衍了一句,随后让红袖、红拂严密关注外界动静,如有异常,立刻发出警讯。 见他不想说,令狐秋也就没问了,两人坐在屋檐下喝茶。 “老弟,回了这边,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弄?” “等!” “等?” “有事就跑人,没事就再说。” 几句闲扯之后,令狐秋话锋一变,“老弟,我看你与昆林树交手的情况,你修炼的功法似乎不像是上清宗的功法啊!” 牛有道反问:“那你觉得像哪家的功法?” 令狐秋:“我哪知道,你不是说东郭浩然未传法于你吗?是不是东郭浩然临终前所授?” 牛有道:“人都要死了,哪来的时间传授我功法。” 令狐秋:“那你这功法哪来的?” 牛有道:“自然是别人给的。” 第三一五章 是你自己瞎猜的 “别人给的?”令狐秋一脸不信,其实他很想问东郭浩然临终前有没有对你说什么或给你什么,然而他知道牛有道不傻,不敢直接问这个问题,怕引起牛有道的怀疑,只能是试着问了句,“谁给的?” 牛有道端着茶盏慢悠悠摇头,“不知道。” 令狐秋连翻白眼,“瞎扯,人给了你修炼功法你能不知道是谁?” 牛有道耸耸肩,“我就知道说了你也不信,这事说来连我自己都迷糊,突然冒出一个人,也不说自己是谁,传了我一门修行功法就走了,我问他是何人,他也不说,反正就那样走了,我还想知道他是谁呢。” 令狐秋狐疑道:“什么地方遇见的?” 牛有道:“上清宗,就在我被关押在上清宗后不久。” “上清宗?”令狐秋惊讶,“上清宗的人你不认识?” 牛有道一脸思索模样,“应该不是上清宗的人,他的特征有些明显,如果是上清宗的人,我见过的话肯定认识。我当时被软禁在东郭浩然生前的静修之地,名为桃花源。那人是晚上出现的,突然出现在桃花源内,还让我不要吭声。” 令狐秋精神一振,对这话已经信了大半,忙道:“既然特征明显,不妨说来听听,我在修行界见识过的人也算不少。说来听听说不定我见过也不一定,正好可为你解惑。” 牛有道上下看他一眼,一副‘我有必要告诉你吗’的样子。 令狐秋立道:“难道你不想知道对方是谁?” 听他这么一说,牛有道双手捧着茶盏,似乎陷入了回忆中,徐徐道:“当时是晚上,天黑,我其实也没看清他的长相,只是借着外面的月光大概看清了些轮廓,一个男人,邋里邋遢的男人,胡子头发乱糟糟的一个男人。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把我吓了一跳,他第一时间让我噤声。你如果想问他长什么样,我当时能看清的就这个样子。” 令狐秋眉头深锁,嘴里嘀咕,“邋里邋遢的男人,胡子头发乱糟糟……” 牛有道不时斜上一眼他的反应,端茶慢品,至于自己说的这个人自然是不存在的,只是他不可能将东郭浩然临终相托的东西轻易告诉外人,东郭浩然以性命相托之物,指定只能交到掌门唐牧的手上,肯定非同小可,自己连上清宗都没有告知,又岂会告诉对方。 至于虚构的这个人,他听说赵雄歌大概就是这般不修边幅的模样,想必赵雄歌是个能扛事的人。 琢磨了一阵,令狐秋又抬眼问道:“你这给的线索也太少了点,面部轮廓有吗?” 牛有道摇头:“天黑,看不清。” 令狐秋:“他当时跟你说了什么?” 牛有道:“也没说什么,只问我是不是东郭浩然的弟子,又说他没有歹意,让我不要害怕,然后他到东郭浩然的灵位前上了几柱香,之后便传了我功法,还叮嘱我好好修炼,说东郭浩然只剩我一个弟子,让我不要让东郭浩然在天之灵失望…哦,他临走前翻了一些东郭浩然的遗物,一并带走了。就这样,你说我怎么搞的清他是谁?” “带走了东郭浩然的遗物?”令狐秋眼中顿露惊疑不定神色,摸着下巴琢磨许久,忽又问:“他传你的功法叫什么名字?说出名字来历,我也许能知道他是谁。” 牛有道:“没名字,他传我功法时没有提名字,若有名字,我早就自己去查了,还用你来猜?” 令狐秋:“你入上清宗距今,也没多少年,就能有这般修为,看来你修炼的功法极不简单呐!” 牛有道呵呵一笑,“这个你真抬举了,他不但传了我功法,还直接渡了些修为给我,否则我哪有今天这修为,只怕有没有突破到筑基期还是个问题。” “直接渡了修为给你?”令狐秋惊讶,突猛地站起,失声惊呼道:“魔宗的灌顶大法!” 牛有道本就是随口胡诌的,不曾想到他居然能有这么大的反应,不禁问道:“什么魔宗灌顶大法?” “就是直接过渡修为给你的法门,能输出给别人驾驭并能化解异种真气弊端的法门,除了魔宗的灌顶大法,我想不出还有什么。”令狐秋说着忽然兴奋击掌道:“老弟,我想我知道那个传法给你的人是谁了。赵雄歌!” 牛有道眼睛眨了眨,前面有针对性形容的样子,对方没想到赵雄歌的头上,却不料瞎扯的东西反而让对方联想到了赵雄歌。 他不说清赵雄歌的容貌,首先是因为不知道赵雄歌的容貌,其次也是不想说清楚,好给自己留有余地,哪天真要与赵雄歌对质时也好否认,否则将会弄的自己下不了台。 “你是说上清宗的弃徒、妖魔岭的赵雄歌?”牛有道试着问了声。 令狐秋拍着他肩膀道:“老弟,你想,能闯入上清宗避开上清宗耳目到东郭浩然生前静修之地的人,要么是熟悉上清宗的人,要么就是上清宗有意放行的人,上清宗为何要放行?必然是熟人!其次,因为你是东郭浩然弟子便传你功法,还能渡送修为给你的人,自然是与东郭浩然关系匪浅之人,需知赵雄歌和东郭浩然可是师兄弟关系。而据闻,赵雄歌如今的模样恰好是不修边幅的样子。最关键的是,赵雄歌正是有可能会魔宗灌顶大法的人。种种因素结合,此人十有八九是妖魔岭的赵雄歌!” 牛有道惊讶道:“不可能吧!赵雄歌已经被逐出了上清宗。” 令狐秋:“你难道没听说留仙宗前去剿灭上清宗结果被赵雄歌吓退的事?乌少欢少的那条胳膊你也看见了。由此可见,赵雄歌对上清宗还是余情未了,前去祭奠自己的师兄完全有可能。” 牛有道:“赵雄歌若真要关照上清宗的话,上清宗又岂能被逼得扔下祖庭远走他乡?而且我问过留仙宗,那次前去剿灭上清宗,留仙宗的人其实并未见到赵雄歌,赵雄歌其实并未出面,只是见到了一头金毛吼便被吓住了而已。” 令狐秋摆手,“此言差矣,赵雄歌是什么人?天下顶尖高手之一,区区一个留仙宗,哪用得着赵雄歌亲自出面,有赵雄歌的坐骑出面震慑足矣!而赵雄歌毕竟被逐出了上清宗,他不出面也可以理解。” “老弟,不说别的,关键是传功于你的魔宗灌顶大法!据传当年赵雄歌与魔宗圣女相恋,为正邪两道所不容,魔宗圣女死后,赵雄歌的修为突然突飞猛进,凭一人之力横扫十几个门派为魔宗圣女报仇,如同疯子一般接连诛杀一连串高手,名震天下!当时就有人怀疑赵雄歌修为突然暴涨的原因,有可能是魔宗圣女利用魔宗的灌顶大法将一身修为渡给了他,如今看来,十有八九真是如此!” “……”牛有道无语,他对赵雄歌的事情知道的并不多。 他看过《上清拾遗录》,其中有不少有关上清宗前辈的故事,但似乎抹去了有关赵雄歌的所有消息,连只言片语都未提及,甚至连上上代掌门收过的弟子中都没有赵雄歌的名字。 而赵雄歌的崛起也宛若划过夜空的彗星一般,璀璨夺目,一连串大战名震天下后,又很快隐没,据说终年累月隐居在妖魔岭,修行界几乎不再有他的踪迹,只留下一段传说。 至于那段传说的成因,似乎只有当年的当事人清楚,其他清楚的人,惧于赵雄歌的实力,似乎也不想惹麻烦,不愿再提起。 “对了,老弟,赵雄歌被逐出上清宗多年,为何要带走东郭浩然的遗物?” “我怎么知道?二哥,话可不能乱说,我可没说那人是赵雄歌,是你自己瞎猜的。” “好好好,是我瞎猜的,就算不是他吧,为何要带走遗物,难道这遗物中有什么重要东西不成?” “哪有什么重要东西。” “你怎知没有什么重要东西?” “我独自一人住在桃花源,东郭浩然的遗物中有什么东西我都翻过,没什么特殊的东西。” “都有哪些遗物,不妨说来听听,我也好帮你参详参详。”令狐秋眼中略有渴望,就差直接问出有没有一面‘铜镜’,然而若直接点明的话,必然会引起牛有道的怀疑,所以只能是拐弯抹角。 他也怀疑牛有道是不知道那面铜镜的存在的,若有的话,东郭浩然临终前肯定不会传给牛有道,肯定是让牛有道交给上清宗的。若那面铜镜真的到了上清宗的手上,上清宗就不可能让牛有道活着离开上清宗。 唯一的可能是,上清宗包括牛有道在内都不知道东郭浩然的遗物中有什么特殊东西存在。 当然,也还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东郭浩然根本没有那东西,是自己想多了,所以他要核实一下,若赵雄歌真的从东郭浩然的遗物中带走了一面铜镜的话,那就很可疑了。 天下铜镜多的是,据他所知,不知情的话,外人根本看不出那铜镜有什么特殊的地方,赵雄歌为什么要带走一面看似普通的铜镜?若真有,那肯定有问题! 谁知牛有道灌了口茶水,叹道:“有没有重要东西对我来说也不重要,反正又不是我的,真有重要东西的话,若真是赵雄歌拿走了的话,我也没能力从他手上拿回来,还提他作甚,不提也罢,免得惹麻烦。再说了,上清宗那破落门派,能有什么重要东西。” 第三一六章 大内总管 好不容易把话顺到了这个地步,怎么能不提了?令狐秋被这话给堵的难受,不甘心放弃,继续追问:“能让赵雄歌也在意的东西,难道你就不好奇吗?” 牛有道摇头:“软禁数年,那滋味,桃花源简直是我的噩梦,往事不堪回首,二哥,我是真的不愿再多想桃花源的事了。唉,也不知道老封现在怎么样了,天玉门手上的东西不知有没有及时出手,不然老封怕是会有危险。” 令狐秋差点被这话给憋死,一句‘老封’彻底堵的他难以再问下去了。 道理很简单,不管怎么说,封恩泰好歹是二人的结拜兄弟,连结拜兄弟的死活都不管,却关心一个死了多年之人的遗物,合适吗? 殊不知,牛有道就是要吊着他。 一路上令狐秋与他形影不离就已经让他起了疑心;无边阁的时候,有人调开令狐秋再向他动手;之后一路相伴至此,晓月阁的人几乎未再对他动手,晓月阁能有这好心? 一些对大多数人来说不会去盘算的问题,对牛有道这种人来说,焉能不警觉。 有问题的人一直与牛有道这种人相伴,想躲过牛有道的敏锐察觉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长伴至今,令狐秋的身份来历,牛有道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 之前他只是怀疑令狐秋是冲东郭浩然的那面铜镜来的,原因也很简单,他已知的,和东郭浩然有关系真正说的上重要的事也只有那面铜镜。除此之外,他实在想不出自己身上与东郭浩然有关的事物还有什么是值得令狐秋来图谋的。 结合一些已知的风声,他早已怀疑那面铜镜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商镜。但是和传言不符的是,商镜是传说中的八件镇国神器之首,而他破解的铜镜似乎只是一件记载了修行功法的器具而已,和所谓的神器似乎有出入。 若真是商镜的话,商镜早年应该已在别人手上存放过许多年才对,难道一直没人破解过其中的内容? 还是说,这商镜另有自己未曾发现的用途? 令狐秋真是冲这东西来的吗? 直到刚才,令狐秋的试探才让他真正确认了,对方十有八九就是冲那铜镜来的。 对其他人来说,意识到了身边有这个危险存在,估计要想办法甩脱,然而牛有道却反其道而行,就是要把令狐秋给留在自己身边,就是要吊着他,不让令狐秋走人。 他很清楚,一旦让令狐秋搞明白了情况,肯定要找机会或借口走人,说不定要对自己下杀手都是有可能的,晓月阁不是要杀他么? 现在弄出个不清不楚的赵雄歌来,想要确认的话就离不开他,赵雄歌可不是卓超之流能比的,他就不信在没落实的情况下晓月阁敢对赵雄歌放肆,元婴之下数得上的高手岂是那么好惹的? 就算晓月阁势力庞大,在没真正确认目标是赵雄歌的情况下,他估计晓月阁还不敢直接对赵雄歌下手。 他也不怕惊动赵雄歌来对质,反正他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也没有承认是赵雄歌。 他现在唯一担心的是,自己身边没了其他人,吃用方面的都是令狐秋这边在操办,担心对方会暗中下黑手,之后再挟持他、逼迫他吐露真言。 然而刀头上舔血的生活,他牛有道早已从容习惯,向来是面对的,明知令狐秋可能会给他致命一击,他依然与狼共舞,与狼共事。 不正真脱离危险回到青山郡,他是不会轻易放令狐秋离开他身边的。 就如同他之前对黑牡丹说的,令狐秋上了他的船就别想轻易下船,事实上令狐秋跟着他抛头露脸,已经渐渐卷进了他的事情里,这也是他循序渐进的目的之一。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慢慢来,终有一天要让令狐秋无法自拔! 令狐秋闷声道:“老封又不是傻子,话已经跟他说清楚了,他应该知道怎么做,应该不会有什么大危险。”嘴里说着,脑子里还在想怎么把话给顺回去。 偏偏这时,红袖快步来到,手上奉上了一块令牌,禀报道:“道爷,大内总管步寻来了,就在门外,要见您。” “步寻?”令狐秋惊讶,迅速伸手拿了令牌在手上查看。 牛有道狐疑:“大内总管?哪个大内总管?” 令狐秋翻看这令牌沉声道:“齐皇昊云图身边的大太监,统管皇宫大内的一应事物,可以说是昊云图的管家,也是昊云图最信任的心腹,据传他还是齐国最大谍报机构校事台的掌令,虽不沾军政大权,但权势非同小可!据传也是修士,没人知道他修为的深浅,传说知道他修为深浅的人都死了。” 牛有道有些惊讶,问红袖,“确认是他吗?不会是人假冒?” 红袖道:“此人深居大内,我也没见过他,不过裴三娘在旁陪同,看得出裴三娘对他很恭敬。” 令狐秋手上令牌递给他,“这种令牌我没见过,不知是不是证明他身份的东西。不过这令牌做工精湛,巧夺天工,很难假冒,绝非短期内能仿制的。” 牛有道接了令牌看了看,气势非凡,仿制品技艺再高超,想仿制出这令牌的神韵和气势来,的确非常困难。 不说其他的,光令牌上那只腾云驾雾的龙,一双眼睛仿佛是活的一般,不管从哪个角度去看,似乎都在威严地盯着你,给人压迫、震慑感。 只是他有些疑惑,“步寻?堂堂齐国大内总管亲自登门见我?是何用意?” 红袖插了一句嘴,“不会是来找道爷算账的吧?” 令狐秋嗤声道:“要找我们算账的话,还用得着他法驾亲临?” “走,去迎一下吧。”牛有道起身挥手,倒要看看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如同令狐秋所言,要对付他还用不着步寻这个大内总管亲自出手。 途中,红袖见令狐秋瞅来的眼神中略有责怪的意思,暗暗诧异,不知自己哪做错了。 其实也谈不上哪做错了,只是这个时候跑来通报,坏了令狐秋的事。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话题切入口,正问到了关键的时候,直接被搅了,回头再想继续这个话题就会显得太突兀了,容易让牛有道生疑啊! 然而也没办法,步寻亲自来了,还能容你慢慢聊天聊个清楚明白之后再见不成? 一行来到正门外,只见门口停着一辆普普通通的马车,但是巷子两头明显有人戒备,巷口已经被人给守住了,不容外人窥视巷子里的情况。 “裴姐。”牛有道刚对裴三娘拱手打了个招呼。 还来不及说第二句话,马车上的帘子已经掀开了,步寻已经钻了出来,下了马车,上下打量着牛有道问了一声,“你就是牛有道?” 裴三娘对牛有道微微点示意,表示这位就是正主。 牛有道也迅速看了眼这位面带微笑、微笑中隐藏矜持高贵、体态略胖、衣着俭朴的白发老者,拱手道:“正是在下,牛有道见过大总管!” “果然是年轻有为。”步寻略露赞赏神色地颔首赞了句,随后也不经主人允许,直接转身迈步上了台阶,自有一番别样气势。 左右立刻有几人快速先闪进了宅院大门开路。 开路的人直接将步寻带到了宅院正堂,倒是省了牛有道的心思,牛有道不可能在那堆满泥土的院子里见客,否则岂不是要暴露挖地道的事。 一进正堂,护卫立刻伸手,拦住了令狐秋和红袖等人,只放了步寻和牛有道进去。 不仅仅是拦住,还将令狐秋等人驱赶远了点,驱赶到了院子里等候,连裴三娘都不允许靠近正堂,裴三娘似乎也没脾气,乖乖遵命。 堂内的牛有道回头看了眼外面的情形。 步寻踱步转了转,左右欣赏了一下大堂内陈设,之后走到主位,挥袖在座椅上扫了一下,才转身坐下,又对牛有道伸手示意道:“不用客气,你也坐吧!”那言行举止搞的他才是此地主人一样。 牛有道依言坐下了,问道:“不知大总管亲临有何吩咐?” 打量着他的步寻忽问:“听闻你面对昆林树的挑衅时低三下四,宛若小人,为何见到我反而不卑不亢,是觉得我一宫里的奴才不如那些名门子弟吗?” 牛有道:“所谓名门子弟,不过虚有其表,乃狂妄跋扈之小人,对小人行君子之道,小人是看不懂的,只好以小人之礼回馈待之。大总管是君子,也是明白人,自然要堂堂正正以君子之力相待,不必虚情假意!” “好一个不必虚情假意,真会说话,看来庸平郡王能派你来不是没有原因的!”步寻笑了,又略露惋惜道:“真是个好苗子,我一直想物色个好徒弟接我的班,不知你有没有兴趣?我能给你的,商朝宗可给不了你。” 接你的班?牛有道小汗一把,差点起一身的鸡皮疙瘩,回道:“我不行,受不了那份羁绊,不过我倒是有个合适的人选可推荐给大总管,就是不知大总管能不能将他招揽过来。” 步寻对他的建议似乎很感兴趣,“哦,能让你高看的,不知是何人,不妨说来听听。” 牛有道:“燕国北州,邵登云的儿子,邵平波!” 第三一七章 燕国人 饶是步寻淡定从容,也忍不住愣了一下,没想到牛有道会忽然扯到邵平波的头上去,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 反应过来后,淡笑道:“燕国北州?北州不是归了韩国吗?” “呵呵,庸平郡王认定了北州就是燕国的,跟着他说习惯了。”牛有道也不跟他在国事上较劲,巧妙化解了,继而言归正传,“关键是邵平波此人聪慧,做大总管的徒弟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步寻微笑道:“北州王,北州王,有传言说这个谣言是你搞出来的,如今看来,我有点相信了。如今的北州,邵平波乃北州柱石,再聪慧,又岂会跑来齐国做我徒弟,就算他答应,只怕大禅山也不会答应。” 牛有道:“只要大总管对北州许之以利,足以将邵平波给诱来齐京,届时答不答应由不得他们!” 若是让邵平波知道这位走到哪都惦记着他,居然在商谈把他变成太监的事,不知邵平波会作何感想。 步寻:“你还真是为他着想,不过我看不上他,接我班的人,杂事多,劳累,必须要有强健体魄,不能生病耽搁事,他不是修士,不行。” “原来如此,那还真是可惜了。”牛有道摇头唏嘘一声,确认了,这位果然是修士。 步寻没空跟他慢慢瞎扯,说起了正事,问:“不知庸平郡王让你来此,所为何来?” 牛有道也收了瞎扯的心,回道:“不瞒大总管,为战马而来。” 他心里清楚,对这种人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瞎扯,瞒不过对方,人家提到商朝宗派他来,岂能不知他要干什么。 步寻没有多话,袖子里摸出了一块令牌,扔了过去。 又是一块令牌?拿到手的牛有道怔了一下,翻看,这块令牌明显不如之前那块龙纹令牌有气势,一面雕刻有马匹的图案,一面刻着‘司’字。 他看不懂,有些提心吊胆,这位不会真想强行把他给弄进宫去做太监吧?试探着问道:“大总管,这是何意?” 步寻:“凭此令牌,可在任何时候、在齐国的任何关隘运送一万匹战马出境。商朝宗的两郡之地,有一万匹战马想必足矣。出了齐国后,至于你怎么运回去,那是你的事。” 牛有道惊疑不定,彻底搞不懂了,“大总管把这令牌送给我可有什么条件?” 步寻道:“没有任何条件,也不是我送给你的,是陛下送给你的。” “陛下送给我的?”牛有道很是惊讶,在他看来,昊云图不杀他都是好的,岂会送战马给他? 步寻突然换了个比较严肃的语调,一字一句道:“有理有据,步步为营,当断则断,绝不拖泥带水,且能屈能伸,是真好汉,真乃大丈夫也!此人小小年纪,便有如此雅量,又有如此能耐,若能渡得重重关山,将来必是号人物!寡人看好他,他不是想要战马吗?寡人给他!” 他重复的是昊云图的话,有省有略,‘欲示好他’也改成了‘看好他’,他不会当外人面让昊云图的话显得不好听。 牛有道听的愣怔,能自称‘寡人’的还能有谁?狐疑道:“这是陛下的话?” 步寻又变回了自己的语调,颔首道:“陛下的原话!获悉你击败昆林树后,陛下对你的印象大为改观,对你颇为欣赏,这面令牌是陛下赏赐的一点心意。” 牛有道也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翻看着手上令牌,觉得好笑,若是真的,两辈子加一起还是头回被皇帝这个级别的人看好。 估计也不太可能是假的,没人有必要对他拿这种事情戏耍。 见他不说话,步寻道:“陛下日理万机,一般情况下甚少关注外人,所以天下能有机会入陛下圣眼的人不多,你不会拒绝吧?” 牛有道:“我没有理由拒绝陛下的好意。” “好!今天你我算是认识了,以后有什么事需要找我的话,可直接去皇宫找宫门守卫让其代为通报。老奴杂事缠身,就不继续打扰了。”步寻说着起身了,牛有道立刻起身相送。 没走几步,步寻突然又朝他手上的令牌招了招。 牛有道不明所以,递还给了他,苦笑道:“不是送给我吗?” 步寻道:“令牌回头会有人给你送来。你是燕国人,这齐京还有一位燕国人,离开家乡数年不曾回去过,一直思念故国,听说家乡有人来了,想认识一下你,你不妨见见。” 这齐国京城的燕国人估计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能让这位提及的肯定不是一般人,牛有道自然忍不住一问,“什么人?” 步寻扬了一下手中令牌:“稍晚一些,会有人持这令牌登门拜访,到时候你自然会知晓是什么人。天火教那边你不用担心,外面就有天火教的弟子,我来此的事天火教很快会知情。知道我来找过你,天火教多少会给我几分面子,不会再轻易动你。” “谢大总管解围。” “还有外面你那位结拜兄弟,常年行为异常,不是正常修士的行为,非奸即盗,跟你未必是一路人,你自己多留心。” 临走前的提醒算是再次对牛有道示了个好。 牛有道心中暗暗感慨,修行界许多人不明所以的事情,这位身居大内皇宫的人心里却跟明镜似的,也不知是不是旁观者清。许多修士自以为高高在上,还不把所谓的凡人放在眼里,也不知是谁糊涂。 不过他表面却一副对此言不以为然的样子。 见他如此,步寻也就没再多说什么,手一垂,衣袖笼罩了手中令牌,人已出门 一路相陪,亲自将人送出了大门。 临上马车前,步寻停步转身,深深看了他一眼,“你还能跑回京城,倒是让我有些意外,的确是个胆大之人!” 说罢也不容牛有道解释什么,转身登上马车钻进了车厢内,帘子一落,遮去了身形。 裴三娘亦深深看了牛有道一眼,脑海中还有牛有道打伤昆林树的一幕,步寻亲自跑来找牛有道也让她看不懂了。 马车驶动,牛有道与令狐秋等人一起拱手相送。 目睹马车消失在巷口,巷子里戒备的人也消失了,几人方返回了院子里。 没了外人,令狐秋立马询问:“老弟,什么情况?” “什么什么情况?”牛有道不疾不徐地朝里走去。 “步寻呐!”令狐秋满脸疑问,“他跑来找你,不会无缘无故吧,他找你什么事?” 牛有道:“就刚才说的那事。” 令狐秋:“刚才说的事?刚才说的什么事?” 牛有道:“他上车前不是说了么,他好奇我为何又跑回京城,过来问问我。” 令狐秋一惊一乍道:“就为这个?不可能吧!堂堂大内总管,亲自跑来找你,就为这事?这点小事还用得着他亲自来过问?让裴三娘过来问问不就完了。” 牛有道随口敷衍了一句:“我也奇怪!” “……”令狐秋无语。 牛有道没有再回封恩泰之前住的那个院子,而是回了正院,徘徊在庭院内思索着。 已经放弃了经由地道逃跑,步寻法驾亲临,人家说话做事是有份量的,没必要跟他装模作样,事情似乎已经过去了,没了再逃的必要。 只是那位皇帝的行为如云里雾里,让他有些摸不着边际,他这里已经握好了拳头,准备一旦有不测立刻挥拳报复,要在这京城掀起大乱来。对方突然这么来一下,让他找不到了出手目标,暗中的后手白白准备了,他不知道是他躲过了一劫,还是皇帝躲过了一乱。 总之在那位皇帝面前,他有种处处落了后手的感觉。 “先生,步寻找他肯定有事,他肯定没说实话,肯定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亭子里,看着庭院内徘徊不定的牛有道,红拂低声对令狐秋嘀咕了一句。 令狐秋也看出来了,但是人家不愿说,能奈何?谁还不能没点自己的秘密,他也有事瞒着牛有道,他能说吗? 夜幕降临,京城内华灯璀璨。 站在阁楼上的牛有道沉浸在夜色中,远远眺望城中繁华,来到齐京多日,还没有好好看过这京城。 想看,却一直是身不由己,此来步步惊心,由不得他恣意放纵。 一旁凭栏而坐的令狐秋有点形影不离的味道,不时抬指逗弄翩翩起舞的月蝶,偶尔观察一下牛有道的反应。 快步而来的红袖直接飞身上了阁楼,迅速给了令狐秋一个眼色,随后双手奉上一面令牌给牛有道:“道爷,外面有人求见,说是您看到这个就明白了。另外,裴三娘也在,陪同的一些人似乎也是白天陪同步寻来的那些人。” 裴三娘又来了?令狐秋目光一闪,起身,先伸手抓了令牌到手,翻看了一下,和步寻的那面令牌不一样,心里嘀咕,又是令牌! 牛有道伸手将那令牌拿来一看,正是白日里步寻收回叮嘱过的那面令牌。 令牌握在了手中,淡然道:“有请!” 红袖离去,牛有道负手转身,不疾不徐地下了阁楼。 他倒要看看是哪个燕国人要见他。 没一会儿,一群人进来了,连同裴三娘在内,簇拥着一个蒙在斗篷里的人走来,看穿着打扮和身形应该是个女人。 这越发令牛有道好奇了,然而对方罩着脑袋,低着头款款而行,只能看到鼻子以下部位,看不清面容。 还是白天的老规矩,令狐秋等人又被隔离清开了,只剩牛有道和那蒙着斗篷的女人。 “请!”牛有道对这神秘女子伸手相请。 对方安安静静地款款跟随,与牛有道一起进了正堂。 第三一八章 燕国公主 “关门!”进入堂内的神秘女子低低说了声。 牛有道一怔,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关门合适吗?不过还是依言将正堂的大门给关了。 关门了?外面瞅着这边的令狐秋等人面面相觑,不知这神神秘秘的是什么情况。 屋内,不知这神秘女子是什么人,牛有道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称呼对方。 神秘女子从斗篷里钻出了双手,扶了盖头,慢慢向后翻开了盖头,露出闭月羞花之容,盈盈柔弱模样,看着年纪似乎不大,年纪好像比自己还小,但眉眼间有股异于年纪的成熟感,还有一股与生俱来的贵气。 这女人虽漂亮,但牛有道完全不认识,疑惑道:“姑娘是?” 神秘女子反问:“大总管没告诉你?” 牛有道:“没有,他只说是一个燕国人要见我。” 神秘女子道:“我姓商,名雪。” 商?燕国的国姓!牛有道又是一怔,想到能让步寻那个大内总管特意介绍的人,应该不会是一般人,狐疑道:“你是燕国皇室?” 商雪道:“我丈夫是齐国二皇子昊鸿,燕国皇帝陛下是我父亲,我嫁到齐国已有四年。” 燕国公主?牛有道愣住,商建雄的女儿,那商朝宗和这位岂不是堂兄妹关系? 看了看对方身上的服饰,人虽漂亮,但服饰已是草原贵族的装扮。 商雪补了一句,“怎么?觉得我不像吗?” “没有,没有,见过公主殿下。”回过神的牛有道赶紧见礼,随后笑道:“只是觉得公主看着年轻,没想到嫁到齐国已有四年。” 商雪笑道:“先生真会说话,不年轻了,已经十九岁了,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 “……”牛有道哑口无言,十九岁不年轻吗?十九岁就已经生了两个孩子?也就是说,十五岁就嫁了人。 他努力回了回神,才把自己那有些错乱的观念拉回到这个时代,这个时代女人十五六岁嫁人似乎是正常的事情,商淑清那种二十出头不嫁人的女人好像已经成了老女人。 商雪:“先生准备让我一直站着说话吗?” “嗯?哦!失礼,失礼,公主请上坐!”牛有道忙伸手相请。 商雪移步到上位,慢慢坐下了,颇为感慨地叹了声道:“武历五二零年,燕国和韩国交战,父皇将我嫁到了齐国,一眨眼已经过了四年,此后未再回过燕国,对于故国,只能是神游,也不知父皇和母妃如今怎么样了。” 一副年少老成的样子。 燕、韩交战?牛有道明白了,这位应该是当初和亲时嫁到齐国来的那位公主,据说燕皇那时同时嫁出了好几个女儿。 “公主此番见我,不知有何吩咐?”牛有道问了声。 商雪:“你是我堂兄的人吧?听说我堂兄商朝宗和我父皇闹出了些矛盾。” 牛有道呵呵道:“这是你们的家事,我不太清楚。你和王爷应该是熟悉的吧?” 言下之意,你们的家事你自己清楚,还用来问我? 商雪颔首:“谈不上多熟悉,应该说是我有关注堂兄,堂兄未必有多关注我,那么多公主,堂兄也未必个个都关注的过来,加之那时的堂兄又长期在军中。父皇儿女众多,我只是一个妃子的女儿,说起来是公主,未必比得上手握重兵的宁王叔叔的女儿。公主有很多,手握重兵的宁王却只有一个女儿,孰轻孰重可想而知。” “记得当年,母妃时常警告我,说父皇见到宁王叔叔都要礼让三分,让我见到堂兄兄妹他们不得无礼,要放低姿态。其实又何止是我,庶出的公主见到堂兄他们只怕没一个不客客气气的,宁王叔叔手上握着燕国最强大的大军呢。后来宁王叔叔罹难,其部将邵登云叛变,导致韩国攻打燕国,也导致我嫁到了齐国,若宁王叔叔还在世的话,我的命运只怕又是另一番光景。” 在牛有道的眼里,向来没有绝对的好人和绝对的坏人,许多事情各自的立场不同,看问题理解的对与错也不同,他能理解燕皇对手握重兵的弟弟的忌惮,连堂堂皇帝的老婆、女儿都要夹着尾巴做人,心情可想而知,所忧也能理解。可站在宁王父子的立场来看皇帝,估计也是心怀忧愤。 不过站在他个人的立场,各为其主,他还是帮商朝宗诉了句苦,“公主出嫁前,王爷好像已经被陛下关押进了天牢,差点连命都丢了!” 言下之意,商朝宗比你更惨。 商雪:“这正是我来此的目的。天下纷纷扰扰,诸国争霸,世间多少人的命运因此而起起落落,不管以前有什么过结,大家说到底都是一家人。父皇不希望燕国分崩离析,难道又是堂兄乐见的?都是一家人,何必闹个你死我活让外人捡便宜?父皇那边我会去劝说,堂兄那边,也希望先生多劝劝,不要做那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两人谈了很久,直到夜深才结束,商雪送了牛有道一件信物,才起身告辞。 牛有道亲自将人送出了门。 临走前,裴三娘又再次饱含深意地看看了牛有道,其中的变化她也看不懂了,先是步寻来找,接着又是王妃来见。 送走客人,回到府内,令狐秋又如影随形跟上了追问,“来者神神秘秘,是何人?” 牛有道:“王妃商雪。” 令狐秋惊讶道:“二皇子昊鸿的夫人商雪?” “二哥果然消息灵通。”牛有道笑了,问:“这位王妃目前在齐国的处境如何?” 令狐秋:“没太关注过,不太清楚,想必不会太难过,毕竟是燕皇的女儿,燕国尚为一方大国,有娘家那么大的势力,齐国没有虐待的道理。不过这位二皇子可是大皇子太子之位的有力竞争人,齐国的储位还没定呢,赵国的皇太后商幼兰你可曾听说过?一旦二皇子上位,这女人搞不好有一天会成为齐国的皇后,有可能会成为第二个商幼兰!” 闻言,牛有道若有所思。 商雪是来做和事佬的,希望商建雄和商朝宗讲和。 因此也让他明白了步寻来找他的用意,昊云图显然不希望此时的燕国大乱,估计在通过各种渠道控制局面,否则也不会找到他头上来。 开始,他仅以为商雪来此是昊云图的意思,没想到其中还掺和进了齐国的太子之位的竞争! 现在看来,商雪如此尽心尽力的劝说,不单单是希望燕国那边稳住,也有自身在齐国这边利益的考量。 昊云图不希望燕国乱,商雪也不希望燕国乱,商建雄自然也不希望燕国乱,商朝宗也不希望看到。 然而有些事情只怕由不得商朝宗,商朝宗手下的那些人,还有天玉门,估计都要推着商朝宗往前走,至于会不会让商家宗室相残,不是他们在乎的事情,大家都有自己的利益诉求。 哪怕是他牛有道,冒险跑到这边来弄战马又是为什么?同样希望推动商朝宗往前走,倘若商朝宗止步不前、小富即安,青山郡迟早要面临灭顶之灾,对他牛有道也是个巨大威胁,蹚了这浑水,小小青山郡保不了他一辈子,这不是他希望看到的。 商朝宗走上了这条路,已经是身不由己。 牛有道心里清楚,哪怕商建雄想相安无事都不行,一旦有了条件,商朝宗迟早是要攻占南州的。 这一点,他不信昊云图看不出来,只是这昊云图一手送他战马,一手又让商雪来做和事佬,不知搞的什么鬼。 他格局有限,诸国情势还未正儿八经纳入他胸怀考量过,所以有点看不太明白。 不过经由这番,他的目光已经不由自主开始上抬,心思已经开始在国与国之间溜达。 “不过你还别说,这武朝分崩离析已有数百年,但商氏在天下人心目中隐存的皇族地位还在,就像乱七八糟的纪年无法统一,大家来往所言的其实还是武历。而且商家女人个个长的漂亮人尽皆知,商家这血统之强悍,简直了,无人能出其左右。当然,你们王爷的那个妹妹例外。加之商家女人是当年天下第一人的后裔,人们心中无形中的贵族女子,所以喜欢娶商氏女人的人似乎还不少,能彰显身份和地位……” 令狐秋叽里呱啦一顿扯,最后又问到了正题上,“对了,这位王妃找你什么事?” “也没什么事,她离开燕国后一直没回去过,听说我是燕国来的,思念故国,加之我家王爷是她堂兄,找我聊天来了,问问了燕国的事。”牛有道斜他一眼,扔下话走了。 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自有分寸,他就是要这样吊着他,挑关键要紧的吊着。 “……”令狐秋愣在原地目送,心里暗骂,骗鬼还差不多,堂堂王妃,大晚上和你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就为了聊天? 红袖凑到跟前低声道:“先生,又是大内总管,又是这个王妃,他们肯定在密谋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唉!”令狐秋轻叹一声,“也能理解…看来想谋得这家伙的信任,火候还不够啊!” 第三一九章 受刺激 红袖:“先生,其实没必要这么麻烦。” 令狐秋扭头看向她,问:“什么意思?” 红袖一双明眸四周看了看,低声道:“先生若真的怀疑他和那东西有关,大可以将他给制住,逼他说出来,真的没必要陪他在这里耗下去。” 令狐秋眉头动了一下,“怎么逼?” 红袖:“他现在的饮食由我们把控着,完全可以悄无声息把这事给解决了。实在不行,可以向上面申请一颗‘苦神丹’,只要他吃下去,不怕他嘴硬,什么都得吐出来,回头再行灭口,保证神不知鬼不觉。” 令狐秋嗤了声,自嘲道:“你当我没想过?我去找他前,就已经准备好了一颗‘苦神丹’,一开始我就想对这家伙用这东西,奈何这家伙一路上都有人跟随,贴身保护着,根本没机会下手。好不容易到了这里停下了,这家伙属狗屎的,惹来一堆苍蝇不说,还招来一堆破事,怎么下手?他不去扛,难道还要我去给他扛不成?” 红袖:“现在呢?现在他惹来的麻烦似乎已经了结,身边也没了其他人。” “赵雄歌呀!”令狐秋有气无力地叹了声,“赵雄歌那疯子是能轻易招惹的吗?那厮背后的魔宗可不是善茬!倘若传他功法的人真的是赵雄歌,不但传他功法,还渡了修为给他,这份关照力度我不得不掂量。现在他妈的都知道我和他是结拜兄弟,都知道我和他在一起,这家伙若是突然消失不见了,最后跟他在一起的人就得被盯上。” “你好好想想,我跟这家伙的关系经得起查吗?青山郡那边都知道,我突然去了青山郡,立马就跟他结拜成了兄弟,这事任谁看都觉得蹊跷。之后这家伙又在我身边消失得不明不白,倘若真是赵雄歌拿到了东西,那东西非同小可,心里有鬼的人能不警觉吗?不能打草惊蛇啊!” “且不说什么赵雄歌会不会找我算账,现在鬼知道这家伙在跟步寻他们在密谋什么,他一旦不见了,万一真是什么要紧事,步寻他们能不把我们给控制起来弄个明白?” 红袖沉吟道:“那就先不杀他,先撬开他嘴巴,再用‘苦神丹’控制住他,找到合适的机会再让他消失。” 令狐秋唉声叹气道:“控制人也是要分人的,只有拿我们没办法的人才能控制的住,这家伙不是软柿子,没那么容易控制的,你当这家伙是吃素的?这家伙是敢伸出脑袋在别人刀头上舔血的人,发起狠来连昆林树都敢杀!不能杀他灭口的话,你能控制的住他?他随时能找来一堆人反过来将我们给控制了,届时肯定要逼我们交出解药来,有解药我们也别想好过,没解药他左右是死,你觉得他会放过我们?” “红袖,苦神丹这东西,没把握的情况下是不能乱用的,倘若人人都能以苦神丹控制,咱们组织岂不是要称霸天下?一旦动用了苦神丹却不能将目标给控制住,咱们的身份立马要暴露,届时咱们立刻会成为弃子,这道理你不会不明白。” 听他这么一剖析,红袖有点蔫了,“那现在怎么办?咱们就得像个跟屁虫似的一直跟在他后面?这一天到晚跟着他担惊受怕的,陪着他一起担风险不说,还得把他当祖宗一样伺候,你瞧他把我们姐妹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还老是想打我们姐妹的歪主意,这叫什么事啊!” 令狐秋:“此事不能操之过急,只能是徐徐图之,待我先摸清他的底,确认不会有什么问题后,再下手也不迟!” 红袖问:“若是一直不便动手呢?咱们就一直这样跟在他屁股后面跑腿吗?” “唉!徐徐图之,徐徐图之,总会找到机会的!”令狐秋低头看着地上喃喃自语一声,又仰天长叹一声。 他现在有点后悔了,悔不该跑去青山郡,还他妈跟那厮搞成了结拜兄弟,现在这软不软、硬不硬的,还生不生、熟不熟的,吃不下去,又吐不出来,折腾的人难受。 这里刚说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事,牛有道人就出现了,果真又对红袖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牛有道先让红袖弄了盏绿灯笼挂在了树梢上,随后又让红袖去城中找个人。 黑灯瞎火的在城中好一阵找。 找来的是一名五梁山弟子,带着传讯金翅来的,正是五梁山安排在齐京的眼线。 牛有道现在要把他调到身边留用,等于是将他曝光了,没办法,他现在要和公孙布那边保持联系…… 夜深沉,静阑,偶有狗吠声。 金王府,齐皇长子昊启的府邸。 王府门前灯笼高挂,却有人从侧门摸黑进入。 一精瘦汉子入得深深庭院,直入内庭,却被一守在内宅候命的太监给拦下了。 “魏除先生,不是我不给您通报,王爷歇下还不到一个时辰,现在打扰真的不合适,您若是没什么急事,等早上王爷起了再说吧。”候命太监在那连连拱手,请不要为难。 被称为魏除的精瘦汉子摸了摸颌下的稀疏山羊胡须,沉声道:“我这个时候找王爷自然是有要事,立刻去通报,耽误了要事,你吃罪不起。” 候命太监为难道:“我能不能问问什么事,我也好向王爷回话不是?” “不该问的别问,你报不报?你不报我走了,回头王爷问罪全由你担着!”魏除说罢扭头就走。 “魏先生留步!”候命太监赶紧喊住他,唉声叹气道:“我报还不行吗?大不了我回头又挨一顿批,您稍等。”挥手示意一旁的人先盯住了魏除,自己转身快步而去。 魏除在内宅外徘徊,不时仰望夜空星辰,等候着。 他是金王府养的修士。 虽然皇室的主要保护者是大丘门、玄兵宗和天火教,可对金王来说,那都是站在父皇那边的人,有些事情是不好让三派知道的,私底下养上一些为自己效命、办点私事的修士免不了。 等了那么一阵后,候命太监小跑而来,“魏先生,王爷有请。” 内宅厅堂内的灯火已经亮起,昊启披头散发,随便披了件袍子,坐那打着哈欠,没休息好,一脸疲惫神色。 魏除入内,见状拱手道:“见过王爷,深更半夜,打扰了王爷休息,实在是罪过。” 昊启双手搓了把脸,摆手道:“无妨,魏先生这个时候急着见本王,肯定是有要事,说吧!” 魏除看了看左右。 昊启会意,端了茶水灌了口提神,旋即对左右的奴仆丫鬟挥手道:“你们都退下吧。” “是!”左右下人全部离开了。 此时魏除方上前低声道:“王爷,牛有道那边有消息。” 昊启似乎瞬间清醒了不少,沉声道:“步寻去那边的意图探明了?” 皇宫大内,对有些人来说,是最安全的地方,对有些人来说,也是最复杂的地方。 天下利益的交织要地,代表和处理着各方利益关系,但凡利益交织的地方,定然是情况复杂的地方,不知多少眼睛明里暗里盯着。 步寻虽是悄然出宫,但是瞒不过这位的眼睛。 对于牛有道,他还不会放在眼里,他真正关注的是步寻,这位大内总管对太子之位的影响颇大,而在某种程度上,步寻的行为往往代表着皇帝的意图,想争大位摸不清皇帝的意图那就太危险了。 所以步寻的不寻常举动,引起了他的高度关注,早已让人想办法打探。 魏除摇头:“不是步寻,是玉王府的人去了牛有道那边,王爷猜是谁?” 昊启顿时警觉道:“谁?总不会是老二亲自过去了吧?” 魏除:“不是玉王,但也差不多,是玉王妃,在牛有道那边呆了足足有一个时辰才离开。” 昊启站了起来,来回踱步,惊疑不定道:“她一个女人,堂堂王妃,大晚上跑去见牛有道是什么意思?” 魏除:“王爷,真正的关键是,护送玉王妃前往的人正是白日里护送步寻去的人。” 昊启一惊,猛然止步回头,目光闪烁不定地盯着他,沉声道:“这肯定是父皇的意思!父皇要干什么?” 魏除没吭声,他不清楚,不好乱说,不过他能理解这位的心情,一定是挺受刺激的。 平常皇帝有什么事的话,兄弟两个都是抢着去做的,抢着去表现,再苦再累也甘之若饴,只为把事办漂亮,搏个皇帝的欣赏。皇帝若是把事给了这个没给另一个去办,后者心里必然不是滋味。 一些明摆着,能让人心里有底的事还好说,怕就怕让对方去办一些私密的事,这对兄弟两个来说,似乎意味着皇帝内心更亲近哪一个。 尤其是眼前这位,身为皇长子,长幼有序,若是不能得到太子之位,情何以堪! 这种事情,这位若是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的话,怕是要寝食难安 魏除知道这个时候不适合报知这种事,报了肯定要让这位辗转反侧休息不好,可这种事情若是不及时报知的话,回头这位必然要发怒,嫌他们办事不利,因为在乎! 昊启坐回了原位,胳膊肘撑在了大腿上,俯身低着个头,闷声道:“想办法弄清楚他们要干什么。” 第三二零章 红娘 语气中充斥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魏除一脸为难道:“王爷,这事怕是不好办,玉王那边肯定是不会透露的,步寻那边咱们也不敢问,问了的话怕是会让步寻误以为您在监视他,会对王爷不利。而陪同他们去的人又是三派的人,三派的人什么德性您是知道的,咱们也不好过问。” 昊启闷声道:“那就去找另一个当事人,去问那个牛有道。” 魏除:“咱们不清楚情况,冒然去打探合适吗?万一他向步寻那边通气了怎么办?” 昊启略抬头瞅来,“连这点事都办不好,我要你们干什么用的?大丘门、玄兵宗、天火教还保护不了本王的安全吗?自己去想办法!” 魏除被这话给说的一脸尴尬,却也得乖乖认领,“是!王爷您先歇着,我这就去想办法。” 拱手告辞,转身走到门口时,身后忽又传来昊启沉闷的声音,“必要的情况下,可以问问牛有道,是想跟本王作对吗?” 清晨,整个京城缓缓苏醒过来。 四起的炊烟,家家户户忙碌的主妇,街头陆续涌现的贩夫走卒,新的一天开始。 大袖摇摆的令狐秋走向牛有道的房间,想问问他今天准备干嘛。 红拂急匆匆而来,拦下了他,“先生,红娘来访,要见您。” “红娘?”令狐秋愣了一下。 红娘,在这齐京的修士圈里也算是个名人,红娘是外号,本名叫管芳仪,和令狐秋差不多,也是个掮客。 因惯干牵线搭桥的事,被人称呼为红娘。 虽同是掮客,但和令狐秋有点差别,令狐秋是满天下转悠,她则基本把这齐京当成了老巢来混,厮混多年,擅长交际,京城各方势力的人都认识。 这里是世俗的京城,自然有世俗的规矩,不可能像摘星城一样公然买卖修行物资,真要那样的话,就乱了套。而来往于此的修士也不可能随身携带大量的修炼资源,临时需要的时候都可以找她,有什么东西想要出手的时候也可以找她。 她总能帮客人找到所需的买家,也能帮客人找到所需的卖家,而她这个牵线搭桥的人则居中抽成。 在京城多年,颇有信誉,足以让她在这京城活的滋润。 她干的这种买卖,也不是谁开张就能做的,她多年累积下来的关系渠道和信誉才是关键,令她几乎无可取代,近乎吃着齐京来往修士所需进出抽成的独食,能不滋润么? 令狐秋也在这边厮混过,号称出了名的掮客,又是同道中人,岂能不认识齐京的管芳仪。 “你确认她是来找我的?”令狐秋朝牛有道紧闭的房门抬了抬下巴,“不是来找他的?” 因为这些日子登门拜访的人都是找牛有道的,几乎没他什么事,感觉主仆三人就是给牛有道跑腿的。 红拂冷冰冰道:“是找先生你的,点名要见你。” 她永远是这冷冰冰的模样,和她那脸上永远挂着笑容的姐姐判若两人。 “这女人找我干嘛?难道有我要买的东西?我暂时也没什么想要买的东西啊?”令狐秋摇头,满脸不解,不过还是转身走了,管芳仪也算是这边的地头蛇,找上门来,面子多少要给。 大门外停了辆马车,主仆出门,红拂朝马车抬下巴示意了一下,表示人就在车上。 马车窗口的布帘拨开了,露出徐娘半老的美貌妇人,笑靥如花地朝令狐秋招了招手,示意令狐秋上车,态度亲昵,让人看着就觉亲近。 令狐秋在外奔波多年,岂会被这女人外表所惑,心中略有警惕,走到马车前伸手拨开车帘子,朝里面看了下,只见衣着华丽的管芳仪一人,不见其他人,方放心了一些。 不过却没有上车,帘子一放,又走到了车窗前,伸手拨开小窗口的帘子,朝里面问道:“什么事?” 啪!管芳仪打情骂俏似的伸手在他手上拍了下,“上车说,还怕我吃了你不成?” 令狐秋:“我还有事,没时间跟你打情骂俏,先说什么事。” 管芳仪:“有人要见你。” 令狐秋狐疑道:“什么人?” 管芳仪:“现在不便透露,见面后,你自然知晓。我说,我亲自来跑一趟接你,你不会连这点面子也不给我吧?” 令狐秋皱眉道:“不是我不给你面子,想见我直接来找我便可,我在这里的消息想必已经传开了吧,很难找吗?犯得着经由你来拐弯抹角吗?” 管芳仪:“你傻呀,不便直接见面,自然是有不方便的原因。上车吧,我还能砸自己招牌害你不成?” 令狐秋想想也是,也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人要鬼鬼祟祟见自己,不过还是留了后手,回头示意红拂去通知红袖一声,免得万一有事自己这边还不知自己因何出事。 见状,管芳仪也不催,也能理解,半倚窗口跟令狐秋扯闲篇,“令狐,你有好几年没来齐京了吧?” 一直往巷子左右打量的令狐秋呵呵道:“我来不来有什么关系,又不影响你生意。” 管芳仪:“你是接大活的人,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哪看得上我这小买卖。” “抬举了。”令狐秋略微自嘲了一句。 这时红拂回来,点了点头,表示妥了。 主仆二人这才上了马车,乘了马车离去。 摇晃的马车内,管芳仪目光在红拂身上溜了趟,眨了眨明眸大眼,笑咯咯道:“红拂妹子越来越漂亮了,孪生姐妹左拥右抱的,还是令狐会享受。” 红拂面无表情,不理会。 令狐秋:“嘴上没把门的,我看你是思春想男人的吧?” 管芳仪提袖在嘴边掩饰,咯咯一笑,“男人嘛,对女人来说是好东西,说一点不想是假的,不过我名声早就臭了,正经男人就不指望了。不过都看开了,有钱还怕没男人吗?只要我高兴,一天一换都成,人家还得哄我开心。” 令狐秋听的直摇头,“看你这样子,真打算就在这世俗京城中这般过一辈子?” 管芳仪:“有什么不好吗?我就喜欢这花花世界,就喜欢这繁华热闹,就喜欢穿着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让别人欣赏,我一个女人躲在山中清修有什么意思?穿的再漂亮给谁欣赏、给谁看去?当年就是因为喜欢上了这里的繁华,才在这定居讨生活的,若能这样过一辈子,我也满足了。” 令狐秋略沉默,微微点头,“你这想法也没错,但愿你能这样过一辈子吧,只是这世间纷纷扰扰,你又身在其中,希望你不会有身不由己的那一天。” “乌鸦嘴,见不得老娘好是不是?”管芳仪薄嗔,白了他一眼,又问:“令狐,我说你怎么跟那个牛有道混在了一起,听说你还跟他成了结拜兄弟,在这陪着经风历雨的,你这是闹的哪一出啊?” 红拂瞥了令狐秋一眼。 令狐秋内心哀叹,有苦却不能诉,转移话题道:“你这趟能挣多少?我这般配合,你是不是该分我一半?” 管芳仪:“也没几个钱,也就一百金币,你若真这么计较,分你一半好了。” 令狐秋:“你少来,能让你这样亲自跑去接我,少于一千金币我把脑袋砍下来。” 管芳仪打情骂俏似的在他肩头捶了一拳,“别闹了,我这点小钱你也不放过……” 两人互相调侃着,来到了一处清净的园子外。 没有门庭,就一处僻静地的园子,园门入口上书有‘扶芳园’三个字。 门口有扫地的老头,马车入内,园内林荫苍翠处处,花草扶疏,小桥流水,环境清幽雅致。 马车停下,几人下车,管芳仪扭着水蛇般的柔软腰肢在前款款引路,将人带到了一门窗紧闭的单间外,推门而入。 屋内空荡荡,就一张茶案,一清瘦背影盘膝而坐在蒲团上,独自背对着外面喝茶,正是在金王府效命的魏除。 管芳仪上前笑道:“魏先生,人来了。” 魏除回头一看,挥臂抡了一圈,指了指茶案对面,示意令狐秋过来坐。 令狐秋不认识他,慢慢走到茶案对面,问道:“敢问阁下是?” 魏除淡定不语,执壶为他倒茶,没吭声。 一旁的管芳仪带着尴尬笑意,介绍道:“魏除魏先生,金王府的人。” 金王府的人?令狐秋一愣,金王府的人找我做什么? “你们慢聊,我就不打扰了。”管芳仪有些心虚地欠了欠身,快步离去,并把门关上了。 为令狐秋斟好茶后,魏除伸手示意请用,“久闻令狐兄大名,今日冒然将令狐兄请来,还望不要见怪,外面有我的人看着,今天你我所言,绝不会有一字一句泄露出去,令狐兄大可畅所欲言。” 令狐秋扶了扶茶盏,拱手谢过,试着问道:“魏先生招我来,不知有何指教?” 魏除道:“指教谈不上,只是想知道点事情,还望令狐兄指点迷津。” 令狐秋脑中思绪百转千回,问:“何事?” 魏除问:“昨天,大内总管步寻,还有玉王妃,是不是去见过牛有道?” 令狐秋心中惊疑不定,默了一下后,点头道:“是有这么回事,大总管是白天去的,王妃是晚上去的。” 魏除脸上有了笑意,对这答复似乎比较满意,问:“都跟牛有道谈了些什么?” 第三二一章 水至清而无鱼 这一瞬间,令狐秋隐隐意识到了对方的来意,刹那心生隐忧,有些事情一旦卷进去的话,那可是天大的麻烦,回:“魏先生,这个我可就不知道了。” 魏除:“令狐兄,你是明白人,应该知道我今天的问话是代表谁,拿不知道来搪塞我,真的没什么意义,对你也没什么好处。” 令狐秋苦笑,他当然知道对方代表的是谁,否则也不会担忧,一般人谁会关注这种问题? “魏先生,我不是搪塞,而是真的不知道。” 魏除脸色微沉,“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和牛有道是结拜兄弟吧?” 令狐秋无奈道:“是这么回事,可我真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 魏除:“据我所知,牛有道身边如今就你们两三个人,来往待客免不了你们的存在,你是他的结拜兄弟,他还能回避你不成,你还能不知道谈了什么?” 结拜兄弟?令狐秋真正是有苦难言,怎么结拜的他自己心知肚明,偏偏又不好对外解释,难道能说自己是虚情假意结拜的? 他从来没对外宣扬过自己和牛有道是结拜兄弟,但是耐不住牛有道偏要对外嘚瑟,现在真正是闹了个人尽皆知。 令狐秋叹道:“魏先生,不是你想的那样,实话跟你说了吧,我当时是想旁听来着,但是根本没有旁听的机会,大总管一到,大总管手下的人立刻将谈话的地方给隔离了,任何人不得靠近,只有大总管和牛有道两人在屋内密探。王妃夜间到访时也是如此,甚至保密更甚,穿着黑斗篷连脸都没露,还关了门,若不是事后牛有道说是玉王妃,我连来的人是谁都不知道。” 魏除:“你难道就不好奇他们谈了什么,事后就没问问?” 令狐秋:“魏先生所料没错,我的确过问了,但是牛有道压根就没告诉我。” “哼哼!”魏除忽一阵冷笑,目中泛起阴冷,死死盯着对面的令狐秋,把令狐秋给盯的浑身不自在。 令狐秋不得不解释,“在下所言句句属实,绝无隐瞒。” 魏除:“难道是我听错了?刚才是谁说,若非牛有道事后提起是玉王妃,连来人是谁都不知道。现在又告诉我说什么压根没告诉你。令狐秋,你是觉得我傻,还是觉得我好耍?觉得我傻没关系,不过我要奉劝一句,有些玩笑是开不得的,会死人的!在这齐京,有些人若想要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那你就肯定见不到,不需要怀疑。” 令狐秋心里有几分恼火,准备回头打听一下这位是个什么东西,说话敢这么嚣张,真当晓月阁的人是吃素的不成? 然而这事还真不好解释,他说的明明是真话,可对方就是不信,他能奈何? 问题是,这事连他自己想想都觉得矛盾,可牛有道那混蛋事实上就是这样干的,只说了来人是谁,真正关键的问题却愣是没向他透露半个字,他向谁喊冤去? 略琢磨,令狐秋回道:“魏先生,牛有道仅仅只是告诉了我来人是谁,至于谈了什么事,我也不知道是何机密,隐瞒的死死的,只字未向我透露。” 听他这样说,魏除越发想知道是何机密,沉声道:“令狐秋,我再提醒你一次,有些话是不能乱说的,回头若是我了解到的情况与你所说不符,那个后果你是承担不起的!” 令狐秋:“我绝无虚言,事实上我也想知道他们谈了什么。魏先生,不如这样,我带你去见牛有道,你亲自去问他,我也可以当面对质让你知道我绝无虚言,如何?” 他得赶紧将这祸事给推掉,他没理由帮牛有道扛这事,有些纷争卷入进去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诚如对方所言,是会死人的。 魏除沉默了,端茶慢饮。 他为何不去直接见牛有道,就是想尽量避免直接接触。 然而想想那位的交待,还有那位迫不及待想知情的心情,犹豫再三后,放下了茶盏,起身道:“走吧!” 令狐秋立刻起身,伸手道:“请!” 红拂立刻去开了门。 三人出到院子里没一会儿,管芳仪步履匆匆地出现了,一脸笑容道:“二位贵客谈好了?” “准备一辆马车,要保密……”魏除一阵吩咐。 管芳仪吩咐人安排之际,令狐秋凑到了她跟前,低声道:“你敢坑我?” 管芳仪白他一眼,“不是我坑你,对方背景你也知道了,人家背后的势力不是我能招惹的,我若还想在这京城混下去,不听也得听。人家找到了我,我没办法拒绝,也没得选择。再说了,人家想找你的话,你躲的了吗?我不代劳,自然有人会代劳,你也回避不了。更何况,不是好好的吗?谈了什么事啊,怎么就成我坑你了?” 令狐秋冷笑一声,奈何所谈内容他不便外传,只能道:“这笔账我记下了!” 管芳仪在他手背打了一下,“小气巴巴的,有意思吗?行,我承认了,我收了一千金币,分你一半行不行?” “你的钱留着养男人去吧。”令狐秋不屑一声,转身而去。 稍候,马车来到,魏除连同令狐秋等人钻入了马车,扬长而去。 “唉!”目送的管芳仪叹了声。 做一般牵线搭桥的买卖还行,她最怕碰上这种强大权势背景介入的事情,一不小心就有可能引火上身,偏偏这种事一旦找上门你还无法拒绝。 马车刚走没多久,她也刚转身没走出多远,一年轻小伙子快步来报,“红姐,有生意上门。” “你们招待就是了。”管芳仪没甚心情地挥了挥手。 年轻小伙子道:“客人点名要见你。” 走上小桥的管芳仪顿步,唉声叹气道:“请去客厅吧。” “是!”小伙子迅速离去。 等到客人到了,管芳仪也来到了客厅,脸上已经换了让人亲近的笑容。 明眸目光扫了眼坐在客厅内的三个面无表情的汉子,管芳仪笑道:“让三位久等了。” 坐下后又问:“不知三位贵客有什么是需要我效劳的。” 为首一汉子指了指厅里的其他人,“请他们回避一下吧。” 管芳仪笑言:“不用,回头有什么事还是需要他们去跑腿的,都是可信的人,几位尽管放心。” 汉子袖子里亮出一块令牌,只朝她亮了亮,提醒了一声,“我也是为你好!” 只见令牌上刻着一只阴森森的老鹰,一双鹰眼慑人,管芳仪瞳孔骤然一缩,心里咯噔一下,校事台! 汉子让她看清了令牌后,手一收,又迅速将令牌隐没在了袖子里。 管芳仪脸上露出牵强笑意,朝厅内几名伙计挥了挥手,“好了,这里没你们的事。” 几名伙计相视一眼,皆转身出去了。 三名汉子站了起来,管芳仪也连忙站了起来,“不知三位大人有什么吩咐?” 为首汉子踱步到了她跟前,面无表情地问道:“魏除在这里见令狐秋,谈了什么?” 管芳仪心中哀叹,怕什么来什么,这么快就有麻烦找上门了,一脸苦笑道:“大人,您这可真是为难死我了,他们在单独的静室谈话,外面还有他们的人把守着,我压根无法靠近,怎能知道他们谈了什么。” 汉子一字一句道:“想清楚了再回话,好好想想。” 管芳仪哎哟喂道:“大人,我可没有千里耳,真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 汉子平静道:“是不是要我把你埋设的铜管挖出来,让曾经在你这里密谈过的人都知道你干了什么好事,你才肯说?” 刹那,管芳仪脸色大变,惨白,惊恐,不知对方为何会知道如此隐秘,这事连她下面人也不知情。 汉子继续道:“我们不会无缘无故找到你,你是准备隐瞒还是老实交待?” 管芳仪干咽了咽口水,紧张道:“你们怎么知道?” 汉子道:“你在这京城干的勾当,这么多年,真以为所有人都能放任不管不成?你这扶芳园我们早就翻了几遍,有什么猫腻我们一清二楚。水至清而无鱼,不动你有不动你的原因,我们让你安心做你的买卖,难道你不该配合我们吗?” 管芳仪满脸苦涩道:“我这做些,并无任何歹意,也未曾想过要害谁,只是不想任人鱼肉,想万一的那天有点把柄在手能自保而已,还请大人明鉴!” 汉子道:“你自己的买卖,你自己想怎么做,那是你自己的事,这不是我关心的,我现在只想知道我想知道的事情,他们谈了什么?” “其实也没谈什么,魏除找到我,让我邀了令狐秋过来,我起先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事,后来听了他们的密谈才知,魏除是想知道昨天大总管和玉王妃去找牛有道都谈了些什么……”管芳仪老老实实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讲了出来。 问清楚情况后,三名汉子未做任何停留,转身就离开了。 门口呆呆怔怔目送的管芳仪慢慢后退,最终一屁股跌坐在了椅子上,一脸惨然,今日方知,自以为自己能在这京城如鱼得水都是假象,早就有人捏着她的命门,不动她只是不屑而已。 想起一些往事,不禁打了个寒颤,幸好有些事情自己没参与,不然怕是早已死无葬身之地…… 第三二二章 无事生非 牛有道从屋内走出,站在屋檐下伸了个懒腰,手中剑杵地,脑袋左右晃了晃,活动了一下肩颈,随后下了台阶,朝令狐秋的房间走去。 “二哥!”牛有道在令狐秋门口喊了声,手中剑尾摆动着在门框下方敲了敲门。 屋里没反应,沈秋闪身而出,露脸说了声,“道爷,人出去了。” 沈秋,正是五梁山安插在京城昨夜被招来的那个。 牛有道回头看了眼,狐疑道:“出去了?” 沈秋:“是,一大早就出去了。” “去哪了?” “不清楚。” 牛有道转身而来,“全部走了?” 沈秋:“红袖在大门口当值看着。” “让个大美人看门是有点屈才了。”牛有道哈哈一笑,开始还以为令狐秋等人跑了,红袖还在,那就说明还没跑,继而又问:“京城这边的消息汇总给我时,你有参与吧?” 沈秋:“是我整理的。” 牛有道:“我看到情报里说,这里有个叫红娘的修士,在这齐京挺混的开的。” 沈秋:“是。” 牛有道:“这个红娘的情况你知道多少?” 沈秋:“没接触过,但经常听这里人提起,要买卖什么东西都可以通过她找人,这人信誉还是不错的。” 牛有道点点头,转身走了,晃到了大门口门房。 坐在门房内的红袖立刻出来打招呼,“道爷,要出去吗?” “二哥出去了?” “是!” “去哪了?” 红袖装糊涂道:“没告诉我,不知道。” 牛有道:“这京城有个叫红娘的修士,你知道吗?” 红袖心中咯噔,难道这位已经知道了先生的去向?他消息怎会如此灵通? 她装作思索的样子,吱吱呜呜道:“听说过这人,但是不熟悉。” 牛有道:“二哥什么时候回来?” 红袖:“不清楚,没跟我说。” 这里话刚落,外面传来了马蹄声,红袖迅速进了门房内,从里面的小窗口往外看了眼,又迅速出来把门给打开了。 令狐秋刚好走上台阶,见牛有道杵个剑站在门内,愣了一下。 牛有道打量了一下门口的马车,“二哥这是去哪了?” 令狐秋立刻过来,邀他进门房,“兄弟,过来,有个事跟你说一下。” 然而马车里的人不太配合,趁着街头巷尾无人注意,魏除直接从马车内闪了出来,嗖一下闪入了门内,落在了两人身边,随后又迅速跑来几个人,将这边给围了的态势。 剑杵身前的牛有道左右看了看,摁在剑柄上的手微微挪动到了顺手的方位,“二哥,这是什么意思?” 魏除朝里面抬了抬下巴。 令狐秋立刻对牛有道干笑道:“兄弟,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进去说。” 几人刚移步往里去,红袖喊了声,“先生。” 令狐秋当即示意红拂领人先进去,自己留下了。 待几人走远了,红袖低声道:“刚才牛有道突然跑来问我知不知道红娘的情况?” 令狐秋讶异,“他知道我和红娘见面了?” 红袖:“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里刚说着,你就回来了。” 等到牛有道几人到了正厅,令狐秋也快步赶回来了,入内迅速让人奉茶。 “不用客气了,还是谈正事吧。”魏除抬手阻止了上茶,挥了挥手,跟他来的人立刻去了外面守着。 牛有道一直在观察这位的言行举止。 令狐秋先介绍道:“兄弟,这位是金王府的魏除魏先生,有点事想问你。” “久仰久仰。”牛有道拱手示意了一下,其实压根没听说过,也搞不清这位的来意,先是步寻,后是公主,现在又冒出个金王府的,这一出接一出,不知这位是不是又是步寻让来的。 魏除:“客套话就不要说了,你问吧。”他对令狐秋偏头示意了一下。 令狐秋握拳嘴边干咳一声,干笑道:“兄弟,是这样的,魏先生想知道昨天大总管和玉王妃来找你都谈了些什么。” 牛有道心中顿生警觉。 内心瞬间有了两个判断,这魏除要么是假的,是令狐秋不知从哪弄来忽悠他想来探他的底。 要么是真的,他宁愿是假的,若是真的,反倒有些麻烦,一般人不会问这种事,对方代表谁来的已经不言而喻。 牛有道脑子里一转,一脸诧异道:“二哥,谈了什么你不是知道吗?干嘛问我?你直接告诉魏先生不就完了。” 旁听的红拂瞬间傻眼,难以置信地看着牛有道,这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啊! 魏除一张脸已经黑了下来,死死盯着令狐秋。 令狐秋震惊了,瞠目结舌地看着牛有道,有想活活掐死牛有道的冲动,急了,猛然站起,气急败坏道:“老二,我什么时候知道了?我问过你,你不肯说,怎么就变成我知道了?” 牛有道留心着魏除的反应,发现不像是装的,心中暗叹,怕是自己不想看到的第二个可能。 再看向令狐秋,两人大眼瞪小眼,牛有道忽抬手拍了拍额头,“噢,想起来了,想起来了,是我记错了,二哥你是不知道的,当时没告诉你,是我糊涂了。” 令狐秋神情抽搐,很想问问他,既承认我不知道,你干嘛又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搞的我跟你串通似的,这不是存心让人家误会吗? 果然,魏除已是一阵阴森冷笑,“哼哼,二位演的一场好把戏!令狐秋,我不管你们在演什么,昨天的事说说吧。”一副我可没时间陪你们玩的样子。 牛有道对令狐秋抬了抬下巴,“让你说呢。” 令狐秋怒了,“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让我说什么?” 牛有道回头问魏除,“魏先生既然是金王府的人,这事直接去问步寻步大总管不就完了,何必为难我们?” 魏除:“大总管那,该问的时候我们自然会问,我现在是在问你。” 牛有道点了点头,不愿招惹这人,痛快交代道:“大总管和王妃来找我,其实都是同一件事,希望促成庸平郡王和燕国朝廷讲和。” 给他令牌的事自然是不会讲的,这里好不容易把那批文牒给出手了,哪能又给自己找麻烦。 魏除:“就这么简单?” 牛有道诧异道:“这不算简单吧?” 魏除:“促和的事自然有使臣去办,用得着大总管和玉王妃轮流来找你?” 牛有道没办法解释,昊云图一边让步寻来送令牌,一边让公主来促和,这事连他自己都迷糊,他哪说得清是怎么回事,苦笑道:“魏先生,我知道的就这些,你再问,我也说不出什么花来。” 魏除站了起来,慢慢走到了他跟前。 牛有道也站了起来,两人四目相对。 魏除:“牛有道,乱说话是要承担后果的。” 牛有道:“该说的我都说了,魏先生若是不相信,我也没办法,你若是不信,可以找大总管或者王妃去对质。” 魏除:“你这是在拿大总管来压我吗?” 牛有道:“绝无此意,只是不想闹出什么误会。” 魏除慢慢抬手,一根手指戳在了牛有道的胸口,连戳了好几下,“你这是想和王爷作对吗?你别忘了这是什么地方,这里是齐国,不是你们燕国,不是谁都能撒野的地方!我劝你还是想清楚了再说。” 某种程度上来说,他这个动作是极度无礼的。 牛有道看了看戳在自己胸口的手,平静道:“魏先生,在下绝不敢和王爷作对,该说的和不该说的,我都已经老实交代了。” 魏除手指挪到了牛有道的肩膀上,手掌拍在他肩头,“如此说来,你是不准备再说点其他的咯?” 牛有道:“我总不能胡说八道骗魏先生吧?” “呵呵!”魏除笑了,在牛有道肩膀上用力拍了几下,“别怪我没提醒你,今天的谈话,我不希望再有其他人知道,否则后果自负!” 牛有道:“先生的提醒,我一定铭记在心。” 寒着脸的魏除放下手,扭头就走。 令狐秋赶紧跟了上去送人。 牛有道出门站在了屋檐下,杵剑在身前,目送客人离去,眉头略皱。 大门外,马车离去,令狐秋同样在拱手目送,红袖、红拂相伴左右。 待到马车消失在巷口,令狐秋缓缓放下了手,偏头对红拂道:“这人嚣张的不行,发消息问问上面,查查这个魏除什么来路。”说罢转身而回。 回到正堂,见到屋檐下的牛有道,令狐秋快步而上,生气道:“你刚才什么意思?” 他在指牛有道刚才故意误导魏除的事。 牛有道还能是什么意思,自然是万一有事要拖他一起下水,不过嘴上却反问道:“你问我?我倒要问问二哥你是什么意思?明知道这人的背景,还带来见我,你这是故意给我找事是不是?” 令狐秋被这话堵了一把,说起来是他不讲义气在先,旋即唉声叹气道:“我也不想无事生非,他什么背景你也知道了,他今天早上突然找到了我,非要打听昨天的事,你说我能怎么办?” 牛有道:“你说你不知道不就完了,干嘛带来见我?” 令狐秋瞎说道:“不是我要带,是他要我带他来的,我能拒绝吗?” 牛有道:“你说我不在不就完了吗?” 令狐秋翻白眼道:“你这不是瞎扯吗?人家连什么人见了你都知道,你在不在他能不知道?” 第三二三章 恨铁不成钢 牛有道:“所以你就把我给卖了?” 令狐秋喊冤,“怎能说是把你给卖了?我不知道你和步寻他们谈了什么,连糊弄搪塞都怕搞错了,你是知情的,你知道怎么糊弄不会出错,我无法拒绝,只能是领你这来。算了,咱们兄弟之间犯得着因为这事置气吗?” 大手一挥,表示这事就算过去了,大家谁都别追究谁,“对了,这个魏除走时的脸色不太好看,对你刚才的话似乎不太相信,你刚才对他说的,是糊弄的还是真的?” “真的。”牛有道抬头看天,气未消的样子。 令狐秋跟着往天上看了看,没看到有什么,又问:“我怎么觉得你是在糊弄,这个什么促和犯得着步寻和那个王妃轮流来吗?”他的疑惑和魏除一样。 牛有道心中哀叹,果然都不相信,嘴上道:“随便跑来一个人,让我说什么,我就能说什么吗?你傻还是我傻?二哥,你关系广,这个魏除,你摸摸他的情况。” 果真是糊弄!令狐秋叹道:“魏除的事我会去打听。老弟,你和步寻他们究竟谈了什么呀,这般神神秘秘的?我可告诉你,千万别卷进太子之位的争夺,这背后可不仅仅是牵涉到世俗的皇权,还涉及到众多修士的利益,这麻烦可惹不起。远的不说,上清宗你是知道的,宁王失去大位,上清宗的下场你都看到了。” 牛有道回头看来,语重心长道:“二哥,不告诉你是为你好,以后你自然会知道。” 得!问不出来,令狐秋也懒得再问了,知道这位的尿性,话题另转,“听红袖说,你在打听红娘?你怎么知道我去见了红娘?” 牛有道一愣,“你去见了红娘?” 令狐秋诧异:“你不知道?” 牛有道:“你没跟我说,我怎么知道,你见她干嘛?” 令狐秋呵呵,自嘲道:“哪是什么我去见她,是她来见我,把我诱去了她的扶芳园,去了才知道她是在为魏除牵线搭桥,我也是被她给坑了。不过她的处境我也能理解,被金王府的找上了,也是身不由己。” 牛有道:“如此说来,你认识这个红娘?” 令狐秋:“算是旧识吧,你关注她干嘛?” 牛有道:“关注了一下齐京的情况,这个女人似乎有点意思,我比较感兴趣。不过我这里有关她的消息不多,二哥你既然认识,不妨说来听听,这人怎么样?” 令狐秋摇头:“有些东西知人知面不知心,我知道的也不多,也就一些表面,并未深入交往过。” 牛有道:“那就说说你知道的。” “红娘,本名叫管芳仪,这女人怎么说呢?年轻的时候男女关系上有点乱,不过年轻的时候长的很漂亮,少有的绝色。没有门派背景,缺少管教和约束,人又长的漂亮,免不了受到各种诱惑,自然容易走上歪路。” “漂亮女人嘛,呆在山野老林哪有在花花世界受人吹捧和奉承开心,不受清规戒律约束自然容易流连红尘繁华,于是就落脚在了这齐京。” “年轻漂亮时,她身边的男人很多,挺风光的,许多人为她争风吃醋闹,甚至还因她数度闹出过人命。据说她当年也屡次想嫁人,但是名声太臭了,围绕在她身边的男人玩玩还行,娶她怎么可能?” “听说她早年也碰上过几个她极喜欢的男人,为人家闹了个要死要活的,结果差点被那些门派中人给打死,最终还是没有嫁成。话又说回来,名门子弟和真正有地位的修士怎么可能娶她,一般的散修她又不愿将就,就这样拖了下来。” “后来年纪大了,色衰爱弛不可避免,围绕在她身边的都渐渐疏远了。不过这女人还算有点头脑,不像那些有脸无脑的落得个凄惨下场,她把年轻时打下的一点人脉底子都及时利用上了,才渐渐有了现在齐京‘红娘’的势,她的这种成功别人也难以复制……” 令狐秋把他对管芳仪知道的一些情况都絮絮叨叨地说了出来。 说完后,见牛有道一脸饶有兴趣的样子,不禁问道:“老弟,你对她感兴趣是什么意思?你不会这么重的胃口吧?” 他有点怀疑,无论是黑牡丹,还是他身边的红袖、红拂可都比这位的年纪大的多,还真有重胃口的可能,何况这位以前就承认过。 牛有道问:“她什么修为?” 令狐秋:“不太清楚,按理说金丹期的修为肯定有了,她以前不缺修炼资源,不知多少人拱手奉上,听说早年有人干出过奉上百万金币只为搏她一笑的事。” 牛有道:“她的情况会不会只是表面,实则背后另有势力?” 令狐秋:“不可能!真要有的话,那肯定是齐国朝廷。” “哦”牛有道问:“怎讲?” 令狐秋:“明摆着的,她年轻时太乱了,动辄惹出是非来,身边又一堆乱七八糟的人,干什么都有人看着,哪个势力发展这种人不是自找麻烦吗?她现在的情况,所干的事,又长居在齐京,齐国重地,齐国朝廷不把她纳入监控才怪了,哪个势力会发展这种人?这女人从头到尾都太招摇了,不适合干见不得光的事。” 牛有道笑了,手中剑一提,“来了这齐国京城,一直还没好好逛过,二哥,走,顺便带我去认识认识这个红娘。” “你招惹她干什么?魏除回了金王府那边,还指不定怎么说,你还是想想怎么应付吧。” “金王府想动我,得先掂量一下步寻那边,至少在这齐京,他还不敢动我。” 牛有道对此不以为意,他说的本来就是实话,金王府那边核实消息后自然会明白。 “战马呢?前面的麻烦好不容易消除了,战马你不弄了?” “那事急不来,困在这里哪来的机会,多出去走走才能找到机会嘛。” 战马的事,牛有道现在是一点都不急了,手上已经握有底牌,一万匹战马随时能出境,现在要操心的是战马出境以后的事情,只是这事他现在还不便告诉对方罢了…… 皇宫大内,步寻轻步走入殿内,走到伏案批阅的昊云图身边,挥手让殿内伺候的其他太监退下了,自己则束手静默在那不吭声。 昊云图头也不抬,“有事就说。” 步寻略欠身,“金王派了手下的魏除找了扶芳园的红娘请了令狐秋过去,之后又连同令狐秋悄悄去了牛有道那边。” 昊云图伏案的动作僵住,徐徐抬头,问:“你想说什么?” 步寻欲言又止,皇子之间的事,他本不该说谁坏话,容易让皇帝误会他偏向了谁、在站队,这是皇帝身边心腹的大忌,然而他怕某位会误事,那他和玉王妃岂不是白跑了一趟,所以最终还是挑明道:“老奴和玉王妃去找牛有道的事,金王正在派人打探,在探寻我们和牛有道谈了什么。” 昊云图腮帮子鼓了一下,砰!突然拍案而起,怒斥一声,“没出息的东西!” 人已绕出了长案,在殿内来回走动,似乎很恼火的样子。 步寻垂首,不时抬眼看上两眼。 皇帝的心情他能理解,别的事情都好办,自己儿女的事往往才是真让人生气的。 昊云图忽停步在他跟前,声色俱厉道:“想知道什么为何不敢堂堂正正来问?能告诉他的,寡人会不告诉他吗?为何要偷偷摸摸?齐国的皇长子连这点量都没有吗?” 步寻赶紧帮腔挽回一句,“兴许是觉得一点小事没必要惊扰陛下,也是一片孝心!” “你少跟寡人瞎扯,什么情况你心知肚明,孝心?我看是一点私心吧?”昊云图大袖一挥,怒道:“不要让他坏事,立刻把寡人的原话告诉他!” 挥手猛指上空,磅礴大气道:“有太阳的阳刚胸怀,才能照退黑暗!若只有月亮的阴柔胸怀,就只能是在黑暗中滋生魑魅魍魉!雄鹰就应该在天上翱翔,怎能在地上爬行?” 语气愤怒吓人,声势中的愤慨是对儿子的恨铁不成钢! 这是他的长子啊! “是!”步寻欠身应下。 金王府,听完了魏除的详情禀报,昊启绷着张脸,负手徘徊思索着,问道:“促和?找他谈促和的事,步寻还不够吗?还用得着步寻和玉王妃轮流去找他?这种鬼话你也信?” 魏除道:“我也提出了这个质疑,可他非要咬死了这般,我也不敢对他轻举妄动。” 昊启停步,问:“本王的话,你有没有跟他说?” 魏除:“说了,他说绝不敢和王爷您作对,但是并无改口。” “此中一定有蹊跷,他一定是对本王隐瞒了什么!”昊启恨恨一声。 就在这时,一名太监快步跑来,禀报:“王爷,宫中传旨的人来了。” 昊启神情一肃,不敢耽误,迅速出门去迎。 庭院中,碰到了三名传旨太监,昊启下令摆出阵仗接旨。 为首的传旨太监忙抬手阻止道:“王爷,是口谕。” 昊启忙拱手道:“儿臣恭听!” 传旨太监道:“王爷,陛下要先问王爷一件事情。” 昊启道:“儿臣知无不言。” 传旨太监遂正儿八经问道:“陛下问王爷,可有派人去探寻步总管和玉王妃昨日出去见人的事?” 魏除和昊启双双脸色大变,昊启喉结耸动,最终拱着手,艰难道:“有!” 传旨太监:“好!现在是陛下的原话,王爷听好了。” 昊启恭敬道:“是!” 传旨太监正色凝重道:“有太阳的阳刚胸怀,才能照退黑暗!若只有月亮的阴柔胸怀,就只能是在黑暗中滋生魑魅魍魉!雄鹰就应该在天上翱翔,怎能在地上爬行?” 第三二四章 这老弟的胃口,没谁了 字字句句入耳,一旁的魏除惊疑不定。 昊启的脸色很难看,眼中满是惶恐不安神色。 昊云图的意思,还有这传达的口谕,是想提醒他该怎样做一个皇长子,然而听入他耳却是父皇对他的极度不满和怒斥。对号入座的是滋生魑魅魍魉的月亮,是在地上爬行的雄鹰…… 宣完旨的太监见他半晌没反应,提醒了一声,“王爷,口谕传达完毕。” “噢!”昊启这才回过神来,“儿臣遵旨!” 让人送走了宣旨太监,昊启脸上渐渐涌现阴霾,其中夹杂着一丝悲愤,盯着魏除恶狠狠道:“都是你干的好事!你去见牛有道又怎样,父皇怎能这么快就能肯定你是去打探步寻和玉王妃?你难道没叮嘱牛有道?” 魏除赶紧辩解道:“王爷,我叮嘱过牛有道,他也应下了,说不敢和王爷作对的。” 昊启:“那是哪个环节走漏了消息?扶芳园那边?” 魏除摇头:“扶芳园不太可能,我和令狐秋谈及此事时是在单独的密室,外面还有我们的人在戒备,外人听不到我们的谈话,知道这事的人屈指可数。” “宫内,能在这么短时间内递话给父皇的人屈指可数,话到又能令父皇即信的人又能有谁?扶芳园没问题,这么短时间内能把事情直接捅到父皇跟前的,除了和步寻有来往的牛有道也没别人。”昊启恨恨一声,“就知道牛有道那贼子对本王有所隐瞒,果然是不把本王放在眼里,经由此事可知,此贼和老二定有勾结,所以才迫不及待落井下石!狗贼,欺人太甚,真当本王不敢动你不成?” 魏除不语,这事他也不敢肯定是不是牛有道泄的密。 昊启忽又盯向他,“一个燕国小小修士,竟敢跑到齐国来对本王撒野…想办法把他处理掉!” 魏除一惊,立马劝说道:“王爷三思,牛有道明显和步寻扯上了关系,牛有道一旦在这京城出事,怕是难以躲过校事台的追查!” 昊启:“这也做不好,那也做不好,你自己说说看,本王养你还有什么用?” 魏除知道这人脾气,忙道:“王爷,我的意思是,牛有道此来不可能一直呆在京城不走,待他离开了京城再动手也不迟。牛有道得罪了那么多人,只要咱们做的隐秘点,谁知道是谁杀了他?只要不落下证据,谁也不敢说是王爷干的,我这也是为王爷着想,不能再给玉王落井下石的机会。” 昊启绷着脸颊道:“不要再给本王捅出篓子!” 魏除立马保证,“王爷放心,定为王爷杀此贼雪恨!” 京城繁华,对牛有道来说,如徜徉在古画卷中。 来齐京这么久,牛有道也是头回这般游逛,没了那群修士的纠缠轻松惬意许多。 至于战马的事,他已经放弃了再去运作,这风云际会之地的凶险他已经算是领教了,那么多人盯着的事,再去折腾十有八九是要九死一生的,太危险了。 何况他手上如今已经握有两张底牌,一个步寻给的令牌,还有就是那个海岛。 关键是,他知道自己被晓月阁的人盯上了,这条躲在幕后的毒蛇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咬他一口。 他清楚自己的实力和在这里的势力不能同时与几方博弈。 经过明湖湖畔,那家豆腐馆,牛有道只是路过看了两眼。 一行最终逛到了扶芳园。 园内,一间精致雅居内,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镜子打扮的管芳仪不时轻叹,手指抚了抚眼角痕迹渐深的皱纹,黯然神伤。 看门老头敲门而入禀报。 闻听之后的管芳仪一惊,坐着转了身,惊问:“令狐秋又回来了,还有那个牛有道也来了?” 看门老头道:“那人自称是牛有道,我不认识。” 稍作思忖,管芳仪立道:“就说我不在,出去了。” “是!”看门老头迅速离去。 她也放下梳子站了起来,在屋内徘徊,牛有道的到来,让她有些惴惴不安。 她不是怕牛有道和令狐秋,而是怕与牛有道有牵涉的步寻,确切地说是怕步寻背后能动用的修行界的势力。 令狐秋和魏除密谈被她偷听已被校事台抓破,校事台背后的老祖宗正是步寻,牛有道突然来访,是不是从步寻那知道了什么? 魏除不是去找牛有道了吗?魏除会不会也知道了,会不会知道被她给出卖了? 某种程度来说,在这京城只要守规矩,步寻并不可怕,步寻是在幕后维护京城规矩的人。 她在齐京厮混了这么多年,深知什么人不能招惹,金王府的那位绝对算一个,那就是个睚眦必报的人,一旦知晓被她出卖,绝不会放过她! 她现在不想也不敢和牛有道见面,怕被金王府那位误会。 理顺思路后,管芳仪迅速出门,对外面的手下招呼道:“走,到城中逛逛去。” 等到招呼上人钻进了马车,管芳仪又从车内探头道:“走侧门!” 园门正门,看门老头来到,对牛有道拱手道:“让贵客久等了,不巧,东家去了城中游玩,不在园里。” 牛有道朝园里看了眼,狐疑道:“你这进去通报,就通报出这么个结果?” 老头笑道:“贵客别误会,东家进出大多走侧门,她突然走了老朽不知情也很正常,有什么买卖找园里其他人也一样的。” 牛有道:“我的买卖只能是找她,你给个准话,她什么时候会回来。” 老头摇头道:“东家好玩,人尽皆知,这个真不好确认。” “那好,跟其他人谈也一样!”牛有道扔出话便直接往里硬闯。 老头愣了一下,只好挥手招了人来引领。 几人进了园内,扭头四处观赏,园中雅致景观真是赏心悦目,令牛有道赞了声,“这个红娘是个会享受的人。” 令狐秋微笑,不贪图享受的话,那女人有必要一直赖在这京城吗? 到了园内待客的客厅坐下,有人奉茶。 不一会儿,一名汉子来到,拱手道:“让几位贵客久等了,老规矩,不问来路,不问是非,几位想买什么还是想卖什么?” 牛有道:“我想买与红娘面谈!” 令狐秋与同来的红袖面面相觑。 汉子愣住,随后回:“东家不在,出去玩了。” 牛有道:“无妨,我在这里等她回来也一样。” 汉子皱眉,“朋友,你这样做不妥吧?” 牛有道:“我就在这里等着,一直等到她来为止。”态度很坚决,没有商量的余地。 汉子欲言又止,但是因为知道管芳仪是为了回避这人而跑的,也不敢乱来,最终绷着脸出去了。 之后也没人上茶,也没招呼,就让他们几个在这里等,外面不时有人溜达注意着这里。 天渐黑,还不见管芳仪回来,也没人招待饭食。 等的不耐烦的令狐秋和红袖在外面庭院里溜达。 “先生,这家伙死等红娘,究竟想干什么?”红袖低声问了句。 负手欣赏夜色的令狐秋哼哼一声,“他说他看上了管芳仪。” “啊!”红袖愣怔,本想说管芳仪的年纪,然而想到牛有道一路上跟黑牡丹住在一起,又经常惦记她们姐妹,不禁啐了声,“变态!” “这老弟的胃口,没谁了。”令狐秋摇头呵呵一声。 等到半夜过去,牛有道从堂内走了出来,来到了主仆二人坐着的亭子里,亭内月蝶生辉。 红袖站了起来,令狐秋扭头,单臂支着脑袋叹了声,“老弟,改天来吧,何必这么执着。” 牛有道问:“这么晚了,这个女人一向这般夜不归宿吗?” 令狐秋:“一般女人自然不可能,出现在她身上再正常不过了。” 牛有道:“你和她不是旧识吗?不给我面子也就罢了,让你这样一直等着,也不回个话,你觉得正常吗?” 令狐秋一愣,放下胳膊,慢慢站了起来,皱眉,感觉似乎是有些不正常。 牛有道又问:“你昨天与魏除的谈话,确认她不知道?” 令狐秋狐疑,问:“你想说什么?” 牛有道不答,看着他,等他的回复。 令狐秋只好思索着回他,“应该是不知情的,当时谈话,在一个单间,外面还有魏除的人看着。私下过问那种事,魏除保密还来不及,应该也不会告诉她。” 牛有道慢慢转过了身,面对外面,陡然喝了声,“来人!” 黑暗中很快掠来一汉子,上前拱手道:“三位贵客是要走了吗?我送三位!” 牛有道冷眼冷笑道:“走什么走!告知管芳仪一声,我不管她在哪里寻欢,在男人堆里也得给我爬起来,我再等她一个时辰,若再不出现,天亮前,我保证扶芳园将从这京城彻底消失!” 令狐秋和红袖相视一眼,不知他要干什么,发现还真是好大的口气,你凭什么让扶芳园从京城消失,你敢在这京城动手? 汉子嘴唇绷了绷,奈何接到了话,不要跟这牛有道硬来,他爱等就让他等去,等到他不耐烦了走了为止。 汉子转身消失在了黑暗中。 第三二五章 恶魔 “兄弟,发这脾气真没必要。”令狐秋在旁劝了声。 牛有道平静道:“试试罢了。” “试什么?你…”令狐秋话说一半愣住,似乎反应了过来,狐疑道:“你怀疑她知道我和魏除的谈话内容?” 牛有道朝外面夜色抬了抬下巴,“一个时辰内见分晓!” 令狐秋沉默了,若不是因为牛有道前面的问话太明显,再加上刚才牛有道挑明了说试试,他还不知道牛有道为何发这么大的脾气,果然是试试! 等的不耐烦了的他,这下有了耐心拭目以待。 一旁的红袖有点没反应过来两人打哑谜似的对话是什么意思,奈何当着牛有道的面不好问。 不需一个时辰,约莫半个时辰后,外面传来了马蹄声,马车的动静在这深夜很清晰。 牛有道冷笑一声,“大概是来了。” 令狐秋慢慢站了起来,神色凝重。 一辆马车停在了外面路上,月蝶飞舞照明,一个裙裳华丽的女子款款而来,见到亭子里的人,老远妩媚一笑,快步走来。 “是她吗?”牛有道淡淡问了声。 令狐秋“嗯”了声。 牛有道笑了,“既然来了,事情倒是简单了。正瞌睡,就有人送枕头,有意思。” 令狐秋:“你对她真这么感兴趣?” 牛有道没回答,认真打量走来的女人。 似乎真的是刚从哪爬起来的,头发都是歪乱的,衣衫不整,酥胸半露的样子。 虽徐娘半老,脸上略有皱纹,肌肤有点松弛,但根本的底子在那,万种风情犹存,看得出年轻的时候其风华的确能让一堆男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令狐,你这催命似的,是在干嘛,大晚上坏我雅兴。”管芳仪走来就埋怨了令狐秋一句,胸口白乎乎一堆肉半露,在月蝶光辉下有些晃眼。 令狐秋偏头朝牛有道示意了一下,“别搞错了对象,不是我坏你雅兴,是他。”语气有些泛冷。 对方经不住牛有道的恐吓,果在一个时辰内来到了,让他明白了,牛有道的判断没错,这女人果然是知道了他和魏除的谈话。 管芳仪其实早就注意到了牛有道,此时方正眼打量道:“这位想必就是牛有道牛兄弟吧?” 牛有道微笑:“正是。” 管芳仪顿时咯咯笑道:“牛兄弟杀燕使,诛卓超,败昆林树,我可是慕名已久,今日一见果然是条器宇轩昂的汉子。” 牛有道:“那些都是虚的,还不是被你晾了大半天。” 管芳仪略露忸怩道:“哎呀,不巧,今天遇上两个小白脸,着实会伺候人,被缠的脱不了身,让牛兄弟见笑了。” 牛有道:“男欢女爱,你情我愿,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见不得人的事,谈不上见笑。” “呵呵……”管芳仪一阵笑,笑的花枝乱颤,环顾嬉笑的目光与红袖对上,发现红袖投向自己胸口的目光很是鄙夷,笑声半止,拉了拉胸口的衣料遮挡,“衣衫不整便来见客,实在是失礼,若是不急的话,容我先去梳理一下。” 牛有道:“等了这么久,也不在乎这一会儿,不急,请自便。” 管芳仪笑着转身而去,谁知身后的牛有道又补了一句,“反正你也跑不了!” 管芳仪身形略僵,脸色变了变,招呼了一声,“还不给贵客上茶!”继而迈步下了台阶离去。 这边很快有茶水送入亭子内。 牛有道对送茶的人交代了一声,“麻烦来一套笔墨纸砚。” “好!”那人应下,拿了托盘快步离去。 稍候,笔墨纸砚送到,牛有道坐下,亲手滴水研墨,随后铺开纸张,执笔沾墨,笔锋一落,便是白纸黑字,字迹工整漂亮。 令狐秋和红袖走到了他左右,瞅他在写什么,也不知他这大晚上的写个什么劲。 待到字迹将大概意思表达出来后,令狐秋和红袖面面相觑,满脸的难以置信。 待到牛有道最后一个字收尾,管芳仪也回来了。 再步入亭内,管芳仪已经收拾的端庄整齐,笑问:“牛兄弟,大晚上的,在写什么呢?” 令狐秋和红袖齐刷刷看着她,神情古怪,令管芳仪自己都有些怀疑是不是妆没弄好。 “没什么,送你一份前程而已!”牛有道伸手示意她坐下后,揭起纸张在手,吹了吹墨迹,然后递给了她,“你看看,没什么意见就签了吧。” 签什么?管芳仪好奇,东西拿到手,抖开了仔细观赏,不看还好,越看脸色越难看。 令狐秋和红袖一直在注意她的反应。 纸上写的内容两人第一时间目睹,自然知道是什么东西,若非看到,两人是无法想象的。 说白了就是一张卖身契,上面大概的意思是,管芳仪自愿追随牛有道,自愿为奴,若有二心将遭报应云云。 管芳仪胸脯急促起伏,这一见面,想问对方找自己什么事的话还没问出口,谁知就看到一张这东西。 卖身契放下,管芳仪盯向牛有道,沉声道:“牛兄弟,你在开玩笑吧?” “没跟你开玩笑,你当我来找你是干嘛的?”牛有道摇了摇头,手上笔递给,“签押,血手印打上。” 管芳仪悲愤道:“这就是你送我的前程?” 牛有道反问:“不是前程是什么?难道你认为你真的能这样在这齐京厮混一辈子?” 管芳仪一脸寒霜道:“我只为客人牵线搭桥,只帮客人做买卖,不卖自己的自由。” 牛有道:“莫非你认为我来是跟你作商量的?我需要跟你商量吗?” 管芳仪霍然站起,银牙咬唇,愤声道:“牛有道,你不要欺人太甚!” 牛有道两指夹笔,抬高到她胸前,“不签,扶芳园的人都看不到明天的太阳。签了,他们都能无事,也就委屈你一人失去自由而已。能一直在这京城跟着你的人,想必都是你信任的人,你何苦连累他们?” “就算我不对付你,金王府那边也不是聋子瞎子,我知道的事情,他们也已经知道了,说不定明天就要对你动手。在这京城,有人愿意为你和金王府作对吗?跟了我则不一样,我有没有能力保你,你心里有数。只要成了我的人,金王府便不敢对你轻举妄动,至少在这京城是不敢轻易动我的人的。” “所以并非我欺人太甚,而是我有心帮你一把,齐京像我这样热心的人可不多,你没得选择,还需要多想吗?”牛有道伸手抓了她的手腕拉起,手中笔硬塞进了她的手中,“你放心,我从不亏待自己人,签了吧!” 他这言行举止,尤其是那和颜悦色、温言细语劝说的模样,令一旁的令狐秋一阵恶寒,这便宜老弟此时此刻在他眼里忽然宛若恶魔一般,真正是吃人不吐骨头! 而在一旁的红袖眼里,牛有道亦如一个恶魔诱使一个可怜小女孩步步堕入深渊一般。 红袖到现在都还有点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还没搞明白事情怎么就这样了,才初次刚刚见面的两个人。 管芳仪手中握着的笔在颤抖,盯向桌上纸张的目光中满是悲愤,眼中渐渐浮现泪光。 在京城这么多年,她一直心存小心,有些东西不敢去碰,有些是非一直是回避的,不敢卷入其中,深知一旦卷入很有可能便是万劫不复,自己以色娱人娱己多年,看似风光,实则虚的很,玩不起。 结果,还是被卷了进去。 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脚!这个道理她懂,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突然,而且是这种方式,真的是难以接受。 牛有道在旁催促道:“快点签了吧,再拖下去容易夜长梦多。” 管芳仪扭头看向他,无声泪流道:“牛有道,你我素未谋面,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何如此相逼?” 牛有道:“我说了是为你好,你不签我也不逼迫,我现在就可以走。不过我一旦走出这扶芳园,进来的可就是另一批人了!有没有你,我无所谓,机会只有这一次,你自己看着办。” 然而管芳仪迟迟难以做出抉择,一个劲地在那泪流。 “看来是我在强人所难,也罢,二哥,咱们走吧!”牛有道挥手招呼一声,转身就走。 真的假的?令狐秋和红袖相视一眼心里嘀咕,不过还是跟他走了。 三人刚走下亭子台阶,亭子里的管芳仪悲声道:“站住!” 三人回头看去,只见管芳仪已经俯身落笔,随后手中笔一扔,扭头送掌在眼前,嘴里“噗”一声喷出血雾染红纤掌,旋即大袖一挥,啪!血手掌印在了卖身契上。 人支撑在桌上,低头,泪落,嘴角有血滴,满脸不堪地摇头。 牛有道走回了亭子,抓了她手腕提了提,卖身契已经扯到了手上。 欣赏着卖身契,宛若欣赏一幅杰作,貌似喃喃自语,又貌似是在说给她听,“这世上哪有永远不问来路、不问是非的便宜买卖一直给你做?你到现在没出事只能说是你运气好,你这样下去迟早会招惹上你招惹不起的麻烦。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一应欢颜过后尽是空虚寂寞冷,只怕你自己心里也没着没落不踏实吧?这下好了,你踏实了!” 第三二六章 金盆洗手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低着头的管芳仪自言自语,黯然神伤着,反复重复着这句话。 这句话也让令狐秋和红袖讶异,新鲜词也让两人好好咀嚼回味了一下。 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红袖连看牛有道的眼神都不一样了,似乎瞬间高看了一眼。 手中卖身契一收,牛有道转身道:“我们那边的宅子没什么人看守,是个问题,都搬到这边来住吧。红袖,你去通知红拂和沈秋收拾一下东西过来,顺便放出消息,就说扶芳园红娘遇上了真正的知己,已主动卖身于我为奴!” 连夜都不过就急着放消息出去,这是趁热打铁赶紧将生米煮成熟饭呐! 令狐秋暗暗唏嘘,嘴角抽了一下,很是无语,心里无比纳闷,这也行? 红袖悄悄看了眼他的反应,见他没意见,遂欠身道:“是!” 转身走了,照办去了。 “呜呜……”管芳仪则趴在了桌上失声痛哭,这么多年的繁华烟云竟如镜花水月一般,到头来是一场空,最后居然是自己把自己给卖了。 牛有道站在飞檐下负手仰望夜空明月,听着哭泣。 令狐秋双手拢在腹部,左看看,右看看。 扶芳园的人陆续被管芳仪的哭泣惊动,陆续出现在这边庭院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 也没见管芳仪被人怎样,不知她为何痛哭,就算被人打一顿也不至于如此吧,何至于哭的这般伤心? 一伙人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东家,东家,你怎么了?”有人走了过来,唤了几声,又试着推了推她的肩膀。 管芳仪伤心着呢,只顾着哭,没有回应。 最终,在牛有道的示意下,管芳仪被扶了回去休息。 庭院里没了哭声,清净,夜空明月生辉,墙角偶有蛐蛐虫鸣。 瞅了眼桌上还没被收拾走的笔墨纸砚,令狐秋踱步到牛有道身边,挥手环指四周道:“这扶芳园从今天开始是不是就是你的了?” 牛有道:“也许吧!” 令狐秋呵呵道:“好一个无本买卖啊!” “无本买卖?”牛有道偏头瞅了他一眼。 令狐秋戏谑道:“她要是不答应,我看你如何是好。” 牛有道:“你以为我在骗她?” 令狐秋:“难道不是吗?” 牛有道笑而不语,没解释。 事实上,被步寻找上门后,他就重新翻了一遍五梁山整理出来的有关京城的情报。 和堂堂齐国大内总管勾搭上了,这么大的来头若是不利益化而白白浪费掉的话,岂不可惜? 情报翻来翻去,无论是门派中人还是朝廷中人都不太方便下手,关键自身在这边硬不起来,遂想挑软柿子捏,一般的散修肉少了些,瞅来瞅去扶芳园的红娘进入了他的视线,被他给盯上了。 他本准备先见见红娘摸摸底再说,合适的话,他就要找步寻要人了,他估计想想办法让步寻同意应该不难。而只要步寻点头,红娘这种人是没得选择的。别说红娘,这京城中怕是没几个人敢和步寻对着来。 谁想情况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也不用经过步寻了,凭他的能耐,直接出手就将红娘给拿下了! 所以某种程度上来说,他还真不是骗红娘,是真能让扶芳园彻底从京城消失,也就是步寻一句话的事情!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直接就冲扶芳园来。 “你和魏除密谈的单间在什么位置你还记得吗?”牛有道问了声。 令狐秋皱着眉头点头,“记得!人都从了你,这个还重要吗?我说,这女人有什么好的,乱的很,这种人留在身边你能放心?” 牛有道:“一个女人,在这是非之地,身边能有这么多人稳稳当当跟她这么多年,说明这人还是有优点的。” 令狐秋:“就为这个?” 牛有道:“这个还不够吗?乱不乱,好不好,坏不坏,没关系的,对我来说,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好人,也没有绝对的坏人,我认为自己是白的,可大家偏偏认为我是黑的,我找谁理论去?你我两只眼睛黑白分明,可黑与白还长在一个眼眶里呢,你能把白的挖掉,还是能把黑的抠掉?所以何必论什么是非对错,太过计较是跟自己过不去。我习惯了跟乱七八糟的人打交道,跟这种人打交道我反而放心,至少我知道她坏在哪。正人君子坏起来,才让人防不胜防!” 令狐秋呵呵道:“你这理由够新鲜的。” 牛有道:“如果这个理由还不够,那我就换个理由,你身边有红袖、红拂,我琢磨着我身边也得弄个带‘红’字的。” “……”这理由竟让令狐秋无言以对。 精致庭院内,管芳仪已经止住了哭泣,从屋里出来了,站在屋檐下的台阶上,一脸怅然若失模样,正在给一群跟随多年的手下一个交代,将自己为何哭泣的原因告知,否则大家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获悉东家已经委身为奴,众人震惊。 然而不管大家怎么问,具体原因管芳仪却不肯告诉他们,有些事情的真相不便宣之于众。 “我没得选择,但大家还都有选择,去留自己做决定……” 沈秋是第一个抵达扶芳园的,至于红袖和红拂,还要去帮牛有道放出消息。 等到红袖和红拂回到扶芳园,天际已是蒙蒙亮。 扶芳园这边已经自顾不暇,管芳仪也还没有进入做奴仆的状态,还没那觉悟,暂时也没人安排牛有道这边。 几人这边就地找房间凑合。 一间屋内,红袖、红拂快速收拾。 推开窗眺望天际鱼肚白的令狐秋叹道:“别收拾了,天都亮了。” 二女相视一眼,停手了,来到他左右,红袖问:“先生,我还是没搞明白,红娘怎就轻易把自己给卖了?” 令狐秋呵呵摇头,“卖什么卖,没得选择罢了。” 红袖:“怎会没得选择?牛有道还敢在这京城用强不成?” 令狐秋:“你忘了牛老三之前的问话?管芳仪迟迟不归引起了牛老三的怀疑,就如牛老三说的那般,管芳仪夜不归宿避的不是我,而是他牛老三。” “素未谋面的两个人,又无冤无仇,扶芳园可是她管芳仪的地盘,她管芳仪避而不见怕什么?管芳仪这样做立马引起了牛老三的警觉,结合现成的事,牛老三的反应很快,立刻问我管芳仪知不知道我和魏除谈话的内容。” “有此怀疑不难理解,除了这事还有什么能让管芳仪忌惮他?牛老三怀疑管芳仪已经知道了,于是果断以一个时辰的限期来恐吓她,是在试探她。道理很简单,若是管芳仪真的知道了,知道步寻都要亲自上门找他牛老三,牛老三敢把话说的这么硬气,说要让扶芳园彻底从齐京消失,管芳仪若是知情能不怕吗?” “结果呢,一直避而不见的管芳仪赶紧跑了回来,果然在一个时辰内老老实实回来了。她能回来,就不仅仅是知情的问题了,还说明她心虚没底气,是以不正常手段获取的谈话内容,不是步寻那边告诉她的,也不是金王府那边告诉她的,若有那两边的靠山,她没必要害怕,牛老三的威胁对她也没作用,我和魏除谈话的那个房间应该有问题!” “后面的事情你都看到了,牛老三果断下手,写了张卖身契给她,强势的好啊,逼得她没了退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将她给拿下了。继而又让你们立刻去散播消息,等到有人来确认,稀里糊涂的管芳仪一承认,生米就煮成了熟饭。她自己都承认了,大家都知道了,事情就坐实了,事后就算她能明白过来,呵呵…这个牛老三还真是好手段呐,管芳仪啊管芳仪,真正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她若不躲躲藏藏牛老三兴许还没这么容易得手!” 红袖听后明白了过来,再想想当时的情形,恶寒道:“此人很可怕,难道之前被齐皇逼的走投无路般都是假象?” “那倒不至于,昊云图能对他下手,他对昊云图却无处下手,昊云图一出手,事情就超出了他的掌控能力,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对手,他只能是被动挨打,能挺过来已算不易。” 令狐秋说着又左右看了看,“这家伙的确有些危险,你们好好想想,我们这一路上没露出什么破绽吧?” 二女相视一眼,红拂平静道:“应该没有什么,有的话,只怕早就要想办法甩开先生,哪还能让刀一直架在脖子上,更不会让先生参与这种密事。” 令狐秋轻呼出口气道:“你们两个,以后万事要小心了,务必谨慎!” 皇宫大内,早朝之后的昊云图回到了御书房,卸下了隆装。 便装换好,几名太监离去,步寻方笑道:“今早,宫外出现了点趣事。” 昊云图走到书案旁,“什么事能让你说有趣?” 步寻道:“扶芳园的红娘,今早拒客,正式对外宣布金盆洗手了。” 昊云图略默,他年轻时,正是管芳仪艳名远播的时候,也微服旁观过,真正是个风华绝代的尤物,他也曾想一亲芳泽,然而由于某些忌惮,克制住了自己的欲望。 现在想起仍不免有些感慨,坐下后,伸手端了茶盏,“不干了,是不是有了更好的归宿?” 步寻欠身道:“跟了牛有道!” “噗…”昊云图喝进嘴里的茶水喷出,在那连连咳嗽,被呛了。 第三二七章 心花去矣! 步寻有点没想到他能有这么大的反应,一只手掌贴在了他的后背,为他抚顺了气息,随后拿了只毛巾过来给他。 昊云图擦拭了一下嘴和手,毛巾还给步寻,看着步寻在那擦拭喷在桌案上的茶水,忍不住呵呵笑了声。 步寻回头,诧异。 昊云图缓缓靠在了椅背,幽幽咽出一口气来,有些怅然道:“一转眼多少年过去了,依稀记得满城花柳竟芳华的时季,那时还是你陪着寡人吧,寡人跟你就在那人群中,看那红楼倚翠,是在抛绣球吗?” 步寻轻笑,“那时她年纪其实已经不小了,却是花开正浓时,她喜欢上了一个男人,爱的死去活来的,那个男人答应了娶她,她已是红妆静候好事,谁知事到临头那个男人反悔了,于是她一怒之下穿着红妆抛绣球,说是要偕同全部身家嫁给接住绣球之人,要让那负心人后悔一辈子,红楼之下那叫一个挤得水泄不通,老奴记得抛下的绣球离陛下大概只有两丈远的距离。” 昊云图呵呵道:“你好记性呐!初见时,寡人惊为天人呐,风华绝代,美呀!寡人当时想,竟如此刚烈,真乃奇女子,何人竟忍心负这般奇女子,寡人当时真的是心动了!” 步寻:“是,陛下当时夸她是齐京一景。不过她终究是反悔了,终究是不肯委屈了自己,绣球虽然抛出去了,终究是没肯嫁那接住绣球的人,赠了对方一笔钱财了事。她若真嫁了,还真是一段传奇佳话!” 昊云图感慨万分道:“一边是初识美人如玉,一边是如画江山遭受蹂躏,黑铁山一役,齐国最精锐大军,全军覆没,齐国正以举国之力抵御入侵之外敌。美人和江山,寡人只能是二选其一,遗憾呐!” 对于这事,步寻自然是清楚的,那时这位正盯着皇位,正值关键时刻,管芳仪的名声太差了,背负着人尽可夫的名声,真要敢收了管芳仪的话,只怕和这皇位就无缘了,的确是只能二选一。 而登上皇位后,就更不可能收纳管芳仪那般名声的女人,不在位还能在外溜达着看看,在位后连看都不能看了,一举一动皆被人盯着,不能和那种名声的女人有任何牵涉。 身为帝王,看似权倾天下,实则有许多的无奈和不许。 “咦?”昊云图似有纳闷地问了句,“寡人记得你说过,那女人不是已经老了吗?” 步寻欠身回,“这世上没有不老红颜!” 昊云图问:“牛有道多大?” 步寻:“二十出头的样子。” 昊云图嘴角抽搐了一下,“老花也采,这牛有道的胃口很刁钻呐!” 步寻:“陛下误会了,红娘金盆洗手并非是被人收房,而是委身为奴,做了牛有道的奴婢。” 昊云图:“还不是他嘴边的肉,有区别吗?” “这个…”步寻不知该如何回他,不过看的出来,这位还是有点介怀。 “寡人给了他令牌,他不赶紧回去,在这里瞎折腾个什么劲?” 昊云图有点纳闷,平常也许不在乎,但获悉自己惦记过的花被人给摘了,心里终究还是有点不舒服,差别在于,最后摘花的人不是他,哪怕是一朵明日黄花。 他给牛有道令牌,看好牛有道因此而示好是一方面,其次也是为牛有道的安全考量,免得牛有道在这边太过惊险,好让牛有道早点回青山郡复命。 步寻:“拿到令牌立马匆忙返回也不太现实,应该是要有所准备的。” 昊云图吸了口气,“那女人孤立这么多年,怎会突然就从了牛有道,两人以前认识吗?” “这事老奴也不太清楚,不过可以找牛有道问问。”步寻也正纳闷这事。 静默一阵的昊云图忽又慢吞吞幽幽一声,“步寻…” “嗯?”步寻回:“老奴在。” 昊云图神情有些复杂道:“寡人想再看她一眼,你觉得合适吗?” 听到这话,步寻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这么多年,步寻等的就是他这句话了。 早年的管芳仪是因为自身的原因,有太多男人护花,而能无事。色衰爱弛之后,还能在齐京一直混下来,可不仅仅是运气和自身小心谨慎的原因。 是因为他步寻知道某人的遗憾一直都在,说不定某天会心血来潮。 是因为他步寻一直在暗中关注着,管芳仪的一些危险是他暗中不动声色地化解了,这是一个只有他才知道的秘密。 表面看起来,这位似乎已经忘记了,但步寻知道龙有逆鳞,似乎忘记和不理会是一会事,真要让管芳仪在齐京有个三长两短的话,一旦这位念及往事,还指不定会如何雷霆震怒。 这么多年了,步寻就在等这一天,就在等这句话,默默帮他守护了这么多年,相信这位也能察觉到,然而这位一直没做任何表态,是个能克制自己欲望的人。 不表态其实也是一种态度,某种程度来说,守护那朵黄花的并非他步寻。 如今,有些事情也是该了结了。 步寻今天提及这事,就是要看看他的态度,是留还是放手! 步寻这回没有劝他三思,欠身回道:“老奴这就安排!” 白云间,亭台楼阁间,琴音戛然而止,听闻同样消息正在抚琴的苏照愣住了。 “红娘金盆洗手做了牛有道的奴婢?会不会是谣传?”苏照惊讶。 秦眠:“是有点不可思议,不过已经确认了,红娘亲口承认的,牛有道也住进了扶芳园。” 苏照仍有些难以置信道:“牛有道何德何能,竟能降服扶芳园的红娘?” 因为知道为了安全起见,管芳仪几乎很少离开京城,因此也难有人在京城对她动强逼迫她做什么,关键是牛有道一个初来乍到的外来者,在这边也没什么势力,怎能拿下红娘这个地头蛇? 这可不是什么其他的,是做牛有道的奴仆啊!管芳仪怎能答应? 牛有道收服管芳仪又是什么意思? 这事对她多少又是一个震动,再次意识到了牛有道的不寻常…… 山高林幽,一间屋宇内,大部分身躯甚至是大半张脸都被白布包裹的昆林树静静躺在榻上,独独睁着一只眼睛,怔怔看着屋顶。 陪在旁的火凤凰看着他的模样,一脸感伤。 倒不是因为昆林树毁容了,天火教是玩火的行家,对治疗火伤很是拿手,已经上了药,相信伤好后影响不会太大。当然,想恢复如初和原来一模一样是不太可能了。 真正让她感伤的是,身体上的伤容易治,心灵上的伤恐怕是一辈子的。 她知道师兄是个心高气傲的人,然而这回,是彻底被牛有道给打落了云端,那份傲劲彻底被牛有道给打没了,败的很惨,败的太惨了,一个照面就败了,简直被打的无丝毫还手之力。 她知道师兄一直都清醒着,但是一句话都不说,不管谁问什么都不说话。 刚受伤回来时,面对师傅的震怒怒斥,师兄也是一句话都没有,像是没听见似的。 当时连掌门都被这事惊动了,亲自跑来看望。 天火教的掌门可不是一般人,那是在缥缈阁有一席之地的人,一般弟子平常连见一面都难,对许多人来说是神仙一般的人物。 掌门觉得这事蹊跷,问师兄好好的为何会死咬着牛有道不放,然而师兄根本不理会掌门,什么也不肯说,就如眼前一般,看着屋顶一声不吭,差点没把师傅给气死。 而那个打败了师兄的牛有道动静未消,她刚从外面来时听说了,又搞出了一件轰动整个齐京修士圈的事,那个人尽可夫的红娘居然金盆洗手做了牛有道的奴婢,实在是让人难以置信。 她在榻旁把这事对师兄说了,对任何事情没反应的师兄对牛有道的事的确有了反应,然而仅仅是斜眼看了看她…… 扶芳园门口停了辆马车。 管芳仪步履匆匆而出,见到了马车上下来的人,立刻上前行礼,咯咯笑道:“什么风把王大人吹来了?” 马车旁,那个体格魁梧的王大人问道:“红娘,听说你把自己给卖了?” 两人在那有说有笑。 不远处的另一辆马车里,笼罩在斗篷里的昊云图两根手指拨开着窗帘,看着扶芳园门口不时笑得花枝乱颤的女人。 人还是那个人,这点他可以确认,只是样貌有了不小的变化。 印象中光彩照人、吹弹可破的肌肤松弛了,有了皱纹。 印象中的窈窕婀娜身段似乎丰腴了不少。 印象中是冷艳清高的模样,哪怕再怎么艳名在外也不会像现在这样酥胸半露,是高不可攀的模样,哪会这般打情骂俏似的跟人说话。 尽管风情万种,但论貌美已经远不及他宫中的妃子。 尽管事先有了心理准备,但管芳仪和他印象中的人比起来,变化之大还是让他有些猝不及防。 步寻悄悄看着他的反应。 拨开着窗帘的手指慢慢放下了,昊云图缓缓闭上了双眼,幽叹道:“不该来见,相见不如怀念,心花去矣!也不要再找牛有道打听了,寡人不忍听了,由她去吧!” 一声‘由她去吧’,透着无尽感慨。 马车启动,不疾不徐地驶离。 管芳仪早就注意到了这辆马车,也觉得这辆马车有点怪,察觉到了这马车中似乎有人在看着自己,正暗暗狐疑。 马车经过扶芳园门口时,车帘再次拨开了些。 管芳仪和马车内看向自己的目光对视在了一起,这是两人此生中目光第一次对视。 马车里的人蒙在斗篷中,又只在帘子后面半露,看不清对方的脸,但能感觉到对方眼神中的复杂情绪。 是认识的熟人吗?管芳仪有些怀疑,但是感觉很陌生,一点印象都没有,她狐疑着,目送了那辆看似寻常的马车远去…… 第三二八章 天已暮 豆腐馆后方打通的深宅大院内,林荫中,一群年轻小伙子每人一张小板凳和小桌子,前方摆着一块黑板,人手一支鹅毛笔照抄黑板上的文字。 呼延威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这里不是谁都允许进入的,但呼延威是个例外,他可随时进出,没人阻拦他。 找到这里,看到徘徊在林荫人群中的袁罡,他正想老远招呼上一声,却被牛林拦了一下,做了个噤声不要吵的动作。 呼延威点了点头,带着疑惑,慢慢走进了林荫中,看了看大家抄写的东西,他感兴趣的是大家手上的鹅毛笔,沾上墨汁就能写那细小的字。 他一脸好奇,走到黑板前,拿了支鹅毛笔,沾了墨汁,学着试了试,顿时乐了,发现这鹅毛笔还真是个好东西,空管中能吸入墨汁,书写时墨汁缓缓从空管内流淌出来正合适。 二话不说,抓了把加工过的鹅毛笔,扯了张纸一包,就要塞进自己袖子里去。 脖子后面一紧,袁罡揪了他后面的衣领子,将他扯到了一旁,问:“你鬼鬼祟祟干嘛?” 呼延威亮了亮手上顺来的东西,嘿嘿道:“一把鹅毛而已,你不会这么小气吧?” 一把鹅毛也的确没什么,袁罡放开了他。 呼延威顺手将东西塞进了袖子里,好奇道:“干嘛不让他们用毛笔,那也花不了几个钱,你要是舍不得,我出这钱,没必要搞这么寒酸,传出去让人知道我连笔都不给下面人用,揪把鹅毛来凑合,那真成了笑话,我丢不起那个人。” 袁罡:“都是穷苦出生,没读过书,底子太差了,用毛笔需要功底,需要大量时间去练,不如用这个学习起来简单便捷。至于毛笔,他们自己以后有条件愿意学的话,自己学去。” 说到底子差,呼延威反应了过来,狐疑道:“我好像没听说过哪家商铺还有责任教伙计读书写字的,你这是干嘛?” 袁罡:“一支没文化的军队是愚昧无知的军队,头脑简单的军队只能是逞匹夫之勇!” “打住!”呼延威忙推手示意他停,郑重告诫道:“安兄,你可别乱来,我告诉你,这是咱们商铺的伙计,不是军队,你这话当我面说说还行,出去千万别乱说,否则会给自己惹麻烦,养私军的罪名可不是好玩的!” 袁罡话题一转,“好些天没见你,听高掌柜说,你被家里禁足了?” “唉!”说到这个,真是让呼延威直摇头,“最近京城来了个牛人,我就和他接触了一下,结果就被家里给关了,这叫什么事。” 袁罡随口问道:“什么人?” 呼延威嘿嘿一声,“是个法师,燕国来的,这位胆大着呢,曾在赵国杀过燕国的使臣,听说这次来的路上,他还杀了丹榜上的一流高手。嗨,我跟你说这个干嘛,你知道什么叫丹榜吗?跟你说了也不懂。” 袁罡眉头动了一下,平静道:“听说过,金丹修士的排行榜,在赵国杀燕使的人叫牛有道。” “呀!”呼延威表示惊讶,“你还知道这个?” 袁罡:“牛有道杀燕使,我在边军时就听说过,是在赵国金州杀的吧?” “哦!”呼延威想想也是,那事当时闹得挺轰动的,知道也不足为怪。 袁罡又问:“一个燕国修士,怎么会连累你被禁足?” “嗨,别提了,那家伙一来齐京就有人找麻烦,听说他杀了丹榜上的高手,一堆人要找他挑战……”呼延威絮絮叨叨把事情经过讲了出来,飞瀑台约占,与牛有道约好逛白云间,结果被家里禁足。 之后是十万战马出境文牒,牛有道危机四伏,在天镜湖拍卖,拍卖时将天火教挑衅的弟子昆林树给打成了重伤。 平常他本不太关注这个,也没人会刻意跟他提这个,是因为认识了牛有道,因牛有道才被禁足,闲在家里也没事,既是好奇打听牛有道,也是想知道自己为啥被禁足,才知道了这些情况。 不关注还好,越关注他越是感兴趣,这牛有道身上老是有事,好玩热闹啊! 袁罡默不吭声听着,心潮起伏,他现在接触不到修行界的消息和情况,今天才知道牛有道来到齐京后已经发生了这么多事,遇到了这么多的危险。 他现在有些明白了道爷之前为什么要让他做好火烧城的准备。 “今天能出来,是因为陛下施压牛有道的风波已经过去了。你不知道,今天出来前,听说那牛有道又干出了一件轰动的事来,把扶芳园的红娘给收服了,红娘亲口承认已卖身为奴给了他!” 袁罡问:“扶芳园红娘是什么人?” 呼延威呵呵道:“也是个修士,听说是这齐京出了名的掮客,来往齐京的修士都喜欢跟她做买卖,年轻时艳名远扬。当然,她年轻时什么样我没见过,不过如今的模样我是见过的,够骚够劲,胸大屁股翘,走路时那腰肢那叫一个扭啊!听说差不多六十岁了,可看起来还跟三四十似的,她如今还老是跟一些年轻小白脸厮混过夜。若不是一想到她年纪有点膈应,加上我爹一贯不让我招惹修行中人,否则我还真想尝尝滋味,就我这英俊潇洒的模样,不比那些小白脸强?” 袁罡听到这里大概就明白了,他了解牛有道,知道牛有道就喜欢收一些乱七八糟的人,喜欢跟三教九流的杂人打交道,能盯上这个红娘一点都不奇怪。问了声,“收服这个红娘也能引起轰动?” 呼延威讶异:“这个红娘可是齐京修士圈里的地头蛇,据说不少老一辈的权贵都和她有一腿,传言还有修行界现在一些鼎鼎大名的人物以前都是她的入幕之宾。听说早年有大人物想收她做妾,她死活不从,只肯做正室,不肯做妾,他妈的,她的名声谁敢娶她做正室,娶了还能抬头吗?连妾室都不肯做的人,居然做了牛有道的奴仆,这么多年没人能摘下的花,被牛有道给摘了,能不轰动吗?” 忽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络腮胡子,“不过那个牛有道可能比我稍微有些魅力!” 袁罡有点诧异地看他一眼,能让这家伙承认比他有魅力可不容易,问:“你跟牛有道很熟吗?” 呼延威:“熟倒是不熟,但是见过谈过,他身上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挺吸引人的,跟他相处感觉很舒服,能让人心安,凭我这些年交朋结友的经验,此人可交!红娘能看上他,也不是说不过去。” “有些事,听说的和看到的未必是真相,那个红娘是个有底线的人,应该没你们想的那么糟。”袁罡扔下话转身走了。 呼延威愣了一下,立马追上,“你怎么知道,你又不认识她?” “感觉!” 天已暮色。 扶芳园,牛有道等人游荡在园中,门口方向管芳仪款款而来,与这边迎面对上。 令狐秋笑道:“不断有客上门打听,她今天估计应付的够呛。” 眼见要迎上这边,管芳仪头一偏,转身抄一旁小道去了。 牛有道喊道:“红娘,故意视而不见是何道理?” 管芳仪身形停顿了一下,就近进了一旁的亭子里,坐那捶腿。 几人走了过去,进入亭内,牛有道在一旁坐下了问:“今天不会是故意躲我吧?” 管芳仪阴阳怪气道:“拜你所赐,要应付问话的客人,可不得交代清楚了,这不正是你希望看到的吗?累的够呛,没时间见你,还望主子见谅。”说着突然起来,快速半蹲行了个礼,“奴婢拜见主子,不知有何吩咐?” 令狐秋等人莞尔。 牛有道哈哈大笑,“不用那么客气!累点好,也就累这一回,以后再也不用应付他们了,终于解脱了,心安了不是?” 管芳仪翻了个白眼:“你直说了吧,咬上我是什么意思,总不会是让我陪你睡觉吧?” 牛有道:“你瞧你,搞的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我可告诉你,别人想跟我,我还看不上,能跟我是你的福气。” “嗯!”令狐秋连连点头,“红娘,这个我可以作证,等你有机会去了青山郡,你就会发现世上最美的美酒在他那里,世上最美味的佳肴也在他那里,你去过之后会发现你这么多年在京城白活了。” 管芳仪不信,鄙夷道:“就那兵荒马乱的穷乡僻野?” 令狐秋啧啧摇头,“说了你不信,去了你就会知道我所言不虚。”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管芳仪没好气地一句话撇了过去,盯着牛有道问:“你不追随玉王,还要回青山郡?” 牛有道:“不回青山郡回哪?” 管芳仪看了看四周,忽低声问道:“魏除打探的事,你有没有告诉他?” 牛有道:“没有!” 管芳仪双手捂面,发出一声哀鸣,“你得罪谁不好,得罪金王干嘛?完了,我这次要被你给坑死。” 牛有道回头看向令狐秋,“金王这人很难缠吗?” 令狐秋沉吟道:“据传,金王这人挺温和的,争储采取一些不正当手段也能理解。” “你知道个屁,你才在齐京呆过多久,对这京城大大小小的人物,我可以说没几个人比我更了解!”管芳仪放了双手,盯着牛有道哀叹道:“我可告诉你,金王这人在人前看着和气,看着待人有礼,其实都是表象,许多人都被他的表面给迷惑了,他可不是什么心胸宽广之人,是个真正睚眦必报的小人!你知不知道齐皇为何迟迟不立皇储?知子莫如父,是想立他而心有疑虑,不敢下决心立他,废长立幼又怕起乱子,这才造成了目前皇储空旷的局面。你若不信,你等着瞧吧,你得罪了金王,金王绝不会放过你!” 第三二九章 先下手为强 听她说的这般严重,牛有道似有不信,迟疑道:“我观齐皇,颇有胸怀,不是个犹豫不决之人,他若知道这个儿子的秉性,岂会纵容?” “不是纵容!”管芳仪叹道:“你有所不知,历代皇位之争都充满着血腥,昊云图上位时也不例外,当时先皇驾崩,皇子之间直接展开了一场你死我活的争夺,我那时就在齐京,整个齐京可谓血流成河。昊云图寡不敌众,被重兵包围,一场箭雨之下,是金王昊启的亲娘用身子挡住了昊云图,救了昊云图一命。步寻说服了保持中立的三大派,取得了三大派支持,情急之下带人赶来急救时,金王的娘已经被乱箭给射成了刺猬一般,昊云图是从那女人的尸体下翻出来的,那女人的血染透了昊云图,昊云图抱着那女人在死人堆里大哭,当时若非那女人拼死相救,哪有如今的昊云图。事到如今,如何抉择,昊云图也是两难呐!” 牛有道没想到其中还有这样的往事,问:“难道他敢跟大内总管步寻对着来?” 管芳仪一惊一乍道:“所以啊,我劝你别回什么青山郡了,那穷山窝有什么好回去的,就呆在这京城吧。你有步寻做靠山,步寻绝对是能影响到金王能不能上位的人,在皇储之位未确定前,金王绝不敢得罪步寻。可若是出了这京城就难说了,校事台对外的掌控肯定不如在这京城严密,就算有人对你下手,谁能证明是金王干的?” 牛有道:“照你这样说,我总不能一辈子不离开齐京吧?” 管芳仪:“那有什么关系?我都多少年没出过城了,有什么事让下面人去办就好。” 牛有道:“我若是个一直窝在这城中的废物,你觉得我还能得到步寻的支持吗?” “……”管芳仪语结,对方的话不是没有道理。 事实上她也不清楚牛有道和步寻之间的真正关系。 牛有道又问:“金王能调动三大派的人吗?” 管芳仪琢磨了一下,“调动肯定是能调动的,但是要看是什么事,和他老子对着干的事,三大派肯定是不会听他的,你有步寻的支持,调动三大派的人对付你应该不可能。” 牛有道:“金王手下还有哪方势力的修士?” 管芳仪:“身为皇子,他还不敢明目张胆地发展自己在修行界的势力,三大派第一个不会纵容。明面上就是三大派,暗底下就是魏除了。” 牛有道:“这个魏除是哪个势力的人?” 管芳仪:“魏除本是个散修,谈不上哪方势力的人,但是攀附上金王后,利用金王的影响力,也培植了自己在修行界的影响力,反过来又以此为金王效命,交往的人很复杂。” “也就是说,要对付我的话,十有八九就是这个魏除了?”牛有道问。 “差不离吧!”管芳仪点了点头,“这个魏除很排外的,为了保持自己对金王的影响力,其他意图贴上金王的人,都被他给除掉了。不过在我看来,此人迟早要死于非命。” 令狐秋哦了声,问:“怎讲?” 管芳仪:“道理很简单,金王若能上位,三大派的人不会容许其他势力对金王的影响和掌控存在,否则会影响三大派的利益,必然是要除掉他的。若金王不能上位,其他上位者肯定也要剪除金王的羽翼,这个魏除同样是要首当其冲。所以魏除最终的命运几乎已经注定了,而他现在也离不开了金王,所作所为无异于饮鸩止渴,唯一的生机就看他大难临头时能不能逃脱!” 就在这时,一名丫鬟来到,请管芳仪去用晚餐。 管芳仪斜睨牛有道,阴阳怪气道:“要不要我伺候你用餐?” “我怕被你毒死!”牛有道调侃一句,挥了挥手,让她去了。 目送其离开后,牛有道回头笑言,“二哥,这个红娘可比你这个掮客称职多了,知道的比你多。” 令狐秋苦笑:“能比吗?她在这京城呆了几十年,若知道的比我还少,那她这些年也白混了。” 牛有道话题一转,“二哥,这个魏除你怎么看?” 令狐秋听他话里有话,“你什么意思?” 牛有道站了起来,与之面对面,“想请二哥帮我一个忙!” 令狐秋惊疑不定道:“什么忙?” 牛有道一字一句道:“先下手为强!” “……”令狐秋无语,与身边的红拂对视一眼,复又迟疑道:“你想除掉魏除?” 牛有道微微点头,“二哥意下如何?” 令狐秋神色凝重道:“这人不好动啊!他借金王府的势,手下肯定笼络了不少的好手,想杀他不容易,而一旦失手败露的话,杀金王府的人,怕是连步寻都不好出面保你。” 牛有道:“我想顺利离开此地,就要给金王府制造一定的乱子,让金王府顾不上我,把魏除干掉是再好不过的办法。情况,红娘已经讲的很清楚,魏除把持着金王暗中的势力,魏除一死,金王一时间很难再网织出针对我的人手,有足够时间供我脱身。” 令狐秋哭笑不得,“不是我不想帮你,我哪来这能力?别说我了,金王府的人,在这齐国,有几个敢动的?尤其是金王的心腹。” “二哥认识的人多,想想办法,总能找到合适下手的人,若需要花费钱财,这个我来想办法。”说到这,牛有道一脸陈恳地拱手道:“二哥,事已至此,我已别无选择,此事,事关我生死,望二哥不要推辞!” 令狐秋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说容他想想,说什么鲁莽答应是对他牛有道不负责任。 目送牛有道离去后,令狐秋嘘长叹短,一旁的红拂也知他为难。 就在这时,红袖来到,一张纸奉上,低声道:“魏除的情况,上面回了。” 令狐秋拿来一看,看过后又递给了红拂看,叹了声,“倒是跟管芳仪说的差不多,更详细一些。” 红拂看过将纸在手中搓成了飞灰。 目睹的令狐秋又是一声叹:“唉,之前想把这锅甩给牛老三,现在牛老三又甩回给了我。” 红袖讶异:“什么情况?” “他让先生杀魏除……”红拂把刚才的大概情况讲了下。 红袖神情一肃,“金王的心腹岂是那么好动的?” 令狐秋眯眼道:“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个魏除也不是不能杀,做掉他,三大派为他报仇的可能性很小,他自身背后也没什么势力,但是要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否则后果会很严重。砍掉金王的一只胳膊,不是小事,会改变齐国朝堂的格局,不知会不会牵扯到上面的暗中布置,而这事根本不是我们能做成的,只能是上面出手,只怕上面未必会答应做这种事,动齐皇的儿子,有风险呐!” 红袖:“那怎么办?” “我也为难,此事我不做的话,就更难取信牛老三!”令狐秋一声哀叹,回头道:“这事我很难做主,传讯给上面,让上面尽快决断回复!” 一间密室,灯火昏黄。 空荡荡密室内一张长案,两张座椅,一根蜡烛,火光纹丝不动。 衣着华丽、面色沉稳的玉王昊鸿静坐,盯着桌侧的那根蜡烛,如老僧入定,蜡烛已烧过半。 忽然不知从哪来的气流,令烛光摇曳,昊鸿偏头看向了一侧的墙角。 嗡!那面墙挪动翻转,进来了一个蒙在黑斗篷里的人。 昊鸿站了起来,来人走到对面掀开了遮掩的头罩,露出一张精瘦蓄着山羊须脸的汉子,正是魏除。 “舅舅!”昊鸿拱手见礼。 “王爷请坐!”魏除伸手示意,两人双双坐下后,魏除又问:“时间不多,长话短说,王妃跑去见牛有道,究竟所为何事?” 昊鸿道:“是父皇的意思,想借助商雪对其父的影响,还有牛有道对商朝宗的影响,为双方促和!” “咦?”魏除忍不住奇怪一声。 昊鸿问:“舅舅何以惊讶?” 魏除捻着胡须道:“敢情牛有道说的是真的,并未瞒我…看来还真是不想得罪金王…奈何金王却不想放过他。” 昊鸿眼睛眨了眨,“老大想杀牛有道?” 魏除颔首。 “不会又是让舅舅你动手吧?牛有道和步寻的关系没摸清前,乱来不得。何况这牛有道似乎也不容易对付。” “事情成与不成,对你来说都是好事,他错的越多,于你就越有益。我这些年在他身边不就是为了助长他的乖戾脾气吗?我这边渐渐将他推上绝路,再借他之手压制其他皇子,你只管沉住气做你的贤王。唉,他也是托了他娘的福,不然早就将他掀翻了,现在也只能是徐徐图之,让你父亲逐步厌了他。对了,步寻找牛有道是何事?促和怎会让步寻和王妃轮番上阵找牛有道?”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步寻没说,我也不好多问。” 魏除皱眉思索了一阵,想不明白,继而起身道:“那就这样吧!我先回去了。” 昊鸿忙跟着起来,道:“舅舅,这么多年了,母后一直想着、惦记着您,昨天还悄悄跟我提起来着,想见您一面,以慰苦思!” 魏除摆手道:“不要见!大事未成之前,决不能相见,你告诉你娘,以后连提都不要提到我,就当她这个哥哥不存在,校事台对这京城的掌控不是你我能摸清深浅的,一旦走漏风声,你父亲这些年对金王的厌恶全部都要倾泻到你身上,会把你当做罪魁祸首,那个后果你我都承担不起,你母亲也承担不起,这些年的心血都将会付之一炬,你明白吗?” 昊鸿躬身拱手,恭恭敬敬道:“是!我记下了!” 第三三零章 以后我睡榻上,你睡地下 乌云遮月,半羞半掩。墙角虫鸣,忽强忽弱。 管芳仪居住的院子里,窗格灯影明亮。 牛有道踏着月色而来,在院子门口被拦下了,牛有道笑问阻拦者,“是不是还不知道这扶芳园如今的主人是谁?是想我让红娘将你们踢出扶芳园吗?” 门口守卫相视一眼,一人继续留守,一人迅速进了里面通报。 牛有道不管,硬闯了进去,另一人拦又不是,不拦又不是。 牛有道没有理会那人的心情,这个时候许许多多人的心情不一,他也周全不过来。 通报者回来了,与牛有道擦身而过,回头冷眼看着牛有道的背影。 紧闭的房门内,出来了一名丫鬟,又迅速把门给关上,拦在了门口,紧张兮兮道:“先生,东家在沐浴,让你稍候。” 牛有道鼻翼吸了吸,果然有沐浴的芬芳气味,应该不是骗人,只是不知这气不顺的女人会把自己给晾多久,当即大声嚷道:“红娘,给你一刻的时间,一刻后我可就闯进去了。” 里面立刻传来管芳仪的咒骂声,“老娘刚泡进水里,一刻时间不够,等着!” “你说的不算!”牛有道回了句,转身回了庭院中,抬头欣赏那乌云时开时遮的月亮。 “王八蛋……”屋内传来一阵嘀嘀咕咕的咒骂,也没指名道姓骂谁,但骂人者和被骂者都知道是在骂谁。 丫鬟守在门口紧盯背对这边的牛有道。 管芳仪还是守时的,一刻时间不到,便开门出来了,两个丫鬟抬了大浴桶出来。 长发后披的管芳仪走到负手而立的牛有道身旁,看了看他举头望月无动于衷的侧颜,问:“什么事?” 牛有道身子微微后仰,往侧里伸头凑近她身子嗅了嗅,“真香,闻香识美人,用的什么香料?” 一句‘闻香识美人’把管芳仪逗乐了,呵呵道:“你自己猜去。” 牛有道:“青山郡那边有现成的原料,等回了青山郡,我弄份香水给你,洒在身上香喷喷,保你喜欢。” 管芳仪似乎不信,一脸鄙夷道:“等你活着回去再说。” 牛有道转身,拉了她胳膊将她带转身,顺手抚上了她后背,把她往回带,“屋里说。” “别动手动脚!”管芳仪扭身甩了两下,拨开了他的手。 牛有道拄剑当拐,笑着先走一步,先进了她的房间,入内左看右看,屋里还有沐浴后的淡淡余香。 管芳仪跟入,“你费这劲,不会是真想睡我吧?” 牛有道在她屋内踱步绕了圈,道:“精致淡雅,陈设简约,颇有格调,与你的名声不符嘛。” 管芳仪嘴角抿了下,“别拐弯抹角了,挑明了说吧,为何盯着我不放?” 牛有道走到她跟前,杵剑身前,调侃道:“没那么复杂,就是想跟你睡一起。” 管芳仪嗤声道:“想睡我也行,但要依我的规矩。” 牛有道饶有兴趣道:“什么规矩,说来听听?” 管芳仪:“得有睡我的本事。” 牛有道:“什么本事?” 管芳仪:“你若能让我无法拒绝,能把我给强行睡了,那也是你的本事。若没这能耐,总得有样拿得出手的东西,我喜欢有才华的男人,譬如琴棋书画,能有一样让我满意的,我便从你。” 牛有道笑问:“让你满意的标准是什么?” 管芳仪走到榻旁,扭身一甩长发,坐下了,翘起了二郎腿,“我的标准分上中下三等,上等的自然是陪你睡,中等的只能睡地下,下等的滚出去。” 牛有道似笑非笑道:“看来标准好坏都由你说的算,你若不想让人占便宜,又不想得罪人的话,估计大多只能睡地下,可外人谁能分清楚,你说是不是?” 管芳仪骤然盯着他。 牛有道转身,走到门口,先把门给关了,再回来,坐在了她的榻上,坐在了她的身边,声音放低了,“你这里说话外面听不到吧?” “我不喊人自然听不到。”管芳仪回了句,又上下审视他:“你鬼鬼祟祟干什么?” 牛有道从袖子里摸出一张纸抖开,正是她的卖身契,给她看了,然后揉捻成一团,在手中直接搓成了碎粉。 管芳仪有点意外,旋即又挑眉道:“别以为这样就能让我感谢,如今外面都知道了,有没有这张纸没什么意义。” “至少不能随便把你给卖来卖去,心若不在我这里,留这张纸的确没什么意义。”牛有道说着看向她,认真道:“在回到青山郡之前,跟我睡一起,你别误会,不是睡你,我对你没兴趣,我可以睡地上。” 一句对她没兴趣,令管芳仪嘴角翘了一下,“还惦记着回青山郡呐,你回得去吗?” 牛有道问:“如果我把魏除给做掉,能不能顺利脱身?” 管芳仪一惊,“你疯啦,他是那么好动的吗?不说他是金王的心腹,他能活到现在,真有那么好杀的话,金王的对手早就下手了,也轮不到你来动手。我告诉你,你可别乱来把我给拖下水。” 牛有道撇过这个不提,问:“白云间的老板娘苏照,你认识吗?” 管芳仪怔了下,“你别转移话题,你不能乱来,我还想多活几年。” 牛有道:“苏照你认不认识?” 管芳仪:“当然认识,见过不少次,你问她干嘛?” 牛有道:“她的容貌你能记住吗?” 管芳仪:“废话,我又不是瞎子。” 牛有道立刻起身了,走到一张桌前,袖子里又摸出一卷白纸来,在桌面摊开了,随便拿桌上东西压了边角。 管芳仪好奇,走近看了看,问:“你干什么?” 牛有道已摸出了一支事先准备好的炭笔,“她什么脸型?” “鹅蛋脸吧!” 管芳仪话刚落,牛有道已经唰唰落笔,快速在纸张上画出了大概的鹅蛋脸轮廓。 管芳仪讶异,还是头回见到这样作画的,只听牛有道又问:“她一般用什么样的发型?” 已经大概知道了他的意思,管芳仪回:“就一般女人盘的正经发髻,没什么特殊的。” 她说,他画,一问一答。 越看越新奇,之后已不用再问,她不时在旁出声提醒,“眉再长一些……眼再大些……脸颊再圆润些……” 好一阵后,不断涂抹修改后的女子画像成了,只是有些地方涂抹的黑乎乎不像样。 牛有道扯掉了上面一张纸,又在下面一张上重新临摹,笔触唰唰飞快,很快便重摹了一张干净的画像出来。 画好后,牛有道让开了些,请她再看,“看看,怎么样,像不像,差别不大吧?” 管芳仪微微点头,“有九分像了,大概就这个样子,差的就是神韵。我说,你这是什么画法?”两眼有些冒光。 像就好!牛有道扯到手看了看,心中感慨,本该是想和袁罡见面后再画的,然而两人没办法见面,也不敢见面。 其实就算不为画像,他也想见见袁罡,他相信袁罡也想见他,然而前世血的经验告诉他们,这种情况下不能见! “对着你本人画,肯定能把差的那份神韵补上,想不想我给你也画一张?”牛有道边折起手中画像边问了声。 “想!”管芳仪两眼冒光地点了点头,忽又警惕道:“不会有什么条件吧?” “真聪明,两个条件。” “什么条件?” “以后我睡榻上,你睡地下。” “你还是不是男人?第二个条件呢?” “让人把沈秋叫过来。” “这是第二个条件?” “你答不答应?不答应我不画了,我一张画可是值十万金币!” “鬼才信!”管芳仪白他一眼,不过还是快步过去开了门,让人喊沈秋去了。 没一会儿沈秋来了,牛有道把他叫到一旁,那幅折好的画给了他,低声耳语道:“立刻把这东西发回家里,让家里转发北州……” 一番叮嘱,沈秋默默点头,最后应下,拿了东西快速离去。 管芳仪鄙夷道:“鬼鬼祟祟,一看就知道是不干好事,你盯上苏照是什么意思?我跟你说,她背后是西院大王,那位王爷可是管着皇室宗亲,影响力可不小。” 牛有道把门关了,回头问:“你还画不画了?” 管芳仪立马往梳妆台前走,坐在了梳妆台前,拿了梳子,“你等一下,我先收拾一下,披头散发疯婆子似的。” “不用,就这样画。” “那怎么行,难看死了。” “我说行就行,你老都老了,容貌不如你风情有韵味,相信我的眼光,不会有错。” “牛有道!”管芳仪怒了,回头怒视。 “你还画不画了?榻上去,侧躺着……” 最终,管芳仪还是被他给忽悠到榻上去了,侧躺。 在牛有道指使摆弄下,一只胳膊支撑了脑袋,曲了条腿,摆了个风情撩人的姿态,惹得这女人一脸薄嗔,明显不满,却又听话任由摆布。 牛有道又取了屋里的小香炉,点燃了,摆在了她的跟前,一副侧卧闻香的样子。 随后把画桌挪到了榻前,就此落笔唰唰开画。 第三三一章 你不负我,我便不会负你 侧卧不动,管芳仪开始还挺期待,时间一长,觉得无聊了,发声道:“喂,牛有道!” 执笔作画的牛有道回道:“有奴仆对主子直呼其名的吗?” 管芳仪冷笑:“卖身契都没了。” 牛有道:“你不怕我把你画成老太婆尽管试试。” “你…”管芳仪暴怒。 牛有道:“别动!摆回原来姿势。” 正欲暴起的女人立刻哑了哑,又咬牙切齿地调整回了姿势,恨恨道:“以后叫你牛大爷行不行?” 牛有道:“免了,跟令狐秋那边的人叫吧,称呼道爷便可。” “嗤,老气横秋。”管芳仪冷笑。 牛有道停笔,问:“你叫不叫吧?” 管芳仪阴阳怪气道:“道爷,你满意了吧?” 牛有道:“能不能正常说话?再温柔点。” 管芳仪立马换了娇滴滴的语气,脸带嘲讽道:“道爷!” 牛有道呵呵摇头,“这叫法,倒是符合你名声。” “嗤!”管芳仪又是一声不屑,话题一转,回到了正事上,“说正经的,魏除的事你不能乱来,你想找死别拖我下水。” 牛有道:“你怕我失手?” 管芳仪:“就凭你们还想杀他?别闹了,金王可是皇长子,朝中有不少大臣是赞成长幼有序的,是心向他的,擅自对金王府的人动手,出了事,步寻也保不了你。” 牛有道手上不停,漫不经心道:“我杀不了他,自然有人能杀他。” 管芳仪惊疑,问:“谁?” 牛有道没做隐瞒,果断回她,“令狐秋!” “他?”管芳仪仰头笑了声,“你在开玩笑吧?就他们主仆三个,能做掉魏除?你信不信连近魏除的身都困难,你以为魏除来来往往就他一个人,有那么容易下手?” 牛有道:“若是晓月阁呢?” “……”管芳仪愣住,“雇晓月阁的杀手?我可告诉你,魏除这样的单,晓月阁未必会接,就算接了,魏除这种身份的人,那绝对是天价!” 牛有道抽冷子扔出一句话,“令狐秋很有可能是晓月阁安排在我身边的人。” “……”管芳仪震惊了,猛然爬起,难以置信道:“他是晓月阁的人?” 牛有道停笔抬头,挥手示意,“躺下,摆回姿势。” 这次,她倒是心甘情愿、老老实实、毫无怨言地卧了回去,拉扯了一下衣服,捋了下头发摆放的位置,恢复了原来姿势,声音也放低了几分,“晓月阁在你身边安插人手,什么情况?你值得晓月阁如此厚待?” 笔触再次落回纸上唰唰,“有些事情我还不能确认,多说无益,知道的太多对你也没什么好处。今天来找你,是想告诉你,我让令狐秋去杀魏除,已经将他逼上了绝路。” 管芳仪眨了眨眼,“怎么说?” 牛有道貌似注意力在画纸上,漫不经心道:“他不杀魏除,就得杀我,若是没机会杀我,他就只能去杀魏除,我自然不会给他机会,所以他只有一条路可选。从今天开始,我必须和你睡一起,男欢女爱的噱头可以做掩饰,你我有了这层摆在明面上的关系,你之后的行为才合情合理。” 管芳仪狐疑,更多的是惊疑不定。 不等她开口,牛有道继续道:“记住,从今天开始,你我不但要睡一起,你还必须带可靠的人,尽量贴身跟随我,不要让我落单,不要给他下手的机会。在这京城,他是不敢公然动手的,只要我身边随时有人保护,他就找不到机会下手。他无法对我动手,就只能是继续取信于我,为了达到目的,他就只能是去杀魏除!” 管芳仪心中情绪起伏,“牛有道…道爷,我说道爷,这究竟是为什么,你们究竟在玩什么,你别吓我,我这人经不起太大的风浪,我听着都害怕!” 牛有道:“以后你自然会知道,现在问多了也没意义,你只管照我的话去做,你放心,事后我绝不会亏待你。” 管芳仪:“你敢如此信任我?就不怕我告密?” 牛有道略抬眼瞅了瞅她,目光又落在画纸上继续,“江湖走马,风也好,雨也罢,有顺风顺水,也有凄风苦雨,我都能一路蹚过来,没三分本事,也不敢走这条路。我一个人身处险境,走到这一步已经是退无可退,身边暂时无人可用,既然找上了你,就只能是靠你了,也不会再给你其他的选择。” “我今天对你坦诚相告,是以性命相托,望你也尽心尽力以诚相待。我这人虽非正人君子,也不讲什么公道,却讲道义!你助我一臂之力,我还你一个美好的明天,你若敢背叛我,你自己也知道你不敢离开这京城,不怕步寻弄死你,你不妨试试看,我保证你死的很惨!” 事情也诚如他自己所言,他现在真的几乎是孤身一人身陷险境,既要想办法保命,还要想办法完成青山郡那边的任务。表面上看起来,他悠哉悠闲,有心情逛街,还有雅兴在这调戏这个老女人,然而他的真实处境真的是十分艰难。 自打来到这齐京,事情一出接一出,每一件事都由不得他自己做主,事事身不由己,步步惊心,换了一般人只怕早已被弄死。 身边有恶狼虎视眈眈,随时可能会给他致命一击,而这齐京如今对他来说,尚未暴露真正狰狞的一面,就已经是一个巨大的漩涡,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被吞噬,可谓内忧外患,身边没人能帮上他,身边也无人可用,袁罡面对修行界的能力有限,让袁罡卷进来是害袁罡,只能是靠他自己来周旋。 事情走到这个地步,非他所愿,他现在的处境真的是很难很难,非常艰难。 他能来找管芳仪,不是没有原因的,不是闲得无聊。 “我招谁惹谁了?我连你要干什么都不清楚,你就把我给拖下水,你找谁不好,干嘛咬住我不放!”管芳仪一脸悲愤。 牛有道盯着画纸,手动嘴动,语气温和而徐徐:“这京城就是一个鸟笼,你就是关在这笼子里的金丝雀,这么多年都未曾自由飞翔过一次,这京城也不会给你飞的机会,你甘心永远这样关一辈子吗?你现在还能卖笑,还能露露胸脯,还能摆动腰肢扭扭屁股引人多瞅上两眼,真等到连卖笑、露胸脯和扭屁股的资格都没有了,你又没有自己的势力,届时这京城便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猛兽,会毫不留情地咬向你的脖子,将你啃的连渣都不剩,你以为你积攒下的家当能是你的?美人迟暮,英雄白头,最是凄凉,何必要等到那一天受尽白眼时再回想当年,早做打算吧!” 管芳仪苦笑:“你自己都说你自身难保,跟了你,你又能给我什么?” “至少我能给你美好,让你不虚此生!”牛有道话落,弹指扔笔,抽纸,翻转画纸,双手拉开,亮给了她看,已经画好了。 榻上的女人怔怔盯着那幅画,慢慢爬了起来,走到画前,颤抖着手指,触碰着画面,神情极为激动。 画中的女人慵懒侧卧在榻上,裙袂发丝栩栩如生,酥胸半露的妩媚,那份洒脱自如,那份慵懒闻香,极具意境,宛若缭绕香雾奉的女神。 画中的女人没有皱纹,风韵气质年轻了许多许多,真正是风华绝代。 跃然于纸上,活灵活现的一个绝代佳人! 活生生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管芳仪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嘴,眼含泪光,语带颤音道:“你故意把我画年轻了,我现在有这么美吗?” 牛有道走到她身边,画纸平放在了桌上,任她欣赏,在她耳边道:“你本来就很美,这就是对照你画的。关在笼子里的鸟,再美也只能是看它每天在那掉毛,总有让人看腻的那一天,最终发出一声孱弱哀鸣倒在笼子里,众目睽睽之下倒下真的很丑。离开笼子,跟我走,外面天大地大,碧海蓝天,青山绿水,能展翅翱翔,能放声歌唱,能老死山林,倒在山花烂漫的花丛中,哪怕死也是一种美好!你不负我,我便不会负你,我的承诺比那些男人的谄媚奉承可靠!” 香肩颤抖,管芳仪“嘤嘤”啜泣,泪眼模糊地看着那幅画摇头,喃喃自语,“好美!” 潸然泪下,哭泣…… 天刚亮,一只金翅穿破黎明,降落在庭院中。 不一会儿,红拂开门而入,走到盘膝打坐的令狐秋身边,道:“先生,魏除的事上面回话了。” 令狐秋眼半开,近乎神游一般,微声问道:“怎么说?” 红拂:“杀魏除很麻烦,牵涉大,上面说,不方便。上面的意思是,事已至此,不用再拖了,直接上苦神丹,逼牛有道吐露真相!” 令狐秋双眼猛开,双手抡圆,收于胸前缓缓向下压掌,“用了苦神丹可就不能回头了,牛有道没那么容易控制,我们就会暴露!” 红拂:“上面的意思,若牛有道和那东西无关,用了苦神丹立刻灭口。牛有道若真知情,获取消息后,也立刻灭口!总之不能让人知道和组织有关。” 令狐秋:“万一真牵涉到赵雄歌,我们三个怎么办?还有他和步寻那边也是不清不楚的。” 红拂:“所以不能让人知道和组织有关,上面的意思是,事后咱们彻底隐姓埋名,不再露面。东西若在赵雄歌手上,组织会找机会想办法对他下手,不用我们操心!” 令狐秋苦笑:“也就是说,用过这一次,咱们就没什么作用了。牛有道一死,我们一躲,不是我们干的也是我们干的,怕是很难再见光了。” 第三三二章 孤男寡女 红拂能明白他的心情,那样的话,几乎就失去了自由,对他们三个是不利的,可这事由不得他们。 “上面肯定斟酌过利弊才会做此决定。何况事情还不一定,万一挖出真相后,一切和赵雄歌无关,牛有道和步寻也无什么厉害关系,我们自然也不用隐姓埋名,天玉门还不至于为个不是本门的已死之人跟我们过不去。”红拂劝解了一句。 令狐秋放了双脚下榻,叹了声,“其实有些事情我真的想不明白,不明白上面为什么非要那东西,为什么这么多年一直死追不放,仅仅一件在手又能有什么作用?” 红拂:“先生,这不是我们能决定的。” “既然上面做了决定,那我们也只能是执行了。”令狐秋背了双手,在屋内踱步来回,“至于怎么下手,要好好斟酌一下,真要搞出动静惹来了齐京的守护法师,那麻烦就大了。” 红拂:“其实现在正是下手的好机会,他身边没什么人,平常与先生吃吃喝喝也没什么防备,先下药放翻他,再灌入苦神丹,不会有任何动静。” 说到牛有道与自己吃吃喝喝无防备,某种程度上也是对他的信任,而他却要对牛有道下毒手,将心比心,令狐秋多少有些感慨,摇头轻叹:“唉,这便宜老弟,我也只能是对不起他了。” 这时,红袖提了打来的水,道:“先生,洗漱吧。”边将水倒进了盆里。 令狐秋问道:“他还没出来?” 红袖回:“没出来,可以确定,是在管芳仪的屋内和管芳仪过了夜。” 令狐秋的表情顿时精彩了起来,嘴角抽了一下,嘀咕道:“这家伙,还真有雅兴,真是好胃口!” 红袖、红拂相视一眼,自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意思,管芳仪和牛有道都不是三岁小孩,这孤男寡女的在屋里一起过夜,还能干什么,不就那点事。 本来吧,男欢女爱也没什么,关键是牛有道和管芳仪的年龄差,任谁都会觉得怪怪的。 所以在他们看来,牛有道的口味实在是不敢恭维,一想到牛有道经常惦记她们两个,姐妹两个浑身不自在…… 外面院子里清扫的动静,令盘膝打坐的管芳仪缓缓睁开了双眼。 一张锦被铺在地上,她盘膝坐在上面,而牛有道却盘膝打坐在榻上。 一如之前的约定,她睡地上,他睡榻上,一夜过去,井水不犯河水。 从地上爬了起来,将垫底的锦被扯团抱起,管芳仪斜了眼牛有道,怀抱的一团被子忽直接朝榻上的牛有道扔了出去。 闭目中的牛有道忽睁开了一只眼睛,一只胳膊顺手一挥,将扑头盖脸而来的被子挥到了一旁榻上。 “大早上的发什么疯?”牛有道慢吞吞一声,也放了双脚下榻。 管芳仪冷笑:“让女人睡地上,你还有没有点男人的风度?” 牛有道呵呵道:“我这不是年纪小嘛,你让着一点也正常。” 这是在说我老吗?管芳仪两眼一瞪,“以后你睡地上,我睡榻上。” 牛有道:“做人要有诚信,怎么能说话不算话?” 管芳仪:“我就说话不算话了,你能怎样?” “画给你画好了,你就翻脸,你这是过河拆桥啊!”牛有道摇头啧啧一声,回头看了眼床榻,“我看这榻也够宽敞,睡两个人没问题,反正我也不嫌弃,要不我们挤一挤算了?” “你想的美,男人没一个好东西!”管芳仪鄙夷一声,不过提到昨晚的那幅画,眼神缓和了不少,心其实也变得柔软了,只是外表上看不出来。 她转身走到了梳妆台前坐下,对着镜子梳妆打扮起来。 牛有道慢悠悠晃到了她身后,杵剑腹前,看着镜子里的她。 “看什么看?没见过女人吗?”梳理中的管芳仪盯着镜子里的牛有道调侃一句。 牛有道俯身,在她肩头嗅了嗅,对她耳语道:“是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 他愿意主动拉近和她的距离,有些东西说来也现实,他现在需要她的帮助,免不了顺带讨好讨好,女人嘛,喜欢听好听的话。 管芳仪被他逗的噗嗤一笑,“嘴上跟抹了蜜似的,肯定没安好心。老实交代,昨晚有没有对我有过非分之想?” 昨晚她就没休息安心,时不时睁眼瞅瞅牛有道。 跟她同处一室过的男人多了去,多到她自己都数不清了,愿意跟她同处一室的,安的什么心就不用多说了,她早就习惯了。但昨晚的情况她还是第一回遇到,牛有道对她秋毫无犯,甚至连犯她的意思都没有,反倒让她不习惯了,故有此一问。 牛有道:“没有,你大可以把心放在肚子里。” 管芳仪立马回头,看他的反应。 牛有道耸耸肩,表示绝对没说假话的样子。 再回头,管芳仪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叹道:“连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都看不上咱咯,不服老都不行。” 牛有道愣了一下,旋即反应了过来,苦笑:“你们女人呐。” “女人怎么了?” “我的意思是,刚才还有人骂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可男人若真要对她没那个心思吧,她又不高兴了,你说究竟是男人贱,还是女人贱?” “当然是男人贱。” “我想起一个故事。” “什么故事,说来听听。” “一夜有雨,孤男寡女同入一屋避雨,屋内只有一板床可供休息,余处潮湿。迫于无奈共处一床,女小心提防,在床中间划线,曰过线者是禽兽。次日天明醒来,女发现男果真未越界,秋毫无犯,遂给了男一巴掌!” 管芳仪讶异,“不是未受侵犯吗?为何打他?” 牛有道:“女曰,禽兽不如!” 管芳仪愣住,反应过来后,哈哈大笑,笑的花枝乱颤,啐骂道:“胡说八道!” 牛有道问:“琴棋书画,上中下三等,不知我昨晚给你画的画能入几等?” 管芳仪止了笑,饱含深意地盯着镜子里的牛有道,“是不是有了好胜心?” “和好胜心有什么关系?” “你难道不想知道有过多少男人拿了上等与我有过缠绵?我可以告诉你,不过具体的我也记不清了。有些人的风度和才华的确是征服了我,是我自愿以身相许的。有些是我一厢情愿,想改变自己的现状而委身的。另有一些是身份背景太强大,我想拒绝也无法拒绝,算是被强迫。我不想太脏,但也没你想的那么干净。” 牛有道沉默,与镜中的女人对视着。 管芳仪忽扬起手中梳子往后递,“帮我梳头。” 牛有道苦笑:“我不会。” 管芳仪:“嫌弃我?” 牛有道叹道:“不是嫌弃,是真的没为女人梳理过,尤其是你们这种复杂的发式…” 管芳仪打断道:“那就从现在开始!昨天头脑发热冲动了,一夜过后清醒了不少,想让我为你卖命,总得有个让我开始的理由吧?起码不要让我自己觉得自己太便宜,不然我会不甘心的。” “你这理由真好!”牛有道摇头,扔了剑,拿了梳子,开始为她梳理,有点笨手笨脚。 他这么一上手,管芳仪就忍不住笑了,看出来了,这家伙的确是不会。 稍候,管芳仪又出声道:“你以前的事我也听说了些,上清宗掌门唐仪是你拜过堂的夫人?” “既然都听说了,还有什么好问的?都过去了,已经没了关系。” “那个唐仪傻呀,把姻缘当儿戏,太傻了。” “你操心的还真多。” “只是有些感慨罢了。就这样跟你走,我真不甘心呐,我一直在等,我不信我就遇不上一个对我好的男人,谁知结果却是这样。” “凭你的姿色,怎么可能没有对你好的男人,也许只是你没发现而已,或是错过了。” “没发现的,能轻易错过的,算哪门子对我好?” “各有各的好,太计较了就不好,你这样不也挺好吗?你看,正因为如此才等到了我!说不定你以前的等待是命中注定的,就是在等我的到来!” “嗤,少说这哄人的话,甜言蜜语我听的多了,你能娶我吗?” “不能!” “我如果再年轻个几十岁呢?” “人生没有如果,只能一直向前走!” “是不是嫌我名声太差不敢娶?” “你又来了,咱们还是说点正事吧。” “不行,回答我,如果我再年轻个几十岁,你会不会娶我?” “我说红娘,你太把自己受的委屈当回事了,别人会在乎吗?我算是明白了你为什么能在这齐京呆这么多年,执拗!好,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你说。” “你来告诉我,我凭什么娶你?” “……”管芳仪被堵的噎住,一时竟无言以对,是啊,人家凭什么娶你?长的漂亮是娶一个人的绝对理由吗? 她陷入了沉默,这些年的事情似乎因为这个问题而找到了答案。 见她久久不语,牛有道拉着她头发扯了扯她脑袋,“别发呆了,说点正事。” “扯什么扯,说!” “帮我找点人手。” 第三三三章 伤风败俗 “什么样的人手?” “就是打打杀杀的人手?不过有一点,是要守得住秘密的人手。” “神神秘秘的,要干什么呀?” “干什么不要问,你只管帮我找人就行。” “你这不是废话吗?不知道你干什么,谁肯接活,我怎么找人,怎么出价?” “我都说了,打打杀杀的人就行。你做掮客的,应该知道有些客人是不想透露秘密的吧,难不成人家不说出秘密,你就不接活了?” 管芳仪呵呵冷笑一声,“你是客人吗?你明显在利用老娘,老娘死也得死个明白吧?不说清楚什么事,我不干!” 牛有道略沉默一阵,最终徐徐道:“我要在海上劫一批货!” 管芳仪明眸眨了眨,问:“你要多少人?” 牛有道:“你能找到多少?” 管芳仪忽微微一笑,吐出三个字来,“劫战马?” 笨手笨脚弄头发的牛有道抬头,看向镜子里的女人,“何以见得?” 管芳仪:“你是来干什么的还用说吗?天玉门、灵秀山、留仙宗、浮云宗,四个门派的弟子都来了齐国,你不是找不到人手,而是人手不够,在海上劫什么东西需要这么多人手?” 牛有道垂目看了看眼前端坐的女人,漫不经心地试探道:“劫战马需要这么多人手吗?” 管芳仪:“四个门派在这边的人手都还不够你用,可见你要劫持的战马数量不少。必须对所有船只同时动手,一旦让其中一艘放飞了消息,你劫到了也没用。敢在海上运送那么大数量战马的人,其调动能力非同小可,绝对是有实力的人,只要走漏了消息,只怕你劫到的东西还没来得及运回去,就得在途中遭受反击。这活可不容易得手!” 牛有道:“既然知道,我想要什么样的人手你应该心里有数了。” 管芳仪好奇道:“谁那么倒霉,你要劫谁的战马?” 牛有道:“这个暂时不便告知。”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丫鬟的声音,“东家,沈秋要见先生。” 牛有道手上正在帮管芳仪绾头发,不好放手,喊了声,“让他进来吧。” 门开,沈秋入内。 知道牛有道在管芳仪屋里过了一夜,又见在给管芳仪梳头,沈秋看牛有道的眼神有些怪怪的。 “掌门来讯。”沈秋拿出一张纸。 牛有道问:“急吗?” 沈秋:“不急!” 牛有道一时间不好放手,“放那边吧。” 沈秋将纸放在了一旁的桌上,转身走了,临出门前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门口的丫鬟入内拉门关上时,看到屋内的情形后,也是一脸惊讶。 门关了,管芳仪忍不住憋笑,“给女人梳头,尤其是给我,被人看到了,你不怕被人笑话?” 牛有道:“谁爱笑话谁笑去,在乎这个,我不用活了。” 这里好不容易帮她把头发弄好了,牛有道转身去拿了密信查看,而管芳仪则继续坐在梳妆台前戴头饰。 耳畔听着管芳仪埋怨没帮她把头发弄好,看着密信的牛有道眉头皱起,嘀咕了一声:“鬼修…” 密信是公孙布那边转来的,海岛那边盯守的人员发现,聚集的船只已经达到了五百艘左右,同时海岛上居然有大量鬼修现身,这显然是要为船只护航的修士到了。 略一琢磨,牛有道暗暗惊叹,这次帮邵平波运送战马的人,实在是准备的太充分了,那些船员看不到鬼修,却知道身边有鬼修的存在,不知是不是被盯上了,必然老老实实不敢乱来。 如此一来,可节省大量的人手,否则五百艘船上的船员得要多少人才看得住? 对方准备筹划之完备,令他有些叹为观止。 正拿着小镜子左右端详头发的管芳仪问了声,“什么鬼修?” 牛有道搓碎了密信,“我要下手的对象,居然找了大量鬼修来护航,也不知是从哪找来的。” 管芳仪放下小镜子,又在那涂脂抹粉,“看来你是把对方的情况给掌握的一清二楚啊!对方有够倒霉的。至于鬼修哪来的,这齐国倒是有一地方…”说到这,整个人僵住了,慢慢回头看向牛有道,问:“你要劫的战马和白云间老板娘苏照有关?” 牛有道亦愣住,慢慢转身走到了她边上,问:“何以见得和苏照有关?” 他也没说不是!然而事实上,苏照和战马有没有关系连他都不知道,不知这女人为何能把战马跟苏照扯上关系。 管芳仪:“你之前画了苏照的头像。” 牛有道表示疑惑,“画她的头像和战马有什么关系?” 管芳仪:“齐国有一地,名叫陷阴山,是世间少有的鬼修聚集地,陷阴山的当家人是鬼母。早年西院大王昊云胜的一个手下追求我,为了显摆自己是昊云胜的心腹,对我吐露过一个秘密。只是这家伙倒霉,刚从我这里离开,便被朝廷给抓了,也不知犯了什么事,那次同时被抓的有好几个昊云胜的手下,他只是其中之一,不过还没来得及审讯就发病死了,死的有点蹊跷,所以他当时跟我说的事我记得很清楚。” 牛有道:“他对你吐露了什么秘密?和鬼母有关吗?” 管芳仪道:“鬼母在世间还有家人,有一个曾孙,名叫章行瑞,在西院大王昊云胜的手下做官。按那家伙的说法,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屈指可数,被他那么一说,我恰好成了其中之一。” “西院大王昊云胜…”牛有道皱眉沉吟着。 管芳仪继续道:“苏照是昊云胜的禁脔,跟章行瑞应该是认识的,现在又冒出一堆鬼修,你之前又特意在那画苏照的画像,两者之间能无关吗?” 牛有道在屋内徘徊,这消息实在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难道真的那么巧,和袁罡有来往的那个白云间的老板娘苏照就是那个照姐? 他只是担心袁罡的安全,以防万一,才要苏照的画像让陈归硕那边核实,现在看来,似乎真的对上了,现在就差陈归硕的回复做最后确认了。 苏照接近袁罡是什么目的?他现在极为担心袁罡的安全。 可想想又不对,若真知道了潜伏在此的袁罡的真正身份,自然也就知道了他和袁罡的关系,那女人不至于这么蠢吧,明知可能会引起他的怀疑,还公然接触袁罡?邵平波就更不会这么傻! 他有点想不通,这事有点把他给搞糊涂了! 管芳仪见他不像是被自己捅破的样子,不禁疑惑道:“难道我的猜测有误?” 徘徊中的牛有道走到了她跟前,“看来,能得到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好!” 管芳仪翻了个白眼。 牛有道身子略前倾,“那个章行瑞,我要知道他的具体情况,越详细越好……” 院外,令狐秋领着红袖来了,不过在院门口被人拦了下来。 令狐秋问那门卫,“什么意思?是红娘不想见我,还是牛有道不想见我?” 门卫回:“东家和先生还在屋里,还没起来,不宜打扰,令狐先生懂的。” “……”令狐秋偏头看了看已经爬老高的太阳,很是无语,再看看院内,他很想问问那对狗男女昨晚折腾的得有多过分,居然到现在都还没起床? “荒唐!”令狐秋转身嘀咕了一句,就背个手站那,等在了门口。 关键是也不知道那对狗男女现在在干什么,的确不宜打扰。 等了好一阵后,后面传来牛有道的声音,“二哥,站门口干什么?” 令狐秋和红袖回头一看,只见牛有道和管芳仪联袂走来,后者还很亲昵地半挽了前者的胳膊,笑吟吟陪同着。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两人的关系经过昨晚后,明显不一般了,这就差当众搂一起了,伤风败俗! “哎呀,自然是等你们。”令狐秋呵呵一声,复又戏谑相问:“二位昨晚过的还好吧?” 牛有道笑而不语。 “去!”管芳仪啐了令狐秋一声,再回头看向牛有道一副含情脉脉的样子。 此情此景,令门外等候的主仆二人有起鸡皮疙瘩的感觉。 管芳仪又回头对一旁过来的汉子道:“老六,从今天开始,牛兄弟身边要加几个人随行保护,先生的一应饮食全部要仔细检查过,不要给任何人做手脚的机会。” 令狐秋和红袖下意识相视一眼。 “是!”那汉子应下。 令狐秋则试探着问了声,“红娘,说的这般严重是什么意思?” 牛有道也摸了摸鼻子,“红娘,你这是想盯着我吗?” “盯什么盯,不管你们信不信,我还是那句话,金王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他绝不会轻易放过你。”管芳仪目光落在牛有道脸上,又是一副含情脉脉的样子,“我可不想看到你出事,你可是答应了娶我的!” 令狐秋和红袖震惊了。 牛有道也有几分傻眼,盯着这女人,很想问问她,老子什么时候说过要娶你?商量好的可没这说法! 偏偏还不好当众否认! “我正准备陪他在扶芳园逛逛,免得连自己家都不熟悉,你们要不要一起?”管芳仪笑的开心,问令狐秋。 令狐秋干笑道:“你们逛,我们就不扰你们雅兴了。” 牛有道一个趔趄,被一把拽走了! 第三三四章 一身骚 被管芳仪当众一把给拽走的。 那感觉,似乎由不得他牛有道不同意。 拖走没多远,又被管芳仪挽了胳膊,郎情妾意一般! 令狐秋和红袖站那傻傻目送好一阵,画风猝不及防,二人对这一幕还有点回不过神来。 林荫小路上漫步,管芳仪察觉到了牛有道有抽走胳膊的异样,立马抱紧了,“干嘛,嫌弃呀?” 牛有道有点牙痒痒,低声问道:“我什么时候说要娶你了?这话能乱说吗?” 管芳仪笑吟吟道:“你可以解释清楚嘛,我又没堵你的嘴,你自己不解释,怪我?” 牛有道反问:“我怎么解释?” 这种事情,两者之间不商量好了,没办法解释。一个说有,一个说没有,两人之间弄个破绽百出当别人傻子? 管芳仪:“知道不方便解释就好,演戏嘛,就得演像一点,我这也是为你好,这下你那二哥绝对相信我们有一腿了,我再加强对你的保护,他也不会怀疑了。我这般任劳任怨为你好,你怎么反而一副不领情的样子?” “你这叫为我好?回头我跳进河里都洗不清。” “要洗清干嘛?你去我房里过夜,不是不在乎这名声吗?” “你想干什么?我警告你,别乱来!” “我乱来?我招你惹你了?你我无冤无仇,好好的咬着我不放,非要把我拖下水,好啊,那就一起下水啊!现在又嫌我脏,怕我下水把水给弄脏了?” “你又来了,别扯远了,就事论事!” “好!就事论事!我凭什么跟你去赴汤蹈火?你摆明了在利用我,利用过后你过河拆桥怎么办?你只有几句甜言蜜语,男人的甜言蜜语我听的多了去,没什么屁用,你能给我什么保障?事不成,我跟你一起倒霉?事成后,我抛弃了齐京这边,你又过河拆桥的话,你说我该怎么办,几句甜言蜜语就能弥补我?” “你想要什么保障可以说,我不是不讲理的人,咱们好商量。”牛有道又要把夹她臂弯里的胳膊抽出来。 “别动!”管芳仪用力一拉,夹死了不放,她修为比牛有道的高,令牛有道使了几次力也未能抽出手来,“其他的保障我不要了,我就要这个!你想让我陪你赴汤蹈火,没问题啊,可凭什么我在脏水里搅和,你却在岸上洁身自好?要脏大家一起脏,让天下人都知道,是你答应了娶我,我才跟你走的。回头你若敢过河拆桥,连我这种女人也用这种手段来欺骗,也好让天下人看清你的嘴脸!当然,你放心,又不让你真的娶我,这种事也勉强不了是不是?” 此中深意稍作细想,牛有道一阵恶寒。 偏偏管芳仪还笑吟吟地说着这些话,动作亲昵的很,在外人看来,还不知道两人在那郎情妾意地说些什么…… 回到落脚庭院中,令狐秋直摇头,“年轻轻的小伙子,怎么能这样?可耻!” 留守看守金翅的红拂走来,见他这个样子,不禁问道:“先生,何故如此痛心疾首?” 红袖苦笑道:“牛有道要娶管芳仪!” “啊!”红拂吃惊不小,满脸难以置信神色,“他不是玩玩吗?怎么当真了?” 现在连她一个女人都觉得牛有道对管芳仪玩玩才对,怎么能娶? “唉!问题的关键是,管芳仪把牛有道当成了心肝宝贝,怕金王府那边下毒手,派了人手随时保护牛有道……”红袖把大概情况讲了下。 红拂立马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在这京城公然打杀几乎是不太可能的事情,牛有道身边随时有人保护的话,那岂不是意味着这边没机会对牛有道下手?愣了愣神,“怎么会这样?” 红袖忍不住低声咒骂道:“管芳仪那女人就是个贱人,千算万算,漏算了这人尽可夫的贱人居然会干出这种事来!那牛有道更不是个东西,居然连这种烂货也要!” “唉!”令狐秋摇头叹道:“虽然早知这世上有些人的喜好比较特殊,却不曾料到我身边会有这种人,偏偏老子还跟他结拜成了兄弟,这叫什么事!” 红袖:“先生,那是他的事,我们管不着,关键是,管芳仪插上这么一手的话,咱们没办法完成上面交代的任务!” 令狐秋抬手捏着额头,这事着实让他头疼,做梦也没想到能冒出这一出来,抬了抬手指,道:“先看看情况,看看有没有机会下手,实在不行的话,上报,看上面怎么决断吧!” “我倒是有一办法,也许能行的通。”红拂忽徐徐冒出一句。 边上二人看来,红袖问:“什么办法?” 红拂盯上她,吐出两个字来,“色诱!” “……”令狐秋和红袖双双无语,略有触动,大概猜到了她的意思。 红拂解释道:“他不是对我们姐妹感兴趣吗?若是他身边防守太严的话,你我姐妹不妨以色诱之,这样应该能把他从护卫当中给调离,总不至于做那种事的时候他还会让人在边上看着吧?他定会将身边护卫给驱离!” 她一向清冷,说出这种话来,似乎事不关己一般,好像将要去色诱的人不是她一样。 红袖看向令狐秋,她们姐妹照顾他,早已是他的女人,不知他会不会答应。 令狐秋摆手,“不妥!我怎能让你们姐妹做这种事,就算得手了,以后我哪还有脸见你们。” “先生能有这份心,能有先生这句话就够了,我们姐妹此生自然已是先生的人,不会再委身他人。”红拂半蹲行了一礼,又道:“其实并没什么危险,凭我姐妹的实力,他也难对我们硬来。事前先奉上酒菜助兴,将其给药翻,然后再灌入那东西,施法催发药性提前发作,得到我们想知道的情况后,立刻杀之,我们再迅速离开。我们进出扶芳园应该是没人阻拦的。” 红袖颔首,“妹妹言之有理,先生,我看可行!” “这…”令狐秋有些纠结,心里不是滋味,让自己女人去干这种事,正常点的男人都难以接受。斟酌再三后,他还是摇头摆手,“不妥不妥,他早就想打你们的主意,我一直拒绝,突然答应的话,这家伙的头脑你们也见识过了,岂不惹他怀疑?” 红拂冷冷清清道:“这个好办!他不是让先生杀魏除吗?先生可以找人下手为借口暂时回避,也可以说是先走一步,自然不会惹他怀疑。我姐妹再伺机下手,一旦得手,我们立刻前去和先生碰头!这办法还有一个好处,杀魏除不是说成就能成的,先生以找人下手为由,这借口可反复使用,总有让我们姐妹找到下手机会的时候。” 令狐秋心里不舒服,然而言之有理,他似乎也找不到什么理由来拒绝,不过还是没有爽快答应下来,沉吟道:“这事咱们不急着做决定,先上报吧,先看看上面怎么说。” 二女了解他,知道他是在乎她们,这也让两人心里颇为欣慰…… 接下来的日子里,牛有道算是过得悠哉,时常在这京城溜达游逛,身边有管芳仪相陪。 而管芳仪明显在故意宣传,见到熟人就宣扬,说牛有道要娶她。 这让牛有道牙疼不已,肉没吃着,还惹一身骚的滋味不好受,偏偏人家问起,他还不能否认。 虽然也没承认,可有些时候,不否认就代表着承认。 牛有道知道,自己的名声这回算是彻底被这女人给搞臭了,大家背后还指不定怎么说他,他算是找到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感觉! 然而能怪谁?自找的! 清浅池塘边,蕉叶绿油,管芳仪手上拿着团扇摇啊摇,心情似乎不错。 附近徘徊的手下也发现了,这位大姐最近的心情似乎很好,见人不是以前那种虚情假意的笑,而是发自内心的笑意。 一旁同站在池塘边的牛有道问:“二哥,那个魏除的事怎么样了?” 令狐秋唉声叹气道:“这事不能操之过急,我正在想办法联系合适的人手,也在找机会,在京城内不好动他,要想办法寻准他离开京城的时候,再等等吧!” 他是真的唉声叹气,他倒是想等牛有道出了京城再下手,找一批人手直接来硬的也行。然而没那机会,牛有道忌惮魏除,魏除不死,牛有道摆明了要躲在京城不出。 上面也准许了,确切地说是极为赞成这边采取色诱的手段。 他现在不是找机会杀魏除,而是在找机会对牛有道下手…… 夜深人静,昊云图突来雅兴,登上了亭台楼阁,眺望城中万家灯火。 久久伫立凝望,手拍栏杆,情怀起时,叹了声,“愿我齐国子民永世安宁!” 后方的步寻笑道:“陛下宏愿,定能实现!” 昊云图微微摇头,嘴角似有自嘲笑意,忽问道:“那个牛有道到哪个位置了?” “……”步寻无语,哪个位置?能到哪个位置?人家现在正在京城风流快活。 “怎么?连你也没掌握到他的去向吗?”昊云图回头问了声。 步寻实在是不知该说什么好,还需要掌握吗?轰动的很,不用刻意打探也能知晓。 事情早就传开了,只是他一直没好对这位说出来,怕影响这位的心情。 “为何吞吞吐吐?”昊云图转过了身来,冷冷盯着步寻,他最不喜欢有人有什么事瞒着他。 第三三五章 名声在外 步寻略欠身,“回陛下,他人还没有离开京城,还在京城内。” “还没走?”昊云图疑惑,疑惑牛有道为何还没走,冲战马来的,齐国这边的问题他已经帮牛有道解决了,为何还一直拖着不走?更疑惑没走为何能让步寻犹犹豫豫,“为什么没走?步寻,你有事瞒着寡人?” 步寻心中苦笑,这事他不想对他提,所以一直不吭声,现在被问到了,不说不行了,否则就是欺君了。再次欠身道:“回陛下,牛有道有风流事缠身,说是要娶红娘…” 昊云图身上涌起的狐疑探查气息瞬间凝滞,冷漠审视的表情也刹那融化,问:“牛有道要娶红娘?你确定?不是做奴仆吗?怎么又变成了娶她?” 步寻:“消息已经传开了,也已经确认了。” 昊云图终于明白了步寻为何不提这事,上次他也说了,他不忍再听红娘的事,却不想又被扯了出来,更想不到竟然是这种结果。 转身,目光再次投向万家灯火的京城,久久不语,也不知他在想什么,只是目光中的情绪很复杂。 好一会儿后,问:“逗留在京城,是要筹办婚事吗?” 步寻回:“目前没这个迹象,目前两人在京城双宿双栖,四处游玩,似乎还没尽兴!” 昊云图嘴唇绷了一下,他本想说,如果是要办婚事的话,让步寻用个什么名义送个贺礼什么的以示自己的大方,表示自己已经放下了,却不想人家是在秀恩爱,脑海中又闪过一个女人身穿红妆抛绣球的画面,口中徐徐道:“寡人是齐国皇帝,不会受儿女私情牵绊!那十张出境文牒怎么样了?” 步寻:“已经陷入了激烈抢夺中,死了不少人,东西去向也一直在我们的掌控中,有三大派暗中配合,不会让任何一张轻易离开齐国……” 天黑,山高,漫天繁星看似触手可及,登至山顶又发现遥不可及。 黑牡丹抬头仰望星辰,风摇裙摆。 她与公孙布率众潜伏在此,等候牛有道的下一步计划,谁知下一步计划没等来,却等来了牛有道要娶管芳仪的消息。 沈秋传回的消息证明事情很突兀,牛有道当天找到管芳仪,当晚就和她睡在了一起,次日似乎就决定了要娶管芳仪。 黑牡丹不知牛有道在搞什么鬼,可闹出娶亲来未免也太离谱了些。 她心里很清楚,自己和牛有道不存在什么男女关系,也没有任何男女之情,可是心情莫名烦躁,想一个人冷静一下,好好把这事想通了…… 齐国尚处在黑夜中,燕国的青山郡却是旭日东升。 马蹄声隆隆驰骋出山谷,商淑清及费长流、郑九霄、夏花三位掌门礼送商朝宗等人离去之后,再目送。 商朝宗也是被牛有道娶亲的事给惊动了。 先是天玉门被惊动了。 说到这事,天玉门有点火大。 本来直接让封恩泰问牛有道就行,偏偏封恩泰却不在牛有道身边,那蠢货居然把好不容易甩出去的包又给揽了回来。之后那包是扔出去了,也有人接手了,然而接手者觉得天玉门的行为有异,居然追着天玉门弟子好一阵追杀,想灭口!最后有其他势力介入了抢夺,才让齐国那边的天玉门弟子摆脱了危机。 尽管如此,也让天玉门损失了不少的精锐弟子,差点没把彭又在给气得吐血。 当然,天玉门还是留有一点后手的,也有弟子潜伏在齐京没有暴露,所以还是获悉了牛有道要娶管芳仪的消息传回来,天玉门立刻找商朝宗这边核实情况。 娶亲乃人之常情,谁也说不得什么,只是管芳仪的身份实在让人无语。 听说了管芳仪的身份后,商朝宗也很吃惊呐,不敢相信牛有道居然会娶这种女人,于是找到了这边核实。 然而三派这边,包括五梁山的人也搞不清牛有道的意图,只知确有此事。 目送哥哥等人离去,商淑清转身,问三位掌门,“那个红娘长的很漂亮吗?” 三人相视一眼,在这位面前说什么漂亮不漂亮,似乎有些不合适。 然而现实还是要面对,费长流道:“早年我还没有接任留仙宗掌门之前曾去齐京游历过,虽没和那红娘打过交道,但是闻其名后也见过,不得不承认,是个世间少有的绝色女子。” 郑九霄颔首道:“我早年也慕名去看了眼,的确是绝色,说是风华绝代也不为过,有许多爱慕者!不过那已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至于现在是个什么模样,不太清楚。” “嗤!”夏花忽不屑一声,斜睨两人,满脸鄙夷道:“那女人就是个臭不要脸的贱人,你们居然还大老远跑去看她,看你们男人那点出息,就你们这样的,居然也能成为堂堂一派掌门!” 此话说的二人有些尴尬。 费长流解释道:“当时游历,顺道去看了眼,没你说的那么不堪。” 郑九霄:“游历嘛,闻名的东西不去见,还算什么游历?” 商淑清抬头看向了远处山顶上牛有道居住的庄园,神色中略有黯然,估摸着再给牛有道梳头盘发不合适了,容易让新人误会,看来自己已经不适合再居住在那了。 “哟,齐京我早年也去过,我怎么就没有闻名而去一观?郡主,别理这两个臭男人!”夏花伸手挽了商淑清的胳膊离去。 现场剩下费长流和郑九霄面面相觑。 费长流问:“这事你怎么看?” 郑九霄:“人家的私事,我能怎么看?不过话又说回来,咱们这位厉害啊,排除什么名声不名声的不说,这么多年,那么多人都摘不走的花,那厮一出手就搞定了,能人所不能,这也算是本事了!” 费长流哭笑不得地摇头,齐京那边事情一出接一出,又是挑战,又是出境文牒,又是拍卖,又打伤了天火教弟子,这里正为那位提心吊胆呢,结果好了,那位转身又搞出这么一出来,这次还真又是天下闻名了。 “平常看着挺低调的一个人,却尽干些不低调的事,动辄干点名扬天下的事出来,还真是非常人干非常事啊!你看出来没有,郡主好像对牛有道有点意思。”他又扭头朝商淑清离去的背影努了努嘴。 最近牛有道屡屡遇上麻烦的事传来,商淑清的反应他们可是看在眼里,再瞅不出点什么来,那这么多年也算是白活了。 郑九霄亦回头看去,“年轻男女嘛,日久生情也能理解,不过话又说回来,人虽是个少有的贤淑女子,品性等其他方面也无可挑剔,可她那张脸实在是不敢恭维,有点吓人,这辈子算是耽搁了!唉,不提也罢,牛有道看不上的,明显是一厢情愿的事情。这事谁都别捅破,否则两边都尴尬。” “这不用你提醒!” 北州,河坝之上,邵平波神采飞扬地看着灌口中的河水滚滚灌入水渠,分流向大片的农田。 风来,身后披风猎猎,更兼胸怀的家国天下情所熏陶出的气质,真正是玉树临风的北州大公子。 一旁,裙袂飘扬的唐仪陪伴,神色间有若隐若现的郁郁。 男的玉树临风,女的貌若天仙,真正是金童玉女般的一对。 眼前灌溉渠道的成功启用,邵平波的心情非常好,回头看了眼唐仪,问:“你有心事?” 唐仪道:“操持一个门派,免不了有点事。” 邵平波微点头,“慢慢来,不急!” 唐仪也略点了点头,实际上她如今一直在反思当初力排众议率领上清宗来到北州是不是错了? 本是抱着一番作为的精神来的,然在这位大公子的手下,却如同身陷泥涝一般,沉不下去,也抽不了身,你要沉他就拉一把,你想脱身却又走不了。面对这位大公子,她真的是满满的无能无力,无处发力。 她焦虑,为上清宗的前途焦虑,再这样下去,整个上清宗的精气神就要彻底耗没了,一旦上上下下都养成了混吃等死的心态,都认命了,上清宗将很难再振作起来! 于是她将目光投向了牛有道,派了人去,愿意让出掌门之位,然而牛有道毫不留情地拒绝了,摆明了不想再和她有任何的关系。她也找不出理由来埋怨人家,是谁先对不起谁的,大家心知肚明。 最近接连听说的消息,牛有道看似危险,可对她这种碌碌无为的人来说,却有着清晰的对比感受,牛有道再危险,却是轰轰烈烈有所作为,而身为当年燕国第一大派的上清宗却在她手上渐渐陷入寂寂无名的状态。 连她自己都感觉到了,只怕不刻意提起的话,修行界已没人还会想起这世上还有一个上清宗存在! 而如今的修行界,谁不知道牛有道?堂堂一个门派,居然比不上一个弃徒的名头! 这种事上清宗已经不是第一次遇见,前有赵雄歌,如今又冒出个牛有道! 她深知,若没有赵雄歌的话,上清宗现在只怕连立足之地都没有,仅仅是赵雄歌的坐骑露了个面,便给了上清宗一条活路! 她自己也经常在反思,上清宗为什么留不住有能力的弟子?为什么有能力的弟子都被赶了出去?上清宗究竟错在了哪? 最近,牛有道要娶齐京红娘的消息她也听说了,这消息对她这个曾和牛有道拜过堂的女人来说,说没点触动是假的,可竟只能是看着。别人能说牛有道怎么连这种女人也娶,她却连说的资格都没有。 “最近有没有牛有道的消息?”邵平波突然问了声。 第三三六章 吃软饭 问这个,并非是因为什么别的,而是因为他最近真没什么牛有道的消息。 大禅山才不在乎他的个人恩怨,你的个人安全我们会来保护,你还想怎样? 大禅山的想法很简单,那次闹到对自己家人下毒手,差点把大禅山也给连累了,还没闹够吗?不希望他和牛有道继续没完没了下去,不想看到又惹出什么事来。 所以,大禅山基本不会再透露任何有关牛有道的消息给他,甚至还进行了一定的封锁,怕他又胡思乱想,希望他把精力放在北州的经营上,好好为他们把北州给打理好。 而苏照那边,因为没听他的吩咐,等于是瞒着他对牛有道出手了,所以也没什么有关牛有道的消息给他。 对邵平波来说,他虽然很忙,却依然惦记牛有道,然从牛有道到了齐国后,他基本就没了什么有关牛有道的情报。 他数度传消息给苏照询问战马事宜,顺带问了牛有道的情况,苏照那边的回复都说在关注中。 从某一个角度来说,苏照是不甘心的,还在找出手的机会。 得不到什么牛有道的确切消息,邵平波总感觉心里有点不踏实,总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越是这样,他越是小心谨慎,再次缩手,叮嘱苏照在战马的事情落实下来之前,不要再去招惹牛有道。 他甚至直接挑明了说,那家伙不好惹,你不是他的对手! 本来,按理说,是不太合适在唐仪面前提起牛有道的,可他心里始终有那隐忧,总觉得牛有道太安静了,跑去齐国操办战马的事,如此安静让他感觉不太正常,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 唐仪略默,微微摇头道:“不太关注他的情况,暂时没听说什么消息!” 事实上,她这里已经接到了大禅山的警告,上清宗被勒令闭嘴! 这位也不知道?邵平波心头疑云重重,那个牛有道究竟在干什么? 上回惹上冰雪阁后,他就被大禅山给严密控制了,不好再接触其他修行界的势力,因为大禅山怕他派其他势力去搞事,北州境内的一些小门派都被警告了。 他想派宋舒和陈归硕去打探一下,奈何现在要让两人盯那条水路,那是目前的大事! 想来想去,他还是决定违逆大禅山的意,准备让邵三省暗中想办法。 有此决断后,他偏头看向了唐仪,这眉目如画的女人,娇美的侧颜,让他心中泛起一丝涟漪,喊了声,“唐仪!” 唐仪偏头看来,两人四目对上。 邵平波伸手去抓她的手,奈何手指还没碰上,唐仪便迅速避开了,沉声道:“大公子还请自重!”脸上有愠怒神色。 她不是管芳仪,她自小接受的是正统观念,又未经男女之事,情欲方面自我约束的死死的,这方面乱来是无法接受的,也绝不会随意。 你邵平波平常有些暧昧表态也就罢了,竟敢动手,把她当什么了?这对她来说是羞辱,真的是把她给惹怒了! 邵平波闹了个尴尬,笑回:“抱歉,一时情难自禁!” 唐仪:“我乃有夫之妇,还望大公子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这是在羞辱在下!” 这话说完,她自己心头忍不住一暗,牛有道马上要再娶了,到时候她还能这样说吗? 邵平波忌惮赵雄歌,真要搞出事来,大禅山都得跪在赵雄歌面前,也不敢把唐仪给逼得狗急跳墙,回头看向了前方,略眯眼,目光中有阴郁浮现…… 假山上的凉亭内,令狐秋和红袖远眺,眼睁睁看着牛有道和管芳仪从外面结伴而归,回了管芳仪的院子里。 时间转眼已经过了一个月,管芳仪跟牛有道实在是跟的太紧了,这边愣是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想色诱,也得管芳仪不在才行,管芳仪在的话,牛有道就算有那贼心,怕是也得收起贼胆来不是。 “先生,再拖下去的话,上面好说,魏除那事的话,牛有道这边不好再拖下去了!”红袖低声道。 令狐秋皱着眉头,一开始对二女色诱的计划心里还有疙瘩,现在时间渐渐消磨下,那份心淡了,反而着急二女迟迟没机会下手。“这样,你再上报情况,让上面设局,挑好日子把管芳仪给诱出去!” 这边本想自己设局将管芳仪给诱出去的,然而管芳仪已经金盆洗手了,不接买卖了,基本也不见客了,还真不好把人给诱出去。另一个问题是,诱出去也必须要有足够的时间给二女,不然管芳仪一回来就得撞破,还真不是随便诱出扶芳园就行的。 “好!”红袖点头应下。 院子里,树荫下,一张躺椅上,牛有道躺那假寐。脑子里在琢磨公孙布那边传来的消息,海岛那边,那些船只估计快要改造好了。 正思绪百转,忽有动静,睁开眼猛回头,只见一只小袋子飞了过来,砸落在他腹部。 手拿团扇的管芳仪扭着柔软腰肢走来,东西正是她扔过来的。 牛有道拿了袋子拉开袋口一看,只见里面满是蜡丸封裹的灵元丹,数量不少。 管芳仪用脚拨了下圆凳,坐在了躺椅旁,手中团扇摇啊摇,“一百颗!” 牛有道狐疑:“什么意思?” 管芳仪:“我见你修炼没灵元丹用,一直在靠功法硬吸收灵气,心疼你,给你的。” 说到这个,牛有道也在斟酌这事,他体内的传法护身符又消耗掉了一枚,如今只剩五枚了! 他估计自己要不了多久,也得使用灵元丹来修炼了,只是修炼速度上怕是要慢上不少。 想想有点惋惜,若是东郭浩然一身的修为全部化作了传法护身符给自己多好,自己便能一路快速修炼到金丹境界。不过那也只能是做美梦想想,不现实,东郭浩然若是修为完整的话,人估计也是好好的,也用不着传法给他。 手中小袋子提了提,“我可没钱给你!” 管芳仪嗤了声,团扇在他胸口拍了拍,“你摸着良心说说,哪次出去玩不是老娘在付账,你掏过一枚铜钱吗?也没见你跟我说过钱的事,现在跟我提钱了?” “哈哈!”牛有道干笑两声,抱歉道:“这是个误会,我这人身上没有带钱的习惯。” 她要不提,他还真没往这事上想,反正在京城游逛时,吃喝玩乐之后他就走人,压根就没想到付钱。身边有人的时候,他也的确没有付钱的习惯。 这事也的确是个误会,黑牡丹他们走的时候居然都没想到留点钱给他,互相都养成了习惯,他是口袋空空留在了京城,之前的吃用反正有令狐秋他们。 现在想来,最近好像真的一直是在吃白食。 管芳仪:“放心,我不计较这个,我也习惯了,这些年也没少往那些小白脸身上撒钱,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 牛有道顿时哭笑不得:“感情我成了吃软饭的?软饭我吃不习惯!”手上小袋子要还给她。 管芳仪手上团扇挡了回去,“不是吃软饭,先欠着,以后连本带利还给我。我这里可是断了财路,你以后得记得养我,别翻脸不认人就行!” 能如此,是朝夕相处多了份认识。 她也是见惯了人的,一个多月的朝夕相处,对牛有道这个人,渐有所悟! 呼延威虽然是大大咧咧的一个人,可他不傻,如同他对袁罡说的,牛有道身上有魅力,此人可交! 管芳仪也同样察觉到了,这个和他朝夕相处的男人,与她以前见过的所有男人都不一样。 起码跟所有进过她房间的男人比起来,真的不一样,没有刻意的做作,没有对她演绎什么,骨子里有沉淀下的固有的某些东西和品质,那是人格魅力! 尤其是在她拐弯抹角获悉,是牛有道主动把自己身边的人都打发走了,没让大家陪着一起冒险,而是一个人留在了危机中周旋,她真的是惊讶了! 而牛有道本人压根就没提这回事。 从那一刻她就意识到了,自己遇见了值得投资的坏人! 管芳仪说到断了财路的事,牛有道多少一默,灵元丹一百枚金币一颗,一百颗可就是一万金币了,对一般修士来说,不是小钱! 问题是,管芳仪没了财路,手下还养着几十号人,除了日常开销,还有修炼资源上的开销,这都是需要大把花钱的。 “红娘,你手上还有多少钱?”牛有道问了一声。 其实他这次也没带什么钱来,实在是之前赚的那些早就花的差不多了,天玉门那边不见兔子不撒鹰,酒水分成一直没给他。 至于采购战马,只要能弄到战马,天玉门那边答应了出钱的! 管芳仪顿时大惊小怪道:“干嘛?骗了老娘人,还想骗老娘的钱不成?” 牛有道:“你看你,我就问问。” 管芳仪:“个人隐私,拒绝回答!” 牛有道呵呵一乐,“看来这些年的掮客没白做,的的确确攒下了一些家当。” 管芳仪身子一歪,靠在了躺椅上,手中团扇为他扇风,也送了自己的体香给他闻,“想图谋我家当也不是不行!我早年说过,只要我愿意嫁的人,我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包括我的家当。要不我委屈点,你正儿八经把我给娶了?” “哎呀!累了,人迷迷糊糊的,睡会儿!”牛有道脑袋一歪,闭上了眼睛,以这种方式拒绝。 管芳仪恨得牙痒痒的样子,直接掐了他胳膊肉用力一拧。 牛某人死猪不怕开水烫,愣是没动一下,死也不睁眼,就是不接这话…… 第三三七章 私活 接下来的日子里,牛有道几乎不再出门了,高度关注着海岛那边的动向,要求公孙布那边每日通报监视的情况。 数日后,令狐秋找到这边院子,朝树荫下懒散的牛有道喊了声,“兄弟。” 正与管芳仪打情骂俏的牛有道回头一看,见其背负行囊的样子,站了起来,问:“二哥这是要出去吗?” 令狐秋低声道:“找到了合适的人手,但对魏除动手的事不宜让太多人知道,要跳过中间人,我要亲自去和对方面谈,看看对方的条件,还有价钱,谈妥了的话,我立刻联系你,钱的事你自己想办法。” 牛有道貌似精神一振,“好!不知二哥此去要多久?” 令狐秋:“少则两三天,多则七八天。” 稍微打了个招呼,令狐秋就此出发了,牛有道本说要送送,令狐秋说不用送,免得太惹眼。 既如此,牛有道也就不跟他客气了,只送到了小院门口。 目送其离去,扇着扇子的管芳仪顺手抬了下团扇遮面,一个不经意动作的遮挡下,略偏头,对不远处的一个人给了个眼色,立马有人悄悄跟了令狐秋离去。 回到院里,牛有道又躺回了躺椅上。 管芳仪也坐在了一旁的圆凳上,“看来终于如你所愿了,他终于要改向魏除动手了。” 牛有道苦笑:“事情有些出乎我的意料,没想到他能绷这么久,他若再拖下去的话,我可就绷不住了。” 原因很简单,海岛那边应该快有动作了,他没办法一直在这京城呆下去,已经呆的够久了,真要死赖着不走的话,只怕昊云图又要出手收拾他了。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阵,盯梢的汉子回来了,瞅了眼懒洋洋躺那的牛有道,似乎不知该不该说。 管芳仪道:“睡都跟老娘睡一块了,没什么好避讳的,说吧!” 牛有道听的直翻白眼,发现这女人还真是老牛吃嫩草吃的有滋有味,开口闭口就拿这事涮他。 汉子禀报道:“东家,令狐秋一个人出了城,从南门出去的,离开扶芳园之前略作了改扮。” “嗯!”管芳仪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手中团扇挥了下。 那汉子正要转身离去,牛有道忽问了声,“令狐秋一个人出的城?” 汉子又看了眼管芳仪,回:“是的!” 牛有道坐了起来,“红袖、红拂呢?没跟他一起离开?” 汉子愣了下,“她们两个不是在扶芳园吗?她们两个将令狐秋送到了侧门内就止步了,并未一起离开!” “红袖、红拂没走?”牛有道站了起来,有些奇怪道:“这两个女人一向形影不离跟着他的。” 中间有时间差,管芳仪琢磨了一下,道:“老七,你再去那边院子确认一下,看看她们还在不在。” “是!”汉子离去。 没多久又回来,确认红袖、红拂还在,并未离开,只有令狐秋一个人走了。 “几个意思?”牛有道嘀咕了一声,旋即道:“我去看看。”说罢大步而去。 “走那么快干嘛,急着投胎吗?”管芳仪喊了声,扭着柔软腰肢跟上了,手上团扇不疾不徐地摇着。 两人一出这边院子,四周立刻冒出五六人跟上了。 红袖、红拂正在院子里晾晒东西,见到人来,暂放下了东西过来行礼,“道爷,芳姐!” 牛有道直接问她们:“你们为何没有跟二哥一起走?” 红袖回道:“先生说这次的事情机密,我们两个孪生姐妹跟着太过惹眼,容易引人注意,而先生这次要见的人也谨慎小心,也不允许先生带人。先生自己也有意隐瞒身份,不想让对方知道,故没有带我们走……” 离开这边,回了管芳仪的院子,牛有道负手来回思索的样子。 躺椅上已换了管芳仪懒洋洋躺着,不时扭动的体态撩人,手中团扇挥了挥,“别晃来晃去,晃的我眼花。” 牛有道停步在旁,“这事我怎么觉得蹊跷?” 管芳仪:“人家说的也没错,带着一对孪生姐妹,有心人一看就知道是他令狐秋,稳妥点是对的。” 牛有道坐在了圆凳上,趴在躺椅上,在她耳边道:“那你觉得令狐秋会找什么人对魏除下手?” 管芳仪偏头,呼!朝他脸上吹了口气,“你不是说他是晓月阁的人吗?晓月阁势力庞大,高手如云,他要做掉魏除,自然是找晓月阁…”说到这一愣,皱眉。 牛有道:“现在你该明白那两个女人的话有问题了吧?我若不知他底细,还真要被他给糊弄了。” 管芳仪扭转身子侧躺,蜷缩了双腿,与他面对面道:“兴许人家另找了其他人,没有找晓月阁的人呢?另外,晓月阁一贯神秘,内部彼此间不暴露身份也完全是有可能的。” “但愿吧!”牛有道淡淡一声,慢慢坐直了,目光闪烁。 两天后的清晨,管芳仪的闺房外响起敲门声。 丫鬟声音传来,“东家” 榻上睡的正香的管芳仪翻动着身子伸着懒腰。 榻下盘膝打坐的牛有道:“喂,别睡了,喊你呢!” 两人在屋内的情况早已对换了过来,变成了管芳仪睡榻上,牛有道睡地下。 没办法,首先没人家脸皮厚,其次是有求于人,管芳仪耍起赖来,牛有道想不滚下来都不行。 管芳仪连眼都不睁,顺手抓了只枕头抡胳膊砸了过去,貌似嫌他吵。 牛有道一把抓住砸来的枕头。 榻上的管芳仪四肢一摊,问:“什么事?” 外面丫鬟回,“东家,许老六说有急事。” 管芳仪霍然睁眼,似乎瞬间清醒了过来,看了眼外面蒙蒙亮的天色,她知道若非真正要紧的事,许老六不会在这个时候打扰自己。 立刻坐了起来,一双玉足放下,套了鞋起身,扯了件外披套上,就这样披头散发地出去了。 牛有道顺手将枕头扔回了榻上,也起身了,慢慢踱步出门,看着外面院子里与许老六碰头在一起的管芳仪。 抬了双手将长发后捋的管芳仪问了声,“什么事这么急?” 许老六沉声道:“老十三出事了,他牵了单买卖,结果东西有问题,被买主把他给扣下了,买主如今要交代!” 管芳仪脸一沉,“谁让他私下接活的,老娘已经金盆洗手了,不是让你们也停了吗?” 许老六:“大姐,我问了下,事情是这样的,这次给的抽成很丰厚,老十三没忍住,想顺便捞一笔,谁知就出了事。” 扶芳园的人,表面上称呼管芳仪为东家,私底下都是喊大姐! 管芳仪一脸恼怒,然而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生气解决不了问题,问:“买主是什么人?” 许老六:“不清楚。对方不说,按规矩,我们也不会问。” 管芳仪:“卖家呢?” 许老六:“找了一晚上没找到,应该是跑了。” 管芳仪:“对方划出道来没有?” 许老六:“就两个条件,要么赔东西,要么赔钱!” 管芳仪:“什么东西,多少钱?” 许老六:“三十张符篆,价值三百万金币!” “这么多?”管芳仪略惊,终于明白了老十三为何会心动。 许老六苦笑:“大姐已经金盆洗手了,若非金额太大,我们自己就把场给圆了,也不会惊动大姐!” 管芳仪问:“人扣在哪了?” 许老六:“城外的一条船上!” “通知陈伯准备一下。”管芳仪扔下话转身而回。 “是!”许老六拱手应下,也转身走了。 站在门口屋檐下的牛有道还想问问什么事,管芳仪已经带着一阵香风与他擦身而过,回了屋里。 牛有道只好也跟了进去。 管芳仪坐在了梳妆台前快速梳头整妆,牛有道近前问道:“出什么事了?” 管芳仪边梳头边说:“下面人私下接活,活出了点事,人被买主扣了要交代。” “私下接活?”牛有道呵了声,“看来你身边人不太听你招呼!” 管芳仪:“不清楚就别瞎说,这事应该是有人在下套子,那么大一笔的买卖,买卖双方岂能不当场验明货物真伪,事后扣我的人算怎么回事?估计是听说我金盆洗手了,有人认为我是块肥肉,想咬一口!” 有人下套子?牛有道眉头动了一下,问:“会不会是冲我来的?” 管芳仪回头问:“这种事能咬上你吗?” 牛有道略默,他也只是怀疑,这种情况下,他身边的任何变故都会让他怀疑是不是和他有关。 又问:“你准备怎么处置?” 管芳仪:“既然已经被人咬上了,自然是要看看对方的牙口够不够硬!” 牛有道:“你不要乱来,对方既然敢下套子,必然有准备。” 管芳仪:“准备?老娘干这行若是连点找茬的都打发不了,齐京红娘的招牌岂能挂到现在?” 牛有道哦了声,饶有兴趣道:“那怎么就轻易对我服软了?” “哟,得了便宜还卖乖!整个齐国台面上的人,除了昊云图和三大派,你他妈倒是问问有几个敢惹步寻那老太监的,你当老娘是怕你啊?就凭你也想摘老娘的招牌?”管芳仪一阵愤慨,说到这个她就来气。 第三三八章 交换人质 嘴上骂骂咧咧,手上快速将自己给收拾好了,回头又将牛有道给轰了出去,要换衣服! 院子里,许老六和那经常在扶芳园门口扫地看门的老头已经来了,那老头正是叫陈伯。 牛有道杵个剑左看看,右瞅瞅。 没多久,云鬓高绾,穿着光鲜亮丽的管芳仪开门,摆动着腰肢款款而出,风情撩人。 牛有道在台阶下拦了她,“我陪你一起去看看吧。” “不用,你去了反而是累赘!”管芳仪挥袖拨开了他。 累赘?牛有道无语,自己好心想去帮忙,居然成了累赘? 管芳仪走到许老六面前,又吩咐了一句,“我不在,你们看好他,别让人钻了空子。”指了下牛有道。 “是!”许老六应下。 白发苍苍的陈伯转身随了管芳仪而去。 门口停了辆马车,陈伯伸胳膊扶了管芳仪上车,自己随后坐在了驾驶位。 牛有道走到车窗前,挑开窗帘往里瞅了瞅,发现里面空荡荡的。 管芳仪坐在马车内团扇慢慢扇着,“呼”朝他脸上吹了口气,“白天给你看,晚上给你看,哪哪都给你看了,还没看够呐?” 牛有道已经习惯了她的轻佻言语,不理会,问:“就你一个人?” 管芳仪朝前抬了抬下巴,“陈伯不是人吗?” 牛有道:“就你们两个?你既然已经猜到了对方是在下套子,就不要大意!” “我清楚自己在干什么,不用你这小白脸提醒!”团扇朝他脸上一拍,管芳仪回头喊了声,“陈伯!” 啪!陈伯扬鞭一抽,马车跑动了起来。 小白脸?牛有道哭笑不得,发现自己貌似有点像那种吃软饭的,回头问许老六:“真就你们东家和陈伯两个人去?” 他不太信。 许老六道:“先生放心,正常情况下不会有事的,只要不是得罪不起的人,能拦下东家和陈伯的人不多,去多了人反而会给东家和陈伯添累赘!” 这话真正是让牛有道吃惊不小,难道管芳仪是扮猪吃老虎、深藏不露那种?否则许老六焉敢口出如此狂言? 奈何许老六言尽于此,问为何,却不愿详说…… 城外,杂草丛生的河畔,一艘大船停泊。 一辆马车驶来,无路可行,无法靠近这边,只能远远停下了。 陈伯下车卷帘,伸手扶了钻出的管芳仪下来。 管芳仪慢慢摇着手中团扇,盯着河畔的那艘船打量,陈伯则是目光冷冷观察四周。 管芳仪手中团扇一挥,前方丛生杂草一路倾倒,压平出了一条能走的路来,不慌不忙地摇着扇子一路走去。 一阵风来,乱草如波,衬托着这款款向前女人的妩媚风情…… “咚…叮叮咚咚……” 忽闻若有若无的琴音传来,懒散在躺椅上的牛有道睁眼,问了声,“是何人在弹琴?” 扶芳园这么大,能在这听到琴音,肯定不会是外面传来的。 许老六朝门口挥了下手,立刻有一人前去打探。 不一会儿,去者返回,禀报:“是令狐先生院子里传来的琴音。” 牛有道眉头动了动,起了身,慢慢踱步出了这边院子,循着琴音方向而去。 这琴音倒是提醒了他该去问问红袖、红拂,令狐秋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许老六领了四人跟在后面…… 船上,一名华丽衣裳的汉子,负手站在船舱窗口前,看着一路走来的管芳仪和陈伯,偏头问了声,“就他们两个人?” 一旁随从道:“就他们两个,四周的眼线并未发现有其他人。” 华衣汉子嘀咕道:“这女人胆子倒是挺大的。” 转身离去,出了船舱,站在了甲板上,居高临下,看着走近的二人。 管芳仪和陈伯停在下面,后者留心着四周,管芳仪看着上面问:“扶芳园红娘在此,抱着诚心来解决问题,请主事的出来答话!” 华衣汉子道:“我是买主。齐京红娘,久仰大名!” 管芳仪哦了声,“失礼,敢问尊姓大名?” 华衣汉子:“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损失谁来赔偿?”抬手轻轻打出一个手势,船上冒出一群人,四周亦出现十几人飞掠而来,将管芳仪和陈伯给围在了现场。 管芳仪慢慢摇着团扇,往四周看了看,道:“该赔的赔,该补的补,一切都好说,我的人呢?” 啪!华衣汉子背在身后的手打了个响指。 很快,扶芳园的老十三被押了出来,有点狼狈,显然也受了些罪。 见到管芳仪来了,老十三情绪有些激动,张口却说不出话来,挣扎了两下,奈何被制住了,没有反抗之力。 一只手捏着他脖子,随时能要他的命! 管芳仪摇扇道:“让他说话!我得确认他没事。” 华衣汉子偏头嗯了声,老十三身上部分禁制得以解除,立刻大声道:“东家,这是他们设的套,他们这买卖双方十有八九是一伙的。” “这样推责任有意思吗?”华衣汉子哼哼冷笑一声,人都在他手上了。 “闭嘴,哪来那么多废话,栽了就是栽了,只能是怪自己不长眼。”管芳仪盯着老十三喝斥了一声,旋即又问:“你人没事吧?” 老十三摇了摇头,“一点小伤,没事!” “那就好!”管芳仪颔首,又摇着团扇对华衣汉子笑道:“我人都来了,放人吧!” 华衣汉子:“好说,只要先把赔偿的问题谈妥了。” 管芳仪干脆利落道:“你说个数!” 华衣汉子:“痛快!我损失了三百万金币,你看怎么办吧!” 管芳仪偏头对陈伯颔首,陈伯立刻解下了腰上悬挂的鼓鼓囊囊小口袋,递给了她。 管芳仪提着小口袋扬了扬,道:“三百万金币在此,放人吧!” 华衣汉子多少顿了下,似乎没想到管芳仪能这么痛快,三百万金币说给就给,与左右交换了个眼色后,呵呵笑道:“齐京红娘的口袋深的很呐,看来这三百万对你来说不算什么。三百万能把买卖的账平了,可我们这么多弟兄被折腾的账怎么算?” 管芳仪似笑非笑道:“你想怎么算?” 华衣汉子目光在她身段上溜了溜,忽戏谑道:“久闻齐京红娘艳名,今日得见,果真是个风情万种的尤物,若是就这样错过岂不是可惜?这样,你留下陪我一宿,就当是折腾了我们的补偿,如何?” 此话一出,周围响起一阵忍俊不禁的窃笑声。 老十三怒道:“无耻!” “闭嘴!”管芳仪对他又是一声喝。 老十三咬唇低头。 陈伯倒是神色平静。 管芳仪摇着团扇,瞅着华衣汉子微微一笑,“老娘什么样的男人没见过,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陪你一宿不是问题,问题是,我怎么知道你事后说话算不算数?” 华衣汉子抬了抬下巴,示意了一下她的周围,问:“这里有你讨价还价的余地吗?” 管芳仪不慌不忙道:“我红娘能在齐京立足这么多年,能派上用场的人,多少还是认识一些的。我既然敢来,焉能没点准备?你信不信打斗的动静一起,立马会有人赶来?” 华衣汉子目光四周扫了下,内心隐有些忌惮,这也正是他之前奇怪的,据他所知,扶芳园内也有些人手,怎么才来了两个人? 若说一点准备都没有,连他自己都不信。 管芳仪继续道:“我不直接带人来,是不想惹事,打打杀杀对谁都没好处,能和平解决就没必要结仇。不如这样,你把人放了,让他们两个走,我留下陪你一宿,钱也是你的,让你人财两得,但你明早必须遵守承诺放我离开,如何?” 这回反倒是华衣汉子有些疑惑了,“你不怕我反悔?” 管芳仪:“我说了,没底气我也不敢来,我既然敢来就不怕事,你我若遵守承诺,自然能相安无事,你若敢反悔,你也别想好过!” 华衣汉子有点犹豫,左右看了看其他人的意思。 管芳仪鄙夷道:“就你这点胆子还想睡我?我一个人留下,你们有什么好害怕的?就算有事,动起手来,对付我一个人,也比多对付一两个强吧?这帐难道你们算不清楚?我人留下了,在你们的手上为人质,你们还有什么好怕的?总比你抓我下面弟兄做人质强吧!” 华衣汉子略一琢磨,颔首道:“好!就这么定了,放人!”嘴角略露一丝不易察觉的诡笑。 只要管芳仪落到了他的手上,他的目的就达到了,其他的并不重要,届时该怎么处置怕是由不得管芳仪自己,先让她自以为是。 老十三被放了,包围圈外被推的一个踉跄倒地。 管芳仪对陈伯偏头示意了一下,陈伯略欠身,继而转身离去,围着的人放了他出来。 陈伯扶了老十三,解开了他身上的禁制,拉着老十三飞掠而去。 合围之人上前,就要将管芳仪拿下。 “急什么,人还没走远,我怎知你们会不会把他们拦下。”管芳仪摇着扇子朝船上喊话,“别逼我狗急跳墙,不会连这点时间都等不了吧?” 华衣汉子略抬手,阻止了下面人的动作。 待到陈伯和老十三已经去往京城方向不见了人影,华衣汉子居高临下道:“红娘,请!”伸手示意上船。 第三三九章 ** 管芳仪不为所动,摇着团扇,左看看,右瞅瞅,貌似漫不经心道:“我这人讲究的很,这条船太破,我没兴趣,你们慢慢玩吧,我先走了!”说罢便要转身走人。 华衣汉子两眼骤眯,“红娘,你在开玩笑吗?” “你觉得我像是在开玩笑吗?”管芳仪手指一翻,一张黝黑符篆夹在了她的指间,上面有一道剑影纹路,隐有流光在纹路上流转。 华衣汉子大吃一惊道:“天剑符!” 没想到这女人手上居然有这种杀人利器! 一听‘天剑符’三个字,周围合围之人皆动容,一个个面露惊疑不定神色,无人敢再轻易靠近,反而都退开了些。 管芳仪异常妩媚地冷笑一声,“天剑在手,诛你可够?” 华衣汉子的脸色顿时变得异常难看,终于明白自己被这女人给耍了,人质已走,手上没了东西能威胁这女人! 他咬牙切齿道:“你固然有天剑,可一张符篆也只能用一次,我们这么多人,你能杀几个!” 管芳仪嗤声道:“老娘的扶芳园开张以来,你以为你们是第一个找我麻烦的?你不会天真到以为靠一张天剑符就能摆平所有麻烦吧?”团扇挂在了腰上,翻手又是一张黑色符篆夹在了另一手的手指上,上面有闪电图案,同样有流光流转。 “开山符!”又有人惊声道出。 管芳仪对那人抛了个媚眼,拿着开山符的手指一拧,一张变成了三张,原来是三张叠在了一起。 现场不少人神情抽搐。 符篆这东西分四等,紫色为极品,黑色为上品,红色为中品,黄色为下品。 之所以如此分,是因为炼制符篆的材料不同。 之所以用不同材料,是因各种符篆蕴含的能量大小不同,极品符篆所蕴含的能量若以下品材料来蓄容,载体是承受不住的。 符篆这东西,炼制不宜,所以价钱昂贵。 使用起来纯粹是烧钱,用一次就没了的东西,一般人不会去用,大多人也用不起。 稍微有点条件的,可能会留一张在身上防身,以备关键时刻保命。 而眼前这位,居然拿了一手的上品符篆! 华衣男子紧握双拳道:“扶芳园牵线的买卖,坑了买主,就想这样算了?” 管芳仪:“少跟我来这套!我红娘这么多年的金字招牌,不是随便什么风都能吹倒的!你们若是有意见,可去缥缈阁请求裁决。天火教、大丘门、玄兵宗的掌门都是缥缈阁的成员,就在眼前,你们去找他们呐!一群偷偷摸摸的东西,你们敢吗?” 华衣男子:“红娘,就算你今天能脱身,以后呢?” “没有今天,还谈什么以后,没时间陪你们玩,走了!谁敢挡老娘,老娘就拿开山符轰他!”管芳仪砸出恐吓的话,一个闪身掠空而去。 现场一群人中,竟然无一人敢去阻拦,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目送人影飘然远去。 华衣男子满脸阴霾,今天这脸真的是丢大了,也没办法向上面交代。 他就想不通了,这女人手上有这么多符篆为何一点风声都没听说? 不过转念间明白了,换了是他,估计也不会把今天这事说出去,太丢脸了! “赶快发消息出去!”华衣男子忽回头急喊了声…… 院内亭子里,红拂面容冷艳,端坐抚琴,缓缓流淌的琴音正是来自于此。 在旁倾听的红袖忽偏头看去,见到牛有道等人来了,赶紧起身行礼道:“道爷!” 琴音戛然而止,红拂亦起身见礼,“道爷!” “弹的不错,怎么不弹了?”牛有道入内笑问,他还是老样子,一副对二女很有兴趣的样子,这风格得保持,当初不正是以此为借口跟管芳仪厮混在了一起吗? 在事情没着落前,和管芳仪的正真关系不能暴露,一旦让令狐秋这边察觉到他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身份,就玩不下去了。不说其他的,魏除是个大威胁,他还要借晓月阁的手除掉魏除,魏除不死,他在齐国境内会很麻烦,连离开这京城都危险。 能有实力除掉魏除的人,目前除了晓月阁,他也找不到其他人。 红拂:“道爷见笑了,见屋里有琴,随手拨弄着玩玩。” 牛有道呵呵一声就过去了,话题一转,“二哥那边有消息没有?” 红袖道:“昨天接到了一次消息,还没找到人,今天的消息估计要晚些时候。” “哦!行,那你们玩你们的,二哥有消息来的话,记得通知我。” “是!” 牛有道转身出了亭子,领着许老六他们走了。 然而刚走到门口,红袖追来,喊了声,“道爷请留步!” 众人停步,牛有道回头转身问:“有事?” 红袖有些犹豫道:“道爷,能不能借一步说话?”目光瞟了瞟许老六等人。 牛有道明白了她的意思,回头对许老六等人道:“你们在这等着。” 许老六道:“东家说了…” “唉,没事!”牛有道知道他要说什么,摆手打断,指了指亭子,“就说几句话的事。” 稍微拉开点距离也没事,他不信红袖、红拂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在齐京对他动手,这两个女人不是死士,也不是做死士的人。 两人回到了亭子,牛有道坐下,红袖忙斟茶倒水。 牛有道摆了摆手,问:“什么事神神秘秘的?” 二女相视一眼,貌似有些犹豫。 牛有道奇怪了,催促道:“什么事你们倒是说呀!” 最终还是红拂面无表情道:“道爷,其实没人愿意一辈子做奴婢!” “……”牛有道愣住,这话是几个意思?问:“你们想说什么?” 红袖道:“道爷,我们跟了先生差不多有二十年了。当年先生买下我们的时候,曾说过,十年后还我们卖身契,还我们自由,可是一转眼二十年都过去了,先生却还没有那个意思。” 牛有道心中嘀咕,这两个女人搞什么鬼? 目光审视着二人,试探着问道:“你们的意思是,让我去帮你们说说?让二哥还你们卖身契?” 红拂道:“我们姐妹知道道爷对我们的想法,只要道爷能帮我们说说情,我们姐妹也愿意!” 牛有道狐疑:“愿意什么?” 红拂:“我们姐妹愿意一起伺候道爷一回!道爷放心,只要道爷能帮我们说情,不管事情成与不成,我们都不会有怨言。” 牛有道明白了,终于明白了她们愿意的是什么事。 脸上表情刹那精彩万分,心里却是咯噔一下! 这一瞬间,他知道了,拖了这么久,令狐秋这边还是要对他下手! 若是不知道这些人的底细还罢,知道这两个女人的底,两人偏偏还说出这样的话来,这不是摆明了瞎扯吗? 两个女人的话,立刻让他把之前的一切都联系了起来。 令狐秋出去了。 管芳仪下面人突然出事。 管芳仪也走了。 然后是琴声。 自己闻声而来。 二女求情,愿意以身相许。 一切联系起来一想,牛有道后脊背发凉,所有事情都是设计好了一路下来的,为的就是给这两个女人创造下手机会。 他现在算是知道了令狐秋为什么拖那么久不动魏除,因为还有对他下手的机会,一直在伺机下手,没必要惹魏除那个麻烦! 色诱!他没想到居然会对他来色诱这手! 他现在很担心管芳仪,对方蓄谋已久,要给二女创造动手的时间和空间,管芳仪此去还能回得来吗? “呵呵,这合适吗?”牛有道一脸嘿嘿笑意地搓了搓双手,目光在二女身上溜达,一副迫不及待的色狼样。 淫贼!二女心中几乎同时骂出来,准备回头让牛有道尝尝什么叫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 红拂平静道:“道爷若是不信,我们姐妹可以先给你。” 牛有道呵呵道:“这个…哎呀,你们回头不会对二哥乱说吧?” “不会!我和姐姐先去屋里等您!”红拂半蹲行礼,红袖也跟了一礼,随后一起转身离去。 牛有道呵呵乐个不停,等到不见了二女的身影,脸上笑容迅速收敛,快步走到了许老六等人跟前,紧急交代道:“立刻集中扶芳园的好手,立刻赶去驰援红娘!” 许老六道:“先生多虑了,东家没那么容易失手。” 牛有道伸手直接勾了他脖子,将他耳朵拉近嘴边,低声急催:“出手的是晓月阁的人,红娘有危险,快去!” 听说是‘晓月阁’,许老六震惊,忙点头道:“好,我们这就去!对了,我们走了,那先生你呢?” “救红娘要紧,你尽管把好手全部带去,我这里你随便留几个人。在这京城动手不方便,你立刻给我准备一壶毒酒……”牛有道迅速叮嘱一番。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也顾不上会不会暴露了,担心管芳仪那边已经晚了,担心管芳仪已经落在了对方的手上,他只能将计就计把红袖和红拂给拿下,希望能当做人质交换,希望还有挽救管芳仪的机会。 许老六大概明白了情况,为了救红娘让他把好手都带走,而这位却要在此冒险。 许老六很是动容地抿了抿唇,抱拳深鞠一躬,道:“保重!”随后迅速离去,也实在是没时间拖延了! 第三四零章 骑虎难下 扶芳园内,迅速躁动了起来,低调下的躁动,许老六悄悄召集人手。 而牛有道则迅速拉了许老六留下的老十二,叮嘱他弄来酒菜后怎么去做。 确认老十二记下后,牛有道迅速朝红袖、红拂的房间赶去,不敢让两人久等,在这种事情上拖拖拉拉的话,不符合他一贯对二女的表现,怕引起怀疑。 这个时候,他不敢引起二女的任何怀疑! 令狐秋的房间,也就是二女平常居住的房间。 此时的红袖、红拂也是有点紧张的,第一次干色诱这种事情,内心忐忑不安。 “你不是说准备酒菜吗?你准备的酒菜在哪?”红袖忽然小声惊呼,转着圈的环顾屋内。 红拂:“用不着酒菜!” 红袖:“对!茶水,我去准备茶水!” 红拂一把拉住了她,“姐姐,茶水也不用!” 红袖惊讶:“那如何下药?” 红拂摇头:“牛有道的饮食起居一直被严密关注,弄酒菜过来一定会被检查的,难道端到屋里当他的面下药吗?太容易暴露了,这事只能成功,不容有失,酒菜中下药的方法不妥!” 红袖狐疑:“你不是说要下药吗?” 红拂道:“用得着那么麻烦吗?也不用冒那风险!与他搂搂抱抱之际,近身之下,趁他意乱情迷,难道我与姐姐还不能趁其不备悄悄制住他?之前对先生说在酒菜中下药,那是说给先生听的,有些事情让先生知道了会令先生颜面无光,我们姐妹毕竟是他的女人,若当面说出让先生情何以堪?” 红袖明白了,这次不是说说的色诱,而是正儿八经地色诱,十指不由纠结在了一起,紧张道:“真的要让他占便宜吗?” 红拂:“占不了什么便宜,顶多被他搂抱一下,或被摸两下,不待他做出太过出格的举动,我们便已将其给制服了。姐姐难道连这点委屈也受不了吗?姐姐不妨想想,从青山郡以来,你我姐妹被他当丫鬟般呼来喝去使唤去不说,连先生也要跟在他后面做牛做马,难道姐姐不想早点了结,还想这样继续下去吗?不仅仅是这样,你看,牛有道走到哪都能惹出事来,再这样下去,我们迟早要被他给连累!” 红袖苦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感觉这样对不起先生。” 红拂拉了她的手,好言相劝道:“姐姐,事后就对先生说是药翻的,免得先生介怀。只要这事不告诉先生,回头将牛有道一灭口,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会再有人知道的。一点小委屈,忍忍就过去了,咱们又不会真干出什么对不起先生的事来,你说是不是?” 红袖最终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脚步声,继而传来敲门声,还有牛有道鬼鬼祟祟的窃笑声,“二位在吗?” 二女相视一眼,红拂在胸前摁了摁手掌,示意她沉住气,之后转身去开了门,见到了门口一脸干笑的牛有道。 “道爷!”红拂半蹲行礼。 “不用多礼,不用多礼,那个,我能进去吗?”牛有道说这话时,还回头朝外面神神秘秘地到处看了看,貌似多少有些心虚,似乎怕有人看到。 “道爷请!”红拂侧身让了他进来,自己顺便探出身子观察了下外面,然后才退入,将门给关了,转身在牛有道身后对红袖微微点头,表示没问题。 “道爷!”屋内的红袖行礼。 牛有道立马上前,双手扶了她胳膊,扶了起来,顺便还抓着她的柔荑摸上了,“都是自己人,不用多礼!” 被他这么一摸,那感觉好像有虫子在皮肤上爬着,红袖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身子抖了一下,差点下意识将手给缩了回来,见到红拂在那朝她微微摇头,她才强忍住没抽回。 表面忍住了,心里却叫一个恶心。 见她不反抗,牛有道也就抓住了她的手不放,放在手里摸着,嘿嘿问道:“不知二位前面说的还算不算数?” 红拂走来,平静道:“只要道爷答应帮我们,自然是算数的。” “好!你们放心,此事包在我身上。”牛有道拍着胸脯做了保证,手一伸,又抓了红拂的柔荑在手,一手牵着一个,双臂用力一拽,将二女一同拽入怀中,双臂各揽一腰肢,那叫一个左拥右抱。 红拂神色似有抗拒,但还好能稳住,红袖那脸色则明显有些不堪,不时看妹妹眼色,貌似在问要不要动手。 谁知牛有道左拥右抱道:“我让人准备了酒菜,马上就会送来,回头我们好好喝上两杯助兴!” 他其实也是在提心吊胆呐,明知二人正是要以这种方式谋害自己,还得把脖子往刀口上去伸,还要硬着头皮配合她们演下去,那神经绷的,内心之高度警惕,说是刀头上舔血一点都不为过。 此时的红袖、红拂对他来说,就是两条剧毒的美女蛇,抱着两条毒蛇在怀里的滋味不好受,如此香艳的事情却感受不到任何快活。 对方随时可能会对自己出手,他只能是按照自己之前快速酝酿的预谋来拿话稳住两人,希望这两人千万别冲动。 听说马上有人会送酒菜来,被他一同抱在怀里的二女抬头相视一眼,都微微愣了一下。 待会儿有人来,她们现在怎么下手? 红拂道:“道爷,酒菜就不用了。” “诶,如此美事,怎能无酒助兴!都已经交代下去了。”牛有道话落,低头一口吻在了她的唇上。 红拂瞬间瞪大了眼睛,随后身子一颤,眼睛又瞪大了几分,牛有道那只魔爪已经顺她后背滑到了她屁股上。 红袖亦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幕,接下来也慌了,双手慌忙捉住了牛有道那只滑入了自己衣领子里面摸向自己胸脯的魔爪! “嗯?”牛有道放开了红拂的唇,回头看向了红袖,一直憋着气的红拂赶紧扭头喘气。 牛有道盯着红袖捉自己手的动作,非常不满道:“什么意思,莫非反悔了?” 胸口插着一只男人的手,红袖脸涨的通红,看向妹妹。 红拂忙解围道:“道爷,我们不是反悔了,待会儿有人送酒菜进来,被人看到了实在是不妥。待酒菜来了之后,我们姐妹再伺候您也不迟!”一只手在身后想掰开那捏在自己屁股上的手。 “如此趣事岂能停下?放心,不会有事。”牛有道哈哈一笑,一语带过,双手一抽,揽了二女直接去了榻旁,搞的二女心惊肉跳,算是体会了什么叫做骑虎难下。 若说牛有道不是色狼,现在谁信? 他现在只希望那搞酒菜的人快点把酒菜给搞来,否则怕两个女人玩急眼了要狗急跳墙! 城中街头,领着几个人急步而行的许老六猛然顿步,几人都停下了。 迎面撞上的管芳仪、陈伯和老十三也停下了。 见她无恙,许老六等人重重松了口气。 管芳仪上前近身,沉声问他:“让你保护牛有道,你跑这里来干什么?” “我是要遵大姐吩咐,可牛有道说你危险,说晓月阁要动你……”许老六在她耳边低声将事情经过讲了下。 获悉牛有道不惜暴露,也要冒险将红袖、红拂拿下,好用来救她。 为了救她,甚至让许老六把扶芳园的好手都带走了。 为了让许老六赶紧来救她,不惜向许老六透露了令狐秋等人晓月阁的身份,可见是真的急了。 管芳仪银牙咬唇,心里被狠狠感动了一把,那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她没有表露出来,反而咬牙切齿着咒骂了一句,“这死人,自身难保,老娘用得着他来救?你们是猪啊,他说什么你们就听了、就信了?” 许老六担忧道:“大姐,你既然没事,咱们就快回去吧,要骂,我们回头让你慢慢骂个痛快,他现在很危险!” “那你还愣在这干嘛,还不快走?”管芳仪瞪了他一眼,一行迅速疾步快行,同时又吩咐一声,“别让自己人再撞上去了,让人把咱们人喊回来。” 扶芳园的人手出来后没有走一起,一堆人太扎眼,从各条街头分开了行进,约好了城外碰头的。 许老六迅速吩咐了两人去城外把人招呼回来。 管芳仪脚下裙摆急荡,眼中有焦虑神色,此时真恨不得飞回去,然而这京城中自有规矩,由不得修士在此扰乱世间秩序! 一群人火急火燎赶回扶芳园,直奔令狐秋落脚的院子时,刚好在院外撞见老十二端了只托盘,上面摆了酒菜。 “大姐,你回来了?”端着酒菜的老十二一脸惊喜。 管芳仪扫了眼他端的东西,问:“是给牛有道送去的?” “是!”老十二点头。 “不用了,撤掉!”管芳仪大手一挥,快步朝院子里闯去。 她若没回来也就罢了,既然回来了,就不会让这毒酒奏效以至于让牛有道暴露。她知道牛有道如今的处境,要借晓月阁的手杀魏除以争取时间,否则牛有道离开这京城后,将处处是危机,搞不好要寸步难行。 她深知牛有道这次为了救她这样做的话,眼前这一关不说,今后也将会后患无穷,她不能让这事发生! 进了院子后,管芳仪眼珠一动,抬手让身后人止步,自己轻飘飘到了那间紧闭的房门口。 她在门口侧耳倾听了会儿,继而转身就是一脚。 咣!裙摆飞舞,直接将门给踹开了! s:唉,关注老跃公众号,今天发管芳仪图片,大家看看像不像,vx搜索跃千愁,点击关注即可查看。 。 。 第三四一章 捉奸在床 对屋内纠缠的三个人来说,这突兀而来的一声响,颇有些石破天惊的感觉。 牛有道正暗暗琢磨送酒菜的人怎么还不来。 红袖、红拂更是饱受煎熬,一直在暗暗祈求送酒菜的人快点来。 谁想,毫无征兆的,门就这么突然被人给踹开了。 榻上三人皆猛抬头看去,只见管芳仪笑吟吟走了进来,手拿团扇摇啊摇,瞅着三人不堪入目的样子啧啧摇头。 不该看的都看到了,她还假意用团扇挡挡眼睛。 有多不堪入目?二女横陈,衣衫凌乱! 牛有道的双手实在有点忙不过来,一只在红袖的胸脯上‘研究’,一只在红拂的裙子里面‘寻宝’。 两个女人头发早已散开了,披头散发,身上的衣服凌乱,上衣都被扒开了,白花花的胸脯皆暴露着。 红拂尤其不堪,褪下的裤子挂在脚上,两条光溜溜的腿紧夹,做最后的抵抗,嘴上哀求着等酒菜来以后。 管芳仪的突然闯入,差点吓得二女魂飞魄散。 “啊!”二女同时一声惊悚尖叫,那动静似乎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 然而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一手捂住胸脯,一手扯了榻上的被子就往里钻,拼命遮羞。 姐妹两个最终挤在一起裹个被子,脸上表情那叫一个羞愧难耐,脸色忽红忽白的,真正是无脸见人了,恨不得一头撞死,甚至都没去想管芳仪怎么会出现。 牛有道倒是松了口气,从榻上爬了下来,看着走来的管芳仪有点惊喜,“你怎么来了?” “听你这意思,我不该来坏你好事是吧?”管芳仪哼哼冷笑一声。 牛有道干咳一声道:“你误会了,我正在传授她们姐妹一套修炼功法。” 这话糊弄鬼还差不多,红袖、红拂恨不得把头也埋进被子里去。 “哟,那倒是我走眼了。”管芳仪俯身,从地上捡了条裤子起来,正是红拂刚才手忙脚乱惊慌之下从脚上滑落的,提着看了看,又回头看向门口出现的一群人,喝斥道:“一群臭不要脸的,看什么看,女人裤子没看过吗?” 许老六等人脑袋一缩,赶紧扭头走了。 别说他们,就连陈伯那老头子的表情也有些精彩。 管芳仪又提着裤子啧啧摇头,阴阳怪气道:“修炼什么功法还需要脱裤子啊?今天算是见识了!”顺手扔回了榻上。 她一抬腿,人也站到了榻上,伸手抓住被子就要扯开。 红袖、红拂有些惊恐,死拽着被子不放,要是让外面一群男人看见了还得了?还活不活了? 管芳仪挥手就是两记耳光左右甩出。 啪!啪!红袖、红拂脸上各出现一只鲜红巴掌印。 二女拽着被子没敢放手,突兀之下可谓硬生生各挨了一巴掌。 牛有道惊愕,怎么还动上手了? 红拂抬头,冷冷盯着管芳仪,愤怒道:“管芳仪,你别过分了!” 管芳仪冷笑道:“两个臭不要脸的贱人,勾引我男人,还说我过分?” 红拂针锋相对道:“论不要脸,我们可比不过你,你勾引男人的本事我们可比不了,谁是真正的贱人,大家心知肚明!再说了,我们可没勾引道爷,是道爷强迫我们的!” “……”牛有道无语,我强迫的? 管芳仪呵呵笑道:“巧言令色!行,我来让大家看看什么叫做贱人!”作势又要去扯掉两人遮羞的被子。 二女吓坏了,这情况下,她们没办法打,怕春光外泄。 幸好牛有道及时闪来,拦腰将管芳仪给拖了下来,“别闹了!” “放开我!”管芳仪回头怒斥。 牛有道则示意榻上两个女人快穿衣服,继而转身,硬生生将管芳仪给拦腰抱出了门。 到了外面院子里,管芳仪也不挣扎了,牛有道也将她放开了。 许老六等人看牛有道的眼神有些怪怪的。 管芳仪回头看了眼那房间,忽放开嗓门大声道:“这扶芳园是我家,容不得外人在这里撒野,你们给我听好了,立刻将那两个臭不要脸的贱人给赶出去,以后不许她们踏进我扶芳园半步!” 牛有道恍然大悟,刚还以为这位较真是真的吃醋了,感情是在装作争风吃醋,要趁机将身边的危险排除在扶芳园外! 话落,管芳仪又偏头对牛有道低声道:“你还不走,还想等人家找你求情留下不成?”说罢自己先转身离去了。 牛有道赶紧跟了她离去。 没多久,红袖、红拂从院子里出来了,在许老六等人的押送下出来了。 没时间给她们整顿妆容,她们此时也羞于见人,披头散发着挡着脸,不敢看周围人看自己的眼神。 简单收拾了行囊,带着装金翅的笼子。 二女此时的心情真可谓是百般滋味,这辈子也未曾想过会有这一天,居然会以为这种方式被人给赶出门。 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一想到之前跟牛有道纠缠的情形,牛有道那王八蛋的所作所为实在是令让两人不堪回首! 那还算好的,真正让两人介怀的是被撞破了,这才是天大的丢人,那惊魂一幕真正是刻骨铭心,这辈子都忘不了! 她们想不通,凭上面的实力,既然已经把管芳仪给诱出去了,怎么会连个管芳仪都留不住? 事情闹成这样,她们不知该如何跟上面交代,尤其不知该如何面对令狐秋,不知道该如何对令狐秋解释! 二女心中满是惶恐和羞愧,真的想找根绳子把脖子给吊了。 沈秋,在一旁愣愣目送,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藏身阁楼中的牛有道和管芳仪站在格窗前,亲眼目睹了红袖、红拂被赶出去的情形。 “我这样做,不会坏你的事吧?”慢慢摇着团扇的管芳仪问了声。 牛有道:“不会,就算令狐秋想跟我翻脸,也得忍着。你做的没错,这次,只要我摆出继续赖在齐京不走的样子,他们怕是不对魏除出手都不行了。” 管芳仪奇怪了,“你身上到底有什么东西,值得晓月阁和令狐秋投入这么大的耐心?” 牛有道:“不是他们有耐心,而是我一直没给他们下手的机会。就算有耐心,金王这么一插手,把局给搅乱了,他们的耐心也到头了,魏除不死,我没办法离开齐京,届时不但是魏除要对付我,晓月阁也要对我硬来!” 管芳仪蹙眉,“如此说来,就算魏除死了,晓月阁也还是不会放过你!解决掉魏除,只是为了把你诱出齐京,然后好对你下手!” 牛有道徐徐道:“至少不会腹背受敌,至少暂时解决了一头!” 管芳仪手中团扇拍了拍脑袋,“这事我不玩了,你自己玩去,老娘奉陪不起!” 牛有道微微一笑,不理这茬,有些事情卷进来了,由不得谁说不玩就不玩了。 他还想不玩了呢,以前那一个个谁会由得他说不玩了就不找他麻烦了? 他岔开话题道:“晓月阁花了这么大的心思把你给诱出去,不会没准备,你是怎样从他们手上脱身的?” 对于这事,他很惊讶,念想起了许老六说的,怀疑这女人深藏不露。 管芳仪压根不想让他知道内幕,也岔开了话题,“我怎么脱身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给你创造了机会,既风流快活了,还帮你解决了麻烦,孪生姐妹的滋味不错吧?” 牛有道哭笑不得:“你当我愿意啊,我这不是逢场作戏么。” 管芳仪呵呵一声,“未免作的太逼真了吧。” 牛有道两手一摊:“我不逼真能怎么办?她们为何认定色诱能得逞?她们主动引诱我,难不成我反而一反常态变得正经了,坐那跟她们正儿八经地聊天?我只能是假戏真做!” “手拿开!”管芳仪手上团扇挡了挡他伸出的手,一脸嫌弃道:“别以为我眼瞎,你这狗爪子往哪摸过我看得一清二楚,不洗干净了别往我跟前伸,洗不干净晚上也别进我房间!” 牛有道顿时尴尬了,干笑道:“她们两个人都不在了,我晚上就不去你房间了。” “哟,这话怎么听着有点过河拆桥的味儿。” “哪来什么过河拆桥,这不是能不打扰尽量不打扰嘛,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确有些不方便。” “嗯,孤男两女共处一室就方便了。” “你这人,嘴上不饶人。” “好啦,跟你开玩笑的,你当我喜欢跟你睡一屋啊!害老娘洗澡换衣服都不方便。对了,自己说的话自己记住,不能出尔反尔食言,回头令狐秋回来了,你可别往我屋里钻!”管芳仪扔下话,摇着团扇慢悠悠走了。 “……”牛有道愣在原地傻眼,是啊,红袖和红拂是走了,回头令狐秋回来了肯定还会赖在他身边,肯定还要往扶芳园钻的。 “红娘!”牛有道喊上一声,忙追了过去。 两人一出阁楼,刚好遇见了找来的沈秋,“道爷,红袖、红拂好像被赶出去了!” “咯咯…”管芳仪笑的花枝乱颤,摇扇而去,扔下风凉话,“沈秋啊,这其中缘由,你可得好好问问你们道爷,可有意思了。” 牛有道瞪了沈秋一眼,“瞎凑什么热闹,知道了,忙你的去。”说完扔下沈秋就跑了,追管芳仪去了。 第三四二章 终于有动作了 海上漆黑一片,狂风暴雨,风急浪高。 暴雨之后,云开雾散,月光倾泻在渐渐恢复平静的海面。 海上这异常天气,来的快,去的也快。 海岛上突然亮起大片火光,一只只火把上船,渐渐有船只开始从海岛旁离开…… 白云间,一间厢房内,雅致安静,魏除独自静坐饮酒。 风花雪月,他也是这里的常客。 门开,秦眠进来,欢笑招呼道:“魏爷,您最近可是难得来了。” 转身关门,来到魏除身旁坐下后,脸上笑容瞬间收敛。 “什么事急招我来面谈?”魏除低声问了句。 秦眠边帮他倒酒,边低声回:“你要对牛有道下杀手?” 魏除回头看来,问:“有什么问题吗?” 秦眠:“这事用不着你动手,上面会帮你处理,你现在要做的是,消失一段时间。” 魏除皱眉:“什么意思?” 秦眠:“确切地说,是要你假死一段时间,你不死,牛有道不会离开齐京,就没办法下手。” 魏除略作沉默,“我假死,金王那边如何交代?” 秦眠:“这个,你自己斟酌,你对金王比我们都了解。” 魏除颔首,不过还是有些不解,忍不住问了一嘴:“上面为何会突然想到帮我解决掉牛有道?” 秦眠摇头:“规矩你清楚的,有可能牵涉到组织内的其他的人和事要进行保护,不该问的不要问。同样的,我只是代上面传话给你,具体原因上面也不会告诉我,我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你我遵照执行便可!” 她的确不清楚上面为何突然要对牛有道动手。 魏除叹了声,又徐徐道:“来此多年,一直未见过香主,能不能帮忙联系让我拜见。” 秦眠:“不行!你干系重大,上面为了把你妹妹扶上那个位置,为了把你安插进金王府,花了太多的心血,绝不容许有任何的失误,你的身份是绝密,只能和我单线联系,香主并不知道你的存在,这也是为了你好,也是为了保护你!我这么多年一直待在齐京没挪动,就是为了保护和配合你,这是我的主要责任,上面不宜再让第二个人知道你的存在!” 她和魏除来到齐京的时间都远早过苏照,而魏除和苏照彼此都不知道对方的身份。 “好吧!”魏除无奈点头,起身道:“这事我回去再琢磨一下,没其他事我就先回去了。” 秦眠伸手摁在他肩头,将他摁坐下,“来了就不要让人怀疑。我帮你叫两个姑娘,你好好放松一下再走。” 安排好了这边,秦眠回了后院,直接到了苏照的房间。 苏照正在换衣服,见她进来,问:“都准备好了吗?” 秦眠:“准备好了。东家,其实你没必要亲自前往,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你亲自去一趟没什么意义。” 苏照:“不行,不亲自看到这批战马安安稳稳全部上船,我心里不踏实!” 两人再从屋里出来时,苏照已变妆成一个眉清目秀的男人。 下楼来到一偏僻角落,秦眠将一假山推转,下方露出一装满水的洞口,犹如水井。 苏照直接钻进了水洞内,消失的无影无踪。 秦眠等了会儿,才缓缓推动假山复位,将水洞洞口给遮掩住了…… 巷子里,一家看似寻常人家的小院,令狐秋走到小院门口看了看,抬手咚咚敲响了门。 门缝里明显有人朝外窥视了一下,接着院门迅速打开,红袖露面,欣喜道:“先生,您回来了。” 令狐秋没吭声,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 他的反应让红袖心虚不已。 “先生。”闻声而出的红拂行礼,没换来回话,反倒将令狐秋顺手递来的金翅笼子给接了个满怀。 姐妹两个相视一眼,跟着进了内堂,红袖迅速斟茶倒水。 走到主位转身坐下的令狐秋摆了摆手,“别忙了,说正事吧。” 二女走上前,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红拂先出声赔罪道:“先生,是我们姐妹办事不利,失手了!” 令狐秋目光在二人脸上扫了扫,沉声道:“上面说了,这事是上面自己没安排好,说这次的失手怪不得你们,反而连累了你们,上面让我代为说声对不起!” 二女一起欠了欠身,红袖问:“究竟出了什么事,上面怎么可能连个红娘都治不住,就算扶芳园倾巢而出也不可能啊!” 令狐秋:“疏忽大意了,也实在是没想到,管芳仪那贱人深藏不露,手上居然有上品天剑符,还有一把上品开山符,派去的人根本拦不住她,以至于上了她的当,才让她给走脱了。” 天剑符?二女面面相觑,满眼惊讶。 红拂问:“她手上哪来的天剑符?之前为何一点风声都没听说?” 令狐秋:“这个重要吗?你们传出的消息说的不清不楚的,我现在只想知道,你们怎么会被管芳仪给赶出了扶芳园?” 红拂道:“与牛有道私会时,不想管芳仪突然出现,被她给撞破了,她争风吃醋之下将我们姐妹赶了出来。” 令狐秋:“上面不清楚情况,我还不清楚吗?当然,有些事情上面也不会在乎。管芳仪是久经风流韵事的人,什么样的男人没见识过?齐京红娘的招牌能挂这么久,有那么容易为个男人争风吃醋吗?若仅仅是一般的私会,没做什么的话,不说我的面子,难道牛有道还拦不下来?你们两个老实告诉我,你们是不是已经跟牛有道睡过了?” “先生!”红袖、红拂连忙摆手,“绝对没有,先生不要误会!” 令狐秋:“你们放心,你们也是为了完成任务,把真相说出来,我也不会怪你们。” “先生,真的没有。” “先生,的确没有发生那种事。” 令狐秋叹道:“那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倒是给我说呀,难道非得等我去扶芳园时,让管芳仪指着我鼻子把现场情况说出来把我一顿臭骂?” 此话一出,二女心颤,都明白,令狐秋肯定还是要去找牛有道的,免不了见到管芳仪,别指望管芳仪会为她们隐瞒。 “先生,那种事真的没有发生,不过那牛有道的确无耻下流,对我姐妹动手动脚……”红拂将事发时的情形讲了出来,不过一些太过不堪的没说,也说不出口。 尽管如此,牛有道的一些不堪入目行为也把令狐秋给气得够呛,脸色气得发青,听完后砰一声拍桌而起,怒道:“牛贼,欺人太甚!你与我结拜,连结拜兄弟的女人也动,简直是畜生!” 他此时浑然忘却了是他这边主动色诱牛有道,也忘却了是这边要杀牛有道。 将当日的情形陈述了一遍,二女自己也是羞愧难耐,低个头在那,脑子里反反复复是那日不堪入目的画面,不堪回首,偏偏最近又一直挥之不去! 好不容易冷静了下来,令狐秋咬牙道:“这账迟早要找他算!我问你们,他有没有识破你们的意图?” 红拂慢慢抬头道:“从当时的情形看,他不像有假,若真有识破,哪敢私下单独与我们相会。” 令狐秋慢慢坐了回去,陷入了沉默不语中。 良久之后,红袖轻轻问了声,“先生,如今怎么办?” 令狐秋:“想办法回扶芳园。” 红拂:“这次失手,回去了怕是也难再有机会下手。” 她们姐妹两个其实是不愿回扶芳园的,太丢人了,去了扶芳园根本抬不起头来,情何以堪呐! 令狐秋:“这个已经不用我们操心了,上面已经安排了人去解决魏除,接下来我们只需掌握他的行踪便可!” 扶芳园,牛有道披头散发着,沐浴着清晨的阳光,坐在屋檐下的台阶上,手里拿着密信查看。 看完,牛有道:“告诉他们不要打草惊蛇,等我消息!” “是!”沈秋抱了抱拳,转身离去。 牛有道目光又重新落在了信上,公孙布那边传来消息,海岛那边已经有动静了,北州那边要的战马终于有动作了,他来齐京这么久,一直在等这一天的到来! “好狗不挡路!”管芳仪扭着腰肢从屋里出来了,见他坐那连骂了也没动静,又问:“发什么呆呢?” 牛有道顺手将密信递过肩头,后递给了她。 管芳仪看过后,走到一旁,顺手一捋裙子,也坐在了他边上,低声道:“你要劫的东西有动作了?” 牛有道没有否认,将信拿回,搓碎了,问:“陷阴山那边的人安排好了没有?” 管芳仪:“老八已经到位了,就等这边的信。” 牛有道:“英王还是不肯见我吗?” 管芳仪:“不肯!我说你干嘛非咬着他不放,你不是和玉王有联系吗?直接找玉王不就行了。” 牛有道:“最了解对手的人,就是对手的对手,玉王妃才和我一见面,金王那边就找上了门,这说明什么?说明玉王的一举一动都容易引起金王的关注,这种事经不起风吹草动,我不能冒这个险。” 管芳仪叹道:“昊云图几个儿子当中,就这个英王最低调,有事做事,没事也很少露面,向来不参与乱七八糟的事,你找谁不好,干嘛偏偏找上他?” 第三四三章 都是误会 “因为他低调!”牛有道站了起来,转身走进了屋檐下,向书房方向走去。 管芳仪有点疑惑,跟着起身,“低调是有低调的好处,可他根本不招惹朝廷赋予事物之外的任何麻烦,你找他也没用。” “低调无非几种可能:能力有限,无能,不得已,只好低调;时机不到,审时度势,明哲保身而低调;厌烦是非,不喜欢勾心斗角,是真低调。”牛有道踱步沉吟着列举一番,复又问:“你觉得这个英王真的无能到了需要如此低调的地步吗?他若真那么无能的话,朝廷又怎会老派事给他做,不怕他搞砸了?按你所说,从未听说他搞出过什么张扬漂亮的差事,也没听说过他把什么事情给办砸过,你觉得一直保持这般中庸容易吗?” 管芳仪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说英王在装低调,你又怎知他不是真的低调?” 牛有道简单干脆道:“身在皇家,我不信一个含而不露的皇子对那皇位没野心,我更信他是在审时度势,在等候时机,有时候不争也是一种争!” 管芳仪若有所思着微微点头,旋即又上下打量他一眼,“年纪轻轻的,哪来这么多鬼心思歪道理?就算你有理,他就是不见你,咱们也拿他没办法。” 牛有道呼出口气,道:“目标已经有了动静,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了,我没时间跟那个英王耗了,我必须尽快跟他见面谈谈,帮我送封信给他!”说话间已经进了管芳仪的书房。 滴水研墨,管芳仪亲自操手帮他研墨,倒要看他想写什么。 站在书桌旁的牛有道闭目沉默一阵,睁开眼后,提笔沾墨,落笔,一行字迹,一气呵成: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岂容鼠辈窃取?成王败寇,见与不见,皆在一念之间! “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江山如此多娇……”站与一旁的管芳仪反复念叨这句,眼神竟有些痴了,目光最终落在慢慢搁笔的牛有道脸上,眼神复杂。 牛有道揭了纸张在手,吹干墨迹,给她。 管芳仪拿在手中看了看,试着问道:“就写这些,他就能见你?” 牛有道:“试试看吧。” 管芳仪:“他若还是不见呢?” 牛有道:“在这京城,我敢动他,他不敢动我,立马给他找麻烦!” 两人从书房出来,正好撞见许老六过来。 “大姐,道爷!”许老六朝两人打了声招呼,私下对管芳仪的称呼没有避讳牛有道,对牛有道的称呼也改变了,从那次捉奸在床后,扶芳园里的人对牛有道的称呼就都变了。 “有事?”管芳仪问了声。 许老六道:“外面来了一群天玉门的人,自称是道爷的结拜兄弟封恩泰,要见道爷。” 牛有道眨了眨眼,笑了,“活着回来了。” “你结拜兄弟还真多。”管芳仪冷笑一声。 牛有道呵呵一声,“多个兄弟多条路嘛。” 管芳仪嘲讽道:“那是,连结拜兄弟女人都睡的人,自然是巴不得兄弟多。” “噗…”许老六立马憋笑。 牛有道脸一垮,“我说你有劲没劲,我哪有睡?” 管芳仪对许老六摆手道:“让人进来吧!” 没多久,封恩泰领着一群人来了。 兄弟两个再见面,甭管是不是真心高兴,至少表面是高兴的,把臂言欢。 见封恩泰脸色发白,同来的天玉门弟子有些明显负伤了,牛有道不禁问道:“大哥受了伤?” 封恩泰叹道:“一点小伤!碰上一群脑子有病的,东西已经扔给了他们,还要死追着我们不放,搞得其他人以为东西在我们手上,也跟着一路追杀!不提了,不提了。” 摆了摆手,那真是一脸苦涩。 他目光又落在了管芳仪身上,显然是见过的,又笑了,“齐京红娘,我该称呼弟妹了吧?” 能说出弟妹来,可见已经知道了这边的传闻。 牛有道神情抽搐。 管芳仪摇着团扇朝牛有道抬了抬下巴,笑吟吟道:“封大哥得问问他乐意不乐意。” 封恩泰立马问牛有道:“什么情况?” “人言可畏,不可尽信!”牛有道一句话带过,真真假假的,事关生死,这事一时间也不便告知真相,让他们先回去歇着。 封恩泰却没走的意思,问:“这里没我们落脚的地方吗?” 管芳仪没吭声,偏头看向了一旁,当没听懂。 牛有道:“外面住的地方还不多吗?这又不是我家。” 封恩泰立马拉了他胳膊,将他拉到了一旁借一步说话,“你别以为我刚回来什么都不知道,你跟红娘的事我都听说了,这么大的扶芳园随便给我们间院子就够了。我可告诉你,掌门发话了,有关战马的事,从现在开始,我们这些人全部听从你的调遣。” 这次的事,他实在是把彭又在给气得够呛,抛出去的麻烦,又被这位师弟给主动捡了回来,弄的又折损一堆弟子,彭又在已经对他不抱信心了。偏偏能主事的人都不愿来这边,反而都帮封恩泰说情,让再给封恩泰一次机会。 不愿来的原因很简单,事成的几率太小了,事办不成回去,还要闹个颜面尽失,在宗门落得个威信扫地,门规在上,搞不好还要受惩处,不到万不得已,没人愿意来接这烫手山芋。 反观牛有道,在齐京所遇危险一桩又一桩,都一步步渡过了,在齐京活得好好的,还把齐京红娘这朵花给摘了。 于是彭又在指示封恩泰贴上牛有道,一切听牛有道的指挥。 也算是死马当做活马医,牛有道若真有本事弄回战马,那自然是好,若是弄不回来,我天玉门弟子都给你指挥调遣了,事办不成是谁的责任?还想要酒水利益分成? 双方都有道理可讲的时候,还不是谁的拳头大谁说的算! 总之,两头利益,天玉门总得保住一头! 彭又在相信牛有道也不敢拿天玉门弟子乱来,除非不想回青山郡了还差不多。 牛有道挑眉:“你们天玉门的人能听我调遣?真的假的?” 封恩泰郑重道:“绝无虚言!老三,你说干什么,我们就干什么…当然,我们做不到的你不能硬来!” 牛有道呵呵冷笑两声,天玉门的心思他猜了个七七八八。 不过也没办法,青山郡那边真正说的算的还是人家天玉门,不答应都不行,最终还是让管芳仪给了间院子给天玉门弟子落脚。 这里封恩泰刚走,许老六又来了,通报:“道爷,令狐秋回来了,红袖、红拂也在,让不让进?”目光看了看管芳仪。 管芳仪一脸揶揄,还没说话,牛有道已经出声道:“你就说红娘不高兴,不让进!” 见管芳仪没意见,许老六转身离去,自然是照办。 管芳仪阴阳怪气道:“干嘛不让进,怕令狐秋找你算账?” 牛有道:“不知道晓月阁有没有下决心动魏除,我干嘛见他,难不成还要给他下手的机会?” 管芳仪略默,问:“万一晓月阁已经下了决心呢?” 牛有道反问:“你帮我估算一下,雇个人杀魏除,得花多少钱?” 管芳仪思索着说道:“得不少钱!至少百万金币起价,魏除的身份背景,要价几百万都有可能!” 牛有道摊手道:“我现在连吃用的钱都拿不出来,都是你掏,他若狮子大开口,我哪有那么多钱给他?” “……”管芳仪一愣。 没一会儿,许老六再次来报:“令狐秋密语告知,说道爷你要办的事情他已经办成了,要与你面谈。” 牛有道:“你告诉他,就说我求情之下,红娘只答应了让他进来,红袖、红拂不行!” “老娘倒成了你风流债的挡箭牌!”管芳仪鄙视一声,也没说不肯,许老六再次离去。 稍候,令狐秋快步来到。 怒气冲冲来到,一见牛有道便劈头盖脸道:“老三,你什么意思?竟敢趁我不在非礼红袖、红拂!” 牛有道忙摆手道:“绝无此事!” 令狐秋怒道:“那你为何将她二人赶出去?” 管芳仪哼哼道:“是我赶出去的!那两个贱人不知羞耻勾引我男人,我还留她们不成?” “勾引谁?他?”令狐秋指了指一脸尴尬的牛有道,反问牛有道:“老三,你对红袖、红拂有什么企图,不用我多说吧?你自己摸着良心说说,红袖、红拂需要勾引你吗?” 牛有道干笑道:“误会,误会,都是误会。” 管芳仪怒了,指着牛有道鼻子臭骂:“误会个屁!手都伸人家衣服里面去了,把人裤子都给扒了,你当我眼瞎吗?” 听说把裤子都给扒了,令狐秋脸都绿了,谁知管芳仪一转身,又指着他鼻子臭骂:“上梁不正下梁歪,能养出这么两个贱人,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敢在我这里大呼小叫,滚!我这里不欢迎你!” 令狐秋指着牛有道:“今天这事,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我什么都没干,给什么交代?”牛有道打死不承认。 各说各的理,现场顿时一片混乱。 “来人!”管芳仪突然一声喝,立刻闪来数人,她指着令狐秋:“给我轰出去!” 第三四四章 一毛不拔 “请!”许老六等人当即对令狐秋厉声请出。 令狐秋不甘,许老六等人当即一拥而上,将其推搡着往外赶,双方都不敢在这京城大打出手。 来真的?令狐秋有点急了。 他恨不得将牛有道给宰了,然而还有任务在身,不得不暂时忍耐,高声喊道:“老三,枉我辛苦奔波,帮你办好了事,你却这样对我,好没良心!” 他知道牛有道在乎杀魏除之事,故提醒此事。 果然,一脸尴尬的牛有道挥臂高呼道:“等等!” 许老六等人回头看来,牛有道快步过来,问:“二哥,事情真的办妥了?” 令狐秋指了指推挤的许老六等人,厉声道:“你就让我这样说话吗?” 牛有道干笑道:“这不是怕二哥一时冲动么?” 令狐秋:“两个婢女而已,你当我如你这般见色忘义不成?” 牛有道精神一振,击掌赞道:“二哥说的好,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衣服可以换,手足不能断,就知道二哥不会误会!” 令狐秋一愣,这叫什么词? “哟!说的真溜,女人如衣服,原来还有这等顺口溜!”走了过来的管芳仪呵呵冷笑,笑声中寒气逼人。 一听声音,牛有道就已是小汗一把,忙回头解释,“说的是婢女,是婢女。” 管芳仪:“我好像也签了卖身契给你吧?” 牛有道一个劲地朝她使眼色,“你不一样。” 管芳仪却装作看不懂,“你准备什么时候娶我,也没给具体时间呐,想要证明不一样,要不咱们现在先把亲事给定下来?” 这女人这个时候捣什么乱!牛有道心里嘀咕,没接这话,回头拨开了许老六等人,“让让,都让让。”将令狐秋解救了出来。 将许老六等人屏退后,牛有道问:“二哥,真的找到人了?” 令狐秋抖了抖扯乱的衣裳,没好气道:“自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牛有道:“二哥,这事怕是让你白跑了一趟,魏除之事,就此打住,动手之人让他作罢,辞掉,就当此事没有发生过。” 令狐秋愣住,惊疑不定道:“为何?难道你不知魏除不死,你便难以离开这京城?” 牛有道:“这几日经过红娘的劝说,我想了想,青山郡的事,我不想管了,今后不如就呆在这齐国京城。” 令狐秋愣愣看向管芳仪,不知这女人说了些什么鬼东西。 管芳仪摇着团扇道:“我已跟他说清楚了,只要他娶了我,我人是他的,我所有的家当也是他的,商朝宗能给他的,未必比得上我给他的。原来的买卖再捡起来,今后的修炼资源也不缺。再说了,青山郡那穷乡僻野的,有什么好去的,我习惯了这繁华京城,那破地方我住不惯,不去也罢。” 感情是这女人搞鬼!令狐秋有点牙痒痒,事情到了这一步,他岂能让牛有道罢手,沉声道:“老三,你耍我吧,人我找了,佣金我也付了,你现在不玩了?” 牛有道:“你付钱了?多少钱?” 令狐秋:“价钱好讲歹讲,一百万金币!” 牛有道吃惊道:“事情还没办成,你就给了一百万金币?” 令狐秋:“先给了一半,事成后再给另一半,这一半的定金我都付了!” 牛有道略默,回头对管芳仪道:“红娘,这钱不能让二哥出,这样,你先拿五十万给二哥!” “我给他钱?好给那两个贱人花吗?想的美!”管芳仪嗤声,扭头一旁。 牛有道:“就当我借你的!以前不是说好了的吗?” 管芳仪毫不客气道:“以前是以前,现在,没有!” 她摆明因红袖、红拂来气的样子。 “兄弟,借一步说话!”令狐秋将牛有道给请到了一旁,低声问:“莫非你真想留在这吃软饭?” 牛有道:“干嘛说这么难听,我以后养她还不行吗?” 令狐秋:“你呆这京城,没财路,拿什么养?这女人可是大手大脚惯了的,一般人可养不起,你不要一时冲动。” “唉!”牛有道叹道:“二哥,不瞒你说,青山郡那边,我真的是尽力了。封老大回来了,应该是吃了苦头,你知不知道他跟我说什么?他说战马的事他没办法了,以后就靠我了,他说彭又在传讯给他,说什么战马的事让他以后听从我的调遣,你说这是什么意思?” 令狐秋皱眉。 牛有道:“我不妨跟二哥你说实话,二哥,你也看到了我那边产的酒,其实获利全部控制在天玉门的手上。留仙宗、浮云宗、灵秀山,还有我,之所以愿意来这边冒险,是因为天玉门答应了事成之后将酒水利益分给我们。现在天玉门把主导权扔给我,你说说他们想干什么?” 酒水利益的事,之前因为那十万匹战马出境文牒的事给闹的,令狐秋在旁多少知晓了一些,皱着眉头沉吟道:“一旦事败,责任全部在你,酒水利益你们怕是休想再染指!” 牛有道:“就是啊!你想,这么大的事,现在连天玉门都不肯卖力了,我还折腾个什么劲?谁敢保证战马的事一定能成功?天玉门连我最后的好处都做了掐断的准备,我再继续冒险下去,脑子有病还差不多!想来想去,既然红娘有情有义,我又何必去拼那没什么指望的事?二哥放心,等红娘以后把家当给我了,你那五十万金币我亏不了你的,暂且就当我欠你的!” 令狐秋无语,也有点窝火,魏除的事我给你准备好了,我那两个侍女也被你占了便宜,你现在说不玩了? 他不可能放任,先不说自己那口气咽不下,也没办法对上面交差。 “老三,不是钱的事,我虽说不上有钱,但这些钱我想想办法还能拿出来,钱的事你不用担心,我帮你想办法。” “二哥,这怎么好意思,也没那必要再浪费那钱。” “老三,你听我说,不管大家之前结拜时有什么想法,但毕竟是兄弟一场,何况天下人都知道你我是结拜兄弟,我若看到你有麻烦置之不理,今后与我来往的人将如何看我?说的直白些,因为百万金币坏了信誉,我以后还如何牵线搭桥做买卖?这点红娘最清楚,干我们这行的,靠的就是个信誉!我的意思你明白吗?” “二哥的意思我懂,二哥绝不希望看到我出事。” “所以你听好了,我所说的,都是为你好。你想过没有?你得罪了金王,是,你躲在京城,他一时间是不敢动你,可以后呢?他若想找你麻烦,总会有揪住你小辫子的时候,在他的地盘上,他总会找到机会收拾你的!” “有步寻在,他多少会有些忌惮。” “我不知道你和步寻究竟有什么关系,但步寻能保你多久?步寻多大年纪了,又还能活多久?除非他能突破到元婴期,你觉得可能吗?再说了,金王是皇长子,万一他继承了皇位,步寻也保不了你!老弟,你是聪明人,何故只看眼前不看长远?” “二哥,战马的事若是解决不了,青山郡那边我回去也没意义了。” “老三,你放心,我说了,你的麻烦我不会置之不理。天玉门不肯出力还有我,彭又在还求过我呢,这事我一定动用所有关系帮你想办法!” “二哥,你有几成把握?” “先解决掉魏除脱险再说,离开齐京后,你立刻先回青山郡保平安,剩下的事情包在我身上!” “真的假的?那我在青山郡的时候请你帮忙,你为何推辞?” “此一时彼一时,那时天下人不是还不知道你我是结拜兄弟吗?我犯得着吗?” “二哥,你够阴险的。” “别废话,如果还当我是你二哥,这回听我的安排!” “二哥把话说到了这个地步,我还能说什么,行吧!” “好,这才是我的好兄弟,这事就这么定了。”令狐秋颇为欣慰地拍了拍他肩膀,旋即又与其勾肩搭背道:“老三,你说实话,红袖、红拂,你是不是已经睡过了?” 他心里其实很介意这事,在拿话试探。 牛有道忙摆手,“没有没有,真的没有!” 令狐秋:“你放心,我没别的意思,你若真已经得手了,我干脆好事做到底,将她们两个送给你!” 牛有道哪能把那两个人真弄到身边来,找死还差不多,自然是连连否认,“二哥,你这样说了,我还真想承认了,顺水推舟将她们两个给收了。然二哥如此以诚相待,我若再胡说八道未免过分了,我真没和她们那啥,就是手上占了点便宜而已。当然,我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如果红娘再晚点来,可能就木已成舟了。我先声明,真不是我主动乱来的,是她们主动的,她们请我帮忙,说你答应了还她们自由,却迟迟没有兑现……” 他把大概情况讲了下。 “两个贱人,心眼飘了,差点坏你我兄弟情义,这事等我找到了合适的机会再处置……”令狐秋咒骂了一番。 等两人再回到管芳仪身边,牛有道为令狐秋求情,然管芳仪就是不答应,“那两个贱人不要脸的事做了,还敢骂我,我家里岂能容下这样的人,不行!” 总之死活不肯再让红袖、红拂回扶芳园。 令狐秋离去后,管芳仪摇着团扇问牛有道:“佣金省下了?” 牛有道点头:“嗯!那一百万他说他出了,战马的事他也包揽了。” 管芳仪嗤声:“鬼扯!他们自己人动手哪需要什么佣金,我若没猜错的话,他开始准备说出的金额可能远不止一百万,被你捅了一刀,赶紧降价拉你!不过你也不是什么好鸟,让人办事,还一毛不拔!” 令狐秋并未直接离开扶芳园,获悉封恩泰回来了,先去找了封恩泰嘘寒问暖,顺便拐弯抹角印证了一下牛有道的话。获悉真如牛有道所言,天玉门真把担子全部扔给了牛有道,他才绷着一张脸走了…… 第三四五章 闭关十年 英王府,俭朴书房内。 英王昊真,静坐在书案后的椅子上,双手对穿,笼在袖子里,低眉顺眼的样子。 没有其父昊云图君临天下的气势,没有大哥昊启的盛气,也没有二哥昊鸿的英气,年纪轻轻看着却像个安稳小老头般,小富即安的样子,身上看不到什么朝气。 书案上摆着一张纸,正是牛有道写的那封信,短短几句话,却让昊真盯着看了许久。 书案对面并排站了三人,大丘门的车不迟,玄兵宗的谢龙飞,天火教的高渐厚,算是三派负责昊真安全的人。 书案旁的王府总管太监木九,脸上永远挂着淡淡笑意,后背有些佝偻,。 “好一个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究竟是何等胸怀才能写出这般词来!”昊真由衷感叹了一声,抬眼看向几人,“这信,你们怎么看?” 车不迟:“后面几句话锋一转,就变了味。” 谢龙飞:“像是在威胁。” 高渐厚:“成王败寇,皆在王爷一念之间,像是对王爷发出的最后通牒。” 昊真:“你们觉得本王该见他吗?” 车不迟:“有点猖狂,此人我知道一些,在冰雪阁的时候被彩虹客栈的掌柜楚安楼打了脸,估计是狐假虎威借冰雪阁的势被教训了,可见此人惯会装腔作势。王爷当坚定自己的策略,不必理会,晾他也不能把王爷怎样,他若真敢过分,自有我们三个收拾他,这里还轮不到他来耍威风。” 昊真:“杀燕使宋隆,诛卓超,败昆林树,飞瀑台震慑宵小,天镜湖拍卖,这些事又怎么说?以本王看,这人还是有点真本事的。” 车不迟试着问道:“王爷想见他?” “本王也在犹豫。”昊真叹了声,偏头看向一旁,问:“木九,你认为呢?” 木九欠身:“王爷自有决断!” 昊真:“这里都是自己人,有什么说什么,说出来让大家都听听,都想一想。” “是!”木九再次欠了欠身,只给了一句话,“步寻大总管可是亲自登门拜访过他的。” 昊真:“这正是本王为难的地方,不知他和父皇那边究竟是什么关系,也不知他见本王究竟是何意图,否则本王何须理会他。” 木九再次道:“老奴最近仔细留意过这牛有道的种种过往,据传少年时就被上清宗给软禁了五年,离开上清宗后,上清宗派弟子截杀,反被他杀!难道上清宗将其软禁期间还杀不了他吗?为何还要等他离开上清宗时再下手?说明此人极能隐忍,在上清宗时没能给上清宗下手的机会。” “天镜湖拍卖,昆林树再三逼迫,他当众受辱,亦能忍气吞声、低三下四,又主动认输,还假装战败,直到被昆林树逼得退无可退,他立马铺好退路,随即果断痛下杀手,若非他人阻拦,昆林树焉有命在?此事与上清宗的事如出一辙,一开始都是隐忍,一旦逼得他退无可退,出手便毫不留情!由此可见此人不但极能隐忍,亦是心有猛虎之辈!” “上清宗与他作对,如今可得安好否?昆林树为难他,如今又是什么下场?燕使宋隆在赵国刁难,于金州命丧他手。燕国动用潜伏于诸国的大量秘谍,也未能诛灭他,反而在各国遭受重创,之后燕国廷尉宋九明被暗黜下台。” “宋家如今何在?已遭灭门!燕国震怒,可曾将他给如何?冰雪阁闹出风风雨雨,可曾伤他分毫?而原本依附于宋家的留仙宗、浮云宗、灵秀山,如今却反倒拱卫在了他的身边,奇哉!” “无边阁卓超阻拦,如今尸骨无存!来到齐京,宵小挑衅,飞瀑台三条人命一举震慑!陛下出手刁难,也未能伤他分毫,之后反倒是步寻大总管登门拜访,又有玉王妃与之夜会。红娘在齐京风花雪月多年,不依寻常人,最终却与他一见如故,金盆洗手。” “据此种种,老奴观此人,颇有手段,有翻云覆雨之能,逢山开路遇水填桥,是个不择手段、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如今,他又盯上了王爷,王爷屡次拒绝相见,他却死缠着不放,王爷觉得他见不到您会放手吗?” 一番话,令书房内的几人皆陷入了沉默。 昊真从沉默中舒缓过来,问:“几位怎么看?” 谢龙飞:“听总管这么一分析,王爷若能结交此人的话,未必是坏事。” 车不迟:“结交也得看有益或无益,不妨先看看他究竟想干什么,若不合意,王爷也不要和他硬来,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可直接奏报陛下,不要隐瞒,向陛下和盘托出,有什么事自有个子高的人顶着。” 木九赞了声,“车先生言之有理。” 昊真目光扫了眼沉默中的高渐厚,微笑道:“贵派的那个昆林树如今怎么样了?” “心高气傲,这回结结实实挨了牛有道一顿,傲气算是彻底打没了。我回去的时候看过一次,身体倒是没什么事,但从那次拍卖回来后,一句话没说过,一声未吭,从一个极端到了另一个极度,是个性格极端之人,后面还不知他会干出什么事来。”高渐厚叹了声,也知道昊真问这话的意思,并非是真的关心昆林树,而是在乎他的态度,表态道:“王爷不用担心我的想法,师门的事是师门的事,王爷的事是王爷的事,王爷想怎么做,尽管放手去做,我能站在这书房,王爷当知我心意!” 昊真微微点头,袖子里抽出手来,拿了案上那张纸,“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本王也想看看他找本王究竟何事。木九,这事你安排吧!” 有此意见,英王府和扶芳园迅速联系上了,英王府的意思本要堂堂正正见面,然而牛有道不肯,不愿公开见面,非要和昊真偷偷摸摸会见。为此,英王府疑云重重,双方倒是多费了番口舌…… 山高,绿树成荫,火凤凰提了食盒上山,回到了林间小筑内,却不见屋内有人。 火凤凰惊讶,这么久以来,师兄一直在此养伤,哪怕伤愈后,也未曾出门半步,人去哪了? 她放下东西,屋内四处看了看未见人,又外出寻找。 刚出来,便见一男子飞掠而来,一见她便急声道:“师姐,昆师兄出事了!” 刹那,火凤凰脸色惨白,颤声道:“师兄怎么了?” 男子道:“师兄去了闭关禁地!” “……”火凤凰一怔,旋即松了口气,原来是去了禁地,还当师兄是想不开寻了短见之类的。 她二话不说,迅速飞掠而去,直奔后山禁地。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禁地,发现师傅庞琢正在和禁地的守山师伯田仁安吵架,吵的脸红脖子粗的,在互相指责对方失职之类的! “师傅,怎么了?”火凤凰赶紧上前询问。 见她来了,两个老头瞬间沉默了。 “云裳啊,你那糊涂师兄进了无光洞。”庞琢一副痛心疾首模样。 火凤凰抬眼看了看前方那座瘦石嶙峋的黑漆漆洞口。 她自然知道进了无光洞意味着什么,无光洞乃天火教的闭关禁地,此地闭关和一般的闭门修炼的那种闭关不一样。进了无光洞,可不是儿戏,那可是玩真的,一旦进去,至少就是三年! 三年间,不得擅自出来一步,不得和外界有任何接触,里面暗无天日! 不管你是真闭关,还是假闭关,不管你能不能修炼出什么成就来,在暗无天日的地方呆三年可不是正常人能忍受的,里面可没人陪你玩,那滋味想也能想到。 不过话又说回来,仅凭你能在那暗无天日的地方呆三年,有此大毅力的弟子,你大可在里面安心修炼,天火教会全力支持! 一应修炼资源,包括饮食,天火教全部提供,禁地外还有人保护,不会让人打扰你的修炼! 火凤凰脸色多少变了变,还有不到半年,便是她和师兄的婚期,这一进去按门规至少就是三年,两人的婚期显然要推迟!她露出牵强笑意道:“没关系的,师兄这个状态,进无光洞冷静冷静未尝不是好事。” “那畜生说他闭关期间要斩断一切俗念,不想耽误了你…”庞琢拿出了一封信给她,一脸愤怒之余更是对她的一脸不忍,“你先看看这个吧!” 火凤凰惊疑不定,拿了信到手,迅速打开一看,看后,脸色剧变,失声惊呼,“十年!” 信是昆林树写给她的信,说是要斩断七情六欲潜心闭关修炼,说什么对不起她,不想耽误了她,要退婚! 另一张纸,就是昆林树写的退婚书! 退了婚,还要在暗无天日的无光洞呆十年,昆林树这闭关修炼决心之大,可想而知! 问题是,天火教实力再强,资源再雄厚,也不会无偿提供谁修炼资源达十年,不可能白养谁十年! 当然,若谁对天火教有大功劳又是另一回事,你对本派有贡献,门派养你,上上下下的人也没话说! 无光洞闭关三年出关后,就要去为师门办事,也是检验你的闭关进度。 闭关五年,白养了你五年,那就要赋予你重要任务来检验了! 闭关十年,白养了你十年,对你投入那么大的资源,一旦出关,将要面对的任务可想而知! 天火教开宗立派以来,只有开山祖师搞过要闭关十年的事,之后再无人,如今昆林树是第二个。 第三四六章 密会 而开山祖师也是在寿限后期交出掌门之位后的行为。 事实上开山祖师闭关也未满十年,感觉难以突破,感觉寿限到了,九年之后出了关,交代了后事便仙逝了。 像昆林树这么年轻的年纪,就要把人生中青壮的十年时间拿出来,将自己囚禁在黑暗孤独中,对常人来说是难以想象的事情。 看着退婚书,火凤凰已是泪眼婆娑。 她伤心了,这次真的有点被伤着了,两人已订婚,婚期临近,师兄却抛出一纸退婚书,让她情何以堪,让她今后如何见人? 最让她伤心的是,她不知道自己在师兄的眼里究竟算什么,是个可有可无的东西吗? “师傅,你怎会答应师兄进入无光洞闭关十年的?”火凤凰哭了,忍不住哭着质问了一声自己的师傅。 入无光洞闭关,也不是谁想避世躲进去就行的,大家都这样搞的话,天火教谁干活、谁办事?天火教还玩不玩了? 闭关者要取得自己师傅的同意才行,你不能在师门有事的时候或者需要你办事的时候跑一旁躲清静! “云裳,这次是师傅疏忽了,那畜生找到我,说要入无光洞闭关,我看他那样子,怕他再这样下去会废了,起了宽容之心,觉得他去闭关几年也不是什么坏事,便摘了我的符令给他。不过我有前提,让他先征得你的意见才行,谁知这畜生竟然写下这东西给了这老糊涂!” 说到老糊涂,庞琢指向了田仁安,“这老糊涂也不想想,天火教有谁会闭关十年的?竟就这样稀里糊涂让他在‘三思壁’上刻字为证了,就让他这样进了洞!” 进去闭关的人都会在洞口边上的石壁上留字为证,有发下宏愿的意思。之所以叫‘三思壁’,是让面壁三思而行的意思,不要轻易留字,一旦留下了誓言,就要践行,不得反悔! 三思壁上,有天火教历代弟子发誓苦修的字迹,历经风雨,字迹斑驳,后辈瞻仰,视为楷模! 田仁安一听,立马又叫了起来,“你怪我?我这里按门规行事,怎知是什么情况?他又拿了你给的符令,谁知你这个做师傅的连事都不问清就把符令给了,你自己说说究竟是谁糊涂?” 昆林树来到这里,交出符令,说要闭关十年时,这边也吃了一惊。不过田仁安只当昆林树是受了挫折要发愤图强,也能理解昆林树的心情,并未多想,只是颇多感慨而已。 昆林树入关前,将这封书信给了这边,让转交给火凤凰。 闭关十年这种事,田仁安也想问问庞琢怎么想的,顺便拿了书信去找庞琢。 庞琢知情后,吓了一跳,于是就成这样了! “你不核实情况就放人进洞还有理了?” “这里面又没藏什么宝贝怕人进去偷,都是自愿去吃苦受罪的,只要过程合规就能进去,你倒是说说哪条门规规定了要核实?你自己的徒弟自己都弄不清楚,还想往我头上推责任不成?” 两人又在那噼里啪啦争吵了起来。 “师傅!”泪眼婆娑的火凤凰突然跪下了,两人顿时停止了争吵,庞琢惊愣道:“云裳,你这是干嘛?” 火凤凰哽咽道:“请师傅容弟子也进去闭关!” “不行!”庞琢一口回绝,这哪是去闭关的,这分明是去讨说法的,当禁地是儿戏的地方吗? 就在这时,天空一片火光照耀闪来,一群火鸟煽动巨翅急速飞来。 火鸟落地,火光收敛,显出火光包裹的一群人,为首踱步而来者红衣大袖,道貌岸然,气质如坐云端,正是天火教掌门宇文烟,一群长老及门中高层随行。 无光洞闭关十年,除开山祖师外,再无人有此壮举,昆林树这么一搞,把天火教高层也给惊动了。 众人一惊,火凤凰也被庞琢扯了起来,一起行礼拜见道:“参见掌门!” 宇文烟抬手示意免礼,淡淡问道:“听说昆林树立下宏愿,入洞闭关十年?” 庞琢和田仁安一起回道:“确有此事!” 宇文烟目光投向洞口,微微颔首,“没有人能一帆风顺,谁没有受过屈辱的时候?知耻而后勇,有此大毅力、大决心何愁不能一雪前耻,我天火教后继有人,是好事!” 火凤凰又噗通跪下了,求师傅不行,又求上了掌门。 宇文烟弄清怎么回事后,俯视下跪之人,冷漠道:“这是禁地,不你们的洞房!他斩断俗念闭关,你进去了,俗念如影随形,他还如何安心闭关?你的心情,本座能理解,但他立下十年宏愿,殊为不易,人生苦短,有几个十年好浪费?你不要误了他!” 说罢转身,火光一闪,凌空膨胀出的火焰再次化作火鸟,包裹着人,振翅而去。 一群天火教的高层对于下跪的火凤凰,有面无表情者,有面露怜悯同情者,一个个弹空而起,一个个燃起火光飞掠而去。 火凤凰无力跪坐在了地上,怔怔失神,她知道,掌门说出了这样的话,怕是没人敢再放她进去…… 狭窄的地道,只能容一人通过,两只月蝶一前一后照明,管芳仪行走在前,牛有道随行在后。 “这地道是你用来以防万一好逃生的吧?”牛有道问了句。 管芳仪唉声叹气道:“以前是这样想来着,现在想想,这地道很有可能已经被校事台掌握了。” 牛有道诧异,“校事台知道你的逃生通道?” “下来地方左拐的路是通往会客单间下面的,一脉相连,校事台知道了那间单间的秘密,岂能不知道此处?当然,也有可能找不到入口不知道,只是从那单间发现了问题。” “校事台连你那单间的秘密都知道?” “喂喂喂,别跟我装糊涂啊,这事你敢说你不清楚?” “我装什么糊涂?我怎么会知道校事台的事。” 前面行走的管芳仪陡然止步,猛然转身回头,问:“那你怎么知道我知晓了魏除和令狐秋的谈话?不是步寻告诉你的吗?” “是你自己做贼心虚露了马脚,我略作试探便知道了……”牛有道将初见她那晚的试探经过讲明了。 管芳仪两眼渐渐瞪圆了,瞪着他,犹如见鬼了一般,“啊!”忽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尖叫,双手抱头蹲下了,一副肠子都悔青了的样子。 当初校事台刚找上门警告了她逼问令狐秋和魏除的谈话详情,素不相识的牛有道随后就找上了门,她还以为牛有道是从步寻那知道了情况找上来的,被一顿威胁后,在外面躲藏的她赶紧回来了。 现在方明白过来,感情是自己行事不周,聪明反被误! 自己居然就那样稀里糊涂签了卖身契,稀里糊涂跟了这家伙,如今明白过来,方明白对方当初是在诈她,自己中了对方的奸计,她恨不得一头撞死! 牛有道呵呵道:“事情都过去了,干嘛还计较,现在不是挺好嘛!” “你别说了!”蹲在地上的管芳仪猛推出一掌,如果不知道真相还罢了,知道了真相反而有点受不了这刺激。 她后悔,真相居然如此残忍、如此虐人,真不该问呐,还不如继续糊涂着好,那样心里还好受些,现在这事怕是能让她心里耿耿于怀一辈子,自己居然如此糊涂、如此草率地把自己给卖了。 懊恼一阵的管芳仪突然起身,转身大步而行,她找到了想以泪洗面的感觉,现在上了贼船,后悔也晚了! 途中牛有道问她,校事台怎么会知道那单间的秘密。 获悉事发当天校事台已经找过管芳仪,牛有道才恍然大悟,明白了管芳仪因何而懊恼。 也由管芳仪的懊恼而明白了一件事,管芳仪当时误以为了他找上门和步寻有关,才经不住吓而投降了,否则这女人怕是没那么容易雌伏,怕是要多费周折! 反过来说,这事也让牛有道警惕,没想到校事台居然如此神通广大,竟然连管芳仪那单间隐藏的秘密都能扒出来,看来以后真要小心了。 地道的出口,在两百丈外,两人钻出时,在一家平民的小小院落里。 主人是一对普通平民夫妇,平常以赶车为生,是管芳仪秘密安排在此的。 家里刚好有马车,备好马车,两人钻了进去,院门一开,男主人驾着马车,载了两人离去。 城中溜了半圈,马车停在了一座僻静院子的后院外,牛有道和管芳仪下车后迅速闪过围墙入内。 天火教的高渐厚就在院内,亲眼目睹了两人翻墙出现在他眼前。 “是英王身边的人,天火教弟子高渐厚。”管芳仪对牛有道低声耳语一句,她虽没跟英王接触过,但也远远见过英王及随行从街头经过的情形。 高渐厚也见过管芳仪,如此艳名在外的女人,身在齐京多年,哪会不瞅上一瞅,目光落在了牛有道的身上,问道:“你就是牛有道?” “正是!”牛有道拱手。 “跟我来吧。”高渐厚转身而去。 园子里有一处水阁,高渐厚领着二人来到,敲开了门,对内道:“王爷,人到了。” 屋内,昊真和木九皆在,二人看向了进来的牛有道和管芳仪。 牛有道也在打量两人,年老的那个肯定不是英王,另一个双手对穿笼在袖子里的人,一副低眉顺眼的样,看起来也不像是个王爷,他不由看了眼管芳仪。 管芳仪微微颔首,牛有道这才确认了眼前这个看似不像王爷的人真是英王。 第三四七章 商朝宗比本王有福气 高渐厚跟入,顺手将门给关了,守在了门内。 阁楼上面,左右敞开的两扇窗内,车不迟和谢龙飞各守一扇,观察着外面。 “牛有道,管芳仪,见过王爷。”两位来客一起拱手见礼。 英王昊真随和笑道:“本王对二位也是久仰大名,坐吧!” 伸手请了一下,宾主围在桌前坐下,木九束手站在昊真一旁。 “何事非要面见本王?”昊真问道。 牛有道目光左右示意了一下,喻指有外人在,方便吗? 昊真:“但说无妨!” 既然如此,牛有道也不跟他拐弯抹角了,“有件事想请王爷帮忙。” 昊真:“本王能帮上的一定帮。” 牛有道讶异,没想到这位如此爽快,然而对方随后又慢吞吞补了一句,“不过有违国策的事情本王是不会干的,譬如战马!” 显然,昊真也猜到了牛有道此番来齐国是为战马来的,怀疑找他是为战马的事。 牛有道:“战马,陛下已经给了我,不劳王爷。” 这厮又在这骗人了!管芳仪表面不动声色,心中却在暗暗嘀咕。 “你是说父皇给了你战马?”昊真疑惑一声。 牛有道手伸进了袖子里,摸出了一块令牌,迎面亮给了对面的昊真看,“战马出境,对我来说,不是问题,这事还望王爷保密。” 见到他手上令牌,昊真“哦”了声,微微颔首,心中却有些惊讶,在迅速琢磨这位跟自己老子的关系。 对面的木九自然也看到了令牌,目光闪了闪。 昊真:“既然是父皇私下的意思,本王不会过问,自当不知道这回事。不过本王想问一句,你今天来见本王,究竟是你本人的意思,还是父皇的意思?” 站在门口的高渐厚也想看看牛有道手上的是什么令牌,奈何看不到。 管芳仪也想看看牛有道手上的令牌,奈何牛有道顺手一放,就将令牌收进了袖子里,只看了个令牌侧面。 此举令管芳仪牙痒痒,看昊真的意思,牛有道手上的令牌似乎真有那作用,这混蛋居然从未向自己泄露过。 同时也有疑惑,既然有底牌能弄到战马,何故还要弄这么麻烦去劫别人的战马? 牛有道:“和皇帝陛下无关,是我个人的私事。” 昊真:“有什么事情是父皇办不到的,需要本王来办?”言下之意是,你能直接跟皇帝联系,还用得着找我这个王爷? 牛有道:“皇帝陛下不会帮我这个忙。” 昊真:“什么事?” 牛有道:“想请王爷帮我扣下一个人,一个朝廷官员,把人交给我!” 昊真迅速与木九对视一眼,复又问:“私下扣下朝廷官员,你在开玩笑吗?” 牛有道:“不是玩笑,否则也不会找王爷。” 昊真:“不知哪位朝廷官员惹牛兄你不高兴了?” 牛有道:“西院大王的手下,名叫章行瑞!” 章行瑞?昊真皱眉,对这个名字竟然没什么印象,肯定不是什么大员,否则他不可能没印象,偏头看向一旁的木九,“皇叔手下有这个人吗?” 木九欠身道:“有,在西院那边负责皇族产业登记的闲散官员,三品官,很寻常,也很普通,平常并不起眼。” 昊真越发奇怪了,回头看向牛有道:“一个低调且并不起眼的官员,何以会让名满天下的牛兄如此惦记?” 牛有道笑了,“王爷同样很低调。” 昊真平静道:“本王有什么好高调的?” 牛有道也没必要跟人家往深里扯这个,有些话点到为止,大家心知肚明就行,回到正题:“陷阴山鬼母,不知王爷可曾听说过?” 昊真:“略有耳闻,莫非和这个章行瑞有关?” 牛有道:“章行瑞是鬼母在俗世的后人,是鬼母的曾孙!” 此话一出,昊真、木九、高渐厚,还有楼上侧耳倾听的车不迟和谢龙飞,皆惊讶! 昊真低垂的眉眼渐渐张开了,目光变得深邃,露出别样气势,问:“西院大王知道吗?” 牛有道:“知道,而且一直在为此保密!由此可见,这个章行瑞看似低调,实则是对他的一种保护,能让西院大王这般关照保密的人,可见鬼母对这曾孙的重视!” 昊真静默了一阵,脑中瞬间想了许多事情,之后又道:“不管那个章行瑞是不是鬼母的曾孙,这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朝廷官员,私下扣押朝廷官员的责任谁都担不起,本王更担不起这个责任!” 牛有道:“我不会让王爷难做,只是扣押一段时间,事后我会把人完好无损地还给王爷。而且我保证,事后无论是西院大王,还是鬼母,都不敢声张,对王爷不会有丝毫的影响。” 昊真:“你保证,你拿什么保证?简直荒谬!” “王爷能借一步说话吗?”牛有道站了起来,向外做了个伸手相请的手势。 昊真目光诡谲地盯了他一阵,最终慢慢起身了。 门开,两人陆续走出了水阁,过桥,到了岸上,并肩徘徊在了院子里。 其他人站在水阁这边看着,不知两人在那谈些什么东西,总之有见到昊真猛然看向牛有道,一脸吃惊不小的样子。 两人最后停步在岸边,昊真负手叹了声,“能干这种事的人很多,为什么盯上本王?” 牛有道:“看似很多,其实不多,章行瑞背后站着的是鬼母和西院大王,一般人不敢对上他们,怕遭来报复。而王爷则不一样,王爷背后是陛下,鬼母还没那个胆子敢对王爷怎么样。只要王爷出手,鬼母知道自己奈何不得王爷,为了章行瑞的安全,便不敢声张。此事,事成之前,我不想走露任何风声,只好找王爷帮忙。” 昊真:“你到底要对鬼母干什么?” 牛有道:“这事暂时不便对王爷透露,不过我可以向王爷保证两点。第一,事成之后,我会将章行瑞平安送回,不会让王爷为难,王爷只需找个合理的借口将他调离一段时间。第二,我保证此事不侵犯齐国的利益。” 昊真默了默,又道:“你和我二哥不是有关系吗?为何不找他,他的实力更适合干这事。” 和对管芳仪说的理由不一样,牛有道又换了另一套说辞:“因为我更看好王爷,想结交王爷,我想庸平郡王将来还会有和齐国打交道的时候。我想我和王爷一样,看的都是长远和将来!” 昊真笑了,“章行瑞是皇叔手下的人,还要不惹人怀疑,你这事不好办呐!” “好办的话,我就不会找王爷,不过我相信这点事难不住王爷。”牛有道对他拱了拱手。 能找到这位头上来,也的确是牛有道深思熟虑后的后果。 苏照那边,已经经过了陈归硕的确认,正是邵平波的那位照姐,结合管芳仪提供的消息,可以百分百确认,为邵平波弄这批战马的人,就是苏照,背后甚至有可能是晓月阁! 而劫持章行瑞,首先不能惊动西院大王,否则就会惊动苏照,甚至是晓月阁。如此一来的话,几乎可以肯定,一旦惊动西院大王,战马就算到手,也不太可能顺利运回青山郡。 昊真偏头看向了他,“你给的保证固然是好,可本王也不敢拿这个轻易来要挟你,说到底,其实并没有什么用。” 牛有道:“但王爷不能否认一点,一旦王爷有事,我不敢见死不救,否则就是找死!我还是那句话,只要王爷帮我这次,今后但凡是我力所能及的事,我定尽力帮王爷!” 昊真:“你既然看好本王,不如到本王这边来帮本王吧!” 牛有道:“王爷身边有三大派的人相助,来了这边,我在三大派跟前算什么,岂不是要看人脸色?这不是我想要的。” 昊真:“难道天玉门能有那么好说话?” 牛有道:“至少天玉门奈何不了我?” “不再考虑一下?” “庸平郡王待我不错!” “唉,商朝宗比本王有福气,希望你记住你的承诺!”昊真叹了声,朝水阁那边打了个手势,木九四人迅速闪身而来,昊真转身而去,“走吧!” 四人陆续经过牛有道身边时,都再次上下打量了一眼牛有道。 四人也很想问问昊真,牛有道都说了些什么,但是四人知道,昊真愿说的自然会告诉他们,否则也没必要问。 牛有道拱手目送。 管芳仪悄然来到一旁,问:“他答应了?” 牛有道:“应该算是答应了。” 管芳仪惊讶,她之前就反对牛有道来找英王,觉得对方不可能答应这种事,对方刚才的态度她也看到了,遂狐疑询问:“你跟他说什么了,他能答应这个?” “诚心交个朋友罢了。” “你少跟我瞎扯!” 有些事情是不会轻易告诉其他人的,牛有道盯着昊真离去的背影,岔开了话题:“另三个人是什么人?” 管芳仪翻了个白眼,知道再问也是白问,“英王府的总管太监木九,另两个是大丘门的车不迟,玄兵宗的谢龙飞。” “这个英王果然不简单!” “你想多了,皇子身边都有三大派的人保护。” “是我想多了吗?金王身边虽有三派的人保护,私下却只敢用魏除,这位却将三派的弟子变成了他的心腹!”牛有道轻呼出一口气,转身道:“走吧!” 闻言,管芳仪恍然大悟,露出若有所思神色。 第三四八章 魏除首级在此 马车依然在院墙外等着,两人翻墙而出迅速钻入了马车内。 鞭响,车走。 车内,管芳仪突然屁股一挪,与牛有道贴身坐在了一起。 牛有道一回头,刚好管芳仪脸贴过来,两人近距离面对面,脸几乎贴上了,能闻到彼此的呼吸,四目相对愣住。 对方的体香直往鼻孔里钻,牛有道身子后仰了仰,狐疑道:“你贴这么近干什么?” 管芳仪莫名火大,反问:“你躲什么?是怕老娘吃了你,还是嫌弃老娘?” 牛有道:“你身上脂粉味太浓,我鼻子受不了!” “少来!”管芳仪手一伸,“那令牌给我看看。” 牛有道装糊涂,“什么令牌!” 管芳仪立刻伸手去抓他那只藏了令牌的袖子。 牛有道迅速挥手一躲,管芳仪整个身子扑了上来,抱住了他,压着他,掰他那只胳膊。 对管芳仪来说,东西可在他身上,老实话问不出来,东西却可以硬抢。 “别抢,我给你看。”牛有道一张脸闷在她饱满胸脯下直呜呜,那只胳膊伸在车窗外晃动。 管芳仪也意识到了胸口的不雅局面,迅速缩了回去,啐道:“占老娘便宜!” 牛有道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算了,懒得跟这女人争辩什么,袖子里摸出令牌扔给了她。 管芳仪接了令牌在手上翻看一阵,看不懂,问:“这是什么令牌?” “我哪知道?” “你不说是吧?行,这令牌我帮你保管!” “好!”牛有道颔首,一脸古怪道:“这面令牌可是你自己主动要求帮我保管的,我可没逼你!” 管芳仪顿时一脸警惕,手上令牌再次翻看了一下,旋即随手扔了回去,“谁稀罕似的。” 将令牌慢慢揣回了身上,牛有道摇晃在车内闭目养神…… 海边,天蒙蒙亮。 三艘大船停靠在岸边,最后数十匹战马赶上了船,立刻有人将桥板搬除。 所有人爬上船后,船边站了一排人,扬起竹篙,一起撑向岸边发力,三艘大船慢悠悠从岸边荡开。 船帆快速拉起,大船两侧伸出的一排船桨开始协同一起划动,船渐渐向大海深处驶去。 海边的礁石上,站了三个蒙在黑斗篷里的人,为首者正是苏照。 目送所有战马顺利上船,目送最后三艘大船顺利开拔,苏照终于松了口气。 一直到三艘大船成了远方海面的黑点,苏照转身看向天际已经升起的太阳,抬了抬手。 左右二人飞身而起,落在了战马登船的地方,施法扫平地上凌乱痕迹…… 扶芳园,一只金翅落入,没多久,沈秋步履匆匆来到内宅,一份密信送到了牛有道的手上。 拿着密信看过后,牛有道慢慢从堂内走出,站在了屋檐下,眯眼远眺…… 北州刺史府,一群官员在殿内围着邵平波听从指示。 走到殿门口的邵三省等着,等到一群官员散去后,他才快步走到转身翻看案上公文的邵平波身边,低声道:“大公子,苏小姐来信了,三万匹正值青壮的战马,其中有一千匹母马,已经顺利装船离开了齐国境内。苏小姐请咱们这边做好接应的准备!” 低头看东西的邵平波猛然回头,以拳击掌,精神振奋道:“好!太好了!” 东西也扔下不看了,兴奋地在殿内来回徘徊,好不容易等情绪稳定下来,抬手招了邵三省过来,低声道:“立刻传讯给照姐,告诉她,务必按约定好的行事,我们这边要与船队一直保持联系,让运送船队每半日与我们联系一次,船队的大概位置我每天都要掌握!” “好!”邵三省点头应下。 “还有,韩国那边的水路再给我仔细检查一遍,不容有任何失误,发现任何异常,不得有任何隐瞒,立刻向我禀报!谁敢坏我大事,我诛他九族!” “是!”邵三省拱手领命而去。 空荡荡的殿内,邵平波忽张开双臂,闭目仰天,脸上神态如饮美酒般陶醉…… 齐京皇宫大内,步寻迈步走入了御书房内,挥手示意了一下,内里的两名太监躬身后退,继而转身出了御书房。 步寻走到御案旁,等到昊云图写完手上东西搁笔后,方道:“陛下,金王府那边出了点事,在京城这边的修士圈子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昊云图偏头,目光骤然看来,等他下面的话。 步寻欠了欠身,继续道:“金王手下的那个魏除,昨天离京后,在途中遭遇了伏击,被人杀了!” 昊云图眯眼问道:“谁那么大胆,敢动到朕的儿子头上,是三大派的人干的吗?” 步寻知他话里的深意,回:“目前情况不明,不知凶手是谁,金王震怒,已找了三大派的人请求帮忙查出凶手,老奴这里也找了,请校事台帮忙侦缉凶手!” 昊云图冷冰冰吐出一个字,“查!” 扶芳园,树荫下,躺椅上,牛有道侧身蜷缩着,似乎在沉睡。 摇着团扇款款而来的管芳仪近前一看,略怔。 她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眼前躺椅上蜷缩的人,似乎感觉很冷,似乎给人一种无处可依的感觉。 这种感觉,她感触很深,是一种孤独,这么多年来,她虽然身处风花雪月中,但这种感觉一直如影随形,她一个人的时候经常这样蜷缩着。 眼前躺椅上的人,安宁沉静中似乎还透着一股身心疲惫的意味。 “有事?”似乎在闭目沉睡中的牛有道忽然淡淡问了声。 管芳仪抬脚踢了踢他的脚,“干嘛,大白天的在这里装什么死,起来!” 牛有道笑了,翻身,伸展着四肢,伸了个懒腰,身子一挺,睁眼坐了起来。 管芳仪抬脚勾了一旁的圆凳过来,双手一捋臀后裙子坐下了,翘了个二郎腿道:“魏除死了,应该是令狐秋找的人得手了!” 牛有道扭头盯着她,“你怎么知道?” 管芳仪:“京城这边的修士圈子里消息传开了,说是魏除昨天离京时,在路上遇刺身亡,这事闹得挺轰动的!” “轰动?”牛有道狐疑,问道:“这种事,难道刺客还会宣扬不成?还是说有人脱险后对外宣扬?” 管芳仪:“据说消息是三大派那边的动静引起的,魏除出事后,金王找了三大派的人查找凶手。” 牛有道哦了声,疑虑才消,嘴里嘀咕一声,“昨天的事,令狐秋为何还不来?” 管芳仪又道:“还有,英王出京了,目标一家四口随行。” 牛有道顿时来了精神,“这么快?确认了吗?” 管芳仪:“确认了,英王那边派人过来通了气,接到消息,我也立刻让人打探查证了。昨天朝堂上,突然有人抨击皇族中有人私下走私战马出境,掌管皇族事物的西院大王反辩,双方吵成一团,后有大臣建议派英王清查皇族各地产业。英王推辞没能推掉,差事最后还是落在了英王的头上,英王事后从西院大王那边点了几个人配合,目标就在其中,今早出发的。” “你还别说,这英王装的还挺像的,似乎在给昊云胜面子,自己带了女眷随行,还让随行清查的人员也带了家眷,摆出了游山玩水的样子,出城时,昊云胜还亲自露面给他送行呢。说来,这位王爷挺厉害的啊,看起来身不由己似的,不动声色地就把事给办了。昊云胜被他卖了,还在帮他数钱,事后若是知道了真相,昊云胜还不得气死!” 牛有道微微一笑,“你想多了,他既然敢做,肯定有把握不惹火上身,他不会为我的事闹得自己下不了台。” 管芳仪依然好奇他是怎么让英王答应帮这种忙的,再次询问。 牛有道岔开话题,指了指她的二郎腿,“红娘,我说你一个女人,端庄点不行吗?” “端庄?我以前说有多端庄,就有多端庄,后来身边有一大帮人要养活,再冷脸对人还怎么做买卖?时间久了,渐渐变得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 两人正聊着,许老六来报,说令狐秋来了。 没一会儿,令狐秋快步来到,手里提了个布包。 “二哥!”牛有道起身相迎。 管芳仪冷眼斜睨,一副看令狐秋不顺眼的样子。 令狐秋也不多话,走到两人跟前,手中布包一放,打开,里面露出一只盒子,再打开盒子,赫然是一颗硝过的人头。 “事已成,魏除首级在此,三弟请验证!”令狐秋起身指点着,一脸兴奋。 牛有道反手隔空一抓,身后靠在躺椅上的宝剑入手,伸出剑鞘,拨了拨匣子里的首级,“看着似乎是。” 令狐秋没好气道:“什么叫似乎是,绝对是,我已经仔细验证过了,绝不会有误!” 牛有道手中剑鞘一拨,合上了匣子,感慨道:“除此大患,如释重负啊,二哥辛苦了!” 令狐秋:“隐患已除,事不宜迟,三弟当速速离京!” 剑杵身前,牛有道摇头:“暂时还走不了。” 令狐秋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道:“此时不走更待何时?趁现在金王顾不上你,当立刻离去,等到金王腾出了心思,到时候你怕是想走也走不了,咱们一番忙碌岂不白费?” 牛有道:“二哥有所不知,之前步寻派人传讯给我,说让我这几天准备一下,说是昊云图要见我!” “……”令狐秋凝噎无语好一阵,最终问了句,“什么事要见你?” 牛有道叹道:“鬼知道什么事,我也正纳闷!” 坐那无动于衷的管芳仪以团扇挡了下脸,不忍看令狐秋那吞了苍蝇的表情,差点没笑出来。 第三四九章 牛有道,你说我该不该恨你? 豆腐馆,雅间内,牛有道面前摆着一碗豆腐脑,坐那慢慢品尝。 雅间是苏照要求弄的那一间。 牛有道也乔装成了一个络腮胡子的男人,独自乔装来的,悄悄经由管芳仪的密道来的。 从密道出口出来时,甚至没敢惊动那户人家,没敢让那户人家知晓。 因为管芳仪不能确认校事台有没有知道那条密道,如果知道的话,那户人家有没有问题谁都不敢保证。 他宁愿让校事台知道他密会英王,也不能让校事台知道他和豆腐馆的安太平有关系,目前也不能让管芳仪知道。 他也不想约袁罡在外面什么地方见面,怕袁罡被人盯上。 站在他的角度,对袁罡来说,见面最安全的地方,反而是袁罡的豆腐馆。 嘎吱,门开,袁罡开门而入,盯着他看了会儿,认出乔装者是牛有道后,顺手将门关了,走到牛有道对面坐下了,打了声招呼,“道爷。” “这熟悉的味道让人怀念呐。”牛有道端起碗,一口喝干了,放下碗叹了声,“你说咱们再死上一次,能不能回去?” 袁罡问:“你想试试?” “呵!”牛有道笑着摇头,“有想过,但是不敢,小命不好拿来开玩笑。这里说话合适吗?” 袁罡:“这屋子每个角落都检查过,外面有弟兄看着…你一般不会问我这种问题,你心弦绷的很紧!” 牛有道微微一笑,“一直没见上面,有些话也没能有机会说,你这边怎么样,安不安全?” 袁罡:“有呼延家为我撑腰,只要呼延家不动我,这京城敢动我的人不多,我暂时不会有什么事。倒是你那边,我感觉你一直有麻烦缠身。” 牛有道:“暂时都在我左右之中,不会有事。” 袁罡:“那个红娘怎么回事,听说你要娶她?” 收服管芳仪他能理解,娶管芳仪让他有些惊讶。 牛有道笑了,“娶不娶不重要,由别人去说吧。不过那女人有点意思,比我想象的更合适,兴许是和我原本的年纪差不多吧,心理上比较容易靠近,对我来说,比黑牡丹更合适,比黑牡丹也更成熟。男人嘛,身边都是男人的话,太阳刚了,有个女人在身边就和谐多了,办事什么的有个女人也方便,心情也愉悦。呵呵,跟她在一起,我想正经都正经不起来,挺闹的,我自己都感觉自己年轻了不少。” 袁罡:“你这话若是让黑牡丹听见了,怕是要不高兴。” “搞的你很懂女人似的。”牛有道鄙视一声,手指在桌面轻轻敲击着,“合意归合意,但还是不如黑牡丹更让我放心,黑牡丹的背景简单易厘清,这女人的过往太复杂了,我也不敢保证她绝对没问题,还有她身边的那些人,要看眼前这事能不能顺利,若是能顺利回到青山郡才能放心。” 袁罡明白他的意思,这是还没把红娘完全当自己人,也等于间接回答了不可能娶管芳仪,不过他关注的是牛有道所说的能不能顺利回去的事,问:“很危险吗?” “危险哪都有。”牛有道一句话撇过,抬眼盯向了他,徐徐道“我在这里可能呆不久了,不出意外的话,很快就要离开了。今天过来,是想问你,你呢,什么打算?” 袁罡:“你想我怎么做?” 牛有道:“回去!立刻回去!我当初就不赞成你过来,你非要坚持,我也不好多说什么,但你应该明白,常在浪里游,迟早是要呛水的,最容易淹死的,都是自以为会游泳的人。你在我身边露过面,迟早是要被人给认出来的,这里对你来说,太危险了!” 他今天特意跑来,就是为说这事的。 “这边的事,不需要我这里做什么吗?” “该做的你都帮我做了,你上次的准备就给了我很大的转圜余地,后面的事情不需要你再去冒险了。” “可我并没有出手。” “猴子,你应该明白的,这里与我们熟悉的那个世界不一样了,这个世界是由修士掌控的,你的本事在这里发挥有限,随着商朝宗的势力扩张,修行界我接触的层次也必然会越来越高。猴子,回去吧!转入幕后,前面由我来!” 袁罡双手放在桌上,低着个头。 他明白牛有道的意思,他现在的实力跟不上了道爷的步伐,说的现实点,再这样搞的话,会成为道爷的累赘。 有一点是明摆着的,不需要有任何怀疑,他太了解道爷了,知道自己一旦出事,道爷不可能放任不管。 一句‘转入幕后,前面由我来’,令他心情极为复杂,上辈子,道爷有什么事都是让他出面的,打打杀杀的危险事,一向都是他冲在前面的,现在,他感觉自己成了没用的废物! “道爷,你回去吧,我想一个人试试。” 闻听此言,牛有道脸颊狠狠收缩了一下,伸手到他面前敲了敲桌子,语带怒气道:“是,我曾经是给过你承诺,当你哪天不愿在我身边了,你随时可以离开,可现在情况不一样!猴子,我虽然不愿干涉你的自由,可我不想看到你出事,理想这个东西,是好东西,也很美好,可多少还是要兼顾一下现实的,一味较真,会害了你手下那些人的,你得为手下弟兄想想!” 袁罡依然低着头,“道爷,让我试试吧。” “你…”牛有道霍然站起,指着他,指了好久,最终甩袖而去。 然走到门口要开门之际,他又止步了,背对道:“还是那句话,当你哪天不愿在我身边了,你随时可以离开,所以我尊重你的选择!不过有什么事不要硬扛,两世为人,一世兄弟,有事记得联系!”说罢开门而出。 袁罡抬头,猛然起身,追了出来,喊了声,“道爷!” 牛有道身影在楼梯下的拐角处消失了,没有停步,也没有再回头。 因为他很清楚猴子是什么样的人,想的通自然会听他的离开,想不通说再多也没用,猴子不愿干的事,他也勉强不了,也不会去勉强。 轰!袁罡突然出拳,砖木乱飞,一拳将墙面轰出了一个洞来。 下面的袁风等人跑上来时,袁罡双手撑着墙面,低头闭目着…… “上次偷偷摸摸出去干嘛去了,你最近的情绪好像有点不对!” 扶芳园,管芳仪走到树荫下问了声。 “有吗?”坐在树荫下的牛有道抬头。 管芳仪伸手拿了一旁凳子上的酒壶,举壶昂头,一道水线划出弧线,灌入她的口中。 躺椅上的牛有道抬头看着她,欣赏着这女人优美中略带豪迈的动作,旋即又是一愣。 咕嘟咽下几口的管芳仪突然挥袖一甩,将酒壶扔进了远处的池塘中,提袖抹了把唇,坐在了边上,“人已经到手了,吴老二他们已经带着人转移了。” 牛有道也感觉她的情绪有点不对,问:“还顺利吧?” 管芳仪:“差点出事!章行瑞身边的老仆居然是暗中保护他的修士,实力强悍,若不是我事先给了吴老二他们一道符篆以防万一,这次怕是要玩砸了。还有,章行瑞身上有一枚白骨做的护身符,只要护身符在他身上,鬼母随时能找到他的位置,而只要打开那枚护身符,鬼母就会知道他出事了。” 牛有道神情凝重,“鬼母知道了?” 管芳仪:“幸好!章行瑞没遇见过这种事,一时紧张,没能顺利打开那道符,被吴老二他们给及时控制住了,章行瑞的行为也引起了吴老二他们的怀疑,撬开了他的嘴巴,才知道鬼母居然会这种邪门法术!可以肯定三大派的人也不知道鬼母会这种邪门法术,至少英王身边的三大派弟子是不知道的,否则肯定会提醒吴老二他们。太险了,吴老二他们吓出了一身冷汗,若是不知情,被鬼母找上了,他们焉有命在!” 好险!的确是太惊险了!牛有道也跟着狠狠紧张了一把,万分庆新地呼出一口气来,一旦让鬼母知道章行瑞出事了,这边又未能及时联系上鬼母,鬼母必然会联系西院大王昊云胜问什么情况,事情立马得败露,万一对方来个将计就计的话,那就不是什么能不能劫到战马的事了,大家搞不好统统都要丢掉小命。 “我们也该走了,扶芳园的人开始转移吧!”牛有道起身道。 管芳仪跟着起身,一双明眸很认真地盯着他,很认真地说道:“牛有道,我这次若是跟你走了,可就是把身家性命全押你身上了,我能相信你吗?” 牛有道似乎明白了她的情绪不对因何而来,“还是那句话,你不负我,我便不会负你!何况你现在也只能是相信我,你已经没了退路,你现在后悔有用吗?不说别的,你知道的太多了,也参与的太深了,我一旦出事败露,有些秘密,你说你不知道,你觉得晓月阁会相信你吗?” 管芳仪没有回答他,而是慢慢转身,环顾这扶芳园,眼神迷茫,嘴中嘀咕,“这么多年,一直住在这里,有太多的喜怒哀乐都发泄在这,终于要离开了,做梦都没想过会是以这种方式离开!牛有道,你说我该不该恨你?” 第三五零章 鬼母 “该不该恨我,我说的不算,交给时间来回答!” 这是牛有道给她的回答。 之后牛有道让人把封恩泰给叫了过来,叫到了管芳仪的书房,请到了地图前。 “回青山郡?”封恩泰讶异,也吃惊,“战马的事还没着落,咱们就这样回去?” 牛有道摇头:“不是咱们,是你们,是你们天玉门的弟子先回去,战马的事我来处理。” 封恩泰神情一肃道:“那怎么行,你我兄弟一场,这种事,我这个大哥怎能把担子扔给你一个人!” 这话,他只是客气说说,如果有的选择,他也不愿再这样耗下去。 牛有道:“大哥,你说过的,战马的事听我调遣!” “这…”封恩泰犹豫,狐疑道:“你留在这里准备怎么弄?” “不要问,你们先走,而且要悄悄的走,要保密……”牛有道一番细细叮嘱。 封恩泰搞不懂他究竟要干什么,但主动权在对方的手上,拗不过他,加之也不用干什么,就是让他们回青山郡而已,最终答应了下来。 封恩泰离开后,牛有道站在地图前盯着地图不语。 只有他自己心里最清楚,魏除之死是晓月阁想诱他离开京城,一旦他离开,已不是令狐秋要不要对他出手,而是晓月阁必然要在途中对他下手,他不能让晓月阁知道自己的去向。 天玉门弟子只是用来掩人耳目的一支人马。 一旦晓月阁发现他逃离了京城,必然要展开全面的搜寻。他不知道晓月阁在齐国这边的势力有多大,也不知封恩泰率领的天玉门弟子能不能躲过晓月阁的搜寻,毕竟那么大一堆人,很容易引人注意,尽管他叮嘱了封恩泰要易容、要悄悄离去。 就算晓月阁没有发现天玉门弟子的行踪,他也会将封恩泰他们的行踪给暴露,要转移晓月阁的注意力,要尽量让晓月阁集中在齐国的力量去追杀封恩泰他们,如此能最大减轻他自己的压力和风险,为自己的撤离争取时间。 他知道这无异于让天玉门弟子去送死,也无异于是让封恩泰去送死。 对上晓月阁这样的庞然大物,牛有道很清楚,大家想全部完整无损地离开是不可能的,免不了有人要长眠在齐国境内,牺牲谁,是个艰难抉择。 鬼母那边,还需要管芳仪相助,牺牲扶芳园的人,管芳仪第一个不会答应。 黑牡丹和公孙布他们,还有留仙宗、浮云宗和灵秀山的弟子,已经远离这边不说,而且都是站在他这边的人,于是乎,首要的牺牲对象是谁似乎也不难抉择。 扶芳园,天玉门弟子已经在迅速撤离,化整为零,易容打扮后,一个个悄悄离开扶芳园。 扶芳园的人员也在分批次撤离,易容打扮后,经由管芳仪的密道离开,许多扶芳园的人员此时才知道扶芳园居然有这么一条密道。 而牛有道和管芳仪则结伴在京城游玩,为大家的撤离吸引注意力…… 陷阴山,草原牧民的禁区。 这里也没办法放牧,不知什么原因,终年被乌云遮掩,常年有霹雳闪电在乌云中穿梭,偶有霹雳会突然轰落在那犬牙交错的瘦骨嶙峋山石上,在山谷间传荡回音。 少有阳光,寸草不生,又如何能放牧? 干瘦怪异且阴森森的腹地,常年有阴森之气喷涌,汇入上空的乌云之中。阴气喷涌之地就像大地上的一个巨型漏斗,漏斗中的地形复杂,弯弯曲曲、上上下下的道路也不知算不算路,通往各种大大小小奇形怪状的阴森洞窟。 一场雷雨,又让四周的雨水稀里哗啦流淌向了漏斗中间,流入地下的河流。 一只巨兽骸骨做龙骨的船只上,首尾各一名脸色苍白的鬼修驾船,老八站在中间东张西望,他也是头回来这里。 他在陷阴山附近等了许久,接到了扶芳园的传讯后,立刻赶来。 四周不时冒出一团团绿油油的鬼火飘荡,在水中倒影成双。 还有那未成气候的幽魂,在飘荡,在挥舞衣袖翩翩起舞,在幽幽歌唱,如泣如诉。 上方如倒笋的笋尖上,滴落的水珠砸入水中,叮咚声清澈且具有穿透力,仿佛有敲击心灵的神秘力量。 白骨舟靠岸,一名鬼修登上台阶,请了老八跟他来。 长长的台阶两旁,青铜火炉,火光闪烁,一对对间隔排列,直通上方黑色的骷髅口中。 领路人止步在骷髅巨口外,只有老八一个人继续往前走,进入了一座地宫。 经历了一段黑暗,前方出现绿油油的火光,走到尽头,已身处在一座殿宇内。 殿宇内有九只火炉,左右各环绕四尊,中间有一尊最大,燃烧着绿油油的鬼火,令殿内的一切都覆盖在诡异的绿光中,绿光渗透力强,令人看不清四周墙壁上的雕刻图案。 老八停步在殿内慢慢环顾四周,空无一人。 “章行瑞不可能让人带信过来,说吧,谁让你来的。” 一个女人的声音,空幽幽回荡在殿内,冰冷的语调中有高高在上的意味。 老八迅速转了一圈,还是不见人,也不知声音来自何方。 老八打量着四周回复,“鬼母明鉴,的确不是章行瑞让我带信来的,托我带信的另有其人。对方说了,鬼母深居简出,不轻易见人,我只有说出章行瑞来,才能见到鬼母。书信在此!”从怀里掏出书信,双手奉上。 呼呜! 一阵风声在殿内涌荡,阴风阵阵,四周火炉内绿油油鬼火暴涨,化作八道绿油油的火龙,击中在中间的火尊内。中间火尊内的鬼火立刻喷涌,淹没了火尊,向外扩张,逼近老八身前,令老八快速后退几步。 火光中,一个冷艳黑衣妇人从火尊中走出,在熊熊绿焰中走来,宛若拾阶而下,款款走到了老八的跟前。 黑衣妇人停步,绿焰鬼火迅速收缩,带着妇人披肩的长发飘扬。 九只火尊里的鬼火恢复原样,妇人飘扬的长发亦轻轻飘落。 黑衣妇人美艳冷漠,高挑婀娜,皮肤白皙到比雪还白,伸出修长手指,尖长指甲点在了老八的额头,慢慢滑向老八的脸颊。 指尖冰冷,老八感觉像是一块冰在自己脸上滑动。 指尖从老八脸上收回,慢慢点在了那封信上,捏住,一摘,摘了老八手中信到手。 黑衣妇人慢慢摊开了手中信查看,面无表情看着,看不出她脸上有任何情绪变化,但是她眼中渐渐冒出了绿光,彰显出了她内心的愤怒之情。 呼呜! 空洞的风声再次在殿内响起,四周火尊里的鬼火再次暴涨,化作八条火龙一起怒射向老八。 老八双臂一挥,施展法罡护体。 轰!鬼火撞击声中,绿油油火焰困住一颗无形球体燃烧。 老八能感受到自己的护体法罡在鬼火煎熬中剧烈消耗,防护空间正在快速缩小,不由急声道:“你杀了我,他们也不会杀章行瑞,我若不能好好活着回去,他们只是会砍了章行瑞一家四口的胳膊而已!” 黑衣妇人长发飘扬,震怒,手中信已在绿焰中化作飞灰,信手从绿焰中抽出一支如绿色水晶的长矛,嗖一声刺出。 轰!老八的护体法罡崩溃,炸开绿焰,整个人喷血崩飞,砸落在地呕血,残喘! 金属摩擦的瘆人声音响起,绿色长矛的矛尖在地面拖出绿色火花,最终点在了老八的心窝。 喘息着的老八和居高临下面无表情却满眼怒色的黑衣妇人对视着,笑着,“一点温情在人间,章行瑞,章行瑞的儿子、女儿、夫人……” 榻上,时辰一到,禁制自动解除,为管芳仪看守密道出口的一对夫妇缓缓苏醒过来。 男人迅速跑出了门,跑到了马厩旁,只见密道出口已经恢复了原样,看不出什么端倪。 转身,看向升起的太阳,发现已是一夜过去。 “阿山。”屋内的女人叫了声。 男人快速跑了回去,夫人手上拿着张纸,还有一只钱袋子。 男人接来一看,钱袋里是满满一袋金币。而纸是一封信,是管芳仪给他们夫妇的留言,信中说明,那一袋金币是给他们夫妇的,建议他们离开这里…… 玉王府,丫鬟打开了一只盒子,推到环佩叮当、妆容精致的玉王妃跟前。 盒子里放着房契和地契,还有一封信。 玉王妃拆开信一看,是牛有道给她的信,托她把扶芳园给卖了,卖的钱经由钱庄转到青山郡那边去给他…… 离扶芳园不算太远的院子里,令狐秋也收到了一封信,打开一看内容,神情渐渐抽搐。 信也是牛有道给他的,牛有道说自己遵他的意思先回青山郡了。说之所以不告而别,是怕路上有危险,不想再一路连累他,已经麻烦他够多了。战马的事,牛有道让他量力而行,杀手的佣金会尽快想办法筹措给他。 “我去扶芳园看看!”令狐秋顺手将信扔给了红袖、红拂,自己快步离去。 快速赶到扶芳园时,门口居然连个看门的都没有,园子里安静的很。 “三弟!大哥!老三……”令狐秋一路东张西望着、喊着,来到了内园,喊声戛然而止,看到一个身材魁梧的人背对着他。 那人缓缓转过身来,冷漠,从穿着来看,是个身材魁梧的太监。 令狐秋霍然回头左右,只见一群人出现,三大派的弟子围了上来。 第三五一章 令狐秋落网 退无可退,跑无可跑! 令狐秋惊疑不定,心中各种念头闪过,不敢确定是怎么回事,唯一能确定的是,自己可能遇上了大麻烦! 眼前这些人,是齐国最大的势力,不是他能反抗的,也不是他反抗能有用的。 面对这些人,反抗没用,他知道自己只有两条路可选,要么自尽,要么听话! 合拢,将他围住后,三大派弟子停止了逼近。 在连情况都没搞明白的情况下,令狐秋怎么可能轻易自尽,转身面对那太监拱手道:“敢问内侍大人尊姓大名?” 魁梧太监语调阴沉道:“我是谁不重要。” 令狐秋指了指四周围着的人:“可是在下犯了什么罪?” 魁梧太监:“你有没有犯罪,我不知道。” 令狐秋:“那在下就搞不懂这是什么意思了,难道这京城中没了规矩不成?” 魁梧太监:“你遵守规矩便可,我办事不需要什么规矩,只需听令行事!” “……”对方这样说,令狐秋还能说什么,看对方这动静,他隐隐预感对方在等什么。 院门外,一个年轻太监出现,对着这边点了点头。 “有点事要问问你,跟我走一趟吧!”魁梧太监打了个手势。 围着的人中立刻出来两人逼近令狐秋。 令狐秋那叫一个左右为难,反抗不是,不反抗也不是。 正犹豫间,上来两人已突然出手,将他给制住了,押了他往外走去。 就这么束手就擒了,令狐秋脑海中还在思索对策时,只见前面又出现了一群人,拖了两个人进来,两个昏死了过去的女人,正是红袖、红拂! 令狐秋大吃一惊,砰!后脑勺突然遭受重击,眼前一黑,瞬间失去了意识。 魁梧太监盯着脑袋低垂的令狐秋,漠然道:“秘密看押,不得走漏风声!” 茫茫草原,起伏不定,牛有道、管芳仪、许老六、陈伯、沈秋,一行五骑隆隆驰骋。 扶芳园其他人,牛有道不让管芳仪带在身边,人多太扎眼了,聚在一起未必安全,打散了,告诉了目的地,让他们分散前往青山郡。 而他们五个人都易容了,牛有道又变成了那个络腮胡须的汉子,管芳仪也成了男人打扮。 令狐秋是每天都会跑去扶芳园过问什么时候和昊云图见面的事的,昨天最后一次见过令狐秋后,在傍晚城门关闭前,他们就悄悄出城了。 他们几个也可以说是最后撤离扶芳园的人,为了吸引注意力让其他人顺利撤离。 昨天傍晚出城到现在,五骑一路奔波不歇,连夜赶路,早已远离齐京。 这草原和其他地方不一样,到处是路,如今再想轻易找到他们的去向,不容易! 一夜到现在,管芳仪几乎都没说什么话,看得出来,就这样离开了齐京,离开了扶芳园,对管芳仪的情绪影响很大。 牛有道除了一路指挥,也并未说什么话,他的情绪也不高,因为袁罡! 他们不知齐京那边是否晴朗,眼前的天色阴沉,越发影响人的情绪。 一只金翅从天而降,沈秋抬手接了,取出密信看过后,快马上前向牛有道禀报。 一行冲上山坡,只见前方已是乌云的边界,一道道光柱从乌云缝隙中照射向地面,绿草随风如波,一条蜿蜒河流像是发光的缎带,隐有成群牛羊点缀,景色壮美,给人极大的视觉冲击力! 管芳仪目露惊讶,眼前的壮美景致,还有那份辽阔无边,似乎瞬间将她从低沉的情绪中拉了出来,竟让她隐隐有些激动! 多少年了!在齐京呆了那么多年,已经忘了有多少年没再见过这自然雄壮美景! 此时此刻,她才真正感受到了牛有道曾经对她说的话,她是一只鸟,终于脱离了那只笼子,天高地阔,可自由翱翔! “啊……”管芳仪突然张开了双臂,放声高呼! 陈伯和许老六相视一眼,一行就这样随着她的高呼冲下了山丘! 并骑在旁的牛有道也受了她的感染,看看前方的辽阔美景,似乎明白了她的感受。 再看看这明眸皓齿的女人骑在雄健且毛色光亮的高头大马上的姿态,现在才发现这女人换了男装亦有一股别样风情,不知是不是知道这位是女人的原因。 有一点,牛有道也不得不感叹,由她现在的样子,是能感受到她从前的,不知这女人年轻时该是何等的貌美,得有多少男人围绕在她的石榴裙边。 “别鬼哭狼嚎了,再喊下去,得把狼招来了。”牛有道提醒了一声。 “去!”管芳仪啐了声,挥鞭便抽,被牛有道挥动马鞭撩拨开了。 “哈哈!”许老六和沈秋笑出了声,连不苟言笑的陈伯亦微微露笑,都感受到了管芳仪的愉悦心情。 “喂,现在可以说了吧!”管芳仪似乎有了精神关注其他。 牛有道不解,“说什么?” 管芳仪:“步寻呐,你给步寻的那封信里写了什么?” 牛有道叹道:“他不仁,也休怪我不义,但毕竟结拜一场,只要没当面彻底撕破脸,我还是希望能给他一条活路,希望能救他一命吧!” “令狐秋?”管芳仪惊咦。 牛有道沉默了,令狐秋表面上也不会防备他这边的吃喝,他其实有很多机会对令狐秋下手,但还是请步寻帮忙控制令狐秋,也是为了给自己的离开多争取一些时间,不让晓月阁能及时反应过来! 只有他离开齐京越远,寻找的范围才能越大,越能给晓月阁的搜寻造成困难。 他不知道晓月阁在齐国的势力有多大,可他必须做最坏的打算,多做这方面的准备! 先悄悄遁离,再利用令狐秋拖延晓月阁的反应时间,最后利用天玉门吸引晓月阁的追杀力量,暴露一步,又一步拖延,一层层拖延,尽最大可能弱化这边的风险,这边才能更安全的脱身! 思绪在令狐秋身上转了转,又转到了封恩泰的头上,不知晓月阁追上天玉门弟子反应过来后会不会放手! 想在这错综复杂的环境下保住自己,他也很难…… 皇宫大内,湖畔亭子里,昊云图慢慢享用着一碗汤,湖面波光粼粼。 步寻从远处走来,进入亭内,笑问:“陛下,可还合胃口?” “还行!”昊云图回了句,又问:“人带来了?” 步寻立刻对亭子里的侍从偏头示意了一下,待其他人退下后,方回道:“已经扣下了。” 昊云图:“不是结拜兄弟么,为何不扣下他,他就不能离去?” 步寻:“不清楚,想问也没机会,信到这边,他人已经跑了,这厮鬼的很。他只说希望能把令狐秋给扣下,能扣押多久就扣押多久,一辈子也行!不过下面人倒是从令狐秋他们身上搜出了这东西!” 从袖子里摸出了一只小木盒,抽开,摆在了桌上给昊云图观看,只见里面静静躺着两颗药丸,一红一黑! 昊云图:“什么东西?” 步寻指点着解释道:“已经让人验过了,红的是苦神丹,黑的是解药!服下了苦神丹的人,据传一旦药效发作,那份痛苦连神仙也扛不住,所以才叫苦神丹。至于这解药的缓解效果并不彻底,只能缓解三个月,三个月后必须再次服用一次解药。这东西是晓月阁用来控制人的独门秘方!”最后一句意味深长。 昊云图抬眼瞅来,“你是说,这令狐秋是晓月阁的人?” “现在想想这令狐秋的曾经的行为,倒是完全有这可能。” “嘿!这事有点意思,晓月阁居然派了个人专门守在牛有道那厮的身边,看这情况,牛有道似乎已经知道了这令狐秋的身份!他已经悄悄跑了,已经摆脱了这个令狐秋,还要借寡人的手把人给扣下,是几个意思?” “要么是想给令狐秋一条活路,要么是不想背负杀结拜兄弟的恶名,或者两者兼具!” “哦?怎么讲?” “道理很简单,令狐秋应该不知道牛有道已经知晓了他的身份,否则不会一点警惕都没有而一头撞入网中!如此一来,就说明牛有道有的是机会对令狐秋下手,他却没这样做!牛有道的势和陛下的势是没有可比性的,令狐秋落在他手上对晓月阁不会有什么影响,落在陛下手上则不一样了,晓月阁会害怕!从令狐秋落在陛下手上的那一刻开始,令狐秋在晓月阁内的身份就废掉了,晓月阁已经容不下他了,会斩断和他的所有联系。令狐秋在陛下的手上还有一条活路,晓月阁毕竟不能在陛下这里肆意妄为!” “晓月阁知道令狐秋落网了吗?” “秘密抓捕的,不能确定知不知道,不过令狐秋手上的传讯金翅掌落在了我们的手上。” “你有什么想法?” “老奴的想法是,晓月阁自身必然有一套防范风险的措施,现在花时间折腾其他的其实都没多大必要。有些事情可以假装不知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留待有用之时,至于已经暴露的,就有必要给予一些教训,得让他们知道,齐国不是晓月阁能为所欲为的地方。老奴认为,当立刻放飞金翅,派飞禽追击上线的下落,不给他们反应的时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路摸上去,火速调集人手围剿!” 昊云图伸出手指捻了那颗红色药丸在眼前端详着,漠然出声道:“杀!能杀多少算多少!” 第三五二章 玉苍先生 五骑在草原上急驰,一只金翅从天而降,滑行着,追向驰骋的几人。 许老六伸手接住落下的金翅,取出密信查看,随后快马上前,追上管芳仪禀报:“大姐,蹲守的弟兄传来消息,令狐秋主仆三人应该已经被朝廷的人带走了。” 管芳仪猛回头看向牛有道,“你让人蹲守就是为了等这个消息?” 牛有道偏头看来,答非所问道:“传消息给蹲守的弟兄,两天后秘密放出消息,就说我和令狐秋都被朝廷秘密扣押了!” 管芳仪问:“什么意思?” 牛有道沉声道:“有些东西不需要所有人都清楚明白,那不是什么好事,想安安全全跟我回到青山郡,就照做!” 这反倒提醒了管芳仪,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回头对许老六道:“照他说的做!” “是,大姐!”许老六应下,迅速勒停坐骑,跳下来处理要传达的消息,之后再追赶! 而管芳仪则在那眼神古怪地打量着牛有道。 偶尔观察一下四周的牛有道无意中与她目光撞上了,愕然道:“干嘛这样看我?” 管芳仪感慨摇头道:“我现在算是明白了。” 牛有道:“明白什么?” 管芳仪:“终于明白了你杀了燕使为何燕国朝廷没能把你给怎么样,你说你年纪轻轻的,哪来那么多鬼心眼?这一套接一套的,弄得我寒毛都竖了起来,我真怕我哪天被你给卖了还在帮你数钱!” “你这是夸我呢,还是在骂我?” “你说呢?” “上清宗东郭浩然生前的静修之地,名为桃花源,那里有一株千年桃树,四季花开不败,灿烂如霞,美的很,我在那呆了五年!” “知道,被软禁了五年嘛,你是想说你之所以这样,是不想再被人软禁是不是?借口!心眼长歪了就是长歪了!” “我曾在桃花源赋诗一首!” “呃?你还会赋诗?”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半醒半醉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 跟在两人身后的陈伯和沈秋皆盯着他。 管芳仪亦愣怔盯着,只感觉这诗极具画面感,情不自禁进入了那悠哉意境中。 管芳仪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在以此诗来抒发情怀,在说自己这般操心冒险非己所愿。 她沉吟着问道:“这诗应该还有下半阙,别念一半,一起念完!” “没了。”牛有道耸耸肩。 “你这人没劲了啊!”管芳仪直翻白眼。 牛有道摇头叹道:“已经这样了,真没了!” 一行只剩下了马蹄声,管芳仪沉默中,嘀咕自语:“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半醒半醉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忽对牛有道大声道:“有机会,我一定要去那桃花源看看,你带我去!” 牛有道笑了,没有回她,嘴中反而吟唱起了古怪的调子,“我本是卧龙岗散淡的人,凭阴阳如反掌保定乾坤……” 傍晚,草原的另一处又是另一番风光。 一条来自遥远地方又去至遥远地方的官道,横穿一条草原上少见的山脉。 草原上虽说到处都能当路,但一些直通直达的官道毕竟是刻意修缮过的,也平整,便于车马快捷通行,从一地到另一地尽量走直线也能缩短距离。 鸿雁成行在天上,山脉中的官道上同样有五名汉子骑着骏马隆隆驰骋。 就在快要跑出山脉之际,一只金翅从山林上空飞掠而来,直扑五骑,为首之人伸手接了。 然打开金翅脚筒一看,却发现里面是空的,并无任何信件。 那人正皱眉之际,左右有人厉声道:“小心!” 那人猛抬头,只见前方山林起伏之地,嗖嗖掠出五只体型巨大的飞禽,贴着山林飞来的。 十五条人影从五只飞禽上急射而来,五只飞禽翻身冲天而起。 五名玄兵宗弟子凌空一把扯掉身上披风,露出一身光灿灿战甲,战甲上的鳞片嗖嗖如梭般猛烈射来。 战马上的五人迅速弹射,腾空飞起。 “唏律律……”五匹急冲的战马发出悲鸣倾翻,地面被狂风暴雨而来的鳞片“嗖嗖嗖嗖嗖”摧残的烟尘四起,翻倒的五匹战马倒地抽搐,浑身是血,已被打成了筛子。 嗖嗖而起的鳞片又破开地面,射入地下又从地下射出,射向空中,汇集交织如五条银龙一般,追向腾空而起的五人。 五团烈焰凌空爆开,化作五只火鸟,振翅冲向空中五人。 逃窜的五人凌空乱剑狂斩,一道道凌厉剑气劈向四面八方阻敌! 冲来火鸟轰出一团团火球,犹如狂轰乱炸,空中火光四射! 而那数不清的锋利鳞甲才是致命的,从各个方向射来,加之又有五只火鸟的强攻,手忙脚乱之下,五名逃窜者的身上已被划出一道道飞溅的血花。 一人刚拼命冲出鳞甲射杀的重围,意图冲进山林躲藏,只听一声沉喝:“剑出如山,力破千钧!” 一道雄浑剑罡,近乎有型实质般出现,如一根巨大柱子般轰来。 那人仓惶扭身,避无可避,双手横剑推挡,与雄浑剑罡撞在了一起。 轰!劲风四溢,那人当场被震飞了,仰天狂喷出一口鲜血,砸落在地抽搐。 空中一只逃窜的金翅,被一只猛禽追来,一爪而出,抓了个正着,金翅当空发出一声悲鸣…… 一场突然而至的激战,来的快,去的也快,五只当空盘旋的猛禽亦纷纷振翅落地。 正清理现场时,前方路口拐角处,出现了一队人马,五辆四骑并驱拉着的大马车,数十人护卫着,停在了路口,看着打斗后的现场。 三大派数名弟子上前,喝道:“什么人?” 为首马车旁,一人拨转坐骑,到了车窗边,对着悬着窗帘的窗口道:“先生,是大丘门、玄兵宗和天火教的弟子。” 车内有人波澜不惊地“嗯”了声。 通禀之人立刻跳下坐骑,伸手挽起了车门帘。 车内端坐着一个白净男子,起身几步,弯身钻了出来,静静站在车辕上,居高临下,平静审视着前面拦住的三大派弟子。 男子一身白衣儒雅,一尘不染的样子,眼角几道深刻的皱纹,眼神平静深邃,须发中夹杂着些许银丝,身材高挑,器宇轩昂,那雍容气度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见到这人现身,三大派弟子中有几人愣了一下,知道这人是谁,随后赶紧召集同门过来,站成一排,一起拱手行礼道:“大丘门、玄兵宗、天火教弟子,见过玉苍先生!” 一个个恭敬有礼,不敢有丝毫不敬的样子。 实在是不恭敬都不行,别说他们,就算是三大派掌门见了此人也是客客气气的。 这位玉苍先生,本就是丹榜上排名第五的高手,更是博学鸿儒,也是兵法大家,诸国几乎都有他的学生为将,就连齐国上将军呼延无恨都曾上门聆听其指点。 晋、卫、齐三国大战时,此人曾出面为三国调停,在诸国很有威望。 这位玉苍先生最让人称道的是,义气无双,结义兄弟病逝后留下的孤儿寡母,一直是他带在身边照顾。据传见弟妹时身边必有人以避嫌,与弟妹答话时绝不抬头正眼直视,让人赞叹。 这是个庙堂之上能与君王论天下,山野之中能与各派掌门平坐论道之人。 据说常年带着一群弟子周游各国,三大派弟子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了他。 玉苍先生抬了抬手,示意不必多礼,又指了指打斗后的狼藉之地,问:“你们这是干什么?” 一大丘门弟子道:“奉命捉拿逃犯!不知玉苍先生此欲何往?” 玉苍先生道:“正欲去齐京小住,不想遇见你们办事,若是打扰的话,我们回头绕道便是!” 那大丘门弟子忙道:“不用不用,是我们打扰了先生,事情已了,先生尽管通行,不必绕远路!”随后招呼同伴。 三大派弟子迅速行动,将倒毙的战马从路上给搬开了,地面打出的坑坑洼洼也迅速施法移平。 五辆车马队伍再次开动前行,三大派弟子回避在路旁拱手相送。 为首马车两边的窗帘都挂了起来,车内端坐的玉苍先生斜了眼窗外路旁,目光略扫了下地上重伤残喘的五人,还有三派弟子手上缴获的装着金翅的鸟笼子,那五只体型巨大的飞禽更是引人注目。 车队左右马背上的护卫也只是淡淡扫了眼,似乎没人当回事。 三大派弟子目送车队远去后,才陆续放下手来,忍不住议论了几句。 “你们说这五辆马车中有没有那孤儿寡母?” “应该有吧,听说玉苍先生走到哪都是带在身边照顾的。” “那些随行的护卫都是玉苍先生的弟子吗?” “有些是,有些我也没见过,看年纪不像。” “操心这个干嘛,大家利索点,先把手头上的事给办了。” 车队从山脉中驶出,又闯入了茫茫草原。 斜阳照映一行。 为首马车内,玉苍先生一只手伸出了窗外,修长的五指迎风,在夕阳下泛着朦胧金光,优美,轻轻敲打着窗沿…… 第三五三章 不惜一切代价 苍茫大地上,能清晰感受到夜幕的降临,身在高空驾驭五只飞禽的三派弟子却依然沐浴着天边的明亮光芒,下方的大地几乎已经半笼罩在了黑暗中。 前面一只金翅在飞,五只飞禽在后方远远跟着。 大地上出现一条巨大的卧龙,又是一条横亘的蜿蜒山脉。 “下面!”一名大丘门弟子突然发出警讯,众人迅速下看。 几道黑影从下方的山脉中蹿出,越来越清晰,赫然也是五只大型飞禽,已冲了上来,每只飞禽上都有三个黑衣蒙面人,同样是十五个人! “什么人!”三派弟子中有人厉声大喝! 斜斜冲上来的五只飞禽上,各有一人翻手亮出一张笨拙大弓,皆抬手从后背的箭壶中各抓出三支箭矢,一起搭上弓弦,火速拉弓! 乌黑如粗绳的弓弦也不知是什么做的,拉开的瞬间,有淡淡雾气缭绕。 嗖嗖嗖!十五支箭矢一起射来。 三大派弟子各自施法,正要防御,然那十五支射来的箭矢却如泥牛入海、遇水则化一般。 十五支箭矢,从箭头开始,突然消融在空气中。 由箭头到箭尾,就这么突兀消散了,如一阵烟散开。 三派弟子很快反应了过来,不是消散了,而是瓦解了,每支箭都化作了无数的牛毛针! 十五支箭矢化作了针雨覆盖而来! “天机破罡箭,小心!”三派弟子中有人惊声尖叫。 那无数特制的牛毛针,只要发射的威力足够,凭着其细微和锐利,能刺穿护体罡气,防不胜防! 天机破罡箭用来偷袭的话,极为歹毒,但打造极为不易。 一支天机破罡箭都罕见,三派弟子做梦也没想到,有人居然一次性射出十五支来对付他们! 等牛毛针近前看清,反应过来是什么东西,再防御已经是来不及了。 一片牛毛针雨大面积覆盖而来,三派弟子拼命挥动武器也无法全部挡住。 “嗯…” “啊…” 有人身上连中上百支牛毛针,发出痛苦闷哼! 有人疏忽之下,双眼一起中招,脸上插着细针,双眼冒血,发出痛苦哀嚎! 丁零当啷声中,玄兵宗弟子驾驭鳞甲组成旋转盾牌防御,盾牌表面激射出星星点点火星。 尽管挡住了要害,但反应还是仓促了些,身上或多或少都被牛毛针给射中了。 “唳……”五只飞禽当空发出悲鸣,连三派弟子自己都防御不住,它们的情况就可想而知了。 五只飞禽彻底乱了套,在空中乱飞! 三派十五人迅速飞身而起,除了眼瞎的那位御气飞行滑向地面外,余者一起朝来敌扑去进攻。 天机破罡箭虽然歹毒,但也有弱点,威力不大! 因针太过细小,破坏威力有限,不像被刀剑砍上一下就会致命! 针一扎入他们身体,立刻被他们以血肉之躯施法钳制住了,又反向施法喷了出去。 然而伏击的那些蒙面人,一击得手后,立刻驾驭飞禽调转了方向而去,根本不与三派弟子纠缠。 “有毒!”一名天火教弟子惊叫,他脸上被针扎出的那个细小血眼已经变黑,黑点在脸上快速扩大。 其他人也察觉到了牛毛针的毒性,中针的位置传来麻痹感,麻痹感迅速向全身扩散。 这真正是要命的事情! 哪还有心思追杀,能保住命就不错了,三派弟子迅速俯冲向地面。 等到他们落地,一个个已经是在地面摇摇晃晃,踉跄而行。 中针较多的那位连正常落地都做不到,接近地面时是砸落在地的,摔了个血肉模糊。 五只张开双翅的飞禽俯冲而来,十五个人影分掠而出,一道道凌厉剑气迸射而来。 三派弟子,有的头颅飞起,有的被斜劈开来,有的被拦腰斩断,血花四溅。 犹如倒下的稻草一般,没有丝毫还手之力,一个个倒在了血泊中。 砰!从某人手中跌落在地的鸟笼子崩碎,里面的数只金翅,被一道凌厉剑气搅了个血肉模糊。 也有人临终前打开了身后的金翅笼子,放飞了里面的几只金翅。 几道凌空追射的剑气在空中杀出一团团血雨,羽毛纷飞。 三大派十五名弟子全部斩杀,一个不漏! 随身带来的传讯金翅也一个都没能跑掉! 十五名蒙面人迅捷闪来,聚在了一起,都点了点头。 一人抬头发出嘘啸声,五只夜幕中盘旋的飞禽迅速掠向地面,一字排开,贴着地面滑翔而来,冲向十五人。 临近之际,十五人纵身一跳,分落五只飞禽身上。 五只飞禽如风般扫过地面,振翅爬升,载着十五个蒙面人迅速消失在了夜幕深处…… 天亮,皇宫大内。 昊云图早起,洗漱更衣,换上隆装准备上朝。 步寻走入屋内,让伺候的太监退下了,亲自上手帮昊云图整理衣服,同时禀报道:“三大派派出的十五名追杀弟子全部失去了联系。” 昊云图看向他,“昨天不是还传来消息,说得手了一次吗?” 步寻:“就那次发了个消息回来,说正在顺藤摸瓜,之后就再也没有了音讯。三大派弟子联手行动,各自每隔三个时辰传回一次消息,也就是说,每个时辰总会有个门派能收到消息,但是一直到现在都联系不上。” 昊云图:“出事了?” 步寻:“十有八九是出事了,三大派已经派了人沿着那条路线追查!还有三大派抓的那五个活口,前去接应押送回来的人也失去了联系,估计也出事了,那五个活口怕是已被劫走了!” 昊云图双手绷了绷束腰,冷哼道:“晓月阁!寡人还真是小瞧了他们!” 步寻:“三大派这次怕是有些恼火,白云间那条线,要不要提供给他们?” 昊云图淡淡斜他一眼,“有那个必要吗?给了他们,寡人有什么好处?就为了给他们报仇雪恨?手上要适当留点底牌,不能把什么都抖搂给他们,你现在就算给了他们,你以为他们会领你的情、认你的好?他们只会认为是应该的。步寻呐,人的欲望是不会满足的,给无可给的时候,我们就麻烦了!” “掌控这么大的一个国家,各方势力盘根纠缠,需要平衡,你我都没有爱憎分明的资格。站在我们这个层次,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三大派若是做的过分,寡人适当的时候和晓月阁做朋友也没什么不好。晓月阁若是敢太过放肆,寡人手上也得有敲打的东西,得让他们明白,寡人不是动不了他们,而是不动他们,只有让他们不知道我们掌握了多少,他们才会畏惧……” 白云间,僻静角落的假山挪动,露出了地下的水洞,苏照钻了出来,再次将假山复位。 刚回到自己闺房门口,秦眠已经快步来到见礼,“东家,你终于回来了。” 两人一起进了屋内,苏照走到梳妆台前坐下,解开发髻,她现在依然是男人打扮。 跟到一旁的秦眠问了声,“战马的事还顺利吧?” “还好!”苏照点了点头,“希望后面也顺利吧!” 秦眠无心此事,听说顺利也就不过问了,沉声道:“上面传来消息,说令狐秋是我们自己人!” 拔下发簪,松开发髻的苏照愣住,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目光闪了闪。 这事她早就知道,邵平波早已提醒过她,只是一开始还将信将疑,现在想想邵平波的判断,不得不暗暗感叹,还真的被他给猜准了,人跟人之间的差别怎会这么大? 秀发打落在肩头,苏照惊讶回头道:“怎么可能?” 她和邵平波之间的事,有些会让秦眠知道,有些不会让秦眠知道。 秦眠:“上面已经这样说了,自然不会有误!” 苏照狐疑:“上面让令狐秋在牛有道身边是什么意思?” 秦眠:“这个上面没说,现在也不是操心这个的时候,上面的意思是,令狐秋应该已经暴露了,很有可能已经落在了齐国朝廷的手上。” 苏照神情一肃,紧张了起来,“难不成会牵连到我们这边?” 秦眠摆手,“这倒不会,令狐秋和我们是两条线上的人,所以一开始没告诉我们。” 苏照立问:“牛有道呢?” 她怀疑令狐秋的暴露和牛有道有关,因为邵平波早就怀疑牛有道已经识破了令狐秋的身份,只不过当时存了对付牛有道的心思,这边在故意装糊涂,并未让上面知晓。 她现在有点心虚,若真是牛有道将令狐秋给暴露了,那她无异于坏了上面的事。 秦眠:“牛有道已经不见了。” “不见了?去哪了?” “不知道,说是走了。我接到上面的消息立刻派人去了扶芳园那边查探,扶芳园那边已经没了人,牛有道和管芳仪他们都不见了。玉王府那边正在给扶芳园找买主,说是受牛有道和管芳仪所托。而这正是上面告诉我们此事的原因,上面让咱们这边的力量立刻动起来,寻找牛有道和令狐秋的下落!之前不知东家什么时候能回来,我擅自做主,已下令让这片区域的人展开了搜寻!上面的意思是,只要他们还在我们的辖区,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找到他们!” “不惜一切代价?”苏照吃惊不小。 秦眠微微点头,脸色无比凝重。 有些事情她比苏照知道的更多,魏除是假死,令狐秋暴露了晓月阁的身份,牛有道就必须死,否则魏除根本无法再露面,而魏除实在是干系重大! 第三五四章 大惊喜! 秦眠也是现在才知道让魏除假死和令狐秋有关,之前上面一直是瞒着她的。 现在连她也不得不暗暗责怪上面糊涂,魏除如此重要,怎能轻易卷入这种事情里面去? 殊不知,上面也不想这样做,然而用尽手段也没用,牛有道就是躲着龟缩不出,在这京城压根没办法对牛有道下手,红袖、红拂甚至做出牺牲采取了色诱的手段也不行,最后不得已才用了魏除假死的权宜之计。 本是想将牛有道给诱出京城解决了以后,魏除再来个侥幸躲过一劫捡了一条命回来的说法,到时候怎么解释都行,反正外人不知究竟是怎么回事。 然而谁也没想到令狐秋的身份会在这个时候暴露,也没想到朝廷会突然插手,事情的变化让人措手不及。 明面上看来,牛有道搞鬼的可能性很大,若真是如此的话,令狐秋已把魏除的人头献给了牛有道,魏除之后还能活过来吗?真要活过来了,岂不摆明了令狐秋和魏除是串通好了穿一条裤子的,只怕牛有道想不怀疑魏除的身份都难。 事情闹成这样,退一步说,令狐秋落在朝廷手里不可怕,因为令狐秋也不知道魏除的底细,也不知魏除是假死,威胁不到魏除,反倒是牛有道。 只要牛有道还活着一天,魏除就没办法再活过来! 试问晓月阁如何能放过牛有道?这回不惜代价也要弄死他! 牛有道自己也不知这事背后还有如此复杂隐秘的秘密! “为什么?”苏照问了句。 秦眠摇头:“东家,规矩你知道,该说的,上面自然会告诉我们,不告诉我们的,我们就不要过问。” 苏照手中梳子慢慢梳理起了长发,沉默,之前是上面压着她不让动牛有道,现在倒变成了上面急着动,也不知其中究竟隐藏了什么…… 茫茫大海,星月璀璨,天地间犹如一片奇幻! 三艘大船保持着二三十丈的间隔距离,在星空下航行着! 客舱内,悬挂的一盏灯笼摇晃着,还有一只鸟笼也在摇晃着。 一名脸色惨白的黑衣男子,负手站在鸟笼前,盯着笼子里的几只金翅,金翅似乎有点不习惯这海上的摇晃生活。 一旁,有一张打翻的矮桌,酒菜洒了一地,一名没穿外袍只穿着里衫的汉子趴在地上喘息着,不时在那摇晃着脑袋,似乎想让自己清醒一些。 他最终抬起了头,看向那名黑衣男子,费力道:“陆离君,你想干什么?” 黑衣男子回头看来,挪步,抬脚,踩在了他的后背,很轻易的,一脚就将他踩趴下了。 哗!舱门拉开,两名鬼修进来了,一人点头道:“三爷,前面消息来了,船队从头到尾,西院大王的人都控制住了,很顺利,咱们的人没有任何伤亡。” “也应该顺利!”黑衣男子盯着地下的人淡淡一声。 此事为了保密,另一方不敢动用太多人手,怕不可靠,怕会走漏消息,基本上每三只船只的编队中只派了一名修士盯守,动用人手最多的还是陷阴山这边。加之对方又没有防备他们,这边轻易便将船队给控制了。 “传令下去,所有船只调头,原路返航!” 黑衣男子发出了指令,并一脚将脚下人给踢开了,快步出了客房,走出船舱,迎着月光站在了船首甲板上乘风。 三艘编队船只开始调整风帆,在茫茫大海上转向。 确认在返回后,黑衣男子偏头道:“船侧,面对陆地方向,挂一排灯笼!” “是!”边上陪同的鬼修立刻下去照办。 没一会儿,船舱屋檐下点亮了一排灯笼。 那名鬼修返回,“好了。三爷,咱们这来来回回的究竟是在干什么呀?咱们现在控制的可是西院大王的人,这样不会出事吧?” 黑衣男子道:“大当家的让我们这样做,必然有她的原因,照做便可!” “三爷,你看!”那鬼修突然挥手指向一侧的海面,只见海面有三点亮光。 黑衣男子转身走到船舷眺望了一阵,旋即偏头道:“把那排灯笼熄了。” 很快,船舱屋檐下的那排灯笼熄灭了。 紧接着,海面上的三点亮光也熄灭了。 “三爷,有人靠近!”一旁鬼修紧急提醒。 “不用慌,自己人!”黑衣男子淡淡一声。 不一会儿,一群人影飞掠而来,大部分停在了远处海面,只有十几人飞身从天而降,黑牡丹和公孙布等人落在了船头。 “哪位是陆离君?”黑牡丹问了声。 “我!”黑衣男子应了声,问:“你就是黑牡丹?” 黑牡丹拱了拱手致敬,问:“情况怎么样?” 陆离君:“很顺利,人都控制住了,没有走漏消息!” 黑牡丹问:“货没事吧?” 陆离君伸手示意了一下,领着一群人进了船舱,顺着楼梯下到了舱底。 舱底的灯光昏暗,充斥着牲畜栏里的气味。 摇晃的灯光下,一间间木栅栏里,一匹匹骏马被间隔开了,不时传来马匹的响嚏声。 马无夜草不肥,有随船的养马人正在抖搂出草料分施给每匹马,还有人正在清理粪便。 留仙宗长老乌少欢快步跑进了栅栏过道内,左右看着,还不时伸手抚摸一下马匹,实实在在确认不是幻象后,转身哈哈大笑,挥舞着独臂走回,惊喜无比道:“马!都是上好的骏马啊!” 三派的人也纷纷进到里面看了看,一个个惊讶且惊喜,意外! 实在是太让他们感到意外了,这段时间,他们真的是憋坏了。 在牛有道的要求下,偷偷摸摸地跑着,又在一个地方悄悄潜藏了许久。 他们是奉师门的命令来操办战马事宜的,结果却不敢见人,整天吃喝拉撒睡的,连对外联系也进行了严格的控制,若不是牛有道能镇住三派的人,黑牡丹他们早就控制不住这些人了。 这次突然动身赶赴,他们也不知道是来干什么,直到此时此刻,才明白过来,牛有道已经把现成的战马给准备好了! 不但战马准备好了,眼前很明显呐,运送以及各种配给,都全部给准备妥当了! 三派在齐国忙了差不多一年都不见踪影的事,如今似乎全部妥当了,如何能不惊喜和高兴! 而他们似乎什么事都没做,也没经受任何风险! 黑牡丹和公孙布也入内检查了一下,碰头在一起,亦是相视一笑。 两人心中更多是惊叹,开始还以为这事要冒极大的风险,一场你死我活的厮杀怕是免不了,谁知道不但是战马,道爷连船带运送的人都全部给搞定了,不费一兵一卒! 根据沈秋传来的消息,道爷人一直困在京城,表面上也没什么动作,天天跟那个红娘在那打情骂俏吃喝玩乐,实在是无法想象道爷暗底下是怎么做到的,这真正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啊! “无能之人跑断腿,有能者信手拈来!”摸着一旁马儿的头颅,公孙布轻轻感叹了一声。 他这回对牛有道真的是心服口服了,更多的感受是觉得五梁山没跟错人,他隐隐看到了远景,五梁山可能要在他的手上兴盛起来! 再回到陆离君这边,黑牡丹问:“总共多少匹?” 陆离君:“运马的船三百艘,每艘一百只,补给船两百艘!” 也就是说,总共有三万匹战马,远超庸平郡王要的一万匹!三派长老相视一笑,欣喜之情难以掩饰,乌少欢更是呵呵道:“道爷不愧是道爷,乌某心服口服,佩服的五体投地!” 他口中的称呼终于变了! 另两位亦笑着点头,没想到牛有道悄不声地就给了他们这么大一个惊喜。 他们身为三派的长老,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要这批战马送回去,天玉门没理由不给他们酒水利益的分成,这意味着三派今后长久的财路! 三派一年前跑来折腾,死了那么多人还一事无成,结果牛有道一来,三派弟子再无任何损耗,在旁歇着的情况下,事情就不知不觉成了,让他们如何能不佩服? 马还没运回,对黑牡丹来说,现在还不是真正高兴的时候,她不敢误了牛有道的交代,再次问陆离君,“那些人对外联系的方式如何,你们可有掌握?” 陆离君:“一天联系两次!” 黑牡丹:“联系密语你们可有掌握?” 陆离君:“没有,联系的事之前不归我们管,不过这么多人全部在我们手上,想想办法,总会有人开口的。” “好,公孙兄,这事就麻烦你与陆兄配合了。”黑牡丹回头对公孙布说了声。 “好!”公孙布点头应下。 乌少欢对另两位长老道:“这个喜讯我们当尽快传讯给师门,也好让师门放下心来。” “正是!”另两位笑着赞同。 “不行!”黑牡丹闻听一口回绝,霍然回头道:“在东西运达目的地前,所有对外联系的金翅必须统一控制,任何人不得私下传递任何消息!” 乌少欢皱眉,“黑牡丹,你这是不信任我们吗?难道我们三派宗门知道了还会对外泄密不成?那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我们这都多久没跟宗门联系了?” 黑牡丹沉声道:“这是道爷的意思,道爷说了,只要是未经他允许的,任何人的私下对外联系全部切断,抗令者视同泄密,杀!” 第三五五章 命中注定的王 威信这东西,是由具体事情产生的影响,眼前看到的战马就是例子。 见黑牡丹搬出牛有道来,三位长老相视一眼,也不好再说什么了,三派也交代了他们听从牛有道的调遣。 但话又说回来,凭着牛有道对三派的影响力,他们是不好反对,可黑牡丹这个女人,他们还是不太放在眼里的,给黑牡丹面子也是因为给牛有道面子。 黑牡丹的出身他们也清楚,摘星城乞讨的一个散修而已,若不是跟了牛有道的话,连站他们面前的资格都没有,这般不给面子当众威胁,多少让三派的人心里有些不舒服。 “杀?你能杀谁?黑牡丹,若真是牛有道的指令,我们也无话可说,然而我们跟外界断了音讯,什么话都是你在说,是不是真的是牛有道的意思,我们也不清楚,你最好不要乱发号令!”乌少欢警告了一句。 知道对方不太可能作假,但当着门中弟子的面,也是想挽回点面子。 公孙布忙道:“乌长老,消息在我这边传递,我可以证明的确是道爷的意思。” 黑牡丹有点憋火,不过还是客客气气道:“诸位只看到眼前的战马,却不知道爷在外面付出了多少心血,想从齐国把战马弄出去,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情,道爷指不定经历了什么艰险,只是我们不知道而已,道爷这样吩咐自然有原因。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大家谁都不想再看到任何意外出现,我也绝不希望看到道爷的心血功亏一篑。我的话若有什么不中听的地方,还请诸位多多见谅,咱们先遵道爷吩咐把战马弄回去,大家对我有什么意见,回去了我再向诸位赔礼道歉,现在还望通力配合!” 她服软了,乌少欢等人也就顺坡下了台阶,没再说什么。 之后,三派弟子人手迅速进行调配。 来的人不止眼前这些人,三派派来齐国的人手基本上都集结了,几百号人大部分还在海面上等着。 陆离君这边的三条船本是断后的,改向后,反倒成了打头阵的,三派调配的弟子一路往后面的船队上撒…… 一条地沟,牛有道纵马直接跃了过去,落地后又是一路烟尘继续向前,后面四骑亦如此追随。 披星戴月,又旭日骄阳,易容后的五人在茫茫草原上几乎是一路疾驰不停。 除了遇上地方换乘坐骑,或偶尔吃喝点东西,五人驾驭着骏马一直在狂奔,一路风尘。 牛有道很清楚,只要人还在齐国的地面上,危险就在,而只要到了茫茫大海上,想再找到他就没那么容易了。 就算找到了,他自己修炼的功法自己心里清楚,只要到了水里,他遇上危险脱险的几率也大,想杀他没那么容易,卓超的死,他事后大概也想明白了原因。 因此,路上不能停,他要尽快赶到海上与船队汇合。 “脏死了,找个地,让老娘洗洗!” 惯爱干净的管芳仪时不时就会冒出两句埋怨,牛有道却不予理会,坚持尽快赶路。 此行,五骑几乎要横跨大半个齐国国土,长途漫漫…… 白云间,亭台楼阁间的琴音戛然而止,坐在琴旁的苏照抬头,惊讶道:“牛有道被朝廷给抓了?” 秦眠颔首:“外面的确是这样传的,说他和令狐秋还有扶芳园的人,同时被朝廷的人给秘密抓捕了。” 苏照站了起来,问:“有这个可能吗?” 秦眠:“不能排除这个可能,两人毕竟都在同一时间段消失了。还有就是,上面分析,牛有道之前知道令狐秋身份的可能性的确不大,否则知道了这个危险存在的话,不可能让令狐秋一直呆在身边这么久,而令狐秋的身份在组织内知道的人也是屈指可数,不存在泄密的可能,一直以来令狐秋在他身边也未做出任何泄露身份的事。获悉这个消息后,上面完全有理由相信,的确有可能是朝廷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把二人一起给抓了!” 闻听此言,苏照暗暗叫苦,邵平波早就猜到了令狐秋的身份,邵平波也早就推断牛有道很有可能也已经知道了令狐秋的身份,这边认为牛有道不可能让危险留在身边,可牛有道偏偏就这样做了! 然而她没办法说出真相,否则上面必然追责,早知道为何不说? 她现在也不知道令狐秋的事到底牵涉到多大的事,真正是有苦难言。 她现在有点后悔了,后悔没及时跟邵平波那边通气,不该瞒着邵平波乱来,什么叫上面的分析?她现在才真正隐隐意识到了,能和牛有道掰手腕一较高下的,邵平波应该算一个,如果让邵平波及时掌握了情况的话,牛有道怕是不能这么容易耍众人于股掌之间。 “上面什么意思?”苏照问了声。 秦眠:“上面的意思是,让我们立刻集中京城这边的耳目,打探到可能的关押地点,然后再伺机采取行动!” 苏照:“大部分人手,可都派出去搜寻牛有道的下落了?” 秦眠:“京城这边,能打探关押地点的人,纯粹打打杀杀的人也派不上什么用场,把相关的和官方有关系的人撤回便可,这般就不用全部撤回,也算是做两手准备!” 苏照现在几乎可以肯定是牛有道在搞鬼,而且十有八九知道了晓月阁要对付他,不禁暗骂牛贼阴险,这分明是想牵制晓月阁的追杀力量,起码也是想分散晓月阁的精力,为脱身多争取一些希望! 她立刻找理由阻止,“万一牛有道真的离开了,那些能动用官方关系的人才更好找寻牛有道的去向,否则盲目四处寻找的话,这茫茫大草原,和大海捞针有什么区别?再说了,这一来一回的折腾,合适吗?” 秦眠:“东家,你在质疑上面的决定吗?你的担忧,难道上面不懂吗?就算他跑了又如何,他能跑哪去?除非他一辈子不露面!回了青山郡又如何?上面要动他,天玉门保的住他吗?” “……”苏照无语。 豆腐馆内院,正在分钱! 呼延家管账的来了,正领着人核对账本。 呼延威免不了也来了,但是他对这东西没兴趣,反正大头也没他份,他相信家里也不至于少他那一份。 袁罡对这东西的兴趣也不大,坐在一旁远观,呼延威陪在他边上叽里呱啦嘴巴不停,尽在那嘚瑟一些袁罡不感兴趣的破事。 扯来扯去,呼延威把话题扯到了牛有道的头上,说什么自己不是说话不算话的人,本答应了带牛有道去白云间玩耍的,谁知牛有道走了,这个承诺只能是暂时欠着了。 之后又在那唏嘘,说什么牛有道把红娘也给带走了,说什么京城中许多人感慨,红娘那朵花终于被人给摘了。 呼延威又自夸,说自己还是有眼光的,他看好的人果然没错,否则又怎能把红娘给拐走之类的云云。 袁罡却陷入了沉默,他比呼延威知道的还要多一些,牛有道临走前已经让下面在街头卖豆腐的人给他带了信,算是告别!也算是以防万一,怕他听到错误消息乱来,特意提醒他,若听说他牛有道被抓的消息不要当真…… 直到这边算完了帐,呼延威打了声招呼走了,袁罡仍坐在屋檐下的石板上没回过神来。 道爷真的离开了齐京!他知道道爷这次的离开意味着什么,两世为人,一世兄弟这么多年,这次兄弟两个终于分道扬镳了! 是他主动要求分开的,因那句让他‘转入幕后’。 他明白,道爷是个理智的人,道爷这样说没什么错,也是为他好,可他心里说不清什么滋味! 出了豆腐馆,站在湖畔,依然是心绪难宁。 一叶扁舟从眼前划过,袁罡忽伸手招呼了一声,“船家!” 船靠岸,他上了船,扔了一枚银币给船夫,船载着他晃悠悠离去…… 再上岸,已是傍晚时分,他人到了白云间的后门。 船离去没多久,苏照来了。 听说袁罡突然主动登门来找她,她有点意外,亲自过来迎了。 秦眠没露面,这个点正是白云间生意忙碌的时候,秦眠需要去招呼一些贵客。 “什么风把安兄吹来了?里面请!”苏照提袖请入。 进了门的袁罡一声未吭,就像来到了自己家一般,只管走自己的,这里的路他都还记得。 苏照快步跟在后面,不知他要干嘛。 令苏照茫然的是,袁罡居然直接来到了她的闺房,也没经她同意,就直接推门而入。 “用了晚餐没有?我让人给你准备点酒菜?”打量着他的神情,苏照试着问了声。 袁罡默默站那没吭声。 苏照又试着问道:“你有心事?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有事不妨说出来,看看我能不能帮上,能帮的我一定帮。也不对呀,你背后有呼延家,在这京城,谁敢不给呼延家几分面子…” 话未说完愣住了,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侧对她的袁罡突然伸手抓了她的手。 她还未抬头,袁罡忽用力一拽,已将她拽入怀中抱了个满怀。 “安老板…”苏照抬头,袁罡低头,一口吻在了她的唇上。 苏照两眼瞪的老大,震惊! 这男人一双强健臂弯的力气好大,脑子里还在犹豫要不要暴露修为反抗。 然而这想法很快变成了意乱情迷,莫名的,这男人身上的雄性气息让她身心颤栗,感觉手脚无力,就像遇见了命中注定的王,注定要让她雌伏,注定要征服她! 唰!袁罡一把撕下了她身上的衣服,霎时春光外泄…… 第三五六章 是我自愿的 走出纸醉金迷之地,秦眠回到了清净后院。 除了一些贵客,她也无需时时守在前堂,一般的客人下面人应付足矣。 “秦姐!”守在后院的一名汉子打了个招呼。 秦眠站在院子里看了看四周,问:“东家呢?” “回屋了!”汉子回了句,复又提醒道:“豆腐馆的安太平来了,也去了东家屋里。” 一个外面的男人进了苏照的闺房?秦眠怔了一下,旋即转身而去。 她估摸着两人是要谈什么事而回避,想去看看究竟。 一路来到苏照闺房门口,正要抬手敲门,然屋内传出的动静,令她抬起欲敲的手僵住了。 秦眠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甚至左右看了看,还以为自己走错了房间。 因为里面的动静实在是令她不敢相信。 然而事实证明她没走错,屋内传出的不堪入耳的动静她太熟悉了,在白云间混了这么多年,真的太熟悉了,她一听就知道里面在干什么,还很激烈! 更令她难以置信的是,里面不时有苏照迷幻般的呓语声传来,偶尔冒出的一两句话语不像是遭遇了强迫,更像是醉生梦死,令秦眠神情抽搐。 秦眠抬着的手想一把推开门,可最终还是放下了,慢慢转身,站在了屋檐下。 看着渐渐深沉的夜幕,听着后面房间里久久不停的动静,她脸色异常凝重…… 云消雨歇,屋内恢复了平静。 榻上,两个赤条条的人儿,男人平躺,秀发凌乱的女人侧身背对着。 袁罡怔怔看着屋顶,茫然,更多的是懊恼和后悔,他想不到自己居然能干出这种事来。 情绪纷乱冲动之下,他的确是怀着某种目的来的,可冷静清醒后,他真的后悔了,自己怎么能干出这种事来? 侧身蜷缩着背对的苏照,胴体曲线曼妙,肌肤白皙如雪,凌乱秀发迷乱在整张脸上,银牙咬着唇,久久没松开。 刚刚,她以为自己快要被袁罡给折腾死掉了,忽在九霄之上,忽又坠入地狱的,差点魂飞魄散。 现在清醒了,也清醒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经历了什么。 她也茫然,不知为何会这样,自己明明有能力拒绝的,可被这男人一抱一吻,那股强悍的雄性气息似乎瞬间将自己变成了小女人,感觉自己刹那就沦陷了,理智与意乱情迷在纠缠,理智最终迷失在了意乱情迷中,于是彻底沦陷了! 她脑子现在时而清醒,时而混乱。 清醒是因为她清醒的知道发生了什么,混乱是脑海中不时会浮现邵平波的影子,感觉自己做了对不起邵平波的事。 她和邵平波是互相许诺过终生的,她认为自己最终和邵平波在一起是理所当然的。 经历了这一场梦后,有些事情她似乎突然间明白了,与邵平波的理所当然一直是她自己认为的理所当然,真正让自己心动的男人其实是身边的这个男人,只是被自己认为的理所当然而掩盖了而已,以至于让自己一直分不清。 现在想想,她清楚认识到了,从见到这个男人的第一眼开始她就有了感觉,之后才会刻意的试探,才会刻意的接近,现在清清楚楚知道了自己那时候的想法,只是被自己给有意模糊了而已。 经历了这一场,自己给自己编织的迷茫也清醒了。 其实自己潜意识里知道,自己接触过、了解过邵平波,深知邵平波是什么样的人,邵平波把江山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功成名就后是不会娶自己这般名声的女人的。 其实她一直都有这个认知,一直都知道,可却一直抱着一丝希望。 现在身边的男人让她彻底断了这丝希望,也给了她清醒了断的理由和决心。 她不知道自己刚才顺从他,是不是代表了自己潜意识里的某种想法。 “对不起!”袁罡轻轻说了声,他现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说声对不起。 也不敢看她,现在知道了非礼勿视。 苏照微微动了一下,背对着问道:“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袁罡不知该如何解释,身子一撑,正要坐起。 苏照背对着向后伸出了胳膊,摁在了他结实的胸膛上,“不用说对不起,是我自愿的。” 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的确是她自愿的,否则袁罡勉强不了她。 袁罡慢慢偏头看向她。 苏照慢慢转过身来,身子对上他的目光,令她娇羞害臊的不行,干脆扑了上去,抱住了袁罡,将他压倒了,压在了他的胸膛上,两人四目相对。 “你现在应该知道,我不是西院大王昊云胜的女人。”苏照提醒了他一声,潜意思似乎在说,你要对我负责! 袁罡沉默,不知该说什么。 苏照:“有些事情我现在无法对你解释,一时间也解释不清,总之你不宜在我房间久留,走吧,快点走,立刻离开这里,也不要对任何人说起,改天我会去找你,会给你一个解释。” 眉目如画,脸颊潮红,正值娇艳中的她,缓缓低头,樱唇落在了袁罡的唇上,主动蜻蜓点水了那么一下,“不管你怎么想的,我不后悔!” 说罢迅速起身,扯了榻上的锦被,裹住了自己的身子,扭头一旁,不敢看他那如石雕般结实的身子,想想都脸红,再次催促,“走,快走!” 袁罡迅速爬了起来,捡起自己的衣服,快速穿戴好了,头也没回,逃也似的迅速开门走了。 走到后院门口时,一名下人伸手相请,“安老板,慢走!” 然就在袁罡与他擦身而过时,那名下人突然出手,一指点在了袁罡的腰上。 袁罡正思绪混乱,正是警惕性最低的时候。 边上又闪来一人配合,悄无声息的,就把袁罡给制服了。 很快,昏迷中的袁罡被两人给拖了回来,看向亭台楼阁中一脸冷漠的秦眠。 秦眠挥了挥袖,两名下人立刻将袁罡给拖走了。 秦眠转身而去,来到了苏照的房间门口。 这次,她没有敲门,一把就将门给推开了。 屋内,苏照正在穿衣服,被袁罡折腾的够呛,有些行动不便,突然有人闯入,做贼心虚的她吓了一跳。 见是秦眠,捂着胸口的苏照恼怒道:“还有没有点规矩,不知道敲门吗?” 话落,她自己也从秦眠的反常行为上意识到了什么,顿时有些慌乱,甚至起了杀人灭口的心思,然一时间不好下手! 秦眠弯腰,捡起了地上撕破的衣裳,慢慢走到榻旁,看了眼榻上星星点点的殷红,咬牙问道:“是他强迫你的?” 苏照默了默,道:“他能强迫的了我吗?是我自愿的!” 秦眠顿时痛心疾首道:“糊涂!糊涂啊!” 苏照努力平复下了情绪,继续穿着衣裳,缓缓道:“这是我个人的私事,不会影响组织,善后的事我自己会处理好,不用你操心!记住,不该你插手的,不要插手!” 秦眠:“白先生让我看护你,你若是出了什么事,让我如何对白先生交代?” 苏照:“师傅那边,我自会解释,不用你交代!” 秦眠手中破衣服一扔,指向榻上的殷红点点,“你交代?谁都知道你是西院大王的女人,你这个怎么交代?安太平背后是呼延家,会惹出大麻烦的!你本就身处这种环境,干净身子才是最好的交代,身子不干净了,你怎么对邵平波交代?你这是毁了你自己的将来!” 苏照转身看来,“我为什么要对他交代?我与他连名分都没有,也未定亲,为什么要给他交代?” 秦眠:“你亲口答应白先生的,你忘了?” 苏照:“公是公,私是私,谁也没规定我一定要把终身给邵平波,该做的我会继续做好,不用你担心!还是那句话,不该你插手的,不要插手,不要给自己惹麻烦!”斜睨的目光中泛冷。 “你…” “好了,我累了。” 秦眠握了握双拳,紧绷着脸颊,转身走了。 穿好衣裳的苏照慢慢坐在了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静静呆坐了许久,之前发生的一幕幕令人羞于去想,可又深深在脑海里无法抹去,一切像做梦一样。 然而梦醒后,还是要面对现实,这事被秦眠知道了,麻烦怕是要面对了。 忽然,苏照神情一震,似乎想到了什么,秦眠既然知道了,还会放安太平安然离去吗? 眼中略有焦虑,快速起身,跑了出去。 披头散发地跑到了外面,找到一名下人,急问:“秦眠去哪了?” 下人有点讶异她这妆容不整的样子,指了一个方向,“去了暗房那边!” 一听暗房,苏照越发焦虑,急忙离去。 暗房内,灯光昏暗,昏迷中的袁罡被绑在了刑架上。 秦眠从阴影中走来,站在袁罡面前,盯着昏迷的袁罡略作端详,抬手捏了袁罡的下巴,捏开了袁罡的嘴,另一手夹了一粒红色药丸,弹入了袁罡口中,施法将药丸送入了袁罡的腹内,并施法助药丸在其体内消化…… 咣!苏照风一般推门闯入,见到了昏迷被绑的袁罡,也见到了秦眠的动作。 秦眠回头看着她,那只手掌还摁在袁罡的身上。 “放开他!”苏照冲来,一把将秦眠撩开了,随后迅速检查袁罡的身体,但并未发现什么异常,猛然回头,冷冷盯向秦眠,“你对他做了什么?” 秦眠:“白先生给我的那枚苦神丹,我赏给了他!” “该死的贱人!”苏照厉声斥责,现在也没时间跟她计较,手掌摁在了袁罡腹部,准备施法让袁罡把东西给吐出来。 秦眠:“你来晚了,我已经帮他炼化了!” 第三五七章 今夜难眠 苏照施法检查了一下袁罡腹内,并未发现苦神丹的存在,似乎真的被炼化了,顿时炸了毛,闪来一把揪住了秦眠的脖子,直接将秦眠顶在了墙壁上,明显动了杀心。 她太清楚苦神丹是个什么玩意了,毒性发作起来,那痛苦滋味根本没人能抗住。 虽然有解药,可所谓的解药每次只能缓解三个月,根本没有彻底根除的解药,一旦服用了,就意味着永远无法脱离苦神丹的控制。 她没想到这才刚跟她有了鱼水之欢让她动了真情表白的男人,立马就遭了秦眠的毒手! 怎么都没想到秦眠居然会给袁罡喂食这歹毒东西! 她以前把这东西喂给别人吃的时候没什么太大感觉,这次真的是揪心了,她知道袁罡将来会承受怎样的痛苦,到时候让她怎么跟袁罡解释? “告诉我,不是真的!”苏照厉声质问,还抱着一丝希望。 被掐着脖子憋红了脸的秦眠指了指她掐着的手,表示这样掐着她没办法讲话! 苏照松手放开了她,一脸杀机! “咳咳!”秦眠稍微咳嗽了一声,她之前同样抱有一丝希望,希望苏照能放弃,结果苏照为了袁罡居然会对她动手,她明白了,这位东家是真的喜欢上了这个男人。略显失望道:“东家,你扪心自问,我这些年对你如何?无论在这边的资历还是资格,这香主的位置都该是我的,上面也属意是我,是白先生希望我让给你,我二话不说答应了,也一直遵白先生的吩咐尽心尽力照顾着你,我们在一起共事这么多年,你居然为了一个外人对我动手?” 苏照嘴角绷了绷,不得不承认,这些年秦眠对她的关照的确让她没话说,但有些事情是不能这样做比较的,她反问:“我有没有告诉你,不该插手的不要插手?不管这香主的位置本该是属于谁的,组织内的上下从属关系你还放不放在眼里?我严令禁止的事情,你居然敢抗命?” 秦眠激辩:“我也是为了你好,你若出了事,我无法对白先生交代!” 苏照:“你若对我有任何不满,可向上申诉,谁让你擅自使用苦神丹的?你难道不知这东西不能妄用?你难道不知任何人使用这东西必须事先征得上线的同意?我有同意吗?谁让你擅自做主的?” “向上申诉?香主,你知不知道你干了什么?他撞破了你和西院大王的关系,你明知故犯,坏了上面的事,你觉得上面会放过他,还是会放过你?”秦眠来回指点这一对男女发问。 苏照脸色难看,沉默了一阵,依然咬牙问道:“你究竟有没有给他用药?” 秦眠痛心疾首道:“香主,我这是为了挽救你啊!此事不及时弥补的话,谁都保不了你!你仔细想想看,他的背后是呼延家,据说上将军呼延无恨极为欣赏他,一直想拉他进骁骑军,给他用药了,可对上解释,是为了把人给安插到呼延无恨身边。有了这样的理由,再有白先生出面帮你担着,不会有事的!” “香主,你再想想,他若真的喜欢你,也不用在意这个,难道你还会让他长期遭受折磨不成?我们还能少他解药不成?只要他愿意真心对你,服不服这药并没什么区别,可以和正常人一样生活!香主,我这也是在成全你们,你若真心喜欢他,只要能对上面交代,以后就不用再担惊受怕,你就能真的和他在一起了。” 听说能真的在一起,苏照银牙咬唇。 “香主,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担心他醒来后无法接受这个现实,会对你有怨言。你放心,他刚从你房间出来就落在了我手上,当明白这事不是你的主意。这事你就当做不知道,只要不让外人知道你们的关系,你私下愿意怎么跟他来往都行,其他的由我来安排,恶人我来做,我一定帮你安排的妥妥的,让你如愿以偿,还不会有事。我答应了白先生,一定会照顾好你的,绝不会乱来,否则白先生也不会放过我……” 齐京已笼罩在夜幕下,草原上一路西行的五骑却在追逐落日夕阳,天际红彤彤一片,辽阔,大美! 唏律律!一声嘶鸣,烟尘翻滚,骏马失蹄,翻滚了出去,牛有道从翻倒的马背飞身而起。 其余四骑陆续勒停了坐骑。 飘落在地的牛有道杵剑身前,回头看向了齐京方向,久久凝视。 骏马翻滚带出的尘烟随风而去,牛有道衣衫猎猎,笔直地站在风中,夕阳下拉出一道长长身影,看向京城方向的目光有几分凝重。 坐骑失蹄,不是什么好兆头,令他有些莫名的心绪难宁,心血来潮之下看向了京城方向。 冲了过去的四骑转了回来,风尘仆仆的管芳仪跳下了马,道:“不行了,坐骑吃不消了,必须停下休息一下!” 牛有道回头看向挣扎着爬了起来的马,明显有些腿脚发软,再看看其他几匹皆在急剧喘息的马,这一程跑的时间太长,中间没有遇上任何牧民,坐骑没有换乘,体力上的确是吃不消了,再跑下去,只怕全部都要倒毙! “休息一下!”牛有道指了个背风的山坡…… 袁罡是在剧烈的疼痛中醒来的。 醒来时,发现自己倒在冰冷的地上,来不及察觉其他,片刻的清醒立刻被那撕裂骨髓的疼痛所吞没。 那无法形容的痛疼感,仿佛在经受千刀万剐,仿佛放在油锅里炸,仿佛体内有无数的虫子在撕咬,仿佛连灵魂都在火中煎熬。 脸色变幻的袁罡在地上翻滚着,双手抱头,不时以重拳捶地,或捶打自己的脑袋,发出痛苦的闷哼。 身上的衣服也很快被自己给扯烂了,眼前能看到一个人,正是秦眠,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秦眠。 因疼痛,秦眠在他眼中同时有五六个人影。 他伸手虚抓了两下,踉跄着爬起,挥拳砸了过去。 他这个样子,手软脚软,哪能打到人,秦眠轻易避开了,眼睁睁看着袁罡撞墙倒地翻滚。 见他居然没有发出痛苦嚎叫,还能反击,秦眠亦忍不住啧啧一声,“好一条汉子,真是精钢铁打的一般,好,我倒要看看你能捱多久才能求饶!” 但是外面有人不干了,咚咚!有人听到屋里的动静用力捶了两下门。 秦眠回头看了眼,没有理会。 咚咚!门又被剧烈敲击了几下。 秦眠颇无奈,再耗下去外面那位怕是要跑出来露面了,只得上前一脚,将袁罡给踩住了,一粒黑色药丸纳入了袁罡嘴中…… 袁罡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清醒过来的,醒来时发现自己浑身是汗,如在水里泡过一般,身体也有些虚弱,上身衣服已被扯的稀巴烂。 眼前有女人的裙摆近前,眼珠转动看去,又是秦眠在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 袁罡用力撑着坐了起来,之前那滋味,现在想想,依然让他毛骨悚然,他意识到了,自己可能着了什么道。 秦眠蹲在了他跟前,冷漠道:“你胆子不小,连我们东家的便宜也敢占,东家糊涂,我可不糊涂!白云间能在齐京立足,打的就是西院大王的招牌,不管东家和西院大王有没有什么,这事传出去了以后,让西院大王情何以堪?你占了便宜舒服了,对我们东家来说,却是送命的事情,对我们来说是灭顶之灾,你干的好事,你说你怎么交代吧?” 袁罡沉默,与苏照翻云覆雨的旖旎一幕又出现在了脑海中,这事的确让他很内疚…… 最终,这边还是放了袁罡离开。 目睹袁罡身影从后门消失后,苏照的身影才从阴暗中走了出来,明眸中满是自责。 秦眠慢慢走到了她身边,徐徐道:“倒也不难说话,还算有个男人样,他说了,他会对你负责的!也不掂掂自己的份量,居然说要带你走!我没同意,让他有了这个能力再说这个话,否则就是放屁!” 苏照笑了,哭了,眼泪在脸颊大颗滑落…… 今夜,苏照是注定难眠的。 赤足,屈膝,靠在榻旁,指尖逗弄着月蝶,一直在走神。 快天亮时,外面传来敲门声,秦眠进来,快步来到,低声急报道:“东家,白先生来了,很生气!” 苏照一惊,忙爬了起来,有点慌乱道:“你传出消息不是还没几个时辰吗?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秦眠也紧张道:“我也不知道。” 这里匆匆穿戴好了,两人快步而出,再次来到了之前关押袁罡的暗房。 昏暗灯光下,一个蒙在黑斗篷里的人影背对着。 二人进来,苏照上前行礼,“大伯!” 背对的人影徐徐道:“怎么就是不长记性,说过多少次,以后不要再叫大伯!” 苏照忙改口道:“师傅!” 背对人影猛然转身,挥手就是一记耳光。 啪!苏照应声倒地,捂着脸颊,口角有鲜血渗出。 秦眠忙上前去扶,结果被蒙在斗篷里的人抬手一指,立马动作一僵,战战兢兢往后退开了。 那人又指向了跌坐在地的苏照,怒斥道:“你还把我当你师傅吗?不要脸的东西,居然在青楼陪男人睡觉,亏你干的出来,你还真把这里当成了你接客的青楼了?我白家历代先祖的脸都被你丢尽了,无耻,下贱……” 第三五八章 千山万水来拜师 皇宫大内,昊云图湖畔垂钓。 步寻提了只食盒走来,走到一旁,将食盒里的点心摆在了一旁的小几上,提醒了一声,“皇后娘娘亲手做的。” 昊云图嗯了声,回头看了眼那点心,伸手拿了一块塞进了嘴里。 待他咽下,步寻递了茶水给他,茶盏放回,方道:“玉苍先生快到了,呼延将军亲自到了南城门迎候。” 昊云图微微颔首,“呼延受过他的指点,玉苍也算是呼延的半个老师,学生出门迎接,也算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说到这,似乎想到了什么,慢慢偏头看来,“青青在干什么?” 步寻不知他思路为何会突然跳到昊青青的身上,不过很快领悟到了些什么,笑回:“皇后娘娘正在让长公主绣花。” “绣花?她绣花?”昊云图显然是知道自己这个女儿的,哈哈大笑道:“花秀她还差不多!” 步寻:“长公主今早又想偷出宫找牛有道玩,被娘娘抓了回去惩罚。” “原来是惩罚,被寡人宠坏了,这丫头啊,不知她将来的男人还会不会像寡人这样宠着她。”昊云图直摇头,复又问:“牛有道的去向确认吗?” 步寻:“确认了,在几个马场换乘过坐骑,校事台在马场的人接连仔细观察过,应该是易容后的牛有道和管芳仪他们,一行五人,一直在往西走。” 昊云图:“那个令狐秋还没招吗?” 步寻:“死咬着牛有道不放,说只有把牛有道给他找来了,他才会招,看样子是恨死了牛有道!” “呵呵,结拜兄弟!”昊云图一脸讥讽,“不急,慢慢来,寡人倒要看看身边有没有晓月阁的人。” 步寻道:“老奴已经设好了陷阱等着,不管是来灭口的,还是来救他的,只要出现就跑不了!” 昊云图:“寡人怎么感觉牛有道希望寡人和晓月阁掐起来?” 步寻:“怕正是这个意思,此子狡诈的很。” “狡诈点好,若商朝宗身边尽是些无能之辈,寡人的战马就白送了……” 南城门,城墙上,查虎远眺,见到远方一行车马出现后,立刻朝一旁将领打出了手势。 随着一声令下,城内冲出兵马,瞬时将整个南城门进行了控制,禁止来往者通行。 呼延无恨从阁楼内走了出来,在查虎的陪同下,以及三派的高手护卫下,下了城楼出了城,静候前方一行车马。 车马来到,停下,为首那辆车的帘子掀开了,露出了端坐在内的玉苍先生。 呼延无恨拱手道:“见过玉苍先生。” 车内的玉苍先生笑道:“上将军客气了,不如上车说话!” 呼延无恨当即上车,而查虎挥手一下,一群人上马,将玉苍先生的人给屏退到了后面,这边的人接管了这辆马车的护卫工作。 车队再次开动,慢慢进城。 马车内,玉苍与呼延无恨并坐,看着窗外的城中情形,一番客套之后,呼延无恨问:“先生在城中可有落脚之地?学生在城中准备了宾馆,先生若是不嫌弃…” 玉苍摆手打断,“不用麻烦上将军,我已在这里买下一处宅院。” 两人一路叙旧,车队一直到了扶芳园外停下时,呼延无恨才知道玉苍买下的宅院居然是扶芳园,玉苍已经先一步安排了人接手打扫好了,直接入住便可。 “不进去坐坐?”玉苍邀请了一下。 呼延无恨还是婉拒了,就此下车离去。 玉苍笑而不语,也不勉强,知道各人有个人的难处,呼延无恨可以公开迎接他,也可以公开露面,但是不会与他私下相会,呼延无恨毕竟是齐国手握重兵的上将军,而玉苍的有些学生却是齐国的敌人。 待呼延无恨离去,车队直接开进了扶芳园内。 进入院内后,为首的马车旁靠,玉苍也下了车,站在路旁拱手躬身,目送了剩下的四辆马车开往了主宅院,也是管芳仪这个原来女主人的宅院。 待四辆马车离去后,玉苍方直起了身,在扶芳园内走动了一圈,欣赏着院内的雅致环境,也不由赞了声,“好地方,花了不少心思,这齐京红娘,倒是个会享受的人,这地方卖了的确有些可惜。” 他的弟子,随行在旁的郭行山,笑道:“想必她也是卖的不情愿的。” 这里正在游园观赏,外面突然有人来报,说是宫里派了人来,皇帝昊云图在宫中设宴,大丘门掌门三千里,玄兵宗掌门北玄,天火教掌门宇文烟也在宫中。 这阵仗也由不得玉苍拒绝,不去就是不给面子,随后带了两名弟子离开扶芳园,奔赴皇宫。 宫门前早有人等候迎接,大内总管步寻亲自在门口迎客,自然是一路通行。 御花园内,皇帝设宴,凌霄阁下,玉苍弟子止步,只有玉苍一人跟了步寻上楼。 阁楼上,三大派弟子层层把守。 能一览京城风云和景致的顶楼,宾客相见。 “陛下,千里兄,北玄兄,宇文兄!” “玉苍先生,玉苍兄,玉苍兄,玉苍兄!” 双方见礼落座,席地而坐,五张长案拼了个五方围坐,无上下之分,一身便装的昊云图挥手让人上了酒菜。 之后闲杂人等退下,只留了步寻一人掌管现场酒菜的填补,需要什么,步寻便会招呼宫人端盘上来。 一番客套之后,大丘门掌门三千里问道:“听说玉苍兄把扶芳园买下了?” 玉苍:“也是听说那园子不错,恰好在出售,就买下了。来之前,本也是想去扶芳园见人的,谁想扑了个空,实在是遗憾!” 在坐几人相视一眼,都有点意外,三千里奇怪道:“玉苍兄欲见何人?” 玉苍:“牛有道!不瞒诸位,我此行就是冲牛有道来的,不想我到他已走,扑了个空实在是遗憾。” 这下四人越发奇怪了,宇文烟道:“牛有道虽有薄名,应该还不至于让玉苍兄弟你千山万水赶来一见吧?” 玉苍叹道:“是也不是我要见,而是我家弟妹要见他,欲为我那侄子拜牛有道为师!” 四人再次惊奇,自然也知道他所说的弟妹是谁。 昊云图回头看了眼步寻,见步寻微微摇头表示不知,遂疑惑发问:“先生乃博学鸿儒,天下不知多少人想拜先生为师,有什么东西是先生教不了令侄的,还需拜牛有道为师?” 玉苍摆手:“陛下此言差矣,三人行必有我师,牛有道乃诗词大家,我家弟妹对他的诗词极为欣赏,我也自叹不如,诗词方面,牛有道足以做我那侄儿的师傅。做母亲的,希望为儿子觅得良师,心情也能理解。” 几人犹如听了一场天方夜谭一般,北玄狐疑道:“牛有道年纪轻轻,说是诗词大家怕是言过其实吧,恕我孤陋寡闻,为何从未听说过他的诗作?” “哈哈!”玉苍仰天发笑,笑罢举杯,对杯沉吟,“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半醒半醉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 他当着众人的面,把牛有道的那首桃花诗背诵了出来。 背诵完后,反问众人,“诸君,觉得此诗如何?” 众人缄默中琢磨着。 昊云图第一个回过神来,问:“这诗是牛有道作的?” 玉苍笑而不语,举杯饮尽,提壶倒酒,又徐徐吟出一首,“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这词一出,在场诸人皆动容。 三千里拍案叫绝,“好一个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北玄亦微微摇头晃脑:“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宇文烟眯眼附和:“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超然,正是我辈修士风范!” “滚滚长江东逝水……”昊云图亦在那嘀咕品味着。 玉苍举杯,邀众人共饮。 众人举杯陪了一下,放下酒杯,昊云胜道:“确实好词,只是未免太过消极了一点。先生,这都是牛有道的诗词?” 玉苍颔首:“不错,我只知这两首,至于他还有没有其他佳作,我就不得而知了,不过窥一斑而知全豹,有这底子在,绝对差不了。” 三千里啧啧道:“难怪钟夫人不惜千山万水赶来为儿子拜师,真没想到,这牛有道居然还有这深藏不露的才华,早知如此,应该招来一见!” 昊云图摸着下巴上的胡须,心里也起了念头,要不要弄来给自己的儿孙当老师? “我家弟妹舟车劳顿,这次错过,想再见怕是不知又要奔波到何时。”玉苍叹了声,忽看向昊云图问道:“陛下,不知牛有道去了哪,能否告知去处?” 昊云图呵呵道:“据说和那个红娘私奔了,去了哪,寡人也不太清楚,想必是回了燕国吧。” 玉苍看向步寻,似笑非笑道:“陛下此话怕是言不由衷吧!在这齐国地面上,一个目标明确的人,只要校事台想找,估计也不是什么难事,就看陛下有没有那个心了。” 言下之意和看你给不给我面子是差不多的意思。 步寻低眉垂眼不吭声,昊云图笑呵呵岔开话题,问:“听说先生进城时,是呼延将军亲自去迎的。” 玉苍道:“是上将军客气了。” “诶!”昊云图摆手,“先生指点过呼延将军,将军执弟子礼相迎也是应该的。唉,说到呼延将军,寡人也为两家小辈的事头疼,恰好先生来了,寡人倒是有一事相求。” 第三五九章 呼延威哭了 玉苍略欠身,“陛下直言无妨。” 昊云图:“寡人的女儿昊青青已到了待嫁之时,呼延将军家有个小儿也到了该娶的年纪,正好配对,想烦请先生做媒,不知先生意下如何?”眼神颇为期待。 此话一出,三千里、北玄、宇文烟皆相视一眼,大概明白了皇帝把他们拉来的意图。 玉苍虽有名望,又是丹榜上排名第五的高手,但跟他们还是有不小差距的。 他们三个在缥缈阁也是有一席之地的,而缥缈阁才是掌握整个天下的所在,差距可想而知,所以玉苍还不值得他们三个一起出面来款待,闹了半天皇帝是为了长公主的婚事! 三人也知道这事,齐国最精锐的重兵就掌握在呼延无恨的手上,骁骑军是呼延无恨一手打造的,呼延无恨在骁骑军内有着无法取代的地位和威信,只要呼延无恨不愿意,朝廷派谁去骁骑军都坐不稳那个统帅的位置。 这种事,不是你派几个修士在那‘保护’呼延无恨、随时能取呼延无恨的性命就有用的,皇帝敢冒然杀呼延无恨吗? 皇帝就算想杀,也得问问三大派同不同意。杀了呼延无恨,骁骑军必然动乱,搞不好就是一场轰轰烈烈的兵变,一旦外部势力趁乱而入,影响的是三大派的利益,三大派的人不可能坐视! 因此,说的难听点,倘若有一天,呼延无恨突然表态要支持某位王爷,三大派也必然要慎重考虑呼延无恨的意见,真要有那一天的话,只怕连昊云图的皇位都危险。 别以为这齐国一片太平,别以为没人惦记昊云图的皇位。 如此一来,昊云图对呼延无恨自然是耿耿于怀。 偏偏呼延无恨也不是不忠于齐国,也不是不忠于昊云图,只是碍于某些原因不愿走那种拿儿女联姻的路子。 可是昊云图不放心呐,天下事不确定的因素太多了,将来的事谁说的清楚,他必须要把呼延家跟他绑在一起! 如今这个玉苍的来到给了昊云图机会,玉苍也算是呼延无恨的老师,身为师长,比别人更好规劝呼延无恨。 对此,三位掌门也不好说什么。 玉苍闻言略默,他的名声也不是白来的,有些东西自然是明白的。 皇帝的意图太明显了,别说呼延无恨,哪怕是外人,心里都是清楚的,一旦呼延无恨哪个儿子娶了公主,皇帝必然要干涉呼延家的家事,不是干涉什么家长里短,而是谁娶了公主,皇帝就要扶谁,所扶之人必然是呼延家将来的家主,昊云图非要给谁升官的话,有几人能拦住? 关键是,怕不仅仅是扶持那么简单,为了扶持一个,搞不好要打压呼延无恨其他的儿子。 很显然,呼延无恨不想让皇帝的手伸进自己家来,会把呼延家给搞乱了,家事和国事混为一谈对呼延家绝非什么好事。如果呼延无恨能那么容易答应的话,估计也求不到他玉苍头上来。 玉苍也听出了昊云图的意思,有做交换的意思,你帮我促成婚事,我就帮你找到牛有道! 玉苍沉吟道:“呼延家的小儿,我也听说过,一个顽劣小子,纨绔子弟,怕是配不上长公主!” 昊云图道:“若真是烂泥扶不上墙,寡人也就不说这事了,那小子寡人一直有关注,外粗内细,绝非表面那么不堪。何况,寡人那个女儿,从小被宠坏了,也是个让人头疼的丫头,也好不到哪去,乖巧孩子配不上她,正需要个敢管教她的男人。一个待嫁,一个待娶,两人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这话若是让昊青青听到了,估计得发狂,居然还有这样说自己女儿的老子。 玉苍:“说不定还有更适合长公主的。” 昊云图:“寡人就是喜欢呼延家的那个小子!” 话说到了这个地步,玉苍沉默一阵后,慢慢点头道:“好!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也是件美事,出宫后,我就去上将军家撮合此事!” “有劳先生!”昊云图高兴,双手捧杯道:“寡人敬先生!” 玉苍回敬。 三位掌门互相瞅了眼,不动声色,也没打算插手这种事,皇帝和呼延无恨之间,他们帮哪边都不合适。 放下酒杯后,昊云图立刻回头对步寻道:“钟夫人不远千山万水来拜师,很是劳累,岂能让钟夫人白跑?你立刻派人去找,务必尽快找到牛有道现在的下落!” “是!”步寻欠身应下。 对于牛有道的去向,步寻早有掌握,他自然明白昊云图的意思。 之前说了不知道,哪能转眼就自己打自己的嘴,玉苍若能撮合成长公主的婚事,这边自然就能找到牛有道的下落,若是撮合不成自然就是另一种结果,这边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而玉苍也算是信守承诺,酒宴结束前,说是出宫就直奔呼延上将军府谈婚事。 昊云图大喜,立刻让步寻准备马车送玉苍前去…… “老大最近的情绪好像不对。” 豆腐馆,牛林等人外出训练归来,发现袁罡又一个人坐在亭子里靠着柱子抱着个酒坛喝酒,不禁悄悄嘀咕两句。 这两天袁罡没有参与他们的训练,一直一个人闷在家里。而袁罡更不是喝酒误事的人,像这样抱着个酒坛子不放的情形,几人更是见所未见。 “呜呜…” 后面又有人带着哭腔跑来了,几人回头一看,顿时一个个目瞪口呆,只见呼延威哭哭啼啼地跑了进来。 袁罡回头一看,也愣住了,难以想象,呼延威这个死皮赖脸的纨绔子弟居然会哭。 呼延威跑到他身边,一把将他手里的酒坛子抢了过来,抬头咕嘟咕嘟猛灌,酒水从嘴角两边流淌下来湿了衣服。 酒坛放下,呼延威一屁股坐下,仰天泪流,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 “三少爷,要哭出去哭。”袁罡喝斥了一声,他本就心烦,如今再看个大男人哭,心里更烦。 呼延威抬袖抹了把泪,扭头看着他,“兄弟都快活不下去了,你还有没有一点同情心?” 袁罡:“刚分了一大笔钱,怎么就活不下去了?” “钱算个屁啊!”呼延威悲愤着张牙舞爪道:“你只要能帮我解决这个麻烦,我每个月的钱全部给你!” 怪了,连钱都不爱了,这可不像自己认识的那个呼延家三少爷!袁罡上下看看他,问:“出什么事了?” 不问还好,一问,呼延威顿时放声痛哭,“家里让我娶长公主!” 说到长公主,袁罡又想起了那个在冰雪阁对他抬头挺胸骄傲地说喜欢他的那个女人,很有个性的女人。他不免奇怪,“你爹不是一直反对你娶她吗?怎么会突然答应了?” 呼延威开口便骂:“都是玉苍那个老不死的,瞎凑什么热闹,老子这辈子算是砸他手里了,昊青青那贱人能娶吗?娶回来,老子还有活路吗?” 一边骂他老子的老师是老不死的,一边骂长公主是贱人,可见其悲愤心情。 其实玉苍找上门后,也没有太勉强呼延无恨,只是把皇帝请说媒的情况讲了下,之后建议呼延无恨要么放弃兵权,要么让儿子娶长公主,否则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除非你想倚仗手上的兵权和皇帝翻脸! 不过有一点,玉苍可谓郑重提醒呼延无恨,你若宁愿放弃兵权也不肯让儿子娶长公主的话,那可就把皇帝给得罪狠了,你让皇帝颜面扫地,没了兵权的庇护,也就等于放弃了对三大派的影响力,皇帝迟早是要找你们呼延家算账的! 这个道理,呼延无恨又何尝不知道,他只是在拖着,一直拖着,也有意放纵儿子花天酒地,希望皇帝能改变心意,以保呼延家平稳。 玉苍登门,知道皇帝连三大派掌门都一起搬了出来,又让自己老师来做媒,呼延无恨知道皇帝这是铁了心了,盯上了他的儿子不放,自己不答应怕是不行了! 有些事情既然最终避无可避,呼延无恨也只好顺水推舟,送了个顺水人情给自己老师,答应了这门婚事! 大概把事情问清后,袁罡也是唏嘘不已,有点同情呼延威,这个驸马爷可没那么好做,别人也许想攀龙附凤,可是对呼延家来说,未必是好事,也没必要给自己家娶个祖宗回来。 袁罡劝慰道:“长公主也许刁蛮了点,但还不至于在你们呼延家耍威风…” “呸!”呼延威呸声打断,“那是耍威风的事吗?你当我真傻啊,你当我不知道皇帝为什么让我娶他女儿啊,不就是看中了我爹手上的兵权吗?那是怀的什么目的结亲呐,我真要娶了那贱人,呼延家将不得安宁,皇帝就要打压我两个哥哥,让我们兄弟几个以后如何相处?妈的,昊云图,狼心狗肺的东西…” 袁罡打断提醒:“三公子慎言!” “安兄,你若真把我当兄弟,就借我一笔钱!”呼延威抹了把眼泪,伸手要钱。 袁罡愕然:“店里刚分了一笔钱给你,还不够你花吗?” “我都这样了,还不许我嫖个痛快啊!你给不给吧?”呼延威再三伸手。 事情都这样了,袁罡能怎样,颇为同情,让他写了字据,借了三千金币给他! 呼延威拿了钱就抹着泪走了,走的毅然决然,头也不回。 袁罡也以为他是想玩个痛快,直到大半夜冲来一堆人马把豆腐馆给围了,直到呼延家亲自调动了兵马来抓呼延威,袁罡才弄明白了呼延威借钱的目的。 呼延威跑了,那孙子压根没打算还钱,逃婚跑了! 第三六零章 校事台的人 被这么一折腾,今晚谁都别想自在。 次日,高掌柜到后院找到了袁罡,熬了一宿,一脸疲惫地苦笑道:“东家,三少爷人找到了,大家可以安心了。” 他今天就没准时来豆腐馆开张,一直在呼延家那边等消息,毕竟呼延威的跑路费是袁罡提供的。 袁罡问:“哪找到的?” 高掌柜:“唉,也没跑太远,两百里外的地方逮住的。说是被追的躲进了一个牧场的草垛里,被搜了出来,今天大早上押了回来的。唉哟,那叫一个狼狈,一身的草屑,何苦来着!” 袁罡无语,不知该怎么说呼延威好,未免也太没用了,这就被抓回来了,没那本事跑什么跑? 殊不知,呼延家一开始还真不知道呼延威往哪跑了,然而这事却惊动了皇帝,昊云图怎么可能让呼延威跑了,立刻命校事台务必把人给找到,很快就把途中去一牧场换马的呼延威给盯上了。 校事台并未直接抓人,昊云图也是要面子的好不好,哪能强行抓个不愿意娶自己女儿的人回来娶自己女儿。 反正有人把消息悄悄一个劲地往呼延家送,让呼延家的人自己看着办。 呼延家立刻发出军令,调动了呼延威逃窜方向就近的骁骑军人马围捕。 数千铁骑横扫,只为抓呼延威一个,而且目标位置明确,还有修士配合出手,呼延威一个孤零零的丧家之犬往哪跑去?就这么把呼延威给逮了回来! 高掌柜拿出了三张面额一千的金票,“东家,三少爷借你的钱,上将军让还给你,让把三少爷的欠账了结掉。” 袁罡接了过来,欠据也还在他身上,顺手摸出给了高掌柜,又问:“人抓回来了怎么办?” 高掌柜唉声叹气道:“那叫一个惨呐,人一抓回来,上将军一声令下,一顿家法伺候,打的三少爷那叫一个鬼哭狼嚎说以后不敢了。估计三少爷短期内是别想下榻走路了,更别说什么逃跑了。唉,东家,没什么事我先去忙了。” 袁罡默默点了点头…… 没过多久,一个消息传出,整个齐京轰动。 据传早朝时,上将军呼延无恨突然当着百官的面向皇帝求亲,为儿子呼延威求娶长公主昊青青,皇帝当着百官的面一口答应了下来。 金口玉言,君无戏言,木已成舟。 至于当事人,不管是男方,还是女方,都没有拒绝的权力! 而对有些人来说,关注的却不是这个。 白云间,苏照和秦眠站在一张地图前,秦眠手指着地图一路往东比划,“看路线明显是要离开齐国返回燕国!” 这边收到消息,有人在途中无意中看到乔装打扮的牛有道和天玉门的弟子,这边获悉消息后,立刻让那一带的人查探,果真发现有乔装后的天玉门弟子。 “我就知道那贼子狡诈!”苏照咬牙一声,没敢说出自己早有的怀疑,如今的结果印证了她的猜测,果断道:“立刻联系上面,请求其他堂口的人配合,要不惜一切代价拦截!一旦让他逃回了青山郡,到了他们的地盘上再想动他,组织是要付出不小代价的,决不能让他逃回去!” 她早就想做掉牛有道,这次得到了上面的允许,自然是尽力而为。 “是!”秦眠应下,快速离去。 然而出去没多久,秦眠又步履匆匆地返回了,开口便道:“牛贼奸诈,往东去还是在误导我们,他人往西去了。”手上亮出一份密信,“上面说牛贼已经远离了我们的辖区,说我们这边的人手赶去也来不及了,让我们不要再轻举妄动了,免得暴露!” “往西去了?”苏照惊讶:“确认了吗?” 秦眠:“上面能直接向我们发出指令,定然是掌握了可靠的情报,否则不会直接让我们终止行动!” 苏照再次看向地图,“往西去了,到了什么位置?” “详细情况上面没有告知,只说了原因让我们终止行动。不过既然能说远离了我们的辖区,能说出我们的人赶去也来不及了,牛贼应该是快到海边了,一旦让他逃到了海上,到处都是随时能躲藏的地方,再想找到他,基本就没了希望。”秦眠伸手指了指齐国海域方向。 一听牛有道去了海边,苏照顿时心惊肉跳,担心牛有道会对那批战马出手。 不过转念一想,是自己多虑了,北州的那批战马早就出海了,牛有道现在跑去能有什么用。更何况,船队一直与这边有联系,船队已经绕北而去,船队目前的位置早已远离了齐国海岸。 再者,牛有道不太可能知道那批战马的事。 更大的可能是,牛有道已经知道了晓月阁要对付他,知道晓月阁的势力庞大,走陆路不管走哪都不安全,想从海上脱身。 想通这个,苏照松了口气之余,又有点恨得牙痒痒,“出卖了令狐秋,自己偷偷跑了,让咱们搞不清怎么回事,又放出他和令狐秋都落在朝廷手上的消息为饵来吸引我们注意,继续掩护他逃跑。现在又冒出个往东去了,人实际上往西逃了,此贼真正是奸诈无比!” 秦眠叹道:“是啊!此贼设计的连环套看似简单,实则极为高明,各个环节是经过了精心布置的,各方面都掩饰的极好,溜了咱们这么久,居然都没能识破他,硬是被他牵着咱们的牛鼻子,将咱们拉扯来拉扯去,闹了个云里雾里,以致无法集中力量对他进行追杀。这次,若不是上面及时掌握了情况,再集中力量赶去东面追杀的话,等到把局捅破了,他怕是早已从海上逃之夭夭了。” 她也抬眼看向了地图,“应该是已经快到海边了,希望上面这次能来得及,不然麻烦真的是大了!” 苏照冷笑一声,“麻烦大了倒不至于,最多让他得意一时!” 秦眠缄默不语,实在是干系太大,魏除假死的事没办法告诉她。 上面为何要不惜代价在齐国境内扼杀住牛有道? 原因很简单,连令狐秋都不知道,牛有道目前自然也还不知道魏除是假死,魏除是金王的人,只要牛有道还在齐国境内,牛有道就不敢胡乱声张,可若是一旦让牛有道离开了齐国、离开了金王的势力范围,谁敢保证牛有道不会跟其他人提及这事?届时魏除还能活过来吗? 草原落日,是天涯辉煌的一幕。 马背上的牧民,挥舞着长杆,驱赶牛羊和马匹入圈。 远处五骑一路驰骋而来,跑向了这边,正是牛有道五人。 坐骑速度渐渐放慢,融入了成群牛羊这边,询问哪个是这牧场的主人,自然是为更换马匹。 一名小姑娘指了指前方栅栏边站在木台之上的老汉,那就是牧场主人。 五人骑着马慢步小跑过去时,一位提着长杆的汉子纵马跑了过来,横杆拦住了五人。 五人勒停坐骑看着他,而对方也在仔细打量他们五个。 牛有道笑问:“这位朋友何故拦我们?” 汉子目光盯了他一阵,道:“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应该就是牛有道。” 此话一出,五人表面波澜不惊,内心却是震撼。 牛有道摸了摸自己脸颊的络腮胡须,眯眼问道:“朋友说的什么我们听不懂。” 汉子手伸进怀里,摸出一面令牌,迎面亮给了五人看,令牌上刻着一只阴森森的老鹰,一双鹰眼慑人。 管芳仪嘴角抽了一下,看了下牛有道的反应,发现牛有道似乎不认识,驱马靠近了一些,低声道:“校事台的人。” “这位想必就是红娘吧!”汉子问了声,手上令牌慢慢收起,忽然语气凝重道:“陛下有旨,请五位稍作休息,明日返回京城,有要事相商!” 事到如今,对方的话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牛有道明白了,自己自以为隐秘的行踪,其实一直都在昊云图的掌握之中。徐徐问道:“不知有何要事相商?” “上面没说,也不是我该问的。已经为几位准备好了休息的地方,请吧!”汉子伸手相请,拨转坐骑在前引领。 左右四人看向牛有道。 牛有道两脚跟一敲马肚子,跟上了对方,同时观察四周的环境。 四人相视一眼,也只好跟上了。 来到牧场内,果然有准备好的帐篷供他们休息,帐篷内吃的喝的都准备好了,显然不仅仅是掌握了他们的动向,甚至连他们什么时候到都算好了。 将吃喝的东西检查了一遍,确认没问题后,牛有道沉默中吃喝。 他没想到,已经到了最后一程,最多只需半天就能到目的地,正以为能顺利脱身,谁想居然还能冒出校事台的人喊停他们,此时他脑子里想的事情很多。 管芳仪在那嘀嘀咕咕埋怨,又要回去,辛辛苦苦白跑这么多天之类的。 等到吃喝好了,牛有道给了管芳仪一个眼色,后者跟他钻出了帐篷,一起在牧场内沐浴着夕阳余晖漫步。 有人扛着羊皮水袋给牲畜放水喂水,管芳仪顿时两眼放光,“脏死了,我去找他们要点水好好洗洗。” 牛有道出声阻止,“让许老六和陈伯摸摸这里人的底,如果没有修士,没有阻拦我们的后手,天黑后立刻走人!” 刚走出两步的管芳仪停下转身,愕然道:“你想抗旨?” 牛有道:“抗旨?你是不是在齐京呆傻了?” 第三六一章 火烧牧场 管芳仪明白他的意思,反问:“你以为你得罪了昊云图离开齐国就安全了?” 牛有道也反问:“你以为天玉门对燕国那些大势力的上供没有用处?你以为燕国境内的大势力由得他国的修士闯进来为所欲为?你应该明白,国与国之间,就是修行界各大势力划分的利益范围!” 管芳仪:“你说的我懂,可你要明白,昊云图若真要对天玉门施压的话,天玉门很有可能会出手对付你,昊云图的影响力绝对做得到!” 牛有道:“你以为我呆在青山郡是游山玩水的?你当我为什么拼了命的来这边为两郡谋前程?那我就告诉你,青山郡和广义郡的归属,我说了算!”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言下之意是,天玉门若敢惹我,两郡将会脱离天玉门的掌控。 管芳仪惊讶了,问:“你对商朝宗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牛有道:“你觉得商朝宗目前的实力能摆脱天玉门的钳制吗?” “那你指的是?” “我指的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去了青山郡能保你平安!” “保我平安?昊云图绝对能影响到燕国朝廷,只要昊云图开了口,你觉得你的重要性能让燕国朝廷不给昊云图这个面子?有齐国支持稳住诸国,你当燕国朝廷不敢攻打青山郡?” “你扯大了,也扯远了,昊云图不至于为了一个我闹那么大的动静,对人家来说,不值得!总之你放心,我若不能自保,就不会躲在青山郡。” “理由!” “不需要理由,以后你会明白的。”牛有道一句话敷衍了过去。 他现在不会告诉她,万洞天府和海如月早就被他暗中拖下了水。 他现在不会告诉她,他对赵国金州有着绝对的影响力,无论是燕国朝廷还是天玉门,谁要是敢逼得他不能在青山郡立足、逼得他没了活路,金州只能是拼了命的保他,届时赵国都控制不住局面! 燕国朝廷得考虑金州出兵侵犯的后果,天玉门得考虑青山郡隔壁那大块头邻居翻脸的后果! 当然,目前就连万洞天府和海如月都不知情,这事不到逼不得已他牛有道不会暴露出来! 目前对管芳仪点到为止只是为了宽她的心,连抗旨都出来了,可见管芳仪内心是怀有忧虑的! “再说了,哪来的抗旨?旨意在哪?”牛有道做伸手索要状。 管芳仪:“你心里明白,能掌握你行踪的人,校事台的身份应该不会有假,校事台的人也不会假传旨意!” 牛有道:“我不明白!随便跑出一个人说有旨意,我就信了?凭什么?我看就是假冒的!” 管芳仪直翻白眼,非要耍赖的话,这理还能讲的清楚吗? “必须尽快离开!”牛有道语气坚决,人慢慢转身,看向了远处正在伺候牲口、并不时往这边观望的那个校事台的人,徐徐道:“鬼知道晓月阁的人有没有渗透进校事台!这个时候,除了自己人,我谁也不信,我不会把咱们的性命寄希望于别人之手!别说齐国皇帝,就算是天王老子的旨意,我也不会理他!” 有关商镜的事情,他现在没办法告诉她,和令狐秋含糊这么久的事情已经破局了,他心里清楚晓月阁这次要动他的决心有多大,返回齐京?开玩笑!打草惊蛇逼得他要加快逃离才是真的! 管芳仪沉默了,不得不承认,牛有道的决定多少还是有点道理的…… 帐篷内,牛有道站在地图前,盯着看了许久。 管芳仪在一旁徘徊。 沈秋在外面警戒。 门帐掀开,陈伯和许老六进来,管芳仪立问:“情况怎么样?” 许老六道:“大姐,都接触试探过了,也把这里查探了一遍,没有修士存在!” 管芳仪立马看向牛有道,问:“怎么弄?” 牛有道头也不回道:“沈秋!” 沈秋掀开帐帘钻了进来,走到跟前,“道爷!” 牛有道问:“知道船在哪里等我们吗?” 沈秋摇头:“不知道,掌门只说船在约定的地点等我们。” 他的确不知道,所谓的约定地点是指黑牡丹、公孙布和牛有道之间的约定碰头地点,密信往来也只以“约定地点”来说,没有让其他人知道具体是哪。 如今船队返程后基本都已驶离了齐国海域,只留了一艘船在指定的秘密碰头地点等候牛有道的到来。 “陈伯、许老六。”牛有道把两人招呼了过来,指着地图上大家现在所在的大概位置,绕弯划动着说道:“我们在这里,你们两个和沈秋一块,改变路线,这样绕行,绕到晋国境内,在晋国海域的这座海岛上等我们碰头。” 三人相视一眼,管芳仪立问:“你什么意思?” 牛有道:“这个时候,只能当做暴露了,要做最坏的打算才稳妥。若有人对我们不利,应该已经掌握了我们的人数,五个人在一起,目标太明显,必须分开,万一出事,保住一方的希望更大,不至于全部栽了!” 管芳仪怒了,“你想把他们当诱饵来诱敌?我不同意!” 牛有道霍然转身,盯着她,沉声道:“分成两拨走,没有谁是诱饵,若说是诱饵,两拨都是诱饵。若真有人想对我们不利,只要不是傻子,就知道我们是想出海,直接往海边走反而是最危险的,绕行的反而更安全!你若是不愿意,我们两个绕行,让他们直接去海边!” 管芳仪撅了下嘴,扭头一旁,不争辩了,也意味着她信了牛有道的话。 首先是牛有道说的有点道理,其次在这种事情上牛有道是有前车之鉴的,先让身边人脱离了险境,却把自己留在了险境中周旋。 许老六插话道:“大姐,道爷说的有理,这样吧,我们往海边走,你和道爷绕行!” “不行!”管芳仪立马反悔了,又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瞥了牛有道一眼,没好气道:“就按他说的办吧!” 陈伯道:“东家,还是我们往海边走吧!” “你们还真信了他的鬼话不成?你们觉得他像是活得不耐烦了的人吗?他走的路肯定更安全!”管芳仪瞪眼,旋即又当场拍板:“好了,就这么定了!” 牛有道也不跟他们扯了,直接对沈秋道:“立刻传讯,告诉你师傅,天一亮,船立刻离开约定的碰头地点,按原定航线出发!” 沈秋愣了一下,“不等我们吗?” 需知重新控制一条船的话,说着简单,细节上有各种暴露行踪的风险。 你不能随便拦条船就让人家开到那么远的青山郡去,小船不能远航,大船一般都是有钱人家的船只,一般都有金翅联系,船东和自家的船失去了联系必然会打听,海上行船的人大多一看到对方的船只就知道是谁家的。若在陆地上寻找船家另觅船只安排的话,又意味着要在陆地上逗留更长的时间,道爷不是说陆地危险,要尽快脱离陆地吗? 牛有道:“不要多问,照做!” 对他来说,如果明天天亮前,他还不能到约定地点碰头的话,船就没必要再等他们了。 “是!”沈秋应下。 牛有道又回头下令,“火烧牧场,制造混乱……” 一群蒙面黑衣人在夜色中飞掠疾驰,为首之人飞落在一高丘上后,愣住了,看着远处火光熊熊燃烧的地方。 余者陆续飞落在高丘之上,皆愣住。 “是目标所在地吗?” “怎么着火了?” 这群人正是晓月阁在这一区域的精锐人手,受命就近赶来围剿牛有道。 本准备抵达目的地后就对牧场进行秘密合围布置,谁想赶来后看到的居然是这一幕…… “火!” “着火了!” “栅栏!牛羊!” “马!马跑了!” 刚刚笼罩草原的夜幕中,牧场内的草垛燃起了熊熊大火,许多帐篷也着火了,牧民们哭喊着,尖叫着,救火! 围住的栅栏不知道怎么就垮了,成捆的燃着烈火的草团从天而降,落在了牲畜堆里,牛羊马匹惊叫四散。 校事台的汉子第一时间冲到了牛有道等人的落脚帐篷,结果发现帐篷已经被大火给吞噬了。 他再跑上牧场搭建的简易台子上,哪里还能看到人的去向,只见牛羊马匹乱糟糟的影子乱跑。 不过月色下,倒是隐见一骑跑来,近前后,能见马背上有一身穿黑衣的儒雅书生模样打扮的男子。 校事台的汉子立刻跳下,抄了一只弯刀在手,跳上一匹马,冲去拦住了对方,挥刀喝道:“什么人?” 儒雅男子拱手道:“敢问一声,徐德海可在?” 校事台汉子上下打量他一眼,问:“找徐德海何事?” 儒雅男子道:“在下徐庸,苍玉先生弟子,正在这一带游历,突然接到师傅传讯,让我来迎接牛有道牛先生返京。师傅信中说,朝廷有人在此接应我,与我同姓,名叫徐德海,不知能否帮忙打听一下?” “原来是徐庸先生,在下正是徐德海!”校事台汉子忙拱手回礼,“接应先生的正是在下,只因眼下遭了火灾,心情不顺,才对先生多有冒犯,还请海涵!” “无妨无妨!”徐庸摆手,又盯着火场皱眉问道:“好好的,怎会遭了火灾?” 徐德海回头看了眼,沉声道:“应该是有人蓄意纵火!” 徐庸立刻追问:“牛有道呢?” “不见了,火十有八九就是他们放的,简直是岂有此理!”徐德海恨恨一声,他常年在这里蹲守,对这个牧场多少有点感情,被人一把火给烧了,能高兴才怪了。 闻言,徐庸立刻拨转坐骑转了几圈,四处放眼打量…… 第三六二章 擅作主张 海上升明月,浪涛浪潮。 一座黑影矗立在海面,是一座巨大礁石,不远处,一艘大船驶过。 这艘大船不仅仅是驶过,而是反复来回的驶过。 在外人眼里看着,也许是从这里经过,实则一直在这片海域来回行驶,如此一来,反倒不容易让人觉得这船是在这片海域逗留。 此船正是约定与牛有道碰头的那艘船,但并不是装载战马的船,而是装有补给的两百艘船中的一只。 装载战马的船早就走了,牛有道也不会让装有战马的船在这里逗留,那样太危险了,一旦出了意外,很容易暴露这边劫持战马的事。 一艘装着补给的船,遇事怎么解释都行。 甲板船头,黑牡丹和公孙布并肩而立,眺望着海岸方向。 “怎么还不来?”黑牡丹明显有些焦虑。 她的焦虑不是没有原因的,尽管不知道牛有道在京城究竟干了什么,可从沈秋传来的消息中知道扶芳园把红袖、红拂给赶了出去,之后脱身又甩掉了令狐秋,她当时就意识到了,道爷十有八九是和令狐秋捅破窗户纸了。 牛有道和令狐秋之间的事,她之前是最清楚的,也知道令狐秋的身份,跟令狐秋一摊牌,就意味着和晓月阁对上了。 尽管她早就知道牛有道和令狐秋不可能一直这样下去,迟早是要摊牌的,可当这一天来到时,她还是忍不住心惊肉跳。晓月阁是个多么可怕的存在,她不是不知道。 公孙布安慰道:“放心,从之前接到的传讯来判断,应该离这里不是很远了。” 就在这时,一只金翅划破夜空,飞向此船,直接钻进了船舱的一扇窗户内。 二人相视一眼,迅速转身离开了船头,来到了船舱内,一起钻进了存放金翅发放消息的客舱内。 “是道爷那边来的消息吗?”公孙布关门问了声。 守在舱内的两名弟子刚取出密信,双双起身,一人回道:“是,是道爷那边来的消息。” 公孙布沉声道:“快译出来。” “是!”那弟子应下,迅速译出内容,写在了一张纸上,然后交给了公孙布。 黑牡丹立刻伸了脑袋与其一起查看密信内容,看过后,两人面面相觑。 公孙布皱眉嘀咕:“什么情况?不是在这里碰头吗?让我们明天天亮就出发是什么意思?” 黑牡丹绷着脸道:“肯定是出了什么意外,不想我们这里暴露,立刻传讯问明情况!” 公孙布点头,当即下令道:“回消息,问明情况!” “是!”两名弟子迅速执行。 不多时,一只金翅放飞了出去。 接下来的时间,公孙布和黑牡丹处在了焦虑等待中,时而在船舱内徘徊,时而在舱外甲板上。 然而这次的等待时间并不太长,两个时辰的样子就见一只金翅穿破夜空返回。 两人再次跑回了船舱,公孙布还是那句话,“是道爷那边的消息吗?” “是的!”弟子恭敬回道。 公孙布伸手一指密信,“快译出来!” 回头再看向黑牡丹,“从金翅来回的时间上看,算单程的话,最多不超过半天应该就可以到了,看来道爷说的天亮前开船也不是没道理的。” 黑牡丹抿着唇,其实两人心里都不那么乐观,道爷说天亮让他们走,可没说天亮会到这里跟他们碰头。 等到拿到译好的内容看过后,公孙布和黑牡丹都沉默了。 两人没有在五梁山弟子面前说太多引人忧虑的话,离开了这间客舱。 出船舱时,黑牡丹顺带敲开了段虎的房间,在门口对里面的段虎招手示意了一下。 公孙布多看了黑牡丹一眼,不知道她招段虎出来是什么意思,这种让人担心的事应该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段虎迅速出来,跟了两人一起到了甲板船头,问:“大姐,你脸色不好,怎么了?” 黑牡丹把密信递给了他看。 段虎看过后,惊疑不定道:“不是在这里碰头吗?让另一拨去晋国那边的海岛是什么意思?” 黑牡丹道:“沈秋说的很明显,行踪暴露了,道爷察觉到了什么危险,所以五人才分成了两拨。” 段虎看看公孙布,又看看黑牡丹,问:“有危险吗?那怎么办?” 黑牡丹问:“跟我走一趟,你我帮道爷引开可能的危险,你怕不怕?” 段虎挺胸道:“你都不怕,我有什么好怕的?” 公孙布吃惊道:“牡丹妹子,引开什么危险?你别开玩笑!道爷虽然年轻,可是在我见过的人里,论头脑和手腕没人比他强,道爷既然安排好了,就按道爷的安排执行,不需要你们去引开什么危险!” 然而黑牡丹心里却更清楚情况,也比其他人更了解牛有道,这次的情况不一样,对上的可能是晓月阁! 就算不是晓月阁,也一定是存在可能会出现的极度危险情况,否则走了一路,不会在快要碰头的时候还临时分两拨行事,按理应该是人手多一点抵御风险的可能性更高。 黑牡丹:“公孙兄,你我心里其实都明白,道爷在这个关头把人手分两拨,说明一旦有事的话,人多也不管用!” 公孙布:“正因为如此,你们才不能去!明知有危险还跑去,如果连道爷都应付不下来,你们去又有什么用?” 黑牡丹:“公孙兄,我们跟了道爷这么久,道爷在那么复杂的情况下,亏待过我们谁吗?将我们各方关照的好好的!青山郡那边以道爷同样的条件给我们的话,我们也没那威信和手腕周旋下去,各方势力根本不会把我们放在眼里,那边只有道爷的威信和手腕能镇住各方!道爷天生就是个掌舵的,离了他,我不行,你也不行,我们都不行,立马得分崩离析,你五梁山将何去何从?所以哪怕是为了我们自己,道爷也绝不能出事!” 公孙布喟叹道:“道理不用你说,这个情况,你们怎么弄啊?” 黑牡丹:“有办法,道爷不是和那个红娘一块吗?我和段虎刚好一男一女!” 公孙布明白了她的意思,却是一脸纠结。 黑牡丹再次劝慰:“你放心,首先情况不见得是我们想的那样,兴许是虚惊一场。其次,真要遇上了什么麻烦,对方不认识我们两个的可能性很大,一看就知道我们不是道爷和那个红娘,我们两个完全能装糊涂混过去。再者,我们两个一弄出动静立马就会脱身离开,不会等到对方找到我们。” 公孙布苦劝:“别闹了,道爷说了天一亮就要出发的,道爷的规矩你们懂的,不能等的!” 黑牡丹:“若我们天亮前不能回来,你们尽管按道爷的意思离开,我们会赶去沈秋去的那个地方跟你们碰头!” 公孙布:“妹子,不要擅作主张,还是联系一下道爷,听道爷决断吧!” 黑牡丹:“道爷身边现在根本没有传讯金翅,如何联系?” “……”公孙布无语。 最终,公孙布只能眼睁睁看着黑牡丹和段虎飞掠离船而去。 他也拦不住,现在负责指挥的是黑牡丹,牛有道不在的情况下,黑牡丹代表的就是牛有道,她说的算…… 夜色朦胧下的草原,两条人影飞掠而来,停在了一处牧场外,喊开了圈着的栅栏。 “二位有事?” 牧场开门的人狐疑着问了声,打量着眼前的一男一女,大晚上还戴着纱笠。 “买两匹马!”女的拿出了一张金票。 有钱好说话,牧场里的人迅速活动了起来,为客人准备马匹。 两匹马牵来,女的检查了一下后,对男的说:“道爷,可以了!” 两人随后翻身上马,在夜色下疾驰而去。 一出牧场,男的问:“这样行吗?” 女的说:“应该可以,对方若真要搜寻的话,见到牧场应该就会打听……” 大火终于扑灭,牧场却已经是满目灰烬,牧民们在月色下四处寻找失散的牲畜。 静立在灰烬中的徐庸忽然抬头,看到了夜空月色下接连掠过的数只大型飞禽。 没一会儿,一只金翅穿破夜空而来,落在了徐德海的手上,徐庸见状快步走去。 拿出密信看过的徐德海一脸不满。 徐庸近前问:“怎么了?” 徐德海道:“上面有回复了,九道川那个方向,貌似发现了牛有道的踪迹。” 徐庸:“为何是貌似?” 徐德海:“信上没有细说原因,上面让转告徐先生,请耐心等候消息,既然是京城那边发了话,就会尽力,已经就近派人追去核实了……” 夜空月斜,两条人影在海面飞掠,先落在了那高耸的礁石上四处张望,最后朝远处海面隐约的船只飞去。 两人不是别人,正是牛有道和管芳仪。 飞落在船上,牛有道杵剑身前,摆出了招牌式的动作。 舱门开了,公孙布露面看了下,对方刚好背光,似乎不敢确认。 见到公孙布,牛有道一把扯下了脸上的络腮胡子。 公孙布顿时欣喜跑出,拱手道:“道爷,你终于来了!” 牛有道环顾四周,长吐出一口气道:“是啊,总算来了。走吧,开船!” “呃…”公孙布一脸为难,“道爷,黑牡丹和段虎上岸了,还没回来!” 第三六三章 遇险 正欲进入船舱的牛有道脚步一顿,回头看向陆地方向,“上了岸?” 公孙布叹道:“黑牡丹担心你有危险,带了段虎上岸,说是帮你引开可能的危险。” “帮我引开危险?”牛有道目光收回,落在了他的脸上,人也慢慢转身对上了他,喝道:“什么情况?” 这一声喝,把里面随行的陆离君给引了出来,站在舱门前看着这里。 “之前接到传讯,说让我们天亮就出发,黑牡丹预判道爷可能遇上了危险……”公孙布把情况详细说了下。 管芳仪明眸大眼一眨一眨的,内心唏嘘,不管黑牡丹做的是对是错,都不可否认是个忠心的手下,这个世道,这种人难得! “胡闹!”牛有道怒斥,手中剑在甲板上重重戳了几下,“不让船靠岸,就是让你们在海上等着,跑上岸干嘛?谁让你们跑上岸的?” 这让公孙布如何回答?不过公孙布也看出来了,能让牛有道发这么大的火,看来是真的有危险,内心不由为黑牡丹和段虎担忧起来! 牛有道脸色难看,在甲板上来回徘徊着,不时看向海岸线方向,眼神中透着焦虑。 之前他就觉得有点奇怪,从牧场脱身后,一路顺利的不像话,一点被搜寻的迹象都没感受到。 他还觉得可能是自己多虑了,压根没有自己担心的状况出现,一点阻力都没见到。 现在看来,要么真的是自己多虑了,要么就是黑牡丹发挥了作用,真的帮自己吸引了搜寻人马。 道理很简单,若真的存在那种危险,从时间差上,还有敌我态势上,是能作出一定预判的。 但愿是自己多虑了,但愿不存在自己所担心的可能会出现的危险。 “他们有没有带金翅随行?”站在船舷边的牛有道回头问了句。 公孙布回道:“没有!” 牛有道:“她们有没有说往哪个方向去了?” 公孙布摇头:“也没有,只说万一等不到他们,他们可能会去往沈秋他们赶去的地方,会在那里跟我们碰头。” 咚!牛有道手中剑又用力戳了下甲板,心中的怒气无处发泄。 没有金翅就联系不上黑牡丹他们,不知道他们去了哪就找不到他们,陆地这么大,靠这几个人瞎猫碰死耗子的去寻找,和大海捞针没什么区别,也不现实! “道爷,现在怎么办?”公孙布试着问了声,言下之意是,还要不要开船? 牛有道怒道:“还能怎么办?等!” 管芳仪本还想耍耍自己惯常的小性子的,瞅这碰头地点,她有点不高兴,觉得牛有道太鬼了,支开陈伯他们三个时不肯透露地点,明显在防着。 可看牛有道这个样子,明显在火头上,小性子憋了回去…… 一片连绵山脉,山川险峻,地名九道川。 山脚下,两骑驰骋。 “大姐,不好!” 马背上不时观望警惕四周的段虎突然惊呼一声。 黑牡丹猛回头,顺他所看方向看去,只见夜空皎洁明月下,接连几只黑影掠过,是大型飞禽。 黑牡丹脸色剧变,事情有些出乎她的预料,她想惹出动静后立刻往地势险要的地方逃逸,想倚仗地利便于脱身,然而没想到对方居然会动用大型飞禽来追赶搜寻,尤其是动用这么多大型飞禽。 在她的观念中,哪怕一只大型飞禽都是天价,意识中没想到过会有人动用这么多大型飞禽来追捕。 她之前觉得脱身希望还是挺大的,但对方动用了大型飞禽追捕,反应速度上超出了她的预料,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被追上,以至于错过了一些脱身的时机! 她不指望这些大型飞禽是偶然路过和他们没关系,她知道这下真的是麻烦了,真的是危险了! “走!”黑牡丹一声疾呼,从马背上飞身而起,向山上飞去。 段虎亦飞身而起追去,两人同时扔下了坐骑,甩掉了头上的纱笠,露出了真容,仓惶逃命! 空中,五只飞禽分分合合,四处搜寻,忽高忽低。 一只飞禽几乎贴着地面飞过,从空置的两只马匹上方低空掠过,又斜滑向上空,斜斜冲着山上飞掠的两个人追去。 “唳!”飞禽发出一声尖锐长鸣报警。 四周空中的四只飞禽立刻转向,加快了振翅频率,加快速度朝这边追来。 很快,黑牡丹和段虎被逼到了山顶上,山的另一边是一道断崖峡谷,峡谷内激流奔腾咆哮。 一只飞禽在他们头顶上盘旋,两只围绕着他们转圈,一只落在了峡谷的对面,还有一只在峡谷内的激流上方来回穿梭。 五只飞禽上各有三名驾驭者,一个个身在黑斗篷里,一个个半遮着脸,看不清面容。 不过从有些人的胡子和脸部皱纹来看,年纪大的似乎不少。 逃生之路被全面切断,也被全面包围了,黑牡丹和段虎的内心满是紧张和忐忑,说一点都不害怕的话,那是假的。 一只飞禽上飘下一人,落在了他们的对面,审视着二人的容貌。 对于有经验的人来说,二人一看就知道没有易容。 很明显,无论是黑牡丹的肤色和姿色都与管芳仪不符,而段虎的年纪也明显与牛有道不符,年纪明显比牛有道大多了,不可能是牛有道。 黑牡丹沉声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追着我们不放?” “你们不是牛有道和管芳仪,假冒他们是要引开我们,说,牛有道去哪了?”那人发出沉闷声音询问。 黑牡丹:“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还敢嘴硬!”那人翻手就是一掌,一道如桌面大的、泛着青光的掌影,狂轰而出! 二人大惊,避无可避,对方一出手,二人便知对方的实力压根不是她们能抵抗的。 但二人在修行界联手闯荡多年,也算是配合默契。 黑牡丹立刻拼尽全部修为,双掌迸发而出抵御。 段虎双掌立刻拍在了黑牡丹的后背,拼尽一身修为为黑牡丹提供法力支援,以抵御对方的攻击。 轰!青光掌影一掌攻破两人的联手防御。 黑牡丹双臂甩开,能听见骨骼寸断的声音,口中仰天“噗”出一口鲜血。 砰!震的弹出的黑牡丹撞上段虎,后者亦“噗”出一口血来,不过大部分攻击威力被黑牡丹给承受了,段虎显然要好的多。 两条人影被一掌震飞,掉落进了峡谷内,先后啪啪砸落在峡谷中的激流内。 在峡谷内来回穿梭的飞禽掠来,一人飞身而落,翻手就是一颗夜明珠,钻进了水中,追拿二人! 而一入水的段虎立刻抱了几乎失去了动力的黑牡丹,拼命往水底下钻,顺着激流快速前行,他深知这条河流也许是二人唯一脱身的希望。 身后似乎有光芒闪现追来,段虎慌了。 惊慌失措之下,能察觉到的任何机会都不会放过,这是求生的本能,手划到一个不知是洞口还是石壁缺口的地方,只能容一人钻进去的小口子。段虎也管不了那么多,单臂夹着黑牡丹就把黑牡丹给推了进去。 见黑牡丹能轻易推进去,说明里面还有空间,他自己也钻了进去。 一钻进去后,才发现是个水洞,不知里面的空间有多大,立刻搂着黑牡丹贴在了里面一动不敢动,一手捂住黑牡丹的嘴,不让她口鼻中的血腥味再往外冒。 洞外有光芒闪过离去后,段虎一只虚踩的脚往后探了探,又发现一个小洞口。 一开始,他并没有理会这个小洞口,抱着黑牡丹往里面更大的空间游去,两人很快浮出了水面,里面空间不知多大。 他本想抱着黑牡丹上岸,可想了想,居然又潜回了水里,找到之前洞口边上的那个洞口,略作探寻,发现里面空间也只能容纳三四人的样子。将黑牡丹塞了进去,孤身从水洞内抱了块大石头过来,自己也钻进去之际,拖着大石头堵住了小小洞口。 激流水面绽放夜明珠的光芒,一人露出水面摇晃了一下夜明珠,之后又钻进了水中。 上空立刻有十人飞身而下,一个个摸出了夜明珠钻进了水里,立见激流底下有光芒分上下游探寻而去。 两只飞禽各载一人在河流上方来回穿梭巡视。 上空还有两只各载一人的在山间到处巡视。 那动手的黑袍人就站在山崖上,边上站着一只飞禽。 有人发现了段虎藏身的洞口,拿着夜明珠钻了进去。 就躲在洞口边上小洞内的段虎立刻高度紧张了起来,他能看到封堵小洞口的石头缝隙里渗透进来的光芒。 然而他情急之下做出的机智决断是正确的,来人忽视了洞口,钻进了洞内后,错过了一旁角落里的大石头,进入了里面到处施法查看,就是没料到进洞的入口处藏有人。 某种程度上来说,黑牡丹一开始就选中九道川为逃生方向是明知的。 来人进入里面浮出了水面,上了水岸,举着夜明珠把几十丈深的地下空间都给查探了一遍,洞内相连的大大小小洞窟都没有放过。 彻底检查了一遍,不见有人,来人方回了水中,又潜出了洞,钻进了外面湍急的河流中继续搜寻其他地方。 躲在小洞内的段虎见到了光芒在外面一闪而过。 知道人应该是出去了,可他还是不敢妄动,继续躲着。 直到感觉怀里昏迷中的黑牡丹快要断气了,他才不得不冒险小心翼翼着推开了封堵的石头,拉着黑牡丹钻了出去,潜入了洞内,抱着黑牡丹上了水岸。 施法控制两人身上的滴水,往里面闯,又在里面找了个空间一起藏了进去,这才对黑牡丹展开了急救…… 第三六四章 船,道爷在等我们! “呜……” 山崖上的黑袍人忽仰天发出一声长啸,声荡山川,一旁的大型飞禽惊的“咕”了声。 不一会儿,沿激流上下游搜寻的人纷纷冒出,纷纷朝这里飞掠而来,飞禽上的人也从上空飞落。 十五人集中在了一块。 发出长啸的黑袍人问:“找到没有?” 一人回:“这里地势复杂,下面许多地方被水流侵蚀出了不少的窟窿,找起来很麻烦。” 黑袍人:“倒是我失算了。” 有点后悔将两人打落了下去,谁没事也不会跑这地方来,谁也不知道这里的地形,若早知是这地形,他哪会出手将人给打下去,现在倒成了自寻麻烦。 见诸人都在那摇头,表示没发现,黑袍人道:“这两个人不是重点,重点是牛有道,我们若为这么两个人全部耗在这里,那才真是上了牛有道的当。离海边不远了,再这样耗着,牛有道要跑得没影了。” 一人问:“这两人可能知道牛有道的下落,就这样放过?” 黑袍人:“留一组在这里继续搜寻,其他人重点搜寻牛有道的踪迹,不能全部耗在这里。” 此话言之有理,其他人也没反对,遂留下了一组,其余四组跳上坐骑迅速飞离。 目送同伴消失在了夜空,剩下的三人略做分配,两人飞身而去,接上之前搜寻的点继续,另一人驾驭飞禽在上空俯视搜查。 殊不知段虎所藏身的位置就在他们下方不远处,然而他们认为下面已经搜过了,不认为还有再搜的必要。 此时身在洞窟中的段虎却急得不行,黑牡丹结结实实挨了那高手一掌,伤的太重了,体内许多部位已经是经脉寸断,五脏六腑也遭受了重创。 急救之下,从昏迷中醒来的黑牡丹连呛出几口血来。 段虎摸出伤药,纳入她嘴中,施法助其咽下,又施法帮她炼化。 然而黑牡丹真的伤的太重了,一般的伤药根本没什么效果,现在需要的是续命灵丹。 “不行,大姐,你的伤不能再拖了。”段虎伸手要把人抱起。 黑牡丹发出一声痛苦闷哼,艰难摇头道:“不行,他们肯定还在外面找我们,现在不能出去。” “可你的伤真的不能再拖了!”段虎快急哭了。 黑牡丹虚弱道:“那些人的实力太强了,我们出去根本无法逃脱,一旦落在了他们的手上,就会给道爷造成巨大麻烦。” 段虎:“你是道爷的女人,道爷能理解的,道爷也不想看到你出事的,你要是出了事,我怎么跟道爷交代啊!” “道爷的女人…”黑牡丹嘀咕了一声,笑了,看来大家都误会了,不过这个误会对她来说,真的很美好。“段虎,你听我说,外面的人很有可能是晓月阁的人,这阵容也应该是晓月阁的人。晓月阁的人一向重保密,我们一旦落在了他们的手上,他们是不会留活口的,到时候咱们两个都活不了,对他们抱希望是自欺欺人,而且还会给道爷惹来大麻烦,晓月阁让人开口的手段你也听说过。避过风头,咱们两个至少还能活下一个,保住了道爷,吴三两、雷宗康才有奔头。段虎,你做的很好,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脱身,你已经尽力……” 天亮了。 船依然在海面飘荡着,杵剑身前的牛有道一直一动不动地站在船舷边上,看着海岸线方向。 一向嘴不饶人的管芳仪也闭嘴了,她也知道,时间越拖意味着离开的两人遇险的可能性更大,这个时候再管不住嘴的话,那是给自己找刺激。 公孙布不时看看海岸线方向,又不时看看牛有道屹立的背影,风尘仆仆的背影来不及洗涮。 抬头看看天色,欲言又止,天亮了要不要开船的话终究还是没说出来。 靠在船舱门口的陆离君抱臂胸前,静静看着这一幕,若有所思。 直到旭日跳出了地平线,绽露出无限金光,公孙布才上前走到了牛有道身后,“道爷,天亮了,要不要按黑牡丹说的先走?” 牛有道面无表情,沉声道:“等!” 对他来说,黑牡丹和段虎无非两个结果,要么没事,要么遇险了。 等到这个时候,两人还没回来,也无非是两个结果,要么遇险,要么去了沈秋所去的地方等他们来碰头。 若是后一个结果,再多等一等也没什么。 若是遇险了,他相信若真是晓月阁的人抓到了他们两个不会急着杀掉,要逼问两人有关他的下落,传闻没有晓月阁苦神丹撬不开的嘴巴。 晓月阁撬开两人嘴巴后,必然要带两人来核实。 他还在,就还有和晓月阁周旋的余地,他手上有周旋的底牌,还有救下两人的机会。 他若不在,若不在乎两人的死活跑了,那黑牡丹和段虎的处境就真的是危险了,利用价值低了,对方就有杀掉两人的可能。 眼下,黑牡丹和段虎若真落在了晓月阁的手上,也只有他有那可能救他们两个。 然而目前究竟是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正因为情况不明,才是最难熬的,知道了情况他才有下手的方向…… 二十一人从天而降,落在了海岸边,一字排开站着,一个个蒙在黑斗篷里,七只大型飞禽在上空盘旋,阳光普照。 没多久,又有三只飞来,共十只盘旋在空中,飞落下来的九人加入了一字排开的阵容。 “发现什么没有?” “没有!” “人家明显就是要走海路脱身,已经这个时辰了,这么点距离,他爬都爬到海里去了,不可能还在陆地上。” “茫茫大海怎么找?咱们这身份,总不能把海上所有来往船只都拦下来检查一遍吧?没有目标去向,咱们这点人手,在茫茫大海上漫无目的地飞来飞去,跑断腿也没用。再说了,人家也未必在船上。” “就算在船上也没用,那小贼不时刻保持警惕才怪了,只怕咱们一露面还未接近、还未发现他,他人就往海里钻了。” “唉!再找下去也没意义了,继续大张旗鼓下去,会惊动其他势力,传消息回去上报情况吧!” “大老远赶来,兴师动众,就弄出这么个结果?” “是我们来晚了!也不知道上面是怎么搞的,人都快跑到海边了,才让我们赶来帮忙拦截。” “还有那个被火烧了的牧场,把这个区域的人手给吸引了过去,却又提前走漏了风声。好嘛,人手集中过去了,却搞出个打草惊蛇,把他给惊跑了,结果后方一片空白,任由他想怎么跑就怎么跑,连个拦的人都没有,上面在搞什么鬼?” “肯定事出有因,现在说这个也没意义,走吧!” 十只大型飞禽俯冲下来,接了弹空而起的三十人,迅速振翅离去…… 度日如年不足以形容段虎此时的心情,对段虎来说,分分刻刻都是无尽煎熬。 黑牡丹伤成这样,他就守在黑牡丹的身边,眼睁睁看着黑牡丹的生命在一点点流逝,却无能为力,回想大家在一起的这么多年,他一个大男人在这黑暗中,反反复复不知哭了多少次。 黑牡丹让他等,等到敌人离去了才能出去,等的越久越好,否则不但救不了她,两人的性命都保不住! 拽着他衣角不让轻举妄动的手似乎松开了,段虎伸手一摸,黑牡丹的五指果然无力松开了。 “大姐!”段虎紧张了一声。 黑牡丹没有回应,段虎迅速检查,发现黑牡丹已经昏迷了过去。 段虎牙一咬,再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豁出去了,迅速闪身离去,又钻入了水中,摸了出去,潜入了激流中。 在河道角落浮出脑袋来,他才确认天已经大亮。 看看四周没什么动静,迅速攀爬到了山崖上,在崖边伸出脑袋探了探四周,最终站在了山崖上放眼四周,阳光高照。 哪里还有搜寻他们的人影,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走的。 段虎懊恼得直跺脚,早就该出来探探情况才对的,恨自己不知道浪费了黑牡丹多少的生机。 他一转身,又直接跳下了山崖,很快从水中把黑牡丹给弄了出来。 爬到山顶,将黑牡丹背在了身后,黑牡丹两只胳膊已寸断,无力晃荡着。 段虎又急了,带着黑牡丹出来后,他才意识到,不知该往哪去! 船说好了天亮就出发的,现在都什么时辰了? 去沈秋碰头的那个地方?根本不现实,黑牡丹哪能坚持到那个地方去。 现在能去哪?茫茫草原去哪才能找到救黑牡丹的地方? 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阳光的刺激,黑牡丹略睁了睁眼,醒了,等了一会儿,她似乎察觉到了段虎的心思,虚弱道:“船,道爷在等我们!” 段虎不知她何以断定道爷还在等他们,他现在找不到出路,只能是死马当作活马医,只能是听了她的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背着她快速朝海边而去。 一路上,黑牡丹口鼻不时涌出鲜血,淌在段虎的肩头…… 第三六五章 碧波无边 太阳当空高挂,已经略西偏,船还在那片海域来回,牛有道还杵剑站在船舷边。 “道爷!你看!” 船上的公孙布突然发出惊呼,挥手指向海面。 牛有道已经看到了,瞳孔骤缩,盯着海面飞驰而来的重叠人影。 略近前,看清是段虎背着人,公孙布一惊,立刻闪身而出,飞去接应。 管芳仪偏头看了眼屹立不动的牛有道,注意到他的脸颊狠狠紧绷着,扶着剑柄的手明显在用力紧抓,手指骨节用力捏得发白! 尽管如此,牛有道的目光还在扫视海岸线一带警惕着。 情绪明明激动的不行,还能保持这份冷静,令管芳仪心中忍不住暗啐一声,有够变态的! 段虎很累,法力几乎消耗殆尽,咬着牙,拼命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了这里。 见到了船还在,见到了公孙布来迎,见到了站在船舷的牛有道。 大姐的猜测没错,船没走,道爷果然还在等他们! 都这个时辰了,他本已经不抱希望了,可道爷真的还在等他们! 明知有人在搜捕,还在这里等着,这是承担了巨大风险的! 段虎热泪瞬间夺眶而出,咧着嘴,颤抖着下巴,心情之激动,难以复加。 他背着黑牡丹已经飞掠不动了,起落的距离很短,最后几近在海面上跑着。 公孙布闪来,一把搀扶住了他,看了眼他背后脸色惨白处在昏迷中的黑牡丹,神情一肃,赶紧拖着两人快速回船。 三人一上船,公孙布立马上手帮忙放下了昏迷中的黑牡丹,让黑牡丹平躺下了。 段虎几乎累瘫了,没了扶持,一屁股跌坐下了,在那一脸泪水的嗷嗷痛哭,“道爷,救救她,道爷,救救她……” 不用他说,几乎同时几只手都伸向了黑牡丹,查看她的伤势,连管芳仪也没忍住。 “警戒!开船!”牛有道抬眼朝公孙布喝了声。 公孙布立刻缩回了手,站了起来,警惕着四周。 他明白牛有道的担忧不是没道理的,两人这样回来,很容易被人给盯梢跟上。 他同时对盯着这边观望的陆离君打了个手势,示意出发! 陆离君转身进了船舱内。 很快,大船转向调头,加快了速度,乘风破浪而去! 管芳仪脸色凝重,放在黑牡丹身上的手慢慢收了回来,慢慢站了起来,盯着昏迷中的黑牡丹,心中暗叹一声,这女人没救了! 牛有道脸色很难看,突然猛抬头,怒喝:“谁有续命灵丹?谁有续命灵丹?” 没人吭声,只有段虎的哽咽自责声。 牛有道骤然盯向旁站的管芳仪,“你在齐京小心自保,做掮客又牵线搭桥帮人买卖过许多东西,遇上需要的好东西力所能及的情况下一定不会错过,你身上一定有上好的伤药是不是?” 管芳仪叹道:“不错,我有‘天济丹’,按理说对她这种伤应该有效,可她的伤势拖的太久了,肌体生机基本已经耗尽,加之她经脉寸断,五脏六腑具损,炼化的药效根本无法通过脉络正常传导,难以通达体躯发挥出作用来。你觉得她的身体还能等到天济丹的药效修复她的经脉后再对肌体发挥药效吗?她的伤拖的太久了,救不了的,现在只凭一口真气吊着,没必要再让她承受药效的痛苦!” 牛有道厉声道:“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救不了?拿来!”半蹲半跪在那伸手索取。 管芳仪两眼一瞪,“老娘花重金买的东西,给不给全凭自愿,你凶什么凶?老娘为她好,一片好心,你眼瞎啊!” 牛有道再次伸手,怒道:“多少钱我都翻倍给你,立刻给我拿来!” “妈的,搞得老娘欠你的似的!”管芳仪嘴上愤愤不平,不过还是拉下斜背在身后的包裹,掏出一只小瓷瓶,倒出了一颗蜡丸,递出之时,目光无意中落在了黑牡丹的脸上,愣了一下。 牛有道立刻低头一看。 也许是被他刚才的大嗓门给吵醒了,黑牡丹一双显得无力而柔弱的眼睛,黯淡无神地看着他,却略带微微笑意。 时隔这么久,又见到他了,她就知道他不会扔下她不管的。 她被段虎从水下带出时,看到太阳所在位置,就知道早已过了开船的时间。 可她知道,只要道爷顺利回到了船上,知道她不在了一定会等她的,她没看错人,真的在等她! 牛有道刚才为了她的着急和愤怒,她都看到了,也听到了。 “道爷,我没跟错人。”黑牡丹柔弱微笑着,轻轻发声,脸色惨白。 这一句没跟错人,令管芳仪嘴角用力抿了下,斜了牛有道一眼,手上蜡丸忽用力拍到了牛有道的手上。 而黑牡丹一说话,嘴角又有血迹渗出。 牛有道迅速捏破了蜡丸,里面露出一颗鲜红的药丸,沁人心脾的香气如幽若浮漫。 二话不说,牛有道迅速将天济丹纳入她的嘴里,然后施法助她下咽,又迅速施法帮她炼化。 药效快速催发,体内处处是内伤,触及药效,令黑牡丹脸颊出现苦楚神色。 “忍忍就过去了。”牛有道柔声安慰。 管芳仪却是直翻白眼,还是头回见这家伙对人说话这么温柔。 耳畔听到熟悉的哭声,黑牡丹双眼无力一睁一开,“段虎,不要哭…” 段虎迅速爬了过来,哽咽道:“大姐,对不起,是我没用。” 黑牡丹:“不要哭,我很开心,真的很开心,从没这么开心过。” 段虎脑门抵在甲板上,闷声哭泣。 “道爷…” “不要说话,不要浪费精力,好好休息,很快就会好的。” “不说,以后就没机会了。” 牛有道双手在袖子里用力握了握拳,尽管他很想救她,也逼着管芳仪拿出了天济丹,可最终的救治结果会如何,其实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船开了吗?”黑牡丹问了声,似乎想抬头看看。 牛有道伸出双手,将她从甲板上抱了起来,将她抱到了船头。 抱着她坐在了船头,一起看大船乘风破浪,一路向前,一路有风吹来,碧波浪涛无边无际。 段虎依然在那伏地哽咽。 公孙布警戒四周之余,不时回头看看船头衣衫猎猎的两人。 陆离君躲在船舱门口的阴影处,抱臂倚墙,也看着船头的两人。 手上提了个包裹晃荡的管芳仪东张西望,似乎有些无聊,最后俯身捡起了牛有道扔在甲板上不管的佩剑,慢慢走到了船头,坐在了船舷上,貌似看风景,却不时偷瞄牛有道和黑牡丹。 看着海景,目光渐渐涣散的黑牡丹呢喃道:“在海上飘了这么久,才知道真好。道爷,你喜欢过我吗?” 尾音近乎于无。 抱着她的牛有道低头看了她一眼,然后慢慢抬头,神色平静地看着前方,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等了一阵的管芳仪,屁股左右挪了挪,干咳一声道:“你聋子啊,她问你有没有喜欢过她?” 牛有道还是没有吭声,依旧神色平静地看着前方,而黑牡丹也没有了反应。 管芳仪突然心弦一颤,猛然起身,上前探头一看,才发现黑牡丹的双眼已经永远地闭上了。 管芳仪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偏头看向远方,眼眶红了! 船头上三人,一个抱着,一个被抱着,一个站着。 一直到太阳西下,牛有道突然铿锵有力道:“段虎!” 红着眼的段虎来到,“道爷!” 牛有道依然平静,抱着人坐那不动,背对着淡淡问道:“说说吧,怎么回事?” “这里一开始接到你那边的传讯……”段虎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及事情的详细经过讲了出来。 听完后,牛有道盯着辽阔大海问道:“看来还真是晓月阁的人!” 段虎:“我不确定,但大姐说应该是晓月阁!” “晓月阁果然名不虚传!”牛有道波澜不惊地夸赞了一句。 管芳仪瞥了一眼,发现他的态度平静到有些不可思议…… 皓月当空。 扶芳园深处,琴声幽幽,韵味旷达沧桑。 苍玉独坐琴台,十指起落抚弦,目不看琴,盯着前方,似乎在边弹琴边想着什么问题。 弟子独孤静快步来到,俯身在他耳边低声细语了几句什么。 当!琴弦一声脆响,崩断。 苍玉低头看向了琴。 独孤静目光外瞟了眼,神情一肃,迅速侧站到了一旁垂首。 苍玉抬眼看去,只见两名上了年纪的奴婢挑着灯笼,陪着一名貌美贵妇人从竹林小径中走来。 苍玉亦迅速起身离开了琴台,恭恭敬敬拱手行礼,“娘娘!” 贵妇人明眸目光扫过那张断了弦的琴,幽叹道:“国师有心事?” 苍玉略欠身道:“一点无伤大雅的小事。” 贵妇人招手,奴婢将带来的食盒放在了台子上,贵妇人道:“国师操劳,我亲手煮了点汤,不要嫌弃。” 苍玉道:“不敢!” 贵妇人转身看向夜空皓月,幽幽道:“秦时明月,今夕辉照何人天下?” 苍玉:“人心所在,自有一番天地!” “你不累吗?”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我累了!” 贵妇人扔下话转身而去。 苍玉负手,踱步到凭栏处,独孤静慢慢走到他身边,师徒二人目送离去的背影…… 第三六六章 带她回家 齐京皇宫大内,朝堂外的广场上,车拉、马拽的礼物排了长长一列,都是呼延家送来的聘礼。 皇帝、皇后一起露面,绕着长长的礼车转了一圈,昊云图一脸笑容,看得出很高兴也很满意。 皇后手上拿着礼单看过后,略皱了皱眉,“陛下,有句话臣妾不知当不当说。” “想说就说,不想说就别勉强。”昊云图伸手拍了拍一辆马车上的箱子。 可皇后还是说了,“呼延家有些无礼。” 随行在旁的步寻忍不住抬眼看了看她。 昊云图略怔,回头问:“怎讲?” 皇后捧着礼单道:“不是臣妾嫌这礼轻了,只是咱们的女儿好歹是长公主,又是下嫁他们呼延家,可这礼单臣妾仔细看了下,看似东西不少,其实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恐怕还不如一些大户人家的聘礼。臣妾不是贪财,只是这呼延家难道连做个样子也不肯吗?莫非觉得委屈了他们家不成?” “你想多了,呼延家的家底子寡人比你清楚,还真不见得比得上一般的大户人家。”昊云图嘴上说着,不过还是伸手拿了礼单过来瞅瞅,正因为知道呼延家的家底子,所以才想看看呼延家的诚意。 目光在礼单名目上挪动,落在不起眼的最后一项上顿了顿,微微颔首,指着问:“皇后,你可知这把刀的来历?” 皇后伸头来看,“朝阳刀?不是武将家随礼的礼刀吗?莫非还有什么说法不成?” “妇人之见!此刀哪是你眼里的大户人家聘礼能比的?”昊云图挥手指向皇宫,“此刀足抵寡人的整座皇宫!” “……”皇后惊疑不定。 昊云图:“步寻,刀来!” “是!”步寻转身而去。 很快,两名太监抬了根长刀来,刀上有累累划痕,看着并不起眼的长刀,上面绑着的红绸花证明的确是聘礼! 昊云图单手擒刀,咚!大刀尾锭杵在了地上,伸手摸了摸刀身上的痕迹,徐徐道:“当年,呼延无恨不过只是一个率领三千人马的边军小将,恰逢晋国瞒天过海突然入侵攻打,边军告急,本国援军一时无法及时赶到。呼延无恨用计诱出敌军主帅身边大部分护卫修士,后又掘开河提放大水一举将敌方大军冲溃,又趁敌军后撤之际,在若干修士的配合下,亲率一千骑兵追袭数十里,冲进敌方数万疲惫残兵之中,亲手阵斩了敌军主帅,晋国上将军田子信!此战,以寡击众,扬我国威,而晋国三十万大军崩溃,也令晋国元气大伤,此后多年无力再犯!” 长刀一挥,刀锋横在了皇后面前,吓的皇后连忙后退几步。 “斩下田子信首级的,正是此刀!呼延无恨一战成名,先皇亲自召见,亲手要了他手中这口刀,在数十万大军前舞刀助兴,并夸赞,此乃镇国宝刀!并当场下旨重赏,授命呼延无恨组建骁骑军,今天的骁骑军就是这么来的!皇后啊,为我大齐冲锋陷阵、阻挡外敌、斩杀敌酋的宝刀,岂是那些大户人家的聘礼能比的?没有这把刀,多少个大户人家得家破人亡?一万个大户人家的聘礼也比不了啊!这可是呼延家的传家宝,连传家宝都拿出来当聘礼了,这才是真正的诚意,你还嫌礼轻了?” 皇后一时之间的确不知此中详情,顿时尴尬道:“陛下说的是,是臣妾眼皮子浅了!” 立刀身前,看着眼前的大刀,昊云图问:“步寻,上将军岂可无刀?” 步寻一愣,不知什么意思,也不知该怎么回,等他后话。 昊云图斜他一眼,“上将军以镇国宝刀为聘礼,寡人当有回赠!召集能工巧匠,寡人要打造一口天下第一宝刀赠给上将军,君臣永不相负!” “是!”步寻应下,也接了对方递来的大刀,转给身后的太监,让收好。 离开聘礼车队时,皇后又问:“陛下,您还是抽空去看下青青吧,闹得厉害,臣妾也劝不了!” 昊云图:“那就继续劝,寡人连呼延家的聘礼都收了,不容悔改。有些事情能容她胡闹,有些事由不得她,寡人不希望大婚那天闹出什么笑话来!皇后啊,你管着后宫,要尽力。享着皇后的福,就要承担皇后的责任和义务,你若是不愿承担这个责任,可以告诉寡人!” 这轻描淡写的话,却让皇后心里一哆嗦,牵强笑道:“臣妾知道了,定不会让陛下失望。” “好了,寡人还有事,婚事的具体事宜找步寻商量。”昊云图扔下话走了。 步寻对皇后欠了欠身,也跟着离开了。 途中,一个身材魁梧的太监现身等候在某个路口,正是当初抓令狐秋的太监。 步寻稍作停留,听他低声禀报一阵后,又回复叮嘱了几句,这才离开,再次快步追上昊云图,跟在边上禀报道:“陛下,牛有道没有遵命回京,而是跑了,现在应该离开了齐国。” 昊云图一怔,停步转身,问:“怎么回事?” 步寻苦笑:“西边牧场的一个点,校事台的人把牛有道拦下了,他起先还好好的,谁想天一黑,他突然一把火将牧场给烧了,趁着制造的混乱连夜溜了,去向不明。” 昊云图嘴角抽了一下,牛有道跑了是小事,他答应了玉苍先生的事没办好,有点丢脸,虽然对方未必会追究什么。可多少还是有些奇怪道:“带着战马一起跑了?” 这边给牛有道下旨,将一境外修士呼来喝去也知道有些不近情理,让他回来,也是有所倚仗的,牛有道此来就是冲战马来的,只要扣住牛有道的战马,牛有道自然就得乖乖听话。 步寻也有点奇怪:“他好像压根就没在战马的事上花心思,最近各地牧场的马匹也没什么其他不在掌控中的大量流失。” 昊云图:“他不是冲战马来的吗?” 步寻:“按理说应该是冲战马来的。目前的情况看来,只有两个可能。要么是他早就悄悄暗中积少成多准备好了一批战马,可这么大批量的战马储备期间的喂养很难瞒过校事台各地的眼线,成千上万马匹不是一小块草地能管够的,需要大区域放牧。暗中大量囤积草料的话,除非他很早以前就在准备,否则骤然囤积也难不被察觉。还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他躲起来了,压根没离开,还在为战马的事做准备。” 昊云图:“他跑什么?” 步寻:“他最近的行为有点蹊跷,联系令狐秋晓月阁的身份,不知会不会和晓月阁有关?令狐秋这个晓月阁的人呆在牛有道的身边又是什么意图?令狐秋应该是知道点什么的,而令狐秋不见到牛有道死活不肯开口,老奴考虑要不要对他用他自己的苦神丹。” 说到晓月阁,昊云图问:“三大派那些被杀的弟子有眉目了吗?” 步寻:“还是那样,只找到了尸体和遗物,全部被灭口,连随行金翅都没放过,具体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道。十五名弟子不说,仅凭三只飞禽暴毙,三大派就损失不小!” 星空夜海,船只在浪涛中奋进。 管芳仪敲开了牛有道的客房,入内一看,牛有道负手站在窗前眺望大海,一旁的榻上,黑牡丹的遗体还在静静躺那。 有些话管芳仪不知当不当说,然而已经几天了,她还是决定提醒一下。 “道爷!”管芳仪俏皮地调侃了一声,她本就很少正儿八经地称呼他为道爷。 牛有道没有回头,问:“什么事,说!” 站在遗体前看了看,管芳仪叹道:“我说道爷,牡丹姑娘的事,我知道你很难过…” 牛有道一口打断,“我难过什么?” 管芳仪:“你不难过吗?人都有七情六欲,都有喜怒哀乐,说难过没人笑话你。” 牛有道摇头:“江湖走马,风也好,雨也罢,生离死别的事情见的多了,早就习惯了,我不难过,难过也没意义,如果非要说难过,也许我有难过吧。” “行,难不难过的问题咱们不讨论了,只是这回青山郡的路途太过遥远,还不知道要在海上漂多久,牡丹姑娘一直这样放着也不是个办法。” “你想说什么?” “牡丹姑娘临终前也说了,在海上飘着也挺好的,她也挺喜欢的,你是不是考虑满足一下她的愿望,把碧波大海当做归宿也未必是坏事。” 她这话说的比较委婉,其实就是让牛有道把黑牡丹给海葬了,有些事情要面对现实的,这么远的距离,尸体会那啥的,到时候多恶心,说穿了就不好听了。 牛有道转过了身,走到榻前,盯着黑牡丹安静的遗容,平静道:“你错了,她不喜欢在海上飘着,她这一生几乎一直在飘着,跟了我以后,好不容易有了个落脚的家,青山郡就是她的家!生前飘着,死后哪能还让她飘着,我要带她回家,谁也别拦我,谁也拦不住我,我要带她回去,带她回家!” 管芳仪凝视着他,咬了咬唇,对方话说到了这个地步,她竟无力再说什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最终闷声低头离开了。 而牛有道坐在了榻旁,单掌轻轻摁在了黑牡丹的胸口,乾坤诀施展之下,黑牡丹遗容的脸颊上隐有寒霜浮现,却依然安详,保持着离开时的安详面容…… 第三六七章 漩涡 船舱出来,牛有道招呼上了公孙布,走向船头,却见船头顶着满天繁星蜷腿半倚半坐着一人,看着无边无际的星海愣愣出神,正是管芳仪,裙袂飘飘。 牛有道没想到她在这。 听到动静,管芳仪回头看了眼,突兀问出一句,“我的家在哪?” 牛有道没回答她这个问题,问公孙布:“船队上那些人的身份查清了吗?是晓月阁的人吗?” 公孙布:“没人承认自己是晓月阁的人,不过明面上的身份背景都各不相同,很复杂。敢组织一群背景复杂的人干这事,不排除是用来掩饰晓月阁身份的。” 牛有道:“不肯说就别跟这些虾米浪费时间了,留着还浪费补给,传令各船队,全部砍了!” “呃…”公孙布一怔,问:“三百个人全部杀吗?要不要留一些回头仔细盘查一下,说不定能查出什么来。” 牛有道:“若真是晓月阁的人,晓月阁存在这么多年能不露底,必然有一套防范措施。我们现在不宜有什么动作,等到他们发现船队被劫,这些人的上线都会被切断,留着没什么用,全部砍了,给黑牡丹送行!” 最后一句,让公孙布不再迟疑,拱手道:“是!” 牛有道又补了一句,“不要让尸体在海上飘着暴露什么,全部剁成肉酱喂鱼!让段虎过来见我。” 三百人全部剁成肉酱?管芳仪嘴角抽了一下,又扭头看来。 “是!”公孙布应下离去。 没多久,段虎过来了,这几天他的情绪很低落。 牛有道:“段虎,虽说人死如灯灭,但世间难免留遗憾,有些是是非非还是要了结的。她活着的时候,有些伤心事她不愿多说,我也就没有多问。黑牡丹的前夫,那个抛弃了黑牡丹跑去享福的男人。还有,黑牡丹曾跟我说过一件事,说她曾沦为过某个男人的玩物,遭受过不堪回首的莫大屈辱,差点连命都丢了,这事你应该知情。告诉我,这两个人是谁、在哪?” 垂首中的段虎慢慢抬头,看着他屹立船头面对星辰大海的背影…… 夜幕下的湖中,一条船自由飘荡,船内不见灯火。 珠帘半卷,借着月光能看到坐在窗前的秦眠,端着茶盏慢品。 湖水中泛起涟漪,一条人影钻上船,摸黑进了船舱,轻轻坐在了秦眠的对面,正是魏除! 秦眠执壶,为他倒了杯茶。 魏除谢过。 秦眠问:“金王、玉王那边都交接好了吗?” “都交接清楚了。”魏除点头,身子略前倾道:“我不明白,我在这边好好的,把我换离合适吗?” 秦眠:“将你换离自然有原因,这次是阁主亲自点了你的名,要将你调用到他的身边,我估计阁主对这边将要有什么动作,身边需要你这个知情的人好做决断。” 魏除惊讶道:“调我到阁主身边?” 秦眠点头,“你今后就是阁主身边的人了,你我相交多年,我自认这些年没有什么对不住魏兄的地方,还望魏兄今后在阁主身边帮我多多美言。” “言重了,言重了。”魏除立刻谦虚几声,脸上却有难以掩饰的兴奋,不过很快又露出几许为难神色,端了茶慢慢喝了几口,问:“什么行动,会不会伤及我妹妹和玉王?” 秦眠:“不该问的不要问,我也不知道。真要有什么行动的话,你到了阁主身边,应该知道的比我多,也不需要问我。” 魏除想想也。 “那两位王爷那边还有没有什么要交代的,别让后接手的人难做。” “也没什么,一些重要事项我都上报过,还有一些家长里短的,接手的人知不知道也无所谓……” 月下,船内,两人面对面详聊。 聊着聊着,魏除忽隐隐感觉自己身体有些发麻,鼻孔似乎有什么液体流出,抬手抹了下,手指上满是血迹。 魏除一惊,猛然站起,指向对面,“你…”身子一阵摇晃。 哗啦!碰翻了椅子,踉跄着朝外跑去,身体发麻,跌跌撞撞,难以保持平衡。 还没跑出船舱,身子一僵,低头看向了自己的心窝,一截锋芒从自己心窝穿出,鲜血滴滴答答。 “为什么?”魏除一脸苦楚,艰难问道。 他做梦都没想到秦眠居然会对他下杀手,因为他很清楚自己的位置有多重要,只要他小心谨慎点,动谁都不可能动到他头上,按理说他应该是被极力保护的对象才对。 “魏兄,你我相交多年,我也不想这样做,可上面说了,你太重要了,重要到了不许有任何失误,一丝一毫都不许有,所以你不能再在这个世界露面了,最稳妥的办法就是让你彻底消失。”秦眠在他身后低声耳语几句,退开拔剑。 魏除应声倒在了地上,抽搐着盯着俯视着的秦眠,不明白,他还是想不明白。 因为他不知道令狐秋是晓月阁的人,也不知道让他假死和令狐秋有关,在牛有道的逼迫下,晓月阁高层做出的决定出现了漏洞,如今需要有人承担责任,只能拿他的命来堵漏。 而居高临下的秦眠却是知道其中因果的,牛有道很有可能已经逃出了齐国,不能在齐国杀掉牛有道,就只能是杀掉魏除以绝后患…… 白云间,苏照的闺房。 袁罡打量着,这是他第二次进入苏照的闺房,第一次是他主动,这次是苏照主动邀他来的。 和第一次不一样,这次的房间似乎经过精心的装点,东西摆放更整齐了,还多了几盆鲜花点缀,似乎还洒上了什么香味。 两人一同在这屋里,很容易让人想起上回的事,苏照脸颊不禁发烫,霞飞双颊,伸手示意道:“坐吧!” 袁罡没坐,问:“有事吗?” “没什么事。”苏照低低一声。 “豆腐馆那边还有点事,我先回去了。”袁罡转身就走,又顿步。 苏照已经从后面搂住了他的腰,带了几分羞涩道:“没事就不能找你吗?” 袁罡静默了一会儿,“上次的事,对不起!” “说对不起有用吗?我说了是我自愿的。” “我还是回去吧,让人看到不好。” “我们的关系,这院里的人,能知道的都知道了,不能知道的不会让他知道,不用担心什么。” 袁罡眉头动了一下,苏照的身份他清楚明白,否则他那次也不会一头撞进来对她那样,牛有道查明苏照身份后担心他出事,第一时间就告知了他。 所谓的能知道的都知道了,让他明白了,晓月阁已经知道了、接纳了他。如同他一开始的糊涂想法,他想这样打入晓月阁,真的做到了。尽管他很痛恨自己这种做法,违背了他做人的原则,但当时头脑发热之下,不该做的已经做了。 见他久久不语,苏照又道:“是不是觉得我在这里不合适?你们男人的想法我懂,给我点时间,我会想办法从这里脱身的,有些事情你以后会明白的。” 呓语间,这男人身上的气息让她有些着迷,也有些动情,情不自禁。 将他拉转了身,四目相对,双臂搂住了他的脖子,踮起脚尖,昂头,慢慢吻住了他的唇…… 踏着月色归来,秦眠来到了苏照的闺房外,结果屋内的动静让她欲敲门的手又放了下来,轻轻摇了摇头,又轻轻转身离开了。 天色破晓时分,一夜春宵,在此过了一夜的袁罡从苏照屋内出来了。 快到后门口时,又被横里踱步而出的秦眠拦下了。 袁罡止步,侧对的秦眠淡淡道:“谈谈吧。”说罢朝僻静角落走去。 袁罡默了一下,跟上了。 两人进了一间阁楼内,转身相对,秦眠问:“东家可不是前面的那些姑娘,这个你应该懂,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吧?” 袁罡不吭声,一时糊涂,一脚走错,他现在也两难了。 等了半晌没反应,秦眠摸出了一颗蜡丸递给他,“我上次给你喂了毒药,东家还不知道。在这白云间,我什么样的男人没见过,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我也是为了东家好。我警告你,不要干对不起东家的事,否则我不饶你,你体内还有余毒,感到不舒服的时候将它服下……” 呼延上将军府,呼延无恨站在阁楼上,凭栏眺望府内一角,一座庭院正在修缮整理,为儿子即将来到的大婚做准备。 他的心情是复杂的,儿子一旦娶了长公主,许多事情呼延家怕是要身不由己了,想在某些事情上保持中立很难了,你就算想中立,只怕别人也不会这样想,以前一些不敢得罪他的明刀暗箭怕是要冲呼延家来了。 别的不说,譬如长公主和玉王都是皇后所出,金王这回怕是要将呼延家给恨之入骨了,你说你不会偏袒,金王能信吗?其他暗怀野心的皇子能信吗?这就是他不愿让长公主做儿媳的最大原因之一。 他相信陛下应该是明白的,但是很显然,相对于皇权的稳固,其他的对陛下来说都是次要的,真正为难的是呼延家。 查虎上了阁楼,近前道:“将军,安太平昨晚在白云间过了整整一宿。” 呼延无恨:“干了什么?” 查虎:“里面情况不明,不好进入,不清楚。” 呼延无恨:“婚期将近,请三大派再派点法师过来,从今天开始,家里人出门,身边都要有随扈法师保护。” “好!”查虎点了点头,顺着他目光看去,知道他担心什么,呼延家终究还是卷入了那个漩涡。 第三六八章 魔王纹身 对于婚事,皇宫那边更怕出意外,婚期定的很近! 婚期一天天临近,这么大的喜事,京城几乎人人皆知,有人欢喜有人忧。 百姓高兴期盼,是知道按惯例皇帝很有可能会让大家沾点光,免点税赋之类的。一些施舍点,稀的可能会换成干的,搞不好还能吃上口肉。 而对京城百官来说,看见的却是暗波汹涌,手握骁骑军兵权的呼延家和皇帝联姻了,整个朝堂的格局变了! 一母同胞的亲妹妹要嫁人了,玉王府高兴,出钱出力奉上心意,为妹妹添嫁妆,搜集珍奇。玉王府上下的下人更是高兴,水涨船高的道理都懂,都知道玉王找到了大靠山,都知道呼延无恨哪怕是不表态,玉王也已经占了三分先机,所以上上下下为长公主的婚事跑起腿来分外有劲,凡事都要最好的! 金王府,金王则砸烂了一堆东西,咒骂呼延家,貌似恨不得诛呼延家九族! 不少官员则来往穿梭进出于几位王爷家里,不断帮忙筹谋划策。有些东西没办法的,许多官员早年为了出头而攀附,等到真正上位了看明白了一些事情后,想后悔也晚了,曾经做下的一些事情已经回不了头了,只能是一条道走到黑。 一些皇室也是如此,有些队站了,有些事已经做了,想改辙易弦没那么容易。 就连三大派内部,也被这婚事搞的人心浮动,不少在世俗掌握大权的官员开始频繁与三大派接触,都在为身后的人发力,更何况三大派不少弟子就在官员家里做随扈法师。 英王府依旧平静,一如往初,只是在准备一些能拿出手的贺礼。 各国使节之类的亦纷纷在准备贺礼…… 豆腐馆,高掌柜找到内院,瞅着光着上身吊抓在横杠上的袁罡,心里忍不住啧啧,这结实身板,估计上山能打虎,自己这身板是做梦都指望不上咯。 “东家。”高掌柜抬头笑着朝上拱了拱手。 抓吊在上面的袁罡垂视,“什么事?” 见他没下来的意思,高掌柜只好昂着头说了,“东家,是这样的,三少爷大婚的时候,咱们豆腐馆怕是要歇业几天。” 袁罡:“三少爷大婚,难不成还要请店里所有伙计去喝喜酒不成?” 高掌柜呵呵:“东家说笑了,三少爷和长公主大婚,东家去喝喜酒可以,咱们这些粗鄙下人和伙计哪有资格去喝公主的喜酒,能包下个馆子让大家跟着热闹一下就不错了。是这样的,将军府的意思是,三少爷大婚的时候,让咱们豆腐馆歇业三天,不对外卖了,在城中各个点为城中百姓免费供应三天的豆腐,也是为了多讨点喜庆。当然,账还是要算的,账全部记三少爷的头上,花费多少,回头从三少爷的分成中扣。东家,你看怎么样?行的话,我就去回话了。” 啪!袁罡突然手一松从上面掉了下来,落地一个摇晃。 高掌柜唉哟一声,赶紧上前扶住了,“小心点,小心点,东家你小心点。” 袁罡闭着眼睛,用力摇了摇头,睁开眼后,徐徐道:“行,就按将军府的意思办吧。” “好,知道了,我这就去回话。” “等等,你刚才说的包馆子…少三爷大婚,歇的那三天,包几个酒楼庆贺一下,让店里的伙计免费吃喝三天。对了,家里有家小的,全部叫上,酒菜要上好的,不要敷衍凑合。” “哟,东家,那可是好几百人的吃喝,吃上个三天要花不少钱的。” “从我账上扣,不要啰嗦,就这样办。” “行,我知道了,我去安排。” 待高掌柜离去后,强忍不适的袁罡身形又是一晃,伸手扶了一旁的木桩,再次用力摇了摇头,呼吸渐渐急促,不适感越来越强烈,一种熟悉的感觉立刻让他想起了在白云间暗房内毒发时的情形。 也想起了那天秦眠给他的药丸,让他感到不适的时候就服下。 他立刻强稳住身形,快步朝自己屋里走去。 等到一进屋,身形已经稳不住了,在屋内跌跌撞撞的,好不容易摸到了一个抽屉拉开,找到了那颗蜡丸。 正要捏开那颗蜡丸时,咚!他忽然用力捶了捶脑袋,又将蜡丸扔回了抽屉,咣一声将抽屉给关了,踉跄着后退,靠在了墙壁上,大口喘着粗气。 晓月阁给的东西能吃吗?他不认为晓月阁能那么好心、能毫无顾忌地帮他解毒,这药定有蹊跷! 可随之而来的痛苦感,越来越强烈,让人总有瞬间要崩溃的感觉。 他双手抱头,整个人顺着墙壁滑坐在了地上,歪倒,蜷缩,又伸展,尽量抑制住不让自己翻滚,尽量不让自己发出痛苦声音来,可浑身却在瑟瑟发抖,渐渐汗如雨下,两腮和眼圈都有点发青。 扛了一会儿,似乎扛不住了,在地上爬,又爬到了那张柜子前,伸手去摸那抽屉。 摸不上,够不着,抓着柜子把手,费力地爬了起来,一把拉开了那抽屉,手在抽屉里一阵乱摸,哆嗦颤抖的手终于摸到了那颗蜡丸。 已将蜡丸拿出了抽屉,突然又松手落了回去,咣!又一把将抽屉合上了。 一丝意识告诉他,晓月阁让他吃的东西不能吃! 事实上他这次的毒发也的确有些蹊跷,一般人中了苦神丹的毒三个月才会发作一次,他这次离上次毒发只有两个月的时间。 “嗯啊…”抽屉一推回,双手扶着柜子仰天发出沉闷而痛楚的闷哼声,脖子上青筋暴起,一张脸疼的彻底扭曲了,那几欲将人灵魂给撕裂的痛苦,外人是无法想象的。 他双臂扶着柜子,颤抖着身躯慢慢蹲下了,蹲成了马步状,颤巍巍随时要倒,双手撑在柜子上才没倒下。 他记得每次练硬气功时,挨打的时候是感觉不到什么强烈疼痛的。 此时疼的他没有了其他选择,找不到其他办法缓解,只能是这样一试! 开始调节呼吸,呼吸声亦在断断续续颤抖,痛楚让他难以将呼吸调整成自己想要的鼻呼口吸节奏。 幸好他长久修炼的硬气功也不是白练的,有那个意识稍作调整,就带出了肌体运转功法的本能,渐渐帮他拉出了呼吸节奏。 肌体调整运转的功能一出,袁罡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犹如超高效的止疼药,只这刹那,疼痛感瞬间如潮水般退去。就好像一团燃烧的火,突然浇了盆水,霎时熄灭,只剩几许余温和袅袅青烟让人回味,让人一时间还无法从那痛楚中回过神来。 肌体调整也渐渐将他的马步动作拉成了平常练习时的标准动作,扶在柜子上的双掌握成了双拳,慢慢收在了腰部。 “呼…呼……” 呼吸声渐如风箱,鼻孔开始喷出白色雾气,出去绕了一圈,又吸入了他的嘴里。 如此反复之下,腹部开始鼓起一个半球面,渐渐随着他的呼吸在腹部上下滚动,反反复复的起落。 鼻子喷出白雾,口中吸回,声如风箱,肚子上还有个球在滚动,这情形很诡异。 更诡异的是,他全身上下的穴位上方出现了微小的气旋,整个人犹如带风蹲在那,似乎有什么东西从他体内喷薄而出,冥冥中似乎又有什么东西加速钻进他的体内。 若是修士睁开法眼一看定然明白,加速钻入他体内的正是天地灵气! 他浑身的毛细孔开始渗出血丝,血丝之后不久,血丝慢慢变了颜色,变成了蓝色。 蓝丝从毛细孔内渗出的时间较长,于是袁罡体表肌肤上渐渐犹如糊了层蓝漆,在气旋的加速下,蓝漆形成一圈圈的纹路,圈圈对撞。 而随着这蓝血丝的出现,屋内浮现一股恶臭味! 半个时辰后,袁罡口鼻呼吸的白雾渐渐消淡,呼呼响的声音也渐渐变小了,腹部滚动的半球也渐渐瘪了下去。 吐气开眼,马步收功,缓缓站直了身子。 疼痛感已经没有了,反而浑身舒适。 抬起双臂,再看看自己身上,那一层蓝幽幽的糊糊。 这种状况是他以前练功时从未见到过的。 拉开抽屉,看了眼里面的蜡丸,抽屉又合上了,再次看了看自己身上。 转身走到了一张铜镜前,对着脸看了看,又转身回头,对照着看了看自己的后背。 蓝糊糊在他体表形成了许多诡异的图案,似乎有规则,又似乎无规则,全身犹如布满了一张张鬼脸纹身,令他整个人显得狰狞吓人,配上他健壮结实的身材,犹如从地狱走出的魔王! 他刚才意识空灵,也不知道这看着吓人的图案是怎么形成的。 稍候,意识到了屋内的气味不正常,也许是刚才习惯了,此时再次鼻翼煽动闻了闻,不由皱眉,尸臭! 他曾经长期和墓穴打过交道,对尸臭味很熟悉,没错,屋内,甚至自己身上散发出的就是尸臭味。 立刻开门而出,准备将身上进行清洗。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中毒消耗了大量身体能量,走路时感觉轻飘飘。 但是又感觉不到疲惫,反而感觉身心轻松,身体的体重在走路时感觉负重变轻了。 体内空明的感觉讲不出什么滋味,像被清洗过掏空了一般。 这种好像体虚的感觉让他有点不习惯,身体轻飘飘的好像失去了力量,走到屋檐下时,腹肌一收,胸肌一绷,双臂握拳猛然扩张,鼓起浑身力道测试。 刹那间,身体躯干核心如电流般充盈出澎湃力量感抵达四肢和全身。 砰!喷薄声响起,体表的蓝糊糊瞬间全部崩飞,下身的裤子亦瞬间撕裂崩飞。 整个人赤条条站在台阶上,张开着双臂,一身爆炸性的肌肉给人惊心动魄的视觉冲击力,浑身骨节噼里啪啦如炒豆子般骤响。 第三六九章 老对手 那种雄浑而体力充盈全身的感觉,令袁罡讶异,尤其是力道由内而外产生的气爆。 许多东西他根本不懂,也没有前人对他传授什么经验,一直是自己摸索着来,所以完全搞不清是怎么回事。 当天警戒值守的手下弟兄也被那“砰”一声给惊动了,立刻跑来数人查看怎么回事。 见到老大光溜溜站在台阶上,不知什么情况。 倒也没有什么所谓的为袁罡感到羞耻,他们这种过集体生活的,一堆人脱光了在澡堂里洗澡很正常。 让几人觉得奇怪的是,老大身上皮肤怎么变得红红的了? 袁罡光着身子下了台阶,向院子里的水井走去,坐在了一张小板凳上,“帮我打水冲洗一下!” 几人立刻跑来,接连从井中打水上来,一桶又一桶,哗啦啦往他身上冲刷。 袁罡低头沉思刚才是怎么回事,任由井水瓢泼冲击。 冲洗完后,袁罡也意识到了不对,之前以为皮肤只是一时泛红,现在冰凉井水连浇之后也没有丝毫变化,依然像是被开水烫过一般…… 北州刺史府,邵平波步入书房内,看向了站在地图前的邵三省。 邵三省站在一张凳子上,将墙上地图上的银针拔出,往前挪了点位置后又扎在了地图上。银针所在位置,正是船队在海上的大概位置,每半天会做一次调整,若调整未能畅通,则意味着船队的行进不够顺利。 外人进到这书房,不知情的人很难注意到地图上的那枚小小银针意味着什么。 邵三省从凳子上跳了下来,拱手见礼,“大公子。” 邵平波盯着地图,语气凝重道:“快到韩国这边的水路入口了,照姐的任务算是完成了,接下来可就要看我们的了。” 邵三省:“大公子放心,我们在那条水路经营多年,应该不会有问题。” 邵平波转身走回了书案后坐下,邵三省趁他还没开始处理公务,从袖子里掏出一份密报给他,“秘密派去齐京的修士来了消息。” 为了避开大禅山的耳目,这边小心谨慎着花了不少心思。不小心不行,大禅山严令禁制你做的事,你还要背着大禅山去做,倘若被发现了,很不好。 “哦!”邵平波顿时来了兴趣,拿起密信打开查看,看着看着,眉头拧了起来。 密信合上后,静默了许久,方徐徐道:“牛有道在齐京闹出了这么多事,照姐居然没告诉我,照姐有事瞒着我!” 邵三省看到密信上的内容后,也意识到了这点,试着说道:“苏小姐可能还是没忍住,可能还是对牛贼出手了,飞瀑台挑战的事,依老奴看,十有八九就是苏小姐干的。” 邵平波微微点头,“牛有道由青山郡出发,一路的行踪照姐都有掌握,又途径了浩瀚沙漠,一般人不会费那么大劲盯着不放。结果牛有道一到齐京,立马就有人放出消息找他麻烦,从动机和偷偷摸摸的行事来看,除了照姐估计也很难有其他人。” 邵三省:“苏小姐也没得手,被牛贼轻易化解了。” “意料之中的事情,这点小事岂能难住他,若能轻易得手,牛有道出着风头也活不到今天,照姐不听我安排啊!”邵平波叹了声,又打开手上密信扫了几眼,“无边阁诛卓超…飞瀑台震慑宵小、天镜湖败昆林树、扶芳园摘花,这一路扫平障碍,无人能挡,能人所不能,乃我劲敌!”脸色有些凝重。 邵三省:“还不是落在了齐国朝廷的手上,令狐秋和他都被抓了。” 邵平波:“可我总感觉有些不对。他的目标很明确,离开青山郡后,一路披荆斩棘,就是冲战马去的,和那个什么红娘在齐京逍遥游玩算怎么回事?咱们和他交手那么久,他是什么样的人还能不知道一点么,岂是个为了女色而误正事的人。他的行为更像是在掩人耳目,或者说在等候时机!若没安全把握,他哪能在齐京逍遥游玩,怎会突然就被齐国朝廷给抓了?” 邵三省:“那您觉得是怎么回事?” 邵平波摇头,知道的情况有限,他也无法做出判断,“总之这事不对劲,凭牛有道的能力没那么容易被抓。还有,令狐秋是晓月阁的人,牛有道应该也知道了他的身份,两人在齐京结伴厮混那么久,估计是各怀鬼胎,彼此对对方都没安什么好心,令狐秋被抓,可能有问题。” 邵三省:“牛有道知道是晓月阁的人还敢动吗?” “晓月阁算个屁!那厮连冰雪阁都敢暗中下手,你觉得他有什么不敢吗?只要机会到了,他连缥缈阁也敢掀!”邵平波不屑一声,扬了扬手中密信,“立刻传讯给照姐,把我们掌握的消息告诉她,问问她,到底有多少事情在瞒着我们…不,什么都不要说,传讯给她,让她尽快亲自过来一趟,我要当面问问她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场狂风暴雨,一场惊涛骇浪之后,风小了,浪也小了,天空的阴霾也在渐渐消淡。 管芳仪跟着牛有道出了船舱,来到湿漉漉的甲板上。 瞅着刚刚震怒过的大海,管芳仪唏嘘,“这海上天气还真是喜怒无常。” 这时,公孙布也从船舱内钻了出来,神色凝重道:“道爷,前面船队传来消息,翻了六艘船,其中四艘是装马的,人救上来了一些,关在舱里的马,基本都跟船一起沉了海底。” 牛有道微微点头,表示知道了,已经不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事情。 船上,船员又忙碌了起来,躲过风暴后,又把降下的风帆重新拉了起来,借助风力行船。 在外面转了一圈,牛有道又回到了船里面,五梁山弟子发送消息的船舱。 壁上挂了一张地图,这张地图上也标示出了船队原本的航向,以朱笔点上的红点,形成了一条虚线。 牛有道指着最新的红点到韩国某条河流的入海口,问:“按这上面的时间计算,到这个入海口,要多少时间?” 公孙布:“半个月的样子。” 牛有道手又挪到了下方,点了点青山郡的海岸边,“我们到青山郡还要多久?” 公孙布:“船上跑船的老人说,最多一个月的样子。” 牛有道摇了摇头,“这不行,上面那条路线要拖一下,我们的船必须要先到青山郡,上面那条假的路线才能到出海口。邵平波那家伙不是什么善茬,肯定在出海口那边安排有接应人手,到时候消息发过去了,船却看不到,必然要露馅。半个月的时差,对我们来说,太危险了,晓月阁随时能组织人手到海上来拦截。” 公孙布:“明白,就以海上接连遇到了风暴拖慢了行程为由。” 牛有道嗯了声,表示可以。 管芳仪好奇道:“凭什么那个邵平波见不到战马就知道是被你给弄走了、会来拦截你?” 牛有道呵呵道:“若是我的位置和他对调,我的战马不见了,我第一个怀疑的也是他,我会第一时间组织人手到去往青山郡的海路上拦截,不需要凭什么。” 管芳仪略有不解。 公孙布微微一笑,只有牛有道的身边人才知道两人是老对手。 牛有道提醒道:“红娘,这个邵平波不简单,很危险,你今后若遇见他,千万要小心。” 管芳仪哦了声,有点不以为然道:“能有多不简单?” 牛有道:“能一手把北州从燕国撕出去,还能力抗韩国和燕国,夹在两国之间能让两国拿他无可奈何,并把北州经营的风生水起,还能让晓月阁的人帮他弄这么大一批战马,这样的人,你觉得能简单吗?” 管芳仪:“北州拥兵自重的不是邵登云吗?” 牛有道摇头:“邵登云是宁王商建伯的旧部,庸平郡王身边的宁王旧部都很了解他,邵登云是个将才,战场上也许还行,绝对没这纵横卑阖于诸国间的本事。这一切都是他那儿子干的好事,北州如今的局面都是邵平波一手策划和推动的,邵登云只是被推到了台面上而已。诸国势力当中,手腕能胜过此人的怕是屈指可数。” 管芳仪悚然一惊。 牛有道又对公孙布道:“这次齐京的事,我估摸着这家伙没出手,否则这批战马我们没那么容易得手,也没那么容易脱身。不知是因为令狐秋的原因被晓月阁压制住了,还是因为什么其他原因,也许是大禅山被吓了一次有所收敛对他有所管制和干预也是很有可能的,总之我感觉他这次的消息很闭塞,否则有些事情是瞒不过他的,他看到了机会肯定会对我落井下石。我甚至已经做好了和他在齐国交手的准备,但是一直感觉不到他有发力,让大禅山躲过了一劫,可惜了!” 公孙布大概明白了点他的意思,这是想搞点什么事把邵平波背后依靠的大禅山给废掉,结果大禅山没给他下手的机会。 管芳仪沉吟道:“听你这么一说,这个邵平波怕是不能留,你又抢了他的战马,易成后患,得想办法除掉才行。” 牛有道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出去了。 公孙布莞尔。 见两人这样子,管芳仪愕然:“什么意思?我说错了吗?” 公孙布与她耳语道:“不是不想除掉,而是一直除不掉,邵平波也一直想除掉道爷。你当道爷愿意在冰雪阁闹出那么大的风头?你当邵平波愿意背负杀母杀兄的名声?” 管芳仪愣了一下,旋即恍然大悟,明白了,敢情这两位是老对手…… 第三七零章 摆在庙里能当塑像 齐京,已陷入喜庆氛围中,街头巷尾,到处张灯结彩。 豆腐馆也不例外,大晚上还在忙碌,为明天大喜日子供应的豆腐做准备。明天开始要免费供应三天,这免费供应的量肯定大,那些平常吃不起的平民估计要一股脑挤来。 “其实明天免费供应吃食的地方有很多,据我所知的,宫里面就在大量赶制面饼,明天要在布施点发放。还有,玉王府那边明天也要设棚子免费供应吃的,好多权贵家里都要响应。只要舍的下脸来的,整个京城的百姓这几天基本上都可以白吃白喝。” 高掌柜边帮袁罡倒酒边说道。 他今天也没回家,准备这几天就住这里,这几天肯定要很忙的,两人一边说着免费豆腐要供应多少的事,一边看着后院忙碌的人。 袁罡:“量还是多一点吧。” 高掌柜唉声叹气道:“东家,我明白你的善心,可就怕好心办坏事啊!您想,能跑来白吃的人大多都是穷苦人,有些人吃不完可是会存着的,也巴不得多领一些存着,好以后慢慢吃。明天官府的人也忙,不会为我们的豆腐派人看管,我们也搞不清哪些人领取了哪些人没有领取,京城这么多人,谁认得完?” “东家,咱们这豆腐不比面饼子之类的东西,不能久放,极易变质,所以不能敞开了供应,必须控制量,否则回头要是一大堆人吃坏了肚子的话,这大喜的日子,这事可就闹大了!人家不会领咱们的好心不说,咱们豆腐馆的招牌也得砸了。” “东家,说句不好听的,现在的局势已经变了,以前上将军保持着中立,大家都想拉拢上将军,起码没人愿意得罪上将军,看将军府的面子谁都不敢动我们。今后可就不一定了,有些人正愁抓不住把柄做文章,小事也能给搞成大事,你说上面到时候是依法处置呢还是带头枉法?只怕连三少爷以后在这京城都得收敛着点,将军府那边已经叮嘱咱们要小心了。” 袁罡想了想,微微点头:“高掌柜言之有理,就按你说的办吧!对了,明天包酒楼犒劳大家的事办好了吗?” 高掌柜笑道:“好了好了,都办好了,东家不用担心,尽管去将军府喝喜酒好了,这边我会看着。” 袁罡平静道:“将军府的喜酒我就不去了,在这边陪大家也是一样。” 高掌柜哎哟喂道:“那喜酒可不是谁都有资格去喝的,能去的人代表的是身份和地位,这京城多少大户人家想去也只能是眼巴巴看着。到时候那边云集的人员非富即贵,这露脸的机会可不是谁都有的。将军家几位公子都与东家交好,都与东家兄弟相称,到时候让大家看看,今后东家在这京城的面子可就有了。查管家可是亲口交代了让我喊你去喝喜酒的,这面子,这心意,东家您可不能不领情呐。” 袁罡:“正因为去的人非富即贵,才不是我该去的地方,我在这边帮三少爷招待下面人也一样。” 这边弄什么包酒楼,就是不想去喝什么喜酒,担心被昊青青那边的人给认出来。 高掌柜只问一句,“三少爷与您的交情,他大婚,您不去合适吗?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啊!” “……”袁罡沉默,随后又问了句,“那边点名让元大湖和谷有年跟我去喝喜酒究竟是什么意思?” 高掌柜苦笑:“东家,你都问多少次了,我真的不知道,我也纳闷这事,可这是查管家亲口说的……” 白云间,午夜时分,平常人来人往几乎日夜不关的正门“嗡”一声关闭了。 长公主大婚,即日起,京城内所有藏污纳垢场所,一律闭门停业三天。 站在楼上的苏照和秦眠看着厅堂内一盏盏彩灯熄灭,看着姑娘们放下了一脸的笑容各自离去,只剩一些人打扫。 两人也转身消失在了楼道深处,到了后院,苏照抬头望向星空,忽问了声,“你说派人在青山郡那边追踪金翅,能不能找到牛有道在哪?” 秦眠苦笑,“青山郡那边涉及公务和军务,不知道有多少金翅飞来飞往,谁知道哪个是和牛有道联系的,要追踪的话,得派出多少大型飞禽才行?那般大张旗鼓,想不被发现都难,能有什么用。再说了,牛有道说不定已经回到了青山郡。” 苏照也就是这样说一说,就这样让牛有道从眼皮子底下给跑了,纯粹是咽不下这口气。 “东家,反正这几天清净,要不要让人请安太平过来陪陪你?”秦眠忽调侃着问了声。 苏照脸颊微热,白了她一眼…… 次日,呼延上将军府热闹非凡,长公主进呼延家的门,不热闹才怪,那排场自是不说。 袁罡领着缺胳膊少腿的两位没露面,直到华灯初上,喜宴开始,三人才寻了个角落里坐下。 袁罡不愿和那些非富即贵的人混在一起,应他的要求,呼延家似乎也理解他,将他安排在了一个比较偏的院落里。 缺胳膊少腿的元大湖和谷有年也乐的如此,实在是感觉这地方不是他们该来的,都觉得躲在角落里比较好。 等到这边院子陆续坐满了,发现都是一些身穿战甲的人,三人才知道在这院里喝喜酒的都是一些骁骑军的军官。 没有穿战甲的袁罡三人则比较惹眼。 “那个大红脸和那两个缺胳膊少腿的老头是什么人?” “大红脸以前不红,就是那个豆腐馆的老板,缺胳膊少腿的是豆腐馆外面扫街看门的。” “什么情况?连豆腐馆看门扫地的都跑来了?” “唉!你管那么多干嘛,这么明显都能放进来的,肯定有原因。” 吃吃喝喝开始后,一帮军伍汉子逐渐放开了,现场变得喧嚣了起来,推杯换盏呼来喝去的。 袁罡和元大湖、谷有年低调在角落里吃东西。 “上将军来了。” 现场接连几声,现场所有人都放下了酒杯,有的赶紧把头盔戴上,战甲稀里哗啦声响成一片,人基本上全部站了起来。 呼延无恨在几名随从的陪同下来到,不怒自威的目光扫过众人。 “恭喜上将军,贺喜上将军!” 诸人全部面朝拱手,大声贺喜,接连不停。 呼延无恨抬手,现场立刻静止,他手掌往下摁了摁,诸将又稀里哗啦全部坐下了,一个个笔直坐那一动不动。 这令行禁止的气势,令目光环转的袁罡心中微微一凛。 查虎朝袁罡这边努了努嘴,在呼延无恨耳边嘀咕了几句什么。 呼延无恨目光看来,人也走了过来,走到了袁罡这一桌,走到了元大湖和谷有年的跟前,搞的两人很紧张。 呼延无恨向旁伸手,立刻有人将斟好酒的酒盏放在了他手上。 “二位年长于我,从军也比我早,二位能来喝喜酒,我万分高兴,我先敬二位一碗!”呼延无恨双手捧碗示意。 什么情况?诸将齐刷刷看向这边,一个个惊疑不定。 别说其他人,袁罡也同样惊愕,不知什么情况。 元大湖和谷有年手忙脚乱站起,忙道不敢。 “我先干为敬!”呼延无恨昂头一口喝干,亮了喝干的碗底给二人看。 两人赶紧端了酒碗,结结巴巴说了句恭喜大将军,然后赶紧灌了下去,元大湖喝的太急,呛住了,连连咳嗽。 呼延无恨目光又落在了袁罡脸上,问了句,“脸怎么红了?” “练功练的。”袁罡实话实说了一句。 “摆在庙里能当塑像。”呼延无恨嘲讽了一句,便不再理会,转过了身去,又要了碗酒,环顾众人端碗。 众人纷纷端酒站起。 “诸位都是与我出生入死的弟兄,我也不跟诸位拐弯抹角,我家老三不好再稀里糊涂混日子了,不日就要将他扔进骁骑军摔打,原因有些人明白,有些人不明白,总之一句话,谁要是跟他客气就是害他。还有,今天大家是来喝喜酒的,不讲军规,可开怀畅饮,请!”最后一声铿锵有力,呼延无恨再次先干为敬。 众人立刻同饮。 放了酒盏,呼延无恨大步而去,从众人中间龙行虎步穿过时,目不斜视,抑扬顿挫道:“人在朝堂,身不由己,外面还有一些场面上的客人,不好得罪,分身无术,只好怠慢自己弟兄。酒菜管够,我就不陪了,喝完了别撒酒疯,自己老老实实滚回去!”大袖一挥。 “是!”众人齐声响应,目送其离去。 接下来,元大湖和谷有年成了所有人的焦点,都在互相打听是什么人,居然能让上将军过来单独敬酒。 现在没人敢再轻视二人,同桌的将领忍不住相问:“原来二位也是军伍出身,不知原来隶属哪支人马?” 元大湖和谷有年不想提的,可被人接二连三逮着问了,又不好说谎,最终闷出三个字来,黑风骑! 结果袁罡发现诸将看二人的眼神都变了,一个个肃然起敬! 后面完了,一堆人跑来敬酒! 这场酒把两个老头给喝哭了,也彻底喝醉了,怎么回去的都不知道。 几天后,弄明白了‘黑风骑’是怎么回事,两个老头被袁罡带出了城,帮忙训练豆腐馆的那群人…… 第三七一章 先把这群和尚控制起来 北州刺史府,邵三省与邵平波前后脚进了书房。 待邵平波落座,邵三省奉上茶水,禀报道:“苏小姐来消息了,最近齐皇长公主与齐国上将军的儿子大婚,喜庆活动颇多,西院大王随时会点她去陪同,无法来这边。” 邵平波闻言陷入了沉默,尽管这个理由无可挑剔,可他对事情有着敏锐的察觉,苏照的态度令他感觉好像有什么微妙变化。 以前,苏照一听说他有事,必然是要想尽办法赶来的,上回杀阮氏母子时,苏照更是不惜公器私用,直接动用了晓月阁的飞禽赶来解围。 这回,他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不过嘴上却徐徐道:“此番联姻之后,齐国国内,相当一段时间内昊云图基本再无后顾之忧,昊云图,齐国中兴之主!” 对于昊云图和呼延无恨联姻的事,这边早已获知了消息,大禅山不至于连这种消息也对他进行封锁。 此事撇过不再多提,他目光又落在了地图上,“最近船队的进度慢了不少。” 邵三省回:“最近接连遇到了风暴,又折损了几条船,因此行进速度慢了,目前已经损失了十二条船,损失战马上千,唉!” 三万匹战马,走陆路都避免不了损失,更何况是海上,可邵平波担心的不是这个,起身,走到了地图前,负手道:“前面还顺利,怎么临近了反而连连遭遇不测,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邵三省知道任何异常都容易引起这位公子的怀疑,“海上气候不定,难免遭遇不测,是很正常的事情。” “可这接连遭遇不测…难道是到了风暴区域?”邵平波回头问了声。 邵三省无语,陆上的事情都不能完全搞明白,海上事情关注就更少了,他还没那么博学,苦笑道:“老奴也不太清楚。” 邵平波:“你看看能不能找到经常在那一带跑船的人,打听一下。” “是!”邵三省应下…… 青山郡,数十骑隆隆驰骋进城。 郡守府外,商朝宗等人闻讯亲自出来迎接,天玉门掌门彭又在亲自率领门中高层赶到了。 早已从齐国赶回的封恩泰也在其中,一群人进了刺史府。 半个时辰后,一群人再次出门,这回连同商朝宗等人一起出了城,直奔城外的山谷。 收到消息的费长流、郑九霄、夏花等人赶到了山谷入口处迎接,迎了跳下坐骑的彭又在等人一同入内。 费长流等人请他们去门派歇脚,彭又在大手一摆,“不用来那客套,就在这里谈吧。”手指了一下前面的酿酒之地,自己率先走了过去。 这里他最大,众人只能按他说的办。 酿酒的洞外,不允许任何人随意入内,众人就站在了山洞外。 闻着酒香,彭又在盯着洞口凝视了一阵,回头问道:“两三个月过去了,没有牛有道的任何消息,王爷也没收到任何音讯,三位掌门,究竟是怎么回事?” 费、郑、夏三人相视一眼,费长流摇头道:“我们也不清楚,有消息我们肯定早已告知王爷。” 彭又在:“你在开玩笑吗?你们三派门下弟子应该都在牛有道的身边吧?门中这么多弟子几个月不跟你们联系,可能吗?” 夏花道:“彭掌门,这事我们比你着急,我们三派几百名精锐弟子失去了联系,我们也想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然而的确是联系不上。” 说到这事,一旁的商淑清也很焦虑,所有人都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否则怎会没一点音讯? 彭又在:“你们三派和牛有道把我天玉门弟子给赶了回来,把战马的事给包揽了,现在却不给个解释,耽误了大事,你们负的起责任吗?” 三派掌门暗暗牙痒痒,这明明是牛有道的决定,这位非要把三派给绑上,其心可诛。 郑九霄朝封恩泰拱了拱手,“封兄,你和牛有道是结拜兄弟,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应该比我们更清楚吧?” 彭又在闻言斜了眼自己的师弟,封恩泰面无表情道:“我们被你们先赶回来了,哪知怎么回事?应该我问你们才对。” 彭又在:“三位掌门,齐国京城那边有传言,说牛有道和令狐秋被齐国朝廷给抓了,是不是真的?” 费长流立刻对商朝宗拱手道:“王爷,那绝对是谣言,谣言之后,牛有道还发过一次消息来,让我们耐心等待,这事你是知道的?被抓了,怎还会传讯给我们?” 这边哪怕知道牛有道出了事,也不会承认,一旦承认了,天玉门怕不是来玩的。 商朝宗面色凝重,天玉门这次来者不善,摆明了是要趁机搞事。 彭又在:“听说齐京红娘的人已经来了这边,把人叫过来问问吧。” 走陆路比海路快,扶芳园分散行事的人,除了另有任务的,其他的陆陆续续都已经秘密赶到了这边。 随着彭又在发话,扶芳园的张老三来了。 一个看着比较木讷的汉子,人到后对众人拱了拱手。 听明白问话后,张老三平静道:“诸位几乎每天都要问我这个问题,我还是那句话,我也联系不上东家他们,告辞!”说罢转身就走。 天玉门长老陈庭秀立刻喝道:“你这是什么态度?” 张老三根本不理会,继续走自己的。 “你…”陈庭秀当场要发作,彭又在伸手拦了一下。 “圆方呢?他是牛有道的心腹,他应该知道吧?把人叫过来。”彭又在又是一声令下。 没一会儿,圆方被人喊了过来,一听这事,顿时在那唉声叹气道:“你们这不是在明知故问吗?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这些天了,我哪天不急,我也联系不上道爷他们啊!”这事他真的挺着急的。 彭又在冷眼盯着他:“这事可不是儿戏,你可不能乱说话,乱说话是要负责任的。” 圆方瞪眼道:“彭掌门,我又没吃错药,这事我犯得着乱说吗?” 彭又在颔首:“好!你敢为你说的话负责任吗?” 圆方咣咣拍了拍胸口,“我当然能负责任,我没必要乱说!” 彭又在挥手示意了一下,“来人,先把这群和尚控制起来。” 左右立刻有人闪出,当场将措手不及的圆方给拿下了。 被押着的圆方顿时怪叫道:“彭又在,你什么意思?” 彭又在:“待证明你没说谎,自然会放过你!” 见天玉门弟子已经分散去抓自己南山寺弟子了,圆方立刻朝商朝宗尖叫道:“王爷,王爷,这是什么情况?” 商淑清正欲迈步上前帮忙说话,一旁的蓝若亭伸手拦了一下,对商淑清微微摇头,示意她不要妄动。 商朝宗沉着一张脸,沉声道:“彭掌门,这不合适吧?” 彭又在回头道:“王爷,战马的事都拖了多久了,又还能拖多久?牛有道花费了这么长的时间,突然杳无音信了,还把天玉门的弟子给赶回来了,他若是就这样跑了,天玉门弟子难道又要跑回齐国重新开始吗?南州州牧周守贤已经是蠢蠢欲动了,一旦出事,总得有人负责任吧?若是牛有道跑了,难不成还让他下面人也跑了不成?” 商朝宗脸颊紧绷,他很想问问,战马的事,责任全部推倒牛有道头上去,天玉门拿着利益大头是干什么吃的? 然而有些话,现在没办法说出口,胳膊拧不过大腿! 一群南山寺的和尚,哪是天玉门修士的对手,很快,全部被抓了,哇哇乱叫的圆方也被弄闭了嘴。 费、郑、夏三人脸色凝重,却又不敢和天玉门硬顶。 现在任谁都看出来了,扯那么多都是假的,天玉门就是冲这群和尚来的,圆方他们手上掌握着酿酒的秘方。 费长流出声道:“彭掌门,现在牛有道那边什么情况还不知道,你现在就抓他的人不合适。不如这样,这些和尚交由我们三派来看管,我们三派保证他不会跑,若跑了,我们三派负责!” “正是!”郑九霄和夏花一起应下。 彭又在:“不用了,你们穿一条裤子的,你们都跑了的话,我找谁去?” 费长流:“你这样做,牛有道回来了,我们如何交代?彭掌门别忘了,牛有道手上也掌握着酿酒的秘方,把他惹恼了,惹得他把酿酒秘方公布出去的话,这条财路就不值钱了!” 彭又在:“你们想多了!我天玉门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十天!给你们十天的时间与他联系。十天时间,这天下各个角落的传讯都能走个来回,只要你们能联系上他,让他给个解释,我立马放人!若是一直联系不上,难不成所有人都要干坐着等他不成,多少事情等着要办?就十天,十天不给我答复,我天玉门立刻派弟子再赶赴齐京操办战马事宜!诸位自重,不奉陪了!王爷,一起回吧!”对商朝宗伸手相请。 一群人来的快,去的也快,圆方等人也被押走了。 三派掌门的脸色很难看,商淑清咬唇不语。 夏花愤慨道:“他们是冲秘方来的,想把秘方给捏在手里,事后就算牛有道回来了,就算牛有道把战马的事给办成了,让利方面,怕是也没办法再按照原来的分成比例去执行。” 几人明白她的意思,届时就算牛有道拿公开秘方来威胁,对方也可以找理由以武力来威胁你这边,逼你重新再谈分成,你是愿意拿点好处息事宁人,还是要什么都捞不到拼个鱼死网破? 而牛有道若真的出了事回不来了,将秘方掌握在手的天玉门也没什么损失,可以甩开这边自己干,照样占便宜。 费长流咬牙道:“现在让人家趁机钻了空子,把理给占足了,能奈何?” 第三七二章 战马到了! 几人都懂,天玉门突然来这么一手,肯定是因为发现了这边和牛有道彻底断了联系,找到了名正言顺下手的机会。 十天?这是笃定了十天之内,牛有道不可能把战马给弄回来,就算牛有道能回来,也是空着手回来,所以先把圆方等人控制在了手上再说。 人家大理、小理都占了,你能说人家说的有错吗?战马的事的确不能再久拖下去了,人家都说了,你们这边要是不成,他们要派弟子再跑一趟齐国了。人家也给了你足够联系的时间,人家只是要牛有道一个解释而已,有了解释立马放人,很过分吗? 人家为了大局着想,谁都说不得什么?人家拳头硬本来就适合讲道理! 郑九霄沉声道:“为今之计,就是联系联系再联系,希望能尽快联系上牛有道,不行也得试试!” 费长流和夏花默默点头,也只能是如此了。 商淑清试着问了句,“道爷会出事吗?” 夏花苦笑:“郡主,这事还真不好说。按理说吧,他让扶芳园的人来了这边,肯定是有预谋的。可是,这么多人,几个月一点音讯都没有,谁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商淑清满眼忧虑。 夏花扶了她双肩,叹道:“郡主,你最近可是清瘦了不少啊!不要太担心,牛有道那家伙不得不承认,还是有点本事的,应该不会有事。” 安慰归安慰,可三派随后面临的现实还是有些冰冷,放出的金翅在空中绕了一圈又落回了。 反复放飞,反复如此,这意味着还是联系不上…… 郡守府内,商朝宗在屋内来回走动,痛说天玉门的嚣张跋扈。 坐在轮椅上的蒙山鸣就是个安静的听客,听完后,淡淡一声,“王爷稍安勿躁,各自有各自的利益,人家也没做错什么。” 蓝若亭捻须道:“说到底,咱们这边还是缺少能制衡天玉门的门派,不过话又说回来,现在咱们这边也养不起太多的门派,说什么制衡尚早,正是需要天玉门支持的时候。王爷,还需忍耐,等到有了足够的利益,自然能发展出制衡的力量。” 商朝宗一屁股坐在了一旁椅子上,靠在了椅背,仰天叹道:“道理我懂,可回头若是牛有道回来了,我眼睁睁看着他的人被抓了而不管,我该如何向他交代?人家为本王呕心沥血,在外面搏命,我却连他的人都保不住,情何以堪?” 蒙山鸣摇头:“王爷多虑了,牛有道是个理智的人,他当明白,是他自己把事给弄出了漏洞,让人家钻了空子占了理,王爷这边没办法阻止,也阻止不了。现在的问题是,牛有道那边究竟是个什么情况,真要是出了事的话,王爷你现在就算和天玉门翻脸又有什么意义?牛有道真回不来了,王爷你也只能是站在天玉门这边,难道还能站在三派那边和天玉门对着干吗?首先三派自己都没那个勇气,否则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人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把人给抓走!” 商朝宗:“若牛有道回来了呢?” 蒙山鸣:“这么久了,难道王爷还没看出来吗?远的不说,齐国发生的那些事,牛有道是善茬吗?是谁都能轻易对付的吗?连齐皇昊云图也没能把他给怎么样,他会怕天玉门吗?我观察了许久,天玉门看似强大,其实对上牛有道虚的很,一直以来都拿捏不动牛有道,否则还需这样偷偷摸摸来吗?偌大个门派,为什么不敢正面压制牛有道?就凭这一点,已经很说明问题,也许天玉门自己都没意识到,还在那自以为是。王爷放心,牛有道不回来则罢,真要回来了,和天玉门掰手腕的事用不着王爷出面,谁赢谁输还不一定!” 蓝若亭颔首:“蒙帅言之有理!” 商朝宗沉默,渐渐冷静了下来…… 外面的亭台阁楼之上,白遥抱剑而立,遥望远方,心情是有几许复杂的。 之前的事情,他也在旁全程目睹了,某种程度来说,他自己也不得不承认,师门的手段有些卑鄙,有失光明。 可他也明白,有些事情是没有对错的,难道三派想尽办法从天玉门身上切肉就是对的吗?天玉门的决策层为了保护天玉门的利益有错吗?实事求是地说,天玉门弟子需要这样的人维护大家的利益。 有些事情,他也只能是轻呼出一口气,心情有点闷…… 海鸟“欧欧”叫,海阔凭鱼跃。 衣衫猎猎,牛有道站在船头负手迎风,看两边追逐船只的鱼不时跳跃出水面,这一幕在他印象中似曾相识。 管芳仪是盯紧了牛有道的,牛有道跑到哪跟到哪。 她如今的对外联系也被控制了,又被拖下了水得罪了晓月阁,万一牛有道存了什么鬼心思跑了,她找谁去?所以一直盯的很紧。 不过她倒是悠哉,一张椅子摆着,坐那二郎腿翘着,一杯茶端着,惬意地吹着海风,裙摆随风。 在齐京闷了那么多年,看看这景,心情也还是不错的。 公孙布出了船舱,大步而来,对管芳仪点了点头,管芳仪抛了个媚眼给他,令他苦笑。 “道爷,船把头说了,到青山郡最多还有一天的时间。”公孙布禀报了一声。 快到了?管芳仪明眸眨了眨,倒是挺期待的,依稀记得令狐秋说过,有多好多好之类的。 她也问过公孙布,公孙布也说了,别的不好说,论吃的,道爷的山庄说天下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一天…”牛有道微微点头,琢磨了一下时间差,等到这边金翅回去,就算走漏了消息,相关敌对方面传回消息再做反应也来不及了。 “传消息给前面的船队,逐次放慢速度,等后面的船汇合结队。” “传消息给王爷、留仙宗、浮云宗、灵秀山,还有咱们家里,就说战马到了,让他们来迎接,调集重兵清场,调集各派修士警戒!” 接连两道命令下达,为了防备消息传回有失,要同时向几家发出消息。 “好的!”公孙布应下,复又问:“北边那条假的航线,还需要继续传送消息吗?” “传!为什么不传?等我们到了再停。”牛有道嘴角露出一抹诡笑,思绪有那么一瞬间到了邵平波身上,对邵平波即将承受的压力有点感同身受啊! “好!”公孙布笑着点了点头,见他没什么吩咐了,转身而去执行。 管芳仪悠哉喝茶,懒洋洋一句,“总算快到了,整天晃啊晃的,再飘下去,我骨头都要散架了。” 她不了解北州和青山郡这边面临的发展压力,不知道北州失去了这批战马对邵平波意味着什么…… 夜,五只金翅陆续从同一个方向飞来,四只陆续钻往五梁山、浮云宗、留仙宗、灵秀山,还有一只迅速掠往了青山郡城。 “掌门!掌门!牛有道的消息来了!” 一间静室外,一名留仙宗弟子激动高喊。 嘎吱!门开,费长流迅速开门而出,一只月蝶跟着飞出。 “牛有道发来的消息!”弟子双手奉上译出的密信,知道掌门等这个消息已经等太久了,每天过问。 稍微明智点的弟子都知道,一旦牛有道回不来,整个宗门都有可能被天玉门一脚给踢出青山郡去,上下弟子人人惴惴不安。 不经事不明白,不经事分不出高下,以前对牛有道看不上眼的人,经过这次之后也真正明白了在这里能镇住场的是谁! 威信,无形中就是这么来的。 费长流一把扯了信到手,看过后,振奋道:“战马弄来了,好!好!好!这个老弟好啊,果然没让我们失望!” 猛抬头,指着那弟子道:“去!通知另两家。还有,立刻派人去郡守府通知王爷,集结人马赶赴海港护行!” 他还以为别人还不知情。 “是!”弟子拱手领命,跑着离开了。 费长流又大声喝道:“来人!立刻集结我留仙宗上下弟子!” 几乎同时,另两处山头也骚动了起来,冒出许多月蝶飞舞。 三派弟子,除了留守人员,都陆续在山谷汇合了,上千修士云集,飞舞的月蝶炫丽。 兴奋交流的费、郑、夏三人陆续回头,只见商淑清在两名五梁山弟子的陪同下,深一脚浅一脚地走来了。 夏花笑道:“郡主,牛有道带着战马回来了,明天便会抵达。” 商淑清点头笑道:“我已知晓,五梁山的法师跟我说了,我跟你们一起去迎接道爷。” 夏花迟疑道:“这来回奔波路途也不近,郡主还是在这里等着吧,道爷明天应该就能到这里。” 商淑清:“没事的,我也不是什么弱女子,骑乘这点距离也不算什么。” 三位掌门相视一眼,也没再说什么。 费长流道:“我们先去见王爷,看怎么安排吧!” 郡守府,拿着密信的商朝宗在厅堂内仰天狂笑,“战马!本王的战马来了!本王的英扬武烈卫指日可待!道爷果然不负本王厚望!” 蒙山鸣和蓝若亭亦是一脸笑意,也有颇多唏嘘感慨,天玉门和三派花了那么多精力没办成的事,居然真的被牛有道给办成了,都知道这事不容易,肯定历经了不少艰辛。 门外,凤若男站在门口偷听,她自然知道战马对两郡意味着什么,也知道牛有道去操办战马的事,真的成功了,也是让她感慨不已。 她不禁回想起了初见牛有道时的情形,一转眼,真是恍然如梦啊! 堂内,蒙山鸣问:“王爷,牛有道说了有多少战马吗?” “呃…”商朝宗一愣,看了下密信,“这个倒是没说。” 第三七三章 人才难得啊! 蓝若亭笑道:“道爷这人办事稳当,既然说战马弄来了,王爷需要的一万匹应该是不会少的。” 商朝宗连连点头:“不错!” 蒙山鸣微微颔首,“倒也是。王爷,集结人马做准备吧!” “好!传令下去,大军集结!” 郡守府后面正对的另一栋宅院里,一干天玉门高层齐刷刷看着彭又在,看着从郡守府那边过来的白遥将从商朝宗那边带来的信件奉上。 白遥说了,牛有道回来了,而且带了战马回来! 也因此,吸引的所有人齐刷刷盯着彭又在。 彭又在脸上说不出是什么表情,看过密信后,有点沉默,顺手又将密信递给了下一位,叹了声,“都看看吧。” 密信中的内容并不多,一两眼就能看完。 众人逐一看过,逐一沉默,或有人惊讶。 封恩泰是其中最挠头的一个,他结拜兄弟,他家老三干的好事。 彭又在目光扫过诸人,估计众人都没想到,白天才把牛有道的人给扣下了,晚上就接到牛有道的传讯,人要回来了,未免也太巧了些。 陈庭秀忽问了声,“封师弟,你好歹是他名义上的结拜大哥,你在他身边那么久,他弄战马的事,你就一点风声都没听说?” 封恩泰纳闷道:“不是我一点风声都没听说,而是他压根就没向我透露风声。” 陈庭秀:“办这种事,我天玉门愿意鼎力协助他不要,反而把我们的人给赶回来,牛有道那家伙是什么意思?莫非不信任我们天玉门?难道我天玉门还能坏自己的事不成?” 封恩泰苦笑道:“兴许是咱们这边屡次出尔反尔,令他不敢信任了吧。” 陈庭秀皱眉,“封师弟,你这话,我怎么感觉你是对掌门的决断有意见?” 封恩泰:“陈师兄,你别乱扣帽子,我只是站在他的角度将心比心…” “好了,都别吵了。”彭又在出声打断,站了起来,喟叹道:“不声不响就把事给办了,不得不服啊,可惜不是我天玉门弟子。也可惜了之前为这事在齐国折损的那些弟子,早知如此的话,一开始就该让这家伙去齐国操办此事。” 众人缄默,这事谁能想到?牛有道去之前谁又敢保证一定能办成,这不是实在没了办法,加之图谋酒水分成的事才让那家伙去了么?对于这事,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 “战马弄来了是好事,不能到了这边还出事,咱们又刚好在青山郡,在咱们眼皮子底下出了事我们脸上也不好看,回头想再弄战马可就难了。把这里的人手集中安排一下,咱们也去迎一下,迎接咱们的大功臣!”彭又在挥手示意了一下。 封恩泰拱手道:“掌门,他的人还扣在我们手上呢,怎么办?” 说到这事,彭又在也只能是苦笑摇头,这边还没逼圆方等人交出秘方。 天玉门好歹也自称是名门正派,为了利益用手段不可避免,但是众目睽睽之下干出的事,一点理都不讲的话,说不过去,说好了给十天时间的,现在还没逼那群和尚吐露秘方。 临时再逼迫的话,已经没了意义。 “战马毕竟还没到,等确认了再放!”彭又在给出了最后意见。 封恩泰:“掌门,这事会不会搞的牛有道那边翻脸?” 彭又在:“你想多了,那小子是聪明人,还需天玉门为他遮风挡雨,否则利益大头也不会给我们,不至于为这点没任何损失的事翻脸,以他目前的底子,你让他翻脸试试看!” 很快,几派的人员集结,连同商朝宗的大批人马连夜赶往海边。 如此大规模的动静,想瞒都瞒不住,也惊动了各方隐藏在青山郡的探子,纷纷有消息连夜发出…… 船在浪里摇,几只来自青山郡的金翅陆续穿破夜空降临,青山郡那边终于能和这边联系上了。 靠坐在灯火旁,牛有道手拿着一份份密信看过,扔在了一旁冷哼,“这天玉门还真是贼心不死!” 管芳仪捡了看过后,发起了牢骚,“什么情况啊!回青山郡行不行?你可别坑我!” 这人还没到,青山郡那边就开始闹起来了,能不担心么。 牛有道朝窗外抬了抬下巴,揶揄道:“真不想去的话,我不勉强,现在下船走还来得及!” 砰!管芳仪桌子一拍,横眉竖眼道:“你什么意思,早干嘛去了?晓月阁被老娘得罪了,你现在倒是要赶老娘走了,利用完了想过河拆桥是不是?” 牛有道:“那你啰嗦什么,就问你一句,跟不跟我走吧?” 砰!管芳仪拍桌而起,“老娘看心情再说!”转身扭着屁股走了。 牛有道摇头嘀咕,“听说早年许多男人把她当女神般捧着,这得有多少男人瞎了眼。” 公孙布在旁忍俊不禁…… 海边,码头,重兵把守,旌旗招展,海飞吹。 岸边空旷,所有大小船只,全部被清空了,为即将来到的运马船只腾出了地方。 商淑清、雷宗康、吴三两在岸边,不时眺望四周海面,牛有道也没说是从哪边来。 雷宗康和吴三两徘徊着,商淑清则是看着海面静静伫立,一双明眸期待着,裙袂随风飘,浪在脚下岸边拍打。 至于其他人,或在码头的驿站内歇着,或在客栈内呆着,或在仓库内等候。 牛有道没说抵达的具体时间,只说今天会到,一帮人后半夜就到了这里,结果等到天亮也没见人影,又等了半上午还是没人,鬼知道什么时辰到,最后都陆陆续续找了地方等,免得全部杵在码头上干等。 雷宗康看了看天上的太阳,走到商淑清身边道:“郡主,太阳大,你不如先回屋歇着吧,船来了我立马通知你。” 一夜未歇,又长途奔波,商淑清一脸疲惫神色,不过精神看起来却不错,螓首摇了摇,“我没事,不累。”明眸目光继续朝海上打量,忽然目光一定。 只见海面上飞掠来一人,正是撒向海面探望的一名留仙宗弟子,来人飞身上岸,大声道:“船来了。” 商淑清忙问:“从哪边来的?” 来人往西南方向指了指。 商淑清立刻往西南方向远眺,什么都看不到。 咚咚咚咚…… 鼓声骤然在码头上激烈响起,发出了信号。 很快,驿站内、客栈内、仓库内的人纷纷跑了出来,身着披风的商朝宗一路快跑到岸边,问:“船在哪?” “还有一段距离,现在还看不到。”有人回了句,指了个方向。 三派高层不疾不徐来到,天玉门高层也来了,蓝若亭和坐在轮椅上的蒙山鸣也来了,都在码头上眺望。 商朝宗回头喝道:“燃烟!” 嗡嗡几声,几座简易高脚楼上的火盆被点燃了,升腾起一股股浓烟,随风飘荡,为即将来到的船只指引方向。 没多久,海面上露出了一片帆影,明显有许多船只来到。 随着海上船只越来越近,一艘艘大船已经能看清,只是那规模,乌压压一片的大船朝这边压迫而来。 如此壮观的景象,很少有人见识过。 彭又在问了声,“王爷,你交代了牛有道操办多少战马?” 商朝宗:“一万匹!” 坐在轮椅上的蒙山鸣道:“看这规模怕是有四五百艘大船,一万匹战马好像用不了这么多这么大的船。” 蓝若亭道:“道爷办事稳妥,兴许是为了以防万一的随行补给船。” 众人微微点头,想想也是,按理说弄一万匹战马已经够为难了,不太可能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确切地说,不是麻烦的事,耗时耗力不说,战马弄的越多,弄出的动静也越大,意味着风险也越大。 不过看到这庞大船队逼近的气势后,众人似乎清醒了不少。 没看到和亲眼目睹后的认知感觉是不一样的,此时此刻众人才明白了过来,弄出这么大的船队,想把战马从齐国运出来,想瞒过诸多人的眼睛,这前前后后得花费多大的精力和心血来准备,光操办这些船只就不得了。 天玉门一干高层,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以前接到消息听说牛有道在路上磨磨蹭蹭,又赖在齐京迟迟不动,大家还有想法,也有指责。 此时此刻,他们自以为明白了,牛有道一直在那磨蹭不是没原因的,暗底下不知道做了多少详细和周密的准备。 现在没人还会认为牛有道浪费了时间,天玉门众高层放在心里掂量了一下就心知肚明,这事换了天玉门来办的话,想在牛有道所耗的这么短的时间内悄无声息置办出这么庞大的船队来,几乎不太可能,双方能力的高下立判! 这次,他们真的是心服口服了! 封恩泰目瞪口呆,做梦也没想到牛有道居然在他眼皮子底下弄出了这么大的阵仗,他居然一点都不知情。 彭又在轻呼出一口气来,叹道:“这个牛有道,人才难得啊!” 蒙山鸣微微颔首,“彭掌门言之有理,各国谍报眼线不是瞎子,就凭这船队,就不知花了他多少心血和冒了多大的风险。我现在算是明白了他为什么要切断和外界的所有联系,实在是失误不起啊!这事,真的是太难为他了!” 凝视中的商朝宗和蓝若亭一脸动容。 眼前看到的,耳畔听到的,令商淑清鼻子有些酸楚,眼眶红了。 第三七四章 有人跟咱们比谁人多 庞大船队排山倒海般压迫而来,打头的那艘船头上,成锥形站了一排人,为首之人杵剑身前的招牌动作,熟悉的人一看便知。 商朝宗回头,高声下令,“击鼓鸣号!” 数只罗列的大鼓敲响,咚咚鼓声在码头上隆隆。 一排牛角号一起吹响,呜呜号角声回荡不绝。 旌旗林立招展,码头上以盛大礼仪迎接船队的到来。 众人见到一个衣裳华丽的女子挤占在了牛有道的身边,皆注目。 红着眼眶的商淑清更是静静观察那个女人。 站在船头的牛有道回头看了眼,看了眼刚刚才匆忙跑出船舱挤过来的管芳仪,发现化了精致妆容,也换上了华丽衣裳,又恢复了扶芳园那个齐京红娘的艳丽打扮。 “躲了半天,就为化妆?”牛有道问了声。 “干嘛?不行吗?老娘也是要脸面的人,总不能初来就邋里邋遢让你们这群乡下人看轻了吧?”管芳仪撇了撇嘴,目光往前方岸上一扫,发现大片区域都有官兵把守,闲杂人等想不被发现而靠近码头不太可能,不由嚯了声道:“好大的阵容!是来接咱们的?” 牛有道嗯了声。 船减速靠岸,管芳仪注意到了岸上一个盯着自己看的女人,商淑清的长相想不让人注意都难,低声问了句,“那个脸上长斑的就是传言中宁王商建伯的那个丑女儿吧?” 牛有道心中苦笑,商淑清还真是丑出了名,又嗯了声,同时朝岸上拱手的众人回礼。 管芳仪忍不住啧啧一声,长成这样得有多坚强的内心才敢公然露面,她也佩服商淑清的勇气。 见岸上这么多人看着,管芳仪慢慢端出了仪态。 岸边跑出一群人,朝接连靠来的船只打出手势,指引靠位区段。 船上抛出绳索,岸上人接住,慢慢将船拉靠在岸边,绑了缆绳将船只进行固定。 跳板搭上,牛有道等人踩着跳板斜坡下了船。 “道爷,辛苦了!”商朝宗第一个过来拱手相迎,一脸感慨和激动。 牛有道拱手回礼,“总算不负王爷厚望,顺利将战马从齐国运了回来。” 商朝宗连连点头,“好好好!” “道爷,辛苦辛苦。”蓝若亭和轮椅推了过来的蒙山鸣亦纷纷问好欢迎。 “应该的。”牛有道客气回应。 “道爷!”夏花过来,调侃着尊称了一句,抿嘴笑,乐不可支。 费、郑二人也过来笑着打招呼。 一旁的商淑清满心期待着轮到她和牛有道搭话。 谁知牛有道跟眼前几位客气了一下,目光骤然盯向了天玉门那一群人,盯向了微笑看着自己的彭又在。 牛有道伸手示意了费长流等人让了一下,不疾不徐地走向了天玉门众人,令欲言又止被忽视了的商淑清微微咬唇。 牛有道和彭又在面对面站在了一起,四目相对。 “牛兄弟,辛苦了。”彭又在微笑着拱了拱手。 牛有道平静道:“辛苦没什么,就怕有人做事让人心寒呐。” 彭又在哦了声,目光微闪,明知故问:“何出此言?” 牛有道:“我听说天玉门要搞我,还把我的人给抓了,请问,是何道理?” 此话一出,现场喜庆的气氛骤然下降,都没想到牛有道会当场对彭又在发难,这是一点都不给彭又在面子。 彭又在身后左右的一群天玉门高层脸色一沉。 管芳仪摇着团扇漫不经心地站在了牛有道的边上,陈伯、许老六以及赶来迎接的扶芳园数十号人也立刻站在了管芳仪的身后。 天玉门那边有人打了个手势,四周上百名天玉门弟子立刻飞掠而来,对峙,势压这边! 商朝宗欲上前解围,蒙山鸣却伸手拦了一下,微微摇头。 “公孙,有人跟咱们比谁人多!”牛有道略偏头一声。 公孙布扬手打了个手势,身后船上发出一声长啸,陆离君露面。 海面上的数百艘大船上,飞掠出一道道人影,至少上千人聚集了过来。 天玉门众人瞳孔一缩,法眼察觉出这些人身上阴气森森,立马意识到了全部是鬼修,一时间不知牛有道从哪搞来这么多鬼修! 牛有道又偏头一声,“费掌门、郑掌门、夏掌门,你们三派什么意思,是大家走一条路,还是要分道扬镳?” 费、郑、夏三人相视一眼,都明白,这是要他们三派表态了,亦陆续挥手发出了号令。 刹那,三派上千弟子亦飞掠而来,直接将天玉门的数百人给围了。 商朝宗和蓝若亭交换了个眼色,都意识到了,双方对比的势力根本上其实没什么改变,之前面对天玉门还忍气吞声的三派,此时牛有道一回来立马不一样了,在牛有道的逼迫之下,三派不得不和天玉门对着干了。 坐在轮椅上的蒙山鸣低头慢慢整理着衣袖,事不关己冷眼旁观的样子。 整个码头上,顿时陷入了剑拔弩张的气氛中。 面对眼前的包围,彭又在岿然不动,冷眼扫过众人,不屑道:“一群乌合之众!” 管芳仪哟了声,“这谁呀,老娘初来乍到,怎么一开口就骂人?” 彭又在目光落在她脸上,微笑道:“齐京红娘,久仰大名!天玉门彭又在。” “原来是天玉门的彭掌门呐,久仰久仰,我说,我没得罪你吧,干嘛见面就骂我?”管芳仪手上不知什么时候摸出了一张黝黑符篆,当扇子似的,夹在指间,朝自己脸上扇着风。 她看似淡定,心里却在骂娘,一来就要干架,牛有道你混蛋! 彭又在盯着那张符篆上的目光一紧。 天剑符!天玉门众人神情一紧,都陷入了高度戒备中。 牛有道也意识到了对面的反应不对,斜睨了眼管芳仪手上的符篆。 彭又在目光随后又落在了牛有道的脸上,一字一句道:“不想找死,就别闹事,这里还轮不到你撒野!” 牛有道:“是谁在闹事,大家心知肚明!我不想闹事,可我手下弟兄被人无缘无故给抓了,凡事杠不过一个理字,我讨个说法不过分吧?彭掌门,你说我能看着自己手下弟兄去死而不吭声吗?真要这样的话,我这边人心就散了,所以我的人也由不得谁想抓就抓!” 封恩泰赶紧钻了出来,做和事佬道:“老三,什么死不死的,你误会了,没有的事。” “退下!”彭又在喝了声。 出力不讨好,封恩泰一脸尴尬,也只能是慢慢退了回去。 彭又在:“牛有道,我可以给你个说法,但今天这事,你也必须给我一个交代,不然道理怎么讲都是讲不过去的,这里是天玉门的地盘,容不得其他人撒野!” 他这话可不是吓唬人,今天在自己的地盘上,天玉门一干高层被人给围了,没个交代的话,让他们脸面往哪放? 对方若是不给个交代的话,眼前也许可以放下,但回头必然要调集天玉门的人来找这些人算账。 牛有道:“凡事讲不过一个理字,事情有先后,只要彭掌门能给我一个说法,我回头也必然会给彭掌门一个满意的交代!” 彭又在徐徐道:“都是自己人,封师弟说的对,没有什么死不死的,是你误会了。把你的人先控制起来,是因为你迟迟不回来,又没有任何音讯,本座担心青山郡会出变故,担心某些人会起异心,你的人身陷重围,本座若不先控制起来,怕是要被别人给虏走了。说白了,本座是在保护他们,所以他们好的很,好吃好喝招待着,一根手指头都没动他们。你既然回来了,自然会把他们放归,保证他们丝毫无损!” 这就是他的解释,然而听在留仙宗三派的耳朵里,却是说不出的腻味,这分明是在说担心他们三派会有异心。 牛有道点头,“当着大家的面,彭掌门既然这样说了,我也相信彭掌门不会食言。我也给个保证,只要我的人安然回来了,我也一定给彭掌门一个满意的交代。” “都围在这里干嘛?都散了。”彭又在喝斥了一声,双手背负,踱步向前,与牛有道擦身而过,直接迎着众人的面撞过去。 牛有道没发话,也没人敢对他怎么样,都情不自禁地给他让出了一条路。 牛有道挥手示意了一下,示意自己这边人散去。 “牛有道。”彭又在负手站在岸边招呼了一声。 牛有道走了过去,问:“彭掌门有何指教?” 彭又在朝这些密密麻麻云集的大船抬了抬下巴,“多少战马?” 牛有道:“三万匹…” “三万匹!”商朝宗已是一声惊呼打断,快步过来,“道爷,你是说你弄来了三万匹?” 别说他,彭又在亦猛然回头看来,吃惊不小道:“三万匹?” 蒙山鸣、蓝若亭也惊住了,之前还奇怪怎么会有这么多大船,感情这厮一次弄了三万匹战马回来,这厮有点疯狂啊! 现场能听到的,皆震撼了一把,有点难以想象。 牛有道:“既然不远万里跑了这一趟,能多弄点自然要多弄点,省得以后又要再麻烦。可惜,途中遇到风暴,风高浪急,翻了十几条船,损失了一千多匹难以挽回,加上有些马匹不适合海上长时间颠簸,又病死了几十匹。不过还好,一千匹母马全部好好的,好好善待,可用来繁殖。现在船上还有两万八千多匹。” 第三七五章 五百万是不是太多了点? 相对于三万匹的基数来说,损失了千来匹不算什么,何况天有不测风云,海上变故也埋怨不了谁。 商朝宗真正兴奋的是别的,忍不住抓了牛有道的胳膊,“道爷,你是说当中还有一千匹母马?” 牛有道颔首:“王爷面前无虚言。” “好!”商朝宗已无心再说其他,迅速回头让人尽快安排战马下船,他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到了。 其他人也颇为期待看到这些战马。 彭又在忍不住多瞥了牛有道两眼,这边要一万匹战马,这厮居然弄来三万匹,竟然连齐国那边牧场都不敢出售的母马也给弄来了,这能力真是强的没办法形容了。 无论对两郡来说,还是对天玉门来说,这明明是好事,可彭又在硬是感觉天玉门脸上无光,有种被打脸的感觉,天玉门折腾了一年多连根毛都没弄回来,今后让两郡之地的上上下下怎么看天玉门? “牛有道,有没有兴趣加入我天玉门?”彭又在忽淡淡问了声。 “嗯?”牛有道有点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彭又在:“成了我天玉门的人,刚才的事情就过去了,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牛有道:“不合适吧?” 彭又在:“酒水利益方面你不用担心,该分你的照样分你。你和我师弟是结拜兄弟,辈分上好说。天玉门会在相当程度上给予你一定的特权,不会太约束你。” 牛有道懂了,许诺的好处听着是诱人,可这世上哪有白给的好处,他在天玉门可没什么根基,呵呵笑道:“我倒是想去,就怕天玉门不敢收我。” 彭又在:“为何不敢?只要你敢来,我就敢收。” 牛有道:“我和晓月阁干上了。” “……”彭又在无语,拉对方入门的事不吭声了。 “唏律律……” 一阵骏马嘶鸣声响起,还有马蹄在船上甲板上咚咚的凌乱声音传来。 靠岸的船只,已经打开了船舱里的栅栏,一匹匹赶了出来,从跳板上赶了下来,几十条船上的骏马几乎同时开始鱼贯出现。 码头真正停船的位置,这种大船横向停靠上个十艘已经到了头。码头两旁的海岸边也横向停了不少,马匹直接从跳板下水,涉浅水区上岸,扑腾的水花四溅,溅了两旁横枪拦守军士一身。 一时间,这场面很是引人注目,站在码头的人也开始往后退开了点,便于左右观看。 “这些马匹怎么感觉有点蔫,毛色亦黯淡无光。”蓝若亭皱眉一声。 轮椅上的蒙山鸣道:“应该是船上困久了,陆地上生活惯了,突然在海上呆这么久不适应,身体受到了影响,看口齿和前胸轮廓,都是正青春的好马。不妨事,稍养上些时日就恢复了。” 不愧是训练骑兵的人,一眼就看出了端倪。 蓝若亭拱了拱手,表示受教了。 此时,这片海岸渐渐充斥上了浓郁的马匹气息,有些上了岸的马匹欢快嘶鸣,终于脚踏实地了,似乎很高兴。 雷宗康和吴三两到了牛有道跟前,吴三两问:“道爷,怎么没看到大姐和段虎?” 公孙布闻言低头沉默了。 牛有道慢慢回头,看向了自己乘坐的那艘船,恰好看到段虎露面,在他身后,两名五梁山弟子抬了副临时做的担架,担架上躺了一人,以一块黑布盖着。 见到这个,再见到黯然低头的段虎,雷宗康和吴三两皆心弦一紧,皆有不妙的预感。 该面对的终究还是要面对,段虎也是躲不过去了才露面。 担架最终还是抬到了这边,段虎低着头,无颜面对雷宗康和吴三两。 雷宗康语带颤音道:“段虎,大姐呢?” 段虎紧绷着嘴唇,低头不语。 牛有道徐徐道:“离开齐国前,我们路上遭遇追杀,为了掩护我们撤离,黑牡丹和段虎假扮成我和红娘,吸引了敌方的追杀,敌方太强大,黑牡丹不幸遇难,段虎也是捡了条命回来。” 段虎泪落,红着眼睛大颗泪落,呜咽道:“是我没用!” “啊!”吴三两突然一脚将段虎踹翻在地,上去连踢带踹,悲声怒斥,“那你怎还有脸活着回来?” 倒在地上的段虎打不还手,只知道一个劲地说自己没用。 “吴三两!”牛有道突然沉声一喝。 吴三两住手了,双手握拳,低头喘息着。 牛有道:“不能怪段虎,敌方太强大了,光驾驭追杀他们的大型飞禽就有五只,两人联手都挡不住敌方一人的一招,段虎这条命也是捡回来的。若不是段虎拼命相救,只怕连黑牡丹的尸体都找不到了。” 天玉门诸人听的一凛,光大型飞禽就有五只?需知天玉门连一只都没有,这追杀的敌方势力可想而知,可知有多惊险,也可知牛有道等人能回来有多不容易。 商朝宗等人亦怔怔看着牛有道,无法想象他们到底经历了怎样的惊险。 雷宗康已经站在了担架旁,慢慢伸手揭开了蒙布一端,露出了安详闭目的黑牡丹。 触手抚摸黑牡丹的脸颊,冰凉! “大姐!”雷宗康单膝跪下了,泪落。 吴三两只看了一眼,仰天闭目,泪水滑落。 见到黑牡丹那张暗沉的脸,想到与自己嫣然笑谈的那个女人,没想到这一别成了永别,商淑清一把捂住了嘴,扭头一旁,闷声哭了。 商朝宗、蓝若亭等人亦黯然,都知道黑牡丹是牛有道身边的心腹,没想到为了他们的大业魂断齐国,他们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天玉门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彭又在低眉垂眼,谈不上什么同情,不过也都知道这女人是牛有道的心腹,牛有道那边的心情可以理解。 封恩泰走到了担架旁,盯着黑牡丹凝视一阵,想起了在齐京相处的日子,“唉!”一声叹,伸手拉起蒙布盖住了黑牡丹的脸。 “遗体不宜久放,你们几个先带回家,选个好地方安葬吧!”牛有道平静叮嘱了一声。 船上的骏马仍在下船,一批船只卸完离岸,又换了另一批船只靠岸。 商朝宗亲自让人备了辆现场能找到的最好的马车,让雷宗康等人先把黑牡丹送回去了,商淑清也陪同着先回去了。 直到傍晚时分,统计了数据的蓝若亭才过来禀报:“王爷,马已经全部下船,共计两万八千七百四十六匹。” “好!”蒙山鸣拍手在轮椅扶手上赞了声。 商朝宗等人不宜在此奉陪,战马上岸了,他这里接下来还有不少事要布置安排。 至于这些杂事,现场修士是不会去管的,不懂行,也不清楚怎么弄。 看了看夕阳下数不清的桅杆,彭又在对牛有道扔下一句话,“我等你的交代!”说罢扭头就走。 “彭掌门请留步!”牛有道喊了声。 彭又在停步。 牛有道上前,“彭掌门,还有些善后事宜要与你商议。” “善后?”彭又在转身。 牛有道:“天玉门答应过,只要能把战马弄来,战马的钱天玉门出,不知还算不算数?” 彭又在偏头示意了一下,“拿两百万金票给他!” “两百万?”牛有道朝掏钱的人抬手打住,“彭掌门在开玩笑吗?三万匹战马,到哪个地方能花两百万买到?” 彭又在:“事先说好的,两郡之地需要一万匹战马。” 牛有道颔首:“好!彭掌门这样说的话,我也无话可说,那我就给两郡留一万匹战马。剩下的,我相信周边有的是人想要,还望彭掌门不要阻止,也请彭掌门告知王爷一声,我也是没办法,这批战马都是赊账赊来的,一文钱都没有支付,对方还等着要账,这账也赖不过去,要赖你们去赖,我没那本事。”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陆离君等人。 彭又在扫了眼那群鬼修,问:“这些鬼修什么来历?” 牛有道:“齐国陷阴山!” 彭又在微微一惊,“鬼母的人?” 牛有道:“彭掌门英明。” 彭又在略犹豫,虽然超出了之前说好的一万匹,可这么多战马已经到了两郡手上,再让拿出卖掉大部分的话,方方面面都说不过去的。他问:“你想要多少?” 牛有道伸出一只手掌,“不多,五百万便可!” 天玉门那边不少人脸色微变,封恩泰又跑了出来,“老三,五百万是不是太多了点?三百万,你看怎么样?” 彭又在不吭声了,也中意这价钱。 “三百万?大哥,亏你说的出口!”牛有道差点喷他一脸,怒道:“在齐国的时候,你说你惹出多少麻烦?最终麻烦全部甩给了我,看在你我结拜的份上,我认了!一直到最后撤离,我还顾及着大哥的安全,让你带着天玉门弟子先撤了,没让你天玉门沾一点危险,而我们为了掩护你们,死的死,伤的伤!早知如此,我就让你们天玉门去应付追杀,我看你能带几个活人回来!” 旋即又一把扯了封恩泰的胳膊,指向海边停泊的数百艘大船,“他们的费用要不要给?沉了十几条船,要不要赔付?为了运战马将他们船进行了改装,改的一塌糊涂的修缮钱要不要给?你说这些要花多少钱?能用这么大船做买卖的人,哪个不是有钱人?这些船背后的人,每一个都是非富即贵,牵涉到诸国各种势力,是你们天玉门敢赖他们的账,还是我敢赖?三百万,亏你说的出口,我现在到哪找那么大的缺口去?是天上能掉下来,还是地上能捡到?” 第三七六章 鬼母驾临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天玉门一干人看向那些船,发现这还的确是笔不小的开销。 之前这边也有人上船看过了,也亲眼看到了,装马的船内部的确被拆的一塌糊涂,一些挡板或小间之类的全部被拆了,全部搞成了一间间关马的牢笼,再变回货船肯定要再进行改造。 封恩泰被说的无言以对,后面船的理由不说,前面没让他们冒险却是实实在在的,再想想黑牡丹的死,什么五只大型飞禽追杀之类的,多少有些汗颜。 说来说去,结拜虽草率,也许是顾忌天玉门这边不敢让天玉门的人出事,但这位结拜兄弟也算是够意思了。 倘若他要是知道自己这边曾被牛有道当成了诱敌的诱饵,只因运气好晓月阁那边识破了牛有道的计谋才让他躲过一劫时,不知该作何感想。 最终,天玉门一干高层先走一步,五百万金币还是给了牛有道。 马背上,陈庭秀有些不满道:“师兄,五百万不是小数目,就这样给他了?” 彭又在:“讨价还价罢了,三万匹战马,一路耗费弄来,五百万也不算超支。该给的还是要给,逼得他公开酿酒秘方的话,我们损失更大。他现在的处境也难以离开这边,只要依然捏在我们手中,随时能处置他,我们要的是整个南州,不要因小失大,他的能力对我们还有利用价值。再说,这钱我们不出的话,战马也不是我们弄来的,两郡上上下下的人该怎么看我们?人心这东西还是值钱的。何况也给不了五百万,从别的地方还能挽回一些。” 众人看来,陈庭秀奇怪道:“从哪挽回?” 彭又在:“这么大的动静,这么多的战马来到,你以为瞒的过其他人的眼睛?金州那边拥兵自重,也是需要战马的,听到消息肯定要找我们,盟友找上门,避不开的。我们后面的扩张,还需要万洞天府和金州的支持,几千匹战马肯定是要给他们的,五千匹吧,这边养太多战马耗费也大。等他们找上门了,高价卖五千匹给他们!”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彭又在:“诸位,我下一步的打算,你们听一听,也好好考虑一下。” “掌门请说。”陈庭秀应了声,众人也都看了过来。 彭又在:“战马的事已经落实了,商朝宗这边让人督促着点。下一步,便是整个南州,这点大家都是知道的。在此之前,天玉门需要将所有实力进行整合,我们的势力太分散了,另外三郡必须和眼前两郡整合到一起,天玉门也要整体搬迁过来。这边有宁王商建伯的底蕴支持,发展迅速,又有金州那边做联盟倚靠,可整合到一块做我天玉门壮大的根基。” 封恩泰咧了咧嘴,“掌门,那三郡分散着,隔得老远,没办法整到一块啊!” 彭又在:“可以找朝廷谈一谈,让朝廷从南州拿出三郡的地盘和我们置换。那三郡分散着,对我们的力量是很大的牵制,对朝廷来说,也怕四处起乱,把我们集中在一起,他们也好对付我们,也算是各取所需吧。只要我们愿意牺牲一点利益给朝廷脸面上一个台阶下,谈成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南州十一郡,我们若能占其五,又集中了力量,必为将来一统南州扫清不小的障碍。打南州需要商朝宗,但不一定要把南州交给他,商建伯的儿子,还是要防着一点的,三郡人马调集过来,必要的时候可钳制他。” 这话,众人都听进去了,皆若有所思。 大概明白了他的意图,天玉门在相当长的时间内也只能是勉强抓住南州,天玉门的实力相当长的时间内还不足以有更大的野心,门中弟子可以快速扩张,但弟子修为想上来是需要大量时间的,天玉门的底子还是差了点,量力而行。 但商朝宗的野心怕不仅仅是一个南州,人家搞不好是要找燕皇商建雄算账的,天玉门的实力不够的话,商朝宗很有可能要引进其他大的势力来平衡天玉门,这不是天玉门希望看到的。 有人脑海中闪过‘凤凌波’这个名字,不由偷偷看了他一眼,不知掌门是不是想将南州交给凤凌波…… 目送彭又在等人离去,管芳仪瞅了眼牛有道手中的金票,嗤笑道:“我说道爷,你够狠的,抢了北州的战马来卖给自己人,黑吃黑玩的挺溜的,可不像是头回干这种事的。” 牛有道回头问她,“你不是说让我养你吗?没钱怎么养你?” 管芳仪眼睛一亮,“准备给我多少?” 牛有道低头点了一百张金票出来,在她眼前晃了晃。 管芳仪一把夺到手,抱在了胸前,眉开眼笑道:“这还差不多,那我就笑纳了。” 牛有道又点了一百张出来,递给了一旁的许老六。 许老六愣愣拿到手,有点不明所以,看看和自己一样多的管芳仪。 管芳仪挑了挑眉,冷眼瞅着牛有道,严重怀疑这厮是想挑拨离间他们的关系,问:“道爷,什么意思啊?” 牛有道对许老六道:“船队那边,你把这些钱给他们。” 管芳仪愣住,“给船队?雇主已经预付了大笔的定金,给不了多少了,几十万足够弥补他们的损失了,你是不是糊弄天玉门糊弄傻了,把自己也给糊弄了?” 牛有道:“你带人去把他们背后的东家问清楚,问清怎么联系,我这人喜欢交朋友,一百万全部给他们,买朋友一个高兴,今后可能还会打交道,我这人不会让朋友吃亏,懂我的意思吗?” 管芳仪扭头看了看这青山郡的海港,若有所思,回头对许老六道:“去吧!” “好!”许老六点了点头走了。 牛有道又点了一百万出来,顺手递给公孙布,“今年的开销。” 公孙布尴尬道:“道爷,多了。” 当初说好了一年给他们五十万的。 牛有道没有多话,硬塞给了他,随后转身而去,朝陆离君他们走了过去。 走到陆离君跟前,牛有道手上一沓金票全部递出,“两百万!” 陆离君皱眉,问:“什么意思?” 牛有道:“大家一路辛苦,也有赖配合,一点小小心意。” “钱没必要,我只要人!”一个阴森森的女人声音从陆离君身后冒出。 陆离君立刻侧身让开到了一旁,身后一群鬼修也迅速左右让开了,露出一个身段高挑婀娜的黑衣妇人,皮肤比雪还白,长发飘飘,一双冷眸,脸上蒙着一块黑纱巾。 一看这群鬼修的态度,牛有道意识到了什么,暗暗心惊,这女人什么时候上了船自己居然不知道。 管芳仪手中摇动的团扇一僵,嘴角抿了抿,也意识到了这个女人是谁。 黑衣妇人缓缓走来,站在了牛有道对面,冷眸中有绿光浮现,漠然道:“你说的,我做到了,我希望你也能说话算话,这个要求不过分吧,人呢?” “去驿站要间干净的房间。”牛有道回头吩咐了一声,旋即又对黑衣妇人伸手相请,“请!” 之后,两人并排朝驿站走去,远处与安排战马分配事宜的商朝宗等人交谈的三派掌门等人都看向了这边,不知这黑衣妇人是谁。 进了驿站临时准备好的房间,牛有道对黑衣妇人拱手道:“见过鬼母!” 黑衣妇人正是鬼母,“废话少说,我要人!” “请坐!有话坐下慢慢说。”牛有道伸手请了对方坐下后,自己也坐在了对方的对面,一沓金票再次放在了桌上,推了过去,“这次的事是我做的不地道,一点小小心意,聊表歉意,还请收下。” 鬼母:“我要的是人,不是钱!” 牛有道回头对管芳仪道:“传讯给吴老二,把人安安稳稳给我送回去,不得有丝毫损伤。” 管芳仪立刻对陈伯点头示意了一下,陈伯转身离去。 “人我放,这点心意也请收下。”牛有道指了指钱。 鬼母:“我看不到人,就想这样把我打发了?” 牛有道笑言:“只怕看到了人,鬼母你也没打算轻易放过我吧?” 鬼母目光闪烁不定。 牛有道叹道:“人还在齐国,不在这边,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绝不会有任何问题。现在的问题是,陷阴山帮了我,等于得罪了西院大王,今后将如何相处?” 鬼母:“这个不劳你操心,他没有保守好应该保守的秘密,也没资格找我算账。” 牛有道颔首:“我明白,我也听说过,陷阴山适合鬼修修炼,当年鬼母为了求得陷阴山为立足之地,恰逢晋国攻打齐国时,曾和齐国前一任皇帝达成过约定,出力帮助御敌,并保证将来齐国遭受敌国侵犯时会再次出力,因此齐国朝廷才把陷阴山划给了你,西院大王昊云胜自然是不敢明目张胆动陷阴山。” 鬼母:“知道就好。” 牛有道:“我只是有些奇怪,看章行瑞的样子,生活自由,也不像是被昊云胜要挟为人质的样子,陷阴山似乎没必要干什么铤而走险的事情。一群鬼修,求得一处安身地不容易,难道鬼母不知道齐国的国策,为何还要帮西院大王私运战马出境?” 鬼母:“莫非你真以为这批战马出境齐国朝廷不知道?” 第三七七章 大姐应该感谢我才对! 闻听此言,牛有道猛然皱眉,若有所思。 鬼母继续道:“我在齐国呆了一百多年,有些内情我清楚,朝廷若是不想让出境,这么大批量的战马根本不可能出境。昊云胜知道了我的秘密,又愿意出钱,我也只是卖他个顺水人情罢了。双方有言在先,他能把战马运出来,我才会帮忙,所以你放心,无论是昊云图还是昊云胜,都不会追究我,也不劳你操心,你现在只需信守承诺把人交给我!” 手拍在桌上一沓金票上,“看在这笔钱的份上,我给你个保证,只要人安好无事,我这次不动你,放过你!” 也实在是见对方看破了她的心思居然一点都不在乎,谈笑自若,让她心里有点没底,对方若信守承诺,她也打算收了这笔钱了事,也无意再招惹不必要的麻烦,这里毕竟是燕国。 牛有道徐徐点头道:“谢鬼母宽宏大量,只是鬼母虽然愿意放过我,只怕有人却不想放过鬼母!” 鬼母目光骤冷,“你想试试?” “不不不!鬼母误会了,不是我。”牛有道连连摆手,“不想放过你的不是我,而是齐国皇帝昊云图!” 一旁的管芳仪手上摇着团扇,饶有兴趣地看着牛有道,倒想看看这家伙又想折腾什么。 看牛有道一副不当回事的样子,她也跟着心安了不少,接触了这么久,多少知道了一点牛有道的能力,对他也多有了点信心。 当然,她袖子里还是暗藏着符篆,做好了随时爆发的准备。 鬼母:“你操心的是不是太多了点?” 牛有道反问:“莫非你觉得昊云图的势力不足以剿灭你陷阴山?” 鬼母:“若有敌国来袭,我陷阴山愿助他一臂之力,昊云图不是傻子,利弊分得清。” 牛有道:“那也得看是什么事,若是陷阴山威胁到了他的皇位,他只怕要调集大量修士将陷阴山给剿个底朝天!” 鬼母冷笑:“我陷阴山威胁他的皇位?你是指昊云胜吧?派人帮昊云胜押船护行就能威胁到他的皇位?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牛有道:“江湖走马,走的是路,交的是朋友,鬼母若是不嫌弃的话,我愿与鬼母结拜为异姓姐弟,不知意下如何?” 忽然冒出这一出,旁听的几位愕然。 鬼母也愣了半晌,最终讥讽道:“你跟我结拜?我成名的时候,只怕你爷爷还不知道在哪,你凭什么跟我结拜?” “噗…”管芳仪捂住嘴,笑的花枝乱颤。 鬼母抬眼看来,“我说的话很好笑吗?” “没有没有。”管芳仪强忍笑意摆了摆团扇,实在是忍不住笑,她想起了牛有道的那个结拜兄弟令狐秋,她很清楚令狐秋是被谁给弄进了大牢的。 公孙布脸上的表情也很精彩,发现道爷很喜欢跟人结拜呀。 牛有道回头冷冷盯了管芳仪一眼,暗怪这女人不懂配合,再回头,“好吧,既然鬼母看不上在下,齐国那边的有些事我也不愿无缘无故掺和进去。”伸手示意了一下桌面上的金票,“金票请收好,章行瑞也会完好无损归还,几天内你应该就会收到消息,你若是不放心,可以随时盯着我。” 说罢起身,拱了拱手。 正欲转身之际,目光闪烁不定的鬼母忽问了句,“你觉得搞这种自欺欺人的结拜有意义吗?” 管芳仪暗道完了,能问出这话来,说明这位鬼母被牛有道的话给吊住了,显然多少还是有点担心昊云图会对陷阴山不利,不弄清楚心里怕是不踏实。 牛有道:“有没有意义要看将来,日久见人心!没意义对你我都不损失什么,大不了以后老死不相往来。” 鬼母:“我警告你,最好别耍我!” 言下之意明显,若不存在你说的情况,所谓的结拜可约束不了我。 牛有道反问:“能耍的过去吗?” 话说到了这个地步,鬼母也干脆,“那就开始吧!” 牛有道回头:“公孙,摆香案!” 公孙布嘴角抽了一下,颔首应下:“是!”转身离开了。 管芳仪手中摇着团扇,抬头看着屋顶,左看右看,不知在找什么。 随行在鬼母身边的陆离君,表情也很精彩,目光不时瞅向一本正经的牛有道…… 就在驿站外,香案摆好,两位结拜人并肩走来,有点好的香送到二人手上。 牛有道干脆利落,衣袍下摆一掀,跪下了。 鬼母偏头盯着他静默一阵,明显有些犹豫。 牛有道笑问:“怎么了?” 鬼母:“听说那个什么令狐秋,还有那个什么天玉门的长老也是你的结拜兄弟?” 牛有道:“互不影响。” 鬼母犹豫一阵后,最终还是跪下了,与之双双祭出结拜誓言。 此时牛有道方知鬼母的本名叫做吴雪君。 而这边的动静自然是引得附近不少为战马戒备的修士过来围观,商朝宗、蓝若亭、蒙山鸣等人来了,费长流、郑九霄、夏花等人来了,陷阴山的一群鬼修也很纳闷,大多人都搞不懂这是什么情况。 亲眼目睹过牛有道和令狐秋结拜的费、郑、夏三人很感慨呀,这又是和谁结拜呢?还是个女鬼修。 插了香,仪式走完了过场,牛有道对鬼母郑重拱手道:“大姐!” 鬼母转身而去,径直回了驿站里面。 费、郑、夏三人立刻上前拉住了要进驿站的牛有道,夏花问:“我说我的道爷,您这是哪一出啊,跟您结拜的这位是谁呀?” “哦,鬼母!”牛有道扔下话走了。 “鬼母?” “是齐国陷阴山的鬼母吗?” “修行界好像没有第二个叫鬼母的人吧?” 三人在你问我,我问你,都很惊讶,不知什么情况,陷阴山鬼母怎么会和牛有道结拜? 三人想进去看个究竟,然而被挡在驿站外的鬼修拦住了,不让闲杂人等进入。 三人退回后,商朝宗这边问了声,“和道爷结拜的女人是谁?” 费长流道:“王爷,那不是人,是现了形的鬼修,齐国陷阴山的鬼母,丹榜上的排名比牛有道杀的那个卓超还高。” “这个人就是鬼母?”蓝若亭吃了一惊。 丹榜上亮出来的人名,某种程度上就是给他们这种权贵看的,鬼母这么特殊的人物任谁看过后都印象深刻。 总之商、蓝、蒙三人亦是面面相觑,搞不懂鬼母这种人物怎么会跟牛有道结拜,搞不懂牛有道在干什么。 “咱们这位道爷很喜欢跟人结拜啊!”夏花忽哭笑不得一声。 陪在商朝宗身边负责护卫的白遥略皱眉,鬼母居然和牛有道结拜了,什么情况? 事实上对鬼母来说,这个结拜对她没任何意义,她也没准备担负任何结拜的义务,所以事先才会问这种自欺欺人的结拜有意义吗? 对于这一点,牛有道自然是心知肚明的。 当然,有一点鬼母是清楚的,牛有道既然求着结拜,必然是利益上有所需求,至少名义上能沾她的光,而这是对她想要知道的事情所付出的代价。 驿站房间内坐下,鬼母冷冰冰道:“现在可以说了吗?” 牛有道也坐回了她对面,问:“大姐知不知道这批战马是送给谁的?” 鬼母:“不知道,和我有关系吗?” “的确没关系。”牛有道颔首,又问:“想必大姐也不知道这批战马是谁主持操办的吧?” 鬼母:“不是西院大王吗?” 牛有道笑了,之前就有这猜测,估计陷阴山那边不知情况。 一开始他听信了管芳仪的,以为苏照和章行瑞有牵连,然而后来一摸鬼母的情况,发现不对。 陷阴山和齐国朝廷有约定,不存在生存威胁,这天下的条件也不允许鬼修有大的作为,天下修士是不会允许鬼修在世间妄为的。鬼母再傻也知道,凭她目前的实力不适合卷入不该卷入的事情,陷阴山目前的处境是最好的,有条件慢慢壮大发展陷阴山的实力不要反而要自找麻烦? 因此他怀疑,鬼母根本不知道西院大王和晓月阁有染。另外按理说,晓月阁也不会轻易对外暴露自己的身份,转运这么多战马不可预测性太多,太容易败露了,倘若陷阴山知道的太多,一旦事败很容易暴露苏照的身份,不像晓月阁的行事风格。 之前一系列试探他就确认了,否则鬼母不会跟他结拜,现在听了鬼母的话,自然更是心知肚明。 牛有道忽对左右道:“劳烦诸位先回避一下,我与大姐有话私下聊聊。” 管芳仪和公孙布等人相视一眼,都转身离开了。 他不怕单独相处,鬼母自然更没什么好怕的,也对陆离君等人偏头示意了一下。 待到屋内就剩二人,牛有道方提醒道:“这批战马其实是晓月阁暗中操办的!” 鬼母这次真正是吃惊不小,“你是说西院大王暗中和晓月阁有染?” 牛有道正色道:“大姐知不知道我在齐京的时候,昊云图就派大内总管步寻跟我接触过?大姐知不知道我那结拜兄弟令狐秋为何被昊云图给抓了?因为令狐秋是晓月阁的人!大姐知不知道西院大王的那个禁脔、白云间的老板娘苏照是什么人?苏照也是晓月阁的人!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西院大王不甘寂寞啊!” “大姐,你卷入这种事情里面,你说你只是派人押送船队就能没事吗?你纵有万般借口,你撇得清吗?你觉得昊云图会轻信吗?大姐,你卷入什么事情不好,非要卷入皇权之争干嘛?你千万别说你不知情,别的东西都好说,威胁到昊云图皇位的人,事情一旦败露,会是什么下场你应该清楚!我绑了章行瑞、劫了这批战马,是在害大姐吗?大姐正可趁此掰清,趁机和昊云胜划清界限才对,大姐应该感谢我才对!” 第三七八章 能笑到最后者方是真英雄 “感谢你?”鬼母两眼差点冒出火来,她现在首要担心的倒不是齐皇会对她不利,她担心的是章行瑞。“出了这事,章行瑞能去哪?难道要让他一家随我去陷阴山过那永不见天日的日子不成?晓月阁的势力深不可测,躲到哪都有可能被找到,章行瑞能躲过晓月阁的追杀吗?一辈子惊险度日不成?若不是你插手这事,章行瑞岂会惹上这麻烦,你还要我感谢你?” 牛有道:“大姐稍安勿躁,事已至此,章行瑞的身份已经暴露,回到昊云胜身边自然是不可能了,否则必会被昊云胜挟持为人质要挟大姐。可惜大姐身边一大帮人跟随,难以找到比陷阴山更合适的修行之地,否则可与章行瑞来我这里。” 鬼母怒道:“你这一亩三分地能挡住晓月阁吗?晓月阁一旦集中高手突袭,天玉门也挡不住,你自身难保,还谈什么保护他!” 牛有道摆手:“所以我不会让你们来这里,我既然已经和大姐结拜为异姓姐弟,大姐的事就是我的事,此事我岂能坐视不理?我若真想坐视不理的话,大可给钱放人事不关己,何必自找这麻烦?大姐放心,我有办法保章行瑞一家平安!” 鬼母:“什么办法?” 牛有道:“在齐国,若有一人出面,可保陷阴山,也可保章行瑞一家,也能让晓月阁不敢轻举妄动,更能让西院大王不敢轻举妄动!” 鬼母怔了一下,目光转了转,狐疑道:“昊云图?你能让昊云图出面?” 牛有道:“大姐可把心放在肚子里,大姐若是信的过我,此事交给我来办,我定给大姐一个满意的交代……” 外面的人也不知道里面的两个人谈了些什么,总之等到两人从驿站出来时,天已暮色。 大批战马已经开始分批转移,几派弟子参与护行。 鬼母找来陆离君,对来此的鬼修做出安排,她暂时不准备走了,牛有道不给她个满意的答复她也不会走。 嘴上说的没用,她要看到实际效果。 牛有道站在驿站外四顾,公孙布过来道:“道爷,王爷那边让我问一声,你这边事情还要多久结束,要不要一起回去。” 牛有道:“告诉王爷,可以动身了。” 驿站对面有一家钱庄,门口挤了一堆人,稍候不少人放飞金翅,许老六与一群人拱了拱手后,也脱离人群回来了。 牛有道朝钱庄门口抬了抬下巴,问许老六,“什么情况?” 许老六:“账都跟那些跑船的结清了,该赔付的都赔付了,多拿了钱,都很高兴。这么多钱,他们不便揣在身上,都存进了船东的户头里,纷纷发了消息回去通知船东,这事算是了结了。” 牛有道:“来历背景都问清楚了吗?” 许老六:“问清了,都记下了。” 牛有道眯眼审视着钱庄门口拉帮结伙热热闹闹准备去吃喝的船员,嘀咕自语了一声,“这些人的背景当中,不知有没有暗藏晓月阁的势力。” 一旁的管芳仪跟着瞅了一阵,哪能瞅出来,回头调侃道:“刚到手的五百万金币,就这样没了?” 牛有道没当回事,“没了就没了,人在钱在,人无钱无,存钱不如存人!” 管芳仪啧啧两声,“你倒是穷大方!” 话虽这样说,但瞥过来的目光中却是掩饰不住的欣赏意味,喂了声道:“回去了怎么交差?” 牛有道愕然:“什么怎么交差?” 管芳仪手中团扇拍了拍他胸口,“彭又在啊!你围了人家,人家要你给个交代,你拿不出交代来,我岂不是要跟着你倒霉?” 牛有道:“你多虑了,酿酒秘方在我手上,我早就告诉过他,我留有后手。他惦记着酒水利益,不敢动我,怕我将酿酒秘方公开。所谓的交代,只是想要个台阶下罢了,随便给他个交代便可。何况我这里刚有个结拜大姐,弄不清情况,他也不敢轻举妄动,彭又在不足为虑。” 原来如此!管芳仪暗暗点头,回头看了眼不远处对手下人吩咐的鬼母,暗暗好笑,回头又问:“晓月阁怎么办?人家可不会吃了亏没反应,别以为逃出了齐国人家就不敢动你,现在目标明确,你人就在青山郡,晓月阁随时会对你动手!” “不足为虑,我既然敢回来,自有办法应对!”牛有道扔下话就走了,朝外面走来的商朝宗迎了过去。 没多久,一行人马隆隆出发,之中有一辆马车,蒙山鸣在内。 余者,包括商朝宗和牛有道都在马背上,鬼母也带了数名鬼修随行…… 深夜时,一行抵达了青山郡郡城外进入山中的路口,商朝宗执意要亲自送一程,盛情难却,牛有道拗不过他,只好随他。 抵达山谷内时,发现谷内的长亭里等了一群人,正是彭又在等人,圆方等人也在。 这里众人跳下马来,圆方一个闪身掠来,有些激动地抱拳道:“道爷!” 牛有道上下看了看他,问:“你没事吧?” 圆方摇头,“没事,好的很。黑牡丹,她…她……”一脸黯然,显然已经知道黑牡丹罹难了。 牛有道抬了抬手掌,阻止了他再说下去,他也不愿再提这个,事情已经发生了,反复念叨没意义,徒增伤感。继续问:“你们没把酿酒秘方给他们吧?” 圆方忙挺胸抬头保证道:“没有,绝对没有!他们只是把我们关了起来,还没问我们秘方的事。” “嗯!”牛有道拍了拍他肩膀,朝彭又在那边走去。 白遥已经先一步闪身到了彭又在身边,不知在对彭又在嘀咕什么,不过看彭又在瞅向鬼母那惊疑不定的目光,大概能猜到些。 牛有道走到,拱手道:“彭掌门,何故在此迎接?” “迎接?”彭又在:“何必明知故问?” 牛有道点了点头,转身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彭又在单独一人随他走开了。 离众人远了些,两人在月色下停步,牛有道:“弄来这三万匹战马,我只是执行者,计划真正的拟定者是天玉门,所以买战马的钱是天玉门出的,把战马给弄来的也是天玉门,我只是个跑腿的,不敢居功!” 彭又在眼皮子跳了下,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是想把功劳推给天玉门当做交代。 没错,这份功劳是天玉门希望拥有的,不然太没面子了,折腾了一年多,损失了那么多人,花了那么大的代价一事无成,堂堂天玉门比不过一个牛有道,情何以堪? 彭又在:“你当大家都是瞎子吗?” 牛有道:“是不是瞎子我不知道,不过有一点我可以肯定,除了我身边的几个人,没人知道这战马是怎么来的。战马得手的前后过程,我怕有意外,一直在高度保密,所以其他人根本不知道情况!” 彭又在:“王爷难道是傻子吗?” 牛有道:“王爷是不是傻子不重要,重要的是王爷不会对外说天玉门的坏话。何况这件事的经过王爷的确是不知道,我会告诉王爷,这事都是天玉门一手策划的。从现在开始,我身边的人都会对外放话,这事是天玉门的功劳,当事人都这样说了,外人还能说什么?” 彭又在:“人嘴两张皮,正反还不是由你们说?” 牛有道:“我为这种事和天玉门对着干能有什么好处,有那个必要吗?天玉门不需要承认,也不需要否认,不吭声就行,剩下的由我们这些当事人去说、去做。彭掌门,你看如何?” 彭又在没答应,也没反对,转身而去,没回天玉门那边,而是走到了鬼母跟前,拱手笑道:“在下天玉门彭又在,敢问可是鬼母法驾亲临?” 鬼母阴森森道:“彭掌门客气了。” 彭又在:“有贵客至远方来,我天玉门当尽地主之谊,愿恭请城中…” “不用麻烦了!”鬼母一口打断,朝走来的牛有道示意了一下,“我与小弟还有事谈。” “既如此,那就不打扰了。”热脸碰了个冷屁股,彭又在呵呵一笑而过,回头看了眼牛有道,忽又回头问道:“钱,牛有道可给了你?” 鬼母冷眼道:“怎么?你想收回去不成?” “哈哈,绝无此意,告辞!”彭又在拱了拱手,大袖一甩,与这边擦身而过。 一群天玉门的人见状,亦纷纷跟去。 目送这些人离去后,商朝宗又出来将牛有道请到了一旁。 到旁后,牛有道问:“王爷还有何吩咐?” 商朝宗苦笑道:“他们到这抓人的事,本王实在是惭愧,本王…” 牛有道抬手打住,“这事无需多言,我心里清楚,我人不在这里,三派的人也不敢拦他们,王爷独木难支,也拦不住他们,区区小事王爷也不用挂在心上,牛某不至于连这点心胸都没有。王爷还需记住,咱们目前势不如人,有些事当忍则忍,当王爷势成之时,就该是他们忍气吞声了,目前尚需倚仗天玉门的势力,尽量不要和他们硬碰硬,暂且屈从,以待来日。世道多舛,你我前路坎坷,不以一时成败论英雄,能笑到最后者方是真英雄!” 第三七九章 善战者无赫赫之功 说话间,握了商朝宗的手,且用力握了握,语重心长。 商朝宗是感动的,点了点头。 牛有道又道:“还有一事王爷需记住,这三万匹战马是天玉门弄来的,计划真正的拟定者是天玉门,买战马的钱也是天玉门出的,我只是个跑腿的。” 商朝宗惊讶:“这怎么可能?天玉门花了那么长时间都一无所获,明明是道爷你的功劳。” 牛有道摆手:“不,一切都是天玉门计划好的。” 商朝宗:“绝不可能,若真是他们计划好的,怎会不知道你要回来,为何还跑来抓圆方他们?道爷,莫非天玉门如此过分,连这功劳也要占?” 牛有道:“王爷忘了我刚才的话吗?咱们势不如人,当忍则忍。何况天玉门比我更需要这面子,而这面子对我来说却未必是好事。” 商朝宗明白了,不过还是劝道:“道爷,自己辛辛苦苦拿命拼来的功劳,拱手让人岂不可惜?留之可大涨道爷您在修行界的威望啊!” 牛有道摇头:“大音希声,大象无形,我恨不得谁都不知道我的存在才好,然而事与愿违,许多事情皆是身不由己,不得已而天下扬名,再添名望于我是累赘,显我猖狂,必有人来屠之。这东西,天玉门想要就给他好了,我正巴不得…王爷,善战者无赫赫之功!” 商朝宗愣住,终于听懂了,心气郁积了一阵,最后吐出一口气来,点了点头,环顾四周一眼,又问:“袁爷呢?为何不见他一起回来?” “世道不一样了,他有自己的路想走,由他去吧……” 夜虽深,但大批战马初到,事先一点准备都没有,商朝宗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不宜在此久留,一行不得不离去。 牛有道则领着众人回到了阔别已经的山庄。 建在这山顶的小山庄自然是大不到哪去,登上山顶的管芳仪借着月色环顾四周一看,心都凉了一半。 这小山庄还不如她在齐京那寸土寸金之地的扶芳园一半大,营造出的环境跟她扶芳园更没法比。 再远眺青山郡郡城的灯火,就那么一块块,还不如齐京的一角。 这里山也不高,既不显奇秀,也不显壮美,就是一荒山野岭的穷山窝子。 亏那令狐秋还夸的跟朵花似的,哪有那么好。 “一群骗子!”管芳仪咬牙骂了声,“穷乡僻壤的破地方,有什么好的?” 牛有道知道这女人一辈子奢华惯了,一时怕是有些不习惯,回头笑道:“圆方!” “道爷!”圆方立马凑了过来。 牛有道:“这几个月一直在船上飘,没吃过什么好的,有贵客来了,弄几桌好酒好菜,把你们的拿手菜都拿出来。” “好的!”圆方拍了拍胸脯保证,跑了。 山庄相邻的小峰上,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还有月蝶生辉,牛有道出了山庄,走了过去。 小峰苍松下,新起了另一座坟包,墓碑上的铭文是属于黑牡丹的,墓里葬的自然也是黑牡丹。 段虎几人运来石头修整,将坟包堆砌,一个个红着眼睛。 商淑清眼睛也红着,蹲那给墓碑上雕刻的字迹描漆。 牛有道远远止步,神色平静,目光深邃,静默着盯着看了阵,随后默默转身而回,没有过来打扰他们。 …… 郡守府,商、蓝、蒙三人坐在灯旁。 听完了商朝宗的讲诉后,蒙山鸣轻叹:“好一个善战者无赫赫之功!能说出这样的话,看来已经给了彭又在满意的交代,双方暂时应该不会起波澜了。” 蓝若亭捋须,亦是一声轻叹,“真乃人杰也!” …… 山庄内,牛有道让扶芳园的一伙人各选住的地方。 管芳仪倒是省事,直接闯入牛有道居住的院子占了一间房。 等到大家都选好了地方,亭台楼阁间,圆方也整好了几桌酒菜。 鬼母等人没有过来凑热闹,因为自身鬼修的原因,人间的美酒佳肴早已和他们绝缘。 扶芳园一帮人,却是围着几桌酒菜转着圈的看了又看。 大家在齐京对吃的喝的也算是见多识广,可这满桌菜式,他们大多愣是没见过,花样忒多了。 尤其是那芬芳诱人的香气,简直令人咽口水。 管芳仪一双明眸一眨一眨的盯着看了阵,抬头问牛有道:“这就是令狐秋说的天下第一?” “好不好,吃过才知道!”牛有道伸手请大家入座,“大家随意品尝。” 有人拿了筷子就想下手,管芳仪两眼一瞪,“赶着去投胎啊!先验一下!” 扶芳园众人顿时齐刷刷看向牛有道。 牛有道颇为无奈道:“我说红娘,你有劲没劲,我害你有什么好处?” “好处多了去,要么想过河拆桥,要么惦记老娘身上的财物。你这家伙一套一套的我算是见识了,阴险狡诈,老娘得防着点。”管芳仪一点都不做隐瞒,直接挑明了,旋即朝众人喝道:“发什么呆?” 于是有几人陆续摸出药粉来,倒入菜里检验。 把所有酒菜都给验了遍后,许老六道:“大姐,没事。” 管芳仪这才“嗯”了声,表示可以吃了。 许老六先下了筷子,夹了颗油炸的肉丸子纳入嘴中,嚼了两下,两眼瞬间放光,筷子又朝其他菜飞快插下去。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动了筷子。 不尝还好,这一尝,一个个甩开了膀子狂干。 就连一向沉默寡言的陈伯尝过后都满脸惊讶,筷子连连动了起来。 “好歹也是京城来的,没吃过东西还是怎的?一群丢人现眼的东西!”管芳仪嘴上骂着,不过还是忍不住好奇拿起了筷子尝试,尝了一小口后,立刻一筷子砸开了许老六的筷子,“饿死鬼投胎啊!抢什么抢?” 现场吧唧声一片,都不坐了,都在那站着吃。 牛有道微笑,转身取了壶酒,走到凭栏处,举头望月,随后斟酒一杯,挥臂倾泻洒地。 连洒三杯之后,牛有道自己举杯慢慢喝着,独自面对空虚皓月。 待到一伙人吃饱喝足了,桌上的碗碟里那真是连渣都不剩,一伙人心满意足地拍着肚子,明显一脸吃的好舒服的感觉。 盘里没了东西,下手晚了又顾及仪态的管芳仪狠狠扫了众人一眼,不得不放下了筷子,抖出一块手帕,轻轻拭唇。 她现在算是明白了令狐秋为什么说这里的吃的东西说是天下第二没人敢说天下第一。 “不愧是京城来的,连吃东西都比我们吃的干净!”往桌上凑了一眼的牛有道在管芳仪耳边嘀咕了一声。 管芳仪恼羞成怒,立刻喷了回去,“明明是你们装盘的量少!” 牛有道懒得跟她吵,这女人无理也能挠出三分来,转身笑着离开了。 待他一走,管芳仪立刻指着一群人臭骂,“老娘的脸都被你们丢光了!” 被骂者面面相觑,看看桌上的碗碟是有够尴尬的。 骂人者则追着牛有道去了,与牛有道谈了许久才出来…… 房间还是那间房间,却少了个人。 一桶热水,泡进浴桶里的牛有道闭着眼睛,那个经常光着身子跟他一起洗澡的女人是永远不会再出现了。 沐浴之后,披头散发地坐在了书案灯旁,滴水研墨,月蝶落在梁上熠熠生辉。 纸张铺开,执笔写黑白,开篇赫然是“太乙”二字。 字字认真仔细,一直到天色大亮,他才写完搁笔。 推开门时,发现商淑清在外面,背对着,等着。 “郡主来了!”牛有道微微一笑,转身回屋,坐在了梳妆台前。 商淑清跟了进来,拿了梳子站在了他身后,为他梳理长发。 外出这么久,形势所迫,牛有道自己已经能熟练给自己盘发,不过与商淑清之间的老规矩还是让他没有拒绝。 其实分别这么久,商淑清也有些忐忑,不知道牛有道还会不会让她继续梳头,结果还好。 “道爷,你房间的灯一晚没灭,一晚没休息吗?”商淑清轻轻问了声。 “嗯,有点事。”牛有道盯着镜子里的人,“看你气色,也没休息好吧。” 两个晚上都没休息,气色能好才怪了,商淑清:“还好!” 牛有道:“郡主清瘦了不少啊,人都能被风吹走了。我不在,圆方是不是偷懒了,饮食上是不是没照顾好郡主?” 商淑清笑道:“没有。两郡的局势,战马迟迟不到,跟着担心了而已,胃口受了点影响,幸好道爷及时回来。” 牛有道也笑了,开玩笑罢了,缓解久别重逢的尴尬而已,圆方跟了他这么久,他多少还是知道一点的,圆方那妖怪还不至于如此。 双方静默了一阵后,商淑清试着问了声,“那个女人就是鼎鼎大名的齐京红娘吗?外面传言道爷要娶她?” “这女人我可无福消受,为了应付当时的局势而放出的谣言而已,当不得真。”牛有道闭着眼睛解释了一句。 商淑清嘴角轻轻翘了一下,手上动作灵动了不少,疲惫的眼神中也有了神采。 盘好头发后,牛有道起身,拿了书案上昨晚写的东西,径直来到了山庄外,来到小峰苍松下的新坟前。 一手杵剑在地,一手扬起了手中的一叠纸张,嗡一声,纸张无火自燃,很快化作片片灰烬随风而去。 他在齐京的时候对黑牡丹说过,回来后要送她一件礼物,就是这部《太乙》修行功法,可惜这个承诺没办法再兑现…… 第三八零章 牛贼!邵某与你势不两立! “她是你女人吗?” 管芳仪出现在他的身旁,盯着墓碑问了声。 对于这个安安静静葬身在此的女人,她也有颇多感慨,首先是感慨这女人的忠义,其次是感慨于段虎回来后的讲诉。 说来,也的确是这个女人擅自行动,说是咎由自取也不为过,但牛有道当时坚持冒险等这女人,而这女人奄奄一息之际虽然知道发船的时间过了,却坚信牛有道还在等她。 管芳仪不知道这算不算心有灵犀,眼前的阴阳相隔却令她有满腔感慨。 牛有道:“是,也不是,确切地说,是我的人。” 管芳仪诧异:“什么意思?有什么区别吗?” 牛有道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转过了身,目光无意中触及山庄内的高阁上,鬼母在凭栏处盯着这里。 他明白,这是盯上自己不放了,在章行瑞的事情没落实之前,是不会放开对他的监视的。 “我昨晚的意思发给了吴老二没有?”牛有道问了声。 管芳仪:“发了。” 牛有道点了点头,又问:“你能联系上晓月阁吗?” 管芳仪:“我哪能联系上他们,那帮人神神秘秘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想联系他们?白云间那位…” “她不行,现在还不能暴露她,这条尾巴得留着,现在还不能去揪她。”牛有道一口打断,再问:“晓月阁是杀手组织,下面肯定有接买卖的档口,你在齐京做掮客那么多年,不知道怎么联系他们的档口吗?” 管芳仪:“他们下面的档口我倒是知道联系方式,不过我也只是知道齐国京城那边的,其他地方的我就不知道了。” “这就够了,你跟我来。”牛有道扔下话走了。 两人一起回到了山庄,回了牛有道的房间。 牛有道再次摆开了笔墨纸砚坐下,管芳仪看了看屋内环境,忽笑道:“早上过来找你,从窗口看到了一点不该看到的东西,那个郡主帮你盘发是几个意思?” “就是盘发的意思。” “啧啧,堂堂郡主,宁王商建伯的女儿,给你盘发没别的意思?” “是你自己想多了,商氏兄妹收买人心的手段你不懂吗?” 管芳仪哦了声,恍然大悟,露出原来如此的样子。 她想想也是,那么丑的女人,丑到吓人,哪个男人能看上?不应该有自己想的那种关系才对。 牛有道提笔写下了几行字,掀起纸张递给她,“发给吴老二,让他想办法帮我送到齐京晓月阁的档口。” 管芳仪接到手瞅了瞅,嘀咕念道:“你们要的东西在我手里,我愿交出,派人来谈,商,牛有道!”复抬头看来,满脸疑惑道:“他们要的什么东西在你手里?” 牛有道:“你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总之现在知道的太多对你没好处,到时候你自然会知道。” 管芳仪指了指纸上,“那这个‘商,牛有道’是什么意思?是笔误还是指商氏兄妹。” “这不是给你看的,是给晓月阁看的,尽快发过去。另外,让圆方过来见我。” “过河拆桥……”管芳仪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没多久,圆方来了,道貌岸然化作了笑嘿嘿,凑上前来行礼,“道爷!” 牛有道:“传消息给陈归硕,告诉他,只要我们没有主动联系他,不管那边发生了什么事,都不许跟这里联系,一年之内不许和这边有任何的主动联系。” “好!道爷还有别的事吗?” “立刻去办!” “是!”圆方应下,快速离开了。 牛有道慢慢靠在了椅背,皱眉思索着。 黑牡丹遇难了,袁罡走了,一些机密事情要换人接手了,他不可能凡事都亲力亲为,也忙不过来,圆方的主要精力根本不在这方面,有些事情不适合交给圆方去干。 …… 北州刺史府,书房内,邵平波站在地图前,两眼盯着地图上的银针,脸色异常凝重。 邵三省静悄悄站在一旁,不时偷瞄两眼。 邵平波扭头看来,沉声道:“银针所标位置,按理说昨天就到了入海口,接应的人为何还没消息传来?那么大的船进入小小入海口,总不至于看不见吧?” 邵三省低下了头,有些事情他不敢说啊! 邵平波察觉到了不对,慢慢转身,慢慢走到了他面前,盯着他的表情反应,一字一句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邵三省艰难抬头,犹犹豫豫了好一会儿,方道:“大公子,已经接到了消息回复,船…入海口的人没发现船队到来。” 邵平波两眼瞪大了几分,抬手指向地图上的银针,“那这是怎么回事?船队发来的消息明明已经到了入海口,怎么可能没发现?” 邵三省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邵平波突然出手,一把揪住了他衣襟,咬牙切齿道:“你应该知道兹事体大,你老糊涂了吧?这种事也敢跟我含含糊糊?” 邵三省艰难道:“大公子,入海口真的没发现船队的踪影。” “那你还呆在这干什么?还不赶快去确认情况?”邵平波震怒,一把推开了他,推的对方差点踉跄倒地,指着对方,“同时联系照姐,问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邵三省却没挪步的意思,满脸苦涩道:“大公子,青山郡那边的眼线来了消息,牛有道回了青山郡。” 邵平波怔了一下,旋即怒道:“你跟了我这么多年,还分不清事情的轻重缓急吗?战马!战马!战马!先不管他,先把战马的事弄清楚!” 邵三省干咽了咽口水,依旧艰难道:“青山郡那边的探子说,牛有道带回了一支庞大船队,有四五百艘船只的样子,带回的战马有三万匹左右,好像和我们的船队情况有点吻合…”说到最后,他的语气真的很沉重。 这消息他早已收到了,可是他不傻,否则也不可能在邵平波身边留用这么久,结合入海口的消息,他立刻明白了什么。 正因为明白,他才不敢上报,怕眼前这位受不了这个打击。 “你…你…”瞪大了眼睛的邵平波瞬间脸色煞白,缓缓抬手,颤抖着手,指着他,语带颤音,“你…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邵三省低下了头,他知道对方听明白了的,凭大公子的聪明哪能听不懂其中的蹊跷。 邵平波喉结耸动,慢慢转身,又指向了地图,指向了齐国,胸脯急剧起伏,憋了许久,才爆发出悲愤之音,“苏照!你究竟瞒了我什么?” 又指向邵三省,“你们…你们真好,都在瞒我!” 邵三省皱着一张脸,“大公子,您的身体,不能着急上火,您千万不能急啊!” “牛贼!邵某与你势不两立!啊…”邵平波突然一手捂住胸口,发出一声惨叫,脖子一梗,脑袋一拧,应声倒地。 等邵三省闻声抬头抢出一步时,已经晚了。 邵平波已是硬邦邦砸倒在地。 “大公子!”邵三省惊呼,抢跪在地,赶紧将其抱在怀中。 邵平波身子紧绷,双手死死握拳,“咳咳”紧闭着双眼发出几声咳嗽,一口口殷红鲜血从口中呛出,脸色却白的跟纸一样。 邵三省立刻抬头,凄声大呼,“来人!来人!快来人呐……” 外面迅速闪来几人,是大禅山的修士,眼前邵平波呕血的情形令几人大吃一惊。 身为邵平波的护卫,真要让邵平波出了事的话,谁都逃不了责任,一个个顿时手忙脚乱,迅速施法对邵平波进行抢救。 这位一出事,整个刺史府的高层皆被惊动了。 邵登云来了,大禅山负责坐镇刺史府的钟阳旭也来了,邵柳儿也而来了。 坐在榻旁为邵平波仔细检查过的钟阳旭缓缓站了起来,对邵登云道:“邵兄,大公子怒急之下血气攻心呐,若非有随扈修士抢救及时,一口气上不来的话,只怕就去了。” 邵三省在旁抹泪,他就知道不能说,可是这事能瞒一时瞒不了长久,瞒不住的,大公子每天都会关注船队进度。 已是头发花白的邵登云问道:“那现在情况如何?” 钟阳旭:“暂无性命之忧,只是心脉受损严重,需静养!” 邵登云问:“那什么时候能醒来?” 钟阳旭看了看昏迷中依然紧握双拳的邵平波,“肉体上的病痛可医,心病却是让人束手无策,他如今宛若身陷梦魇一般,什么时候醒来,就看他的梦什么时候能醒了。” 扭头又看向了邵三省,眯眼问道:“你老实交代,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竟把大公子给气急成这样?” 邵三省抹了把泪,道:“接到青山郡那边的消息,牛有道从齐国回来了,还带回了大量的战马,于是就…就…” 他有点吱吱呜呜,暗中瞒着大禅山从齐国那边弄战马的事他是不敢说的。 “呵呵!”钟阳旭闻听冷笑,扭头瞅着昏迷中的邵平波,颇为感慨道:“大公子啊大公子,你是看不得牛有道比你有一点好啊,竟为这么点事把自己给气成这般模样,何苦来着?你这心胸未免也太狭隘了点,你让老夫说你什么好啊?唉!”双袖一甩,负于身后,摇着头,一脸无奈地走了。 第三八一章 也只能是抢劫 邵登云偏头目送,之后又回头看向榻上的儿子,面对这个儿子,他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但有一点他不能否认,这个儿子的能力远强过他,北州如今的发展势头,他自认换了他来的话,没那个能力做到。 没再说什么,邵登云转身离去,邵三省赶紧跟出去相送。 站在榻旁的邵柳儿没动,看到眼前这个让她爱恨交织的大哥成了这般模样,她心头可谓百般滋味。 从小,这个大哥是如何护着她的,她知道。可这个大哥又是如何绝情伤害她的,她也亲眼目睹了。 她现在已经很少见这个大哥,一看到他,就会让她想起谭耀显。 此时也依然想起了谭耀显,眼神有些迷茫,不知道谭耀显逃去了哪,也不知谭耀显如今身在何方,过的好吗? “老爷慢走。”屋外,邵三省拱手相送。 邵登云背对着淡淡道:“跟我来一下。” “是!”邵三省应下,跟上。 来到一处空旷僻静之地,邵登云停步转身,看着邵三省,那眼神看的他浑身不自在。 “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邵登云问道。 邵三省愣了一下,装糊涂道:“老爷指什么?” 邵登云:“钟阳旭面前,你刚才没说实话。” 邵三省忙道:“老奴句句属实。” 邵登云身子前倾,脸差点没贴他脸上去,“你真当我在养老是不是?青山郡的消息可不是今天才到的。” 邵三省心弦一紧,明白他的意思,若真是因为嫉妒青山郡那边,大公子不会今天才气倒。 他忙改口道:“老爷,是老奴疏忽,今天才把消息上报给的大公子。” 邵登云徐徐道:“我还没死呢!” 邵三省脸色剧变,噗通跪下了,“老爷息怒,这事大公子不让泄露出去,否则大禅山那边怕是会不高兴。” 邵登云出手,一把就将他给揪了起来,不愧是武将。“我没当钟阳旭的面捅穿,你还不明白吗?说!” “青山郡的那批战马有可能是劫了我们北州的战马……”邵三省也挺无奈的,可是他也没办法,只能老老实实将大概情况讲了出来。 邵登云听完后负手仰天,缓缓吐出一口气来,自己这儿子了不起啊,没想到背地里居然做了这么大的手脚,还差点就成功了,只可惜遭遇对手,功亏一篑。 “又是牛有道,呵呵,落到了宁王的儿子手里,呵呵,报应啊报应……”邵登云惨笑着慢慢转身而去。 因为宁王的一手提携,他才有了今天的荣华富贵,违背了当初对宁王的誓言,背叛了燕国,一直让他耿耿于怀。 不比自己儿子,他对青山郡那边的所作所为生不出一点恨意。 …… 白云间,苏照闺房内,苏照与秦眠相对无语。 秦眠进来后一声不吭,就这样看着她,而且脸色有点难看。 “你怎么了?”苏照终于打破沉默,“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秦眠一脸苦涩道:“东家,运往北州的三万匹战马,被牛有道给劫走了!” 苏照悚然一惊,沉声道:“怎么回事?战马不是已经运到了韩国那边吗?邵平波不是说剩下的事他会办好吗?” 秦眠无力摇头。 苏照咬了咬牙,问:“在什么地方劫的?这么多战马不可能一下弄走,走不快的,应该还有机会拦下来!” 秦眠苦笑:“已经到了青山郡,已经交到了商朝宗的手上。” 苏照震惊,“这绝不可能!三万匹战马,无论是走陆路还是走海路,都没有这么快的速度。” 秦眠:“东家,不是你想的那回事,从时间上看,战马应该不是在韩国那边出的事,应该是在齐国这边失手了,牛有道是连同战马一起回到青山郡的。” 苏照一脸的难以置信,“我们战马走了好些时候牛有道才从京城消失的,怎么会跟战马一起去了青山郡?” 秦眠无奈摇头,甚至是一脸悲愤:“牛贼太狡诈了,他留在齐京应该就是障眼法,应该就是为了吸引所有人的注意,暗地里肯定派了人动手。把令狐秋送进大牢,又造谣他也被抓了,又故意声东击西,他赖在京城拖到咱们的战马运走了才离开,应该也是在故意麻痹我们,好让我们放心地认为战马已经走了,好让我们误以为战马的事不会和他有任何关系,他才好下手啊!这是瞒天过海啊!这是他精心设计好的圈套啊!咱们还在这跟他斗来斗去,殊不知他把咱们所有人都给骗了!此贼手段之高明,简直令人发指!” 苏照还是不敢相信,“这怎么可能?每条船上都有陷阴山的人,还有我们自己的人,一千多号修士啊,他怎么可能悄无声息地将所有战马给劫走?他得出动多少人手才能将战马给劫走?再不济也是拼个鱼死网破、船沉大海,也不可能让他把那么多战马带回去啊!” 秦眠:“东家,不会有错的,我也是刚刚接到上面的消息才知道,我们精心构织的船队当中就有我们组织旗下的船只,船队离开这边不久,就已经改道去了青山郡。现在上面指明了是陷阴山做了手脚,让我们查一查陷阴山到底是怎么回事,查一查西院大王那个阻隔会不会有什么问题,会不会把我们给暴露出来。试问上面已经说的这么明白了,怎么可能还会有错?” 苏照踉跄后退,脸色异常难看,撞上椅子,慢慢坐下了。 她脸上,还有心里,此时充斥着满满的挫败感,这种挫败的滋味难以复加。 这辈子都没输的这么惨过,她想弄死牛有道,没能弄死,连组织也针对出手了,还是让牛有道给跑了,整个组织上上下下都被牛有道给牵着鼻子溜来溜去。 让人跑了也就罢了,还被人把这边花了好几年工夫精心筹措的战马给劫了。 她之前还想阻拦牛有道获取战马来着,现在是谁阻止谁? 她现在再次深深体会到了邵平波叮嘱她的话,说她不是牛有道的对手! 她一开始心里还不服气来着,现在心服口服了。 “难道就让他这般猖狂不成?”苏照忽猛然抬头问道。 “组织吃了这么大的亏,岂能善罢甘休,这点已经不用你我费心,组织肯定会找他算这笔账的!”秦眠咬牙切齿一声。 她知道的比苏照多一些,不仅仅是眼前这事,不仅仅是令狐秋废了,连魏多那么重要的棋子都被牛有道给废了,这笔账上面岂能不算? 愤恨之余,苏照又极度担心起来,邵平波那边怎么办,她怎么对邵平波交代? 和安太平的事,她内心对邵平波多少有愧,还想帮邵平波尽心尽力办好这次的事来着。 她深知这批战马对邵平波的重要性。这已经不是战马不战马的事,而是耽误了邵平波为北州争取的大好时机,再重新组织一批战马的话,得何年何月才能送到,这可如何是好? …… 皇宫大内。 坐在桌前用完膳的昊云图接了伺候太监递来的水,漱了漱口,偏头吐进了端来的盆盂里,顺手接了毛巾擦拭嘴,毛巾又扔了回去,起身离席。 走出门时,遇见了走上台阶的步寻。 步寻立刻站于一旁,等到昊云图下来才跟上,下了台阶后,禀报道:“陛下,牛有道已经回青山郡,还带回了近三万匹战马!” 昊云图停步,回头看来,“三万匹战马?” 步寻:“是的,青山郡那边有消息,说这三万匹战马都是天玉门一手策划从齐国弄走的,牛有道只是个跑腿的。” 昊云图:“寡人不管谁策划的,寡人给他的令牌只能是一万匹!怎么回事?一次弄走了这么多马匹,你校事台居然一点都不知情,现在才反应过来?” 步寻恭敬回道:“可能是校事台的失误,老奴已经命下面严查。不过还有一个可能,目前看来,这段时期根本没有如此大批的战马出境,若非说有的话,也只有偷运往北州的那一批。蹊跷的是,无论是从时间上,还是战马的数量上,抵达青山郡的都和北州的那一批大致相符,这恐怕不是巧合。” 昊云图双手抱在了腹部,目光闪烁道:“你的意思是说,青山郡抢了北州的战马?” 他这里从大局来看,所言不会说什么牛有道抢了邵平波的战马。 步寻:“若真是那批战马的话,北州的情况也不可能让给青山郡或卖给青山郡,也只能是抢劫!想知道是不是,过段时间自然见分晓,届时北州无大批战马出现,那就肯定是青山郡下的黑手。” “呵!”昊云图直摇头,“若真是这样的话,北州危矣,青山郡是在把北州往死里逼啊!韩国和燕国联手攻打北州的事,双方谈判谈的怎么样了?” 步寻回:“探子报,还没谈拢。主要原因是,韩国认为北州如今本就是他们的地盘,所以想多占点,而燕国认为北州本是燕国的,双方还在为打下北州后怎么划分而争执,一家动手又有后顾之忧。北州也不是吃素的,好像在暗中出手作梗阻挠,在两国内部造谣掀起了阻力,搞的两国朝廷谁都不好让步,谁让步就是卖国,无法对内交代,因此短时间内两国怕是难以谈拢。” 昊云图哼哼冷笑两声,“邵登云的那个儿子的确不简单呐!” 第三八二章 殚精竭虑 扶芳园。 楼阁内,一堆书卷典籍,玉苍置身其中,捧着一本观看。 独孤静来到,隔着长案,双手奉上一份书信,“师傅,牛有道给您的信。” 玉苍一惊,猛然抬头,“他知道我的身份?” 独孤静忙道:“没有,信给到了下面的档口,逐级传上来的。也没有署名给谁,但这信应该是给您的,只有您能做主。” 玉苍面带狐疑,伸手拿了信,抖开一看,目光骤然一凝,徐徐道:“他居然知道我们要找的是什么东西。” 独孤静:“令狐秋被抓,证明他事先就知道令狐秋的身份,所以说什么东西在赵雄歌手上估计是瞎扯。如此一来就有两个可能,一是当年东郭浩然的确将东西给了他,毕竟他是东郭浩然弥留时唯一见到的人,临终托付很正常,这也是咱们一开始瞄准的方向。其二,令狐秋被抓,开了口,吐露了在他身边是为了那东西,然后齐国朝廷又告诉了他。不过齐国朝廷获悉这种事情会告诉牛有道的可能性也不大,所以弟子怀疑,东西在牛有道手上的可能性很大。” 玉苍沉吟道:“若东西真是东郭浩然托付给他的,应该也是让他给上清宗的,他跑到上清宗去,在上清宗几年,居然没把东西交给上清宗,哼哼!” 独孤静:“此子年纪轻轻,但其狡诈咱们已经领教,上清宗那般对他,他不交出来似乎也不是什么很难理解的事情。” 玉苍:“这是想跟咱们谈判呐,船队上,杀了咱们三百号人,居然还想谈判。” 独孤静不语,看着他。 玉苍琢磨一阵,又问:“你觉得他会真心将东西交出来吗?会不会有诈?” 独孤静:“这厮十分狡猾,手段不同寻常,各种可能都有。” 玉苍:“那派谁过去呢?” …… 北州刺史府。 邵三省正趴在桌上瞌睡,亲自守护着病榻上的主子,睡的正香,耳畔隐隐传来一阵咳嗽声,令他猛然惊醒。 抬头一看,发现榻上的病人不见了,侧后又是一阵“咳咳”声传来,只见一佝偻着后背咳嗽的身影手中举着灯,站在地图前观望。 邵平波的书房和寝居室之类的地方到处都挂有地图,便于他随时能用。 “大公子,您醒啦?”邵三省惊喜不已,没想到昏睡了几天的邵平波居然醒了,忙起身过去,见他手帕捂嘴咳嗽着,两眼还盯着地图,忙接了他另一手举着的油灯,着急道:“大公子,你身体有恙,钟先生交代了你要静养的,不能劳累,快躺下休息吧。” 邵平波松开手帕,摆了摆手,“没事,有一群修士为我调养,死不了。” 邵三省却看到他松开的手帕上有咳出来的星星点点血迹,急的跺脚,“大公子,你都咳血了,还说没事?快点躺下休息吧!” 邵平波咳咳两声,回头看着他,“现在真正有事的是北州,韩、燕亡我北州之心不死,我能阻止一时,难阻长久,一旦北州有失,我邵家对修行界就没了利用价值,大禅山弃我邵家将弃之如履,那时才是真有事。时间紧迫,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你让我如何休息?” 邵三省悲声道:“大公子…” 邵平波摆手打断,又捂嘴咳嗽了一下,盯着地图道:“我遍览诸国大势,觉得很有必要亲自去一趟齐国,我要亲自面见昊云图。” 邵三省吃惊道:“大公子,您这身体如何能长途奔波?还是派得力之人代往吧?” 邵平波摇头:“留给我们的时间真的不多了,战马走海路被劫,意味着韩国那边的水路也不稳妥了,我此行要游说昊云图给我战马,还要游说赵皇海无极给我开辟出一条通道,方能尽快将战马送达我北州。同时还要争取和两家结盟,施压韩、燕两国,为我北州争取时间,否则韩、燕获悉战马将到很有可能会对北州暴起动手。这些事拖不起,非我亲自前往难以尽快达成。” 大公子身体都这样了,还在殚精竭虑操心这个,两手捧灯的邵三省神情复杂,尤其是看到邵平波在灯光下的头发,忍不住辛酸泪下。 昏迷了几天,邵平波在昏迷期间,几乎白了大半的头发,白发多过黑发。 “咳咳!”捂嘴咳嗽了一下,邵平波又手指齐京位置,“你觉得昊云图之后,哪位皇子最有可能接掌齐国?” 邵三省空出一手,抬袖抹了把泪,道:“世人皆知,金王昊启乃昊云图长子,玉王昊鸿乃当今皇后的长子,两者必然要一决胜负,胜出者将问鼎齐国皇位,其余皇子的势力皆不如这二人” “不然!”邵平波摇头,盯着齐京位置道:“我琢磨许久,反倒觉得英王昊真有潜龙在渊之兆,此人不鸣则已,一鸣必然惊人!” 邵三省惊讶,“为何?” 邵平波没有回答为何,盯着地图徐徐道:“对齐国来说,昊云图也算是一代雄主,齐国诸侯势力几乎被他扫平,历代齐皇没做到的事情他做到了,齐国在他手上也逐步强盛了起来,可人终有寿尽之时。昊云图的身子虽有一群修士帮忙调理,看似正值壮年,可毕竟是年近六旬了,再过十年,将年近七旬,一个凡夫俗子哪怕是帝王,年近七旬意味着什么?” 邵三省:“意味着要选继承人。” 邵平波手帕捂嘴咳嗽了一下,“不错!届时许多事情将由不得昊云图自己,下面的皇子等他的位置已经等的太久了,已经是等的不耐烦了,到了那个关口,没人再绷的住,该跳的都要跳出来。昊云图老了,那些修行门派开始为皇权物色继承人也是必然的,也要在诸皇子当中做出选择了。皇子们的心态变了,修行门派的心态也变了,任他昊云图雄心勃勃,也将身不由己,心态也得跟着变。我料定再过十年左右的样子,齐国内部必然乱象丛生。” 说着回头道:“你联系照姐,告诉她,让她不惜代价,一定要帮我把英王妃给除掉!” “英王妃?”邵三省吃惊不小,“杀英王昊真的夫人?” 邵平波盯着地图不语,没告诉他为什么,沉默就是回答。 “是!”邵三省应下,复又试探着问道:“要不要顺带着问问战马被劫之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说到这个,邵平波又是一阵猛烈咳嗽,似乎要把肺给咳出来一般,手帕再松开,又染一块殷红。 他挥了挥手帕摆手,“战马已经到了青山郡,我们谁也没办法再去青山郡把战马给集中起来送回来了,再针对着不放已经没了必要,目前的情况,牛有道那笔账只能先放一边,先解决迫在眉睫的事。我们还需要照姐帮忙办事,现在也不是追责的时候,我们也没资格追究她的责任,只需把情况告诉她,该给我们一个交代时,她自然会告诉我们,她若是不说,问也没用。姑且让她内疚着,才能更加尽心尽力为我们把事办好!” “好的,老奴知道该怎么做了。”邵三省应下。 …… 青山郡,山庄内,管芳仪款款走到亭台楼阁间。 一进入,只见自己扶芳园的几十号人几乎都到齐了,都在那各坐各的,一人一碗白粥,还一手拿了根金黄色的棒棒在那咬出酥脆响的动静。 就连陈伯和许老六也不例外。 “在齐京的时候,可没见你们吃东西来的这么齐整过,丢人现眼。”管芳仪鄙夷一声。 众人看来,不少人皆嘿嘿一笑。 许老六咽下嘴里的东西,干笑道:“大姐,你还真别说,道爷这里的饭食天天换着花样,还挺让人期待的,味道真不错,在这里吃惯了,今后外面的东西怕是咽不下去了。喏,油条,大姐尝尝吧。”指了指桌上堆一堆的金黄棒棒。 “油条?”管芳仪坐下嘀咕一声,又是她没听过的名字。 已有人打了碗白粥放她面前,她刚拿了根油条在手,忽见圆方领着两个抬了一锅粥的和尚来到,立马回头道:“妖怪,没下毒吧?” 圆方立马瞪眼道:“放屁!我南山寺的招牌,能干那种事吗?” 管芳仪顿时咯咯笑,逗他玩的,张嘴咬了口油条,发现酥脆香爽,越嚼越香,味道的确不错,再喝口白粥,瞬间感觉味蕾都全部打开了。 其他人也跟着哈哈一笑。 一伙人都觉得挺有意思的,那位道爷居然弄了一群和尚来伺候,看着有点怪,但似乎又有一种别具一格的讲究,时不时的看到这群和尚出没,似乎让人心态都跟着平和了下来。 倘若这些人知道圆方原来带领南山寺僧众都是干什么的,怕是不能再笑出来,估计得把吃的仔细检查一遍。 圆方示意两名和尚摆好东西后,冷哼一声,朝牛有道的院子去了。 梳妆台前,牛有道闭目静坐。 商淑清在后为他细心梳理头发,稍候出声说道:“道爷,金州那边来人了,说是要从我们这里买一批战马,我哥让我问问您的意思。” 牛有道徐徐道:“我不管这事,让王爷找天玉门商量。” “嗯!”商淑清嗯了声。 “道爷!”圆方在外面喊了一声,进来了,又对商淑清拱了拱手,笑道:“郡主。” 对于这梳头的一幕,他已经习惯了。 圆方走到牛有道边上,俯身禀报道:“那边有回复了,说知道了。” 第三八三章 商镜 商淑清扫了他一眼,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也不好多问。 牛有道却是知道的,近期也就让圆方发了一次消息给陈归硕。 有了回复,他也就放心了,陈归硕那个棋子对他来说很重要,这也是他拉住鬼母的原因之一。 战马是在齐国那边劫的,陷阴山又反水助了他一臂之力,任谁看了都会认为问题出在陷阴山的身上,都会认为是陷阴山走漏了消息,就不会联想到问题是出在韩国的那条水路上,也就不会怀疑到陈归硕的身上,他这边得做好对陈归硕的保护工作。尽管他这边已经谋划的很稳妥,但为了安全起见,他还是让陈归硕中止了和这边的联系,防止有任何意外出现。 将陈归硕给摘干净,既是为了他自己,也是对陈归硕负责。 “知道了。”牛有道淡淡回了声,无动于衷的样子。 没什么其他吩咐,圆方也就离开了。 不一会儿,段虎来到,禀报道:“道爷,山谷外有人求见您。” 牛有道:“什么人?” 段虎:“来人没有亮明身份,只说是受您邀请而来。” 牛有道霍然睁眼,盯着镜子里的自己,“贵客到了,来了多少人?” 段虎:“就一个!” 牛有道:“有请!另外,让红娘他们做好防备!通知三派的人手提高警戒,发现任何异常立刻报我!” “是!”段虎领命而去。 商淑清手上速度立刻加快了些,听到牛有道要动用这么多人手,自然明白是有要紧事。 想想眼前,她也挺感慨的,她还清楚记得自己当初把这位请出山时的情景。 这位被软禁在桃花源,事事要看人脸色,转眼间,不知不觉,他手上已经有了这么多人手。光听他号令的门派就有三个,随便哪个的实力都远强过当年的上清宗,如今的上清宗何在?怕是后悔不已! 而当初如丧家之犬的他们兄妹俩,也被他扶起来了。 每当此时,她就会想起袁罡当初对她说的那句话:对你们来说,道爷那个人比他的修为重要…… 收拾利索的牛有道一出门,撞见了快步走来的管芳仪。 管芳仪对尾随而出的商淑清点头打了个招呼,转身跟在了牛有道的身后,问:“什么情况?” 牛有道:“你的天剑符备好,晓月阁的人来了。” “啊!这么快?”管芳仪多少有些惊讶,心弦暗中绷紧了。 商淑清目送两人的身影消失在了院子外。 吃早餐的人早已消失布置了起来,亭台楼阁间已经收拾利索了,牛有道坐在亭子里喝着茶,静候。 管芳仪站在一旁戒备。 不一会儿,段虎领着一个黑袍人来到。 来人蒙头盖脑,脸上明显戴着假面,慢慢坐在了牛有道的对面。 牛有道挥手示意段虎退下了,亲自执壶斟茶一杯,对盯着自己打量的黑袍人伸手示意,“请用茶!” “不用了。”黑袍人发出沙哑声音,明显是假音,目光依旧在盯着牛有道打量。 他也不可能乱喝这里的茶水,活得不耐烦了还差不多,在有些人的眼里,牛有道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牛有道微笑,问:“敢问尊姓大名?” 黑袍人:“有那个知道的必要吗?” 牛有道:“你知道我,我不知道你,好像有点吃亏。” 黑袍人:“这不是你我见面的关键。” 牛有道:“也是,你们一贯神神秘秘见不得光。” 黑袍人:“我不是来跟你斗嘴的。” 牛有道:“我不确认你的身份,怎么跟你谈?又怎么可能把东西交给你?” 黑袍人袖子里摸出一张叠好的纸,拍在了桌上,推了过来。 牛有道接到手抖开一看,正是他写的那封邀请信,自己的笔迹自然是认得。 黑袍人问:“别拖拖拉拉,东西呢?” 牛有道折好手中纸,“先谈好条件,条件谈好了,东西自然会给你。” 黑袍人:“什么条件,说吧。” 牛有道:“以前的恩怨一笔勾销,不得再找我麻烦。” 对晓月阁来说,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黑袍人道:“好!只要东西是真的,我可以做主答应你。” 牛有道:“别急,还有,令狐秋主仆三人从此脱离晓月阁,晓月阁今后不得再找他麻烦。” 黑袍人:“我怎么听着像是笑话,他们是被你给害的,你千万别说你是在救他们。” 别说他了,就连一旁护法的管芳仪也有些惊讶。 牛有道:“这个不需要你操心,只问答不答应?” 黑袍人犹豫了一下:“这个我不能做主,需要向上请示。” 牛有道点头:“好,我等你们的答复。你顺带着再请示两件事,一,我要一千万金币;二,只要是我的人,今后你们晓月阁不得妄动。” 一千万金币?管芳仪目光连闪,什么东西这么值钱?又是什么东西能对晓月阁提这么多条件? 黑袍人:“其他的姑且不说,我们怎么知道哪些人是你的人,哪些人不是你的人?你若为了找茬,随便指些人说是你的人,我们岂不是要处处受你掣肘?” 牛有道:“这个简单,我也不为难你们,只要是人所共知的,明摆着是我的人,你们不许妄动。” 黑袍人:“你提了四个条件,我只能答应你第一个,其他的我暂时不能给你答复。” 牛有道颔首:“好,我不急,等你请示后再答复也不迟。” 黑袍人:“东西呢?我起码要知道东西是不是真的,是不是在你手上吧,否则我怎么向上请示?” 当啷!牛有道摸出了一面铜镜,直接扔在了桌上,伸手示意随便检查。 黑袍人愣了一下,没想到对方如此干脆利落,像扔破烂似的,令他相当怀疑东西是不是真的。 管芳仪也好奇啊,目光直盯盯瞅着桌上的那面铜镜,心中嘀咕,什么情况,不就是一面铜镜吗? 黑袍人伸手拿了桌上的铜镜,翻来覆去查看之后,狐疑道:“你确认是真的?” 牛有道:“是不是真的我不知道,但确实是东郭浩然临终前给我的东西,东郭浩然为了这东西把命都给丢了,我想应该不会有假。令狐秋在我身边那么久,翻来覆去旁敲侧问,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翻来覆去旁敲侧问?黑袍人暗骂令狐秋愚蠢,难怪会暴露! “如果是真的,你就不跑我拿着跑了?”黑袍人问。 此话一出,管芳仪手上亮出了天剑符,令黑袍人为之侧目。 牛有道笑言:“你敢抢跑试试看看,你想抢的话,我让你抢,不过我保证,天下人很快都会知道这东西在你们的手上,你不怕麻烦抢抢看。这就是我跟你们交易的底气,你们答应我的条件,我便保证不泄露此事,否则你们大可毁诺找我麻烦,我可惹不起你们,我不想找这麻烦,否则我也不会把这东西给你们。” 黑袍人没有再说什么,铜镜放回了桌上,从袖子里摸出了一块小布包打开,里面有两支刷子,还有一只小盒子。 小盒子打开,里面露出墨水似的东西,黑袍人拿了一只小刷子,沾了墨水小心刷在了铜镜背面的花纹上。 之后又取了一张纸,覆盖在了上面,另取了干净刷子,在覆盖在铜镜背面的纸张上轻轻刷着。 稍候,纸张揭下,铜镜背面的花纹赫然印在了纸上。 接着,他又开始拓印铜镜的正面。 牛有道呵呵道:“还真是有备而来啊!看来你们本就有这铜镜的拓印图本。” 黑袍人没理会,将铜镜正面也拓印了下来后,细细吹干了两张纸上的墨迹,又小心折好收了起来。 “等我请示上面后再来。”黑袍人起身扔下话就走了。 牛有道稍作目送的工夫,管芳仪已经一把将拿铜镜拿到了手上,也不嫌脏,翻来覆去看着,问:“这铜镜是什么东西?” 牛有道却盯着她手上的天剑符,啧啧道:“我说红娘,用着天剑符还喊穷,还要我养你,你好意思吗?” 管芳仪翻了个白眼,“用天剑符和有没有钱有什么关系?” 牛有道嗤声道:“没钱能买得起天剑符这么奢侈的东西使用?” 管芳仪:“不是买的,年轻的时候送我礼物的人挺多,早年天行宗的一个家伙追求我,送了我一些符篆,让我留着防身,盛情难却。” 牛有道有惊掉下巴的感觉,“一些?一些是多少?我知道天行宗是专门炼制符篆的,可这天剑符好像炼制不易吧?什么人居然拿如此昂贵的上品天剑符当礼物送给你?这人在天行宗的地位不低吧,否则也弄不到这东西。” 管芳仪似乎不想多提这事,啐道:“少转移话题,老实交代,这究竟是什么东西?”扬了扬手中的铜镜。 牛有道淡淡一声,“没什么,商镜!” “什么?”管芳仪一副眼珠差点蹦出来的感觉,惊呼道:“这就是武国开国皇帝商颂炼制的八宝之首的商镜?” 牛有道“嗯”了声,趁她震惊走神,一把拽了回来收起,“你以为呢?” 管芳仪还是不信,“这破镜子看着也没什么特殊的,能是秦国的镇国神器商镜?” 没见过的人实在难以将这看似普通的镜子和那重宝联想到一块。 牛有道叹道:“不是这东西凭什么跟人家提这么多条件?” 第三八四章 放弃 “……”管芳仪依然是一脸的难以置信,可最终还是慢慢接受了现实。 如同她之前的猜测,一面镜子为何能对晓月阁提这么多条件? 也如同牛有道说的,不是那东西凭什么跟人家提这么多条件? 有这两个理由,足以让她信了,她试着问道:“你怎么会有这东西?真的是东郭浩然给你的?” 牛有道颔首,感慨道:“造化弄人呐!当年东郭浩然身负重伤,弥留之际到了我们的村子,他已无力再回上清宗,恰好遇见了我,之所以收我为徒,应该就是想让我把这铜镜送回上清宗。” 慢慢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管芳仪戏谑道:“谁知碰上个奸诈之徒,居然没把东西交给上清宗。” 牛有道斜睨道:“你这样看我?” 管芳仪:“难道不是吗?” 牛有道摇头:“有些事情局外人不清楚,你只是不清楚内情罢了。” 管芳仪试探道:“是因为上清宗将你软禁、苛待你,所以你才没有上交?” 牛有道依然摇头,带着几分回忆神色道:“不是你想的那样。也许是东西太过重要,也许是东郭浩然对上清宗其他人没信心,东郭浩然临终前郑重告诫过我,说东西只能交给他师兄唐牧,决不能落在其他人的手里。我到上清宗后,屡次求见掌门唐牧,想把东西交给他,谁想唐牧也死了。我当时陷入了两难,东西交出去就是违背了东郭浩然的遗命,不交出去似乎也不妥,一直在犹豫。直到后来我才发现自己被上清宗给软禁了,想跟上清宗的高层好好交流都困难,压根不清楚外面的情况,两眼一抹黑不敢轻举妄动,把我软禁在桃花源足足五年不说,后来居然还想杀老子,呵呵!你说是不是造化弄人?” “原来如此!”管芳仪若有所思地微微点头,也能理解东郭浩然的行为,应该不会让这东西在上清宗闹得人尽皆知,只让唐牧一人知晓是合理的。复又问:“你这种人,千万别说你没私下研究过这东西,说说看,这东西究竟有什么蹊跷,为何被称为八宝之首?我看着挺普通的。” 牛有道这次没说实话,“是研究过,看不出任何端倪,研究来研究去,都是一面普通的镜子,不知为何被称为八宝之首。” 管芳仪冷笑:“凭你的头脑,东西落在你手里这么久,还能不被你挖出点东西来?” 牛有道摇头:“抬举了。你不妨想想,这东西若真是秦国的镇国神器,在秦国手上那么多年,秦国焉能不动用人力物力对其进行钻研?东西在秦国手上一直没有发挥出应有的作用,只有两个可能,一是像我一样破解不了其中的秘密,二是破解了也没什么作用。” 管芳仪默了默,想想也是,牛有道一人不太可能胜过当年秦国的一国之力,秦国都搞不出什么名堂来,牛有道自然更不可能。 她撇了撇嘴,揶揄道:“你让我知道了这东西在你手上,就不怕我抖出去?” 牛有道忽然变得很认真地看着她,盯着她的双眼。 四目相视了一阵,也看的管芳仪有些浑身不自在,“干嘛这样看我?好看吗?” 牛有道说话的态度也认真,“我对你是真心的。” 管芳仪愣了一下,不知领会了什么,忽恼羞成怒,抬脚便踢,“去死!” 牛有道闪身避开了,乐呵呵转身而去。 “站住!”管芳仪喊住他,上前问道:“晓月阁杀了黑牡丹,你真能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他们?” 这个话题就比较沉重了,瞬间令牛有道难以再笑出,“不交给他们,是你有能力挡住他们,还是我有能力挡住他们?面对这样的庞然大物,我现在有能力为黑牡丹报仇吗?齐国一场交手,他们吃了亏,是不会放过我的,现在只有我吃亏,只有我付出让他们满意的代价,才能平息他们的怒火。我拱手让出东西,是不想你成为第二个黑牡丹,也不想身边的其他人步黑牡丹的后尘。你们既然跟了我,我就要承担相应的责任,否则谁还会为我卖力?” 管芳仪略默,惜叹道:“你跟他们交手的时候,就应该知道他们不会放过你,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 牛有道回她:“你们跟随我,是想过的更好,不是想过的更差,大家的愿望也是我的责任,若是让大家看不到希望,谁还会跟我?我不能因为惧怕某些东西就畏首畏尾,不能因此而裹足不前。进三步,退两步,至少还是在向前走,兴许也不是什么后退,只是往侧面走了两步,暂逼锋芒而已。” “事情到了这一步,我不付出相应份量的代价,不让他们满意是无法让他们罢手的。人若是不在了,留着这东西又有什么用?只要人还在,一切皆有可能。他们既然已经盯上了我,没实力是保不住这东西的,等我们有了实力,东西自然有机会拿回来。有舍才有得嘛,放不下就没办法空出手来干其他的,放的下才能重新拿起来。何况这东西现在留我手上也没任何用处,交出东西能争取利益最大化,何乐而不为?世道艰难,局势复杂,负担太重的话,我们身板太弱,扛不住的,必要的时候就该快刀斩乱麻,什么好处都想捂在自己手里是找死。” 管芳仪叹道:“这东西实在是太贵重了,就这样交出去未免…你刚才也说了,连秦国一国之力也许都无法勘破,我们能不能仿造一面假的给他们?” 牛有道一口回绝,“不行!谁也不知道晓月阁有没有办法鉴别这东西的真伪,弄个假的给对方太冒险了,一旦让对方识破,后果不堪设想!” 东西交给对方,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没有告诉管芳仪,那就是猴子。 他太了解猴子了,猴子不会看到他遇到难处而不管,肯定还会想办法接触白云间,会惦记着以另一种方式来帮他。 猴子在他身边那么久,认识猴子的人太多了,现在不暴露,不代表以后不暴露,频繁接触白云间必然会引起晓月阁的警惕,会彻查猴子的老底,说不定现在就已经暴露了,处境太危险了。 猴子的身份一旦被识破,晓月阁自然会知道是他的人。 猴子落在别人的手里,其他人未必会杀猴子,唯独落在邵平波和晓月阁的手里不一定,和邵平波之间的恩怨不说,和晓月阁的其他过节也可以放一边,他在海上可是杀了晓月阁三百号人。 他对晓月阁提出的最后一个条件,不得妄动他的人,就是在为猴子准备后路! 当然,猴子也不傻,猴子会采取什么自保手段他不知道,他现在也不好对晓月阁点破猴子的身份。 对于猴子的决定,他不好说什么,他可以给猴子自由,可并不代表他能放任猴子遇险,他得暗中为猴子创造一个宽容的环境,不管猴子遇见什么危险,他都要想办法尽量保住猴子的性命! 他既然这样说了,管芳仪也就不再计较了,不过仍好奇一件事,“你干嘛要帮令狐秋脱身?” 牛有道:“毕竟结拜一场,我也没那么重的杀心,当初让他被抓,就没打算要他的命,能顺便给他一条活路,就没必要置他于死地,也是成全我自己。背负杀害结拜兄弟的名声毕竟不好听,出来混,人心这东西不能不当回事,人心尽失就是死路一条啊!邵平波那种杀母杀兄的事我是干不出来的,有些事情该委屈自己的也只能是委屈自己,我若是连自己结拜兄弟都能轻易杀害,岂不让你们心寒?” “少来糊弄我,你心狠手辣的事干的还少了?”管芳仪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轻摇团扇,“只怕他未必会领你这份情。” 牛有道耸耸肩,无所谓道:“他本欲害我,我放他一条生路,已是仁至义尽,他若不领情,我也没办法。离开了晓月阁,动用不了晓月阁的势力,他也奈何不了我。他如果实在是想不开,再一再二不可再三,凡事都有底线,他最好不要逼我!” 正说着,陈伯回来了,两人停止了话题。 “没跟住,他前往的山林中有人接应,直接骑乘了一只大型飞禽离去,无法再跟。”陈伯禀报了一声,一副颇为内疚的样子,他也知道黑牡丹为了掩护牛有道和管芳仪登船而被晓月阁的人杀了,也想尽点力。 管芳仪没吭声,牛有道摆手道:“陈伯,没事的,晓月阁的人既然敢来,肯定有所准备,哪有那么容易被跟上,意料之中的事情,不必介怀。” …… 扶芳园,独孤静快步进入一座轩阁内。 里面徘徊等候的玉苍停步,颇为急切道:“怎样?” 独孤静回:“拿到了。”从袖子里掏出两张纸摊开递上,正是商镜正反两面的拓印画面。 玉苍接来看过,快速走到一旁的案旁坐下,翻开了摆在案上的册子。 册子显得老旧,但内中似乎记载了许多东西,还有许多玺印痕迹。 翻到一页摊开,已经蜡黄老旧的纸张上有两面类似商镜的拓印图案。 玉苍拿着新到手的画纸与老旧画纸上的拓印图案进行仔细的对比。 第三八五章 西院大王 对比了足足半个时辰之后,玉苍仰天长呼出一口气来,“细节都对上了,没错的,应该就是那东西。” 独孤静:“那厮狡诈,会不会有假?” 玉苍摇头:“见过此物的人不多,没来由,不容易造假,应该是真的。” 独孤静沉吟道:“师傅,依我看,也不是没造假的可能。” 玉苍:“理由。” 独孤静:“商朝宗!东西本是商家先祖炼制,商朝宗是商颂后裔,说不定手上就有这东西的图样。” 玉苍摇头:“商朝宗那一脉不过是商颂血脉传下来的旁系,直系基本被赶尽杀绝,其祖上后来也是打着商氏的旗号才崛起建立了燕国。此物原先保存在武朝皇宫内的重地,只有接掌商氏皇权的直系才能见到,商朝宗的祖上也难有机会看到,只能说有可能,但是可能的几率极小。另外,这上面还记载了另一项鉴定真假的方法,只要实物到手,我就有办法鉴定真伪。说说谈的怎么样,什么条件?” 独孤静:“第一,希望与我们恩怨一笔勾销,不得再找他麻烦。” 玉苍颔首:“他提出谈判时,这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此物对我们来说极为重要,只要他肯交出来,一些损失可以不计较,暂且可以放过他。” 独孤静:“第二,他希望令狐秋主仆三人从此脱离我们,我们以后也不得再找他们主仆的麻烦。” 玉苍略默,问:“令狐秋招了吗?” 独孤静:“还是那样,不见到牛有道什么都不肯说,但是看守严密,我们的人也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玉苍:“和令狐秋有关的人和事都扫干净了吗?” 独孤静:“能扫的都扫干净了,现在的问题是,令狐秋可能知道了苏照是我们的人,而苏照既是白长老的弟子,又是白长老的侄女,白家世代都是忠臣,动了的话,对其他长老影响很大,再加上牵涉到北州,苏照不好动。还有,令狐秋身负的任务知道我们要找什么。” 玉苍:“只要不知道东西到了我们的手中,不知道这东西对我们的作用,知道我们要找什么并不重要,要找的人多了去。只是这个知道了苏照的身份有点麻烦,这事稍候再做决断,你回头把这事告诉白长老,让他自己看着办。” “好。”独孤静应下,“第三,他要一千万金币!” “呵呵,胃口不小!”玉苍冷哼几声,问:“还有吗?” 独孤静:“还有一个,那就是今后不得妄动他的人,至少他明面上的人不能动。就这四个条件,一旦交易成功,我们若敢毁诺,他会让所有人都知道东西在我们手上,以此做谈判的筹码。他显然也在以此警告我们不要轻举妄动。” 玉苍:“这个有操作的余地,可以答应他。” 独孤静问:“一千万金币真的给他?” 玉苍合上桌上的册子,“谈判嘛,他漫天开价,我们坐地还价,也不能他要多少就给他多少。” 独孤静:“那让人再去谈?” 玉苍摇头:“不急,先看看白长老那边什么意见,先弄明白了自己的底牌才好谈。” “是!”独孤静应下。 “唉!”看着手上图样,玉苍一声轻叹:“出了个难题给我们呐,你说我杀还是不杀呢?这小子不简单,年纪轻轻就有这般手腕,令我们处处被动,留着迟早是个大麻烦。” 独孤静明白师傅的意思,没想到牛有道会来这手,来了个果断舍弃重宝,主动表明东西在自己手上,而且要主动交给这边,以退为进,现在反倒搞的这边两难。杀了他,东西就会变得烫手,很难再拿住,不杀吧,拿了东西就被他捏住了软肋。 次日,琴台亭阁内琴声悠扬。 独孤静来到,再次禀报:“师傅,白长老说一切全凭您决断,不过听他话里的意思,还是希望您能手下留情,给苏照一个机会。”、 琴音戛然而止,玉苍放手,淡然道:“规矩他不是不知道,我的决断自然是一绝后患,他怎么说?” 独孤静:“他说,令狐秋不傻,未必敢吐露这个秘密。其次,他会做好严密措施,不会让苏照出什么问题扩大连累到其他,真要有什么问题的话,他会及时切断一切,如有必要,他会亲自将苏照给处决掉!” 玉苍:“那他要明白,苏照身上不干净的话,前途就毁了,咱们内部可不敢让留有隐患的人身居高位。” 独孤静:“他可能就是想保苏照的性命,他说了,苏照一个女儿身,不指望她能有什么大出息。这意思,只要能保住苏照的性命,苏照的前途已经不在乎了。” 玉苍:“你告诉他,他做了担保是要负责任的。谈判的事尽快安排吧!先把东西拿到手,先稳住牛有道,以后再找机会想办法收拾他。” “是!”独孤静应下。 …… 古道迎朝阳,数十骑护送着两辆马车疾驰。 拨开车帘,邵平波在车窗内露脸,眺望在旭日金光下苏醒的巍巍青山。 正值青壮,却是半头显眼的白发,面有思索神色,颠簸中偶尔抬手帕咳嗽两声。 此行,他是秘密离开的。 而大禅山也派出了大批精锐高手保护他,甚至出动了大禅山不世出的两名顶尖高手护卫,实在是一个邵平波事关整个北州和整个大禅山的巨大利益。 他把难处和危局摊开在了大禅山的面前,大禅山也没了多余的选择,想保住大禅山的利益,就只能是配合他,也寄希望于他身上,希望他能化解北州即将面临的危机,至少大禅山自己是无能为力了。 见他又在咳嗽,同在车内的邵三省凑上前,抚慰他的后背,低声道:“大公子,苏小姐还不知道您要去,要不要先知会苏小姐一声?” 邵平波轻轻摆手,“不用,我对她那边的人不放心,我的行踪暂时不要泄露。那事,她有回复了吗?” 邵三省:“有了,正在进行中。” …… 茫茫草原,湖畔几座大帐篷,附近有牛羊流连。 英王昊真,静坐湖边垂钓,一手持杆,一手把玩着一块石头,看似钓鱼,注意力似乎并没有放在钓鱼上。 数百骑从远处隆隆驰骋而来,令他回头观望。 大批人马被这边的护卫拦下,只有几人闯了进来,为首者一身紫袍,身体魁梧,刀削斧劈的面容轮廓明显,长发后披,脑门上一只黄金头箍,在阳光下金灿灿显眼。 见此人,昊真站了起来,对骑马近前的为首紫袍汉子拱手道:“皇叔,您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西院大王昊云胜。 “贤侄好雅兴呐!”昊云胜冷笑一声,翻身跳下了马,一只腿脚异常显眼,从脚到膝盖上都有金属框架护着,走近时一瘸一拐。 “反正也没什么事。”昊真乐呵呵道。 昊云胜走到木桶边瞅了瞅,只有半桶水,里面连一只鱼都没有。 他目光往湖面一扫,突然又俯身,抓了地上钓竿,用力一扯,一条半支胳膊长的鱼被他拽出了水面,从空滑落,砸在地上蹦蹦跳跳。 鱼竿一扔,昊云胜道:“贤侄钓鱼不行呐。” 昊真心悦诚服地拱手道:“不如皇叔。”回头指了指那条鱼,对手下道:“宰杀了下锅,正好用来款待皇叔。” 转身又对昊云胜伸手相请道:“皇叔长途而来,想必劳累,先行帐里休息。” 昊云胜环顾四周一眼,一瘸一拐地转身了,昊真陪同而行。 两人入了帐内,昊云胜挥手示意不相干的人退下了,径直走到主位上坐下了。 昊真笑了笑,亲自倒了杯茶给他,“皇叔此来是有公务吗?” 昊云胜问:“我西院的章行瑞呢?” 昊真:“他呀,不在我身边,去西边六叔那去清点皇产去了。” 昊云胜脸色微沉,“我怎么听说他出事了?” 昊真惊讶:“怎么可能?” “你少跟我装糊涂,我问过了,根本就不在老六那边,把人交出来。”昊云胜一掌拍在了案上。 昊真难以置信的样子,“皇叔,怎么可能不在?” 昊云胜站了起来,怒道:“在你手下办差,你们难道没有书信来往吗?在不在你还不清楚吗?” 昊真忙摆手:“皇叔息怒,我的确不清楚他的情况。这趟差事你也知道,是得罪人的差事,临行前皇叔为我送行,说的话我依然记忆犹新,让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也的确是如皇叔所言行事。章行瑞是皇叔的人,他一直不传信给我,我还以为是皇叔的意思,也没好过问,也不好管,只要他回头能给我个交代就行,我真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情况。” “……”昊云胜凝噎无语,被堵的没话说。 西院管的就是皇族事物,皇产之类的也是归他管辖,其中哪能没点问题,查出了事他是要担责任的,他的确暗示了对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之前还认为昊真点了他的人是故意要做手脚,现在这么一说,倒真有可能是他误会了,主要是这位一向不掺和乱七八糟的事。 “你真不知道?”昊云胜狐疑着问了声。 昊真无奈道:“皇叔,我真不知道!人怎么可能会不见了,我昨天还接到了陛下的旨意,旨意上还说了章行瑞的事。” 昊云胜略吃惊,问:“陛下的旨意点了章行瑞?怎么说?” 第三八六章 云姬的姐妹 “我找找。”昊真到案前一堆文书中翻了翻,翻出了一本旨意,递给他看。 昊云胜拿了本子迅速翻看,的确是皇帝的旨意,上面大概的意思是说,齐国地域广大,昊真要清点全国的皇产颇耗时间,为避免周折便于调遣,直接将章行瑞等人划出了西院,直接归了昊真管。 也就是说,有了这道旨意,章行瑞已经正儿八经成了昊真的人,已经不归昊云胜管了。 见他脸色阴晴不定,昊真在旁道:“皇叔不知道这事吗?划人给我,按理说公文也到了西院才对。” 昊云胜合上了本子,神情紧绷,他的确不知道这事,公文应该是到了西院的,应该是他在途中没看到,不是什么要紧的事,西院那边也不会单独为点小事传个消息给他。 关键西院那边大多人不知道章行瑞的真实身份,他平常和章行瑞走的也不近,几个小人员的调动,稍晚些,应该会随同其他事情一起汇总发给他。 真正让他惊疑不定的是,早不划,晚不划,皇帝现在把章行瑞划给昊真是什么意思,皇帝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否则时机上为何这么巧,是在敲打他吗? “我怎么听说这是你向陛下上奏要的人?”昊云胜冷冷问了一句。 昊真正色道:“皇叔哪听来的胡说八道,绝无此事!皇叔若是不信,可去查证!再说了,我嫌麻烦还来不及,要皇叔的人作甚?这一定是有人在搬弄是非,还请皇叔明鉴!” 昊云胜将手中本子扔回了桌上,“我自然会查个明白。”说罢转身就走。 “皇叔!”昊真一路追出了帐篷,见昊云胜走向了坐骑翻身而上,忙上前拦住,“皇叔刚来连茶都没喝一口,这是要去哪?” 昊云胜:“让开,我还有事。” 昊真:“皇叔,你说章行瑞不见了,是不是真的?” “你问我,我问谁去?他现在是你的人了,你自己想办法去。”昊云胜拨转坐骑绕开他,向后猛抽了一鞭,迅速纵马离去,随从追去。 很快,数百骑又隆隆远去。 昊真目送,神色平静。 皇帝的那道旨意事实上的确是他请来的,不过他没有出面,他也不会轻易出面让事情沾身,朝臣中自然有人会出面对皇帝陈述此事,陈述的大概就是旨意上的意思,利弊很明显,皇帝答应了。 这种事情的运作难不住他,所以根本没有他上奏这回事,昊云胜一开口,他就知道是在诈他。 转身,又朝另一座帐篷走了过去。 帐帘一掀,帐内坐着一人伏案处理公务,不是别人,正是章行瑞。 两旁还有两名鬼修陪同守护。 见到昊真,章行瑞连忙站了起来行礼,“王爷!” …… 一只金翅从天而降,落入山庄内。 很快,陆离君从一间屋内钻出,闪身上了一座高楼,双手将信递给凭栏处的鬼母,“当家的,人安全了,已经到了英王昊真的麾下,也接到了齐京的旨意。” 鬼母拿信打开一看,看过后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偏头道:“请牛有道过来一趟吧。” “是!”陆离君应下离去。 另一处的亭台楼阁间,黑袍人将一沓金票放在了案上,又朝对面的牛有道伸手,“东西呢!” 牛有道抓了金票过来,递给身旁的管芳仪清点,袖子里摸出铜镜,又像扔什么脏东西似的扔了过去,当啷一声。 铜镜上还有上次遗留的墨迹,黑袍人拿起看了看,又翻出了上次的拓印图案仔细对比了一下,最终才拿起铜镜晃了晃,“东西若是假的,后果你知道。” 牛有道:“说老实话,东西是不是真的我也不知道,但这的确是东郭浩然交给我的东西,想必不会有假。” “哼!”黑袍人一声冷哼,起身欲走。 “且慢!”牛有道喊住了他,偏头朝管芳仪手上示意了一下,那意思是,账还没算清楚呢。 黑袍人冷冷一声,“放心,钱少不了。” 果然,管芳仪很快也收手点头了,“五百万没错。” 本来说是一千万的,但是双方谈来谈去,其他的条件晓月阁那边都答应,钱只肯给三百万,最终双方各让了一步,五百万成交! 黑袍人:“我可以走了吗?” 牛有道笑着起身相送,“请便!不过还请带些话给贵上,不打不相识,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不一定非要做敌人,少一个敌人路好走,其实做朋友也是一个选择,我这人喜欢交朋友。天下人,天下事,人人可畏,人人可敬,事事牵一发而动全身,说不定大家以后还有合作的机会。如果贵上不嫌弃的话,咱们彼此间可以建立一条直接联系的渠道,避免将来发生什么误会。就这样,麻烦先生帮我把话带到。” 黑袍人目光闪了闪,似乎在默记这话,但也没多说什么,静默一阵后,转身大步而去。 见这边事完了,拦着陆离君的段虎才过来通报了一声,“道爷,陆离君要见您。” 牛有道嗯了声,“有请!” 段虎出来招了下手,陆离君来到,进了亭子拱手道:“道爷,当家的要见您。” “好,你先回,我这里一点小事完了就过去。”牛有道伸手示意了一下。 陆离君点了点头,转身而去。 牛有道又对段虎道:“让公孙布来一趟。” “是!”段虎离去。 牛有道转身回头,发现管芳仪手上的钱不见了,手上只有一把团扇摇啊摇。 牛有道直接道:“点两百万出来。” 管芳仪手中团扇遮挡了自己袖口,“动辄百万百万的,你哪来那么多花钱的地方?你这个花法,再大的家业也得给你败光了。钱我先帮你保管着,免得你过河拆桥。男人忘恩负义的多,女人身上得多傍点钱才安心,你说是不是?” 话虽这样说,最终还是点了两百万出来。 没一会儿,公孙布来到,牛有道又将桌上两百万推了过去,“这是两百万,你拿着。” 公孙布惊讶,“道爷,这是?” 牛有道:“你手上人多,需要开销。不过五梁山的人手还是不够,适时招一些可靠的弟子,我需要更庞大的消息网络,你慢慢将五梁山的势力发展起来,这些都要花钱。” 公孙布怪不好意思的,前些日子刚给了他一百万,这又要拿两百万,收下的话有点尴尬,不过发展人手的确需要开支,最终只能是一声“好”,收下了。 牛有道指了指一旁的管芳仪,“以后五梁山那边的消息渠道,对她不做任何保密,她要直接参与进来。还有,她人脉广,对许多事情比较清楚,消息网络如何布置方面,多和她探讨一下,可以听听她的意见。” 听说这边的消息渠道对自己不做任何保密,管芳仪明眸眨了眨,眉角略有飞扬。 公孙布当即朝管芳仪拱了拱手。 管芳仪略点头笑了笑。 没有其他事,公孙布就此告辞了。 “你看我干嘛?”见牛有道瞅来,管芳仪又捂住了袖口,搞的刚才那五百万是她的钱似的。 牛有道:“你的人,从今天开始接手山庄的布防,钱给你了,防御也交给你了,我可是把身家性命托付给了你。” 这得是多大的信任,这话管芳仪听的心里高兴,不过表面上还是偏头一旁,摇着团扇,阴阳怪气道:“搞的我喜欢麻烦似的。” “还有,钱给了你,以后我们大家的修炼资源都找你要了。” “干嘛,把我当老妈子使唤呐?” 牛有道不理会身后的叽里呱啦,转身走了。 他径直来到了鬼母这边,见到楼台上的鬼母,飞身而上,笑问:“有事?” 鬼母:“我准备回去了。” 牛有道笑了,“消息落实了吧?兄弟我没骗你吧?” 鬼母斜他两眼,冷冷道:“能左右昊云图的旨意,能耐不小啊!” 这点,牛有道心知肚明,他还没那能耐,他一个境外的修士若敢插手齐国朝政,昊云图是不会纵容的,都是浸淫此道的昊真运作的,昊真悄无声息就把事给办了。 “大姐见笑了。不过昊云图突然在这个当口下这个旨,无论是晓月阁还是昊云胜都得吓一跳。他们应该明白,事情已经发生了,无可挽回,昊云图出面保了章行瑞,再为了泄气报复而杀章行瑞惹怒了昊云图不值得。再加上有英王的庇护,他们不敢再轻易动章行瑞。但是对大姐你就不一定了,他们现在虽然不会冒着巨大损失强攻陷阴山,可大姐若是撞在了他们的手上,他们是不会对大姐客气的。不过,大姐若是愿意公开宣扬咱们是结拜姐弟的话,晓月阁多少还是会给我点面子的。” 鬼母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似的,“晓月阁给你面子?我宣扬这个只怕死得更快吧!好了,我的事不用你操心,我稍候就动身离开。” 牛有道挽留,“大姐不如多歇些时日,我最近忙,也没来得及好好款待。” “不用了,你这里我呆着也不习惯。” “既然如此,我不勉强。长途漫漫,害大姐来回奔波,都是小弟的错。章行瑞那边看情况吧,将来大姐若是觉得合适了,可让章行瑞一家来我这边,我定当竭尽全力庇护。” 就冲他这句话,鬼母淡然道:“最近本来也是要出来走一趟的,要去趟渡云山,就当是顺道了…” 牛有道一愣,打断:“渡云山?摘星城那一带的渡云山?” “天下难道还有几个渡云山不成?” “大姐去渡云山作甚?” “渡云山山主云姬是我多年的姐妹,去见一见,你以后路过有什么事的话,可报我名号找她,能帮的她会帮你。何故这样看我?”鬼母发现牛有道突然神情古怪地看着自己。 这鬼婆娘和云姬居然是姐妹?牛有道嘴角略抽搐了一下,含糊干笑道:“没什么,真巧,我和云姬的儿子云欢比较熟悉,也有点交情。” “哦!那看来倒是我多此一举了。” “没有,没有,大姐的心意我记下了。” 第三八七章 青山郡遥祝 该走的留不住,鬼母不愿久留,说走就走了。 牛有道亲自相送,人家不愿走山谷正路,遁入了后山苍莽山林之中,转瞬即逝。 “看你的样子,似乎很不想鬼母离开。”陪同的管芳仪见牛有道神色不对,问了声。 “唉!”牛有道唉声叹气。 他哪是什么不想让鬼母离去,而是不想鬼母去渡云山,鬼母和云姬是姐妹,他和云姬的儿子是结拜兄弟,然后他和鬼母又是结拜姐弟。 哎呀!这关系,他自己想想都尴尬,若是让鬼母知道了,好像也挺尴尬的…… 齐京皇宫,正在批阅奏章的昊云图抬头,有点讶异,“让放了令狐秋?” 站立在旁的步寻略欠身,“是的,牛有道来信拜托,说令狐秋毕竟是他的结拜兄弟,不愿再看兄弟受苦,恳请陛下放了令狐秋。” “不愿再看兄弟受苦?”昊云图嘿嘿冷笑两声,“把自己兄弟弄进大牢受苦的是他自己吧?这家伙虚情假意的,劫了北州的战马,又来这套,手段忒多,究竟在搞什么鬼?” 步寻道:“老奴也觉得此事蹊跷。陛下,那令狐秋还放不放?” 昊云图搁笔在旁,靠在了椅背,琢磨了一阵,徐徐道:“他落在了我们的手上,晓月阁该切断的应该都切断了,该准备的也应该有了准备,留在我们手上也没了什么用处。商朝宗那边,到时候还用得上那家伙,这令狐秋已经没了什么价值,顶多诱两只苍蝇来拍打,食之无味,放了吧!不过最好还是盯一下,看看牛有道那家伙究竟在搞什么鬼,那家伙连北州那么大数目的战马都能劫走,办事很有一套,盯着看看。” “是!”步寻应下。 傍晚时分,扶芳园,独孤静快步进入一座僻静小院。 小院内,玉苍正心神不宁地徘徊着,见到独孤静来到,瞬间精神一振,露出询问眼神。 独孤静微微点了点头,玉苍立刻挥袖示意屋里说话。 师徒两个迅速进了屋内,并迅速把门一关。 玉苍转身,已是迫不及待问道:“东西呢?” 独孤静伸手进怀里,取出了一只白布包,将白布摊开,露出了里面的铜镜,双手奉上。 玉苍一把拿到了手中,翻来覆去查看,又迅速走到桌案前,再次打开了那本古旧的册子,翻到了有铜镜拓印图案的那一页,仔细在那对比着铜镜上的花纹。 独孤静在旁凝神静气看着。 好一会儿后,啪一声,玉苍一手合上了册子,铜镜摁在了胸口,一脸如饮美酒的酣畅感。 独孤静从师傅难得一见的失态上看出了结果,但还是忍不住确认,“师傅,怎么样?” 玉苍美满微笑道:“对上了,都对上了。” “那就好!”独孤静连连点头,复又小心谨慎道:“师傅,会不会有假?” 玉苍:“还要做最后的确认。” 独孤静:“可需要什么?弟子这就去准备。” 玉苍看了眼窗外天色,“有些东西你能准备,有些东西你可准备不了。” 独孤静拱手道:“师傅需要什么东西尽管吩咐,弟子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弄来。” “哈哈!”玉苍开怀大笑,伸手拍了拍他肩膀,指向窗外,“时辰不到,你想准备也准备不了,需晚上皓月当空之时,斗转星移岂是你能准备来的?” “晚上?”独孤静狐疑。 玉苍再次翻看手中铜镜,伸手反复摸索了一阵,最后亲手藏入了自己的怀中,贴身存放好了后,方笑问:“交易时的谈判如何?” 独孤静回过神来,回道:“省了五百万金币。” 玉苍叹道:“那家伙最好不要做什么手脚,只要是真的,就算给他一千万又如何。” 独孤静道:“师傅,牛有道还让带了一番话给您。” 玉苍哦了声,“说来听听。” “他说,不打不相识,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不一定非要做敌人,少一个敌人路好走,其实做朋友也是一个选择……”独孤静将转来的牛有道的原话奉上。 玉苍听完后,若有所思,捻须自言自语道:“天下人,天下事,人人可畏,人人可敬…”忽微微一笑摇头,“这人有点意思,的确是个聪明人,你觉得他的意见如何?” 独孤静沉吟着说道:“弟子觉得似乎有些道理。” 玉苍屋内来回徘徊,踱步徐徐道:“年轻人就是头脑活络,倒是我们显得有些迂腐了。是啊,双方关系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个地步,未必要斗个你死我活,遇上了合适的机会为什么不能合作?对大家都有好处。” 独孤静试着问道:“师傅,您的意思是,答应和他建立一条直接联系的渠道?” 玉苍停步,抬头看着屋梁,喟叹道:“说到底,他还是想稳住我们!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说,的确是个有本事的年轻人,蠢货是没资格跟我们合作的…双方建立直接联系,对咱们似乎也没什么坏处,你说呢?”回首看向独孤静。 独孤静颔首:“好,弟子这就安排!” 玉苍:“这小子是个聪明人,跟这种人打交道有好处,有利用价值,但也意味着巨大的危险,安排要审慎一点,这小子狡诈的很呐,别被他把我们给摸了。” “明白。”独孤静应下,“弟子一定谨慎小心安排。” 说罢,连他自己内心都颇为感慨,原来一个压根看不上眼的家伙,如今反倒要让这边小心应对高度重视。 仅从人家让这边吃了大亏,还能与这边化干戈为玉帛就可见一斑。 ……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整个齐京笼罩在一片黄朦朦中。 幽深地牢中,一个魁梧太监出现在一间监牢门口,岔腿站着,正是将令狐秋抓来之人。 而牢内的茅草堆里躺着的,正是身缚手镣和脚镣的令狐秋,蓬头垢面,衣衫褴褛,身上有不少伤痕。 魁梧太监偏头示意了一下,左右立刻有人上前将牢门打开了,进去后又将令狐秋的手镣和脚镣打开了,粗大的铁链子稀里哗啦地扔在了一边,噪耳。 令狐秋被人架了出来。 魁梧太监转身而去,令狐秋拖行在其身后。 地牢内一出来,令狐秋迅速闭眼,久不见天日,见光立感刺眼。 待到稍有适应,耳畔传来两声熟悉的声音,“先生!” 他慢慢睁开双眼看去,是两个蓬头垢面的女人,能认出正是红袖和红拂,二女已经是难忍泪水。 魁梧太监挥手示意了一下。 立刻有人上前,在三人身上连戳数指,瞬间解除了三人身上的禁制。 体内法力突然恢复运转了起来,令身体虚弱的主仆三人顿时恢复了精神,那久违的感觉,令三人皆忍不住轻呼出一口气来,舒服! 令狐秋双拳握了一下又松开,看着魁梧太监,有点不明所以。 魁梧太监沉声道:“你们可以走了。令狐秋,上面让我知会你一声,是你结拜兄弟牛有道保了你!” 令狐秋有些难以置信,“他保我?” 魁梧太监道:“此地不留客,再不走,那就别走了。捡起衣裳,立刻滚!” 左右修士冷目瞅着,虎视眈眈的样子。 令狐秋嘴角抿了下,没敢再废话,转身招呼上了红袖、红拂一起离去。 此地明显是在一处军营内,有一队队身穿铠甲的军士来回巡逻。 三人出了军营大门,发现外面经过的人看他们跟看怪物似的。 三人看看自己,也能理解,蓬头垢面,衣衫褴褛,一看就是遭受过刑罚的人,而且还赤着双脚。 幸好此地较为偏僻,来往的人不多。 “他哪是保我们,分明是想将我们置于死地。”令狐秋仰天惨然一笑。 他太清楚晓月阁是什么样的组织,落在了齐国朝廷的手上,朝廷又无缘无故将他们给放了,他们说自己没出卖组织,组织能信吗?就凭他们已经暴露了身份,还知晓了一些组织的秘密,晓月阁就不会放过他们。 红袖、红拂下意识看向四周,惶恐不安,两人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就在这时,一名小童跑了过来,站子他的面前,清澈目光忽闪忽闪,童音稚嫩地问道:“你是令狐秋吗?” 令狐秋看着他,犹豫了一会儿,回:“是我。” 小童双手将一封信送上,“牛有道让我把信交给你。” 令狐秋接了信,小童立刻转身跑了。 令狐秋看了看四周,没见到可疑的人,小心扯开信封,明显有戒备神色,确认没有异常后,才拉出信来抖开观看。 只见上面写着: 兄见此信,弟已脱险,不劳相送。兄遭牢狱之灾,乃弟之过。然兄可曾想过否,兄欲加害于弟,弟当如何自处?自难引颈待戮!本欲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然朝夕相处,不免心存薄情为念。与晓月阁一番缠斗,侥幸为兄开脱,已为兄得一承诺,晓月阁与兄相忘于江湖,互不再扰。弟之薄力,仅止于此,不求感恩,但求勿恨。道不同不相为谋,此后山高水长,望兄多多珍重,勿忘结拜之情!弟牛有道,青山郡遥祝。 第三八八章 妄动者杀! 看完信,令狐秋怔怔然,真是牛有道的信?牛有道真的让晓月阁给出了承诺不找他麻烦? “先生,真是牛有道的信吗?”脏兮兮的红袖试着问了声。 “你们自己看吧。”令狐秋怔怔出神,随手将信递给了她们。 二女接了信,迅速并头在一起查看,看完后面面相觑。 红袖又问出了同样的怀疑,“上面真的能放过我们?” “不知道,死也要死的体面些,先找个地方洗洗吧。”令狐秋叹了声,倒出了信封里的一张银票,面值一百。 写信的人显然料到了他们身上被搜刮走的东西不可能再拿回来,钱虽然不多,却真正是有心了。 一男二女,衣衫褴褛,赤足而去。 夜色来临后,三人已经洗漱一新,坐在了一间客栈用餐。 不管牛有道说的是真是假,三人心里清楚,晓月阁如果真要找他们麻烦的话,凭三人目前孤立无援的状况,也跑不掉。 几个月没好好吃喝过了,饱餐一顿后,三人回到房间,门一推开,悚然一惊,只见窗口站了一个蒙在黑斗篷里的人,背对着他们。 三人瞬间高度警惕,警惕房间内外。 “进来吧!”黑袍人发出低沉沙哑的嗓音。 这个声音,三人都听过,意识到是什么人来了,一个个心弦紧绷,紧张。 三人想逃,但是脚下沉重,最终一个个慢慢进入了房间内。 门一关,黑袍人徐徐道:“从今往后,你们三个跟我们再无瓜葛,不想找死的话,不该记得的事情都忘掉,这回算你们命大,好自为之吧!” 就这么一句话,话落,人也从窗口闪了出去,宛若鬼魅般消失了。 三人久久未动,好一阵之后,才渐渐如同从噩梦中惊醒一般。 红袖点亮了油灯,他们的月蝶已经没了,出牢时,身上仅剩一身破衣裳。 红拂则迅速把那扇窗给关了。 灯光照在三人的脸上,三人依然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红拂打破了沉静,“先生,看来牛有道信上说的是真的。” 他们很清楚,脱离组织后还能活下来的人,那真是少之又少,没有特殊原因是不可能的。 令狐秋慢慢走到灯旁坐下了,又摸出了牛有道的那封信,再次查看。 重新阅览,知道信中内容属实后,心头真正是涌起百般滋味。 在牢内,死活不肯松口,是知道自己没了活路,死也要把牛有道给拖进来。 他更恨的是,牛有道那畜生居然连他的女人也碰,这口气他实在是咽不下,也是支撑他死活不招的原因。 然而此时此刻,看到这封信,才知情真意切,才知牛有道是真心想保他性命,否则他已经没有了任何价值,牛有道无论如何也不用自找麻烦,如今不但将他捞了出来,还帮他摆平了晓月阁,可见用心。 此时才真正冷静了下来看待信上的那句话,“兄欲加害于弟,弟当如何自处?” 冷静回想起来,是这边要采取色诱的手段害牛有道,因此才让红袖、红拂受辱,人家也是为了保命才逢场作戏。 这一纸书信,奇效非凡,真正是令他心头怨气烟消云散,再也兴不起了报复的念头,抬手在灯上点燃了那封信,看着一点点化为灰烬,苦笑道:“一切都过去了。” 他真正是放下了,但二女一想起那日受辱的情形,依然是不堪回首,羞愤难耐。 红拂略咬唇,问道:“先生,就这样放过牛有道吗?” 令狐秋反问:“你还想怎样?连上面都没能把他给留在齐国,连上面也奈何不了他,他身边众多人护卫,就凭我们三个又能怎样?只怕连近他身的可能性都没有,再硬卯下去的话,他连燕使都敢杀,还记得昆林树吗?把他逼急了,他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 二女黯然,想想的确是如此,想报复牛有道没那么容易,能借晓月阁势的时候尚不能把人家给怎样,无势可依想动牛有道基本没什么希望。 红袖:“先生,如今,我们何去何从?” 令狐秋静默了好久,方缓缓站起,盯着灯火徐徐道:“也算是解脱了,自由了…咱们在钱庄还有点积蓄,不做散修了,咱们走自己的路,开山立派!牛有道能做到的,我就不信我们做不到……” …… 扶芳园,独孤静站在屋檐下静候。 门开,沐浴后的玉苍走了出来,站在台阶上眺望夜空明月。 独孤静道:“师傅,令狐秋已经放出来了。” 玉苍现在对令狐秋不感兴趣,问:“周围人都清空了吗?” 独孤静道:“四周无人,周围有人把守,不会让任何人靠近。” 玉苍这才走下台阶,走到了一只事先蓄满清水的水缸前,再次抬头望月,慢慢绕着水缸转圈,似乎在找角度。 稍候站定,环顾四周一遍,确认无人后,从袖子里摸出了那面铜镜,镜面找准空中皓月,背面引向了水缸。 独孤静有些不明所以,忽然,双眼瞪大了几分,只见水缸中的水面上隐有九道光点,不由凝视细看。 然玉苍镜子一翻,迅速给收了回来,双手抓着铜镜抚摸,情绪激动地低喃道:“是真的,果然是真的,找到了,真的找到了,遗失了两百多年,终于被我们找到了。”眼中竟隐泛泪光。 待他情绪稍微平复,独孤静试着问道:“师傅,刚才那异像是?” 玉苍将铜镜收入怀中,低声摇头道:“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只知只要找到商颂当年的破天之地,此物便是开启天门的关键所在,因此才列为八宝之首。此物具体怎样开启天门,连经手研究过的九大至尊也不知道,怕是只有找到商颂破天之地对照现场情形才能找到答案,这九道光点应该是关键,可惜商颂破天之地在何处一直找不到……” 巍巍皇宫,夜幕下却显得异常深沉。 一阵凌乱脚步声打破宁静,步寻直奔寝宫,身后人停步在寝宫外,只有步寻登上台阶,敲响了紧闭的大门。 “什么事?”正在温柔乡中的昊云图猛然坐起,喝了声,似乎瞬间就清醒了过来。 边上陪同的妃子还有些迷糊。 昊云图知道,这个时辰,没要紧事是不会打扰自己的。 外面传来步寻的声音,“陛下,英王府出事了。” 很快,披头散发的昊云图开门而出,身上只随便披了件袍子,目光冷厉道:“出了什么事?” 步寻欠身道:“英王妃遇刺…身亡!”最后几个字说的很沉重。 昊云图神情动容,瞬间震怒道:“连寡人的儿媳都保护不了,护卫是干什么吃的?凶手是何人,抓到了没有?” 步寻道:“不见刺客,不见凶手,只有凶器!有人进献了只匣子进王府,匣子打开,里面有只会自动旋转的玩偶。如此稀奇之物,英王不在,自然是献到了王妃跟前,谁想匣子打开时,玩偶转动了几圈后,突然如暴雨般四射出大量毒针,针上喂有剧毒,待到法师急救,已经来不及了!同时遇难的还有几位下人,在场的无一幸免。” 昊云图怒声道:“东西进献,难道不知检查吗?” 步寻沉声道:“那匣子制作的极为精巧,前一轮下人接手打开鉴看时无事,后一轮打开检查时也无事,直到进献到王妃跟前才发作,令人防不胜防。幸好两位王子白天玩累了早睡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听说自己孙子差点也被谋害,昊云图亦是后怕不已,暴怒如雷,“寡人问你,凶手抓到了没有,谁干的?” 步寻:“进献的人并没有跑,已经抓到了,不过看样子进献的人似乎也是被利用了。” “查!把凶手揪出来!”昊云图咆哮怒吼。 君王一怒,整个齐京顿时鸡犬不宁,城中大军出动搜索,到处是火把,到处是拍门开门搜查的动静,四周山上飞来大量月蝶,三大派出动大量修士赶来。 分散城中的守护法师站在高高的屋檐上,冷目环顾四周。 城中不时响起惨叫声,一些不知因何心虚的逃跑者,霎时被一阵箭雨射翻。 一些脾气不太好的修士,当场被斩杀。 任何抗拒搜查者,能抓的抓,不好抓的几乎是一律杀无赦,一时间不知道多少无辜者冤死,腥风血雨荡涤齐京。 白云间,苏照站在楼阁上仰望明月,听着外界的骚乱动静。 秦眠快步上楼,在其耳边低声道:“东家,已经得手了。” 苏照微微颔首,听外面那动静就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问:“咱们这边该撤的都撤了吧?” “都提前安置好了,咱们这边查不出什么端倪来。”秦眠告知一声,复又提醒道:“刚接到上面消息,上面严令,以后未得允许,任何人不得妄动牛有道!” 苏照惊讶回头,“什么意思?” 秦眠:“没说,只说妄动者杀!” “……”苏照无语,简直是难以置信,在牛有道手上吃了那么大的亏,还被杀了数百人,上面居然就这样算了,居然还不让人动牛有道,这是什么道理? 就在这时,一队人马举着火把从前面闯了进来,正是朝廷搜查人马…… 第三八九章 齐京烟云 清晨,湖畔,草叶上点点露珠。 帐帘一开,昊真走了出来沐浴晨光,一个深呼吸,有青草芬芳。 守候在帐外的王府太监木九微微躬身,“王爷节哀!” 大丘门的车不迟、玄兵宗的谢龙飞、天火教的高渐厚,皆在旁沉默拱手。 节哀?正张开双臂扩胸的昊真一怔,慢慢回头看向他,等待下文。 “王爷,接到家里面的书信,王妃在王府遇刺……”木九神情沉重,将这不幸消息娓娓道来。 听完消息,一向低眉顺眼的昊真宛若换了一个人,眼睑猛睁着,目露森森寒意,能感觉到一股杀机从他体躯焕发出来,气势逼人! 此时的英王,和大家平日里所见的英王,判若两人。 绷着脸颊的昊真就一句话,“谁干的?” 木九:“目前还不清楚,陛下震怒,已在京城掀起腥风血雨彻查!” 昊真哼哼冷笑,忽一声厉喝:“备马,回京!” “且慢!”车不迟突然抬手阻拦,“王爷,您是奉陛下旨意出来办差的,冒然回京,不妥!王妃遇难固然让人哀伤,可王爷隐忍这么多年,岂可在今朝破功?这也不是王妃愿意看到的,还请王爷为大局着想!” 木九摆了摆手,“车先生,何谓隐忍?隐忍有小隐和大隐之分,小隐人人可查,真正的隐忍是大家不知在隐忍,若是遇上这样的事情,王爷也不冲动上一回,上至陛下,下至群臣,怕是都能看出王爷是个善于隐忍之人。王爷的决定没错,该回去,犯点错也没关系,虽然容易遭人攻讦,但这个时候,陛下会宽容的!一个容易犯错的王爷,才是一个让某些人放心的王爷!” 闻听此言,车不迟略默。 谢龙飞颔首道:“总管言之有理,我也赞成回去。” 高渐厚也点头,“牛有道拜托给王爷的事情已经办完,齐国地域宽广,这清查皇产的事没个一年半载是查不完的,久离京城未必是好事,正可趁机回去。” 木九朝昊真拱了拱手,迅速转身而去,吩咐人准备坐骑。 没多久,驻扎的营帐开拔,以昊真为首的先期人马已是隆隆疾驰而去…… 青山郡,茅庐。 牛有道的山庄一直以来没有名字,茅庐是管芳仪取的名,有对这穷乡僻野鄙视的意思。 鄙视归鄙视,不过还是得老老实实在这里住着,也的确是比在齐京的时候自在自由的多,也不用再逢场作戏了,逍遥自在。 后牛有道觉得“茅庐”这名字不错,就用了,匾也挂了上去,他亲笔所书的“茅庐”二字。 亭台楼阁间,摆放着段虎从外面接应的装有一只金翅的鸟笼子回来,牛有道和管芳仪围着转悠。 这只金翅是晓月阁派人送来的,对方接受了牛有道的建议,与牛有道建立了直接联系渠道,有要事可用这只金翅来联系。当然,这边也给了对方同样的回礼。 “这只就不用送去五梁山了,就放这里养着吧。”牛有道拒绝了段虎的建议。 说到五梁山,公孙布就来了,带来了英王妃遇刺的消息,还有因此事在齐京掀起的风波。 “英王妃遇刺…”牛有道嘀咕,有点疑惑,英王昊真不在京城,这刺杀摆明了就是冲王妃去的。 杀王妃有什么用?是谁要杀英王妃?这个问题在牛有道的脑海中深深徘徊…… 武历五二五年,齐国英王王妃在王府遇刺,齐皇昊云图震怒,血洗齐京,无辜牵涉进来的官员、商贾、平民还有修士众多,抄家者以百计,遭屠戮者以千计,上万人被罚往边军充当劳役。 有些事情虽然查不出真相,但任何有嫌疑者都没好果子吃。 晓月阁亦损失惨重,齐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手,君令所到之处,齐国境内大大小小的修行门派纷纷配合,导致晓月阁在齐国境内的不少据点遭到拔除,下面的不少档口遭到血洗。晓月阁胆寒,此时方知自己这边已经有不少人在朝廷的监视之下。 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胆寒之余,晓月阁也只能是这样安慰自己,虽然遭遇了沉痛打击,不过隐患暴露了出来,未必不是好事,也许可免后患。 一场风波渐渐消停,已是几个月后。 皇宫侧门,一辆马车出来,车内偶尔传来一阵咳嗽声。 马车行驶在京城街头,七拐八拐,进了一座院子。 一个身穿黑斗篷的人下了车,帽子一掀开,正是邵平波。 邵三省迎接,陪同回了内院。 回屋帮忙卸下斗篷后,邵三省问:“大公子,可有见到齐皇?” 邵平波颔首,“事情成了,三万匹战马出关没问题,你即刻安排人采购。” “太好了!”邵平波兴奋不已,对这位大公子可谓佩服的心服口服,前番在赵京已经搞定了赵皇海无极,这次又摆平了昊云图,三万匹战马完全可以长驱直入直达北州,省了运输的风险,单单在齐国采购战马是花费不了多少钱的。 他拱手敬拜道:“大公子之能,老奴心服口服。” 邵平波却高兴不起来,淡然道:“过誉了,无源之水难活,说到底,他们能答应还是看中了北州的利用价值,不希望北州这么快垮掉,我不过顺势而为罢了,谈不上什么本事,比起牛有道的无本买卖来,差远了。” 他若是知道牛有道不但干的是无本买卖还赚了笔,若是知道牛有道帮商朝宗办事还要卖钱,他怕是又要吐血。 邵三省忙道:“话不是这样说的,换了别人来未必能成,至少不能这么顺利,否则大公子又何必不辞万里亲自前来。” “咳咳!”邵平波咳嗽两声,摆了摆手,示意马屁话就不要说了,“有件事你提前做准备,我向昊云图提亲了,昊云图也答应了。” “呃…”邵三省愣住,满脸不解道:“提亲?为谁提亲?” 邵平波走到一副地图前,审视之余,平静道:“英王昊真丧妻,不可能永远单下去,总有续弦的时候,为柳儿提亲了。” “啊!”邵三省大吃一惊,此时方真正意识到了这位之前弄死英王妃的目的,原来是为大小姐做准备。“这…这…大公子,大小姐能答应吗?” 邵平波:“长兄如父,女儿家的婚姻大事自然由家人做主。” 邵三省苦着脸道:“大公子,这事怕是不妥啊,大小姐对那谭耀显依然念念不忘,大小姐的脾气您是知道的,真要嫁到英王府闹起来,只怕好事也得变成坏事。” 邵平波:“柳儿的脾气我比你更清楚,该怎么做我也比你更明白,你放心,我自有办法让她痛痛快快嫁过来,并与英王夫唱妇随、和睦相处。” 邵三省犹豫道:“毕竟是女儿出嫁,这事是不是跟老爷商量一下?” 邵平波慢慢回头看着他,“商量?邵家全部死绝他才满意吗?这事我已取得了大禅山的支持,他不答应也得答应!几万匹战马就这样公然运往北州,当韩国和燕国是瞎子、聋子吗?这般动静一出,燕韩两国岂能给我们坐大的机会?两国很有可能按耐不住,提前对我北州发动进攻,昊云图若在此时公布婚讯,两国攻打就是打齐国的脸,有了昊云图的支持,海无极才能无后顾之忧的表态支持北州,你知不知道这次的联姻对我北州有多重要?” 邵三省黯然低头,道理他懂,可这样的话,实在是有点… 邵平波看出了他心思,咳嗽两声后,放缓了语气,“柳儿是我的亲妹妹,我就这么一个妹妹,母亲临终前把妹妹托付给了我,我不会害她,我所做的一切也是为了她好。好了,此事我会给方方面面一个满意的交代,你不用担心,帮我改头换面,我也该去见见照姐了。”说罢走向了梳妆台坐下。 …… 一场腥风血雨的风波过去,有西院大王做后台,白云间依然热闹非凡。 一辆马车停下,钻出了数人,为首一名头发半白的青年驻足在白云间门口,抬头看了看招牌,走了进去,正是邵平波,不过脸上戴了假面。 秦眠正在前堂转悠,见到邵平波等人进来,目光动了动,立刻上前热情招呼,亲自领了几人上楼。 各有安排,秦眠领着邵平波单独进了一单间后,迅速关门,然后推开了一个柜子,后面露出一道暗门,在旁伸手相请。 两人先后进了暗门内,柜子从暗门内拉上遮掩…… 此时的苏照却是心慌意乱,邵平波来了齐京她居然不知道,突然接到邵平波要来白云间的消息吓她一跳,怪不得听说北州那边许久未见邵平波露面,敢情来了齐京。 真正令她慌乱的是一旁的袁罡,听说有客来,袁罡居然不肯离开。 她好话说尽,软磨硬泡也没用,袁罡就是不走,这让她如何是好,跟袁罡翻脸她也做不出来。 袁罡静坐一旁喝茶。 他当然不会轻易离开,跟苏照搞成这样,不就是想打探点什么么,刚好撞上了,又看出苏照有些惊慌,他立刻意识到了来人可能不一般,因此不肯走。 他一个理由堵的苏照无话可说,“可是要与西院大王私会?” 不是?不是就让我看看是不是。 “东家,邵公子来了…”秦眠领着邵平波进门,刚一声通禀,结果见到了袁罡还在,也吓了一跳。 不由看向苏照,不明白这位搞什么鬼,不明白这位为何还不让袁罡离开,还让袁罡坐在这里安安稳稳的喝茶,这是不怕事大还是想挑衅邵平波?疯了吧? 第三九零章 昊真应该感谢我 袁罡虽然没见过邵平波,但一声“邵公子”对他来说,已经足以引起警觉,和苏照相识的邵公子?很容易让知道内情的人做联想。 秦眠朝苏照走近,满眼的责怪和询问。 尾随而入的邵平波不是瞎子,也看到了屋内端坐用茶的袁罡,有些好奇地打量了一下这个红脸汉子。 旋即又迅速扫了眼苏照的房间,他还是第一次来这里,根据屋内陈设的判断,这应该是苏照的闺房没错。 能出现在苏照闺房的男人,他有点讶异此人的身份。 邵平波对袁罡略点头示意,复又对苏照笑道:“照姐。” 这一声‘照姐’令袁罡慢慢站了起来,几乎确认了对方的身份,心中吃惊不小,那人居然来了这里,能让道爷说危险的人,足以让他高度警惕。 他能看出,对方脸上戴了假面掩饰真容。 苏照笑的有些尴尬,她一贯称呼邵平波为“平波”’,当着袁罡的面却是不好叫出来,怕暴露邵平波的身份。 袁罡在这里,她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先对袁罡道:“安先生,我有客招待,就不送了。” 言下之意也是在说,你也看到了,这不是西院大王,你可以走了吧? 理由和借口破灭了,心里也有数了,袁罡微微点头,“告辞!” 邵平波也很客气地拱手回礼。 目送袁罡离去后,秦眠也主动退下了,“东家,邵公子,你们聊,我前面还有客人要招待。” “有劳。”邵平波客气一声。 秦眠出去时,把门给关上了。 此时,苏照方安下了神,目光落在了邵平波的头发上,惊疑不定道:“你的头发怎么会白成这样?” 伤心事,邵平波不愿多提,反问:“刚才这红脸汉子是?” 苏照一句话带过,“上面发展的对象。” 邵平波淡淡“哦”了声,苏照之前脸上的尴尬,还有这发展对象为何会逗留到他来与他照面,这不知正常。 他这种人,思维异常敏锐,一些异常很容易触发他的警觉,当着他的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一些事很难瞒过他的眼睛。 不过并未多说什么,他很清楚,有意隐瞒他的事情,问多了也没什么意义。 然而有些事情却是要问清楚的,“那批战马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落在了牛有道的手上?是我那边出了问题,还是你这边出了问题?是不是你找牛有道的麻烦让牛有道察觉到了你的存在?”一连串发问,注意着对方的反应。 苏照苦笑:“你误会了,纯粹是出了意外,是陷阴山的鬼母反水,谁也没想到牛有道居然会和鬼母勾结上……”他把大概的经过讲了遍。 听说连晓月阁出手都让牛有道躲过一劫跑了,邵平波叹道:“我早跟你说过,牛有道应该早就知道了令狐秋的身份,你呀…”他也实在是不知该说对方什么好,事情已经发生了,再指责也没有任何意义,只能是言尽于此。 反而还安慰道:“不过也好,出了这样的事,你上面应该不会放过他,也算是省事了。” 谁想苏照一脸为难道:“上面的态度我搞不明白。” 邵平波警觉道:“什么意思?” 苏照:“上面发出了警告,任何人不得妄动牛有道,违令者杀!” “咳咳……”邵平波愣了一下,旋即连连咳嗽,咳的躬身,脸都咳红了,袖子里摸出手帕,捂住了嘴。 苏照迅速上前为他调理气息,待他手帕松口,见到上面一抹殷红触目惊心,吃惊道:“你怎么回事?还没好吗?” “没事,没事。”邵平波摆了摆手,走到一旁椅子边坐下了,闭目喘匀气息之余,脸颊却是紧绷着的。 他以为出了这样的事情晓月阁不会放过牛有道,谁想晓月阁居然会发出近乎保护牛有道的指令。 这种事不合常理,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发生,他相信事情背后一定是牛有道做了什么手脚。 关键是,他手上对付牛有道的牌不多,北州和南州可谓一南一北,中间隔着燕国的宽广地域,想要直接出兵攻打不现实。而他在修行界也没什么能对付牛有道的势力,大禅山某种程度上在抑制他的妄动,他刚刚还以为牛有道惹上了晓月阁这个大麻烦很难脱身,谁知事情翻转的太快了,而且竟是翻转的如此彻底。 如今连晓月阁也罢手了,令他颇受打击,牛有道和晓月阁明显是达成了某种约定。 牛有道身在齐京频频解除危机,逃脱晓月阁的追杀,还劫走他的战马,如今又摆平了晓月阁,种种行为连他都感到匪夷所思,缓缓睁开双眼,仰天叹了声,“此人太危险了,实乃邵某劲敌!” 说这话时,心中竟有一丝悲意,在他的势力无法压制牛有道的情况下,他发现自己面对牛有道有个巨大的先天不足,他不是修行界的人,不给修行中人好处的话,没谁愿意跟他来往,不像牛有道可以横跨两界打交道。 “此人的确很危险。”苏照神情凝重点头,表示赞同,“不过你也不要太担心,战马的事,上面还是会想办法帮你的,这事毕竟是我们办出了漏子,而且上面的态度也一关是支持你的。” “战马的事我已经解决了。” “解决了?” “我此来齐京就是为这事来的,我已经见过昊云图,他答应了让我带三万匹战马出境。” “那你怎么运回去?” “赵皇海无极我也见过了,有海无极帮忙,三万匹战马选好路线过境赵国可畅通无阻。” “……”苏照无语,也可谓是吃惊,吃惊于这位的能耐,居然不声不响就把两国朝廷给搞定了,速度之快。 她倒了杯茶放他面前,“这次是我们给你添麻烦了。” “你已经帮我够多了。”邵平波端茶润了润咳嗽的发疼嗓子,放下茶杯又道:“还有一事需要你帮我,柳儿在齐京举目无亲,我这里也没什么势力助她,她来后,你尽量在不影响什么的情况下,帮忙关照一二。” 苏照诧异,“柳儿也来齐京了?” 邵平波摇头:“还没有,不过也快了,我已向昊云图提亲,要不了多久,柳儿就会嫁过来。” 苏照惊讶,“你要把柳儿嫁给昊云图做妃子?这…昊云图后宫佳丽如云,你让柳儿情何以堪?” 邵平波平静道:“你误会了,是昊真,昊真续弦!” “……”苏照凝噎无语,上面也算是大力支持这位了,不清楚事情原由就想办法帮他把事给办了,令组织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组织也没说什么,现在才终于明白了这位要弄死昊真王妃的原因。 正因为明白了,才忍不住有些发指道:“你疯了吧,昊云图不傻,英王妃前脚遇刺,你后脚就把妹妹嫁过来,只怕想不怀疑你都难。” 邵平波:“我是因他儿子丧妻,才提亲的,若非要怀疑,我也没办法。没证据的事情,怀疑又如何?就算知道是我干的又如何?你放心,身为帝王,是不会去分辨是非对错的,只会看对他有没有利,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时候比我们更现实,你的担心是多余的。结果你都看到了,昊云图答应了这门亲事。” 苏照:“昊真呢?” 邵平波:“昊云图都答应了,昊真有拒绝的余地吗?他敢拒绝吗?相对其他皇子来说,他并不被昊云图看重,昊云图乃雄主,只看重自己欣赏或有能力的儿子,昊真的表现太过平庸,一直都不太入昊云图的眼,从给昊真指的妻子就能看出,小吏出身,娘家没什么势力,昊云图压根没对昊真存什么指望,也没给昊真什么希望,是希望昊真安分点。” 苏照摇头:“我不信你把柳儿嫁给昊真是图他的安分?” “安分?”邵平波呵呵摇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昊云图乃雄主,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整个齐国俯首称臣,能呼风唤雨,他的那些儿子谁能经受他的威风?争来争去的以为是皇子之间的竞争,说到底争的都是昊云图手中的权力,殊不知狮子王不到年老力衰、无能无力的时候是不可能放权的。” “照姐,你以为昊真是善茬吗?这是个不动声色默默积蓄力量的人,进可攻,退可守,这才是真正的聪明人,他深知还不到发力的时候。昊真的那个夫人,是帮不上昊真什么的,柳儿则不一样,她背后是我这个哥哥,娶了柳儿,就意味着能干扰一方局势,也就能在某种程度上从大的格局上左右昊云图的想法。他夫人的死,昊真应该感谢我,我帮他做了他不敢做的事。” 苏照暗暗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银牙咬了咬唇,“有件事不知当不当说。” 邵平波:“但说无妨。” 苏照犹豫了一下道:“你是不是忘了,柳儿和那个谭耀显,好像已非完璧之身,嫁给昊真,昊真会不会?” 邵平波:“多虑了,我就这么一个妹妹,我不会亏待她,只要我表现出柳儿对我的影响力,昊真今后一定会好好善待柳儿。至于些许瑕疵,容易解决,我会想办法帮柳儿掩饰好,不会让昊真心存芥蒂。” 第三九一章 伏击 苏照看着他,有些不知该说他什么好。 若说杀阮氏母子,是对方所迫为了保命不得已而为之她还能理解,眼前,她有点不愿再想下去。 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跟了安太平的原因而对他的感观有所变化,有些话欲说还休。 但最终还是忍不住问了声,“你考虑过柳儿的感受吗?难道要逼她嫁过来?” 邵平波平静道:“这种事,她若不愿意,我不会逼她。” “真的?”苏照明显一脸的不信。 邵平波点了点头,不愿多说这个,岔开了话题,“今天说的,你知道便可,不要让你上面知道。” 苏照:“你担心什么?” 邵平波:“晓月阁能勾结西院大王,就说明晓月阁已经介入了齐国皇族的内部事务,我不想昊真这边与晓月阁的打算起什么冲突。” 苏照:“你让我们这边刺杀了昊真的夫人,又把妹妹嫁给昊真,这边怕是想不多想都难,回头上面肯定要问我。” 邵平波:“有充足的理由掩饰,我需要这次的联姻对对燕、韩两国施压,你这样说,他们肯定能理解。照姐,我不相信晓月阁,但是信任你,我对你可是没有任何隐瞒。”说着忽然起身,慢慢靠近了她,两人一高一低对视。 苏照以前习惯这个,如今有些不自在,下意识想往后退开,谁知邵平波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苏照有点慌乱,想抽手,然而又想到了上面的交代,安太平的事另说,北州的事却不允许她搞砸了,至少表面上得维持住和邵平波的关系。 经由安太平的事,她算是看出来了,上面应该也早就看出来了,邵平波就算最后成功了,也未必会娶她,可上面对这事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邵平波也应该早就知道晓月阁想利用他。 双方各怀鬼胎,她只是中间的棋子。 许多事情,以前情陷邵平波时看不出来,或者说是不愿梦醒,现在许多事情都清楚明白了。 跟安太平在一起后,她其实想抽身,但已经由不得她了,她敢乱来的话,不说上面不会放过安太平,只凭苦神丹解药那一关,安太平就过不去。 她正犹豫,邵平波却得寸进尺,张开双臂,一把将她搂进了怀里。 苏照如同被蛇咬了一般,猛一把推开了他,快速后退了几步。 “……”邵平波愣住,以前是她愿意主动抱住他的,而他婉拒,今天好像反了。 苏照也意识到了一点什么,很尴尬道:“平波,这里不合适。” “你想多了,没关系。”邵平波再次上前,又要搂住她。 苏照侧身一避,躲开了他,绕到了一张桌子后面,尴笑道:“平波,这里是青楼。” 邵平波凝视了她一阵,笑了,没再勉强,就此作罢。 他也不好一直在此逗留,双方一阵磋商后,离开了。 出了白云间,一上马车扯下脸上的假面,他的脸色略沉了下来。 以前,苏照一直想跟他‘在一起’,他有所保留,经由这次战马的事,他察觉到了苏照有异常,这次过来,他是希望和苏照把‘好事’给成了的,好继续绑住苏照,然而苏照却变了,变得排斥他。 和以前比起来,这很不正常。 见他脸色不对,邵三省试着问道:“大公子,怎么了?” 邵平波抬手抚了一下自己的头发,问:“我头发变白了,是不是很难看?” “……”邵三省凝噎无语,大公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肤浅了?回过神来后,忙回:“大公子的风度岂是区区白发能影响的,几许白发更添风华,何来难看一说?” 邵平波静默了一阵,又道:“你回头让大禅山的人查一个人,一个身材高大健壮的红脸汉子。” 邵三省狐疑,“红脸汉子?大公子,这范围有点大,这里又不是咱们的地盘,还有没有其他线索?” 邵平波:“一个能出入白云间后院的红脸汉子,我知道的也就这些。不过,我料定他不会只去这一次,可以派人蹲守。” “好的。”邵三省点头,表示记下了。 不过他心中依然有疑惑,结合邵平波刚才问头发的事,他隐约有了点怀疑…… 皇宫大内,碧波湖面的龙船上,昊云图凭栏凌风。 步寻凌波飞渡而来,落在了甲板上,快步上楼,来到昊云图身边行礼后上前,禀报道:“邵平波偷偷摸摸去了白云间。” 昊云图目光略显诡谲,呵呵冷笑一声,“看来我那儿媳妇遇刺还真有可能和晓月阁有关。” 步寻:“那英王的亲事是不是?” 昊云图抬手略摆,“新儿媳妇不能让人满意还可以再换,堂堂皇子还怕娶不到老婆吗?北州却不能乱,北州需要这次的联姻,先稳住邵平波、稳住北州,轻重缓急有别,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 豆腐馆,内院,袁罡正光着上身倒挂在院子里,两名弟兄持精钢铁棍砰砰敲打着。 袁风快步进入内院,对两名弟兄挥了挥手,示意两人退下。 脚掌倒勾在铁杠上的袁罡蜷腿,将整个人吊了上去,凌空一翻,双脚落地,人已稳稳站在了地上,大步朝屋内走去,袁风尾随。 两人入内站在了地图前,袁风指了个地方,“人从白云间出来后,去了西城这个地方的一个院子,离皇宫不算太远。打听过了,人就是最近租住在这里的。” “让弟兄们在各个街道路口盯住,不要有异动,不要暴露。”袁罡盯着地图说了声。 他离开白云间后,并未乘船回豆腐馆,而是半途下了船,佯装询问街头豆腐摊上的买卖,暗中下达了盯梢的任务。 他的人手虽然不多,却在京城街道中组成了一张网,要盯个把人还算派的上用场…… 数日后的清晨,袁风再次急匆匆跑回豆腐馆后院,再次与袁罡站在了地图前。 “目标出发了,乘马车从东城门而出,目前看来走的是官道,已经派了弟兄交替换装跟踪。”袁风指着地图说。 袁罡:“走官道?此人狡诈,确认目标真的走了吗?” 袁风颔首:“确认了,让人假装送菜的上门验证过了,院子里空了,只有房东派来的下人在打扫,那些下人也说刚退房走了,亲眼看到一个白头发的公子上了车。” 袁罡盯着地图,手指沿着路线划动着,最终停在了一处山林地带,忽沉声道:“立刻通知没有出摊的人集合!” “是!”袁风迅速跑了出去。 很快,豆腐馆晨练的一伙人陆续回来。 等到人员到齐,袁罡这里已经准备了一堆同样规模的包裹,东西下发,一群人迅速离去。 院子外面,元大湖和谷有年拦了袁罡,元大湖笑着问道:“东家,今天还出城进行骑乘训练吗?” “嗯!”袁罡应了声。 二人正准备同往,谁知袁罡又补了句,“你们今天不用去了。” 看着大步而去的袁罡,两个老头愣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而袁罡也可谓是毫不掩饰,领着上百号人一路向城外跑去,路人似乎也见怪不怪了。 一行出了城,找到平常训练时经常租用马匹的马场,租用了上百匹骏马,一路隆隆疾驰而去。 待跑到草原深处,上百人的包裹集中在了五十人的身上,余下的人由袁火和牛山带着继续训练,以用来掩人耳目,而袁罡则带着五十名背负包裹的人一路驰骋。 途中一路寻到马场,袁罡还是不做任何掩饰,公然打着呼延家的旗号换马。 小半天后,在官道上追上了替换下来再次改头换面的自己弟兄。 “人还是顺着官道走吗?”袁罡问。 那弟兄回:“是,就在前面不远,大勇还在跟,若非是在官道,人来人往正常,我们还真不敢继续了。” “你们继续你们的。”袁罡给了声后,迅速亮出地图,找到自己所在的方位,查看了一下路线,地图又迅速收了,对众人道:“对方有马车,跑不快,我们抄近路超前,走!”拨转坐骑,率先冲下了官道。 几十骑立刻隆隆追随而去…… 傍晚时分,山林地带,一个老头单骑冲进了山林中的官道,口中不时“嘘”出鸟鸣,左看右看。 “嘘…嘘…”山林一侧突然有鸟鸣声回应。 老头迅速勒停坐骑,找了处缓坡冲了上去,一直跑到了山中深处,栓了马才跑了回来。 跑到路边的林中左顾右盼之际,一丛草动了动,草丛翻动,头上顶草、脸上涂着泥的袁罡露面了,问:“还有多久到?” 老头不是别人,正是大勇,大勇回:“最多还有半柱香的时间。” 袁罡偏头示意,“准备!” 大勇迅速拨正地面踩过的草丛后退,后面有人唤了声,他回头一看,不知从哪扔出一只丁零当啷的包裹。 他一把接了迅速后退,撤到了山坳里,布包打开,一堆零零散散的东西,他迅速将这堆零零散散的东西进行拼凑,动作熟练,很快组装成了一套九子连环弩,随后又迅速对自己进行伪装。 诚如他所言,约莫半柱香的样子,数十骑护着两辆马车由官道闯入了山间。 眼看一行近前,匍匐在地的袁罡突然用力一拉掩埋在地的绳子。 轰! 一声惊天巨响,火光喷爆,山摇地动,官道地面爆起冲天,直接将前后衔接的两辆马车给爆冲撕裂,刹那人仰马翻。 泥土碎石乱飞之际,山林两旁埋伏的人手听响为号,一个个草人跳出,端着手上的九子连环弩一阵嗖嗖连射,两边夹击,见人直管射杀。 第三九二章 生猛的凡夫俗子 冲击波狂暴,山中夹道间已是哀鸿一片,不少人已是炸的血肉模糊,更有一片残肢断腿飞落,大多人当场毙命。 炸药的量不小,都是袁罡当初响应牛有道的要求,要在齐京制作骚乱时所准备的,没在齐京派上用场,这回全部用在了此地,只为了对目标一击致命。 气爆狂烈,稀里哗啦的土石、残肢断腿、车马碎木,还有鲜血皮肉,纷纷坠落。 “啊!”倒在地上的人,有人抱着缺失的、血淋淋的腿根哀嚎。 有人翻滚中越发痛苦,从身上拔出了铁钉。 袁罡在炸药中添加了大量的杀伤金属,铁钉之类的东西,还是为了对目标一击致命提升破坏力。 连道爷都数度提及的危险人物,袁罡动了杀心,也下了狠手! 突袭,而且是让人措手不及没有任何反应时间的突袭,大部分人基本都在剧烈爆炸中被掀了个人仰马翻。 膨爆的气浪中,当场炸死的不说,那些被震飞在地晕晕乎乎的还来不及爬起的,不管伤的如何,只要是还能动弹的,嗖嗖箭矢已朝这些人射来。 从青山郡陆陆续续弄来的五十来副九子连环弩,袁罡全部集中在了这次的行动中,这些特制弩箭的贯穿力远非普通弓箭能比。 有人身躯连颤,刚要爬起,便被数支箭矢给钉在了地上。 有人刚翻身,一根长针般的钢钉“噗”一声直接贯穿头颅,瞪大着眼睛倒下。 有两人从掀翻的战马上、从爆裂的气浪中冲天而起,嗖嗖急射的箭矢也主要招呼向了这两人,其他人基本上都在这一轮的突袭中倒下了。 冲天而起的两人也被这异乎寻常的突袭给炸懵了,瞬时反应过来冲天而起时,已急速施展出了护体法罡,抵御急射而来的箭雨。 一根根筷子般粗细的钢针与普通箭矢不一样,短距离内的杀伤力和攻击力非常强悍,却硬生生被二人体外的护体法罡给陷住了,进不了也掉不下。 一半边身子满是血的修士,人在空中,鼻孔突涌出一股鲜血,被后续急骤射来的强弩箭矢攻破护体法罡,手中剑一阵乱劈,劈出一阵丁零当啷的金属交击乱响,劈出了火星,挡住了前面却未能及时挡住后面,被射成了筛子般掉落。 另一名修士凌空翻身蹿入了密林之中。 “追!”袁风一声喝,领着那边二十来名脸上摸泥身上披草的‘刺客’一起转身冲入了山林中。 一群人一个个如野狼般,不顾山中的地势和荆棘阻碍,不愿浪费一点点时间,第一时间端着强弩像狼一样疯狂冲入山林。 那名修士在树冠上飞掠,地面狂冲的一群人边追边射。一部追射,一部追击之余迅速为弩机上箭矢,轮流交替,不给对方喘息之机。 一群人狂追不放,一路追着射杀,平常的艰苦训练在这山林中体现出了应有的素质。 而就在袁风率人追杀的同时,袁罡提着斩马刀怒冲而出,冲向那名掉落地面的修士。 那名修士身上被箭矢插的如同刺猬一般,嘴中呕血,却仍挥剑朝袁罡怒劈出一道剑气。 剑气如一道无形气刃,呼啸着划破空气。 袁罡挥刀横斩,砰一声震响,硬碰硬凭着蛮力将那道剑气给劈溃。 爆开的气浪中,袁罡身上披着的草枝掩饰物扯飞,落地旋身,顺势挥臂带出一刀。 当!那修士提剑硬挡了一记,手中剑震飞,口鼻涌出大量鲜血,晃动着插了一身的箭矢震的连连后退。 袁罡双脚蹬地冲出,双手持刀带出一记横斩,斩出一蓬血雨。 那修士瞬间拦腰断成两截倒地,袁罡头也不回,健步如飞,提着斩马刀冲进了对面的山林,如猎豹般在林中嗖嗖穿梭,爬坡蹿林如履平地,稍有阻碍的树枝皆被他迎面一刀给斩飞。 他怕袁风等人出事,紧急赶去。 另一面山林中的二十余人已经冲下山坡,有几人第一时间冲那斩成了半截、上半身还在动弹的修士补射,嗖嗖几箭将那修士脑袋给钉在了地上。 余者互相打着手势,快速清查现场,几乎都是以手势交流,很少说话,发现还有能动弹的,立刻照对方脑门上补射上一箭,毫不留情。 确认不再有活口后,迅速清理战场,将现场的箭矢进行拔除,所用箭矢要尽量全部带走,尽量不在现场留下他们特殊的作战痕迹。 而在这段山路的两头入口和出口,有人守候着,拦截可能会出现的路人。 冲入山林中的袁罡很快追上了袁风他们。 他们把人给追丢了,对方在树冠上飞掠,他们在山林中追击处于劣势,跟不上。 袁罡冲来,双方没有语言上的交流,袁风打了个手势,指向了敌人逃窜的方向。 袁罡嗖一声从他们身边冲过,迅疾如风,向敌人的逃窜方向追去。 袁风扬手,止住了追击的众人,拍了拍手中弓弩,往来路回指了一下,一群披着草皮看不清面容犹如野人的队员立刻回头搜寻射出的弩箭,对自己留下的痕迹尽量进行清理…… 冲出山林的修士,落在草原上回头看了眼,见无人再追来,估计那群地上跑的刺客应该也无法追上自己,慢幅度动作拄剑在地,大口喘着粗气,看着自己满身鲜血的身上。 并非是在追杀中受伤,那些弩箭并未伤到他,而是那没有任何事发征兆的突然爆炸将他给重创了,当时太突然了,他几乎都来不及施法抵御,硬生生以血肉之躯硬抗了那一记剧烈爆炸还能活下来,已经算是庆幸。 双耳至今还在嗡嗡响着。 一只眼睛模糊了,看不清东西,伸手摸上那只眼,发现眼眶中有异物,忍痛拔了出来,连那眼眶里的眼球给一起拔了出来,一看,是根钉子。 他能感觉到,突袭的不是什么修士,心中的悲哀无法形容,自己居然栽在了一群凡夫俗子的手中。 钉子一扔,手摸上眼眶外挂着的眼球,再次忍着剧痛将那颗已经废了的眼球给扯了下来扔掉了。 随后挺胸施法,身上噗噗连响冒血,几十枚在爆炸中射入体内的异物被他强行施法驱逐了出来,弹落在草地上。 这里刚施法封住身上大大小小的创口,后方似有异响,他回头一看,只见一脸上抹着泥巴、手上提着斩马刀的高大汉子冲出了山林,提刀朝他急速冲来。 他又惊又怒,惊的是自己身负重伤,怒的是区区凡夫俗子居然敢一个人追来追杀他这个修士。 一个人他不怕,他怕的是那群利用特殊强弩的人又会追来,他的身体受了重伤,怕出什么意外,当即不再拖延,二话不说,闪身而起,朝草原深处掠去。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袁罡,见对方跑了,立刻全速狂奔,地面上的草浪唰一下分开向两边,任由冲破。 在这平坦的草原上,没了什么阻碍,奔跑速度越发狂野。 修士在前面飞起又落地又再次飞掠,袁罡追在后面,提刀狂追。 那感觉就像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穷追不舍。 又像是一只在草原上疯狂驰骋的猎豹,追着一只惊弓之鸟。 修士偶尔回头看上一眼,越看心越慌,他想问一句,这家伙是人吗? 他从来没见过靠两条腿能跑这么快的人,也不知自己今天倒了什么霉,居然碰上几十个凡夫俗子敢和修士开战的事,而且还是主动进攻,如今又被这么一个奇怪的疯子穷追不舍。 问题的关键是,他不但受了重伤,身上还有那么多创口需要施法压制,他不可能点住太多穴位影响法力的施展,同时又在拖着重伤的身体施法飞行,法力消耗迅速。 一跑一追,飞掠逃跑的人起落的间距越来越短,穷追不舍者的速度却是一直未曾慢下来。 指望能甩脱的修士真正是提心吊胆了,从未见过这样的凡夫俗子,能跑这么快速度不减不说,好像还永不知疲倦似的,这体力还是人吗?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修士的身体实在是吃不消了,见袁罡始终是一人追击,不见远处有其他人来,落地的瞬间突然转身,反方向朝追来的袁罡扑去。 一个飞速扑来,一个飞速冲去,两人瞬间迎面冲撞。 修士凌空一剑,劈出一道凌厉剑气。 袁罡突然纵身跳起,动作迅疾,越过那道凌厉剑气,弹跳力惊人,一越就是三丈高,双手持刀狂劈向对方。 砰!地面被剑气犁出一道沟,草屑泥土纷飞。 空中两人瞬间冲撞在了一起。 没想到对方能蹦这么高,修士吓了一跳,赶紧挥剑横拦那带着破风咆哮声劈来的一刀。 咣!震响。 一股恐怖的蛮力从剑上导来,这力气真正是大的惊人,需知他可是金丹期修士啊,虽然他现在受了重伤,但一刀将自己手中剑给震飞了,依然将他吓了个魂飞魄散,不知自己遇上了什么样的怪胎,头回见到这么生猛的凡夫俗子,这还是凡夫俗子吗? 手中剑飞,胳膊震的发麻,身上创口压制不住顿时冒血,人也震的跌落向地面。 袁罡手中刀也好不到哪去,斩马刀硬生生被对方的剑给斩断了,这把斩马刀的质量明显远不如修士手中的剑。 第三就三章 走,咱们捉奸去! 修士先震落下去,却是轻飘飘后一步落地。 将其打落的袁罡反倒是先一步沾地,双脚一落地,一个前扑翻滚,双足蹬地,再次朝对方下落的方向狂冲而出。 飘落的修士鼻孔有血迹渗出,人还未落地,见袁罡再次冲杀而来,双臂一张,拼尽一身的修为,双掌拍出两只球状无形罡气,左右夹击,狂轰向袁罡。 袁罡整个人蹬地弹射而出,双臂交叉护住了头部,整个人如同炮射而出,以血肉之躯硬撞向无形罡气形成的球体。 轰!轰! 两颗罡气球体轰然崩溃,袁罡上身的衣裳刺啦撕裂纷飞,露出一身发红的强健肌肉体躯,束发的带子也绷开了。 冲击气流将方圆数丈内的草连根拔起,地皮如涟漪般向四周刮飞一层。 去势一缓,袁罡落地再次蹿出。 眼前一幕却是将修士给惊的心肝一颤,什么怪物?不躲不避,竟以血肉之躯硬扛自己拼尽一身修为的全力一击? 他知道自己目前的修为严重受损,可以血肉之躯硬抗他一击未免也太夸张了一些,这怪胎的肉身得有多强悍? 已经由不得他多想,袁罡已经撞到他眼前,趁他脚未沾地,提着半截斩马刀跳起来当头狂劈一刀。 修士迅捷出手,双手夹住了他劈下的刀柄,双脚轰然落地,重压之下,犹如木桩一般,轰!双足直接插入了地面,地面皲裂下沉。 砰!袁罡顺势撞来,侧身一记肘击,正中修士胸口。 “噗!”修士仰天狂喷出一口鲜血,能听到胸骨嘎嘣断裂的脆响,一身修为没能抗住这记狂暴重击,整个人倒飞出几丈远,砸落在地翻滚。 袁罡光着膀子,一身长发随风飘舞,身上肌肉健硕如石雕,断刀斜在手中,面无表情,慢慢一步步走了过去。 踉跄爬起的修士脚下一软,又翻倒在地,最终挣扎着再次爬起,口鼻鲜血淅沥沥往下淌,转身摇摇晃晃着走着,一手捂着胸口,连走都走不稳,还想着逃命。 突然,腿后被人踢了一脚,两腿一软,噗通跪地,想再站起,半截刀锋已经横在了他的脖子上。 横刀在他颈部的袁罡慢慢转到了他的前面,居高临下冷漠看着他。 修士缓缓抬头,眼前光着健硕上身满头长发随风乱舞的人犹如远古战士,他露出一脸惨笑,问:“你…你是什么人?” 袁罡冷冷道:“邵平波在哪?说出来,饶你一命!” 之前突袭一动手,他就发现了不对,护送马车的似乎只有两名修士,其他人似乎都是一般武士,一个照面就被这边打的没了还手之力。这很不正常,邵平波可以说是堂堂北州的一号人物,来这种地方,身边怎么可能只有两名修士保护? 他立马意识到自己可能扑了个空,中了人家的金蝉脱壳之计。 修士呵呵惨笑道:“邵平波早在数日前就走了。” 袁罡:“我问你人在哪?” 修士喘气摇头:“此来齐国,他的行踪随时会变化,最清楚的只有他自己,其他人谁也不知道。我也是今天出发前才知道他已经提前走了,我是真不知道他在哪。兄弟,我和你无冤无仇,我这里还有些钱,你拿去,高抬贵手放我一马可好?”伸手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把面值不等的钱票。 袁罡伸手,一把将他手中钱票抓到了手,只淡淡看了一眼,又冷冷瞅向眼前的修士。 修士喉结耸动道:“兄弟,你若是觉得不够,我在钱庄还存了些钱,咱们协商个办法各取所需,如何?” 刀从他脖子上松开了,袁罡绕开他走了。 修士回头看了眼,见他真的走了,手撑了撑地,费力地爬起。 迈步而行与身后之人间隔开了一段距离的袁罡突然脚尖一勾,地上的半截刀身飞起。 当!一声金铁交鸣的刺耳声回荡。 袁罡旋身挥臂抡刀,将那跳起的半截刀身打飞。 半截刀身化作一道流光,如流星般没入了那站起修士的后背,又噗一声,从那修士的前胸带着一蓬血花飞射而出。 修士瞪大着双眼,跪地,扑倒在了草地上,抽搐着。 袁罡头也不回,提着半截斩马刀大步而行,夕阳斜照,胸肌轮廓明显而又泛着金黄光泽,一头乌黑油亮长发随风,与这天地间的如波碧草往同一个方向飘摇。 渐渐的,他越走越快,开始奔跑,又如同一只猎豹般放开了驰骋。 风吹草浪,却掩饰不了他来时一路践踏过的痕迹,顺着这条痕迹,在夕阳下一路跑回。 跑回了那座山林,深入山林里面,来到了官道附近时,与袁风等人碰面了。 见他上身衣服没了,连手中刀也只剩下了半截,袁风上前问:“你没事吧?” 袁罡抓在手上一直没松开的钱票拍在了他的胸口。 袁风双手捂住胸口的钱票。 袁罡问:“有目标吗?” 袁风回头让一人拿了一只凌乱的半白假发过来,道:“车里面的,做掉的目标有误,是假的。” 袁罡:“现场清理好了吗?” 袁风:“只能做简单处理,炸出的痕迹太明显,短时间内无法完全复原成原样。” 袁罡立刻快步奔跑,一群人也立刻跟着跑去。 袁罡跑到了官道旁的山坡上看了看,的确只是简单填坑处理了一下,炸出的新土痕迹一时也的确无法处理干净。 一群人跟着袁罡跳下山坡,过了官道,冲进了另一边的山林深处。 大家蹲在一条溪流旁快速洗漱了一下,随后解了隐藏的马匹,纷纷翻身上马,冲出了山林,一路蹄声隆隆归去…… 海上夕阳更美,一条大船,邵平波站在船头迎风,虽是半头白发,却依然是玉树临风,目光平静深邃,身后披风猎猎翻飞。 一只金翅冲破海天来到,不一会儿,邵三省手上拿了一封密信走来,禀报道:“大公子,那个红脸汉子查到了。名叫安太平,就是上次咱们品尝过的那个豆腐的东家,开了一家豆腐馆,据说是和呼延无恨的儿子呼延威合伙的买卖。这个安太平本是齐国边军的一员,据说被上峰诬陷,差点被杀人灭口……”他将安太平的大致来历讲诉了一遍。 邵平波:“一个卖小吃的,怎么会出入白云间的内宅,而且是照姐的闺房?” 邵三省苦笑:“这就不得而知了,具体情况,怕还是得要问苏小姐。” 邵平波静默了一阵后,问:“那一路人还没有消息吗?” 邵三省:“已经有些日子没有消息回复了。” “不正常,应该是出事了,看来真的有人要对我动手。谁要动我呢?我来此的消息高度保密,大家都掩饰了身份,知道的人不多,进出齐国皇宫都遮掩着,与昊云图见面时,他身边也不过只有一个大内总管步寻。昊云图目前是不希望我出事的,我来的消息应该不会对外泄露。这事有蹊跷……”邵平波自言自语一番,微微闭目一阵,忽又问道:“那个安太平的豆腐馆开了多久?” 邵三省怔了一下,略作琢磨,回:“从探子听说的消息来看,他到京城被免罪后,就开了那家豆腐馆,得有大半年的时间吧?” “大半年…大半年…和牛有道来齐京的时间应该相差不大,大半年的时间就能进出照姐的闺房,不寻常……”邵平波嘀咕着,慢慢偏头看向了海面夕阳下垂的方向,心思似乎放在了欣赏美景上,嘴上却徐徐道:“让人把那个安太平的画像画下来,发往北州,让陆圣中看看认不认识。” “是!”邵三省应下。 邵平波又补了句,“不走海路了,尽快靠岸,走陆路,船毁掉,驾船的不留活口。” “……”邵三省愣怔,看了看海岸那个方向,提醒道:“大公子,现在靠岸走陆路回去的话,怕是要经过齐国和赵国之间的沙漠,那条路不好走。” “走沙漠就走沙漠吧,让大禅山的人辛苦一下。” 豆腐馆,内院的小树林内,悬挂有‘伙计们’平常用来训练的绳索。 呼延威就坐在其中一根绳索上,晃荡着,宛若荡秋千一般。 袁罡走入,见他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上前问道:“你最近来的没那么勤快了。” 呼延威唉声叹气道:“累呀,正儿八经做事呢。以后怕是更没什么机会来了,估计要不了多久,我就要被调去骁骑军随军了,不太容易回京城了。不过走了也好,家里有母老虎,人家是修士,我打又打不赢人家,也没个人帮我说句公道话,尽吃亏,这日子没法过了,我已无意京城繁华,走了就当是避祸。” 袁罡抓了根绳索,拽了拽,似乎是试了试牢靠程度,复又问:“外面传的热热闹闹的,说英王要续弦,娶的是韩国北州邵登云的女儿,是真的吗?” “嗯,真的。”呼延威点了点头,忽又呵呵自嘲道:“咱们自顾不暇,犯得着操心别人吗?” 豆腐馆外,一辆马车来到,停到了路边,路边等候的一个少女迅速钻进了马车内。 车内,已是妇人打扮的昊青青手里拿了把剑端坐。 少女进来后,立刻禀报道:“公主,确认了,三爷又进了这豆腐馆。” 锵!昊青青手中剑猛然拔出半截,冷笑道:“那家伙什么德性我还不清楚吗?豆腐馆能吸引他才怪了,这豆腐馆里肯定藏了女人,走,咱们捉奸去!”剑又插了回去。 少女顿时慌了,赶紧伸手拦住她,“公主,您可不能乱来啊!” “乱来?呵呵,别让我逮住,真若是背着我偷女人,我把他阉了送进宫当太监!让开!”昊青青一把拨开了少女,直接钻出马车跳了下去。 第三九四章 暴露 马车外的随行护卫立刻跟上了。 少女跟着跳下马车,追着,一脸着急,悔不该说实话。 而豆腐馆周围的一片区域都被呼延威买了下来,统作豆腐馆的用地,中间一条巷子可深入这片区域,有人守着。 “贵客,请问找谁?”看守拦了一下。 砰!昊青青压根不搭话,抬腿就是一脚,将其踹飞了出去…… 小树林内袁罡手抚一支斩马刀,刀是呼延威帮他弄来的,也是他让呼延威帮忙弄的。 上次的刀折了后,他就想要一把好刀,呼延威这次过来也是顺便送刀的。 这把斩马刀看着就不一般,古朴大气,份量压手,比他原来用的重了估计有三倍。 刀背更宽一些,刀背是三只体态修长的猛虎首尾相连,一只攀附着身躯张口怒吼状,一只放开四肢奔腾状,靠近刀柄的一只则是一只卧虎,似乎在沉睡。 按呼延威的说法,此刀名为“三吼刀”,砍出的力量足够的话,能发出虎哮声,根据力量大小,能激发出三种不同的虎啸声,战场上冲锋陷阵时,颇具威慑力! 呼延无恨是武将,家里收藏有不少的好兵器,这口宝刀正是呼延无恨的藏刀之一,听说袁罡想要一把好刀,呼延无恨让呼延威把此刀送了过来。 “趁手不?我拿着感觉太沉。”呼延威见袁罡爱不释手的样子,问了声。 袁罡抚刀颔首,“好刀!” 两人正聊着,外面忽传来一阵嘈杂打斗动静,紧接着“哔哔”哨声响起,是这边报警的信号,袁罡霍然回头,第一时间闪身冲了出去。 呼延威自然也听到了打斗声,站起嘿嘿一声,“妈的,谁活得不耐烦了,跑这里来闹事?” 两手袖子一拉,大步而去,斗志昂扬。 巷子里,一群人拿着棍棒,堵着,地上已经被打翻了好几个。 昊青青手中的剑锋已经架在了豆腐馆一名伙计的脖子上,逼问呼延威在哪,这里的宅院一间间的,她也搞不清呼延威在哪。 呼延威的随行法师也在那拦着,劝昊青青不要在这里乱来。 昊青青的随扈法师也同样在劝她不要乱来,有人暗中警告她,上将军呼延无恨可是很看重这豆腐馆老板的。 可昊青青压根不当回事,我行我素,手中剑锋已在那伙计的脖子上逼出了血迹,冷目环顾众人,警告:“再不说,我砍了他脑袋!” 堵着的人群忽然左右散开,斩马刀斜在手上的袁罡在人群后面现身了。 剑架在伙计脖子上的昊青青放眼看去,瞬间神情凝滞,樱唇微张,满眼的难以置信,直盯盯盯着袁罡。 袁罡见到她,亦有些意外,眉头微皱,暗道不妙,目光落在了地上被打翻的几个兄弟身上,偏头示意了一下,“都退下,没你们的事。” “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大步而来的呼延威大呼小叫,然而一看到行凶者是谁后,话音戛然而止,神情略有抽搐,不过看到袁罡后,顿时又有了信心,知道自己老子看重袁罡,当即趁机发飙,指着昊青青怒道:“你干什么?” 昊青青骄傲地抬了抬下巴,不过还是松开了架在伙计脖子上的剑,不时瞥向袁罡的眼神很复杂。 一群伙计也都听了袁罡的话,纷纷撤了回来,拥堵的现场立刻清爽了不少。 “安兄,这是贱内,从小刁蛮惯了,一惯喜欢瞎胡闹,你别往心里去。”呼延威看似大方的帮自己老婆求情,实则顺带骂了顿。 昊青青顿时呲出了牙,剑指,“谁贱了?你再说一遍试试!”大步上来,就要提剑砍人的样子。 “我警告你别乱来!”呼延威嘴上喊着,人却慌了,赶紧往袁罡身后躲。 这夫妻俩,真让人受不了! 两边的随扈法师也头疼,不可能让她把呼延威给怎么样,纷纷出来拦在了中间,让这位公主息怒。 袁罡斜在手中的刀锋下垂了,也不管身后的呼延威如何,转身慢步离开了。 巷子里一番吵嘴后,呼延威嚷嚷着要回去告状,靠着墙边溜开后赶紧跑了。 呼延威的随扈法师随后也离开了。 “公主,咱们也回去吧。”这边的随扈法师也劝着。 锵!宝剑归鞘,昊青青转身朝袁罡去的那间院子走去。 一名随扈法师伸手拦了下,“公主,这里的主人不好惹,会惹上将军不高兴的,惹火了上将军,只怕连皇后娘娘都不好帮你说话。” 昊青青道:“你想多了,我就是想问问此地主人,那混蛋来这里干什么……” 小树林中,三吼刀横插在了一棵树的树干上,袁罡一条胳膊搭在上面,沉默着。 他没想到昊青青公主之尊会跑到这里来,他知道,昊青青肯定认出了他。 他也知道,身份暴露了,此地怕是不宜久留了,也不知昊青青会不会给他逃离的时间。 身后脚步声传来,昊青青从他身边走过,停步在他前面,慢慢转过了身来,看着他,问:“你就是豆腐馆的老板安太平?” 袁罡:“是!” 昊青青:“边军被诬陷的士卒,得上将军欣赏而赦罪,你改名换姓来这边想干什么?” 袁罡:“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是不是认错了人?” 昊青青:“你以为把脸弄红了我就认不出你了吗?你这对谁都爱理不理的特征太明显了。” 袁罡沉默。 昊青青忽幽幽来了句:“你我相见晚了点。” 袁罡还是沉默。 昊青青:“我嫁人了。” 袁罡:“知道。” 昊青青:“一切遵从礼数,洞房的那晚我就和呼延威圆房了。” 袁罡静默,也不需要回答什么,对他来说,这事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昊青青盯着他看了一阵,最终没再扯那些不靠谱的事情,“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我不管你接近呼延家是什么意图,看在牛有道请我吃红烧肉的情分上,我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内必须离开齐京,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袁罡点头一下,“好!” 昊青青挪步离开,与他擦身而过时,略作停留,偏头盯着他刀削斧劈的脸颊看了眼,道:“脸红了真难看。” 说罢大步离去,眼眶也在瞬间红了,有泪光,也有泪珠滑落,祭奠一些逝去的东西,又抬袖狠狠抹了把泪。 这一切,袁罡是看不到的…… 青山郡,茅庐。 牛有道提着水壶浇花,花是一株黑色的牡丹花,也不知商淑清是从哪弄来的,摆在了他的院子里。 摇着团扇的管芳仪扭着腰肢款款走来后,在一旁瞅着那盆花,没打扰。 “有事?”牛有道放了水壶问了声。 管芳仪上前递出一张纸,“英王昊真要续弦,娶的是邵平波的妹妹邵柳儿。” 牛有道拿了纸张查看上面的内容,看完后皱眉沉思着,忽苦笑一声,“这家伙也盯上了英王,看来还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唉!又是三万匹战马,这个邵平波还真能折腾,还真是怎么都弄不垮他。看来,英王妃的死很有可能与邵平波有关。昊真呐昊真,你若真娶了这女人,只怕你两个儿子就危险咯。” 管芳仪眨了眨眼,“你是说邵柳儿会杀昊真的儿子?” 牛有道:“邵柳儿会不会我不知道,但邵平波是什么样的人我却知道,昊真不得大位则罢,一旦上位,邵平波十有八九要除掉前任王妃的儿子,为邵柳儿的子嗣铺路。” 管芳仪:“你不是说邵柳儿有过其他男人已非完璧之身吗?何不向昊真通风报信,加以阻止?” 牛有道摇头:“昊云图答应了,昊真有拒绝的余地吗?再说了,是不是完璧之身对有些人来说,有些时候重要,有些时候并不重要,娶妻还是娶利之分而已,该装糊涂的时候完全可以无视,邵平波这是看准了那些人想要什么,完全是有恃无恐,我又何必在这种事情上枉做小人。邵柳儿也是身不由己,我也没必要再折腾那个女人,搞的她可怜,对我也没什么好处。” 管芳仪:“你能放任那三万匹战马去北州?你就不想拦一拦?” 牛有道:“我倒是想拦,有那么好拦吗?三万匹战马,能在赵国长驱直入,邵平波必然已经搞定了赵国。输送这批战马又岂能不防人搞鬼?这其中指不定有什么陷阱等着。北州和青山郡相距遥远,利益无冲突,天玉门是不会为这种事抛头颅洒热血的,如果连韩国和燕国都拦不下来,你觉得靠留仙宗他们能拦下来吗?” 浩瀚沙漠,荒凉无垠。 一只金翅从天而降,一群在沙漠中掠行的人暂停在一座沙丘上,蒙在一袭白色斗篷中的邵平波举目远眺。 拿了密信解读后的邵三省快步到了邵平波身边,急切禀报道:“大公子,你的判断没错,那个安太平果然和牛有道有关。陆圣中有回信了,说那个安太平应该是牛有道身边的心腹,真名应该是叫袁罡!” 袁罡?邵平波知道牛有道身边有这么个人,只是没想到那个人就是袁罡。冷目扫来,“确认吗?” 邵三省:“应该不会有误,陆圣中说他曾落在过袁罡的手里,很熟悉,一眼就认出了。” “牛有道已经回了青山郡,留下个这么容易暴露的心腹手下是什么意思?”邵平波略有狐疑,有点想不通。 第三九五章 通风报信 邵三省左右看了看,低声道:“会不会就是冲小姐去的?要不要提醒小姐?”他指的是苏照,身边有大禅山的人在,他不好点破让人知道这边和晓月阁有关,怕大禅山的人听到。 风忽疾,扫过漫漫黄沙,吹开了邵平波半罩着脸的斗篷帽子,也吹开了斗篷,白色斗篷下,白衣如雪。 头发半白的邵平波昂首以对苍天,仰望蔚蓝天空,想起了那天在苏照闺房内的一幕幕,神情略有不堪,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心不在我这了,留不住了,跟她那边的人通个气,看她的造化吧。”邵平波仰视着苍天淡淡一声。 邵三省心弦一颤,也意识到了他话里的深意,不是提醒苏照,而是要告诉晓月阁,苏照已经暴露了,晓月阁对已经暴露的人会怎么处理呢?不知苏照背后的人能不能保住她。 “还有,那边不让动牛有道,也不知和牛有道达成了什么约定,只怕未必会动袁罡…再和齐国朝廷知会一声安太平的奸细身份。” 邵平波又补了一句,这是想置袁罡于死地。 他身后披风迎风翻飞,整个人如同振翅欲飞的白鸟,给人我欲乘风而去的感觉…… 呼延上将军府,一名身材魁梧的太监领着数人进入。 这个身材魁梧的太监正是当初抓令狐秋的那个,名叫莫折,大内总管步寻的徒弟。 随从在院子里停下了,莫折被人请入了正厅用茶。 不一会儿,查虎陪同呼延无恨来到,莫折迅速放下茶盏起身,拱手道:“奴才见过上将军!” 呼延无恨问:“可是陛下有什么旨意?” 莫折恭敬道:“旨意没有,不过陛下倒是有让奴才传句话给上将军。” 呼延无恨负手走到他面前,问:“说吧。” 莫折道:“豆腐馆的安太平,真实身份是燕国南州青山郡牛有道的心腹,真名叫袁罡。” 呼延无恨虎目一震,慢慢回头与同样有些吃惊的查虎相视一眼。 呼延无恨道:“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若是奸细,为何不肯进入骁骑军?” 莫折回:“这个奴才就不知道了,陛下让奴才转告上将军,一切全凭上将军处置。” 呼延无恨沉默了一阵,徐徐问:“陛下可还有其他吩咐?” “没了,陛下只是想提醒一声上将军,免得吃亏。上将军若是没其他吩咐,奴才这就回去复命。”莫折拱了拱手告辞。 呼延无恨侧身让路,伸手做了个请便的手势,并对查虎道:“帮我送送。” “不用不用。”莫折忙摆手。 然而查虎还是亲自将他给送出了大门才返回。 呼延无恨静默在厅堂内,查虎回来,近前问:“将军准备怎么处置?” 呼延无恨捋须沉吟,“有意接近呼延家是真,却不像是个做奸细的,也不见他做出什么不利于呼延家的事。” “现在没做,不代表以后不会做。”查虎笑了,“将军莫非还想用他?” 呼延无恨:“我连敌国败军之将都敢用,对他又有何不敢?只要他愿留下!老虎,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啊!我从军多年,看人不会有错的。” 查虎笑而不语…… 修缮一新的西边宅院,可以说是上将军府最豪华的一处宅院。 呼延威黑着一张脸回来的,身后跟了两名修士,看起来似乎有点像是将他押了回来。 “哟,没做好事吧?” 提了把剑从花园出来的昊青青刚好撞见,瞅见呼延威那样子,忍不住打趣一声。 呼延威看都没看他一眼,进了正厅,两名修士守在了院子里。 “出什么事了?”昊青青走到两名修士跟前问了声。 一名修士笑着摇头,“我们也不知道,上将军那边让我们看住他,暂时不能让他与外界有任何联系。” 昊青青“咦”了声,有些好奇,转身也回了正厅,发现呼延威正坐在厅内闷声灌着茶水。 “这是怎么了?哪家的姑娘得罪你了?” 昊青青坐在了一旁调侃。 啪!呼延威抓起茶盏砸碎在地,吼了声道:“别烦我!” 这突兀一下,还真把昊青青吓了一跳,不过她也不是吃素的,对方砸杯子,她立马“锵”一声拔剑,横剑架在了呼延威的脖子上,“威风耍到我头上来了,活得不耐烦了吧?” 好汉不吃眼前亏,呼延威当场服软,“公主这话说的,我没朝你发火,我是朝那个安太平发火,不对,应该叫袁罡才对。妈的,骗的我好惨。” 昊青青明眸眼珠转了转,横在他脖子上的剑放开了,问:“快说说,究竟怎么回事?” 呼延威摇头:“哎,闹心的很,不说也罢!” 唰!昊青青一剑顶在了他的胸口,“说不说?” 这女人动不动拿剑来威胁自己,呼延威顿时也来气了,“怎么?我不说你还想谋杀亲夫不成?” 昊青青呵呵道:“上将军的儿子,我哪敢轻易杀害,不过在你身上捅几个窟窿我还是敢的。”说罢手上剑发力,剑锋瞬间刺破了他身上的衣裳。 “喂喂喂,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呼延威瞬间变了态度,在那求饶,他知道这刁蛮女人真是什么事都干的出来的。 昊青青居高临下以剑顶着坐椅子上的他,“说还是不说?” 呼延威唉声叹气道:“这事说出来真的闹心,那个安太平本名叫袁罡,是燕国青山郡庸平郡王商朝宗的人,有可能是奸细。这么久了,我呼延家待他不薄吧,我也真心把他当兄弟,他居然这样骗我。父亲那边刚问了我一些相关的情况,我才知道,父亲那边已经在进行布置,准备等豆腐馆的人收摊全部回来后,一网成擒,全部拿下。父亲怕我冲动之下露了马脚,让人把我看着……” 听完后,昊青青不屑道:“还当是什么事。”哼了声,宝剑归鞘,转身走了。 “贱人!”呼延威小声朝她离去的背影骂了声,旋即又坐那生起了闷气。 书房内,昊青青一阵徘徊,最终还是坐下执笔,写了份书信。 将信封口装好后,喊了自己的丫鬟过来,将信交予,叮嘱道:“你去趟豆腐馆,把信交给豆腐馆的老板安太平,记住,要交到他本人的手上……” 扶芳园。 轩栏内,玉苍凭栏,持信看着,“袁罡!既然有意接近苏照,也就是说,牛有道已经知道了苏照的身份。” 独孤静回道:“应该是的。” 玉苍:“我们这边居然出了这么大的漏子,和白长老的纵容脱不了干系啊!他不是说,一旦有什么牵连他会亲手处理干净吗?把这信给他,让他看着办!” “是!”独孤静应下。 …… 豆腐馆,袁罡同样拿着一封信观看,信正是昊青青派人送来的。 看完信,袁罡默默将信给毁了,心情沉重,昊青青给了他三天的时间撤离,没想到才两天时间,他的身份就暴露了。 他明白昊青青给这封信的意思,昊青青也许是想证明不是她告的密。 环顾较平日空荡了不少的豆腐馆,手下弟兄他已在今天一大早就撤离了,以出去训练的名义在一大早就把人给撤走了,出摊的事交给了招聘来的其他伙计。 出摊的人手不够,高掌柜还唠叨了一阵。 而他本人之所以没跟着撤离,另有原因,有些举棋不定。 看到这封信后,他明白,已经没办法再拖了,必须做出决定了。 决心一下,迅速回屋收拾了些东西随身,之后快速离开了豆腐馆,在湖畔搭了艘船离去。 一路乘舟破浪,船到白云间后门停靠水阁,袁罡下船入内,直接找到了苏照。 闻讯露面迎接的苏照还来不及说上什么,袁罡瞅了眼不远处盯着这边的秦眠,低声招呼苏照一声,“你来一下。” 苏照不知他要干什么,跟着,一起回了她的闺房。 入内关门,袁罡拉了她胳膊,快步到屋内,凝视着她。 “怎么了?”苏照感觉到了他今天有些异样。 袁罡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你愿意跟我走吗?” 苏照奇怪,“去哪?” 袁罡:“离开白云间,跟我去青山郡。” “……”苏照凝噎无语,突然提到青山郡,触动了她的某个心结,欲言又止。 袁罡道:“我本名叫袁罡,牛有道是我大哥。” 苏照震惊,一把拨开他的手,吃惊道:“你…你就是袁罡?” 她自然也听说过牛有道身边的这号人物。 袁罡点头,“我也知道你的真实身份。” 苏照立马明白了点什么,顿时面露悲愤,“你跟我在一起,是因为想利用我?” 袁罡:“是!我的身份已经暴露了,呼延家要对我动手,我必须离开,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走?” 苏照银牙死死咬着嘴唇,盯着他,悲声道:“你既然是在骗我,还敢跑来,当我不敢杀你吗?” 袁罡:“我的身份暴露了,我一走,事情真相晓月阁怕是迟早要知道,也就意味着晓月阁也会知道你的身份暴露了,你的处境会很危险。” 第三九六章 上将军办事风格有点粗暴 没什么遮遮掩掩,一句话令苏照愣住了,也让她明白了,对方是怕她有危险,才冒险来找她,否则大可以一走了之。 一时间,她的心情可谓悲喜交加,悲愤的是这男人在欺骗利用她,惊喜的是这男人心里有她。 他的直率和坦诚,竟让满腔悲愤的她想恨也恨不起来,因为经过接触她多少了解他,知道这个男人就是这样的人。 “为什么要去青山郡?牛有道能容下我吗?”苏照忽这般问了声,能说出这样的话,说明她已经意动。 袁罡:“目前的情况,你一旦离开,我的能力保护不了你,我认识的、能相信的也有那能力的只有道爷,只有去青山郡找道爷。你放心,不管你是什么来历和出身,只要你是我的女人,道爷一定容的下你,哪怕冒再大的风险,也一定会想办法保住你,这一点你不需要有任何担心。” 诚如他所言,他也的确是没了办法,需知和道爷分道扬镳并没有太久,若是他一人的话,他不会回去给道爷添麻烦,不得已回青山郡就是为了保住她。 苏照心情很复杂,忽问:“你喜欢我吗?” 袁罡不知道该如何回她,平心而论,他对她谈不上什么喜欢不喜欢,只是一时冲动的结果而已,然而他要对他自己犯下的错误负责。 他也听出了她话里的两层意思,跟不跟他走,答案就在他的回答中。 袁罡内心纠结,但还是说出了那句违心话,“喜欢!” 苏照笑了,也哭了,瞬间投怀送抱,投入他怀中,紧紧搂住了他,喜极而泣道:“好!不管天塌地陷,也不管将来如何,一切的后果我愿意承担,我跟你走!” 袁罡拍了拍她的后背,“事不宜迟,再晚就来不及了,现在就走!”推开她,牵了她的手,拉了就走。 刚走没几步,苏照忽然顿住,用力拽住了他,不让他走。 袁罡回头,有些不解。 苏照摇头,一脸无奈道:“不能走,走不了的,我们不能走。” 袁罡转身问:“为什么?还有什么留恋、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吗?”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骗了你,其实我一直知道你中了毒。”苏照泪眼婆娑,双手捧了他的脸颊忏悔,无奈摇头道:“你既然知道我是晓月阁的人,你可知他们给你服下的毒药是什么?” 袁罡:“不知道,但不重要。” 苏照痛苦道:“苦神丹!你可能不明白,那种毒药每三个月便会发作一次,没有解药你是抗不过去的,上面对这解药控制极为严格,需要使用的时候我一次也只能拿到一粒解药,以后断了解药怎么办?毒发的滋味你应该知道的,我们走不了的。” 袁罡立刻伸手到怀里,将之前在豆腐馆收拾的三粒蜡丸摸了出来,捏碎了一颗,露出一粒黑色药丸,问:“你说的可是这个解药?” 苏照低头嗅了嗅,再抬头,有些惊讶,“三颗?这解药控制极严,你哪来这么多解药?” 袁罡:“你们之前给我的解药。” “……”苏照还是没理解。 袁罡:“那毒药对我没用,根本控制不了我,我用不着这些解药,留下了。” “真的?”苏照惊喜万分。 袁罡:“我不至于找死,不要再浪费时间,再拖下去想走都走不了。” 苏照连连点头,然而走到门口又拉住了袁罡,问:“你既然被盯上了,你确认自己还能这样光明正大地离开?” 袁罡略默,有点不太敢保证道:“据收到的消息,现在应该不会打草惊蛇,应该要到晚上等我的人集中了才会动我,随机应变总有办法离开的。” “好,那就听我安排……”苏照一番叮咛之后,才出了门。 出了房间,她对远处徘徊观望中的秦眠招了招手,把秦眠招了过来,吩咐道:“有贵客驾临,你亲自去后门迎候。” 秦眠不免好奇地问了声,“东家,何方贵客?” 苏照:“不要多问,人来了你自然知道。” “好!”秦眠应下,就此离去。 确认她走了,苏照迅速返回房间,取了一些物品,然后带了袁罡出门,直奔僻静之地,推开了一座掩饰用的假山,与袁罡先后遁入了水洞,从白云间的密道离开了…… 秦眠徘徊在后门水阁内,等了好久,一直等到傍晚时分也不见客来。 等到贵客真正来临时,却不是从后门进来的,而是从密道进的白云间,有人通知她,他才知道贵客来了。 暗房内,一个蒙在黑斗篷里的人背对着。 进入暗房的秦眠赶紧行礼,“白先生,没想到东家让我迎接的是白先生。” “把苏照叫过来。”蒙在黑斗篷里的白先生徐徐出声。 “是!”秦眠离去找人。 可是哪里还能找到苏照的人影,问过了,不见苏照和袁罡离开白云间,倒是有人见到两人去了密道方向,但不能确定是不是经由密道离开了。 返回暗房,秦眠只能是如实禀报。 白先生斗篷下的半张脸紧绷了一下,问:“安太平也来了?” 秦眠:“是。” 白先生:“两人从密道离开了?” 秦眠有些犹豫,“不能确定,按理说,密道不会轻易让安太平知晓。” 白先生转过了身走来,“继续去找。” “是!”秦眠应下转身。 然而变故就在瞬间,砰!白先生突然一掌打在了秦眠的后背,彻头彻尾的偷袭。 秦眠整个人纹丝不动,胸口心窝的位子却爆出一团血花,瞪大了眼睛,颤微微慢慢转过身来,看向白先生的眼神中满是难以置信,问:“为什么?” 白先生平静道:“安太平就是牛有道的心腹手下袁罡,苏照已经暴露了,你负责的那条线干系重大,不能再出事,必须有所了断。你放心,你的儿子组织会好好照顾,你安心去吧!” 秦眠满脸悲哀,整个人咣当后倒在了地上,抽搐着,口呛鲜血,渐渐停止了动静,死不瞑目…… 天黑了。 呼延上将军府,查虎快步进入一间屋内,呼延无恨正站在一张晋国地图前,手里拿着两色旗帜,不时在上面插旗又拔旗。 顾不上会打扰他的思路,查虎紧急禀报道:“将军,牛有道可能跑了。” 呼延无恨慢慢回头,“不是一直盯着吗?之前不是还说他在白云间吗?” 查虎:“盯着的人一直未见他从白云间出来,还有,那些拉出去训练的伙计到现在还未回来。让人接触了一下豆腐馆的掌柜,高掌柜说今天出摊的人手都是往日里不参加训练的那些伙计,这很不正常。” 呼延无恨转身走到了桌旁,一把两色旗帜扔在了桌上,“是我们这边走漏了消息,还是宫里走漏了消息?” 查虎:“都有可能,也可能是提前察觉到了什么,那些伙计一大早就拉出去训练了,那时我们还没接到宫里的消息。” 呼延无恨坐在了桌后的椅子上,“好小子,自己迟迟不走,看来是为了掩护其他人,吸引注意力,为那些伙计的撤离争取时间。这家伙办事的风格大开大合呀,平日里明目张胆的训练,为后面一群人光明正大撤离早早埋好了伏笔,好胆魄,把我也给瞒了过去。” 查虎问:“要不要搜查白云间看看他还在不在?” 呼延无恨哼哼冷笑两声:“天下人皆知齐京有个叫白云间的淫窝,还真是好名声,将士在前线用命,京城这边的权贵却在淫窝厮混,让前线将士情何以堪?没什么好搜查的,我早就看它不顺眼,趁着宫里递话有借口,调动人马,直接把白云间给我抄了!人可能早就出了城,传我军令,派探子搜寻,同时联系校事台睁开眼睛给我找,找到人立刻联系就近的大军拦截!” “好!”查虎应下,心里却明白,呼延家若是没娶长公主,这位怕是不会轻易动西院大王,因为不愿卷入皇族纷争中,这是要趁机表态了…… 军令一下,京城骚动。 皇宫大内,步寻走上高阁,对凭栏而立的昊云图禀报:“呼延无恨调动人马围了白云间,那意思是要将白云间给抄了。” 昊云图:“谁都知道那是老五的产业,上将军办事风格有点粗暴,这是在公然打老五的脸呐,老五还不得气得跳脚。” 步寻悄悄看了眼他的脸色,有些事心知肚明,呼延无恨公然与西院大王翻脸,是这位乐见的…… 诚如昊云图所言,闻知自己的产业突然被莫名其妙查抄,西院大王昊云胜第一时间赶到了现场。 人到时,白云间已被重兵包围,附近的街道已被刀枪林立举着火把的人马给隔断了。 白云间内部乱成一团,里面不断有人被押出来。 管你什么王权富贵,光顾的男客皆在街边被逼着跪了一排,双手抱着脑袋。 押出来的莺莺燕燕也是同样,在街边另一旁跪了一排,与男客隔着街道背对而归,中间是刀枪相逼的军士。 许多人衣衫不整。 一些男客仗着有背景、一些莺莺燕燕仗着白云间的后台,开始还吵闹,获悉是骁骑军,识相的都老实闭嘴了。 不识相的当场被打了个半死,几颗人头血淋淋落地后,瞬间震慑住了所有人,皆变得老老实实配合。 死了的也白死,这种不识相的,往往背景大不到哪去,不知自己面对的是什么人,故而不知天高地厚,真正知道深浅的哪还敢在这个时候乱来。 第三九七章 围困 白云间内,犹如拆房子一般,任何可能藏人的地方,打不开就强行砸开,不少墙面硬是给撞开了。 很快便将这销金窟的内部给折腾了个破破烂烂。 “让开!” 一声怒喝从街头传来,封堵在街口的军士被推开,昊云胜在随扈的陪同下一瘸一拐走来。 面对这位西院大王,未得军令,军士们也为难,这可是皇帝陛下的亲弟弟,不知拦好,还是不拦好,不敢轻易冒犯。 见到眼前的情形,昊云胜那在火光下的脸色晦明晦暗,眼中是难以掩饰的暴怒。 “王爷,冤枉啊!” “王爷为我等做主啊!” 见到大靠山来了,跪在地上的一名粉头突然爬起,一把推开了看守的军士,跪在了中间过道上拦路喊冤。 此声一起,好几名粉头都从跪着的队列中爬了出来,一起拦路喊冤。 其他莺莺燕燕顿时哭哭啼啼,纷纷响应粉头们的喊冤,皆转身而跪朝向昊云胜,街头此起彼伏的哭诉声一片。 另一旁跪着的男人们则偷偷打量,倒是安静。甚至有人互相交换眼色,准备看热闹。 看着眼前跪着的一群人,昊云胜冷目扫过四周,怒喝道:“合法的买卖,谁给你们妄动的权力,眼里还有没有王法?让呼延无恨来见本王!” 这里话刚落,两旁街道上的窗口突然冒出一簇簇的弓箭手。 弓弦嗖嗖破响声骤起,箭雨骤袭。 昊云胜吓了一跳,身后左右的随扈法师一个闪身上前,施法护住了他。 然而那些箭雨只是朝昊云胜这边来,却并未射向昊云胜,倒是昊云胜面前跪着的人响起一片惨叫声。 “啊……” 刚刚还跑出来哭诉喊冤的十几名粉头在凄厉惨叫声中倒地,一个个被射成了刺猬一般,瞬间倒在了血泊中。 一阵弓响,一阵惨叫之后,现场陷入了一片死寂,刚还跟着附和哭泣的莺莺燕燕们一个个在颤抖,有点吓得魂飞魄散的感觉,没人敢再喊了。 另一旁跪着的男人们吓得脑袋一缩,一个个脸色难看,也有魂不附体的感觉,看热闹的心思没了,开始担心骁骑军会不会大开杀戒。 昊云胜也真正是被吓到了,刚那么一刹那,他甚至误以为是有人要趁机把他给做了。 前面火光夹道的过道中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昊云胜还以为是自己眼花的错觉,待人慢慢走了过来,看清是谁后,瞳孔骤缩。 查虎突然现身走了过来,隔着地上的一群尸体止步,瞅了眼他那条断腿,“堂堂王爷之尊,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亲自现身为一座青楼出头,不好看,也很荒唐!” 昊云胜挥袖指来,怒道:“在京城妄动大军,你们想造反吗?” 查虎:“不要乱扣帽子,调动大军自然有调动大军的原因,王爷无权插手军务,擅自干扰军务可是死罪,还请速速离去。” 昊云胜:“让呼延无恨来见本王!” 查虎双手抱在腹部,徐徐道:“王爷,上将军有令,胆敢阻挠军务者,杀!”说话间冷眼瞅着昊云胜左右的随扈法师,眉角渐渐挑起。 此话一出,两旁楼上窗口的一群弓箭手再次搭箭上弦,左右刀枪调转方向对准了昊云胜。 昊云胜的随扈法师与查虎对了两眼后,似乎略有心虚,在昊云胜耳边嘀咕了几句。 最终,昊云胜大袖一甩,扭头转身而去,脸色很难看。 皇族子弟之所以喜欢争大位,有时候并不仅仅是因为权势,而是权势之下的人太现实,没有权势便没有尊严,譬如眼前的昊云胜便是怀着满腔羞愤离去的,当众受辱的滋味不好受。 …… 叮铃! 一声铃响,这次连袁罡也听了个清清楚楚。 前面隐约有听到铃响,苏照提了下,又没发现任何异常,还以为是错觉。 星空下疾驰的二人紧急勒停了骏马,相视一眼,双双跳下了坐骑,朝铃响的位置而去搜查。 没多久,两人在一棵小植株上找到了一颗铃铛。 铃铛不算什么,关键是铃铛上牵连的一条丝线,袁罡迅速顺着丝线捋去,发现了丝线断头。 苏照立刻释放出了月蝶,顺着丝线断头去向搜寻,很快在另一边的草地里拉起了另一根断头丝线,也顺着捋了过去,捋了上百丈的距离也没找到尽头。 她不敢耽误太久时间,又捋着丝线回来了,两人牵头在一起,看向了自己的战马,再回头看了看自己来的方向。 很显然,这丝线是被两人坐骑冲过时给绊断了,因此而触发了铃声。 如此一来,说明苏照之前听到的铃声并没有误,只是因为绊断丝线的位置离铃铛位置的远近不同,有的能听清,有的听不清。 两人不知道这一路上究竟绊断了多少根丝线,别说大晚上的看不见,就算是白天,掩藏在草地里如此细的丝线被马蹄给绊断了谁又能发现? 袁罡很快意识到了,草原浩瀚,找人不容易,这很有可能是骁骑军在草原上寻找目标的一种军事手段,也许会被其他动物和人给干扰,但骁骑军肯定有一套甄别的手段。 “我们的大致去向应该被骁骑军发现了!”袁罡神情凝重。 道理很简单,要抓捕他们的人不可能在茫茫草原漫无目的到处胡乱布置这东西,再简单的布置那样搞也吃不消。 苏照:“何以确定是军方?有没有可能是其他人布置的?” 袁罡警惕着四周道:“这东西看似简单,却不是少量人手能搞定的,也不是你们修士有多高的修为就能搞定的,要发挥预警作用必须具备大范围操作的成套体系才行,这一定是军事预警手段,其他人没有这样的人力和组织能力。” 苏照若有所思点头,也明白了他为何确定是骁骑军,自然是因为呼延家,不过却忍不住多看了袁罡两眼。 “收起月蝶,改道去向,走!”袁罡一声招呼。 两人立刻跑向战马,翻身而上,拨转坐骑朝另一个方向驰骋而去。 “怪不得能瞒过呼延无恨的眼睛,连我都差点误以为你是军伍出身,你为了接近呼延家,还真是下了工夫啊!”并骑的苏照忍不住感慨一声。 不单单是因为刚才的事情,这一路上,为了甩脱追捕,她早就察觉到了袁罡对军伍的一套似乎有着相当的认知。 袁罡没有解释。 约莫一炷香后,夜色下疾驰的二人脸色微变,皆回头看去,隐隐听到了大量的马蹄声。 急骤如雷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两人冲上一座山坡回看了眼,只见月色下一条黑影长龙一路追来,还有月蝶光影。 这么多骑兵,想不相信是骁骑军的人都难。 袁罡赶紧指了个方向道:“你从那边走,去了青山郡后,把情况告知道爷,道爷自然会明辨是非好好安置你,定不会亏待!” 苏照急了,“我不走,要走一起走。” 袁罡:“你先离开,想办法联系道爷,道爷出手,还有可能救出我。他们的目标是我,你跟我在一起,谁都走不了!” 苏照一口拒绝,“我不走!” 在她眼里,袁罡就是个凡夫俗子,她在还能帮衬保护,她也无法接受扔下袁罡一个人逃跑。 这么一拖延,两人想走都走不了了,后面的追击人马骑术非常精湛,不是两人能比的,没一会儿便追上了他们,那声势惊人,颇有席卷苍茫大地的气势。 大队骑兵忽然变幻队形,兵分两路,成‘v’字型夹击。 其中有上百人的小队加速冲出,夜色下似乎只能看到马匹尽情驰骋而看不到人,上百人全部贴在了马背上,而且还能在这么快的追击速度下点燃火箭,弓弦骤响,一片火光从一侧嗖嗖射来。 虽然没有射中两人,却逼得两人不得不连连快马加鞭改变方向,一路以火箭逼迫。 没多久,袁罡反应了过来,对方并不是要追杀他们,而是要把他们逼往某个方位。 等到反应过来已经晚了,夜幕下的前方,能看到几只月蝶翩翩,而在月蝶的下方是一溜溜长长的黑影,犹如一堵墙一般。 袁罡和苏照想不朝那个方向去都难,被夹击着赶了过去。 那一堵黑墙突然点亮了大量的火把举起,一溜密密麻麻的骑兵拦在了前方。 拦堵的骑兵中,又有大量人员搭弓上弦,张开了弓箭对着这边,随时会有一场箭雨降临。 夹击追赶的骑兵渐渐放慢了速度,最终停了下来。 袁罡和苏照受这声势裹挟,逃逸节奏也不由自主地受到了控制。 等到两人受阻停下,环顾四周看去,发现自己已经被大军给包围了,四周到处是举着火把的骑兵。 骑兵主将挥手,张开的弓箭缓弦,对准的箭矢也垂放了下来。 而在主将左右,有数名随扈法师,看服饰明显是三大派的修士。 袁罡提上了斩马刀,苏照拔出了宝剑,双双警惕着四周。 然而围困他们的骑兵既没有进攻的意思,也没有放他们走的意思,一声不吭,似乎就是想围困他们,又似乎在等什么。 被困二人也不敢轻举妄动,搞不清对方随扈法师的深浅,若仅仅只有骑兵,他们还敢冲冲看。 没等多久,远处又有隆隆蹄声传来,上百骑在夜色下疾驰而来。 第三九八章 瞎子来了 蹄声转徐,围困人马让出了一条通道,百骑小跑着冲入了包围圈内。 来者自然引得袁罡和苏照注目,看清来者是谁后,袁罡略皱眉,没想到他会来。 领队之人在几只月蝶的照耀下,容貌不难辨认,正是一脸络腮胡子的呼延威,身后一袭披风,风尘仆仆而来,可见这一路的奔波追赶。 呼延威与袁罡目光对视着,驾驭着坐骑慢步上前,在这种阵容气势下竟然视若等闲,视周围大军如无物。 正因为如此,此时此刻的呼延威似乎变得和往日不一样了,颇有大将之风! 这就是家传底蕴,一般的京城权贵公子没见过这大军肃杀场面肯定有些局促,也会不适,但他不一样,他打小见惯了这个场面,看惯了父兄在这个场面中的言行举止,骨子里潜移默化自然而然地受到了沾染。 家有藏书,子女再不济也会翻上一翻,多少会闻点书香。 家有刀枪,子女再不济也会摆弄两下,多少会沾些武韵。 这就是家风。 呼延家带给呼延威的不仅仅是这个,一般人进入骁骑军会有成长和被接受的过程,而他是呼延无恨的儿子,天生被骁骑军视为自己人,只要来到就会被视为中心之一,注定一出生就跨越了某些鸿沟。 呼延威勒停坐骑,停在了袁罡的跟前,座下长途奔波的坐骑剧烈喘息着。 “何故不辞而别?”呼延威绷着脸颊问了声,没了往日的懒散和嬉皮笑脸,已经发生的事情还有眼前的场合也很难让人再嬉皮笑脸。 袁罡:“问这个有意义吗?” 呼延威声音大了几分,有怒斥的意味,“我该称呼你安兄还是袁兄?” 袁罡:“重要吗?” 呼延威:“呼延家待你不薄,我把你当兄弟,你就如此报答吗?父亲也很看重你,只要你愿洗心革面跟我回去,自有一番大好前程等着你。” 袁罡:“回不去了。” 呼延威:“为什么?我当着骁骑军弟兄们的面保证,一切都可既往不咎,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出了任何事都有我呼延家担着,跟我回去!” 苏照多少有些诧异,真的有些没想到,听说过呼延家欣赏袁罡,但是没想到竟如此看重。 袁罡:“我如果没有带着其他目的来,可以接受上将军的好意。你既然知道了我的身份,就应该明白,从我来到齐京的第一天开始,就已经做出了选择。” 呼延威喝道:“哪怕粉身碎骨吗?” “但求无愧于心!”袁罡很平静的回了句,又抬手指向苏照,“不管我能不能逃脱,她和这事无关,是被我连累了,还请放过她。” 苏照急了,“袁罡…” 袁罡抬手打断,“好好活着,告诉道爷,我和呼延家无仇无怨,这是我个人的选择,道爷会明白的。” “你太不识好歹了!”呼延威抬手指着袁罡怒斥一声。 袁罡看着他,等他的答复。 对峙的双方陷入了静默,稍候,呼延威抬手腰间,摘下了一块令牌,扔了过去。 袁罡一把抓到手中,看了看,不明白什么意思。 呼延威给出了解释:“在你离开齐国之前,若再遇见朝廷的人阻拦,可凭此令牌脱身,若遇见麻烦,也可凭此令牌向朝廷的人马求助。” 说罢拨转坐骑,两脚跟狠敲了一下马腹,大喝一声,“走!” 他一骑当先,率先冲出了包围圈,披风猎猎。 随行护卫人马追着离去。 随着一声令下,包围的大量骑兵亦拨转坐骑,跟随主将追着呼延威离去。 沸腾的马蹄声远去,包围的人马来去如风,瞬间全部撤离了。 苏照愕然,看看空荡荡的四周,有点被搞糊涂了,骁骑军大费周章的,就这么个结果吗? 有些事情,对她这种修士来说,是无法理解的。 袁罡目送大队人马离去,直到看不到了踪影,直到蹄声全无,嘴唇才紧绷了一下,手中令牌也用力握了一下,亦拨转坐骑道:“走!” 一男一女继续在月色下驰骋…… 皇宫大内,又是新的一天。 晨起的昊云图开门而出,站在了屋檐下活动筋骨,门口等候的步寻伸手请了他去用膳。 途中,步寻禀报道:“那个安太平,也就是袁罡,昨晚被上将军的人马拦下了,不过又被三将军给放了……”他将昨夜拦截的消息详细道来。 至于三将军,是对呼延威的尊称。呼延威不是入幕为驸马,而是堂堂正正娶了昊青青,昊青青是下嫁、是进了呼延家的门。这其中的差别很大,成了驸马的人前途有限制,连纳妾之类的都受限制,昊青青下嫁则不存在这方面的问题。 “调动千军万马,弄出那么大的动静又放了?”昊云图有点诧异,停步在一根柱子前思索了一会儿,徐徐道:“这个袁罡什么情况,上将军竟如此看重?” 步寻:“校事台也不清楚,只知此人是牛有道的心腹手下,没有获悉其他什么显赫或特殊事迹加以判断和考量。不过的确能看出,上将军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并无杀他的意思,送出令牌放行,似乎也是想告诉那个袁罡,上将军完全有能力杀他,只是不杀而已!上将军让三将军送了个人情给那袁罡。” 昊云图问:“呼延家的老大和老二没去吗?” 步寻:“没有。” 昊云图笑了,“看来上将军已作出了决定,已下了决心要扶持寡人的这个女婿,很好!” 步寻微微点头,从昨晚抄白云间就已经能看出呼延无恨正式摆明了立场。 “京城妄动干戈的确有些不合规矩,今天的朝会,老五怕是要对上将军发难了,上将军诚心以待,寡人不能坐视不理,老五那边,你去处理吧。”昊云图抬了抬衣袖,大步离去,带着好心情用膳去了。 如同所言,朝会前,步寻等候在了宫门内。 一瘸一拐的昊云胜一进宫门,便被步寻请到了一旁,问起了昨晚的事,昊云胜自然是义愤填膺。 “王爷息怒,白云间的事还是不追究的好。” “不追究?京城内凡事有法度,白云间有什么过错,该抓、该杀还是该判罚自有官府去处置,妄动大军算怎么回事?还不经审判直接当着本王的面滥杀无辜,这京城兵马若是没有点节制,一旦有人起了歹心想造反那还得了?你千万别说是陛下为了一座青楼而动用骁骑军,那还要各府衙做甚?” “王爷,前些时候有人偷运了一批战马出境,意图输给北州邵登云。经查,幕后正是白云间的老板苏照,而这个苏照另有见不得光的身份,不让官府审判,是因为陛下觉得,有些事情还是不要闹得人尽皆知的好。老奴言尽于此,先行告退!”步寻恭恭敬敬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昊云胜瞬间呆在了原地,渐渐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袭身,此时才发现一切都在某人的掌控中。 他原本已经连夜唆使了一些朝廷大员今天要在朝堂上联手对呼延无恨发难。 既是为了出一口恶气,也是因为这种机会难得,实在是呼延无恨这事做的有点过了,令不少朝廷大员感到不安,回头呼延无恨若是对朝廷大员也来这手的话,这种手握兵权的人太可怕了。 实际上就算他不唆使,那些朝廷大员也是要闹的,事关那些人自己的安危和利益,谁能坐视? 然而现在,已经有人向他发出了警告,他若是不想办法摆平那些朝廷大员的话,账全部要算到他头上,到时候呼延无恨不会有事,有事的是他,随时能名正言顺地将他给拿下。 他现在才明白过来,他费劲心力争取到的西院大权并不属于他,而是牢牢掌握在别人的手里,他这个西院大王只是某人手上的一颗棋子而已,一旦有需要,让他往东,他不敢往西…… 一条奔腾河流中,苏照率先冒头,袁罡跟着冒头。 该来的麻烦终究还是来了,晓月阁的人追来了,辛亏袁罡警觉,在一城郭采买时发现不对,及时把人给甩脱了。 然而那次暴露行踪后,两人似乎再也无法摆脱追踪,后是苏照拉他跳进了河里,才一路逃到了这里。 泡在水里的苏照趴在岸边埋头,哭了。 袁罡问:“你怎么了?” 苏照摇头:“我们跑不掉了。” 袁罡看了看顺势而下的激流:“走水路应该有用,目前看起来有效果。” 苏照摇头:“没用的,应该是瞎子来了,瞎子察觉不到我们的去向,他们应该反应了过来,应该派了人去前面拦截,再继续下去,肯定要在河流中撞上他们。” 袁罡问:“什么瞎子?” 苏照:“真名叫什么,是什么来历,我也不知道,只知天生嗅觉灵敏,能循着气味寻找一切目标。瞎子熟悉我的气味,这一路上,他应该也感觉到了你的气味和我在一起,我们跑不掉了,是我害了你。” 她并不知道牛有道和晓月阁达成的约定,否则怕是要让袁罡离开。 袁罡立问:“你不是说道爷摆脱了晓月阁的追杀吗?道爷是怎么做到的?难道那么大的追杀决心都没有动用你说的瞎子?” 邵平波杀阮氏母子时,他那段时间正醉心手下人的训练,漏过了某条消息,否则必然知道原因。 苏照摇头:“我也不知道,按理说是动用了,也可能是你那个道爷太鬼了,压根没留下可供瞎子辨认的源头。据说他在某个牧场住过后,一把火把把自己住过的地方给烧了个一干二净,这般小心谨慎,瞎子怕也是无从下手。” 第三九九章 追逃 袁罡明白了她为何而绝望哭泣,能嗅到常人嗅不到的气味而追踪的人,已不是简单的掩饰能解决的,这正是一种从纷杂气味中甄别锁定一种气味的能力,只要你身上还会散发那种气味就难以逃过人家的嗅觉。 人一旦具备了这种能力可比狗可怕的多,狗不具备人所具备的逻辑思维计算能力,对狗来说,一旦气味中断,很容易陷入困惑。 两人也不可能一直躲在水里憋气,总是要呼吸的,一呼吸就有气息泄露。 已经快要逃离齐国境内,没想到还遇上了这样的事。 现在很显然,就算逃离了齐国境内,对晓月阁来说并无国界之分,照样能追杀。在这一点上,晓月阁能做到骁骑军都做不到的事情,骁骑军不敢以大军越境闯入他国追杀。 他环顾四周,空旷,找不到其他的人和活物来帮忙,不然可以脱下身上衣物让其携带离去,起码能多做一些干扰。 不过他依然沉着冷静,目光很快锁定了远方的高山,沉声道:“苏照,不到最后不能轻言放弃,找找别的环境说不定还能想到办法,去看看有没有什么特殊地势能帮我们的忙,最好能找到一些我需要的材料。”抬手指向了远处的高山。 随后哗啦一声脱水爬上了岸,背在身后的斩马刀抽出插在了地上,身后的包裹也扔下了,又伸手一把将苏照也给拽上了岸。 回头,他又扬起湿漉漉的胳膊试了试风向,之后迅速俯身揪草,快速扎出了一只大草团。 “脱衣服,快!”袁罡催促一声,自己迅速脱下外套,脱的上身光溜溜。 “……”苏照愕然,大概知道他不是别的意思,可是看了看四周,让她一个女人这样脱衣服未免也太那个了。 袁罡二话不说,拉了她直接动手,快速帮她宽衣解带,也帮她把上身给脱光了。 两人虽然不是第一次光溜溜相见,但还是羞的她双手捂住胸部,紧张兮兮地看向四周,一时间倒是冲淡了那份绝望情绪。 袁罡无心欣赏春光,“包裹里的衣服快换上。” 苏照立刻蹲下打开包裹,捡了同样是湿的衣服出来,仓惶穿上。 而袁罡则将两人脱下的衣服打包在了草团上,以草扎紧,将草团放入了水中,任其载着衣服随波逐流。 不管有没有用,两处气味的散发,多少能对依靠嗅觉搜寻的人产生一些干扰,能争取到一点时间最好。 苏照看明白了他的举动,问:“你在地上留下这么明显的痕迹,岂不是要暴露行踪?” 袁罡:“虚虚实实,兵不厌诈!如果左右是逃不了,也不在乎会不会暴露,试试总没错。” 稍候,苏照将衣服穿好,袁罡提了包裹背上,拔了斩马刀,“走!”说罢率先疾驰而去,跑的飞快,连上身的衣服都懒得穿了,就这样光着膀子奔跑。 苏照有点惊讶于他的奔跑速度,捡了包裹背上,提剑急掠追去。 追上后,一把抄了袁罡的胳膊,带着一起飞掠,但是速度明显慢了很多。 拖着袁罡这么一个大块头御气而行不拖累才怪了,如此一来两人的飞掠速度反而比不上袁罡的奔跑速度。 “这样不行,影响速度,放开我。”袁罡招呼一声。 苏照:“看山跑死马,你凭体力能跑多久?” “试试便知!”袁罡就这句话,没有解释什么,落地时,强行一挥胳膊甩开了她的搀扶,再次迈开双腿疾驰,速度反而更快了,如一阵疾风唰一声在草丛中掠过。 一身的肌肉疙瘩随着他的奔跑动作,有节奏的律动,极具雄性美感。 苏照开始还认为袁罡是硬逞能,但跟了一阵后,渐渐有些吃惊,发现袁罡似乎有用不完的体力,一直保持着疯狂驰骋的速度,丝毫没有慢下来的迹象。 唯一的变化是,袁罡的呼吸之间,口鼻中渐渐有淡淡红雾循环。 苏照睁开法眼一看,竟隐约发现有天地灵气开始钻入袁罡的体内,这令她相当震惊。 若说袁罡是修士,可她又很清楚,袁罡根本不具备法力,否则也没必要靠两条腿徒步跑路…… 一只巨型飞禽沿着草原上的蜿蜒河流低空滑翔,上面站着三个蒙在黑斗篷里的人。 站在最前面的,帽檐下蓄着较长的留海,灰白头发遮挡着眼睛,不时抬着鼻子扇动鼻翼在空气中嗅着。 不经意间,被风撩过的留海下能看到空洞洞没有眼球的眼眶,有点可怖。 身后两人则在光天化日之下戴上了一张黑色面具,洞眼中的目光仔细搜寻着四周。 两人一个留有胡须,一个没有胡须。 突然,胡须人目光一定,一个闪身从飞禽上掠了下去。 无须人则迅速伸手扶了瞎子的胳膊,一起飞身落向了下方。 到了下面,无须人才明白了胡须人的举动,这里的草地明显有被人搂过的痕迹。 “瞎子,你感觉一下这里。”胡须人说了声。 低着头的瞎子道:“不用感觉,这里的确留有他们的气味,只是有点奇怪。” 胡须人:“怎么讲?” 瞎子抬手指去,“河流去向的上风向也有他们两个的气味飘过来。” 胡须人看了看地上草被揪断的痕迹,“应该是做了什么手脚,搞不好是搭了个什么草窝子载了什么东西顺流而下故意迷惑我们。” 无须人道:“白长老,可是这痕迹未免也太明显了一点吧!从之前来看,对方的反跟踪能力极强,怎会留下如此明显的痕迹给我们,会不会是在故意误导我们?你那徒弟可是知道瞎子的能力的。” 胡须人扭头看向了袁罡奔跑时在草丛中留下的一些痕迹,目光顺向了远方的高山,又扭头看了看河流去向,沉声道:“虽然调用了前面区域的人手拦截,可还是得防备他们做手脚,你和瞎子继续前去搜寻。这里的草痕还是新痕,如果从这边跑了,应该也没跑太远,我顺这条线去看看情况,回头顺流向去找你们。若你们那边有误,立刻折返沿我留下的标记来寻。” “好!”无须人点头应下,扶了瞎子的胳膊一起腾空而起,落在了上空盘旋的飞禽上。 胡须人亦追寻着草原上留下的痕迹一路追去…… 如履平地,一直到山顶,眼前的情形让袁罡心凉了一半。 山上光秃秃的不说,一山之隔宛若两个世界,一边是浩瀚草原,一边是一望无际的沙漠。 在河道里潜行了一段时间,河流弯弯曲曲,也不知道走了多远,经过几个岔流也不知到了什么位置,只是根据大概的方向知道快要出齐国边境,此时才发现已经到了沙漠边缘地带。 袁罡还想看看这里有没有复杂地形可利用,能找到一些做滑翔翼的材料就更好,也许可以利用这高山脱身。 现在才发现自己有点想多了,有点病急乱投医的感觉。 “这山上竟然连个躲藏的地方都不好找。”袁罡观察着四周说了声。 苏照苦笑:“瞎子来了,最好不要躲藏,躲藏等于是坐着等死…”话音一顿,猛然拉了袁罡的胳膊一起蹲下,指了个方向,“有人来了。” 袁罡在一块石头后面冒头看向山下,隐见远处有一个黑点快速朝这个方向而来,若非对方的黑衣明显是不容易发现的,不由说道:“好像是顺着咱们来的路线来的,是瞎子吗?” 苏照:“瞎子不会一个人行动,但只要是晓月阁的人,能找到这里,就说明瞎子离这里也不远了。”她的语气中满是焦急意味。 袁罡回头看了眼身后的沙漠,“不能再等了,能逃多远是多远,坐等是等不来机会的,路上再视情况寻找有利时机。实在不行的话,看看躲进沙子里有没有效果。” 两人也没了选择,一个瞎子的出现,断了他们许多的逃逸可能性,只能是死马当作活马医。 两人略作交流,没有直接冲下山闯入沙漠,这里的地势居高临下很容易看清眼前沙漠里的动静。 苏照挽了袁罡的胳膊,向山的一侧斜飞下去。 下山不比在平地,袁罡的奔跑速度比不上苏照带他飞掠滑行下降。 到了山脚,也并未进入沙漠,而是沿着山脚疾驰,绕到了突兀入沙漠的山势的另一边,找了个能遮挡之前山顶视线的地方,方正式闯入了茫茫沙漠之中。 这次袁罡也没有拒绝苏照的携带,任由苏照带着他飞掠,苏照每落地再起时,都会顺便施法抹去留在沙漠中的足迹…… 一袭黑斗篷连同人飞掠上了山顶,胡须人冷目扫视这片沙漠,不见人影。 按照追查的路线,一个纵身从高空直接飞掠而下,落足沙漠之前,从空中仔细打量沙漠上可有任何涉足的迹象。 落足后,左飞一阵,右飞一阵,绕了一大圈,结果没有发现任何迹象。 他又迅速返回山顶,再次登高远眺,目光很快锁定了一侧遮挡视线的那条山势走向,人如苍鹰般腾空而起,迅速飞掠而去。 落身在那条山脉突兀入沙漠的前端,胡须人极目远眺一阵,又一个纵身而下,飞落在了沙漠中。 冷目环顾一阵,突然目光一闪,刹那腾空而去,朝袁罡和苏照逃逸的方向紧急追去。 苏照虽然抹平了自己留在沙漠中的足迹,但粗略之下想抹平到浑然天成有难度,多少还是有瑕疵,只要有心留意到,自然能发现端倪。 第四百章 在劫难逃 带着一个人飞,法力消耗有点大,空中滑行时的阻力可想而知。 袁罡察觉到了苏照的飞掠起落距离已没了开始那么远,再次落下时,喊道:“停一下!” 两人落地,苏照不解地看着他,袁罡道:“你带着我,法力消耗太大了,休息恢复一下,否则遇上追兵会很麻烦。” 苏照:“现在怎么休息,等追兵赶来吗?” 袁罡:“我背你。” “……”苏照哑了哑,苦笑道:“不说背不背的事,你在地上奔跑很容易在沙漠中留下足迹,晓月阁追杀肯定出动了大型飞禽,足迹太明显很容易从空中发现。没事的,我再坚持个把时辰没问题的。” 脸上苦笑,心中却是甜蜜的,有个人对她不离不弃,这种感觉真好,眼前的荒凉沙漠也能当做是花园。 袁罡:“若能追到这里来,留不留下足迹已经不重要了,保存实力才有机会面对,听我的。” 能说出这样的话,说明连他也觉得脱身的希望很小了,如今真的是死马当作活马医,能逃多远算多远,寻找那最后一丝可能会出现的机会。 既然这样说了,已经做了面对的心理准备,苏照也坦然了,“不用背,你跑,我飞。” “你尽快恢复法力。”袁罡不容拒绝,将包裹拉到了前胸,直接拽了她过来,转身一矮,抱了她双腿,直接将人背在了身后,迈开双腿就在沙漠中狂奔。 苏照的心情又羞又喜,同时也担忧道:“沙漠中奔跑本就累人,你背着我跑,行吗?” “再背两个你也照样跑!”袁罡扔下话,专心狂奔,沙丘上奔波起伏,如履平地,一溜烟似的,奔跑速度依然很快。 没一会儿,他口鼻间又出现了若有若无的红雾随着他的呼吸开始循环。 苏照开始还很担心,渐渐发现这位压根不知道什么是疲倦,体力仿佛无穷无尽消耗不完似的,气息一直非常沉稳,方渐渐放下心来,准备有机会问问他究竟是怎么回事。 风在耳边呼呼,吹拂着她,这种风吹的感觉是在飞行时身体有法力包裹抵御时感受不到的,犹如在马背上驰骋,可又不用分心驾驭,能安心。 她摸出了一粒灵元丹纳入口中,慢慢趴在了他的后背,嗅着他身上的雄性气息,发现这个男人真的很强壮,渐渐安神施法恢复消耗的法力…… 浩瀚无垠的沙漠中,一路驰骋狂奔,永不知疲倦,却有意外干扰。 刚背着人冲向一座沙丘时,沙丘斜坡上突然出现裂缝,一只与沙漠颜色一致的沙蝎突然破土而出,弹射着扑向了袁罡。 这大如牛犊的怪物陡然现身,令袁罡大吃一惊,勾着苏照一条腿的胳膊松开,顺势挥臂就是一刀斩出。 那沙蝎起扑之前气势汹汹,接近时却紧急晃动着钳子,摇头摆尾,似乎扭头想逃,然而惯性使然,依旧撞向了袁罡。 “不要!”苏照的声音在身后猛然响起。 事发突然,提醒的有些晚了,一刀狂劈而过,斩马刀已将那沙蝎给对劈成了两半,喷出一蓬鲜艳到刺眼的血液,顺势溅了袁罡一身。 沙蝎的血液明显比一般的血液红艳。 一刀解决掉这只沙蝎,发现这怪物也不算难对付的袁罡脚下不停,已经冲上了沙丘,继续前奔。 苏照唉声叹气道:“你不知道这沙漠中的沙蝎不能杀吗?” “有什么问题吗?”袁罡边跑边问了一声。 苏照叹道:“看来你是真的不知道,这沙漠之中的沙蝎很多,尾部的毒刺有剧毒,而且爬行速度很快,在沙漠中来去如风,弹跳扑杀能力很强。在这沙漠中对食物的渴望令它们对血腥味异常敏感,一旦有什么东西受伤让它们嗅到了血腥味,立刻会惊动四面八方数不清的沙蝎赶来猎食,同类受伤后它们照样当做食物,你惹上大麻烦了。” 袁罡略默,大概读懂了她那一声叹息中的无奈。 他不能飞行,只能在地上奔跑,而苏照带着他飞的话又坚持不了太久,之后必然要在这沙漠中陷入无穷无尽的围攻,只怕苏照带着他也未必能跑出去。 “咱们回头吧,再继续深入的话…面对晓月阁也许还有一线生机,这群怪物可是讲不通道理的。”苏照苦笑一声。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一般,陆续开始有大大小小的沙蝎在这沙漠中现身,见到活物立刻异常兴奋,纷纷飞速赶来。 苏照:“放我下来。” “等等!”袁罡拒绝,目光重点盯向了下风向,似乎想印证什么。 见到下风向冲来的沙蝎突然都缓下了冲击速度,似乎都停下了,袁罡目光一亮,道:“没事,你继续恢复法力,我们可能有机会脱身了。” 苏照不解。 袁罡奔跑的方向已经左偏,朝下风向跑了去。 随着他的逼近,下风向的沙蝎似乎异常畏惧,在他快要接近的当口,都纷纷向两旁退让开了,匍匐在袁罡所奔跑的那条路线两旁,一动不敢动。 苏照顿时惊讶了,问:“这是怎么回事?你用了什么办法吗?”她也没见袁罡有什么动作,无法理解这些沙蝎为何突然变得这么乖了。 “以后再解释。”袁罡也不是敷衍她,或是想瞒她什么。 事实上是,背着一个人在沙漠中奔跑的确不是件轻松事,唠唠叨叨说个不停的话,影响他的呼吸节奏,他只有保持呼吸节奏才能一直保持背负奔跑的体力,一些事情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 苏照却惊讶于眼前这异常现象,不时环顾四周打量,回头后看时,目光忽然一定,隐约见到一个黑点正朝他们急追而来。 “晓月阁的人追来了,放我下来!”苏照咬牙一声。 袁罡背着她侧身回头看了眼,却没有放她下来的意思,“看看沙蝎能不能阻拦他。” 苏照:“没用的,晓月阁高手如云,他既然敢一个人追来,区区沙蝎拦不住他的。” “能迟滞他的追击速度也行,听说这沙漠中有个无边阁,没人敢在那轻举妄动,只要跑到无边阁,就能找人联系道爷,届时再让道爷想办法,他脑子好用。” “没用的。我来拦截拖延,你想办法去无边阁联系道爷。我就算落在晓月阁的手上,他们也未必会立刻杀我。你去找道爷,晓月阁内部有话,不得妄动道爷,能有这本事,也许你那个道爷真的有办法救我也不一定。” “没用也得试试看。” 袁罡抱紧了她的双腿,不肯放弃,也不再说话,打起了精神,一门心思狂奔,奔跑的速度更快了。 他清楚,苏照这话很有可能是在宽慰自己,他既然把她给带离了晓月阁,就要对她负责任。 “放开我啊!”苏照挣扎了一阵,也在他肩头捶打了一下,之后不再挣扎了,这男人力气真大! 也知道挣扎没用,这个男人很明显是不会扔下她一个人跑掉的,既然如此,挣扎又有什么意义。 看着眼前这背着自己拼命狂奔的男人,泪落,哭了,也笑了。 她以前还以为以后都是自己来保护这个凡夫俗子,没想到眼前居然是这个凡夫俗子站了出来保护她。 “这辈子最不后悔的事情,就是跟了你。”苏照在他耳边呢喃了一声 袁罡似乎没听见一般,只知道狂奔。 后面追赶的胡须人的确遇到了点麻烦,飞落之际,一群沙蝎立刻蜂拥弹射而来围攻。 大袖一挥,一股强悍法力将四面八方扑来的沙蝎给震飞了,又起身掠出。 袁罡的举动也让他吃惊不小,那家伙居然能靠两条腿在沙漠里跑这么快,而且还是背着一个人。更见鬼的是,自己一路有沙蝎纠缠,那家伙在星罗棋布的沙蝎当中驰骋竟如入无人之境,一路上的沙蝎没一个攻击那家伙的,偏偏却缠着自己不放,这是什么鬼事? 袁罡背着一个人在沙漠中奔跑的速度着实不慢,他不受沙蝎的干扰,胡须人一落地就要受沙蝎的纠缠,双方的追赶速度居然持平了。 胡须人哪能让这笑话事发生,即将又要飞落之际,大手探空朝前方地面一抓。 嗡!一条几丈高的沙柱拔地而起。 他一个闪身落在了沙柱之上,再次纵身飞掠而去。 更高的高度起飞,弹的更高,也飞的更远,尽管这样更消耗法力,却避免了下方沙蝎的干扰。 人一离开沙柱,沙柱失去了法力的支撑,立刻轰然倒塌,压在了下面的沙蝎身上。 如此反复之后,很快追上了奔跑中的袁罡,从上空飞掠而过,落地转身,拦在了袁罡的前面,黑袍中闪出一道寒光,一支宝剑横在了手中拦路。 他也不知什么原因,站在下风口的他,周围的沙蝎居然雌伏不动,没有再攻击他的意思。 袁罡紧急停步,放开了苏照,“三吼刀”斜在了手中对峙,口中喘息着。 苏照终于落地,目光打量了一下对方的身形。 对方面具下的眼神,对方面具下的胡须,还有手上那支宝剑,令她意识到了什么,一脸不堪地摇头道:“师傅,连你也不放过我吗?连你也要杀我吗?” 胡须人挥剑指向她,痛心疾首道:“为什么要叛逃?我费尽心思扶持你,费尽心思帮你安排好了退路,有任何风险都能在秦眠身上了断,有任何风险我都能想办法保住你,可你为什么要叛逃啊!”最后一声中的悲哀之情难以言表。 第四零一章 真乃猛士 也诚如他所言,他早就为苏照精心准备了退路,一旦有事能尽量避免危及苏照的性命,所以一些重大秘密并未让苏照涉及,反而是秦眠知道的更多,看起来似乎更重用秦眠。 而只要秦眠立下了功劳,有他在后面关照,苏照自然也要跟着沾光。 可是苏照千该万该就是不该叛逃,背叛晓月阁是什么性质? 叛逃!那就是叛徒啊! 成了叛徒谁都保不了,否则他没办法对阁主交代,也没办法对其他人交代,对上上下下的人都无法交代。 变成了叛徒,就连阁主也保不了啊! 而阁主对他们师徒两个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他也向阁主保证了不会出其他事,真若有事他会亲自出手解决。 结果没想到,事情真的走到了这一步,如今他必须给阁主一个交代,也必须给上上下下的人一个交代! 所以,他亲自追来了。 苏照银牙咬唇,神色有几分黯然,明白师傅话里的意思,对于叛徒,晓月阁是不惜代价也要铲除的,绝不会开此先例,否则无法震慑其他人,否则对整个晓月阁来说,将会后患无穷! 她看向了袁罡,话却说给了胡须人,“师傅,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只要你放他一条生路,我任由处置!” 袁罡猛回头看向她,“不需要!” 胡须人恨声道:“你还想保他?他需要你保吗?牛有道早就为他留好了后路,组织这次要清理的是你,他要走没人拦他,上面也交代了放过他。牛有道早已给了他一道针对组织的护身符,他难道没告诉你吗?你傻乎乎的跟他跑什么呀,天下这么大,什么样的男人没有?为这么个骗你的男人连命都不要了,值得吗?” 此话一出,袁罡怔住,道爷居然给他准备了后路? 一时间,他的心情十分复杂。 他只是从苏照的嘴里知道了晓月阁高层下了法旨,不得妄动牛有道,没想到还涉及到了他。 不过他相信了对方的话,他太了解牛有道了,牛有道这样做,他一点都不意外,而且牛有道完全有可能这样做,遇上了风雨道爷是会站出来帮他抗的。 苏照亦愣愣看向袁罡。 袁罡回头,看着她,“我不知道这事。” 苏照笑了,点头“嗯”了声,无理由相信。 袁罡自责道:“是我连累了你。” 苏照明白他的意思,若早知道是这样的话,他真的没必要带她跑,他一个人跑就行了,如此一来两个人都不会有什么大麻烦,现在害她成了晓月阁的叛徒。 折腾了这么久,敢情这趟逃亡完全没必要! 不过苏照还是笑着摇了摇头,表示没关系。 见此状,胡须人差点气得吐血,算是见识了什么叫做女大不中留,算是见识了什么叫做死不悔改,周身气机开始旋转,隐隐酝酿有旋风。 袁罡迅速横刀拦在了苏照的身前,三吼刀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高度警惕着对方。 胡须人剑锋指着他偏了偏,“清理门户,没你的事,不想被我误伤就立刻滚!” 苏照急了,拉拽袁罡,“他是我伯父,我不会有事的,你快走!” 袁罡不理会,盯着胡须人,“要怎样才肯放过她?” 胡须人盯着苏照,一字一句道:“叛徒只有死路一条!” 袁罡突然胳膊猛力一挥,甩开了苏照的拉扯,唰一声冲了出去,全力爆发,犹如提刀射向胡须人一般,悍然主动出击! “不要!”苏照惊魂尖叫,因为她深知袁罡不可能是对方的对手。 胡须人一声冷哼,脚下沙地荡开涟漪,一个球体从体内涌出扩大,犹如一只透明罩子罩住了他,正是护体罡气。 他压根没把袁罡给放在眼里,站那动都没动一下。 “呜嗷!” 一道猛烈虎啸声陡然从三吼刀上爆发而出,有点慑人心神,让人感觉宛若真有猛虎在身边咆哮。 冲来的袁罡跳起,凌空一刀狂劈而下。 他还是头次从三吼刀上劈出虎啸声,可见这次出手的速度有多快、力度有多刚猛,阳光下刀身如一道匹练而出,气势惊人。 好刀!胡须人心中暗赞一声,目光落在了那只刀上,看出了此刀不是凡品,也看出了袁罡的勇猛非凡。 轰! 一声爆响,胡须人的护体罡气瞬间被一刀攻破。 同时攻破的还有胡须人的淡定以对,脸色骤变了一下,没想到这个只能靠两条腿在地上跑的凡夫俗子居然能一刀攻破他的护体法罡。 已经拔剑在手,准备冲来援手的苏照也猛吃一惊,同样没想到袁罡居然有如此强悍的攻击威力。 她很清楚胡须人是什么样的实力,真没想到袁罡能破胡须人的防御。 之前她只知袁罡的力气大、体力好,眼前一幕是做梦也没想到的。 爆开的气浪将地面的沙粒狂荡向四面八方。 淡定以对且有不屑意味的胡须人终于淡定不起来了,眼看一刀就要狂劈到自己头上了,哪还能淡定。 唰!手中寒光一闪,迅捷如魅影,宝剑横在了头顶。 咣!一道带着金属回音的长鸣声震荡。 抵挡住下劈刀势的宝剑下沉几分,差点沉到胡须人的脑袋上。 胡须人再次心惊,不是法力,居然是蛮力,他刚才还以为袁罡是扮猪吃老虎,以为袁罡隐藏了自己修士的身份。 这一交手,他才明白了过来,没有任何的法力波动,也没有任何的法力作用,是真正没有任何假的蛮力。 天下竟有如此大力之人?真乃猛士!胡须人心中惊叹不已,脚下同时升起一股强劲旋转的罡风,单手托剑朝天一崩,甩开了劈来下压的一刀。 砰!一股强劲罡风扩散冲击之下,瞬间将袁罡震甩的横飞了出去。 砸落在十几丈远的袁罡翻身而起,提着刀又狂冲了过来。 胡须人斜他一眼,再次意外,居然还这般抗揍,一般的筑基期修士也扛不住他这一击,不死也得重伤,这厮居然像个没事人似的,瞬间就爬了起来,抗击打能力实在是惊人! 对面,苏照已经持剑冲了过来。 胡须人勃然大怒,这丫头白养这么大了,白费自己这么多年的心血调教,居然和外人联手来对付自己,简直是岂有此理! 他大袖一挥,平地掀起一道沙墙,如排山倒海般拍向冲来的袁罡。 剑指冲来的苏照,警告无效,略一跺脚,平地起波澜。 飞掠冲来的苏照犹如钻进了陷阱中一般,下方沙地呼一声掀起强劲龙卷风,席卷着狂沙,瞬间将其困在了其中。 苏照被狂沙龙卷风吹的睁不开眼,强劲罡风更是将她给甩了个昏天黑地。 唰!胡须人挥手就是一记凌厉剑罡斩向龙卷风。 轰!龙卷风瞬间被剑罡击溃。 剑挡身前护体的苏照“噗”一声,仰天狂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如断了线的风筝般飞出。 轰!排山倒海般拍去的沙墙崩出个洞口,洞口中仍有“嗷呜”的狂暴虎啸声,袁罡破墙而出,再次提刀杀来。 冲出沙墙的他,刚好亲眼目睹了苏照遭受重创的情形。 “呀!”光着上身的袁罡发出狂暴怒吼,脖子上,身躯上,到处青筋暴凸,犹如被激怒的凶兽,冲击速度再次暴增,拖着一记刀光冲向胡须人。 四周的沙蝎似乎感受到了他这一声怒吼中的狂暴进攻之意,一个个晃动着钳子,小幅度的剧烈甩动着尾刺上的毒针,发出奇妙的嗡嗡声,一个个躁动了起来。 这情形就像是在沙漠中扩散的涟漪一般,接受到这里奇妙嗡嗡声的沙蝎纷纷效仿,由此及远扩散,似乎在一圈圈的向遥远地方传递讯息,远处的沙蝎也都纷纷竖起了尾巴,小幅度剧烈摇晃着尾刺,也都在发出那奇妙的嗡嗡声。 而身在此地附近的沙蝎突然全部动了起来,全速朝交战之地冲了过去。 这情形也在一圈圈的扩散,由此及远。 由近及远的沙蝎一圈圈有了动作,纷纷朝这边急速冲来…… 遥远地方的空中,一只巨型彩羽飞禽宛若一只彩色凤凰,拖曳着华丽而飘逸的尾羽飞翔。 彩羽飞禽的身上站着一男一女。 男的是个俊逸中略带沧桑的中年男子,一头披肩长发,一身俭朴灰布长衫,身后背着一只古拙阔剑,剑身明显比一般的剑要宽许多,神色宁静。 女的穿着黑色男装,从头到脚也是男装打扮,穿戴也俭朴,但那如画眉目中的雍容贵气难以掩饰。 耳垂上很明显的耳洞,还有饱满的胸部,都证明了她是个女人。 男装打扮令她透着一股别样且少见的英气,尽管不施粉黛是素颜,大气端庄而美丽却是摆在那的,气质和容貌都非常夺目。 地面沙漠中如雨后春笋般破洞,那场景颇为壮观,令空中的二人想不注意到都难。 二人目光投向地面,见到一只只沙蝎破土而出。 “沙蝎…根据传言,这般异动,是不是嗅到了猎物的气息?”女人盯着地面问了声。 “应该是的,咦!”男人刚应下,忽又奇怪了一声,驾驭着飞禽降低了飞行高度,将地面情形看的更明白了一些,“有点不对,沙蝎猎食我不止一次见过,这一只只急剧甩动尾巴是什么意思?你看远处的,都在朝同一个方向狂奔,而且都是先晃动过尾巴之后再冲同一个方向而去。” 这里话刚落,地面突然砰一声溅起飞沙,一只庞然大物破土而出。 第四零二章 沙蝎山 先是两只巨大的螯钳捅破沙漠地表,接着是巨大且狰狞的沙蝎头颅顶开沙层,庞大的身躯奋挤爬出,拖出一条如巨大柱子的尾巴,尾尖上的毒刺和两只螯钳是金黄色的。 这玩意趴在沙漠上跟一座小山似的,体长除掉尾巴也得超过十丈,边上那些牛犊般大的沙蝎和这只比起来,顿时显得小巧玲珑。 女人吃惊道:“这么大的沙蝎?” 男人目光紧盯道:“传言这片沙漠中有一只蝎皇和蝎后,据说蝎后深居幽深地下从不露面,负责生育,体型非常庞大,比蝎皇的体型更大,具体大小没人说的清。这只的大小,倒是和传说中的蝎皇相符,应该就是传说中的蝎皇。” 说话间,所谓的蝎皇已经轰隆而去,腿长脚长,动作迅捷,随便一动的距离也不是一般沙蝎能比的,如一座小山在沙漠中迅速移动,许多沙蝎被其撞翻、撞飞,在沙漠中留下一条非常明显的痕迹。 再看四周,视力能及的地方,到处是沙蝎狂奔,朝同一个方向狂奔。 “应该不是猎食,什么猎物能惊动蝎皇这么大的胃口出来捕猎?”男人略摇头,又看向女人道:“相公,去看看如何?” 女人颔首:“好,去开开眼界!” 男人挥手一指,彩羽飞禽立刻振翅而去,追着蝎皇所去的方向而去。 追过了地面奔跑的蝎皇,继续飞向了群蝎集中的方向,快速飞去一看究竟。 途中,还能看到比蝎皇小上不少,但是却比普通沙蝎大上不少的沙蝎,也在朝同一个方向狂奔。 沙漠中的沙蝎似乎都疯了一般,四面八方的沙蝎大军似乎都在朝这边赶来,场面非同一般的壮观,身在彩羽飞禽上的男人越发意识到了,绝非猎食那么简单…… 眼见袁罡又不要命地冲来,胡须人怒喝:“当我不敢杀你不成?这里杀了你也没人知道,是你自己找死,那就怪不得我了!” 手中剑一扫,一道凌厉剑罡轰然劈出。 袁罡悍不畏死冲来,双手提刀,浑身青筋暴起,“呜嗷!”三吼刀狂吼,一道匹练狂劈而出。 轰! 剑罡崩溃,三吼刀震的嗡嗡鸣叫,袁罡人在狂暴的气浪中硬生生被震的后滑而去,头发崩溃散乱。 胡须人心惊,再次领教了袁罡全力爆发的蛮力,这蛮力真正是大的吓人! 还在后滑的袁罡却迈步狂奔,迎着狂风又冲了上来。 “找死匹夫!”胡须人一声冷笑,手中剑横扫、竖斩,连续两道剑罡相继迸发而出。 轰! 呜嗷!一声虎啸,再次狂劈开一道剑罡。 再次被震退的袁罡面临相继而来的另一道剑罡,已是措手不及,仓促间无法再迸发第二次的回击。 震的后退滑行的过程中,横刀身前,刀口一翻,横小臂推挡着刀身,迎着劈来的第二道剑罡硬挡一击! 轰! 噗!剑罡崩溃,一口鲜血也从袁罡口中狂喷了出来,整个人彻底被震飞了出去。 正要冲来痛下杀手的胡须人猛然挥剑狂劈向一旁,斩杀一片弹跳扑来的沙蝎,同时挥臂震飞周围扑来的一群。 然沙蝎已从四面八方对他发动了疯狂的进攻,震飞了眼前的,四面八方冲来的沙蝎依然是前赴后继扑来。 四周冲来,空中扑来,对他发动了疯狂的全面进攻。 四面八方冲来的沙蝎也涌向了倒在地上呕血的苏照。 眼见沙蝎挥舞着螯钳和毒刺冲来,苏照无力起身,脸上露出惨笑,缓缓闭上了眼睛等死。 然而冲到她跟前的沙蝎群忽又左右分开,绕开了她,继续向前冲去。 两边皆是唰唰冲过的沙蝎动静,苏照又慢慢睁开了双眼,看着身边成群结队冲过却对她秋毫无犯的沙蝎,有点惊讶,不知这群沙蝎为何不动她。 殊不知,她和袁罡贴身奔跑了这么久,身上沾满了袁罡的气味,这才是她躲过一劫的原因。 躺在奔跑的沙蝎群中,看沙蝎在身边疯狂奔跑,这种体验还真是前所未有,艰难抬头的苏照又无力落枕在了沙地上,残喘着,口鼻不时有血呕出。 她伤的很重,之前困在龙卷罡风中分不清东南西北,视听也被搅乱了,待到那道剑罡劈来,她已来不及反应,无法及时正面抵御。 而之前携带着袁罡在沙漠中飞掠也消耗了不少的法力,待到龙卷罡风中抵御那一击时,仓促且法力不济,瞬间被那一道剑罡给重创! 她的法力不是袁罡能比的,但是袁罡的肉身强悍程度也不是她能比的。 “呸!”吐出一口血沫的袁罡从沙地上翻身而起,见沙蝎冲向了倒在地上难动的苏照,他立刻跑了过去。 从沙蝎大军中冲来,见到苏照躺在飞溅的沙粒中残喘,袁罡松了口气,单膝跪在了她身前,在大量的唰唰奔跑声中,大声问:“你怎么样?” “咳咳!”苏照咳着,嘴里涌出一股血水,虚弱地眨了眨眼睛,已经是说不出话了。 但脸上却带着淡淡微笑,有点欣慰,这个男人实在是出乎她的预料,居然能跟自己师傅硬碰硬,似乎比她这个修士还更能抗揍。 袁罡看出了她伤的很重,回头看了眼被沙蝎蜂拥而上纠缠的胡须人,已无心再与对方拼命,探臂将苏照横抱了起来。 苏照顿时一脸苦楚,前胸胸骨震断的厉害,这种抱姿对她是种折磨。 袁罡理解她的痛苦,沉声道:“忍一忍!” 说罢抱着苏照狂奔,左腾右闪的狂奔,躲避冲来的沙蝎。 轰!一群围攻的沙蝎震飞,胡须人从围攻中飞掠而出,再次朝逃窜的二人追来,在弹跳蹿起的沙蝎身上飞足连点,或以剑拍打,一路借力掠行,继续追杀! 就凭对方这能耐,袁罡意识到了,这样根本跑不掉。 他突然停下不跑了,“啊!”仰天发出一声愤怒咆哮。 周围原本只顾冲杀的沙蝎突然调转方向,朝他扑来,很快便将他给掩埋了。 大量沙蝎一群群冲来堆埋,很快便叠成了山一般,密密麻麻的沙蝎堆叠,看得人头皮发麻。 沙蝎山还在越堆越高,快速堆积。 身在其中的袁罡并未被埋,堆积的沙蝎在其中堆叠构造了一个小小空间给他。 看着眼前密密麻麻各个部位呈现堆叠的沙蝎,在这个沙蝎的世界里,袁罡似乎明白了什么。 之前见到沙蝎似乎听了他的号令围攻胡须人,他只是若有所悟,却不明所以。 刚才只是被逼得没了路走,既然左右都难逃一劫,不如试一下,结果让他彻底大悟。 也许无法与这些沙蝎直接交流,但只要他能把自己的情绪表达出来让这些沙蝎感知,让这些沙蝎理解,自己是能影响和左右这些沙蝎的。 他后悔,自己似乎领悟的晚了点。 可是不经这遭生死的话,他也很难领悟到,想都不会往这上面去想。 双眼无力开合的苏照亦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沙蝎居然在保护他们! 目光最终落在了袁罡的脸上,结合沙蝎前面回避的情形,她猜到了,这应该和袁罡有关。 外面不断有轰隆隆的动静传来。 面对眼前越堆越庞大的沙蝎山,胡须人快要抓狂了,手中剑罡狂劈,想轰开这沙蝎山将里面的人给挖出来。 然而任他怎么砍杀,这些沙蝎根本不顾自己的死活,死也要去堆这座沙蝎山。 他杀的越多,沙蝎山就堆的越高越大,更何况这些沙蝎的坚硬外壳还是有点防御承受力的。 再看看四周,还有源源不断的沙蝎赶来,他现在压根找不到落脚的地方,地面全部是摇头摆尾爬动的沙蝎。 他凭着高深的法力,还有快速躲闪的速度,避开这些沙蝎的进攻,人在空中尽量不落地,在这些沙蝎身上借力起落不停,围着沙蝎山疯狂进攻。 可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再这样耗下去,迟早要耗尽法力落地,到时候自己修为再高深也要被这群沙蝎给弄死。 可若是这样撤离的话,他回去没办法交差! 见鬼了!他还是头回在追杀时碰上这样的怪事,也是头回知道沙蝎还能干出这种事来,难道那家伙会驭兽不成? 幸好,远处一只大型飞禽飞来,瞎子和无须人来了。 两人沿着河流追去,发行了袁罡的误导行为,立刻折返追踪来了这边。 “这里好像有很多沙蝎聚集。”瞎子嗅着空气中的气味说了声。 他看不见,无须人却是将下面的情况看了个一清二楚,此生还是头回见到这么多的沙蝎聚集,着实吃惊了一把。 又见胡须人围着沙蝎山蹦蹦跳跳,不断攻打,不知在搞什么鬼。 见到自己人来了,胡须人立刻飞身上了沙蝎山的山顶,借了把力后,迅速朝这边掠空飞来。 无须人立刻驾驭飞禽过去,当空接住了他。 胡须人一落在飞禽身上,无须人立刻指着下面问道:“这个,什么情况?怎么回事?” 瞎子微微偏头,侧耳听着。 胡须人咬牙道:“目标躲在里面,那小子竟能召唤沙蝎相助,简直是匪夷所思,我也拿他没办法。” “召唤沙蝎?”无须人惊讶,再看看地面,“难怪往这沙漠里跑。” 胡须人的目光却投向了远方,只见一只彩羽飞禽载着两个人朝这边飞来了。 第四零三章 驾驭蝎皇 无须人也看到了,两人相视一眼,不知来的是什么人,但却知道来人绝不简单。 一般的巨型飞禽已不是一般人能用得起的,而这种名叫“彩云”的飞禽更是非同一般,乃是罕见的稀有品种,价格更加昂贵自是不用说。 瞎子什么也看不见,在嗅,在听。 彩羽飞禽上的人显然也注意到了这边盘旋的飞禽,飞了过来,打量了一下这边几人,又绕开了盘旋,与这边保持了相当距离。 无须人偏头轻轻问了声,“什么人,你认识吗?” 胡须人沉声道:“见过,卫国的那位女相公。” “啊!”无须人一惊,“她怎么从卫国跑这来了,就这么孤落落的,卫国不怕她出事吗?” 胡须人道:“你没听说过她身边有什么人护卫吗?她的身份能来这地方,十有八九是拜访了无边阁阁主蓝明!” 无须人迅速看向女扮男装者身旁的那个男子,再次吃惊道:“丹榜第一高手西门晴空?” 胡须人微微颔首:“她边上那位就是,有他贴身护卫,足胜千军万马,天下敢动她的人屈指可数,哪里都去得。” 无须人:“那怎么办?他们会不会插手干扰我们?” 胡须人:“他们的身份应该不会无缘无故插手别人的事,咱们视情况而定。” 彩羽飞禽上的男女也在打量下面的情形。 女人好奇问:“沙蝎堆成了山,这是怎么回事?” 男人皱眉摇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我也不知道。”偏头,目光投向了远方,隐见那只巨型蝎皇冲来了。 女人抬眼看向了另一边空中的飞禽上,问:“那三个是什么人,是不是和他们有关?” 男人抬了抬眼皮,扫了眼,“不清楚,大白天鬼鬼祟祟的打扮,还戴着面具,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应该是见不得光的人。能动用飞禽,应该也是有相当来历背景的人。” 三人共乘的飞禽上,胡须人和无须人也看向了风沙滚滚而来的地方,那么大的动静想不注意到都难。 待到看清是什么东西后,胡须人和无须人相视失声,“蝎皇!” 两人真正是震惊了,难不成那袁罡还能召唤来罕见且不世出的蝎皇不成? “蝎皇?哪?哪里?”侧耳倾听的瞎子精神振奋地问了句。 无须人回了句,“你右边正对的方向,我说,你看得见吗?” 瞎子:“闻闻气味也是好的。” 两人再次相视一眼,也是,让瞎子记住了气味的话,万一哪天要寻找蝎皇,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现在的问题是,他们若一直这样躲着不出的话,这些沙蝎从四面八方云集而来搞出这么大的动静,迟早会惹来更多的人看热闹,不说会不会有对方的熟人插手,纠缠下去我们也很容易暴露身份。” 盯着火速赶来、越来越近的蝎皇,胡须人语气凝重。 瞎子偏头侧耳,无须人低头沉吟,这的确是个麻烦,都没了心思去欣赏那只罕见的蝎皇…… 沙蝎山内部,袁罡仔细凝听着外面的动静,攻打的动静似乎停止了。 他现在却不敢轻易离开这个堡垒,不知外面的情况,谁知会不会是对方的诱敌之计? “咳咳…” 怀中的苏照又咳嗽了起来,这回口中发出了声音,轻微而呢喃,“袁罡…” 沙蝎山堆积的密集了,内部现在已看不见任何光线,袁罡也看不清怀中苏照的情况,不过却听到了声音,低头道:“再忍一忍,等到沙蝎足够多了,你师傅找不到地方落脚,法力耗不下去了,必然要离开,我就立刻带你去疗伤。” 苏照又是那声呼唤:“袁罡。” 她似乎想让他听她说。 袁罡立刻回应,“你说,我能听见。” 苏照:“苏照,照为明,寓意‘白’,我名字颠倒过来,白苏是我的真名,我叫白苏,记住我叫白…”声音越来越微弱,最后彻底没了声音。 袁罡一惊,喊了声,“苏照!白苏…” 没有回应,袁罡立刻蹲下,借助双腿托着而怀抱,伸手探了探苏照的鼻息,还有脖子上的脉搏,已经很微弱了,苏照已经陷入了昏迷中。 在他的印象中,苏照是个不弱的修士,应该比他更能扛才是,他与胡须人硬碰了几下也不过受了点轻伤,所以认为不过挨了一击的苏照的伤势应该严重不到哪去。 现在才惊悚发现,苏照的伤比他想象中的更严重,伤到了能让一个修士昏迷的地步,伤势之严重可想而知。 到了这个地步,他已经顾不上外面是不是对方的诱敌之计,也顾不上出去会不会有危险,抢救苏照才是首要的。 他又抱着苏照站了起来,正欲发出吼声将自己的情绪传导给沙蝎,让沙蝎打开防御堡垒放他出去。 隆隆几声响突然从外面传来,他能听到大量沙蝎忽然躁动的声音。 几道光线从外面钻入,借着光线,他看到了两只巨大的螯钳插入了沙蝎堡垒内,每只钳子的大小都能抵好多只沙蝎。 袁罡吃惊看着,什么东西?看钳子似乎又像沙蝎,有这么大的沙蝎? 眼前的大量沙蝎已经被挤开,又挤进来了一个东西,挤进来一个庞然大物。 借着照射进来的光线,袁罡看清了,挤进来的是犹如一栋房子般大的沙蝎头部,着实令他吃惊。 几道光线像几道光柱照射进堡垒里面,照着肌肉结实、身上染血、抓刀抱人、长发披肩的袁罡。 巨大的沙蝎似乎一张口就能把他给吞噬掉,蝎皇似乎也在嗅他身上的气味。 这种场景下,一大一小对峙着,极具魔幻画面感,尤其还有那几道经过蝎皇身上凹凸不平处照射进来的光线衬托。 见无害,袁罡稳住了心神,对着蝎皇铿锵有力道:“无边阁!” 他相信这么大的怪物一定在这沙漠中存活了许多年,一定知道无边阁在哪。 两只巨大的螯钳动了动,更像是往前铲了一下,插入沙地,插在了袁罡的跟前。 袁罡瞬间理解了对方的意思,抱着苏照快步而上,直接把螯钳当梯子,顺着螯钳跑了上去,跳上了蝎皇巨大的脑袋。 蝎皇拔出一双螯钳抬往头顶,犹如抱头一般,遮挡在了站立的袁罡上方,身子一起,瞬间掀开了大量的沙蝎。 随着它昂头而起,袁罡亲眼目睹了四周大量沙蝎被掀飞,自己也再次置身在了外面的光明之中…… 空中,两只盘旋的大型飞禽上,四双目光亲眼目睹了蝎皇一头扎进沙蝎堆中趴着,又亲眼目睹了蝎皇挺身而起。 成堆沙蝎被拱翻,也有不少沙蝎还挂在蝎皇的身上,或吊着,或攀爬。 蝎皇捂在头顶的一双螯钳松开,露出了屹立抱人的袁罡。 彩羽飞禽上的女人惊讶指去,“看,蝎皇头顶上站着人!” 男人骤然眯眼盯着。 胡须人亦伸手指去,指向蝎皇头顶,示意无须人快看。 有些东西他也要让随行的人看到,回去好交差,好证明不是他不尽力,而是的确有原因。 眼前的情形完全可以证明他之前没有糊弄胡说,人的确是得到了沙蝎的保护。 无须人点了点头,目中有惊疑不定神色。 瞎子一直煽动着鼻翼,在嗅着空气中的气味。 袁罡亦抬头看向了空中,冷目盯着头顶上两只飞禽上的人,他的脸上,还有结实的胸膛上都挂着血迹,下身的裤子破破烂烂。 堆积的蝎山开始垮塌,下方站在蝎皇头顶抱着人的他,是站的最高的,犹如站在山巅。 蝎皇转身,巨大的尾刺一阵剧烈摇晃,发出嗡嗡声,旋即迈开了几只腿,在沙漠中狂奔,盖过和撞飞了不少的沙蝎。 腿长脚长,加之动作迅捷,蝎皇爬出一步就是大距离,因体型的原因看似庞大笨拙,实际上爬行的速度飞快。 袁罡屹立在蝎皇头顶随着蝎皇的爬行起伏着,如在风中,长发在身后猎猎,横抱着苏照在怀中。 地面上的沙蝎大军亦开始跟着蝎皇的去向狂奔,根本无法跟上蝎皇的速度,但依然在继续追赶。 远处陆续赶来的沙蝎停下了,也开始调转方向奔跑,给人感觉蝎皇的身边始终有大量沙蝎追随。 胡须人沉声道:“不能让她跑了,动手!” 座下飞禽立刻载着三人快速追去。 彩羽飞禽上的男人问:“相公,是回去,还是跟上去看看?” 他其实是想去看看的,不过还是得问问身边这位的意见。 女人道:“难得一见的奇观,见识一下也无妨。” 彩羽飞禽立刻调整了方向追去。 很快,两人便明白了那只飞禽上的三人是在追杀蝎皇头顶上的人。 随着一个俯冲,身在飞禽身上的胡须人和无须人一起挥剑,双双劈出凌厉剑气攻向下方的蝎皇头顶的袁罡。 袁罡正要躲避应对,却发现有些多余。 蝎皇身上的几只对眼闪过异彩,它似乎有应对这方面的经验,知道什么是威胁,一双螯钳如两张巨伞往头顶上一遮,反正一对螯钳不是用来爬行的,闲着也是闲着,再次护住了袁罡。 轰轰! 两声震响,两道凌厉剑罡狠狠劈在了螯钳上。 剑罡崩溃,螯钳依然硬邦邦的挡在那,丝毫无损,上面只是多了两道白痕而已。 胡须人和无须人一惊,没想到蝎皇居然在为袁罡抵御进攻。 更让两人吃惊的是,蝎皇那如擎天柱的尾巴灵动,凭空掀起呼啸狂风,向俯冲下来的大型飞禽猛抽了过去。 第四零四章 风继续吹 事发突然,谁也没想到蝎皇那根大柱子般的尾巴居然如此灵活。 “唳!”俯冲下来的飞禽亦发出一声惊恐鸣叫,面对掀起狂风抽打而来的巨大尾巴已是躲闪不急。 “走!”胡须人惊呼一喝。 情急之下,三人从飞禽身上急掠散开,此时各顾保命,谁也顾不上谁,实在是那攻击气势一看就是能要人命的。 砰!空中血雨纷飞,羽毛飞舞,飞禽当空被那巨大尾巴给拍烂了,连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擎天柱般的尾巴横扫之后又抡空一圈,朝着眼瞎而不知落向的瞎子扫去。 瞎子飞去的方向正是蝎皇奔跑的方向。 金黄色的尾刺犹如一支大金锥,且锋利,在阳光下金灿灿,呼啸刺去。 瞎子的听力还是不错的,察觉到了危险,翻身挥手,狂轰出一掌,欲在空中借力脱身。 “瞎子!” 胡须人和无须人几乎是同时发出一声惊叫,脱险后二人才意识到这种情况下对目不能视的瞎子有多不利。 咣!金黄色的锋利尾刺轻易钻破那一掌罡气,瞬间噗一声扎进了瞎子的胸膛,贯穿了瞎子的身体。 “啊!”挂在巨大毒刺上的瞎子发出凄厉嚎叫,晃动着四肢。 两只螯钳抬起接了尾刺上递来的猎物,一股脑地钳下往嘴里一塞,众目睽睽之下将瞎子给活生生嚼了,吞噬了。 这几乎是转眼的事情。 跟在空中的彩羽飞禽上的男女见识了蝎皇的强悍防御力和攻击力,相视无语。 蝎皇依然在向前狂冲,抱着苏照的袁罡在风中扭头,光着带血的结实上身,乱发飘舞中回看。 胡须人和无须人在群蝎中起落不停,躲避攻击,脸色很难看。 瞎子对晓月阁来说,是个宝,属于重点保护对象,如今因为这次的任务折损在这里,两人回去真的很难交差。 庆幸的是,出手杀了瞎子的是罕见的蝎皇,这属于不可控的事件,多少还能应付解释。 现在的问题是,目标有了蝎皇的保护,蝎皇刚才的攻击威力两人也见识了,两人又身处蝎子大军中,没了飞禽落脚,再这样耗下去,一旦法力不济,两人将要死无葬身之地。 到时别说蝎皇,一群沙蝎也能把他们给弄死。 两人最终停下了追赶,等到下面的沙蝎大军如潮水般过去后,方漂落在了地上,目送周围零星奔跑的沙蝎追随那一溜尘烟远去的蝎皇,两人已经没了再穷耗法力追下去的必要,只能眼睁睁看着目标跑了…… 乱发中,袁罡亦在回头目送,之后又抬头看向了空中,不知那彩羽飞禽上的二人是不是敌人,看穿着打扮不像之前追杀的晓月阁的人。 “这究竟是什么人?”彩羽飞禽上的女人盯着下面抱着人的袁罡问了声。 男人也在盯着,平静道:“不知道,我也是头回见到能驾驭沙蝎的人,驾驭蝎皇更是闻所未闻。” 女人问:“他们要去哪?” 男人:“不知道。” 怀里的人动了一下,似乎被一路急速迎面的狂风给吹醒了,袁罡低头看去。 只见苏照已经睁开了双眼,脸颊潮红,两眼灵动着异样神采,目光不像之前那般黯淡无神。 这一幕令袁罡心弦一颤,这种情况他见识过,像是回光返照。 苏照看到了奔腾的沙蝎大军,却看不懂自己在什么东西上面高速前行,抱着她的袁罡明显没动静,不像在奔跑。 实在是蝎皇的体躯够大,不隔开一定的距离来看,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的确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轻轻问了声,“我们在哪?” 事情一句话两句话说不清楚,袁罡只能鼓励道:“再坚持一下,我们已经脱险了,很快就能到无边阁。” “脱险了吗?”苏照明眸眨了眨,微笑道:“真好!” 明眸直盯盯看着他,脸上挂着淡淡微笑,口角又有血迹渗出。 袁罡意识到了什么,忽然仰天“啊”一声咆哮。 沙漠中哗啦啦一阵动静,蝎皇骤然停止了奔跑,袁罡一只脚蹬在了蝎皇甲壳的凸起部位才没被甩飞出去,尽量保持着身体的平稳,减少苏照的痛苦。 蝎皇急剧晃动着尾刺,发出剧烈嗡嗡声。 狂奔的沙蝎大军紧急停下,却不可避免地撞翻了许多。 上空前飞的彩羽飞禽绕了一圈,也回来了,保持着一定的安全距离在上空盘旋。 袁罡仰天大声道:“可敢下来答话?” 彩羽飞禽上的男人施法发声道:“有何不敢?” 话落,彩羽飞禽已是盘旋着下落。 女人偏头看了男人一眼,知道他既然敢这样接近,就不怕蝎皇。 然而彩羽飞禽似乎有些怕蝎皇,降到一定的高度便不敢再降落了,“咕咕”口中发出委屈的鸣叫。 男人伸手一搀女人的胳膊,一个闪身落下,直接落在了蝎皇的身上。 彩羽飞禽立刻如释重负,再次升空而起。 男人和女人先察觉了一下脚踩蝎皇的感觉,犹如踩在坚硬的石头上,又双双看向袁罡打量。 女人多看了袁罡怀中的苏照两眼,之后又再次打量这个体魄健壮充满狂野气息犹如荒古中走来的男人。 袁罡也在打量他们两个,最终问了声,“你们是晓月阁的人?” 男女再次相视一眼,从这话里听出了些许端倪,男人道:“不是!刚才追杀你的人是晓月阁的人?” 这是袁罡想要的答案,从蝎皇头顶走了下来,抱着苏照走到了二人跟前,道:“她坚持不住了,我不是修士,对她的伤势我无从下手,帮我救她!只要能治好她,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都答应你们,绝不反悔!” 苏照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他,眼中有泪光,这个男人始终都是不会抛弃她的。 她的微笑中泛起了泪光,跟了这个男人她真的不后悔,哪怕是遭遇了这样的劫难,真的不后悔。 对面的女人也眨了眨眼睛,凝视着袁罡。 男人诧异道:“你不是修士?” 袁罡:“不是!只要能救好她,我不跟你们谈条件,我都答应你们,先救她!”语气中的恳求意味难以掩饰。 一直很淡定的男人,此时明显有些惊讶,他有点无法想象,不是修士居然能驾驭沙蝎,还能驾驭蝎皇? 他也看出了袁罡这个时候没必要对自己撒谎。 同时也看出了苏照的确是不行了,当即指了指下面,“先把人放下!” 袁罡身子一矮,单膝跪地,小心翼翼地将苏照放平在了蝎皇的身上,然后将刀扔开了些。 放弃了兵器,以示自己没有歹意,伸手请对面的男人帮忙救治。 女人盯着三吼刀,眉头挑动了一下。 背剑男人也单膝而跪,伸手去查探苏照的伤势,沉思查探中忽然偏头看向了苏照的脸,目光略凝。 苏照的眼睛已经闭上了,眼角有泪珠滑落,脑袋无力偏向了一旁。 男人的手慢慢离开了苏照的身体,慢慢抬头看向盯着苏照的袁罡,叹了声,“很抱歉,有点晚了,我无能为力,她已经走了。”说罢慢慢站了起来,后退一步,退回到了女人的身边。 袁罡一声未吭,他看到了,苏照握着他手的手已经无力松开了,他懂的。 上空彩羽飞禽依旧在盘旋。 男女并肩而立,看着他,偶尔看看四周静伏在沙地上的沙蝎大军,竟如此温顺。 袁罡无喜无悲,单膝跪在苏照身边,盯着苏照看了许久。 最终,他从破烂裤子上撕下了一块布,擦拭苏照口角和脸颊的血迹。 有些血迹已经干了,擦不干净。 女人略抬手示意了一下,男人从腰上解下一只精致的皮水袋,扔在了袁罡跟前。 袁罡也不客气,扔掉手上带血的破布,又重新从裤腿上撕了一块,拿了皮水袋拔开塞子,倒水打湿破布,继续为苏照清洁面容。 之后,袁罡又抱起了双手无力下垂的苏照,环顾四周,茫茫沙漠,去哪? “呜!”袁罡忽仰天发出一声悲鸣咆哮,长发在风中飞舞。 蝎皇的尾刺再次急剧摇晃。 四周的沙蝎大军附和,不一会儿,由此为中心,沙蝎纷纷就地刨坑,纷纷钻入了沙地之中。 沙蝎大军如涟漪般荡漾着消失了,只在沙漠地面留下了刨坑的痕迹。 蝎皇又开始动了,开始急速奔跑,独自驰骋在空旷的沙漠中,没有同类,风继续吹! 女人有点站不稳,男人伸手扶了她胳膊,又双双看向四周,感受着骑乘蝎皇在沙漠中驰骋的感觉,这机会还真不是谁都能有的,别样的体验。 三吼刀无人顾及,在偶尔的起伏中,慢慢向蝎皇背甲的边缘滑落,袁罡的心思也不在三吼刀上。 倒是女人伸手指了一下,男人五指虚抓,三吼刀凌空飞起,落在了他的手中。 男女好奇袁罡和蝎皇要带他们去哪。 不知跑了多久,蝎皇突然停下了,一双螯钳向沙地中伸插下去,几只脚一起刨动,带着背上的几人一起朝沙地中钻下去。 摇晃中,男人身上涌出护体法罡,稳住了身边的女人。 见袁罡也在摇晃,手一挥,护体法罡将袁罡也一起护住了。 四周很快陷入了一片黑暗中,能感觉到沙子在四周滑动的声音,男人翻手亮出了一颗夜明珠,几人方看清自己一直在往沙地深处钻。 地底的压力都由男人承受了,有他的护体法罡加持,袁罡和女人都感觉不到任何压力。 蝎皇忽停下了,地底猛然动了下,传来震响,蝎皇似乎在击打什么。 第四零五章 卫国玄薇 有大量沙子阻隔,几人也看不清蝎皇在干什么,四周都被沙子给包围了,只有脚下能看到依然是站在蝎皇的身上,这还是背剑男人法力阻挡的原因。 突“砰”一声,空洞声音传来,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打穿了。 蝎皇也停止了动静。 没动静了,男女面面相觑,不知什么意思。 袁罡似乎明白蝎皇干了什么,因为是他对蝎皇发出了号令,他知道自己让蝎皇干了什么。 茫茫沙海,无处安葬,他让蝎皇给苏照找个安身的好地方,所以他知道。 袁罡面对前面的沙墙道:“前面,劳烦尊驾开个路。” 男人护着女人上前几步,手中三吼刀向前一捅,一道刀罡迸发而出,轰!直接贯穿了沙墙,旋即手掌一翻,三吼刀脱手,凌空快速转动,带着凝聚不散的刀罡旋转,直接在前方开出了一条黑幽幽的通道。 男人胳膊一挥,身形一闪,顺手收了三吼刀,护体法罡裹着几人呼一声一起带入了黑洞之中。 可谓带着几人瞬间穿越黑洞通道,男人法力之高深和驾驭法力的能力可见一斑。 身后传来了黑洞通道崩溃掩埋的动静。 浮在男子身前的夜明珠弹射了出去,落在了前方地面。 石头地面,石墙雕纹,是一处不小的地下空间,似乎是一处地宫。 有不少大大小小的沙蝎在地宫内爬动,先是快速涌来,一接触到袁罡的气息,又纷纷如潮退下了。 后方沉沙中,传来浑厚的翻滚动静,渐远,几人能感受到蝎皇似乎默默离开了。 又一道光亮起,背剑男人放出了月蝶,翩翩飞舞,熠熠生辉,为地宫再添光亮。 男女借光打量四周,见到地宫石柱上还有石壁上到处是佛家雕刻,月蝶飞去照耀的正壁上是一座盘坐在莲花上的巨大佛像。 这地宫有点古怪,沙蝎不说,正壁下方的正位上,摆着一具不小的厚重黑玉石棺,石棺上雕刻着精美的云纹和摇曳生姿的莲花,有佛陀脚踏祥云的图案。 不过石棺上有撬开的痕迹,棺盖断裂,一半翻在地上,一半搭在石棺上。地上还有破布衣裳,上有陈旧的精美绣纹。 看得出,这地宫已经不知存在了多少年。 男女跟在袁罡后面走到了石棺旁,发现里面空空如也,并无尸骸,积聚着厚厚的灰尘。 从石棺旁的情形可以看出,这里显然在许久以前就被人光顾过了。 男女相视一眼,似乎明白了袁罡要干什么。 女人偏头示意了一下,男人一只手伸出,法力注入石棺内涌动,里面的灰尘翻滚,却没有飘逸出来,在里面快速翻滚聚集成了一只灰球。 石棺内清洁的干干净净后,男人顺手一甩,灰球飞出落在了地宫角落崩成飞灰。 袁罡俯身将苏照小心放进了石棺内,将其摆弄整齐后,走到了一旁,双臂抱了搭在石棺上的半截棺盖,浑身肌肉一阵紧绷,半截棺盖抬了起来,复位盖在了石棺上。 女人还好,对事物斤两的轻重没有太大概念。 男人却是看的眼角动了动,他看出了袁罡没动用法力,而这半截棺盖怕是重逾千斤,这家伙居然靠蛮力不算费力地搬了起来。 他很清楚,换了是他,不借助法力的话,他估计自己只怕连抬动一角都做不到,更别说搬起来。 袁罡回头又将地上更大的半截棺盖搬了起来,盖回了石棺,将两截断裂棺盖吻合复原了。 做完这些,袁罡回头看了眼地宫角落里的沙蝎,要回了男人手上的三吼刀,刀锋在手掌一拉,立见鲜血。 男女愣住,盯着他,不知他为何自残。 袁罡血淋淋的手掌拍在了石棺上,绕着石棺走了一圈,用自己的鲜血在石棺上抹了一圈才收手。 收手后,他才正式打量起了地宫的环境。 女人试着问了句,“她是你的爱人?” 袁罡没有回答,他不习惯跟陌生人分享自己的喜怒哀乐,有资格分享他喜怒哀乐的人不多,这个世界更不多。“走吧,劳烦再带我出去。” 男人看向女人,女人微微点头,“走吧!” 三人走到进来时的墙破沉沙之地,男人两指一戳,沙墙上立刻开出一个洞口,身形一闪,裹挟了身边二人一起钻入…… 沙漠地表,砰一声溅起飞沙,三条人影冲破地面而出,落在了一座沙丘上。 环顾四周起伏沙丘,一望无际,没有任何参照物,男人盯向静默不语的袁罡,道:“把人安葬在这里,以后想回来祭拜的话,茫茫沙海,想找到这个位置怕是有些困难。” 女人接话道:“别人找到这里也许困难,对这位朋友绝对不是问题。” 男人怔了一下,旋即反应了过来,也是,人家能驾驭蝎皇,蝎皇能把人家送来一次,自然就能送来第二次,的确是自己想多了。 袁罡静默,带苏照回青山郡,是为了苏照,如今苏照已去,他在思索自己该何去何从,还回青山郡吗? 女人的目光落在了他的刀上,问:“这位朋友,你和齐国上将军呼延无恨是什么关系?” 呼延无恨这个名字令袁罡抬头看来,反问:“你怎么知道我和呼延无恨有关系?” 女人朝他手上刀抬了抬下巴,“器云宗第一炼器高手西无仙曾炼制一把宝刀,刀身上有三虎,一为怒虎,二为奔虎,三为卧虎。据说使刀者只要力量足够可劈出虎啸声,不同的力量能激发出三种虎啸声。西无仙似乎曾言,怒虎易啸,奔虎无声,能让奔虎咆哮者可无坚不摧,能惊动沉睡卧虎咆哮者天下无敌!” 又伸手指了指他手上的刀,“如果我没看错的话,此刀名为三吼刀,乃原晋国上将军田子信的武器,田子信败在呼延无恨手上,此刀也被呼延无恨缴获珍藏。此战,呼延无恨一战成名,这种战利品,呼延无恨是不会轻易赠人的,若此刀真是三吼刀,想必你应该认识齐国上将军呼延无恨吧?” 袁罡有点意外,不是意外那玄之又玄的传说,而是没想到呼延无恨会把自己一战成名缴获自敌军主将的战利品赠给自己,举刀凝视,“我不知此刀来历背景,但的确是呼延无恨所赠。” 女人眼中有惊讶神色,呼延无恨乃一代名将,居然会把这种战利品送给此人,那此人要么是来历非凡,要么就是极得呼延无恨的赏识,否则不太可能轻易赠送此刀。 她立刻问道:“敢问朋友尊姓大名何方人氏?” 袁罡:“燕国人氏,青山郡袁罡。” “燕国青山郡?商朝宗的地盘…”女人愣了一下,又问:“商朝宗身边有位随扈法师,名叫牛有道,据说这个牛有道身边也有个叫袁罡的人,与阁下同名同姓,不知朋友可认识牛有道?” 袁罡偏头看来,也有点意外,没想到对方居然知道他,自己好像没这么大的名气吧?不由问道:“牛有道是我大哥,你认识?” 男女相视一眼,对方这话证明了,还真是那个袁罡。 女人笑了,“杀燕使的天下名士,谁人不知?据我得到的消息判断,商朝宗仓惶逃离燕京后能有今天,非天玉门之功,这背后皆赖牛有道一手扶持,听说不久前牛有道又从齐国为商朝宗神不知鬼不觉地运去了三万匹战马,解了商朝宗燃眉之急。虽未见过牛有道其人,却早已久仰其大名,可以说,这天下才智能胜牛有道者,不多!依我看,整个燕国能称的上才俊者,唯南、北二州各占一人,北州邵平波,南州牛有道,除此二人,燕国无才,偏偏此二人各据一方,可叹燕国朝廷无用人之能。” 袁罡自然是清楚牛有道的能力的,否则当初也不会对商淑清建言挽留牛有道,只是没想到随便遇上个女人也能道破,怕是有违道爷不到万不得已尽量低调的初衷。 不过对方的评判让他有些不舒服,居然把邵平波和道爷并列,不由淡淡问道:“那依你看,他二人谁更胜一筹?” 女人斟酌道:“邵平波眼界更胜一筹,牛有道手腕更胜一筹,二人不相上下。”见袁罡态度似有不满,想到这位是牛有道的人,立马又笑着补了一句,“当然,邵平波的出身背景不一样,也更加年长,牛有道据说才二十出头,现在说谁强谁弱未免太早,来日方长。” 袁罡冷眼道:“尊驾对天下人评头论足,这样的女子也少见,不知尊驾何人?” 女人露出谦虚而神秘的笑容,道:“卫国玄薇!” 袁罡怔了一下,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各国一些鼎鼎大名的人物他多少也听说过,听闻过卫国有个叫玄薇的女人,也不知是不是眼前这位。 他抬头看了看天空盘旋的彩羽飞禽,这可不是一般人能用的起的,回头道:“听闻卫国有位长公主,也是卫国的女丞相,名字也是叫玄薇,不知尊驾可认识?” 女人颔首道:“正是在下!” 第四零六章 不孝子 尽管有了判断,但得到对方的确认后,袁罡心中还是吃惊不小,据说这位是卫国皇帝的姐姐,而卫国皇帝是出了名的不务正业,卫国真正的大权传言就在这女人的手上。 袁罡不知道传言是真是假,然空穴来风必有因,一个长公主能成为一国丞相,就可见一斑。 这么一个人物居然会在这种情况下与他简出相遇,很是让他意外。 袁罡:“卫国丞相,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玄薇能听懂他话里的意思,一国丞相出行,身边应该有大量人员保护才对,笑回:“刚拜访过无边阁阁主蓝明,跨越别家国境前来,也不好张扬。”又抬手引荐身边的男人,“这是我朋友,西门晴空。” 那样子似乎在说,有这一人保护足矣。 袁罡目光骤然盯向男人,“你就是丹榜第一高手西门晴空?” 丹榜上的数百号人他也许记不住,可这排名第一的名字肯定记得住。 西门晴空平静道:“有些事情听听就好,当不得真,我可不敢也没那实力自称第一,高帽子是别人戴的,丹榜怎么排也不是我说的算。” 袁罡:“多谢相助。” 西门晴空:“用不着谢,也没帮上你什么。” 袁罡不是太客气的人,人家说不用谢,他也就不吭声了。 倒是玄薇忍不住相问:“袁兄,三吼刀怎么会在你手上,晓月阁的人怎么会追杀你?” 袁罡:“一言难尽!” 玄薇哦了声,对方这是不想说,她也就不再逼问,换了话题,“袁兄能驱使沙蝎?” 袁罡:“谈不上驱使,我也是之前逃命时无意中发现的方法。” 男女相视一眼,都认为袁罡是有所保留不肯吐露其中秘密,人家隐私不好多问。 玄薇又换话题,“袁罡兄这是要去哪?” “去哪?”袁罡茫然了,苏照一死,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自言自语道:“回青山郡吧!” 他不是自大的人,经此风波,碰了一回壁,他自己也意识到了,他没有驾驭复杂局势的能力。哪怕是他看不上的邵平波,之前认为人家也是所谓的凡夫俗子,自己也是所谓的凡夫俗子,邵平波都能活得好好的,难道自己这个有着另世经验的人做不到吗?现在冷静下来想,自己的能力是比不上人家的。 在道爷身边时,许多看似也就那么回事的事情,说破了也就那么回事,但其实真不是那么回事,那是因为道爷已经理顺了让他去办。 按那胡须人的说法,这回若不是道爷事先为他留了后路,若是胡须人一上来就对他下杀手的话,只怕活不到现在。 而之前,他已经让袁风他们化整为零回青山郡了。 见他语气中似乎带着不确定,玄薇目光一亮,立刻邀请道:“袁兄,可愿随我去卫国一游?” …… 扶芳园,玉苍站在竹林下,听着独孤静在旁禀报。 “蝎皇救了他们?”听完禀报的玉苍回头问了声,似有怀疑。 独孤静道:“弟子也有怀疑是不是推脱责任的托词,不过白长老说有证人,当时遇上了途径的西门晴空和玄薇,两人也目睹了,说他们两个可以做证人,旁侧打听一下就能印证。” 玉苍讶异,“玄薇去了那片沙漠?” 独孤静:“现场只有西门晴空和玄薇驾驭着一只飞禽,白长老怀疑是去拜访了无边阁的蓝明。” 玉苍抬手捻须,思索着微微点了点头,“的确有这个可能,玄薇的身份,按理说也只有这个可能,其他人不至于让她大老远亲自跑去。”复又问,“也就是说,白长老没有杀掉苏照?” 独孤静:“死活不知,不过白长老确信已经将苏照给打成了重伤。” 玉苍:“他说过的话,自己要负责任,我不管他用什么办法,一定要确认苏照的死活。” 独孤静:“是,弟子明白,这是底线,哪怕是不惜代价,叛徒也一定要铲除,决不能放任!” 玉苍:“还有那个袁罡,要保持关注,居然能召唤沙蝎大军,还能驾驭蝎皇,我们真正是小看了,想不到居然是奇人异士,怪不得能得牛有道重视!这种人,如果有可能的话,不妨把他从牛有道那边挖过来,他不是服用了苦神丹吗?干什么事,人才总是越多越好的。” 独孤静点头,“好!” “唉,可惜了瞎子,我们失一至宝,令我心疼不已!”玉苍扼腕叹息。 对于晓月阁,不说其他的,仅对内部,瞎子天赋异禀的能力对某些心怀不轨的人就是个震慑,能让人轻易不敢背叛,否则躲哪都有可能被找到。折了瞎子这个人才,真正是损失不小。 然而干打打杀杀的事情,谁也避免不了意外,只能是惋惜。 …… 北州刺史府,一队人马停在了府门外,邵平波钻出了马车,站在车辕上环顾四周,抬头看了眼刺史府的匾额,走下了马车。 终于平安归来,终于再次公开露面。 刚回到自己宅院,还来不及洗去风尘,刺史府管家羊双已是闻讯来到。 邵三省则对羊双恭恭敬敬行礼,虽然北州的权力已经被邵平波暗中掌握,可这位才是刺史府名正言顺的管家,邵三省早年也是羊双一手带出来的手下,后来才被邵平波给要去了。 “羊叔急忙前来,可是有事?”邵平波问了声。 羊双拱手道:“大公子,老爷有请。” 邵平波:“一身风尘,见父亲失礼,待我沐浴后再去拜见。” 羊双:“老爷让大公子立刻过去。” 邵平波默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跟他走了。 内宅清幽,一座林荫间的水榭,邵登云负手凭栏,看池中鱼儿戏水。 羊双来到一旁禀报一声,“老爷,大公子来了。” 邵平波亦上前行礼,“父亲!儿子不孝,让父亲操劳了。” “孝不孝对你来说重要吗?”邵登云背对着淡淡一声,令邵平波脸颊抽搐了一下,邵登云又问:“战马的事有着落了?” 邵平波:“不出意外的话,两个月之内应该会抵达北州境内。应该也不会出意外,儿子已经做了精心布置,再有赵皇海无极的配合,除非有大势力强攻,否则问题不大。” “纵横捭阖,真是翻云覆雨的好本事啊!有子如此,我邵登云自叹不如啊!”邵登云仰天长叹。 邵平波忙谦虚道:“父亲过誉了,父亲才是北州真正的中流砥柱,离了父亲,儿子怕是…”忽见邵登云霍然转身看来,目有怒色,后面的话噎住了。 父子两个四目相对。 邵登云怒道:“柳儿嫁人是怎么回事?我这个做父亲的为什么不知道?女儿婚嫁大事,我这个父亲尚在,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做主了?他们母子你不放过,难道你连自己的亲妹妹也不放过吗?再过些时候是不是嫌我碍事连我也不肯放过?” 如今,齐国英王续弦的事不说天下人皆知,诸侯各国肯定是关注到了,这么大的事自然瞒不过邵登云。 邵平波知道自己回来肯定要面对,平静道:“父亲言重了,柳儿的终生大事,我这个做哥哥的不会儿戏,一定是为她着想。” 邵登云大手一挥:“少跟我说那些虚情假意的话,我问你,事先为什么不告诉我?” 虚情假意?邵平波内心亦波澜,不过还是保持着平静徐徐道:“不告诉父亲,是因为知道父亲肯定会反对,父亲武将出身,看不惯和亲之举,不会拿自己的女儿去和亲。” 邵登云怒吼,“难道我现在就会答应不成?” 邵平波静默,现在父亲已经没了拒绝的资格,一系列运作,好处看得见,大禅山那边已经答应了。 他做此决定前,就做好了承受父亲怒火的准备,结果他知道,父亲最终还是能想通的,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事关父亲麾下那么多弟兄的身家性命,也由不得父亲不答应。 “我问你,你老实告诉我,英王妃的死,是不是你干的?”邵登云近乎指着他鼻子臭骂。 一旁的羊双见父子如此,亦黯然神伤,不明白好好的一个家怎么会变成这样。 邵平波平静而坦诚道:“是!” 邵登云悲声道:“你当天下人都是傻子吗?我能看出来,别人看不出来吗?你这是把自己妹妹往火坑里推啊!” 邵平波亦一脸痛苦道:“父亲,请您相信儿子,我害谁都不会害您和妹妹。” 邵登云:“你连你继母和弟弟都能杀,你让我如何相信你?” 邵平波陡然大声道:“阮氏不是我母亲,那两个人也不是我弟弟,他们是你的家人,不是我的家人!你自己也亲眼看到了,他们已经把刀架在了我脖子上,他们不死,我就得死,柳儿迟早也要死在他们手上,你顾及他们有没有顾及我们兄妹的活路?你是不是觉得他们一家人的命比我兄妹的命更重要?你告诉我,咳咳,你告诉我是不是?”两眼红了,情绪激动,捂嘴咳嗽着。 一番发自肺腑的怒斥,字字诛心,令邵登云如遭雷击,踉跄后退一步,靠在了扶栏上。 邵平波松开手,掌心有咳出的鲜血,气喘吁吁。 羊双伸手这个,又伸手那个,不知该扶哪个好。 第四零七章 罪和孽 眼前这个年纪轻轻便白了大半头发的儿子,眼前这个咳血的儿子,眼前这个对自己怒斥的儿子,邵登云靠在扶栏上看着这个儿子慢慢摇头,无声胜有声。 气息喘匀,邵平波似乎察觉到自己不该这样跟自己父亲说话,又放缓了语气。 “退一万步说,邵家走到今天已经没了退路,也不能退缩,退一步必将万劫不复,谁能放过我们?无论是燕国还是韩国,都要将邵家给斩草除根!邵家若垮了,父亲您应该能想象到柳儿会是个什么下场,那些人能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而放过柳儿吗?难道您愿意看到柳儿成为青楼坊间任人亵渎的妓子吗?父亲,只要邵家还在,谁都动不了柳儿,只要柳儿背后的势力还在,昊真就必然要好好善待柳儿,哪怕是虚情假意也好。” “父亲,您听我一言,柳儿嫁给昊真不是坏事,儿子的的确确是在为她着想,今后就算邵家败亡,柳儿只要成了王妃,不说今后衣食无忧,哪怕死也能死个体面,不至于被人亵渎。” “父亲,有些事情没办法的,要说苦,只能说柳儿命苦,不该出生在邵家。父亲为燕臣时,若不背叛燕国,柳儿会是什么下场您心里清楚。如今同样是如此,邵家一旦垮了,柳儿同样难逃一劫。从她出生在邵家的那天开始,许多事情就注定要面对,而不是我在害她!” 邵登云一脸悲伤道:“理由!借口!你为什么不问问柳儿自己愿不愿意?你把你的道理去说给她听,交由她自己来选择,看她愿不愿意要你给的荣华富贵?” 邵平波:“柳儿不谙世事,目前做不出理智的选择,身为家人,有责任帮她把握方向!我宁愿她后悔一时,也不愿她后悔一辈子!” 邵登云咬牙道:“你是要强逼她嫁过去吗?” 邵平波摇头:“父亲放心,全凭自愿,我只是给她一个选择,绝不会逼她,她愿意嫁则嫁,若不愿意,我绝不逼迫!” 这话说的邵登云和羊双一起愣住,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柳儿的性格怎么可能答应这样嫁出去,这位和齐国那边已经谈妥了,真的能容这样的意外出现? 邵登云立刻逼问:“此话当真?” 邵平波:“只要父亲答应让柳儿自己做出抉择,不对柳儿的决定做任何干扰,我便能答应父亲绝不逼她!” “好!”邵登云指着他,“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邵平波:“决不食言!” 就在此时,候在外面的邵三省快步来到,禀报道:“老爷,大公子,小姐在外面求见。” 邵登云指点向邵平波,“来了,找你的人来了,你自己解释去吧。” 他已经被女儿哭着要过交代,具体怎么回事他压根不清楚,无法给出任何交代,让她等大哥回来弄清楚再说。 “咳咳!”邵平波握拳嘴边咳嗽一声,偏头道:“有请!” “是!”邵三省离去。 没一会儿,邵柳儿快步来到。 前后不过一两年的时间,出落的越发亭亭玉立,显得成熟了不少,少了那份长不大的天真烂漫。 “父亲!”邵柳儿只对邵登云行礼,没给自己大哥行礼,而是直接质问:“大哥,外面传言,你要把我嫁给齐国的英王续弦,是或不是?” 邵平波摸出手帕,拭去嘴唇边的血迹,又慢慢擦拭着掌中咳出的殷红,平静道:“是有这么回事。我前往齐国时,恰逢昊真丧偶,于是我便为你向齐皇昊云图求亲,齐皇已经答应了。这趟回来,正要告知你这桩喜讯,不想你已经是迫不及待找来了。” 从他嘴中得到了确认,邵柳儿心凉,怒道:“大哥莫非忘了给我的承诺?” 邵平波斜眼道:“承诺?什么承诺?” 邵柳儿:“谭耀显!大哥答应过的,你给了谭耀显三年时间的。你说过,只要他三年后能做出个样子来,你便同意我嫁给他的,三年期限未到,为何食言?” “谭耀显?”邵平波手帕擦拭着掌心,“柳儿,忘记那个人吧,他不可能再回来找你的。” 邵柳儿愤慨道:“你凭什么这样说他?我答应了等他三年的,三年期限不到,我谁也不嫁,谁敢逼我,我死给他看!” 邵平波:“别说三年,就算是三十年,他也不可能回来。你们私奔的那天,他离开你后,我接到一个消息,他那个百无一用的书生遭遇了乱匪,手无缚鸡之力,已经死于乱刀之下,回不来了。” 邵登云和羊双皆迅速盯向他,皆意识到了点什么。 邵柳儿怒斥:“你胡说!” 邵平波:“是真的,只是怕你伤心,当时未告诉你而已。” 邵柳儿盯着他,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真假来,稍候眼皮一跳,似乎明白了什么,脸色瞬间白,语带颤音道:“哪来的乱匪?是你干的,是你干的对不对?” 邵平波折了手帕,慢慢塞回袖子里,平静地看着她,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实际上,这等于是承认了,邵登云仰天闭目。 “啊!我杀了你,你这个畜生,邵平波,我杀了你……” 邵柳儿突然疯狂了,扑上来掐住了邵平波的脖子,往死里掐,恨不得瞬间将他脖子给掐断了。 邵平波没有还手,任由她掐,依然静静看着她,妹妹那对他近乎不共戴天仇人的眼神,亦令他心疼。 可远处留心这边的大禅山护卫却不能放任,对大禅山来说,邵柳儿的价值和邵平波无法比拟,怎么可能让邵平波死在邵柳儿的手上。 两名修士迅速闪来,直接制住了邵柳儿,将其拖开了。 “邵平波,你不得好死……” 被拖开的邵柳儿依然在恶毒咒骂。 “咳咳…”邵平波捂着脖子咳嗽了两声,喘匀气息后,说道:“柳儿,嫁不嫁去齐国,你自己做决定,我不勉强你。”放开脖子的手挥了挥。 “邵平波……” 被拖走的邵柳儿发出凄厉呐喊。 风尘仆仆的邵平波静静站在那目送,眼神里藏着难以言喻的痛。 邵登云的声音变得苍老,“如今连你妹妹也把你当做了仇人,你满意了?” 邵平波背对道:“谭耀显对她来说,只是个过客,只是她年老时的一个好坏未定的回忆,区区一段经历代表不了一辈子。她在父兄的庇佑下,一直过的没什么忧虑,看不到自己更远的路,眼前只有儿女情长的心情我能理解,等她嫁到齐国以后,等她真正经历了一些荣辱之后,等她有了自己的儿女以后,她会明白自己需要什么的,到时候她不会恨我这个大哥,会需要我这个大哥帮她的。” “以后?”邵登云呵呵:“你觉得她这样还可能答应嫁到齐国去吗?” 邵平波反问:“呆在邵家,她有能力报仇吗?不恨我,她会愿意嫁到齐国去吗?我的妹妹,我看着她从小长大的,我了解她,她会答应的,她想借助昊真的力量报仇,于是嫁给昊真后,会用心讨好昊真的,我这个妹妹也不是吃素的,她会做的很好的,她会和昊真好好生活的,父亲不必担心她会在那边哭闹,她会很懂事的。今晚她就会想通,明天,她就会找到父亲,会向父亲表明愿意嫁到齐国去,希望父亲遵守承诺,不要阻拦。” 羊双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邵登云亦瞪大了眼睛,终于明白了他所谓的绝不逼邵柳儿是怎么回事,怪不得敢擅自做主向齐皇提亲。 邵登云揪心道:“你既然知道她要报仇,你就不怕她将来在齐国那边作梗坏你的事?” 邵平波转过了身来,“昊真不是庸人,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分得清轻重,哪能由得柳儿乱来,天下大事就更容不得柳儿胡来。还是那句话,时间久了,柳儿自己会渐渐明白的,会需要我这个大哥的,哪还会有什么恨。如果有一天,她若能有机会在齐国母仪天下,她迟早要对自己的儿女做出同样类似的抉择,区区一个谭耀显,对她来说,还重要吗?” “父亲,这件事您就不要操心了,柳儿的婚事交给我来处理吧,邵家没了退路,好人你来做,坏人就让我来做吧,所有的罪和孽,我一人承担!”说罢转身而去。 儿子的翅膀硬了,邵登云发现自己摁不住了,真的摁不住了,无奈而悲伤道:“我记得你小时候,聪慧过人,乖巧听话,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样?” 邵平波停步,沉默了一阵,背对着反问:“您多次问我,问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一直以来,为什么从不问问我经历过什么?” 邵登云:“你从小衣食无忧,何曾让你经历过不堪?” “父亲,那只是您看到的。自从你娶了阮氏后,阮氏又生下自己的儿子后,阮氏当着您的面装的很好,您是无法想象我经受过多少屈辱的。” “那年,您随宁王孤军救驾,许多人都说您回不来了,阮氏越发苛待,只因柳儿年小无知打碎了一只碗,我和柳儿被关进了阴冷潮湿的地窖。柳儿太小,什么都不懂,只知道哭,我搂着她,我也害怕,因为有人往地窖里扔了好多老鼠进来,我第一时间蒙了柳儿的眼睛。柳儿喊饿,没人给我们饭吃,你知不知道我和柳儿是怎么扛过来的?老鼠,茹毛饮血,靠活生生的老鼠活下来的,这才坚持到了您回来的消息。” 第四零八章 回归 老鼠?邵登云眼睛睁大了几分,阮氏能干出这样的事情?他有点不信,但是阮氏母子已经死了,对方似乎没必要再拿出来编排。 他呼吸有点急促,“有这样的事,我回来后,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邵平波依然背对,“告诉你?怎么告诉你?我没对你说过阮氏吗?阮氏一句当成自己的孩子管教,抹着眼泪说后娘难做,说什么不管教我们有人说,对我们管教严了也被人说。闻言,您深以为然,将内宅彻底放权给她。我告诉你有用吗?受了委屈不止一次告诉过您,阮氏说我撒谎,下人们也纷纷作证,也都说我撒谎,于是您也认为是我不学好在故意撒谎,您忘了您当时是怎么用家法教训我的吗?我娘在世时,你不会这样对我。” “那次您回来后,我希望有人告诉您,然而没有一个人告诉您我们兄妹经历了什么。阮氏是邵家的主母,您对她宠爱有加,就算她做错了点什么,您会将她给休了吗?不会,事后她依然是邵家的主母,下人们谁敢得罪她,谁又敢告诉您我们经过什么?” “您难道没发现吗?母亲死后,母亲生前身边的下人,一个个被阮氏找理由给踢了出去,邵府还能找到一个我娘留下的下人吗?没有人帮我们说话。阮氏说我错了,所有人便都说我错了,您便认为我错了。” “那次差点死在地窖后,我算是彻底明白了,没有实力再闹下去,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母亲临终前让我照顾好妹妹,所以我必须活下去。于是后来在阮氏面前示弱,在阮氏面前逆来顺受苟活,处处讨好她,那个蠢货应付起来其实也不难,只是我一开始的心态没摆好。等我终于有了实力、有了机会,您猜我做了什么?” “我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剪除外部为阮氏为虎作伥的羽翼,邵府之外的阮氏家族的所有成员一个不剩,我将他们全部关进了为他们精心打造的地窖,然后放了数不清的饿极了的老鼠进去,让老鼠将他们全部啃成了白骨。之后假意查到案发地,让阮氏自己去认领家人骸骨,阮氏其实一看便知是我做的,但是她不敢说出怀疑我的原因,不敢说出我们兄妹也曾遭受过类似的待遇。” “从那天起,我看到了阮氏眼里对我的恐惧,对我兄妹的态度开始有了转变。但我没有放过她,我不会再给她反扑的机会,先斩干净了她外部的援手,没了外援阮氏什么都不是,之后立刻对邵家内部进行清洗。一场外出办事的事故死了一批,设计了一场牵连甚广的偷盗案又处理了一批,剩下为数不多的,后面又逐一进行了清理。” “此后,他们母子三个牢牢控制在了我的手中,要看我的脸色行事。本来看父亲的面子,我只想让他们饱受煎熬,并不想杀他们,谁知他们反倒先向我下手,我没办法,只能将他们全部给处决掉!” 听到这里,邵登云已经是老泪纵横,明白了,终于明白了当年邵家内部的那些乱子是怎么回事。 “父亲,柳儿当年年幼,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地窖的事就不要再告诉她了,不要让她知道自己在地窖中吃过什么。儿子先行告退!”邵平波扔下话走了,说这些话时,从头到尾都是背对着,没有回头。 邵登云“嘤嘤”啜泣,靠着柱子连连捶打,“羊双,这些事,你当年就没一点察觉吗?” 羊双也在流泪,“老爷,多少是有些察觉的,可是老爷把内宅的大权交给了夫人,家里皆由夫人控制着,不合意的下人全被夫人赶走了,没人会跟老奴说实话。夫人是主母,老奴是下人,没证据的事情让老奴怎么说?老奴也只能是尽量护着大公子和小姐一点,免得有人太过分,若非如此,估计大公子在邵家内部掀起的那场清洗也容不下老奴。至于地窖的事老奴是真的不知道,当年老爷追随宁王救驾,老奴也领着家里堪用的家丁追随,老爷是知道的,老奴当时不在家,若在家的话,夫人想必不敢做的太过分。” “老天呐!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邵登云嚎啕着以头连连撞柱子。 院外,邵平波撞见了前来的钟阳旭,立刻见礼。 钟阳旭问道:“听说刚才拖走了柳儿,他们父女两个是在因出嫁的事责难你吗?”他闻讯前来,正准备劝劝邵登云,毕竟邵平波的做法是符合大禅山利益的。 邵平波:“无妨,他们能想通,会为大局着想的。倒是柳儿最近的安全还得有劳大禅山看紧,我担心燕国或者韩国会破坏联姻。” 钟阳旭:“这个你放心,接到你的消息后,大禅山就加派了人手过来,不会让你妹妹出事的。” …… 青山郡,一只大型飞禽来临,盘旋在茅庐山庄的上空,顿时引起这一带修士的高度警惕。 牛有道和管芳仪也被惊动,陆续露面抬头盯着。 大型飞禽盘旋着降低了高度,离地数丈时,一人跳了下来,飞禽振翅腾空,迅速远去。 管芳仪不知来人是谁,只见牛有道脸上露出笑意走了过去,段虎他们也走了过去,于是她也跟了过去一看究竟。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袁罡。 牛有道走向袁罡时,抬头目送那只远去的大型飞禽。 “袁爷!”段虎等人纷纷对袁罡打招呼。 一听称呼,管芳仪恍然大悟,大概知道了是谁,在这边听说过,知道有袁罡这号人,但是一直没见过。 倒是许老六过来拉了一下她的袖子,低声道:“大姐,齐京豆腐馆的老板安太平,我见过。” 扶芳园做的买卖,认识人算是一件重要事,豆腐馆在齐京出名后,扶芳园立马去看了看,许老六见过一点都不奇怪。 “……”管芳仪愕然,迅速看向袁罡,安太平就是这里的袁罡?安太平又得呼延家器重,牛有道安排的奸细? 不用多想她也猜到了,什么边军被诬陷蒙呼延无恨开脱罪名肯定是假的。 袁罡对段虎等人略颔首致意,复又看向牛有道:“道爷!” 牛有道嗯了声,抬了抬下巴问,“送你来的什么人?” 袁罡也瞥向空中看了眼,“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人。” 牛有道慢慢回头看向他,满脸疑惑,“你千万别告诉我说,驾驭这般飞禽的人闲得无聊能在路边随便载客,你有这么大魅力吗?” 袁罡:“是卫国玄薇将我送到了无边阁,不知从哪安排了一只飞禽送我回来。” 玄薇邀请他去卫国时,袁罡正不知该去哪,的确有些心动。 然而他心里清楚,人家一国丞相,不会无缘无故做出邀请,肯定是有所图,一旦有事,面对这些利益纠葛的人,自己未必能应付的下来,很有可能会给道爷惹麻烦。 想明白这点后,他拒绝了。 事实上玄薇不但是看中了袁罡,还存了利用袁罡拉拢牛有道去卫国的心思。 袁罡拒绝了,玄薇虽感到可惜,不过还是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又折返无边阁,将袁罡送到了无边阁,另外安排了一只飞禽将袁罡送了回来。玄薇自己不可能大老远亲自把袁罡送到青山郡来,她是一国丞相,手上有许多事情要处理,时间的分配上事先都是有计划和安排的。 双方在无边阁分别时,互相都做了邀请,邀请彼此有空去自己那里给自己一个尽地主之谊的机会。 玄薇特意对袁罡提了,把牛有道一起给叫上。 “卫国玄薇?”牛有道愣了一下,这名字既熟悉又陌生,狐疑相问:“你说的不会是卫国的那个女丞相吧?” 袁罡:“正是她,碰巧遇上了,还有她身边的丹榜第一高手西门晴空。” 众人闻听惊讶,面面相觑,玄薇这种身份的人,平常人想见也见不到,更别提偶遇。 牛有道自然奇怪,“你怎么会遇上她的?” 袁罡:“此事说来话长。”有些事他不愿当太多人的面提起。 “话长就回头慢慢说。”牛有道上下看他一眼,“脸怎么红了?” 袁罡拉起袖子,露出同样红着的胳膊,“全身都红了,回头再说。” 牛有道嗯了声,没有太多寒暄,挥了下手,“先去洗洗吧。” 袁罡转身而去。 管芳仪却伸出手上团扇拦了一下袁罡,明知故问打招呼道:“面生的很,怎么称呼?” 袁罡冷眼一睨,抬手一把撩开她胳膊,理都懒得理,一句话都没有,背着大刀大步离开了。 管芳仪有些傻眼,旋即没好气道:“这什么人呐,还有没有点礼数?” 牛有道会心一笑,袁罡回来了,他真正是如释重负,松了口气,回来了就好。 段虎等人也是呵呵一笑,管芳仪不知道袁罡的为人,他们却是清楚的,对袁罡玩女人娇俏那套没用,袁罡不吃这套的。 没多久,圆方也闻讯跑来了,特意跑去看了下袁罡,之后又跑出了山庄,让人准备酒菜去了。 第四零九章 牛有道让你来的? 商淑清很快也闻讯而来,不过袁罡在沐浴,她自然不能像圆方那样跑进去看望。 管芳仪算是看出来了,袁罡绝对是这里的核心人物,从牛有道身边人员的态度上就能看出。 见到商淑清,牛有道倒是提了个小小要求,“郡主,借你的琴用一下。” 商淑清愣了一下,从未见牛有道操持过什么乐器,不过倒是听袁罡说过,牛有道会的乐器其实很多。 对于这一点,她是有点疑惑的,桃花源的环境她看过,不见有什么乐器,那个小庙村有那般条件吗? 牛有道和袁罡的出身,其实让这边有很多的疑惑,一个人早期各方面的素质高低绝对是和成长环境有关的,两人身具的东西有些不合常理。 商淑清虽有意外,却还是欣喜应下了,想领教一下他的琴艺,难得他主动。 一张琴抱来,牛有道接手走了,去了楼阁顶层。 不一会儿,阁楼上“咚”一声琴因回荡,拉开了琴声如叮咚泉水的序幕。 商淑清侧耳聆听,院内徘徊的管芳仪顿步,慢慢扭头看向了楼上。 没听过的调子,这种古琴的旋律一般讲究意境,然楼上似乎更重音调节奏编排出的曲律,带出的是另一番感觉。 这曲律瞬间让商淑清联想到了袁罡当年念的那首滚滚长江东逝水,以词与之对合,果然能吻合上,那番意境在她心中更加明确清晰。 “好听,就是有点怪怪的,没看出来,这一肚子鬼心思的家伙还会这手。”管芳仪对商淑清说道了一声。 商淑清则附和着琴音徐徐念叨:“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 管芳仪手中团扇停止了摇动,静听着她的词,聆听着楼上的音,将两者结合到了一起,方知两者的曲词为一体。 商淑清念完一遍后静默,管芳仪嘀咕道:“老气,没有朝气,不像个年轻人的样。” 商淑清黯然,曲为心声,她听出来了,这位道爷的骨子里对他们兄妹的王侯霸业依然不感兴趣,现在的所作所为并非心甘情愿…… 袁罡沐浴完了,阁楼上的酒菜也摆好了。 圆方站在阁楼上凭栏,摇头晃脑地听曲。 走上楼的袁罡看着牛有道的背影,陷入了沉默,很久没见道爷弹琴了,他知道是因为他回来了道爷高兴,才有了这雅兴。这曲子他自然能听懂,经历了一些事情,他有点后悔了。道爷就是曲子里那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的白发渔樵,他现在后悔当初不该把道爷拉下水,以至于让道爷卷入这些是是非非。 “去楼下守着,不要让人上来。”袁罡走到圆方身边吩咐了一声。 “好!”圆方立刻噔噔下楼。 下楼前,圆方忍不住回头多看了袁罡两眼,莫名的,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本来就有些怕袁罡,此番回来的袁罡身上的气息令他越发感到压抑。 听到袁罡的声音,琴音戛然而止,牛有道停止了抚琴,起身走到了摆好酒菜的案前,招手示意了一下,“不会还让我请你吧?” 袁罡走到他对面坐下了,执壶为他斟酒,说了声,“道爷,我错了!” 这声错,有两个意思,一是不该拉对方下水,二是因为他的不听劝害死了苏照。 牛有道:“是你决心要站商氏兄妹这边的,你不是半途而废的人,你只是想以自己的方式尽力,不会扔下这里不管,我知道你迟早是要回来的。总之,平安回来了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 袁罡:“是我的错,道爷本是那闲云野鹤,当初在南山寺,我不该拉道爷你下水。” 牛有道摆了摆手:“你想多啦,我只是想图个自在,然而这乱世之中真要回避是回避不了的,只要我还有修炼的欲望,就避免不了。想做闲云野鹤也得有做闲云野鹤的资格,迟早都是要卷入的。现在说这些也没意义,说说你吧,齐国那边,我听说白云间被抄了,豆腐馆也在当天被围了,我又联系不上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听到齐京那边的消息,他其实很着急,但干着急也没用,的确联系不上袁罡,如今看到袁罡好好的回来了,真的松了口气。 袁罡:“苏照死了。” 牛有道略怔,“你杀的?” 袁罡:“差不多,是我害死的。” 这话不对劲,牛有道略挑眉,“几个意思?” “你走后,我直接找到了白云家……”袁罡把自己去见苏照,然后上了苏照,又中了苦神丹的毒,一直到最后沙漠中遇险孤身回来的经过详细讲了遍。 牛有道的表情很精彩,自己这兄弟居然把苏照变成了他的女人,这是美男计吗?这可不像是袁罡的作风。还有苦神丹居然对这厮没效果,这厮修炼的硬气功居然能解苦神丹的毒?如今的实力居然能和追杀的金丹期修士硬碰硬?还能召唤沙蝎驾驭蝎皇,有够玄的。 没想到袁罡离开自己后居然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他忍不住一口闷掉了一杯酒,压压惊。 放下酒杯后,又忍不住叹了声,知道苏照的事给了袁罡一定的刺激,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说实话,若是袁罡没和苏照发生那关系,他有机会的话,只怕也未必会放过苏照,那女人跟着邵平波没干什么好事,在齐京找他麻烦的人当中绝对有这女人一份。 只是苏照竟然会为了袁罡背叛晓月阁,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苦笑声:“我说猴子,你魅力够大的呀,你老实告诉我,那个海如月是不是跟你也有一腿,与这边书信来往时总能拐弯抹角提到你。” “没有,略有纠缠,我对她没兴趣,不过她和宁王商建伯有一腿倒是真的……”袁罡又把海如月当初对他说的与商建伯的往事提了一下。 牛有道听明白了,那女人估计对猴子有那么点意思,呵呵道:“脸红一点好,免得太讨女人喜欢。” 他说的是实话,红脸袁罡的确没以前那么好看了,有点另类。 两人聊着聊着,牛有道挥手指了一个方向,“看到那边山头树下的坟包没有,新添的。” 袁罡顺势看去,以前是不存在的,狐疑道:“谁的?” 牛有道淡然道:“黑牡丹!” “……”袁罡吃惊不小,“怎么回事?” “从齐国逃回来时遇上了点麻烦……”牛有道把当时的情况讲了一下后,叹了声,“江湖走马,风也好,雨也罢,生生死死的事情你我也算是见惯了,苏照的事,放的下就放下,放不下就放在心里,活着的人跟死人一样没意义,就像你说的,要做有意义的事情。活着的人为死去的人做点有意义的事情比什么都强,我相信你也不是那种哀哀戚戚的人。” 袁罡:“苏照因我叛离晓月阁,怕是会给你惹麻烦。” 牛有道:“苏照已经死了,事情已经过去了,晓月阁那边我会给他们交代,区区小事我能摆平,不会有什么麻烦。” 两人又聊了一些其他的,牛有道重点问问了玄薇的情况。 至于袁风他们,还没回来,袁罡虽然撤离的晚,但借了玄薇的光,反而提早先回了青山郡…… 摘星城,邀月客栈,令狐秋领着红袖、红拂出了客栈。 三人虽然被逐出了晓月阁,不过这么多年来,手底下多少有点积蓄,住邀月客栈还是住的起的。 城中徘徊来到了一面壁照前,壁照上书写有“邪魔外道榜”五个字,下面写满了一个个人的名字和来历。 能上这张榜单的,都是坏了修行界规矩的人,天下修士共诛之! 开山立派没那么容易,财力方面他们拿的出来,就是要完成的任务有些难办。 三十个任务,他们本想花钱从别人手上买下来,然而那些散修中没人愿意轻易出手,那都是自己拿命换来的,哪能轻易卖掉。关键是令狐秋想要创建门派后的绝对主导权,他不想再受人掣肘,但这一点难以谈拢。 他们就近先去过无边阁,事情不成,又来了摘星城碰机会,几乎是同样的结果,要么就是开价太高令他难以承受,超出了他手上的积蓄,人家拿命换来的东西自然不会贱卖。 想来想去,令狐秋决定亲手完成“邪魔外道榜”上的任务。 在晓月阁那么多年,有晓月阁的资源扶持,也不是没收获,这些年建立了不少的人脉关系,可以为完成任务提供便利。 将榜上的名单全部抄下后,三人准备返回客栈做任务挑选。 途中,红袖低声道:“先生,我们被人盯上了。” 令狐秋脸色一绷,没吭声,三人迅速回了客栈。 结果,跟着他们的人,一直跟进了客栈。 房间外的走廊,令狐秋霍然转身,盯向跟来的人,“朋友,有事?” 来人一把扯下了脸上的假面,令狐秋三人愣住,来者不是别人,是牛有道身边的段虎,三人见过的。 最终,段虎跟他们回了房间。 屋内,没人给来客上茶,令狐秋坐在了椅子上不冷不热道:“牛有道让你来的?” 段虎摸出了一只锦袋,放在了桌上,“道爷获悉令狐先生遇到了点困难,派我来将此物奉上,希望能帮上先生。” 第四一零章 该忍的还是得忍 “我不需要他帮什么。”令狐秋嘴上这样说,主仆三人的目光还是看向了桌上的那只锦囊。 段虎:“先生为何不打开看看?” 令狐秋:“什么东西?” 段虎:“我们兄弟几个跟道爷以前,也混过散修的日子,曾想过开宗立派,所以完成了榜上的任务,完成任务的凭据都在里面。” 这些任务,他们当年跟了牛有道后本来是准备卖掉的,是牛有道拦下了。 牛有道的意思是,又不急用钱,拿命换来的东西没必要轻易卖掉,让留着,没想到这次派上了用场。 留仙宗三派在无边阁都有自己的商铺,令狐秋是牛有道结拜兄弟,修行界皆知,令狐秋去了无边阁风声立马传到了三家的商铺。牛有道知情后让关注一下他们在干什么,结果发现主仆三人在与那些散修接触。三派的人找到那些散修一问,牛有道立刻猜到了令狐秋的意图,这是想开宗立派重新开始。 于是牛有道让段虎带了那些任务凭据,前来送给令狐秋,就这么简单。 红袖、红拂相视一眼,令狐秋缄默一阵,道:“他的好意,我心领了,你带回去吧。” 段虎道:“道爷说了,这东西,先生愿留就留,不愿留就扔了。另外道爷有交代,若是需要引荐的门派,无论是留仙宗、浮云宗、灵秀山、五梁山还是天玉门,都会给道爷几分薄面,先生不用再麻烦其他人欠别人的人情。留仙宗、浮云宗和灵秀山在各地的商铺,道爷也已经打过招呼,先生若是有需求,随时可去各商铺支取十万金币应急。” 红袖、红拂皆悄悄看向令狐秋。 令狐秋嘴唇绷了绷,问:“还有其他事吗?” 段虎拱手道:“道爷还有一句话让我转告先生。” 令狐秋:“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道爷的原话是,逃离齐国时,黑牡丹死在了晓月阁的手上!”段虎一字一句告知,最后拱手道:“不敢久扰,告辞!” 黑牡丹死了?令狐秋主仆三人皆抬头看向段虎,在外人看来或在他们的眼里,黑牡丹是和牛有道住一起的,自然就是牛有道的女人。 段虎已经转身离去,出去时顺便关了门。 屋内一阵静默,令狐秋伸手拿了桌上锦囊打开,倒出了一堆钱币大小的特制铭牌。 天下钱票的印制权掌控在九大至尊的手里,天下的钱庄也是由九大至尊控制,完成邪魔歪道榜上的任务的人可找到就近钱庄的人核实,确认后钱庄会给出一枚铭牌,集合到了足够的铭牌上交到类似摘星城邀月客栈这样的地方,便代表完成了任务。 清点了下,三十枚特制铭牌,一枚都不少,对主仆三人来说,也意味着这一关的任务完成了。 剩下的找引荐门派的事,对令狐秋的人脉来说,不算困难。 真正让令狐秋无言的还是黑牡丹的死讯,黑牡丹是牛有道的女人,逃离齐国时死在了晓月阁的手上,能说和他们没一点关系吗?至少他们当时就是晓月阁的人,而且蓄意谋害。 告知他们黑牡丹的死讯,虽然没说为什么,但三人都明白牛有道的意思,若还惦记红袖、红拂自找受辱的事,他牛有道要不要找他们算算黑牡丹的这笔账? 不但没有找他们算账,还把他们从齐京大牢内捞了出来,还帮他们摆平了晓月阁的麻烦,如今还要扶上马再送一程。 人家其实完全没必要这样做,完全可以把他们直接弄死在齐京大牢以绝后患! 想起当初牛有道给这边的信,再看看眼前的这些铭牌,红袖、红拂心头百般滋味,皆沉默不语。 “老三这人仗义,我不如他!”令狐秋仰天一声长叹。 他在修行界这么多年,还是头回遇见这般以德报怨的人,事情做的他挑不出理来,再也难起丝毫怨恨,真正是让他心服口服。 红袖、红拂知道,先生这一声“老三”再次说出口,这回是真在心里认了道爷那个兄弟,以前的过结彻底过去了…… 北州刺史府,同一天接连两支送亲队伍,一明一暗几乎同时出发。 次日,城外一座山中,三只飞禽降临。 青山幽静,老树成荫,邵柳儿跪在了邵登云跟前,磕头跪拜。 邵登云老泪纵横。 扶上飞禽的邵柳儿未看一旁树下送行的邵平波一眼,千山万水就这样乘坐飞禽而去了。 三只飞禽是齐国那边派来接邵柳儿的,昨日所谓的一明一暗的送亲队伍都是掩饰,为的就是防备有人拦截破坏。 无论是齐国,还是这边,都知道想破坏这次联姻的人很多。 目送飞禽消失在云天之间,邵平波缓缓闭目,双拳紧握,略抖动。 想到了母亲当年的托付,想到就这样潦草地将妹妹给嫁了出去,没人知道他的心情,泪水在面颊无声滑落。 他知道妹妹有多恨他。 他不是没考虑过依妹妹的心意让妹妹嫁给喜欢的谭耀显,否则谭耀显早就死了。 直到那批战马失手落在了牛有道手上之前,他也没有拿妹妹和亲的打算,依然想尽力避免这一天的到来,可是局势逼得他没了办法,他只能做出这种失败者的举动。 抹去泪水,毅然转身下山,没有等父亲。 数日后,一明一暗的两支送亲队伍皆有消息传来,陆续遭到了袭击,死伤不少,上清宗牵涉其中,也遭受了重创…… 武历五二六年。 齐国英王昊真大婚,正式娶了邵柳儿续弦,邵柳儿娘家亲人没有人来,只有使臣做代表,不影响齐京的喜庆气氛。 年中,燕国。 天玉门与燕国朝廷的谈判终于有了结果,天玉门在燕国其他三地的三郡地盘与燕国朝廷控制下的南州三郡进行了置换。双方人马陆续开始撤退转移,直到年末才完全交换成功。 至此,南州十一郡中的青山郡、广义郡、湖西郡、武阳郡、土安郡,皆归天玉门,天玉门的势力彻底集中在了一起,天玉门也随之全派迁移到了湖西郡一处钟灵毓秀之地,原本栖居在此的一个修行门派被天玉门强势驱离,鸠占鹊巢! 趁着天玉门乔迁之喜,五郡四位郡守赶到天玉门会面,牛有道与留仙宗等三派掌门也随同商朝宗前往天玉门恭贺乔迁之喜。 会面期间,牛有道明显看出,湖西郡守梅林盛、武阳郡守吴天荡、土安郡守赵兴风有联合抗衡商朝宗的意味,估计和商朝宗一人霸占了两郡地盘有关。 只要不傻的都能看出天玉门后续的企图,一旦打下南州,几人当中必然有一个要冒头统领南州,而商朝宗的地盘和人马明显占优势。就算不打下南州,三郡若是不联手抗衡,话语权也比不上商朝宗。 宴席上,三位郡守联手对商朝宗发难,向商朝宗索要战马,说什么都是一家人之类的,不能看他们日子不好过。商朝宗这边自然是据理力争,最终彭又在出面调和,让商朝宗割让出了三千匹战马,给三家各分一千匹。 天玉门施压,商朝宗只能是勉强答应了下来。 在席的费长流等人不时看看牛有道的反应,牛有道没反应,似乎没听见一般。 当没听见的人不少,譬如凤凌波等人。 宴席之后,天已黑,宾客自便休息。 离席出来时,牛有道刻意走近凤若男身边,随口问了句,“为何不见王妃为自己丈夫说句话?” 凤若男银牙咬唇,没吭声,也没理会他,快步离开了。 来客分地方住,商朝宗等人同一座庭院,牛有道刚回自己房间,门外传来车轱辘声,随后有人敲门。 牛有道听声音便知是谁,开门一看,果然是坐在轮椅上的蒙山鸣。 牛有道伸手请进,蒙山鸣摆了摆手,表示不用,不过嘴上还是问了句,“道爷,今天宴席上可看出了什么?” 牛有道:“蒙帅是指那三千匹战马吗?” 蒙山鸣:“若非要保障英扬武烈卫的组建,只怕不是三千匹,起码得九千匹。” 牛有道笑道:“战马是天玉门花钱买来的,天玉门愿意给谁自然是全凭自愿。” 蒙山鸣:“战马事小,只怕天玉门对南州将来的当家人另有想法,道爷认为呢?” 牛有道:“大家为了各自的利益,各有算盘,很正常的事情,谁还能没点私心,王爷的心胸当容的下。” 蒙山鸣:“私心归私心,若是论功行赏倒不怕,就怕下面将士拼死拼活出力最大却得不到应有奖赏,反而看别人坐享其成,让王爷如何对下面将士交代?” 牛有道:“蒙帅的意思,肉还没到手,就准备起内讧吗?” 蒙山鸣:“想听听道爷的高见。” 牛有道:“我虽不懂战事,但起码的道理还是知道的,五郡之间团结是首位的,事成之前决不能起内讧,没有天玉门的支持,凭王爷是打不下南州的。不说别的,笼罩在燕国上空的那三个门派还需要天玉门去出面摆平,那三派不同意,南州这块肉谁都别想咬。所以该忍的还是得忍,至于事后嘛,若是王爷出力最大,别人想跳出来占便宜,我第一个不答应!” 其他的都是虚的,蒙山鸣要的就是他最后一句话,颔首道:“道爷言之有理,道爷的意思我一定转告给王爷!” 第四一一章 推举凤凌波 次日大早,封恩泰亲自来到这边的别院来找牛有道,昨天就说好了的,要尽地主之谊带牛有道游览天玉门新址。 守在别院内的白遥上前打了招呼后,知道对方是来见牛有道的,迅速回避,不愿见牛有道。 不愿见的原因是别扭,想当初牛有道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现在好了,牛有道成了自己师叔的结拜兄弟,论辈分比他还高一辈,见面就要规规矩矩客客气气称呼牛有道为“道爷”,实在是别扭的慌。 整个天玉门在青山郡那边的弟子,可以不给商朝宗面子,却不能不给牛有道的面子,没办法,人家跟封长老是兄弟,不看僧面看佛面,见面都要客客气气称呼一声道爷。 不知道多少人心里有意见,暗怪封长老糊涂,瞎结拜个什么劲。 找到牛有道后,封恩泰与之出了别院,在这风光旖旎的山峦之间游逛。 原本占据此地的门派比较小,建筑群落的规模也不大,如今此地被天玉门占了,天玉门的弟子人数摆在这里,因此此地目前尚在大规模扩建中。 相对天玉门的开销来说,扩建这个的花费不算什么,也用不着天玉门出钱,各家前来恭贺乔迁之喜的礼金就足矣,牛有道个人就出了一万金币做贺礼,那几个郡守出的自然是更多,商朝宗为了表示心意,代表两郡拿了十万金币出来。 两人最终站在一座山峦之上,眺望山下的湖光山色,日照下隐有紫烟飘荡,偶有鱼跃鸟掠,颇有几分仙境意韵。 “好地方啊!”负手而立的牛有道啧啧赞了声。 封恩泰却是不太满意地摇头,“看来三弟还未去过天玉门原来的山门,比这里强的多,目前就这条件,整个天玉门都要服从大局,先将就将就吧。” 牛有道呵呵道:“这还嫌弃啊,大门派果然不一般。” “老三,我跟老二联系了。”封恩泰忽然冒出这么一句。 牛有道慢慢回头看向他。 “事情老二都跟我说了,不错!”封恩泰拍了拍他肩膀,颇为感慨的样子。 牛有道笑笑不语。 就在这时,一名弟子飞掠前来,拱手禀报:“长老,宴席马上要开始了。” “好,知道了。”封恩泰点了点头,转身对牛有道做了个请的手势,两人遂返回。 昨天的酒宴算是迎客的,今天的酒宴则算是送客的,人还是那些人。 对这些人来说,吃吃喝喝绝不是目的,席间谈论的事情才是正事。 几杯酒下肚,话题到了五郡的人马供给上,五郡如今的各路人马笼统加在一起,包括那些杂七杂八的,已近六十万,这对五郡的财力来说,是个沉重的负担。 讨论的点在于如今还要不要这么多人马,以前几郡分开,各自为政,各自都要应付四面八方的压力,故而不得不多养些人马,如今五郡集中在了一块,背后有自己人为倚仗,腹背的压力都将大大减轻,随便削减个二十万人马不成问题,可大大减轻各郡的负担。 不过天玉门后来挑明了,南州是目标,让大家负压坚持一下,一旦打下南州,大家手头的六十万人马撒出去布防并不多,天玉门索取的供奉上也会有所节制,尽量不给各郡增加负担。 对于这点相关人员心知肚明,天玉门如今有了酒水的利益手头宽裕才能这么大方,一年好几百万金币的收益,仅此一项就比以前从各郡汲取的供奉还要多。 土安郡守赵兴风忍不住提了句,“掌门,青山郡和广义郡的治理模式倒是不错,若是我们三郡也能减免税赋…” 话还没说完,彭又在一句话就压了下来,“青山郡和广义郡能提供其他进项,你们三郡能提供什么?莫非你们以为酒水利益天玉门能全部吞的下去?逍遥宫、紫金洞、灵剑山每年的供奉不能断,想拿下南州,供奉开销只会更大,这钱你们出吗?都是天玉门在出。好了,此事不要再说了。” 赵兴风略显尴尬,没想到只是提了一下便引起这么大的反应,只好讪讪闭嘴了。 彭又在继续道:“五郡,各自为政,平常没问题,若是遇上什么事,五郡人马需要个统一调遣,这事需要提前准备,你们觉得由谁来统调比较合适?” 此话一出,牛有道和蒙山鸣的目光下意识碰在了一起,还以为要等到拿下南州之后才会提这事,没想到现在就开始了。 赵兴风又要发话,牛有道干咳一声,先吸引了大家的主意,“自然是由彭掌门统一调遣比较好,这里论威望,还有谁比得上彭掌门吗?” 蒙山鸣慢慢举杯唇边,知道牛有道在捣乱,不想让统一指挥权落在别人的手上。 只要不傻的都知道,现在定下了谁来统一指挥五郡,将来十有八九就是南州之主。 这里搬出了彭又在,赵兴风到嘴的话只好咽了下去,说其他人比彭又在更好未免有些不合适。 彭又在哈哈大笑,“老弟还真是好意见,我可没那精力,军务上的事情我也不熟悉。” 牛有道又指了指在场的天玉门长老,“天玉门人才济济,随便派个弟子足以胜任。” 彭又在又摇头:“修行中人有修行中的事物要处理,修炼为上,不说没那精力,也分不出太多心思去打理俗物,否则要在座的诸位郡守做甚?军政事务用人的选拔,与修行弟子用人的选拔是两码事。牛老弟,术业有专攻,我看这事还是交由擅长的人自己去做决断吧,你我就不要瞎凑热闹了。” “彭掌门言之有理。”牛有道呵呵一笑,扭头看向在座的凤若男,问道:“王妃,您也是武将出身,不知您觉得由谁来统一调遣比较合适?” 凤若男暗暗咬牙。 凤凌波冷眼瞅向牛有道,彭玉兰更是恨得牙痒痒,把她女儿捅出来,不是把她女儿架在火上烤吗? 商朝宗、蓝若亭、蒙山鸣皆有些奇怪地看向牛有道,这事哪是凤若男能做主的,也不知这位找凤若男的麻烦是什么意思。 彭又在却朝在座的人挥了挥手,“这事修士就不要参与了,交由四位郡守来共同推举吧!” 一句话就把牛有道给压了下去,也把凤若男给摘了出来。 牛有道笑眯眯朝彭又在举杯,他也只能是言尽于此,决断权在人家的手上,话事权也在人家手上,话题该怎么讨论完全由对方引领,这是没办法改变的事实。 赵兴风再次发声,手指在座的凤凌波,“先有广义郡才有青山郡,全赖凤凌波在广义郡打开了局面,才能有两郡的今天,在座的做过郡守的人当中,我只服凤凌波,我推选凤凌波为五郡兵马统调。” 牛有道眉头略挑,揶揄道:“赵郡守的名字取的好啊!” 众人面面相觑,赵兴风噎住,什么意思? 蓝若亭立刻接话道:“道爷此话何解?” 牛有道慢吞吞道:“兴风作浪嘛。” 在场诸人有人憋笑,有人面无表情,赵兴风脸色略沉。 牛有道立刻冷眼瞅去,“看赵郡守的脸色,莫非对老子有意见?开个玩笑而已,不要当真,当真就不好了。” 赵兴风当即朝彭又在拱手,想要请对方主持公道。 彭又在迅速抬手打住,不让他当众跟牛有道撕破脸,牛有道这厮明显在故意找茬,真要被这厮借题发挥逮住找事的话,赵兴风怕是扛不住,关键是牛有道手里捏着天玉门的一条财路,天玉门也要忌惮三分。 所以能讲道理解决的事情,就没必要撕破脸,一切等到了算账的时候再说。 他出声压制道:“牛兄弟,这里在谈论正事,不要开玩笑,若是觉得在这里坐的不舒服,本座可以给你安排个雅间。”发出了警告。 牛有道摆了摆手,“彭掌门太客气了,大家太严肃,活跃一下气氛而已。” 彭又在目光看向其他人。 湖西郡守梅林盛也接话出声了,“我也推举凤凌波!” 武阳郡守吴天荡跟着说道:“附议,推举凤凌波!” 席中在座的凤凌波目中闪过一丝喜色,对于这个结果,他事先已是心中有数,目光瞅向自己女婿,想要看看商朝宗还能怎么办。 彭玉兰看向父亲的眼神中透露着感激,绕了一圈,发现父亲还是向着自家人的,也体察到了父亲的英明,舍小博大,绕了一圈,商朝宗只是自家的一块垫脚石而已,父亲这手腕真正是高明。 她不禁想起了父亲昨晚对她说的话,天玉门不是彭家的天玉门,凡事要讲究方式方法,要讲道理,事情得到了大家的支持就好办了。 在座的天玉门高层一个个面无表情,目光一个个若有若无地瞟向商朝宗,结果自然也是他们商议好了的。 商朝宗手中把玩着酒杯,缄默不语。 凤若男紧绷着嘴唇不语。 费长流等人神情凝重。 蒙山鸣目光瞥向牛有道,只见牛有道微微颔首。 彭又在笑了,问:“王爷,意下如何?” 商朝宗淡然道:“本王的意见还重要吗?” 彭又在大方道:“畅所欲言,凡事讲道理,有什么高见尽管说。” 商朝宗目光左右,接触到蒙山鸣的眼色后,绷着脸颊掷地有声道:“三位郡守的高见,本王附议,赞同!” 第四一二章 联手打压 “好!”彭又在很高兴,“四位郡守都是上统军下管民的军政好手,既然是四位一起看好推举的人选,想必不会有错,那就这么定了。凤凌波!” 凤凌波站了起来,拱手道:“在!” 彭又在笑道:“盛情难却,四位郡守一起看好你,你身上的压力不小啊,希望你不要辜负大家的厚望。即日起,由你担任五郡兵马都督,逢战事,五郡兵马归你统一调遣,无战事不得干预五郡军政事物。” 这里也不是要剥夺四位郡守的军政大权,否则四个人没人会答应,四人联手反抗的话,那乱子就大了。 凤凌波:“遵命!只是…” 彭又在一副光明磊落的样子道:“都是为了大家好,有什么难处尽管说,有什么问题当着大家的面一起商量着解决。” 凤凌波:“我手上一点兵马都没有,一个光杆都督,手下连执行军法的人都找不到,没有使得顺手的人马,逢战事兵不识将、将不识兵,如何调遣五郡兵马作战?” 彭又在:“这倒是个问题,四位郡守,你们熟悉军务,这种情况,你们怎么看?” 赵兴风道:“这个好办,昨天还说五郡人马太多,令五郡负担太重,既然裁撤没必要,谁手上人马多,就从谁手上划拨一些人马给凤都督好了。” 牛有道眉头一挑,敢情昨天一帮人谈论人马负担的事是为今天做准备,他不熟悉军政事物方面的情况,愣是没看出来这是一个坑。 不由看了看蒙山鸣等人,发现一个个略皱眉,似乎也没预料到今天会来这出。 砰!商朝宗一掌拍在了桌上,响彻大殿,令所有人注目。 商朝宗拍案而起,盯着赵兴风道:“本王手上人马最多,谁想要谁拿去好了。”回头看向彭又在,“彭掌门,不如这样,两郡军政大权本王也不要了,本王退位让贤,愿做个山野闲人,谁愿干谁来干好了!” 牛有道微微一笑,这话说的大气,同时也让他放心了,商朝宗能说出这样的话,可见对手上兵马的掌控有信心,不是谁想拿就能拿走的。 彭又在双手朝他摁了摁,笑道:“王爷不要说气话,这里没谁要剥夺王爷的军政大权,谁敢这样做,本座第一个不答应。事情嘛,大家摆开了谈,有话说话,有理讲理,犯不着拍桌子生气。蒙帅,你说是不是?”最后一句是朝蒙山鸣说的。 蒙山鸣当即朝商朝宗道:“王爷,不妨坐下先听听大家的意见。” “哼!”商朝宗盯着赵兴风冷哼一声,大袖一甩,又坐了回去。 湖西郡守梅林盛道:“王爷息怒,赵兄的话是不好听,不过意见值得考虑。大家不妨想想看,王爷手上兵马最多,调拨一些问题不大。其次,王爷手下本就兼并了广义郡的原部人马,许多人凤都督是知根知底比较了解的,把这些人抽调过来,凤都督可直接上手指挥,省去了融洽的时间。战事这东西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来,不一定是我们打别人,也得防着别人会随时打我们,能尽早做好准备比什么都强。” 这理由还真让人挑不出什么太大的刺来,商朝宗举杯喝闷酒。 彭又在又问:“那调拨多少人马给凤都督合适?” 武阳郡守吴天荡道:“划拨太多不合适,要多了怕是会让王爷误会,依我看,兵贵在精不在于多,有个几千人足矣,毕竟凤都督只是战时有统一调遣权,平常手上留多了人马占了各郡的兵力也容易影响各郡的防务。不知我这样说,凤都督觉得可妥当?” 只要几千人?商朝宗不禁抬眼看向对方。 这个要求就连牛有道也有些意外,才几千人,商朝宗手上捏着二十万大军,给个区区几千人的确不算过分,若是连这也不肯给,那的确有些说不过去。 凤凌波点头道:“吴兄高见,有个几千人足矣,五千,我就要五千人马!” 赵兴风嗯了声道:“五千骑兵足称精锐!” 这五千骑兵一出,所谓的五千人马立刻变了味,五千个人不算什么,五千匹战马的份量可就沉重了。 商朝宗反问:“姓赵的,五千匹战马你出吗?” 赵兴风道:“王爷的一千匹战马若是不给我,我手上能堪作战的战马拢共加一起也不够五千匹,到哪弄五千匹战马出来?” 商朝宗:“那你放什么屁?不是你家东西,你可以随便给是不是?” 梅林盛又有话说,“王爷,都是一家人,不分什么你家我家,都要为大局着想。” 商朝宗:“一家人?说的好,梅兄的老婆是不是也能与本王不分彼此?” 此话一出,彭玉兰被一口酒给呛的差点喷出来,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商朝宗,没想到自己女婿居然能当自己面说出这样的话来,平常看着挺有皇族风范的,怎能说出这样的下流话来? 凤凌波倒是能理解,军伍中呆惯了,不想克制的话,说些王八话出来算什么? 一直沉默的凤若男忍不住狠狠盯了商朝宗一眼。 牛有道乐呵呵朝封恩泰举杯,后者无奈举杯奉陪。 梅林盛又不好拿彭又在的外孙女也就是商朝宗的老婆出来说话,只能叹道:“王爷,人和畜生怎能混为一谈。王爷,恕我直言,本来按理说,大家的利益一致,你手上那么多战马应该拿出来与大家均分才对,按照大家人马比例来分,你占多点我想大家也没意见。不过毕竟要考虑王爷组建英扬武烈卫的需求,一万匹战马起码是要给予保障的,大家总不能连这点道理也不讲。” 吴天荡也点头道:“王爷就算拿出五千匹,手上也还有一万好几千匹,远超过其他各郡,足够组建英扬武烈卫。真不知王爷一个人霸占着那么多战马不顾其他各郡的死活是什么意思?” 商朝宗:“没什么意思,就是看不惯你们的小人嘴脸,当年各据一方时早干嘛去了?现在才想到要战马?想要战马,有本事自己弄去,天下哪有那么多捡便宜的事?” 谁知端坐上位的彭又在徐徐出声道:“王爷,战马是天玉门花钱买来的,不是给一家的,各方都要兼顾一下。” 一句话就堵的商朝宗脸颊紧绷,令他无言以对。 他真想问问彭又在,真是你们天玉门弄来的吗?有些东西是花钱想买就能买到的吗?你天玉门若真有这本事,早不满足各郡,还用等到现在来瓜分? 然而当众挑衅打脸天玉门的事,他不能做,凡事都得有分寸,有些事情可以拍桌子,有些事情是不能拍的,只能是忍下。 彭又在:“好了,大家的意见本座都听到了,少数服从多数,以多数人的意见为主。如同昨日所言,五郡兵马不用裁撤,青山、广义两郡拨划五千军士、五千战马交凤凌波组建督军,军饷供给渠道不变!就这么定了,大家喝酒!”说罢亲自举杯遥敬众人。 只是他那话无异于在说,商朝宗不但要提供五千人马给凤凌波,军饷也要商朝宗这边继续供应。 凤凌波第一个举杯响应,赵兴风、梅林盛、吴天荡这一边自然是也跟上。 费长流等人看向了牛有道,以牛有道马首是瞻。 牛有道倒是痛快地端起了酒杯,费长流等人立马跟从,蒙山鸣、蓝若亭等人也举杯。 商朝宗手中酒杯真的是重若千钧,可还是慢慢端了起来。 凤若男是看商朝宗举动的,商朝宗若是不举杯的话,她这个王妃的手中酒杯也端不起来。 她心里清楚,不管她和商朝宗的夫妻感情如何,这回真的是一群人联手摁住他丈夫割肉,她娘家人也在其中,而且获利的就是她娘家人,她真的很为难,帮哪边都不是。 “痛快!”彭又在先干为敬,喝干后亮了空杯底给大家看,大声邀请:“诸位尽情享用,不用客气。” 一群人干杯之后坐下,一部分人乐呵呵,商朝宗这边自然是高兴不起来。 现在瞎子都能看出,以天玉门为首的一群人早就联手设好了套子来装这边。 商朝宗这边的两万八千来匹战马,卖了五千匹给隔壁的金州,昨天又分了三千匹出去,今天又被割了五千匹出去,逐步蚕食之下,只剩下了一万五千匹,而且还要这边出凤凌波手上人马的军饷,这情况怎么看都像是天玉门有意在控制商朝宗手上的实力,不想让商朝宗太过一家独大。 送客的酒宴结束,大家自然是各回各家,按礼数,商朝宗夫妇还要专门走趟仪式,去向凤凌波夫妇辞行。 牛有道等人聚集在山门外等候。 轮椅推到了牛有道的身边,蒙山鸣貌似随口提了句,“我们不想起内讧,别人却先下手了。” 牛有道笑曰:“这东西没有可比性,王爷身边到处是天玉门的人,小命捏在人家手上,不答应不行。还是那句话,事成之前,五郡之间的团结是首位的。” 蒙山鸣其实想试探一下他到底有什么后手,不然这边实在是心里没底,然而牛有道口风严的很,还是不肯露底,只好作罢。 蓝若亭倒是趁这机会提醒了一声,“道爷,王妃也有自己的难处,不妨体谅一二。” 牛有道明白他的意思,指自己拿话刺凤若男,回道:“正是体谅她的难处我才让她难堪。” 蓝若亭:“此话怎讲?” 牛有道漫不经心道:“回头王爷拆岳父的台,弄得岳父难堪时,王妃也说不出什么是不是?我也是为王爷着想。” 第四一三章 风雨在即 闻听此言,蓝若亭和蒙山鸣交换了个眼色,就怕这位忌惮天玉门不插手,商朝宗整个就捏在天玉门的手里,若是这位不管的话,这边实在是没什么反抗的余地,只能是顺从,现在见这位已经做好了拆凤凌波台的准备,显然是谋定而后动,既是心中有数早有预谋,两人可谓放心不少。 不一会儿,以掌门之尊辞行的费长流、夏花、郑九霄也来了,封恩泰代表天玉门送三人。 将人送出山门,封恩泰又将牛有道拉到了一旁,所言无非也是些送别的话,说什么现在距离近了,以后来往方便之类的。 客套过后,牛有道笑眯眯责问:“筵无好筵会无好会,我说大哥,这是联手设好了套子把我们往里装啊,我不信你身为天玉门长老事先一点都不知情,为何不透露点风声?” 封恩泰唉声叹气道:“老三,你也别怪老哥,老哥也有老哥的难处,咱们之间,公是公,私是私,不能因私废公。” 牛有道点头:“好,大哥这话我记住了,公是公,私是私,若有机会我定把这句话送还给大哥,还望大哥到时别怪罪。” 封恩泰苦笑摇头,摆了摆手,不想再谈这个,有些事情他身为天玉门弟子也不好胳膊肘往外拐,多说无益。 稍等一阵,商朝宗和凤若男也回来了,凤凌波和彭玉兰夫妇亲自送了出来。 到了众人面前,彭玉兰当着众人的面,叮嘱女儿恪守妇道好好照顾丈夫之类的。 旁观者大多听出了点别的味道,这是知道自家阴谋夺权做的不地道,说点好听话聊表歉意安抚商朝宗还是怎的? 其实凤凌波夫妇也知道,这边摆明了在联手打压和欺负商朝宗,女儿却是嫁给了商朝宗的,商朝宗回头真要拿他们女儿出气的话,女儿的日子也难过。可有些事情也管不得那么多了,总有一头要做取舍,女儿毕竟是嫁出去了,两个儿子的前途却是摆在眼前要争取的。 唯一能自我安慰的,无非是自家好了也能关照女儿。 凤若男心中苦的很,娘家这样做,让她情何以堪,她今后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商朝宗,商朝宗养几个小妾的话,她又能说什么? 凤凌波站在了牛有道的跟前,笑道:“牛有道,好久不见,果然是年长了,比之当年少了几分青涩。” 牛有道笑回:“的确是好久不见,凤都督气色可比当年见时好多了,果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说来,我还真是凤都督的福星。” 凤凌波哦了声,问:“怎讲?” 牛有道:“凤都督试想,我第一次见都督,都督嫁女儿,可谓大喜。这次再见都督,又见证了都督手握五郡兵马统调大权,这又是一喜。这般一盘算,我可不就是凤都督的福星吗?看来凤都督要与我多见见面才好。” 凤凌波嘴上笑呵呵,心中却呸了一声,嫁女儿当时是觉得大喜,回头就发现被坑了,这厮还有脸提那事? 当初他一直以为是蓝若亭出谋划策干的好事,直到后来风闻了牛有道的种种事迹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受了牛有道的蒙骗,哪是什么蓝若亭,分明就是这厮干的好事。 两人相视而笑,目中皆有意味深长神色。 青山郡来的一群人就此下山离去,封恩泰也给面子,硬是将一行送下了山。 另三位郡守倒是没那么快离去,又在天玉门逗留了小半天才走人。 几人走时,已是傍晚时分,凤凌波夫妇暂时没有离开的意思,要小住几日。 有些事情要等到天玉门这边做最后的协调,谈好的事情需要有落实下去的计划。 落霞满天,山水一色,凤凌波夫妇陪同在彭又在的身后,一起走上了山巅饱览美景。 眺望红彤彤半落天涯的红日,彭又在道:“你们那个女婿怕是对你们夫妇有了意见。” 彭玉兰道:“父亲就算将他彻底免职,他也只能是认了。” “认了?”彭又在偏头斜她一眼,继而又看向凤凌波,“商朝宗手上那二十万人马,让你立刻上手,你能控制住吗?” “这…”凤凌波略显犹豫,最终回道:“商朝宗若是能配合的话,自然能控制,若是不肯配合的话…商朝宗在两郡立足之后,宁王商建伯一些失散或躲藏的旧部以蒙山鸣为首,都陆续现身投靠了商朝宗,这些人都是统兵治军的能手,死忠于商建伯,如今自然也忠于商朝宗,这二十万人马其他人怕是没那么好驾驭。” 彭又在又看向了女儿,那眼神仿佛在说,你都听到了?冷笑道:“二十万人马,不是一碗饭,你以为谁想吃都能吃下去?胃口不好会撑死人的!逼得狗急跳墙的话,商朝宗一句话就能让五郡大乱。他背后还有那个牛有道,那家伙也不是什么善茬。” 彭玉兰:“父亲,照你这样说的话,就算打下了南州,他手上握着二十万人马,我们照样不好办。” 彭又在:“现在地盘施展不开,的确不好动他手上的兵权,再者为了保障攻打顺利,还要倚仗他手上的人马,尤其是英扬武烈卫,所以不能逼之过甚,得稳住他。待到战事一起,兵马统调的指挥权在凌波手上,硬仗都交给他的人去打,能消耗掉他手上的一部分实力。等到战事结束,已趁着战时将他的人马都四处调遣开了,凌波可调集人马将他的人马进行切割控制,只要将他的人马给切割控制住了无法再聚众闹事,就能解除掉他的兵权。” 彭玉兰恍然大悟。 彭又在转身,“所以你们夫妇现在要极力安抚他,要稳住他,要让他放心,不要激怒他,放低姿态,一切都要等到打下南州再说,明白吗?” “是!”夫妇二人点头应下,凤凌波随后又问:“父亲也说了那个牛有道不是善茬,事后这个牛有道怎么处置?” 彭又在冷眼道:“这个不用你操心,你做好自己的事便可。” 对天玉门来说,战后只要拿下了商朝宗,只要大局已定,只要牛有道对南州大局没了影响力,牛有道的事情倒是好办了。 夫妇二人离去时,封恩泰和陈庭秀来到,与夫妇二人错身而过。 走到彭又在身边,封恩泰回头看了看下山的夫妇二人,叹了声,“掌门师兄,说句您不高兴的话,平心而论,论能力,凤凌波未必比得上商朝宗那边。”言下之意似乎在问,真的要把南州交给凤凌波来坐镇吗? 陈庭秀嗤了声,“封师弟,打下南州后,咱们需要的是一个守成之人,不是商朝宗那种野心勃勃、穷兵黩武之人,其中道理你应该明白!” …… 武历五二七年,年末。 青山郡郡城,家家户户开始打扫,做着除旧迎新的准备。 又是一年好光景到年终,庸平郡王的治理下,百姓温饱安康,让整座郡城在年终都蒙上了喜庆气氛。 大人忙碌,小儿在街头嬉戏追逐,贩夫走卒川流不息。 郡守府的阁楼上,大块头的凤若男一身女儿妆,独自凭栏眺望,听着府外的嘈杂声,不断有百姓高喊感谢商朝宗的声音。 要过年了,两郡进行了全面梳理上报,对所有在籍的特别困难的百姓发放一些粮食,至少让百姓过年能吃上一顿,不求吃好,至少能吃上一顿饱的。 青山郡郡城的粮食发放点就在郡守府外。 外面的感谢声却化解不了凤若男眉宇间的哀伤,有件事情是她万万没想到的,娘家那边居然物色了一对美婢送给商朝宗…… 庭院内,商朝宗亲自推着轮椅,推着轮椅上的蒙山鸣走动,回家过年的商淑清和蓝若亭在一旁陪同。 听了听外面的动静,蒙山鸣问了声,“王爷,牛有道那边还没动静吗?” 商朝宗摇头:“一直没离开过,也不见与外面任何人有什么来往,清儿在那边也看不出他有什么准备。他还是那句话,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让我们顺着天玉门的意来。” 蒙山鸣叹道:“这位道爷是真沉的住气啊,但愿他是真沉的住气。” 这话听着有点矛盾,商淑清却知道是什么意思,出声道:“蒙伯伯大可放心,道爷既然说了会帮忙,应该不会坐视不理,我倒觉得他没什么动静反而是说明他有把握,真要是动静太大,我反而要提心吊胆。” 蒙山鸣:“郡主,不是不信任他,而是把二十万弟兄的将来压在对他的信任上,这无异于赌博啊!为将者,这样做合适吗?按理说,我们应该早做另一手的准备,可他又不让我们妄动。” 商淑清沉默…… 茅庐,庭院中,牛有道拿着花洒给盆里的一株黑牡丹浇水,叶子上沾染的灰尘令他皱眉,回头看了看远处灰蒙蒙的天空。 “皱着眉头干嘛。”管芳仪走了过来。 牛有道:“灰大了不少。” 管芳仪:“那边的匠作营日夜烧火赶造兵器闹的。” 浇完水,放下花洒,牛有道踱步出了山庄,站在山庄外看向烟雾升腾起的方向,嘀咕自语道:“忍了几年终是忍不住了,看来是风雨在即!” 第四一四章 游说逍遥宫 管芳仪出现在他身边,“要开战了吗?” 牛有道:“对天玉门目前的实力来说,吃下南州有些勉强,可只要拿下了南州,天玉门这个修行门派就进入了另一个层次,彭又在将会成为天玉门有史以来最浓墨重彩的一任掌门,继任者除非有更大的成就,否则难以否认彭又在的功绩,南州怕是要被彭家的后人占据许久,对彭又在来说公私兼顾,势在必行!而南州对商朝宗来说,是实力扩张和登上更大舞台的必经跳板。天玉门忍不住了,商朝宗也忍不住了。” 管芳仪叹道:“战火一起,有些人能如愿,却又不知多少人将要家破人亡。” “在这乱世感叹这个没任何意义,走,去看看。”牛有道抬手指了指匠作营方向,两人一起飘然下山。 山下,遇见袁风等人驾马驰骋而来,牛有道伸手拦了一下,要了两匹坐骑。 如今商朝宗手头的战马数量宽裕了,这山中也留了几百匹给这里的人备用,对袁罡等人来说正合适,主动要求打理,手下人员长期在马背上磨合。 两人翻身上马之际,牛有道多瞅了元大湖和谷有年一眼,对这两个缺胳膊少腿的老头,既然是袁罡带来的,他也没过问过什么。 他与管芳仪只是顺手找个代步工具而已,没有驰骋,不疾不徐地骑马晃悠出了山谷。 管芳仪裙袂飘飘,手摇团扇在马背,美目左顾右盼,潇洒悠哉。 抵达匠作营,马扔给守卫看着,两人入内参观,只见抹过油防锈的成捆刀枪装车,还有一叠叠战甲成捆,都在陆续装车押运出去。 空气中充斥着烟火味,有木匠在组装攻城用的抛石车。 砰!山后传来的骤响吸引了两人过去一看究竟。 来到山后,只见一排攻城弩排列,工匠正在进行测试,一支精钢长矛装入射槽内,几人合力手拽脚蹬很是费力地上了弦。随着一名工匠挥舞木槌一砸机簧,砰一声砸响,长矛瞬间呼啸而出,咣正中对面石壁上用漆涂抹过的射点。 碎石哗啦掉落,颤微微的长矛狠插了一截进入石壁,这威力实在是不小。 管芳仪看的眼皮直跳,道:“大军作战时,这东西对修士的威胁最大,金丹以下修为的修士根本扛不住。” …… 燕京,同样年味渐浓,穷也好,富也罢,都要迈过这年关。 大司空府邸,南州刺史周守贤跪地俯首,额头抵在地上,对着端坐在案后的大司空童陌啜泣。 本是车拉马拽了礼物来送年的,说到难过处,却是忍不住哭泣。 童陌叹道:“周兄,不至于如此,快快起来。” 周守贤抬头,哽咽,指着门外,“相爷,南州下五郡,准备多时,大量囤积粮草和刀兵,整日秣马厉兵,刀已经磨利了,箭已在弦上,随时要挥兵北上吞并南州,下官整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朝廷若再不出兵增援,悔之晚矣!” 求到这里也是没了办法,来此之前先去了皇宫,先恳求过皇帝,然而皇帝明显忌惮大战一起会造成燕国内乱,会被外敌趁虚而入,届时整个燕国危矣,一直在犹豫不决。 他的女儿是皇帝宠爱的贵妃,他能成为南州州牧,他女儿也是出了不少力的。然而这次,他女儿屡屡为他劝说皇帝出兵,已经惹怒了皇帝,好些日子连皇帝的面都未能见上。 对他来说,现在这个南州州牧的位置简直是将他架在火上烤。 童陌知道形势危急,却还是安慰道:“周兄,没你想的那么严重,有逍遥宫、紫金洞、灵剑山压着,南州下五郡不敢轻举妄动。” 周守贤:“若是许以重利,三大派未必不会松口!” 童陌:“你放心,无论是我,还是陛下,都不会坐视,三大派那边我自会沟通。” …… 云山雾海逍遥宫,远处遥望,宛若仙境。 逍遥宫山下,数十骑从山谷中驰骋而出,跑上官道,一路远去。 这一行正是支撑在南州背后的两大门派,真灵院和飞花阁的人。年关将近,正是向逍遥宫进贡的关口,真灵院掌门金无光和飞花阁掌门曹玉儿亲自率人前来上供。 没办法,逍遥宫、紫金洞、灵剑山是整个燕国最大的三个门派,这三大派笼罩在燕国的上空,燕国就是这三派的势力范围,燕国境内的修行门派都是在这三派的势力范围内讨生活,想坐拥一方,不得到这三派的允许是不可能的。 燕国境内列土封疆的门派,皆要向三大派进贡,不然就会有灭门之忧。 不但是燕国,七国境内基本上都是这个情况,每个国境内都有几个这样的强势门派,在缥缈阁有着一席之地,享受着境内其他门派的供奉。 有些门派想向三大派进贡还没那资格,譬如留仙宗之流。 而在类似于三大派的势力之上,则是九大至尊。 九大至尊那真正是凌驾于众生之上,九大至尊不接受任何人的供奉,不受任何人的人情,却掌控着天下所有的钱庄。天下只有一座钱庄,名为天下钱庄,遍布天下各地,横跨世俗和修行界两界。 除了天下钱庄,天下不允许有其他的钱庄出现。 譬如天下通用的金票,也是九大至尊联手印制,不允许有其他钱票出现。 这天下最不缺钱的人,恐怕就是九大至尊,没办法,人家可以直接印钱,又掌控着天下人的货币流动。 而修行界可以做买卖的地方,也都在九大至尊的控制之下…… 待到真灵院和飞花阁的人远去,附近山林内又一群人露面,正是回避躲藏了一阵的天玉门弟子。 彭又在盯着两派人远去的方向看了看,挥了挥手,领着门下弟子闯入对面的山中,直奔逍遥宫…… 繁花似锦掩映的玉宇琼楼,可观苍山云海,景致美不胜收,待客的好地方。 两位逍遥宫长老陪同着宫主龙休在座,会见的客人只有彭又在一人,其他天玉门弟子还没资格来这地方。 能让这三位会见,也是因为彭又在是来上供的,年关这个时候各派掌门集中来拜访,龙休照例会露面会见各派掌门,兼带问问各地情况。 彭又在双手奉上一沓金票,放在了两名并排而坐的长老桌案上,然后后退回了对面的原位坐下。 龙休及两位长老的目光都落在了那沓金票上,按规矩,一郡要上缴五万金币。 五万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说多不多是对逍遥宫而言,五万金币真不算什么。说少不少,是因为五万金币针对一郡的财力来说不算少,每一郡毕竟还有民生要顾及,压榨干了的话,以后还到哪压榨去? 何况还有当地占据的势力和门派也要分润好处,不能说是逍遥宫一家独吞。 更何况,每郡上缴的可不止逍遥宫一家,还有紫金洞和灵剑山,还有朝廷的税赋。 谁都不能对各郡压榨太过,否则是不计长远砸自己的场子。 而整个燕国境内有数百郡,每郡五万金币,积少成多下来,不说逍遥宫的其他进项,光各派进贡这一项就能让逍遥宫过的滋润。 算下来,天玉门五郡要上供二十五万金币,天玉门则按讲好的多出了五万,出三十万金币。然而看眼前那沓金票的厚度,远不止三十万。 一名长老清点之后,对龙休道:“一百万!” 颇有超凡脱俗气质的龙休,目光淡然瞅向彭又在,“多了七十万,彭掌门解释一下吧。” 彭又在:“宫主,天玉门的一点心意而已,还望笑纳。” 龙休:“心意?本座听说南州下五郡秣马厉兵,意图吞并上六郡,之前真灵院和飞花阁还在对本座痛斥天玉门图谋不轨,请逍遥宫主持公道。莫非被真灵院和飞花阁说中了,你突然拿出这些钱,是想收买逍遥宫吗?” 彭又在:“宫主言重了,区区百万金币岂能收买逍遥宫,若在下真这样做了,简直是不自量力。不过话又说回来,天玉门的确有心为逍遥宫牧守一方,还望宫主成全。” 龙休:“野心倒是不小,南州下五郡还满足不了你天玉门的胃口吗?” 彭又在:“在宫主面前不敢隐瞒真心,也不敢说假话,天玉门想将真灵院和飞花阁的领地取而代之是因为天玉门自认能比两派做的更好。” 龙休:“怎么个更好法?” 彭又在:“南州十一郡,给两派的话,每年只能进贡五十五万,若是给天玉门来打理的话,天玉门每年能进贡一百万!” 龙休:“莫非你认为真灵院和飞花阁若能坐拥南州十一郡一年拿不出一百万来进贡?” 彭又在:“当然能拿出,但是他们拿出的和天玉门拿出的不一样。拿出一百万,进贡三大派就要三百万,他们自己门派还要开销,地方上自身也要开销,他们拿出这数目来,就要对南州竭泽而渔,长此以往,南州必垮。而天玉门则不一样,宫主若有机会可关注一下青山郡和广义郡,我天玉门愿让利经营民生,将青山、广义二郡由一滩死水经营成了活水,诸国商贸来往汇集,百姓安康富足,其税赋所获财力数倍于其他郡,这是其一!” “其二,钱财是小,燕国的稳定是大。赵国在侧,对燕国虎视眈眈,久有吞并之心,只因赵国内部诸侯牵制,海无极只是暂时无力东顾而已。然海无极乃励精图治之辈,正在逐步瓦解赵国境内的诸侯,一旦让其达到目的,下一步必然要盯上燕国这块肥肉。” 第四一五章 强扭的瓜不甜 “天玉门和金州万洞天府早已结盟,早已订下攻守同盟,奈何天玉门势弱,海无极一旦对金州下手,南州能提供的支持有限,所以南州目前三足鼎立的局势不可取,分散了南州的实力。金州乃是赵国进攻燕国的最大障碍,赵国欲攻打燕国,必先平金州,所以金州拥兵自重就是燕国最大的岩阻,金州不容有失。” 龙休:“金州一旦有变,换了其他人愿意对金州提供支持,金州照样会答应结盟,不是非你天玉门不可。” 若对方不是来进贡的,若不是来送钱的,而且还多送了这么多钱,不会有这么好说话。 当然,彭又在挑选在这个时候来进行游说,也是经过了计划的。 闻听此言,彭又在立刻反问:“宫主是让周守贤出兵支持金州,还是让朝廷另派人去出兵支持金州?” 一句话问到了关键,有些东西不好挑破,但是大家心知肚明,如今燕国朝廷对逍遥宫这三大派的平衡能力极弱,因三大派的私心无人制衡,加之燕国朝廷的一些重大决策出现失误,已令燕国内部风雨飘摇,国力急剧损耗,知情的都明白,不到逼不得已,燕国是不敢主动对他国宣战的。 无论是周守贤出兵支持金州,还是朝廷另派人出兵支持,代表的都是燕国对赵国宣战,牵一发而动全身。 燕国的北州是怎么丢的?为了北州,逍遥宫、紫金洞、灵剑山与韩国境内的几大门派一场恶战,双方都损失惨重,最终是以齐国境内为首的修行势力发动了缥缈阁调停。 龙休清楚记得缥缈阁内的一番唇枪舌剑。 燕国这边的修行势力答应停战,但要求是韩国那边的修行势力吐出北州,将北州归还燕国。 见局势对自己有利,韩国自然是不肯归还北州。 宋国、赵国是心向韩国的,巴不得燕国大乱趁势就近参与瓜分。 晋国则是图谋不轨,建议燕韩死战到底,谁打赢了就归谁。 齐国和卫国不想看到燕国被瓜分,那不符合他们的利益,则要求双方立刻停战。两国才不管燕国遭遇了什么损失,又不是他们的损失,就一个要求,立刻停战! 这就是各国修行势力在缥缈阁内的争执情况。 韩国死咬着北州不放,燕国势弱在缥缈阁内没人支持讨回公道,迫于压力,最终不得不接受调停作出妥协,双方大军在各自占领的区域内停战,北州就这样给丢了。 彭又在察言观色一阵,又继续说道:“当然,同等条件下换谁坐镇南州都一样,然而天玉门手上有其他势力所不具备的优势,英扬武烈卫!足以对赵国产生一定的震慑作用,真灵院和飞花阁是做不到的。南州需要一统,还请宫主明鉴!” 龙休静默一阵后,问:“朝廷失去了对南州的掌控,税赋方面又要损失一大块,朝廷岂能罢休!” 听得此话,彭又在心中暗喜,知道对方松口了,忙道:“南州该上缴的税赋照样上缴朝廷,绝不会少于从前,这一点,我可以代表天玉门在这里对宫主做出保证!” 龙休:“你是想将南州变成第二个北州吗?” 言下之意是,你若挟南州投靠赵国怎么办?但他不会直接这样说出来。 彭又在赶紧正色道:“这万万不可能!先不说大禅山如今夹缝中求存的艰难,金州又岂会坐视南州投靠赵国而致腹背受敌?一旦金州对南州不利,南州岂不是自寻死路?” …… 武历二五八年,年初。 燕国南州下五郡,人马开始暗中调动,然而再怎么暗中行事,几十万大军的调动岂能瞒过有心人的眼睛。 一时间,南州刺史周守贤向燕京连连告急求援。 诸国各方势力的目光瞬间高度关注燕国南州。 茅庐山庄外,牛有道为商淑清送行。 大战在即,商朝宗奉令要去五郡大军联合指挥中枢听用,要配合凤凌波帮助凤凌波出谋划策。这个时候,商淑清不能再继续呆在这,她要去追随哥哥。 目送商淑清远去,牛有道抬头看向蔚蓝透彻的天空,灰蒙蒙的天空终于变蓝了,因为匠作营已经调离随军。 管芳仪叹道:“看来一场大战无法避免!” 牛有道平静道:“我们也该转移了。” 不远处公孙布快速飞掠而来,一封译制好的密信双手奉上,“道爷,齐国来信。” 牛有道不用看也知道是谁的信,拿到手一看,果然,又是齐国玉王妃的书信,再三要求他劝说商朝宗停止攻打南州。 这已经是第三封来信,牛有道知道背后肯定是昊云图的意思。 “这女人什么意思?难道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何故一而再再而三的请求?”牛有道皱眉。 管芳仪伸手拿了信来看,琢磨了一下道:“这信中较之前多了恳求的语气,应该不是昊云图的意思,估计是她自己想站在玉王的立场上把事办成,说不定就是玉王的意思,想对昊云图显示自己的能力。” 牛有道默了一下,对公孙布道:“让人收拾一下,准备撤离!” “好!”公孙布应下离去。 就在这时,山下又飞掠来三人,正是费长流、夏花和郑九霄。 三人风尘仆仆的样子,刚从天玉门那边赶回来,没回宗门,先来了这边。 双方见礼,牛有道笑问:“天玉门召见,什么情况?” 三人相视一眼,夏花叹道:“还能有什么情况,要求我们三派参战。” 牛有道笑道:“至于唉声叹气么,难道没许你们什么好处?” 三人眼角余光互相碰了一下,费长流道:“答应事后给我们三派每家坐拥一郡的地盘,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兑现。” “此战若能胜,在相当一段时间内,天玉门应该不会毁诺。天玉门自己的实力有限,想控制整个南州多少有点心有余而力不足,战后门派实力又多少会受点损失,找人帮忙分担一下压力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至于将来等到天玉门的实力上来了,会是什么后果那就不一定了。对于这些,三位应该心知肚明才对,何故明知故问?”牛有道似笑非笑地问道。 三人多少有点尴尬,什么原因大家依然是心知肚明,夏花赶紧圆场道:“我们想听听道爷你的意见再做决定。” 牛有道:“这对三派来说是好事,当然要答应。” 三人狐疑,郑九霄试探道:“真让我们听天玉门的调遣?” “当然!”牛有道点头,又问:“三派什么时候出发?” 夏花道:“要求我们的人立刻集结赶去听从调遣,道爷,你什么时候出发?” 牛有道:“你们先去,我明天就出发赶去和王爷碰面。对了,我要的人手你们可得给我备足了。” 三人连连点头,费长流保证道:“这个你放心,不会有误。” 牛有道:“好,你们先去忙吧,咱们回头再见。” “告辞!”三人拱了拱手告辞。 目送三人离去,管芳仪蹙眉道:“就这样放他们走了?天玉门明显在对他们许之以利,一旦战后真的要对商朝宗不利,他们三派为了利益怕是要袖手旁观,你这边越发缺少制衡的实力。” 牛有道:“我留的住吗?强扭的瓜不甜。不仅仅是天玉门想发展,他们三派也想发展,遇上了这个机会,三派焉能错过?形势若真的走到了那一步,他们三派站在天玉门那边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这种事勉强不了人家。” 管芳仪:“你每年分润给他们的好处,就换来那般报答,能甘心?” 牛有道平静道:“没什么甘心不甘心的,计较这个没意义,形势比人强,他们最终能站在哪边还要看我们自己,若是我们自己不能自保,还要求人家跟着陪葬也讲不通,水到自然渠成” 管芳仪翻了个白眼:“你还真是心宽。” 牛有道:“总不能现在和他们翻脸吧?现在翻脸于事无补,还会让他们彻底站对方那边去,到时候可就很难再拉回来了,这是我们想要的结果吗?” 就在这时,雷宗康飞掠而来,禀报:“道爷,有人求见。” 牛有道问:“什么人?” 雷宗康近前低声道:“燕国朝廷的人。” 牛有道皱眉,“来了多少人,所为何事?” 雷宗康:“一男一女,就两个人,女的很漂亮。为何而来没说,只说要见您。” “请吧。”牛有道颔首,待雷宗康离去后,又偏头给了管芳仪一个眼色,示意戒备。 没多久,两个蒙在黑斗篷里的人进了茅庐山庄,雷宗康将二人引到了水榭。 水榭内,管芳仪与牛有道已在等候,身后陈伯等人领了几个人陪同,戒备着。 两位来客脑袋蒙在斗篷帽子里,看不清真容,不过在见到牛有道后都陆续揭开了帽子。 的确是一男一女,男的是个清瘦汉子,白面无须,两鬓霜白束发,一根碧玉簪子,鹰钩鼻,目光沉冷。 女的却是闭月羞花之容,透着一股贵气,只是脸上略带疲倦神色。 第四一六章 牛有道不见了! 主人和来访的客人都在互相打量。 男人袖子里摸出一张纸抖开,上面赫然是牛有道的画像,对比着牛有道看了看,又对边上的女人略显恭敬地点了点头,“是他。” 牛有道从纸张背后的影子大概看出了是画像,不禁露出饶有兴趣的神色,问:“二位是什么人,有何贵干?” 女人声音清脆,自我介绍道:“本宫周清。” 牛有道和管芳仪相视一眼,忍不住再次上下打量这女人一番,牛有道迟疑道:“本宫?周清?恕在下孤陋寡闻,能否说详细点?” 男人帮忙介绍道:“这位是贵妃娘娘。” 女人又自己补了一声,“南州刺史周守贤是本宫的父亲。” “哦!”牛有道终于反应了过来,敢情是皇帝的妃子,周守贤的女儿来了,他大概猜到了是什么意思,目光又落在男人身上,问:“你呢?” 男人道:“中车府令,尕淼水!” “哦!”牛有道颔首,没见过此人,但是听说过这个人,是燕皇商建雄身边的近身太监,商朝宗攻打青山郡的时候好像就是此人代表朝廷来谈判的,问:“你就是大内总管田雨的徒弟是吧?” “正是!”尕淼水应下。 牛有道:“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真的?” 尕淼水扔出了一块令牌,牛有道接到手看了看,又扔了回去,随后伸手道:“二位贵客请坐!” 只有周清坐下了,尕淼水恪守着本分,束手站在周清身边。 周清摸出了一块玉佩,放在了桌上推向了对面的牛有道,“有人让本宫代为向法师问好,说法师看到这个便知是谁。” 牛有道目光先在这女人的纤手上顿了一下,发现这女人的手真漂亮,还是头回见到手长这么好看的漂亮女人,只一眼便让人印象深刻。之后注意力才落在了玉佩上,拿到手看了看,笑着摇了摇头。 他有一块和这个一模一样的玉佩,左右拼凑在一起的话,应该是一对。 如对方所言,看到玉佩他的确猜到了问好的人是谁,颔首道:“麻烦贵妃娘娘代我向刘贵妃问好。”玉佩推送了回去。 他所谓的刘贵妃便是齐国玉王妃商雪的母亲,在齐国时,为了促和,商雪给了他一件信物,便于他和燕京那边联系,正是与此配对的玉佩。 见到这玉佩,也越发确认了对方的来意。 周清道:“想必法师应该知道了本宫的来意。” 牛有道:“大概猜到了一点。” 周清:“公主传讯告知过这边,说法师在齐京答应过她,尽力在陛下和庸平郡王之间促和,尽量避免他们伯侄之间再起冲突,不知有没有这回事?” 牛有道摸了摸下巴,发现这事情既复杂又简单,刘贵妃的信物,刘贵妃没来,反倒来了个周贵妃,显然是战事牵涉到了周贵妃的父亲周守贤。也可以理解,周守贤一旦战败,商建雄和朝廷不可能担责任,肯定要有人出来担责任,也只能是战败的周守贤扛责任。可以想象,贵妃一旦变成罪臣之女,届时这位周贵妃在宫里的日子怕是不好过,父女两个是相依相存的关系。 只是看这情况,背靠一国之力的周守贤似乎对战事没什么信心呐。 而商雪那边频繁发信求他周旋,这边周贵妃又来了,可见两个女人对促和的需要。 他相信这位周贵妃的到来是得到了燕皇商建雄允许的,否则堂堂一个贵妃哪有那么容易出宫,更何况是中车府令亲自陪同前来,商建雄没同意才怪了。 牛有道点头:“的确有这回事。” 周清微微一笑,“法师能记得就好。” 牛有道:“记得,忘不了,只是这事我也无能为力。” 周清:“能得齐皇看中,法师又何必自谦。这边的局势一直在朝廷的关注中,根据朝廷的判断,法师对庸平郡王有着足够的影响力,只要法师愿意施加影响,这场仗便很难打起来。不说什么战事一起生灵涂炭百姓遭殃,陛下和庸平郡王毕竟是伯侄,更何况战事的最大获利者并非庸平郡王,而是天玉门,何必做这血亲厮杀让外人拍手称快的蠢事?” 牛有道暗暗好笑,现在知道血亲关系了,当初逼得商朝宗走投无路的又是谁? 略摇头道:“贵妃娘娘既然知道天玉门,就应该知道南州下五郡并非王爷说的算,五郡王爷只持有两郡,近六十万人马,王爷手上也只有二十万。” 周清:“只要王爷避战,不管是天玉门,还是梅林盛、吴天荡、赵兴风三个逆贼,皆不足为虑!” 牛有道饶有兴趣道:“庸平郡王有这么大的威慑力吗?” 周清:“我父亲曾在蒙山鸣麾下呆过,知道蒙山鸣一代名将并非浪得虚名,宁王之威,皆得蒙山鸣相助。本以为蒙帅早已故去,不想一直在隐居,又再次出山追随庸平郡王。不说这个,只论兵力,那三个逆贼若非要战的话,若少了庸平郡王的二十万人马,我父亲压力也将大大减轻。” 牛有道暗暗感慨,才短短几年的工夫,从燕京仓惶逃离如丧家之犬的商朝宗,已经有了实力逼迫商建雄放下面子。 当然,并非商建雄惧怕这区区五郡的兵力,实在是内忧外患之下商建雄不敢以举国之力大战,若非如此,商朝宗也不敢打这一仗,天玉门也纯粹是钻这空子。 而商建雄之所以能放下这个面子,也实在是南州一旦丢失,让燕国百姓怎么看?让商建雄那个皇帝情何以堪?别人首当认为的就是商建雄无能。 周清继续道:“天玉门那边不用担心,只要庸平郡王避战,战事一旦对天玉门不利,就是天玉门的死期,陛下会发动三大派将天玉门从燕国境内抹去!” 这点牛有道是相信的,一旦天玉门发起的战事失利,就意味着天玉门难以掌控南州,没有掌控南州的实力,不管天玉门之前和三大派谈的怎么样,都将面临三大派的清场,你玩不转还玩什么玩? “而陛下也不会亏待庸平郡王,郡王晋升为亲王,南州下五郡皆划为王爷的封地!” 牛有道听后,苦笑摇头,“这事我真的无能为力。” 一旁的尕淼水出声道:“陛下说了,南州宁与自家人,不与外贼,庸平郡王若还记恨当年的事,陛下可以再做让步,可将整个南州划为王爷的封地!” 这话的意思显然是说,只要商朝宗避战,商朝宗不用打仗南州也是商朝宗的。 然牛有道却听出了其中的险恶用心,眉头略动了一下,“娘娘,公公,说了半天,朝廷似乎还没搞清楚情况,事情根本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周清端坐的身子微微前倾,“愿闻其详。” 牛有道:“庸平郡王已经被天玉门给控制了,手上的兵权也已经被天玉门给隔离了,现在能对五郡人马直接调遣的人是凤凌波。” 说到这个,他现在才反应过来天玉门为什么不惜事前就在五郡内部起内讧,敢情早就为一些可能做了防备,要杜绝可能出现的后患。可见为了拿下南州,天玉门也真正是花了心思去谋划。 “什么?”周清大吃一惊。 尕淼水沉声道:“这怎么可能?就算庸平郡王看不明白,蒙山鸣又岂会让王爷轻易和兵权隔离,堂堂蒙帅岂能不知兵权的重要性?” “事情已然如此!”牛有道很肯定地点头,他自然不会说这是他建议的顺势而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周清顿时一脸恓惶。 尕淼水亦神色大变,知道事情若真是这样的话,这一战是无法避免了。想想内外因素,天玉门扶持凤凌波的可能性的确很大。 牛有道忽又说道:“庸平郡王出了事的话,我也不好过,我这里有一计与二位商议,也许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管芳仪斜他一眼,不知这家伙又要冒什么坏水。 周清有些失态,抢着说道:“请说!” 双方一番密谋之后,尕淼水和周贵妃也没有久留,匆匆离去。 此来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知道了商朝宗的处境,知道了敌军主将是什么人…… 留仙宗、浮云宗、灵秀山,三派所有弟子,同一天全部转移离去。 就在三派离去不久,牛有道也领着自己人悄然消失在了山林之中…… 天玉门坐落之地,梅林盛、吴天荡、赵兴风匆匆从组建的、暂时还未前移的指挥中枢离去,在天玉门的弟子护送下,秘密前往各部。 彭又在随后也领着一群天玉门高层从指挥中枢的院子里出来了。 行走在山道台阶时,有弟子快步而来禀报,“郡主商淑清等人,还有留仙宗、浮云宗和灵秀山三派弟子已经在赶来的途中。” “好!”彭又在停步转身,面对诸位长老,沉声道:“暂时不要打草惊蛇,等人来到,其他人不管,只要牛有道一到,立刻秘密将其一干人等全部拿下!这小子最是狡诈,也是本座最不放心的一个,战事起之前,务必先将他给控制住,不容其产生变数。” 众人皆微微点头,只要将大局给控制住了,还用得着跟牛有道谈什么酒水利益吗?连人一起拿下,看你还怎么谈。 封恩泰面色沉重,轻轻吁出一口气,无奈。 然而等一群人来到正宫大殿,又有弟子跑来急报:“禀掌门,牛有道不见了!” 还没来得及坐下的彭又在一惊,怒斥:“不见了?什么意思?” 弟子道:“那边盯着山庄的人忽然察觉山庄内似乎没了动静,后来摸过去看了下,结果发现山庄内人去楼空,没有一个人影,牛有道及其人员不知去了哪,全部消失了。” 第四一七章 两只锦囊 彭又在又惊又怒:“什么叫做全部消失了?” 弟子惶恐低头,这让他如何答的出来。 殿内诸高层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边怕动牛有道激怒商朝宗,一直在等着,等到把商朝宗与手下兵权进行了隔离,等到把商朝宗给掌控住了,这才准备控制牛有道。 谁想好不容易等到时机成熟了临门一脚踹开了门,屋里却没了人。 大家都意识到了,牛有道人刚好在这关头不见了,绝非什么偶然和意外,这边在等,那边也在等,两边在同一时间有动作,显然双方都是蓄谋已久。 正是这个可能的蓄谋已久,令彭又在气急败坏,在殿内大步来回,一脸的怒不可遏。 确切地说,有种被打脸的感觉,虽然两边都在蓄谋,可意义却完全不一样,这说明自己不知对方的预谋,对方却已洞悉这边的预谋。 正因为对方可能洞悉了自己这边的预谋,彭又在心中有点焦虑。 以前不管牛有道干出过什么事迹,无论是彭又在还是天玉门,面对牛有道还是有优越感的,那种高高在上俯视的感觉是有的,都知道牛有道需要天玉门的庇护,是在天玉门的地盘上讨生活。 此时此刻,牛有道的突然消失方让众人意识到了不妙。 方让彭又在体会到了扎心的感觉,甚至是心惊肉跳,若是真的跑了也倒罢了,怕就怕那家伙不会坐视商朝宗吃亏,那家伙一旦出手干预,还不知会搞出什么事来。 来回踱步的彭又在停下,仰天轻叹一声,换了其他人也没什么,但这人却是…牛有道曾经的手笔终究是给了这边巨大的压力,竟让他无比的担心和忧虑。 封恩泰的心情是复杂的,既庆幸又担心,庆幸牛有道跑了,他也就不用为难了,又担心牛有道针对天玉门搞事,这一次对整个天玉门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不容有失。 “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让人去找?” 尽管知道找到牛有道的可能性很小,那厮可是能逃过晓月阁追杀的人,天玉门的这点势力想漫无目的的找到人有点够呛,可彭又在还是忍不住对前来禀报的弟子怒喝一声。 “是!”那弟子赶紧应下,低着头迅速离去。 略静默一阵,彭又在面对众人,道:“这事,大家议议吧,你们觉得他逃离后会不会插手商朝宗这边,若插手又会怎样插手?集思广益,早做准备!” “也许只是意识到了危险而逃跑。” “不见得,这家伙和商氏兄妹的关系匪浅,很有可能会插手。” “那你说他能怎么插手?燕国这边,三大派点头同意了的事情,不相干的人有那胆子介入吗?牛有道找谁都没用。” “燕国这边不行,他会不会找燕国之外的势力。譬如金州那边,他好像和海如月那边有点交情,海如月还亲自跑去过青山郡。倘若金州人马出手干预的话,那就麻烦了。” “这不可能。海如月那女人走到今天这一步,分得清利弊,现实的很,不会不明白拿下南州的盟友对金州是有利的。再说了,这种事情也由不得海如月做主,万洞天府不可能坐视自己的利益受损,不可能让金州出兵和咱们撕破脸?” “他和冰雪阁的关系好像有点不清不楚,他会不会找冰雪阁?” “他找冰雪阁,冰雪阁最多也是为他提供庇护,不太可能破坏规矩突然插手这样的事情。” 一群人议论纷纷,讨论来讨论去,也没能讨论出个牛有道介入的可能方式。 封恩泰在旁不吭声,他也不好说什么。 “难道他能直接指挥调遣商朝宗手下的人马?” 有人突然这么来了一句,立刻引起了彭又在的高度警惕,警觉道:“通知凤凌波,让督军人马做好监督措施,绝不能让牛有道和商朝宗的手下将领有联系……” 山腰别院,屋檐下,蒙山鸣坐在轮椅上,商朝宗和蓝若亭站着,一个个静默无语。 凤凌波以军纪管控为名,对所有对外的通讯联络金翅进行了控制,商朝宗这里的自然也不例外,这意味着这边所有的对外联系都要经过别人之手,商朝宗对自己的人马已经不能直接指挥控制。 同时,这边被严密看守,想离开是不可能的事情。 尽管从凤凌波被推举为都督开始,有些东西就意识到了,可真正面对后,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可是这边压根没有选择,商朝宗身边一直有不少天玉门弟子保护,这些人既能保护他们,也能要他们的命。 一名亲卫从外面跑了进来,禀报:“王爷,郡主来了。” 商朝宗一喜,问:“道爷来了吗?”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们真的没什么选择,事情一直在天玉门的掌控中,由不得他们,也只能是指望牛有道。 说话间,商淑清已经快步而来,来到屋檐下对几人见礼,“哥,蒙伯伯,蓝先生。” “郡主!”蒙山鸣和蓝若亭一起行礼。 商朝宗挥手让亲卫退下后,忙问:“道爷呢?” 商淑清摇头道:“道爷没来,他说他还有事,说他明天再过来。对了,临别时,道爷送了我一只锦囊,说哥如果问起他,便让我把这只锦囊给哥打开看。”说罢从袖子里摸出了一只黑丝带绑着口的锦囊。 实际上,牛有道给了她两只锦囊,只不过再三交代了使用情况。 一个是这种情况下拿出一只给商朝宗打开。 另一个则是在遇到了真正危机的情况下打开,在此之前不要拿出来,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否则一旦泄密,事情可能会出现变故。 事关重大,牵涉到整个南州以及这么多人这些年的心血,牛有道叮嘱时不可谓不郑重。 商淑清算是胳膊肘往外拐了回,真的按照牛有道的吩咐做了,暂时隐瞒了另一只锦囊的存在。 台阶上三人的目光迅速落在了那只锦囊上。 商朝宗跳下了台阶,迅速将锦囊拿到了手中。 正要拆开一看时,蓝若亭忽皱眉道:“既是明天要来,何故要在今天送锦囊?” 一句切中要点,蒙山鸣眉头猛跳了一下,“怕是不会来了。” 商朝宗顿时急了,现在全指望着牛有道帮忙,牛有道要是跑了的话,那就完了,赶紧拆开手中锦囊,要看看里面是什么。 见他火急火燎的样子,商淑清忙劝道:“哥,不要急,道爷不是那种人。” 她对牛有道还是有信心的,不认为牛有道能扔下他们不管,更何况也不像是要不管的样子,因为她手里还有为后事准备的一只锦囊,若真要扔下不管,没必要再为后面搞出一只来。 商朝宗已将锦囊扯开,发现里面没别的东西,只有一张纸,打开一看,是一封信。 迅速看过信中内容后,人也渐渐平静了下来,若有所思的样子。 蓝若亭也下了台阶,凑近问了声,“王爷,信上写了什么?” “唉!”商朝宗轻叹了声,没说话,顺手将信给了他看。 蓝若亭将信端平观看,看后亦无言。 牛有道在信中的大概内容是说:让商朝宗见谅,他已经避祸暂离了,既是为自己避祸,也是为商朝宗避祸。天玉门已起了歹心,事关天玉门如此巨大的利益,这边不管谁挡天玉门的路,天玉门都不会客气。不管天玉门会不会动他,他都不能再留了,他若留下,所有人都捏在了天玉门的手上,死活都是天玉门说的算,一旦事成,天玉门又没了后顾之忧,不但他有危险的可能,就连商朝宗也会有危险。只有他脱身了,让天玉门有了顾忌,商朝宗才能安全。 最后的话还是牛有道一直的意思,顺天玉门的意,帮天玉门拿下南州! 落尾附了一行字,信观后即毁! 信上意思就这个,主要就是解释了一下离开的原因,依旧没说要去干什么。 信又到了商淑清手上,商淑清看后又给了蒙山鸣…… 数日后,设置在天玉门山腰的临时指挥中枢,相关人员再次碰头。 彭又在领着天玉门一干高层也在现场,此时的凤凌波最大,站在首位,两个儿子身穿战甲站在他身后左右,威风凛凛。 指挥这么多人马作战,天玉门压根没任何经验,也只能是靠边站。 凤凌波目光环视众人一遍,铿锵有力道:“派出去的探子获得了一些新的情报,朝廷已经暗中调动了五十万大军秘密向南州上六郡集结,同时还有大量粮草秘密输往,情况对我们相当不利,不知各位对此可有什么高见?” 众人沉默,彭又在对此也没办法,他估计逍遥宫、紫金洞、灵剑山对朝廷的行为也没脾气,朝廷不可能放任南州丢失没有任何作为,否则燕皇商建雄无法对燕国臣民交代。 三大派也不可能对朝廷说,南州就让叛军给占了算了,朝廷若真有那么好说话,也不用打了,三大派直接发话就行了。 盘根错节的事情本就是互相掣肘,朝廷毕竟还是燕国世俗中最大的势力,妄动商建雄必然要引发整个燕国动荡,对三大派没好处。 朝廷不声张,非要暗中硬来,三大派也不好阻拦,也只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第四一八章 速战速决 高见?现场一片静默,没人吭声。 朝廷那边突然出现的情况,天玉门和凤凌波事先都知道,他们自己这边事先也都商议过了,这次其实就是说给商朝宗他们听的,梅林盛三位郡守已经各自统兵去了。 凤凌波本觉得没必要告知,是彭又在坚持的,彭又在希望听听商朝宗的意见,更确切地说,是希望能听听蒙山鸣的意见。 别的东西不说,论打仗,彭又在是知道蒙山鸣的能力的,此人当年的战绩不必再提,总之不管是小仗还是大仗都经历过,尤其是这种大规模人马作战的指挥经验在场的人当中也只有蒙山鸣具备。让凤凌波来指挥,连彭又在自己心里都没底。 不过这让凤凌波感觉有些不舒服,毕竟他是此战的总指挥。再说了,人家也不傻,都这样了,还听人家的意见,不怕被人家给坑了吗? 然而无论是商朝宗、蓝若亭或是蒙山鸣,都没人吭声。 现场气氛略显尴尬,最终还是彭又在笑眯眯开口道:“蒙帅,您是一代名将,可有什么高见指点一二?” 蒙山鸣:“过誉了,真若是彭掌门夸赞的这般,又岂会被人打成残废坐在轮椅上。” 彭又在:“蒙帅落下残疾的原因,大家都知道,无损蒙帅的英明。论打仗,这里都是您的后辈,您的意见和经验对他们来说很宝贵啊!这一仗若打输了,对大家都没好处,您说是不是?”话中略隐藏有威胁。 蒙山鸣淡定回话:“不管朝廷是否增援,只问一句,打还是不打?” 彭又在神情肃然道:“事已至此,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他没办法退却,已经求得三大派松了口,这个时候若是退缩了,先不管朝廷人马会不会趁势攻打,三大派也得厌了天玉门,耍我们玩呢?玩不起还跳什么跳? 蒙山鸣:“既如此,那就打吧!”斜眼看向了凤凌波,那意思好像在说,就让凤凌波指挥打吧。 彭又在干脆挑明了问他,“蒙帅觉得该怎么打?” 蒙山鸣却问凤凌波:“都督准备怎么打?” 凤凌波暗暗深吸了一口气,当着这位的面显摆指挥作战能力,他自己也有点没底气,不过还是转过了身,让两个儿子退开了,站在了悬挂的地图前,指着说道:“从获悉的各路情报来看,周守贤已经在北陵山一带布置人马,欲在此阻击我大军,我军当派一部人马佯攻,吸引敌军主力,再派两路人马从北陵山左右两翼夹击…” 话还没说完,蒙山鸣已不耐烦听下去,摆了摆手道:“都督是准备在北陵山一带与周守贤会战吗?” 凤凌波颔首:“不错,吸引敌军主力,就在北陵山与周守贤一决雌雄,距离上的优势注定我方是以逸待劳,而敌军主力奔波来援,已是疲惫之师,可一举击溃…” 蒙山鸣又打断道:“若是敌军主力不来援怎么办?” 凤凌波:“那我们就趁机歼灭北陵山人马,之后大军趁势杀出北陵山,背靠北陵山,进可攻,退可守。周守贤若是不来援,等于将北陵山这块要地拱手让给我们。” 蒙山鸣:“那这一仗,都督准备打到什么时候结束?” 凤凌波:“现在岂能确定结束时间?只要首战告捷,我方士气大涨,便是趁势用兵之时,可视战局情况变化而随机用兵。蒙帅久经沙场,可能确定此战什么时候结束?” 彭又在等人闻言看向蒙山鸣。 蒙山鸣:“我若是周守贤,你打你的,我打我的。都督不敢把战火烧向邻州,否则将多面竖敌,而邻州除金州外,皆是燕国的领地。仅凭这一点,邻州便是我转圜之地,我可退入邻州,在南州南北上下的边境线随意出击,你杀来,我便退出,换个地方我再打进去。我不一定要硬碰硬打败你,你手上的作战资源有限,区区一个南州无法跟偌大个燕国耗下去,耗到你耗不起了,你便不战而败,我需要跟你硬碰硬冒险吗?拖死你便可!” 此话一出,彭又在后脊背有发凉的感觉,周守贤若这样玩的话,他还真玩不起,光这样折腾也能把这边五郡的实力给折腾垮了,到时候他天玉门还玩个屁,一切美好梦想都要成为泡影。 他忙插嘴问上一句,“这是蒙帅的战法,周守贤自然是不如蒙帅,想必周守贤未必会这样打吧?” 蒙山鸣道:“周守贤是在朝堂上厮混出头的,连女儿都能进献给皇帝,彭掌门觉得周守贤是那种硬碰硬的人吗?他集中兵力和这边决一死战的可能性不大,北陵山战况一旦不对,他立马就跑的可能性倒是很大,哪里安全他肯定就往哪退,自然是邻州最安全。等他一退到邻州,他既不能承认战败,否则无法给朝廷交代,也不能不战,到时候只怕这仗他想不这样打都不行。” 凤凌波顿时尴尬了,自己精心计划的战略似乎成了废物,数度欲言又止,可似乎又找不出理由来反驳,关键是蒙山鸣的话不无道理,这可能性还真的很大。 一干天玉门高层皱着眉头,目光若有若无瞥向凤凌波,相当怀疑这家伙行不行。 商朝宗嘴角略有一丝讥讽意味,商淑清和蓝若亭看向蒙山鸣的眼神则有欣喜,发现蒙帅果然还是那个名震天下的蒙帅,宝刀未老! 彭又在冷冷扫了眼凤凌波,脸上已显阴郁,心中狂骂,差点坏我大事,得亏自己舍下脸来问了问蒙山鸣。 他又换了脸色,微笑着,虚心请教道:“蒙帅,那依你看,此仗该怎么打最合适?” 蒙山鸣目光骤然变得锐利,盯着地图掷地有声道:“速战速决!” 凤凌波立刻有话说:“我又何尝不想速战速决,可一旦战况速决不了,又如何速决?” 蒙山鸣:“身为一军最高指挥者,当明白为何而战,打这一仗的目的又是什么,才能制定出清晰的作战战略!我们不是为了和周守贤打仗而打仗,我们是为了占领南州。” “不要和周守贤慢慢纠缠,这一仗也不需要拉拉扯扯,直接集中优势兵力追着周守贤打,不管周围有什么干扰,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不惜代价追着周守贤打。” “打的周守贤连战连败,打的他只有逃命的份,总之就是要追着他不放。只要能打出这个结果来,驰援周守贤的人马必然士气崩溃。周守贤若逃出了南州,立马回兵拦截周守贤在南州境内的援兵,与我部追兵前后夹击。” 在蒙山鸣的挥手示意下,罗安将蒙山鸣推到了地图前,蒙山鸣拿了凤凌波手上的竹竿,在地图上指点敌我双方兵力布置的位置比划道:“所以此战,没必要排兵布阵,我们不需要做充分准备,也不给敌方做充分准备的机会,可以乱打一通,现在就出兵攻打,能有多快就得多快。先以重兵在敌方前沿轰出一道口子,大军冲入,不以攻城为目的,扔下所有辎重,只管朝躲在后面的周守贤扑……” 当天,整个天玉门就进行了快速转移,整个作战指挥中枢开始前扑。 尽管此战的总指挥还是凤凌波,实际上凤凌波却成了个转达下发军令的,真正的指挥作战者成了蒙山鸣,一道道下达的军令皆按蒙山鸣的调遣指令…… 于是一场戏剧性的大战开始了。 蒙山鸣指挥下,集结重兵突袭敌军薄弱点,将敌军防线轰开一道口子,精锐人马不管不顾直扑周守贤本部。后续人马也不管不顾扔下了辎重,轻装上阵追赶。 不打了?上六郡防线的人马有点懵,如此大规模的敌军连辎重都不带了,连后续补给都不要了,几十万人马的吃喝怎么弄?这是打仗还是找死?有这样打仗的吗? 实在是下五郡的攻击去向太明显了,周守贤很快意识到了是冲自己来的,迅速调集人马对攻入敌军围追堵截。 扼守防线的上六郡人马已经没了扼守的必要,南州下五郡境内几乎已无敌军,敌军已经不顾死活跑到了自己的后面,还扼守个屁。防守大军立刻调头,变防守为追杀。 这一追就发现了问题,敌军轻装快行,这边带着辎重根本追不上,只能是扔下辎重追赶。 而下五郡以英扬武烈卫为首的精锐奔袭人马根本不与前方出现的阻拦人马交战,也不攻城,一律绕行,一人配双骑,绕开后主要方向还是不变,依然是直扑周守贤本部。 于是沿途阻拦的上六郡人马也不得不扔下辎重,紧急赶回去驰援周守贤。 随后轻装赶来的下五郡大部人马就地抢掠前途守军扔下的辎重补给,补给之后也不携带,就地一把火将敌军遗留辎重全部给烧了。 后续追来的原本扼守防线的上六郡追击人马顿时傻了眼,敌军有了补给能继续坚持前行,他们眼前只有一片烧成了灰烬的遗留。 第四一九章 大势已定 天色微微亮,一群狼狈不堪的人马从农田中跑过,直接穿到官道,上了官道继续逃。 坐在马背的周守贤铁青着一张脸,看看周围随行人马情况,已是人困马乏。 真灵院掌门金无光和飞花阁掌门曹玉儿亦紧绷着一张脸,脸色相当难看。 才几天几夜的工夫,乱了,这仗便彻底打乱了,乱到了无法指挥。 谁也没想到下五郡居然会不管几十万人马的死活,只以英扬武烈卫为首的大部骑兵直扑周守贤,天玉门、留仙宗、浮云宗和灵秀山更是集中了大批修士随行配合。 获悉对方集中了那么多的修士,周守贤只能是暂避锋芒撤退,然而对方几乎全是骑兵,逼得这边不得不命本部人马迎面挡住,周守贤率领小部人马先行撤退。 还在紧急撤退的途中,便获悉了噩耗,拦截的十万人马被击溃。 真灵院和飞花阁的修士也挡不住天玉门四个门派的联手攻击,造成大量死伤。实在是挡不住,活下来的两派修士被迫四散而逃。 天玉门四派也不追杀两派修士,继续跟着英扬武烈卫,配合大军继续追击周守贤。 此时的周守贤真正是肠子都悔青了,悔不该大军前置,悔不该躲在大军后方,敌方一路突袭精锐便调动了他前沿布置的层层防御大军折返驰援,敌方后续人马则是一路趁虚而入烧杀抢掠,一路焚毁防御大军的辎重。 等到他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后,明白了敌军的意图后,已经晚了! 仗才一开始打,数十万人马的粮草便差不多了,简直是在开玩笑,这仗还怎么打?后面还用打吗? 话又说回来,他一开始就没准备和敌军拼命,否则也不会躲在大军的后面,这不是认为躲在大军后面更安全、更便于撤退么。结果安全是安全了,却不妨敌军会来这一手,他从未见过这般打法,敌军数十万人居然会扔下辎重连粮草也不携带就这样硬干了过来,谁见过几十万人打仗不带粮草的?这简直是在拿数十万人马的性命当儿戏。 可事实证明这不是儿戏,还真就有人敢这样打仗,有人针对他的布防一举戳中了他的软肋,狠稳准,令他周守贤欲哭无泪! 黑着脸的金无光和曹玉儿也还依稀记得周守贤之前的话,说什么这次不求胜,只要能和敌军僵持住咱们就赢了,剩下的陛下会去找三大派。朝廷势大,三大派也有压力,不可能为了一个迟迟拿不下南州的天玉门把整个燕国给耗下去,届时便是天玉门的死期。 两人当时还深以为然,结果现在,才刚开战不久,便彻底乱了套,这像是能僵持下去的样子吗? 一只金翅在晨曦中降落,很快一将纵马上前,对周守贤禀报道:“大人,探子报,敌军人困马乏,已经停止了追击,已经停下休整。” 曹玉儿捋了捋被风吹乱的裙带,也对周守贤道:“敌军与咱们隔着一段距离,一时间也追不上咱们,咱们也同样是人困马乏,休息一下吧。” 周守贤立刻问那将领,“离定州还有多远?” 将领回:“大约还有八十里路。” 周守贤立刻对众人大声道:“快要到定州了,弟兄们再坚持一下,到了定州就安全了,叛军不敢杀入定州。” 于是一行疲惫人马继续前行,行进速度不快,于傍晚时分抵达定州境内。 定州已有人马在边境设防,获悉周守贤来了,亲自在边境坐镇的定州刺史薛啸赶紧前来迎接,两位刺史双双跳下马来碰面。 薛啸抓了他胳膊急问:“周兄,何故这么快就退入我定州?” 周守贤羞愧难耐不知该如何作答。 薛啸又急问:“周兄,我定州暗中支援的二十万人马何在?” 周守贤回头看看自己随行人马,只带回了三千人马,只有中军近卫的三千骑兵跟随,而且还个个疲惫又狼狈,余者皆被他留下了阻击追兵,若非如此,只怕很难逃脱。 薛啸震惊道:“周兄,才几天几夜的工夫,八十万人马呀,你不会告诉我说,这么快就打没了吧?就算是八十万头猪,叛军也没这么快杀完吧?” 周守贤:“八十万人马基本上还在…”不知该如何往下说。 薛啸再次震惊:“人马既然还在,周兄身为主帅,何故扔下大军退入定州?” 周守贤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从接到的各路战报来看,八十万人马的确大多还在,起码六十万人马还是有的,可是全部乱了。 他这个主帅跑了,关键是跑的太快了,他自己回过头来都无法想象会给麾下人马的士气造成多大的打击。 他跑的快,下面人马也追不上,又扔了粮草,现在正在到处找吃的,又有叛军袭扰,好几十万人散乱不堪,一时间怕是难以集结起来…… 一处依山傍水之地,叛军中军大帐内,各地军情不断送到,军令又不断下达出去。 彭又在等天玉门高层在旁看着蒙山鸣忙碌。 一将闯入拱手:“报,周守贤已退入定州。” 蒙山鸣立马回头看向地图,罗安则迅速推转轮椅,方便他看地图。 蒙山鸣问:“英扬武烈卫休整的怎么样了?” 凤凌波道:“之前奉命停止追击,已经休整了一个白天。” 蒙山鸣要了指挥杆到手,指了指一路集结规模较大,从一城中获取粮草补充后正往定州方向撤的敌军,“命英扬武烈卫南下,阻击这路逃逸人马。”回头看向彭又在,“随行法师务必集中力量将敌军这路主将斩杀,敌方有八万人马,能不能做到?” 彭又在颔首,“应该可以。” 蒙山鸣:“不要跟我说应该,我要确切答复。” 彭又在有点犹豫,这么多人马,对修士的威胁也很大,何况敌方主将身边也有不少修士保护,不过最终还是咬了咬牙,“好,不惜代价也要为蒙帅拿下!” 蒙山鸣点了点头,又看向凤凌波,“英扬武烈卫佯攻,待随行法师斩杀敌军主将,英扬武烈卫立刻放弃拦截。若敌军主将死后,敌军还不溃散,英扬武烈卫则绕到敌军大军后方,一路追杀!记住,只追杀,不强攻,八万人马大多两条腿跑不快,我们骑兵有优势,一路袭扰,拖延他们行军速度,不让他们休息。” 手竿点击在了地图上的一个位置,“同时令梅林盛集结人马北上,待所部人马赶到拦截后,再一举形成合围,逼降,若不降,则就地将其歼灭!” “周守贤已逃入定州,我们可以在南州收网了。命各部各派部分人马扼守各地通行要道,逼迫敌军四散人马无路可走,逼那些散兵游勇只能走山路或崎岖之地,消耗他们的士气和体力,令其疲惫不堪,不能轻易集结,便于之后的清剿。” “命各部集中主要人马,就近围城,勒令退守城中的敌军人马开城投降。若有开城投降之地,大军立刻进城控制,并休整。不肯开城投降的,暂且围而不攻,大军在城外休整,等后续辎重抵达,待将士饱食养精蓄锐后,再集中力量逐一攻克,切忌同时攻打,以免多地攻打不顺遭受反噬,到了这一步要稳扎稳打。” “是!”确认没了其他吩咐,凤凌波应下,迅速下达了军令。 蒙山鸣放下了指挥杆,神色有些疲惫。 彭又在立刻上前诚切问候,“蒙帅,又一天一夜没合眼,是不是先休息一下?” 蒙山鸣:“只要照此行事,周守贤遗留的慌乱人马便再难集结,待占领上六郡各城后,南州大势便已定下,剩下的清剿事宜也不用老夫再多嘴了。”说着抬了下手,罗安推着轮椅,商朝宗等人也跟着离开了。 一群人出于敬意,皆钻出了帐篷相送。 目送轮椅上离开的人影,彭又在一声叹道:“真乃沙场上运筹帷幄之奇才,一代名将果然是名不虚传,可惜燕皇商建雄自断一臂,否则若有此人在手,又岂有我天玉门的机会。” 他做梦都没想到,所谓的速战速决居然能快到这个地步,不过几天的时间,就将周守贤的八十万大军给打散了骨头,就令南州大势已定握在了天玉门的手上。至于那个周守贤,已经不足为虑,只带了几千人马逃到定州,已经是废了,翻不起浪来。 他那叹息声中又有一丝可惜,这位蒙帅有这本事,天玉门却没了再将他派上用场的机会。拿下南州后,天玉门不会再起战端,实力也不允许,起码得过五十年等天玉门的实力积聚到了另一个层次。只是那时,连自己都未必能活到那时,这位蒙帅则更不用说了,此战之后也只能是让这一代名将明珠蒙尘了。 目送的凤凌波神情亦复杂,一开始他对蒙山鸣还有些不满,然而之后亲眼目睹了对方的指挥作战后,真正是令他叹为观止,真正是心服口服,发现自己与人家的差距不是一点点大,简直是天差地别。 人家之前虽说是乱打一通,但杂乱中极有章法,人马调动进退有据,各部人马什么时候该休息,什么时候该抢进,都有讲究,几十万人马在人家的手上那真是挥洒自如,三下两下就把周守贤的八十万大军给扯懵了、搞乱了。 他不得不承认,同样的战略给他来执行的话,他根本做不到这样的指挥执行效果,难以让周守贤那么多人马扔下辎重,以致于被这边牵着鼻子溜,人家这指挥功力之深厚,自己难以望其项背。 第四二零章 自尽 彭又在偏头看了眼边上的凤凌波,挥手屏退了其他人,才对凤凌波道:“此战结束后,此人不能再留了,想办法解决掉吧。” 凤凌波有些不解,恭敬询问:“父亲是指?” 彭又在朝轮椅上远去的人抬了抬下巴。 凤凌波试着问:“蒙山鸣?” 彭又在微微颔首。 凤凌波心弦一紧,问:“为何?” 彭又在:“盛名之下无虚士,你也见识了,此人的确是厉害,他若在,就算压制住了商朝宗,也会助长商朝宗的死灰复燃之心。所以他和商朝宗之间只能活一个,你选谁?” 凤凌波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管怎么说,商朝宗都是他的女婿,他做的事情虽然对商朝宗不利,可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想要商朝宗的小命,有条件的情况下,女儿那边多少还是要考虑一下,剪除商朝宗的羽翼是最佳选择。 不管是对内还是对外,若是轻易连自己的女婿都不放过的话,让人怎么看? 让他选择的话,他自然是选商朝宗活。 “让他悄悄消失,不要惹出什么动静来。”彭又在斜睨叮嘱一句,转身而去。 凤凌波略欠身相送,回头再看向远去的轮椅上的人,心中唯有一声唏嘘。 他也没想到,蒙山鸣这一代名将,最终竟要倒在他的刀下,虽感慨不忍,但却无法心慈手软,岳丈大人的一些话是有道理的,蒙山鸣绝对是有一定影响力的人物,是商朝宗的左膀右臂…… 湖畔,蒙山鸣抬手示意了一下,罗安推转轮椅,面对碧波湖面。 远处青山笼罩在夕阳余晖下,蒙山鸣远眺的目光深邃而平静,苍白发鬓在夕阳下略显萧瑟,久久不语,不知在想些什么。 商朝宗几人相视一眼,商淑清裙摆移动到轮椅旁,道:“蒙伯伯,您好长时间没合眼了,回去休息吧。” 蒙山鸣回过神来,抬头偏向,看着她,看着她的脸,忽感伤道:“还没看到郡主成家呢,郡主,你年纪也不小了,也该找个人家了,想必这也是先王希望看到的。” 商淑清矮下身子,半蹲在了轮椅旁,笑道:“清儿早就习惯了一个人,挺好的,清儿不想嫁人。” 蒙山鸣怜爱地抚了抚她的头发,眼中流露出慈爱,“傻丫头,女人哪有不嫁人的道理,留下这么大的遗憾活一辈子么?我明白你的心思,回头若能见到道爷,向道爷提上一提,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办法,你脸上的胎记是东郭先生种下的,他是东郭先生的弟子,又出自上清宗,兴许他有办法为你化解。” 商淑清笑道:“蒙伯伯,真的不用,这样真的挺好的,难道蒙伯伯希望清儿找个以貌取人的男人么?” 蒙山鸣眼中流露出慈爱,“丫头啊,你记住,只要心正,以貌取人并没有什么错,此乃人之常情,何错之有?再说了,哪有女人不爱美的,这些年真是苦了你。我们傻丫头是个宝啊,谁能挑上是谁的福气呢,奈何世人有眼无珠,真不知东郭先生当年在你脸上种下这丑陋胎记是帮了你还是害了你。” …… 大军滚滚如潮从几路而来围城。 一路人马中,一杆“吴”字旗打头,旗下簇拥的吴天荡盔甲鲜亮。 城头守军战战兢兢。 吴天荡城外立马,耀武扬威,宝剑出鞘,遥指城头,大声喝斥道:“城头守将听着,立刻开城投降,降者,一概既往不咎。若顽抗到底,一旦城破,皆杀无赦!” 稍候,城头放下吊篮,放了一人过来谈判。 一个时辰后,城门大开,守将卸甲,光着膀子而出,身负荆条,负荆请罪。 吴天荡受降,大军继而入城,正式接管整座城池。 城中百姓先是极为惶恐,发现并未扰民后,方逐渐安下心来。 类似的事情,在南州上六郡各地重复上演…… 燕京皇宫,灯火通明,雄伟大殿内,一花白头发的黄袍男子披头散发,赤足来回,嘶声怒吼:“八十万大军,八十万大军呐!才几天的工夫,便败的一塌糊涂,周守贤,你这个蠢材,辜负了寡人的厚望,你误了寡人,你误了寡人!” 殿内,大司空童陌,大内总管田雨,中车府令尕淼水,一个个低头不语,或神情凝重,或黯然神伤,或神情紧绷…… 一座军营内,甲士来回巡弋,不断有金翅起飞和降落。 中军帐内,各路情报和军令随着人员的进进出出抵达和下达,站在地图前的周守贤衣不解甲,脸色憔悴,更多的是焦虑,几天没合眼,眼圈乌青。 他仍想挽回局势,南州境内毕竟还有他数十万人马,可占领南州的叛军并未给他机会,将他数十万人马硬生生分散消耗扼困在了南州境内,大股的被击溃,小股的无法与其他集结,传来的消息尽是阵阵哀鸣求援。 周守贤想援,可是让他拿什么去援? 叛军从头到尾的进攻,步步掐准了他的命门,实行了一场完美的战略战术进攻,后果就是眼前的情形,将他八十万大军瓦解成了一盘散沙。 又有一份情报送达,周守贤看过后,有些摇摇欲坠。 坐在一旁绷着脸的定州刺史薛啸起身,拿了他手中情报查看。 也谈不上什么情报,是南州境内周守贤的亲信将领发来的信。五千余人马困在山中,鸟兽都被惊跑了,原本还能吃草啃树皮,渴了还能喝溪水,然而敌方却截断溪流,令溪流改道,占据有利地形围而不攻,己方整天喝不上水,士气几近崩溃,若再不来援,将领也压不住下面人马投降求生之心,只能是愧对朝廷投降。 薛啸深吸一口气,类似的告急信件,他一天内已是陪着看了十几封。 陪了这么久,周守贤为何会败成这样,他已经大致搞清楚了。 信摁在了桌上,薛啸叹道:“战略制定狠稳准,直掐周兄软肋,战术进攻诡谲,进退之间全盘控制着战场节奏,将周兄八十万大军牵制的无处发力。不得不承认,叛军的攻打技巧极为高超,简直是让人大开眼界的华丽大戏。真没想到,凤凌波居然有如此军事才能!” 周守贤霍然抬头,哀鸣道:“薛兄,莫非你到现在还认为叛军的指挥者是凤凌波?” 薛啸愕然:“朝廷不是传来消息说,商朝宗的兵权已被凤凌波控制,凤凌波是南州下五郡的战时都督统调指挥五郡人马吗?” 周守贤悲愤道:“薛兄,朝廷误我啊!凤凌波盘踞广义郡多年,我与他兵马相持打了多年的交道,他是什么人,他的能耐有多大,我还不清楚吗?” 薛啸:“商朝宗?” 周守贤摇头,痛苦万分道:“指挥六十万人马作战,能这般挥洒自如者,你觉得初次指挥这般庞大人马作战的人能做到吗?你觉得那边还能有哪个人能有这样的经验?凤凌波有吗?商朝宗有吗?” 薛啸脑中灵光一闪,忽倒吸一口凉气道:“蒙山鸣!” 周守贤双拳抵在桌上,垂首泣声,“若早知是蒙山鸣,我又岂会那样排兵布阵,又何至于败的这么惨!朝廷情报有误,误我啊!” 薛啸不语,略皱眉,颇不以为然,然而周守贤已经是这个状态,某些话再说也没了意义…… 次日大早,趴在中军帐桌上陷入噩梦中的周守贤忽从噩梦中惊醒,被帐外的嘈杂动静给吵醒了。 起身活动了一下麻木僵硬的身子,快步而出,掀开帐帘一看,发现帐外皆是陌生面孔,自己的三千近卫军已不见踪影,换了另一批人马。 “什么情况?”周守贤喝了一声。 无人应答,不一会儿,薛啸领着一群人来了,真灵院掌门金无光、飞花阁掌门曹玉儿也在其左右。 两位掌门看向周守贤的目光中,神情极为复杂。 薛啸站在了周守贤的跟前,与之静默相视。 周守贤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惨笑道:“薛兄,朝廷是不是来了旨意?” 薛啸嘴唇略绷了一下,徐徐道:“陛下有旨,将周兄押往京城,周兄手上的事交由薛某代为善后!” 周守贤看向了金无光和曹玉儿,看两人的神色,已经能猜到了,这是要离他而去了,遂问:“二位掌门,能否借一步说话!” 二人相视一眼,又一起偏头看向薛啸,见薛啸没有反对,才微微点头。 三人又先后钻回了帐篷内。 帐帘一闭,周守贤对二人拱手鞠了一躬,“周某无能,连累了真灵院和飞花阁。” 曹玉儿苦笑:“事已至此,无法挽回,大人不必自责,已经过去了,还望大人体谅我们的苦衷,不能再护大人周全。” 周守贤自然能理解,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两派不可能为了帮他逃脱羁押而和朝廷作对带他逃跑之类的,也只能是放弃他。 周守贤再次拱手道:“若是有可能,在方便的情况下,还望二位看在相交多年的情分上,代为照顾周某家小。” 金无光道:“现在还不到那个时候,大人深得陛下信任,事情说不定还有转机。” 周守贤摇头叹道:“活不成了,这事肯定有人要顶罪,审查之后,我只有一条死路。二位稍等!”说罢走回了案后,执笔急书,写了份什么东西,还做了签押。 之后抖了纸张走回二人面前,“麻烦二位代为转交给外面的薛大人上报朝廷。” 二人接了纸张,摊开一看,看完后脸色皆剧变,曹玉儿急声道:“周大人,不至于如此!” 周守贤摆手,“押往京城审讯之后,罪责难逃,我必死无疑,还易连累家小。战败自尽,尚有忠名,朝廷不至于牵连我家人,否则会让朝廷将士心寒。左右是死,二位掌门不用再劝,多多保重!”伸手做了个请出的手势。 二人又能怎样,也知道对方的选择才是明智之举。 当二人带着周守贤的自罪书刚掀开帐帘走出时,身后传来“锵”一声宝剑出鞘声,二人皆回头看去。 站在帐外的薛啸也在帐帘开时看到了里面周守贤的动作,脸色大变,伸手疾呼:“周兄!” 周守贤带着一脸决绝微笑,剑锋在脖子上一抹,一蓬鲜血在颈项喷出…… 第四二一章 绑架 深山大泽,郁郁葱葱,一片断崖迎朝阳,一棵老松下,一挂秋千上,管芳仪坐在上面荡着,裙带儿飘飘,悠然自得。 牛有道在不远处迎着朝阳盘膝打坐。 公孙布飞掠上山,远远提醒了一声,“道爷!” 牛有道闻声收功,徐徐睁开了双眼站起,公孙布这才凑上前来,禀报道:“南州战事差不多了,已在收尾,不出意外的话,南州落在天玉门手上已成定局。” 牛有道略摇头,不胜感慨道:“还以为要打上一段时间,没想到这么快就结束了,看来计划不提前是不行了,通知猴子那边,动手吧!” “是!”公孙布应下,又飘然下山。 秋千上翘着二郎腿的管芳仪顺着秋千摆势飘出,落在了牛有道的身边,问:“你究竟要干什么?” 牛有道:“有些东西不需要问,问了我也不会说,该知道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你那边的人不要出问题就行。” 管芳仪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放心,陈伯亲自带人去了,会听你那个大红脸指挥的。” …… 金州,一辆马车,十几名随从,简装低调,从东城门而出。 马车内的萧天振个头似乎高了不少,脸上也有了血色,亦显得成熟了不少,只是眉目眼神间偶有阴郁神色闪过,目光不时瞥向一旁陪坐在车内的袁罡。 袁罡闭目养神中,面无表情,他知道萧天振在打量他。 因获悉袁罡和海如月之间的关系,牛有道让他悄悄来了海如月这边。 结果到了这边后,袁罡有些意外,萧天振屡屡暗中表示出要与他私下接触的意思。 袁罡之前一直没理会,这次接到牛有道的消息后,终于答应了下来,陪了萧天振一起出来狩猎。 一行人员离城几十里,来到了一片山林中,马车不便前行,车上的人下来了,萧天振和袁罡都换上了马,背上了弓箭,闯入了茫茫大山中。 袁罡背着弓箭没有狩猎的意思,倒是萧天振拉出几声弓响,发出几箭,只射中了一只兔子。箭法如何姑且不论,较之当年不能进行剧烈运动的病躯,萧天振如今的身体已不知好了多少倍。 就这么一只兔子,萧天振的雅兴却是不小,让袁罡帮忙洗剥,自己捡了干柴在一小山岗上点了火。 袁罡从小溪旁洗剥了兔子回来,在萧天振的示意下架在了火上烤。 坐在火堆旁,烤着兔子,袁罡目光四处瞥了瞥,发现随行护卫已经被萧天振给赶远了些,守在了小山岗的四周,也不知萧天振这小子约自己出来见面究竟想干什么。 目光瞥向萧天振时,发现萧天振也正盯着自己,盯向自己的眼神中别有深意。 “刺史有事?”袁罡问了声。 萧天振:“刺史?袁大哥觉得我有资格做金州刺史吗?” 袁罡不懂他这话什么意思:“难道公子不是金州刺史吗?” 萧天振毫不讳言道:“我只是个名义上的傀儡罢了,真正掌握金州大权的是我娘。” 袁罡:“总之在你们母子手上。” 萧天振漫不经心道:“我已成年,按理说也该接掌军政事物了,可是母亲不愿放权,也许是有人不希望我掌权。” 话题逐渐敏感,袁罡没想到他会对个外人说出这样的话来,听的眉头跳了跳,翻动着手上炙烤的兔子,“谁不希望公子掌权?” 萧天振目中闪过阴郁,脑海中闪过万洞天府长老黎无花和海如月不堪入目的一幕幕,深吸了一口气,岔开了话题道:“听闻庸平郡王已经发动了对南州的攻打,攻势迅猛,拿下南州已是十拿九稳之事。” 袁罡瞅着他,不知他说这个又是什么意思。 萧天振:“修行门派对世俗掌控力太强的话,无论是坐镇南州的人,还是坐镇金州的人,想必都不会太好过,若是双方联合则大有可为。据我所知,牛有道对商朝宗影响不小,也一贯为商朝宗分忧,还望袁大哥帮忙带句话给牛有道,希望能想办法见个面谈谈。” 袁罡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是在金州内部被绑住了手脚,希望借助外部力量来夺权。 “好!”袁罡应下,拽出了身后的三吼刀,刀身翻转,顺手一伸,刀已经架在了萧天振的脖子上。 萧天振有点懵,结巴道:“你…你想干什么?” 袁罡手中刀锋挑着他下巴,跟他一起站了起来。 “大胆!”山岗下一名护卫发现了,闪来之余,怒喝一声。 袁罡手中烤的兔子顺手砸了过去,又一把将萧天振拽了过来,一记掌刀砍在了萧天振的后脑脖子上,萧天振当场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转瞬将萧天振挟持在手,刀锋横在了萧天振脖子上的袁罡沉着冷静,令四周围来的修士投鼠忌器。 “立刻放开公子!”一名修士喝斥,“敢伤公子一根头发,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话刚落,一群修士又是一惊,只见远处山林中迅速蹿来一群蒙面修士,与这边对峙在了一起。 袁罡冷酷喝道:“让开!” 他手上挟持有人质,而且反应很快,随时预防着四周可能会出现的突袭,令万洞天府修士不敢轻举妄动,他们还无权决定萧天振的生死,最终在萧天振脖子被刀锋逼出了血来的情况下,不得不让出了一条路。 与一群蒙面修士一碰面,袁罡迅速将昏迷中的萧天振扔给了一人,随后一群劫匪快速撤往山林深处。 万洞天府修士则紧急追赶,追赶之余,有金翅紧急起飞,向金州那边报信…… 飞跃山山水水的金翅抵达金州府城上空,直接扎入刺史府内。 不一会儿,刺史府内一阵骚乱,一群以万洞天府长老黎无花为首的修士紧急从刺史府内飞掠而出,不顾惊世骇俗,快速在府城民宅的上空起落,急速出城离去。 而就在这些人离去没多久,一封书信投递进了刺史府内。 书信很快转送到了容貌依然艳丽的海如月手中。 满脸焦虑的海如月正在调动各路人马,准备封锁各地要道配合救儿子,哪有心情看什么书信,朝管家朱顺一挥手,“先放一边!” 她真的是气坏了,袁罡居然利用她的心思来劫持她的儿子,若非如此,一般人根本近不了自己儿子的身,更别提什么劫持,如今却是被人从内部给轻易攻破了。 朱顺亦是一脸焦虑,亮出信封上的字迹,“夫人,还是看看吧。” 海如月定睛看去,只见信封上写着两行字迹:公子无忧,长公主亲启! 下一个瞬间,海如月一把将信扯到手,迅速抽出里面信件摊开。 信上也就寥寥几行字:与公子一见如故,甚是想念,邀往小聚,改日定当安然送返。勿兴师动众,勿声张,勿伤和气! 最后留下的名讳是:鬼医弟子,明先生敬拜! 看到这个名讳,海如月宛若遭受雷击,脸色刹那苍白,踉跄后退几步之余,可谓瞬间联想到了当初那位明先生留下的调养方子。 当初看到那调养方子时,真正是将她吓的不轻,她依然记得冰雪阁寒冰驾到时的情形。 这些年过去了,事情虽一直悬在心中,可毕竟一直无事,也希望能一直无事下去,谁想怕什么来什么,悬在头顶的剑终究还是落了下来。 稳住心神后,海如月恨得咬牙切齿,从牙缝里蹦出字眼来,“牛有道!王八蛋,卑鄙无耻,小人…” 事到如今,她若还不知当年那所谓的鬼医弟子背后是什么人,除非是傻子还差不多。当年她就怀疑是牛有道,奈何牛有道死不承认,她又没证据,又不敢声张,所以弄了个不明不白。 如今,牛有道的心腹手下袁罡亲自出手劫持了她的儿子,紧接着鬼医弟子的信就送来了,若不是牛有道干的那才叫见了鬼。 朱顺神色凝重道:“夫人,牛有道为何要劫持公子?” 认定是牛有道干的,他这个管家倒是一点都不意外,袁罡劫持了萧天振嘛,不过他并不知这背后牵涉到多大的事,赤阳朱果治病的事这边只有海如月一个人知道。 海如月没有回答他为什么,倒是遵从信中警告,把欲掀起的动静又压了下来…… 苍茫山林深处,群英飞掠,袁罡等人在山林中急逃,万洞天府修士在后面紧追不放。 萧天振虽然落在了对方的手中令万洞天府投鼠忌器不敢乱来,却不代表会放任对方轻易跑掉。 前方山林,渐有雾气缭绕,氤氲徘徊不散。 临近时,逃逸的袁罡等人迅速摸出一片小巧碧绿的叶子含入口中,连昏迷中的萧天振口中也塞了一片进去。 这叶子正是蒙山鸣等人隐居之地谋取的产物,村里人自己取名为“清心”,而袁罡等人的去向也正是隐藏在茫茫大山中的隐蔽村庄。 从怎么劫持萧天振,再到怎么逃跑,一切都是计划好了的。 一群人就这般紧急蹿入了山峦氤氲之中。 “毒瘴之地!”追来的修士中有人紧急高喊一声,万洞天府一干修士陆续飘落在地,止步在了缭绕雾气之外,不敢再往前深入,眼睁睁看着袁罡等劫匪消失在了氤氲深处。 第四二二章 他想干什么? 身在金州的修士都知道,此地名为“毒瘴之地”,所孕育出的瘴气非一般瘴气能比,杀人于无形,没人敢擅闯,不曾想这群绑匪竟敢逃入,这是不知道情况还是不怕? 反正一群止步的万洞天府修士只能是干瞪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也没有急着离开,人员散开在瘴气外围一带,防备绑匪从别的位置就近绕出。 半个时辰不到,黎无花率领数十名驰援人手紧急赶到,见状,喝斥:“怎么回事?公子呢?” 有人禀报:“师叔,公子被挟持进了毒瘴之地……” 得知了详细情况,又在毒瘴之地外围来回巡视了一遍,终究是没有发现绑匪再出来的迹象,黎无花不得不率人恨恨离去…… 在离此不算太远的深山之中,乌少欢等三派弟子依旧在静默潜藏,上上下下都不知道自己来此究竟要干什么。 实际上是牛有道怕袁罡这边出事,万一事情不顺要打打杀杀的话,为了稳妥起见,得帮袁罡多预备点人手。 目前看来,一切顺利,袁罡并未发出让他们驰援的消息,用不上再打打杀杀。 而袁罡此番前来,也没想到能这么顺利,原本以为要花很大的工夫才能把人从刺史府给弄到手,谁想压根没花什么心思,萧天振自己创造机会把自己送到了他的手上…… 万洞天府一行返回金州府城,一路不见任何异样,黎无花觉得有些不正常,直奔刺史府。 见他回来,一见面,屋宇内徘徊的海如月立刻上前着急询问:“长老,可救回了天振?” 尽管她知道牛有道那边既然敢劫持就必然做了准备,可还是抱了黎无花亲自出马有所获的希望。 朱顺亦一脸期待地看着黎无花,他在萧家已历三代,萧家一根独苗托孤给他,他的担心不下于海如月。 黎无花:“没有,我赶到时,对方已经挟持公子逃入了毒瘴之地。” “毒瘴之地?”海如月一声惊呼,获悉儿子进了那杀人于无形的地方,头皮发麻,紧张道:“天振受的住吗?会不会有事?” 黎无花:“对方挟持公子必然是有所图,目的没达到之前不太可能乱来,应该不会有事。倒是你这边,不是要调集人马在各地设卡吗?一路归来为何不见人马有任何调动?”说着走到了上位,转身慢慢坐下了,两眼紧盯海如月的神色反应。 不说其他的,出了这么大的事,连金州府城都无任何异样,连点警戒提高的意思都没有,未免太不正常了。 海如月尽量稳住心神不露端倪,“如你所说,我也认为对方挟持天振必有所图,暂时不太可能对天振乱来,我怕逼迫过甚令对方狗急跳墙伤及天振。” 这解释有些牵强,朱顺目光略垂,他最是清楚海如月的变化,接到那封信后,海如月立马摁下了动静,原因肯定和那封信有关。 黎无花冷冷盯着海如月,朝朱顺挥了挥手,“你先退下。” 朱顺看了眼海如月,见她微微点头,只好恭敬退下了。 黎无花又站了起来,慢慢逼近海如月,逼的太近,令海如月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黎无花伸手捏住了海如月粉嫩下巴,“你有事瞒着我。” 海如月双手抓了他的手,情意绵绵道:“我能瞒你什么?” 黎无花一把甩开她的双手,又伸手索要,“少跟我来这套,信呢?” 海如月心中咯噔,反问:“什么信?” “少跟我装糊涂,我之前刚走,便有人送了封信给你,拿出来!”黎无花面露狞色喝了声,有关信的事,他一回来,万洞天府留守的弟子便立刻告诉了他。 海如月心惊肉跳,被逼得步步后退,又被黎无花陡然出手,一把掐住了脖子。 “背着万洞天府搞事,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黎无花手一抬,海如月两脚踢动离地,被掐着脖子提了起来,两手扑打,瞪大着眼睛,脸涨的通红。 濒死边缘,海如月挂在他手上费力地做了点头愿意交代的意思。 黎无花手一松,海如月掉落,双脚一沾地,便跌坐在地,“咳咳”捂着脖子连连咳嗽不止,好一会儿后,气才喘匀了,心有余悸地抬头看向黎无花。 黎无花一甩长袍下摆,蹲在了她面前,“信呢?” 海如月摇头,“信看完烧了。” 黎无花怒了,一把捏住她下巴,海如月口齿不清地紧急辩解道:“真的烧了,看完就烧了。” 黎无花:“谁的信?” 海如月吱吱呜呜道:“牛有道。” 黎无花松开了她下巴,疑惑道:“牛有道?” 海如月真的被他捏痛了,眼泪都疼出来了,此时此刻她脑海中反倒灵光一现,似乎明白了牛有道为何要把她儿子给绑走,不绑走的话,她们母子怕是都别想活了。牛有道明目张胆地玩绑架,这回摆明了是没打算再瞒万洞天府。 想明白了其中的曲折,忙道:“信是牛有道寄来的,是牛有道绑架了天振。” 黎无花惊讶:“那家伙绑架你儿子干嘛?” 海如月:“应该是想威胁我做什么。” 黎无花冷笑道:“笑话,由得他想威胁就威胁吗?真以为拿了萧天振为人质就能为所欲为?” 海如月明白他的意思,一旦威胁到了万洞天府的利益,万洞天府牺牲掉萧天振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她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咬了咬唇,道:“当初那个为天振治病的鬼医弟子明先生是牛有道派来的,只是他有意隐瞒。” “……”黎无花愕然,脑子一时间转不过弯来,“治好了病是好事,我们当记他人情,为何隐瞒?” “我一开始也不知道,后来才知道那根本不是什么鬼医弟子,给天振治病的药应该就是盗自冰雪阁的赤阳朱果……”海如月把事情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黎无花两眼渐渐瞪大,这才发现惹上了多大的麻烦,居然偷了雪婆婆的东西?在雪婆婆的眼里万洞天府就是只蝼蚁,一句话就能将万洞天府彻底从修行界抹去。 他猛然起身离去,第一个念头就是杀萧天振灭口,只要让萧天振从这世上消失了,那就死无对证。 然走到门口脚步一僵,醒悟了过来,没办法灭口,人家事先已经防了万洞天府这一手,已经将灭口对象给劫走了。 海如月刚爬起转身,黎无花一个闪身过来,啪!挥手就是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 应声倒地的海如月口鼻淌血,晃动着脑袋,人被打懵了。 黎无花上前一步,俯身一把抓了她胸前衣襟,直接将混懵中的海如月扯了起来,厉声道:“贱人!为何今天才说,为何早不说?你说,为何早不说?” 缓过神来的海如月口角滴血,一脸惨笑,早说?她早先能说吗?说出来,只怕万洞天府第一时间就要将他们母子给灭口。 “你倒是说呀!”黎无花推搡着她怒吼,他坐镇此地,出了这样的事,让他如何向师门交代?现在已经不是什么交代不交代的事了,搞不好就是一场灭门之祸。 海如月惨然道:“他不敢轻易揭穿的,否则也等不到今天,否则他也别想好过。” 黎无花厉声道:“他这样做必然有所求,他想干什么?想要什么?信里跟你说了什么?” 海如月摇头:“没说,他信里只让不要声张。” “你还敢瞒我?他若无所求何必干这种事?”黎无花暴怒。 “他信里真的没说什么!”海如月凄凉辩解,之前没想明白牛有道的用意,把信给毁了,否则可拿给对方查看以证明,此时见对方暴怒之下动了杀机,她突然扑去,张开双臂抱了他,拼命吻着他的脸颊,在他耳畔哀声道:“无花,你说过的,你就是我的天,只要你在,我就不会有事……” 齐国皇宫,群臣早朝而散,出了宫门,英王昊真钻上了一辆马车离去。 回到英王府,下了马车一进家门,便有熟悉的环佩叮当声传来,锦衣华服打扮贵气端庄的王妃邵柳儿迎来,眉目如画,盈盈微笑,半蹲行礼,“王爷回来了。” 昊真微笑着伸手扶了她胳膊,两人并排入内。 嫁入英王府后,昊真每次早朝,不管天色如何,邵柳儿必定亲自送丈夫到门口,不管回来多晚,邵柳儿也必定在门口迎接。 陪同昊真回了书房,亲手帮昊真换下外套后,问了没其他需要,邵柳儿欠身告辞而去。 昊真随后也出了门,站在书房门口目送款款而去的婀娜背影,两眼略眯了一下。 总管太监木九,大丘门车不迟,玄兵宗谢龙飞,天火教高渐厚,四人联袂来到昊真身边,见到昊真反应,都一起顺着他目光看了看离去的王妃。 昊真忽出声道:“王妃对两位王子如何?” 木九略欠身:“目前看来,视若亲出,悉心照顾,倒是两位小王爷不太愿意认可王妃,令王妃受了不少委屈。” 昊真没有多话,转身进了书房。 几人尾随入内,待昊真在书案后坐下,高渐厚问:“今天朝堂上可有什么事?” 昊真:“也没什么,从头到尾几乎都在讨论燕国南州的事。” 几人相视一眼,谢龙飞诧异道:“商朝宗拿下南州已成定局,这事有什么好讨论的?” 昊真:“出了点变故,据南州那边谍报传回的消息,天玉门正在将商朝宗手下的人马给分散隔离,根据种种迹象,天玉门可能已经控制住了商朝宗,十有八九要剥夺商朝宗的兵权,可能要扶持凤凌波。” 几人略默,车不迟思索着徐徐道:“天玉门这样做,也不难理解,他们实力有限,让雄心勃勃的商朝宗来坐镇南州不符合他们的处境和利益,担心引来后患。” “朝堂上分析的结果也是如此。”昊真点头,忽又呵呵一声,摇头道:“若牛有道坚定站在商朝宗那边,恐怕天玉门未必能如愿。” 第四二三章 郡主,我老了! 几人互相看了看,彼此似乎都没答案,车不迟疑惑道:“天玉门敢吞南州,必然是得到逍遥宫那三派的支持,不说其他的,就凭牛有道能对抗整个天玉门吗?他自己都要看天玉门的脸色、倚靠天玉门而立足,不然他早就被人弄死了。” 昊真摇头:“你们太小瞧他了,此人深谋远虑,早留有后手,天玉门想动他没那么容易,他手上早就捏着制衡天玉门的东西,只是善于隐忍,没让其他人知道而已。” 几人惊讶,高渐厚追问:“他手上有什么制衡的东西?没外人知道,王爷又是如何知晓的?” 昊真摆手道:“不是不告诉你们,而是不能告诉你们,有些东西知道了未必是好事。” …… 骁骑军住京城驻地大营,散朝后的呼延无恨并未回家,而是直接抵达了军营。 查虎随行在旁,陪着呼延无恨径直进了中军帐。 帐内两名将领正站在一副做了标示的地图前指指点点商量着什么,听到外面“上将军到”的呼声,两人回头一看,迅速站成排,面对抱拳道:“将军!” 呼延无恨“嗯”了声,走到了地图前,目光盯向了一副特意选挂的燕国南州地图,上面标满了犬牙交错的敌我演变态势,问道:“都标好了?” 一将领道:“根据从南州那边搜集来的情报,从头到尾的战况都标示了出来,就算有误差,应该也不会很大。” 这也是呼延无恨之前就交代下去的事情。 对其他类型的人来说,燕国南州一战也许只是一场胜负,也许只是一场利益之争,但在领军作战的将领眼里却不一般。六十万对八十万人马,而且后者还有充足的后勤供给,偏偏却在短短几天内全线崩溃! 战局如此快速收尾,呼延无恨相信不但是他自己吃了一惊,诸国将领肯定都会吃惊,只要有条件的,怕是都会高度关注此战,都会想尽办法收集此战的情况,以便吃透这一战究竟是怎么回事。 呼延无恨目光浏览着地图,问:“对于此战,你们怎么看?” 一将道:“闻所未闻,从未见过的战例,不以消灭敌军为目的,大大减轻了对南州民生的损耗,仅凭这一点,便是一场大功德。这是一场极为高超的牵制战,以牵制的方式瓦解敌军,近一百四十万人马纠缠,繁杂而不乱,没有炉火纯青的指挥火候随时会玩崩了。此战相当经典,可立为学习的典范,我们得出的结论,这应该不是凤凌波的手笔。” 呼延无恨目光在地图上来回扫动,徐徐接话,“应该是蒙山鸣!” 二将相视一眼,他们对整个战况盘算了许久,才得出的结论,没想到被上将军一口道破。 呼延无恨伸手要了将领手上整理出的情报,旋即又抬了抬手,待二将退出帐篷后,他在地图前徘徊着,依次翻看着整理出的所有战况,又不时抬头看看地图上的兵力推进消涨态势。 查虎在旁也不吭声,也盯着地图看了阵,然而不擅长这方面,地图上的敌我态势太过复杂,看的头疼,扭头看向了一旁。 看完手上的情报,呼延无恨正儿八经站定在了地图前,审视了许久,这一看就看了差不多两个时辰。 外面有人进来请示是否用餐,也被查虎挥手屏退了。 “唉!”呼延无恨忽发出一声轻叹。 查虎走来,问:“怎么了?” 呼延无恨指了指地图,无限感慨道:“方一开战,所部六十万人马便全部抛弃辎重毫无保留的全部突进,一旦稍有差池,便有可能全军覆没,这个蒙山鸣还真敢玩。一部精锐紧盯敌军主帅,调动了整个敌军态势,余部则百转千回,从全局迟滞敌军大部人马,配合那一部突袭精锐人马,将八十万敌军玩弄于股掌之间,硬生生将八十万敌军掰碎了。这个蒙山鸣果真是高手,了不起,若在战场相遇,必是我劲敌!只可惜,此人怕是命不久矣!” 查虎有点意外,“此话怎讲,他就算有致命伤病,只要不是回天无力,那么多修士在旁,不至于治不好他吧?” 呼延无恨:“今天早朝就在议论燕国南州局势,根据朝廷得到的情报,商朝宗的人马已经被切割,调离的七零八落,无法轻易聚集。看这态势,是要剥夺商朝宗的兵权,进而扶持凤凌波,商朝宗很有可能已经被天玉门给控制住了,而蒙山鸣又是商家父子两代的心腹。” 查虎:“将军是说,天玉门要杀商朝宗和蒙山鸣?” 呼延无恨:“若这一战不是他在指挥,他兴许还有活路。关键是他这一仗打的太好了,天玉门怕是已经容不下了他。” 查虎诧异:“打赢了还有过错不成?” 呼延无恨颇为惆怅道:“人心卑劣,能吞猛虎,古往今来,多少壮士为家为国百战余生,未死在沙场却倒在卑劣人心之下?过犹不及啊!朝堂上那些人分析的没错,天玉门实力有限,接下来会进入守成期,商朝宗不符合他们的利益,因此才会出现解除商朝宗兵权的情况,试问既如此,焉能不剪除商朝宗的得力羽翼?” “商朝宗若乖顺雌伏,毕竟是凤凌波的女婿、彭又在的外孙女婿,考虑到影响,兴许能保一命,但蒙山鸣必死无疑。若要杀商朝宗,蒙山鸣照样也得死,不可能给蒙山鸣投奔别人回头报仇的机会。这次,蒙山鸣怕是在劫难逃!” 查虎听懂了,不禁“啧啧”摇头。 呼延无恨负手道:“为将者,当明辨天时、地利、人和,何谓天时?” 他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上面,“一个只知打仗而不识天时的将领,再能打仗又能怎样?能造成致命打击的往往不是对面的敌军,而是上面的那些人。上面容不下你,你再能打也没用,真正能在朝堂立足的将领都不是简单纯粹的武夫。蒙山鸣跟随商建伯,拼死力战,最终落得个一身残疾黯然隐退的下场,此番又跟随商建伯的儿子商朝宗,则更加凶险,这不是不识天时是什么?” 闻听此言,查虎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发现这话某种程度上似乎也在说他自己已经不再简单纯粹,这位不就是立足朝堂的将领么? “可惜了,可惜啊!”来回走了两步的呼延无恨回头看向地图,再次摇头感慨。 …… 一座新占的城郭府衙内,处理完公务的凤凌波直本后院。 正在后院门口与几名贵妇人谈笑的彭玉兰转身迎向走来的凤凌波,问:“忙完了?” 凤凌波嗯了声,问:“父亲呢?” “父亲正在等你。”彭玉兰回了句,又小声提醒道:“大事已定,父亲明天就要率众先回去,先去南州府城…牛有道跑了,天玉门的酒水利益面临巨大损失,三大派的供奉不能少,估计要先从南州府城那些富户身上先挤一点出来满足今年的上供。” 凤凌波微微点头,表示知道了,随后大步入宅深处,正在一棵大树下谈事的彭又在瞥了眼走来的凤凌波,挥手屏退左右。 等凤凌波上前行礼后,彭又在方问道:“后续没什么问题吧?” 凤凌波笑道:“父亲放心,一切顺利!” 彭又在颔首,继而又漫不经心问道:“蒙山鸣那边呢?” 凤凌波放低了声音,“刚刚已经派了人去向蒙山鸣传话,借口他能征善战,一些扫尾还需请他来指点配合,让他先留下。商朝宗等人则让他们明日随父亲先回去,把他们分开!” 彭又在冷眼道:“别怪我没提醒你,不要留下什么把柄,否则你知道后果。” 凤凌波当然知道后果,一旦让商朝宗知道了闹起来,那就要连商朝宗一起给处理掉,这边也难给自己女儿交代。另就是有些事情不光彩,天玉门也绝不想让外界知道过河拆桥杀功臣的事,尤其是蒙山鸣这种在整个燕国军方当中都有一定影响力的人物,传出去名声不好,影响太大,也容易让南州上下将士心寒,会怎么看天玉门?不利于人心。 “不会留下把柄,周守贤余孽还未清剿干净,谁也不知道哪里还有没有躲藏,途中冒出来袭击也是正常事。”凤凌波低低一声。 离府衙不远的一栋宅院内的小院安静,树上偶有几声鸟鸣。 院子里,蒙山鸣安安静静坐在轮椅上,凤凌波派来的一名将领毕恭毕敬一番言语后,双手奉上一份盖印的文书,之后告辞。 蒙山鸣打开了文书观看,后面推着轮椅的罗安嘀咕道:“算他凤凌波还有自知之明,还知道需要蒙帅帮忙指点。” “郡主!”从院门离开的将领刚好撞见进来的商淑清,客气着拱了拱手。 蒙山鸣手中文书不动声色地纳入了袖子里。 商淑清过来给礼后,奇怪道:“蒙伯伯,凤凌波的人过来作甚?” 罗安正欲开口,结果蒙山鸣先出声堵住了,“没什么,就是过来问个安,无非是做个样子罢了。” 罗安顿时哑口无言,不知蒙山鸣为何不吐露实情,而蒙山鸣这样一说,他也就不好再多说什么了。 商淑清接了罗安的手,推着轮椅在院子里逛。 天高云阔,仰望一阵的蒙山鸣静静问了句,“道爷那边还没有消息吗?” “还没有!”商淑清摇了摇头。 蒙山鸣默了一阵,忽幽幽感叹道:“郡主,我老了,真想看到你嫁人的那天呐!” 第四二四章 胜负未定 商淑清这种情况每被人提到嫁人的事,都是件挺尴尬的事,不过蒙山鸣不一样,她知道蒙山鸣是真的关心她,而不是那些事不关己却非要放在口头说说装关心的人。 而在她眼里,蒙山鸣此时依然是身为长辈的催婚,不过蒙山鸣最近屡屡提起这事,倒是让她不得不正面答复,“这世间的女儿,婚事有几个能自己做主?蒙伯伯,就让我做那个能自己做主的人吧!” “丫头啊!”蒙山鸣一声轻叹,不再说什么了。 …… 北州刺史府,亭台楼阁间,一群地方官员和一群年轻学子泾渭分明,围在邵平波的左右,正在与邵平波交流。 这群地方官员,都是一年来经营地方颇有政绩的人。邵平波每年都会花时间亲自接见这些官员,不是一般的接见,而是他一个个亲自发请帖请来。 褒奖自然是不用说,对这些人,哪怕手头上再紧,邵平波也是不吝给予重赏的,花大力气帮这些官员解决生活上的后顾之忧。 至于另一群年轻学子,来自“凌波学府”,来自邵平波亲手打造的学府,邵平波每年都会花精力挑选一些合适的少年入学,学府里的老师也是他精心挑选后从四方邀请来的。 当年大禅山觉得他乱花钱,邵登云也不理解他这个做法,局势多变搞这个?再说了,学子的学习有相关的官员去管,你单独弄个学府出来独立之外算怎么回事?还从他手下挖了一些将领去做老师。 邵平波告诉父亲,众生久困于乱世,麻木不仁,这个乱世需要一批新人,一批具有新想法且具有能力的新人,北州的将来,邵家的将来,甚至是将来的天下,都能在这些人的身上看到希望,而这些人都是我的学生! 历时七八年,经过这些年的培养,首批进入学府的学子终于走了出来,一部分擅长军事的已经被他推荐去了军方,剩下的就是眼前的这些朝气蓬勃的年轻人。 与一群官员笑谈一阵后,邵平波指向了这群官员,对边上的一群学生郑重告诫道:“不比你们在书本上学到的,也不比学府老师口头上的,这些才是真正的实际践行者,也是你们最好的老师。你们到了地方后,会发现,实际操作和你们想象中的许多问题是不一样的,想象问题和面对问题亲自去解决是有很大区别的。” “这个过程中,会遇到很多困难,许多困难是你们从未想象过的,是你们在学府无法遇见的,但我希望你们能坚持住。学会观察困难的成因,学会解决困难,学会克服困难,面对困难和问题永远保有解决的信心和勇气,要经得起挫折,方不负‘凌波’二字!” “是!”一群年轻人信心满满的高声应下。 “嘴上说‘是’,没用,我要看的是有多少人能拿出成绩来见我!”邵平波笑言中带着慎重提醒意味,旋即又对一群官员伸手道:“诸位,请随我去用餐!” 一群官员立刻客客气气跟上。 每年的这个时候,邵平波都会亲自设宴宴请这些人,宴席上也会让这些人各抒己见,他要趁这机会了解北州各方面的一些问题。 这次还要将这群学生分别遣散给这些杰出官员带走,让他们分别带去磨砺。 一群年轻人则拱手相送。 出了亭台楼阁,从一院门口经过时,邵平波停步,随行官员也停下了。 院门口,有两名下人提着食盒出来了。 这个点就用过了?邵平波抬头看了看天色,走了过来,拦下了两名下人,问:“大人用过午餐了?” 一名下人道:“大人醉心地图,连早餐都没用,刚送去的又让退回了。” 地图?邵平波皱了皱眉,他知道邵登云最近一直在收集南州战况的消息,父亲的关注他能理解,只是连饭也不吃未免有些过了。 他回头朝邵三省挥手示意了一下。 “诸位大人请跟我来。”邵三省伸手相请,先将一群官员带去了宴请地。 “你们跟我来。”邵平波则带了两名提着食盒的下人去了内院。 抵达正屋门口,邵平波见屋内的邵登云果然是站在地图前琢磨,不时在地图上插旗,似乎在做交战推演。 邵平波从下人手里要了食盒,让下人先退下了,独自走了进去,将食盒放在了桌上打开,端出酒菜饭食摆好后,待到邵登云的目光从地图上挪开注意到了他,方上前道:“父亲,不急于一时,先填饱肚子,有的是时间慢慢参详。” 他能理解一名统军将领的心情,八十万人马几天的工夫就被解决了,他当时也吃了一惊,更何况是父亲这种将领,肯定是要搞清楚这一仗是怎么回事的。 再加上这又是蒙山鸣出山后的首战,身为蒙山鸣的旧部,有所关注避免不了。 邵登云又扭头看向了地图,喟叹道:“蒙帅就是蒙帅,宝刀不老,这一仗实在是惊艳,令人大开眼界!” 邵平波看的却是另一个点,“此战的关键在,一场如此大规模的战争,百万人马混战,居然未伤及南州什么元气,南州民生未受什么损耗,等于是助商朝宗囫囵吞下了整个南州,至少帮商朝宗节省了数年的恢复时间,这个蒙山鸣的确不负一代名将的威名!” 对于这一点,他心里也有些不舒服,这等于牛有道那边正在快速拉齐和北州这边的差距,让他如何能高兴的起来。 邵登云摇头:“南州怕是没商朝宗什么事了,商朝宗和蒙帅这回有大麻烦了。” 邵平波愣住,“怎讲?” 他虽有关注南州那边,却并未保持高度关注,如今的主要精力还是在自己北州这边。 邵登云顺手从旁拿了手杆,指着地图,对商朝宗人马的调动做了讲解,之后总结道:“商朝宗的人马调动很不正常,这明显是在对商朝宗的人马进行切割分散控制,商朝宗自己不可能这样做,应该是天玉门要过河拆桥,天玉门容不下商朝宗又岂能容下蒙帅?” 邵平波听懂了,盯着地图看了一阵后,很快猜到了天玉门的用意,欣喜之余又皱眉沉思,稍候徐徐摇头道:“只怕天玉门未必能如愿。” 邵平波哦了声,他知道自己儿子的能力,既然自己儿子说未必,那肯定有原因,目光瞥来,“你有什么看法?” 邵平波:“其他人我不知道,牛有道我却是了解的,除非天玉门事先已经将牛有道给控制住了。不过我估计够呛,天玉门只怕未必拿的住牛有道,能拿住早就下手了,等不到现在。天玉门看起来势大,其实一直在被牛有道利用,利用来庇护他自身的安全。天玉门那帮人打打杀杀也许还行,论头脑和手段,压根不是牛有道的对手,我不信牛有道能轻易栽在这种一直被他防备警惕的对手手里。” 邵登云:“这么大的局面,又岂是区区一个牛有道能翻转的?” 邵平波摇头道:“父亲,您太小看他了,虽然我不知道牛有道会如何翻转,但天玉门这样干已经严重触犯了他的利益。商朝宗目前是他的核心利益所在,一旦商朝宗的势力瓦解,他这些年在那边的经营全部要化为乌有,他根本不可能坐视不理,一定会出手干预。” “父亲,你等着看吧,首先我不信牛有道能栽在天玉门的手里,而只要他没落在天玉门的手上,就说明他早有防备…”说到这他突然顿了一下,盯着地图的目光闪烁,似乎在喃喃自语,“既有防备,怎会坐视这样的事情发生,事前为何不干预,非要等到难以收场?他不是坐以待毙的人…” 他嘴角忽然抽搐了一下,咬牙道:“此獠很有可能在故意纵容,很有可能在利用天玉门的力量帮商朝宗夺取南州!胜负未定,天玉门这群蠢货想必还很高兴吧?咳咳…咳咳……” 燕国皇宫,后宫的一座宫闱内,轻纱垂挂,白纱,有白孝的意味。 坐在窗前的周清周贵妃貌美动人,只是两眼早已哭的红肿。 早先获悉父亲战败,她就知道周家麻烦了,这么大的罪责一旦扣下来,她还想安安稳稳呆在宫中做贵妃?只怕不株连受死也得被打入冷宫。 谁想父亲却来了个“战败自尽”保全了忠名,也保全了周家上下,保住了她这个贵妃娘娘。她无法想象父亲自尽时得有多大的勇气,蝼蚁尚且偷生啊! 她居住的庭院瞬间冷清了,往常知道她父亲是皇帝心腹大臣,知道她有娘家做强势倚仗而来往的那些所谓姐妹,如今一个个对这里避而远之,曾经的优待恍如梦幻一般,瞬间全部消失了…… 宗庙内,油灯千百盏,灯火通明,商氏先祖的牌位座座排列,武朝开国皇帝商颂的灵位赫然在燕国皇室宗庙牌位的最上面,也是最大最显眼的那个。 灵位下,商建雄一身白衣肃洁,跪在通明的灯火中,仰望一座座先祖牌位,一脸羞愧,眼含泪光,喃喃自语,罪己祷告,在他手上又丢了一块国土! 殿外,大内总管田雨、中车府令尕淼水来到。 门口一名太监迅速入内,轻悄悄移步到跪着的商建雄身边,也跪下了,跪着禀报道:“陛下,总管来了,说南州果然有变,前来请陛下旨意!” 第四二五章 萧瑟 忏悔中的商建雄眉眼一跳,脸上瞬间焕发出异样期待,迅速面对列祖列宗牌位俯首磕头,连磕三下,双手一展大袖,直接站了起来,转身大步而行,出了宗庙。 “陛下!”门口等候的田雨和尕淼水双双行礼。 商建雄有点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示意不用多礼,盯着田雨问:“确认南州有变?” 田雨毕恭毕敬道:“前几天就收到了消息,已经让人反复确认,商朝宗的确已经被控制,手下人马也被分割控制。如牛有道所言,天玉门的意图已明确,压制商朝宗,扶持凤凌波!这事可以肯定,不会有错。” 之前尕淼水和周贵妃从牛有道那边带来消息后,这边一直担心有诈,这次接到南州那边的变故情况也不敢相信,那真是反反复复确认过了才敢上报。 “哈哈!”商建雄忽仰天狂笑,笑的好不痛快,忽又手指外界,指着虚空横眉竖眼怒斥:“商朝宗!身为商氏子孙,竟自毁祖宗基业,花尽心思,最终却为他人做了嫁衣裳,可悲可恨,连上天也不容你,这便是你的下场……” 隔空一顿怒骂泄愤之后,他又在宗庙门口来回徘徊。 好一会儿,止步在二人身前,商建雄很是犹豫道:“牛有道是那逆子的人,怎会帮寡人出主意,寡人怎么感觉有些荒谬?” 田雨道:“也不难理解,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也无力挽回,天玉门坏了他的好事,之后有机会也未必会放过他,他如果有机会报复的话,又岂会让天玉门好过?” 尕淼水亦拱手道:“陛下试想,天玉门扶持凤凌波,朝廷却封商朝宗为南州刺史,凤凌波上位则名不正言不顺,重点是南州境内还有商朝宗一二十万嫡系人马,这道旨意一下就能挑起矛盾,两边一旦起了矛盾,朝廷可趁机暗中介入挑拨,将双方矛盾扩大,待内乱一起,便是朝廷轻易一举收复南州的大好良机。计谋虽然出自牛有道,但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个好办法。再不济,也能搅南州一个不得安宁,让天玉门不得自在!” …… 清风明月,山崖,月蝶栖息在树梢熠熠生辉。 树梢下,石桌两人对坐,牛有道与萧天振月下对弈,远处是星河灿烂。 落下一枚棋子后,萧天振终于打破了沉没,“你究竟想把我怎样?” 牛有道笑了,“我说了,不会把公子怎样。长居繁华州府,偶来山中小住散散心,有高山流水、清风明月相伴,难道公子不觉得是件雅事吗?” 萧天振:“道爷高雅,但一个被绑来的人怕是没这雅兴,我曾对袁罡表明过心迹,想必袁罡已经对道爷转述了吧?”听这里人都称呼牛有道为道爷,他也跟着客气了。 棋盘上补上一子,牛有道收手道:“说了。” 萧天振立刻紧盯他的反应,“不知道爷意下如何?” 牛有道笑眯眯,“这事我可做不了主。” 萧天振摇头,“道爷对商朝宗的影响力还用我多说吗?” 牛有道:“年纪轻轻的,不要干傻事,母子同舟共济不好吗?” 萧天振:“年轻是问题吗?道爷你十几岁便被上清宗软禁了五年,年方二十左右的年纪初出茅庐便说服我娘助力商朝宗夺取青山郡,杀燕使担风险,之后更是在齐国做下种种壮举,为商朝宗弄来三万战马。道爷所做种种,能以年纪来论高低吗?道爷被上清宗软禁了五年,我却被人摆布了十几年,你我有共通之处!” 他在金州那边虽然一直被控制着,但管家朱顺还是会暗中为他提供一些消息和情况。 牛有道嘴角露出一抹莞尔,问:“你想跟我谈合作?” 萧天振精神一振道:“互利的好事,谈一谈又有何妨?” 牛有道轻飘飘道:“你拿什么跟我谈?你又能在金州干什么?等你有了和我谈的资格再说吧!”语气中充满了不屑,略挑的眉角眼神中有故意刺激的意味。 萧天振双手略握拳,脸色略有涨红,情绪也略有羞愤。 他显然没了再继续对弈的心情。 待到萧天振离去,牛有道走到了山崖边,大袖迎风翩翩后甩,负手身后,眺望星月,目光深邃。 夜风中,管芳仪婀娜身影来到一旁,抱臂胸前,漫不经心道:“南州局势已定,那边随时有性命之忧,再这样等下去,小心玩死商朝宗他们。” 衣衫翻飞,牛有道月下闭目听风,徐徐道:“不急,再等等,桃子熟了才好吃!已经留了化解性命之忧的办法给他们,他们还不至于连危及性命的险情逼近都察觉不到。” 管芳仪:“你做事一贯云里雾里不露底,万一出现什么意外怎么办?” 牛有道:“露了底,他们就等不到最后,有可能会早早拆开锦囊规避风险,一旦天玉门提前联系了万洞天府…总得给袁罡在金州那边动手预留充足的时间吧?真要出了意外,那只能说他们命不好。” 管芳仪:“他们现在被天玉门严密控制着,想联系上也难。你那锦囊中究竟留了什么?” 牛有道呵呵一笑…… 清晨大早,罗安推着坐在轮椅上的蒙山鸣离开了宅院,往凤凌波落脚的府衙而去。 车轱辘在路面地砖上发出凹凸不平的“咕嘟嘟”声,迎着晨曦的蒙山鸣神色平静…… 日头渐起,庭院中,收拾好了东西的商朝宗等人陆续露面,准备随天玉门一行先行返回南州府城。 诸人碰面,发现少了人,蒙山鸣不在。 诸人自然等候,商朝宗挥手示意一名亲卫前去蒙山鸣那边的院落。 亲卫离去了有那么一阵,步履匆匆而回,禀报道:“王爷,蒙帅不在,问了门口的守卫,守卫说,蒙帅出去了,还留了封信给您。”书信双手奉上。 几人相视一眼,商朝宗迅速拿了信到手,打开一看信中内容,眉头皱起。 信中大概意思是,不能坐以待毙,守在这里干等牛有道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始终是不妥,蒙山鸣要去找人想办法化解危机,让他们不要担心,他自己自有办法,让他们先走。又因为怕他们不肯,所以悄悄留信而去,让他们不要惊动天玉门。 信又在蓝若亭和商淑清手上转了遍,也都皱起了眉头,看字迹的确是蒙山鸣的亲笔手书,只是这决定没头没尾的。 商朝宗狐疑,“找什么人化解危机?外面有天玉门的弟子严密把守,蒙伯伯出的去吗?” 蓝若亭迟疑道:“蒙帅不是莽撞之人,他这样说必然有把握。” 三人面面相觑,被这信闹得不知该如何是好,通知天玉门那边帮忙找人?只是这样做又违逆了蒙山鸣的小心叮嘱。 突然出这么一档子事,一伙人心里闹的七上八下的。 没等多久,白遥来到,催促出发。 这边一时无奈,也只好出去与天玉门的彭又在等人碰了面,众骑隆隆驰骋出城。 一路上,因蒙山鸣闹这么一出,商朝宗等人皆心神不宁…… 城门口,亲自将彭又在等人送出城的凤凌波仰天长吐出一口气,仰望苍天,知道属于自己的南州时代即将来到。 “回去吧。”一旁一同送行的彭玉兰催了一声。 “嗯!”凤凌波点了点头,转身率领护卫人马回了城。 回到府衙,凤凌波又大步直奔内宅侧院,远远见到水榭旁轮椅上静坐的蒙山鸣和后面推着轮椅的罗安皆在、没跑,又松了口气。 彭又在走之前再三交代了,都不是吃素的人,务必小心,不要出什么漏子,尤其是那个下落不明的牛有道,还不知道会搞出什么鬼来,得小心谨慎再小心谨慎。 牛有道的突然消失,已经成了彭又在的心病,他担心牛有道会插手,又想不出牛有道能从哪下手,那可是能从齐国风云之地搞来三万匹战马的人呐! 凤凌波脸上涌起笑容,快步来到水榭,对蒙山鸣拱手道:“蒙帅,能得您帮忙稳定南州大局,是晚辈的荣幸,今后还望蒙帅多多指教。” 蒙山鸣微微颔首,“都督客气了,自当尽力!” “好!”凤凌波也没时间在这里耗着,客客气气道:“晚辈杂事繁多,先行告辞,有什么需要尽管对下人吩咐。” 蒙山鸣平淡以对,“都督不用管我,忙去吧!” 凤凌波就此离去,走到月门前又止步回望了一眼水榭旁轮椅上的老头,目光中闪过诡谲,继而大步消失在了月门外。 “罗安,你怕死吗?”盯着水中游鱼的蒙山鸣忽静静问了声。 罗安咧嘴一笑,“大帅,咱英扬武烈卫出来的,冲锋陷阵时,我罗安什么时候怕死过?” 蒙山鸣声音不大,清晰吐字道:“你家小子不小了吧?” 罗安嘿嘿道:“大的十二岁了,小的七岁。”说着挠了挠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忸怩道:“大帅,俺家婆娘说,等老大再大些,想请大帅帮忙调教。” 蒙山鸣脸上露出淡淡微笑,“你婆娘才不想让儿子参军,是你自己的想法吧?” “嘿嘿,都一样,都一样。”罗安一脸干笑,有点尴尬,他的确耍了个小心眼。 蒙山鸣转身看向他,伸手向后,拍了拍他的手背,“你婆娘说过,想让你家小子跟蓝若亭学点文的,她开口了,小蓝不会拒绝。就依她的,让你家小子先跟着王爷吧,王爷会照顾好他们的,你放心!” 罗安有点蔫,不过被蒙山鸣的手拍着,反对的话也没说出来。 回过身的蒙山鸣靠在了椅背,闭目,手掌轻轻拍打着扶手,顺着嘴中慢慢哼出的沧桑调子,身形枯瘦萧瑟…… 第四二六章 第二只锦囊 官道上,彭又在一行隆隆疾驰,抵达一座驿站后,全体进入,略作休整。 天玉门弟子,有的快速入内检查,有的内外戒备防御,一时间人声马嚏嘈杂,在圈着的驿站内掀起扬尘。 跳下马的彭又在回头看了眼商朝宗。 他早发现了,商朝宗一路上似乎有心事。 脸露微笑过去,询问:“王爷可是牵挂蒙帅?不必担心,只是让蒙帅暂留协助凤凌波,待到南州局面稳定了,蒙帅自然会回来。” 在南州未彻底稳定前,在未将商朝宗的人马给彻底清洗融合前,不宜妄动商朝宗,能稳住的话,他还是想尽量稳住商朝宗,能不出什么乱子解决问题是最好的选择。 说罢转身而去,领着随行的几名高层进了驿站内暂歇,他也没有必要留在商朝宗身边奉承巴结,一两句好听话就够了。 然而他并不知道蒙山鸣将留在凤凌波身边的消息给截住了,并未让商朝宗等人知道,他以为商朝宗等人知道了,否则不会说出这般话来。 商朝宗几人略愣,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待到明悟了彭又在的话,一个个脸色剧变。 从一开始,他们就知道自己有性命之忧,一开始就知道天玉门可能要对这边动手,只是小心翼翼不敢捅破而已。获悉蒙山鸣被调离,他们立刻就明白了,这是要对蒙山鸣下毒手! 商朝宗当场就要追去,要追上彭又在把话问个明白。 蓝若亭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商朝宗霍然回头,脸颊紧绷,脸有怒色。 “王爷,不要鲁莽!”蓝若亭眼中亦有悲愤神色,却努力保持了沉着冷静,对商朝宗微微摇头,示意不可去追问。 商淑清贝齿紧咬樱唇,神色黯然,眼眶红了。 白遥从驿站屋内出来,见到三人神色有些不对,略有疑惑,不过还是平静道:“王爷,房间已经备好了,喝口水,洗把脸上风尘,尽量快一点,歇不了一会儿,马上又要继续赶路的。” 蓝若亭怕商朝宗冲动,忙笑着接话道:“好!” 几人进了驿站屋内,一间安排好的房间让了三人进去。 蓝若亭示意了两名随行亲卫守在了门口,之后迅速把门给关了。 门一关,商淑清再也控制不住了自己的情绪,热泪夺眶而出,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嘤嘤啜泣,不敢哭出声来让外面人听见。 连哭都不敢哭出来,在这局势下的心情和压力,外人是难以设身处地去理解的,他们的处境也的确是艰难。 啪!商朝宗一拳砸在了自己的掌心,以拳击掌,宣泄内心的悲愤。 “王爷,郡主,越是这个时候,越要沉着冷静,咱们不能自乱阵脚。”蓝若亭小声劝说二人,不敢大声。 商淑清一脸不堪地摇头,嘤嘤小声而泣道:“蒙伯伯战后一直在唠叨,他不是个喜欢唠叨的人,昨天又在唠叨我的婚事,我应该早就看出来了才对,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他为了我们不惜…我却连他的异常也没看出来,一点也没放在心上,我对不起蒙伯伯。” 蓝若亭又劝:“郡主,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商朝宗呼吸急促,胸脯剧烈起伏,怒了,“一群狗东西,我找他们去,他们敢动蒙帅试试看,我大不了豁出去跟他们玉石俱焚!” “王爷!”蓝若亭双手抱住了商朝宗一条胳膊,拽紧了,不放他走,着急道:“千万不能莽撞!” “放手!”商朝宗怒不可遏,“他们要对蒙帅下毒手了,难道你想眼睁睁看蒙帅送死吗?” 蓝若亭却不肯放手,苦口婆心哀求:“王爷,我又何尝不知蒙帅性命危矣,可王爷想想看,蒙帅为什么要瞒着我们这样做?他就是怕王爷冲动啊!对方把蒙帅调开下手,就说明对方还不想动王爷,只是想剪除王爷的羽翼。蒙帅对此显然心知肚明,蒙帅故意瞒着我们,就是要牺牲自己保全王爷啊!” “王爷一旦找到他们闹事,双方一旦撕破了脸,不但保不住蒙帅,他们会一不做二不休,左右都这样了,左右都翻了脸,他们会干脆连王爷也一起给解决了,这驿站便有可能是王爷的葬身之地!蒙帅这是在牺牲自己为王爷争取时间、争取翻盘的机会啊,王爷若是也砸进去了,咱们就彻底失去了翻盘的机会。蒙帅拿性命为王爷争取机会,王爷怎能无视?” 商朝宗悲声道:“这个机会我咽得下去吗?” 蓝若亭红着眼,用力抓着他的胳膊摇晃,“咽不下去也得咽,哪怕是胯下之辱也得受着,总得有人给蒙帅报仇吧?王爷想让蒙帅白白牺牲吗?王爷想让蒙帅死不瞑目吗?”眼眶中亦有泪光,痛苦之色溢于言表,情绪明显也很激动。 商朝宗双拳紧握着颤抖,仰天泪流满面。 卷入这天下风云,浩浩荡荡,男儿再多的眼泪也不值一提,多少英雄好汉和壮士、多少王侯将相皆被这风云埋骨,多少刻骨柔情被淹没,又有多少天下豪杰屡屡无能为力! “不!蒙伯伯不会出事的。”商淑清忽然不知想起了什么,伸手到袖子里一阵乱掏,口中一阵慌乱和情急,“还有机会,一定还有办法的,蒙伯伯一定不会有事的,这,找到了,这个,这里面应该有办法。” 她又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只锦囊,双手奉在二人眼前。 脸有泪水的商朝宗和蓝若亭抹了把泪,一起盯着她手上的锦囊,一个系着白色丝带的锦囊。 蓝若亭问:“郡主,这是?” 商淑清亦抬袖抹了把泪,哽咽道:“道爷,是道爷当初留给我的锦囊,道爷当初留了两只给我,一只黑丝带扎口,一只白丝带扎口。黑丝带那只已经给了哥哥,白丝带这只道爷说了,遇上性命之忧时,可打开应急!” 蓝若亭精神一振,看向锦囊的目光中浮现希望之光。 商朝宗跺足,一把将锦囊夺到了手中,生气了,“清儿,你搞什么鬼?如此重要的事情你怎能忘了,怎能现在才拿出来?糊涂啊!” 商淑清也生自己的气,泪水又忍不住落下,“哥,对不起!是我对不起蒙伯伯。可是道爷再三交代了,事关整个南州的将来,事关所有人多年的心血,这只锦囊不能轻易开启,只有遇上性命之忧时方可打开应急!我也不知蒙伯伯会瞒着我们牺牲自己…” “好了!”蓝若亭在兄妹之间摁了摁双手,“王爷,道爷这样叮嘱必然有原因,也不能怪郡主,郡主遵从道爷的叮嘱并没有错。不过蒙帅如今的处境,已经是面临着性命之忧,应该可以打开了。王爷,事不宜迟,晚了可能就来不及了,快打开锦囊看看吧,看看道爷在锦囊中留了什么妙计应对性命之忧。” 商朝宗立刻扯开了锦囊上的白丝带,打开,从里面掏出一份两张纸折叠在一块的书信 书信摊开,也顾不上什么规矩了,蓝若亭和商淑清一起凑了脑袋过来观看信上内容。 首页上只有寥寥字迹:若遇性命之忧,可将附信交于天玉门,当可渡过危机! 就这些,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商朝宗迅速抽开上面一页,观看下面的附信。 只见上面写着:急报!金州集结三十万人马,欲攻打南州!牛有道! 附信上的内容也有够简单,三人面面相觑。 商朝宗狐疑:“欲靠这假消息应急吗?天玉门又不傻,无论是金州还是万洞天府都不可能为我们出兵,金州和南州拼上了,只能是便宜燕国和赵国,赵皇海无极必然要趁机拿下金州,金州那边怎么可能出兵攻打南州?这…这…天玉门能信吗?” 蓝若亭也是一脸腻味,觉得这信上内容有失道爷手段的水准,靠这消息最多也只能糊弄一时,这样戏耍天玉门,有穷途末路垂死挣扎的嫌疑,回头天玉门一旦核实消息有误,那就等于捅破了窗户纸,让天玉门知晓了这边不甘心雌伏,只怕会惹得天玉门干脆利落下手。 现在,天玉门想让南州平稳过度接手,不想手段太激烈惹麻烦,这边也想苟且偷生,至少还能维持个脆弱平衡。 商淑清也对信上内容犹豫了一下,不过最终还是劝说道:“道爷既然这样安排,不会无的放矢,必然有原因,不妨遵道爷的意思执行!” 蓝若亭捻须迟疑道:“道爷的手段,我们已经多次领教,我也不是不相信他的本事,只是这…连我们都糊弄不过去,压根糊弄不了天玉门呐!” 商淑清的目光中却闪过一丝坚定,“哥,蓝先生,我和道爷相处多年,我了解道爷的为人,我相信道爷的为人。退一万步说,想救蒙伯伯,我们还有别的办法吗?有机会试一试的情况下,我们还能眼睁睁看着蒙伯伯去送死吗?哥,蓝先生,就按道爷的话去做吧!” 说到救蒙山鸣,立刻促使商朝宗下了决心,用力点头道:“好!” “唉!”蓝若亭知道再说什么也没意义,忍不住一声叹,“这位道爷,做事总是高深莫测不露底,也总是弄得别人心里没底发慌。” s:附一段读者的话:老跃,你敢把蒙山鸣写死,看看这是什么,撕啦!月票没了!撕啦!推荐票没了! 我只能说,畜生! 。 。 第四二七章 的确像是牛有道的字迹 这边刚在纠结中做出决定,外面传来敲门声,蓝若亭过去开了门。 门外,白遥站在守卫边上,平静道:“蓝先生,准备出发了。”目光在蓝若亭脸上扫了扫,发现蓝若亭还未洗去脸上风尘。 “好!”蓝若亭微笑应下。 白遥上前一步,看了眼屋里的商朝宗和商淑清,没多说什么,继而转身而去,他或多或少知道师门要对这些人干什么。 蓝若亭给了守卫一个眼神,退回屋里再次关门,与兄妹二人碰头略做商议,又各自以湿毛巾随便擦了把脸,随后一起出了门。 三人前脚刚从驿站屋内走出,彭又在等人后脚也出来了。 商朝宗上前迎了过去,拦住了彭又在。 彭又在停步,身后一群人也停下了,皆看着拦路的商朝宗,后者虽是堂堂庸平郡王,但这群人的眼神里暗藏着高高在上的冷漠,骨子里藏着蔑视。 彭又在微笑:“王爷有事?” 商朝宗没说什么,抖出了那封附信,递给他。 彭又在一边眉头略挑,不知什么鬼,慢慢伸手接了信到手,目光对商朝宗上下略作审视之后才落在了信上,信上内容很简单,一目了然。 领略到信中信息,尤其是看到信上署名的‘牛有道’三个字,彭又在眉头剧烈抖了一下。这个名字在这种境况下出现,对彭又在来说,很有份量,给了他压力。 突然消失不见的牛有道依然不见,名字却出现在了这张纸上,这个名字触动了他因为这个人而一直绷着的心弦。 彭又在面无表情,目光一抬,与商朝宗对视着,问:“王爷给本座看这个是什么意思?” 商朝宗:“我也是刚看到。”这倒不是假话。 彭又在又看了眼上面的墨迹,一看就不是新写的,问:“哪来的?” 商朝宗:“不知道哪来的,我们进房间后,就在房间内的桌上放着。” 彭又在迅速左右偏头扫了眼周围,也没看到什么可疑人员,信随手递给了一旁的陈庭秀过目,并给了陈庭秀一个眼色。 陈庭秀低头一看信上内容,亦眉头一跳,随后将信给了其他长老,自己转身快步而去。 彭又在目光从商朝宗身上收回,没有多话,转身回了驿站屋内,一群人跟随。 对彭大掌门来说,事情无非两个可能,要么是商朝宗等人作假,要么就真如商朝宗所言,真是进屋后发现的书信。 如果真是后者的话,如果真是牛有道送来的信,那问题就大了。 天玉门如此戒备森严的情况下,牛有道居然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轻易将信送入,而且是送入临时指定给商朝宗的房间,这意味着什么?问题很严重! 很快,天玉门弟子有了动作,站在驿站院子里的商朝宗等人亲眼目睹了整个驿站的官吏全部给控制住了。 一群小吏战战兢兢,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商朝宗与蓝若亭相视一眼,两人心知肚明,天玉门怕是要将所有驿站人员给查一遍。 这也是蓝若亭刚才出的计谋,有意给天玉门施压! 蓝若亭明白,换了说是别人,天玉门怕是不信,然而牛有道的手段天玉门是领教过的,在齐国经历种种风波还能活着回来,并将战马超额弄回来的事就是例子…… 一间屋内,彭又在负手站在窗前,漠然盯着敞开的窗外,谁也不知他在想什么。 几位长老将那封信轮流传看,不管真假,信中内容让他们心情有点沉重,金州真要攻打南州的话,天玉门怕是要面临灭顶之灾。 搞出这么大的事来,坐不稳南州,控制不住南州,天玉门在三大派的眼里便没了价值,燕国朝廷必然要趁机逼迫三大派剿灭天玉门,这个后果不是天玉门能承受的! “封师弟,你再把信看一看。”站在窗口背对的彭又在徐徐出声。 信回到了封恩泰的手中,封恩泰凝噎一阵,忍不住问道:“掌门,你不会怀疑这信是我搞的鬼吧?是,我和牛有道是结拜兄弟没错,可还不至于胳膊肘往外拐…” “你想多了。”彭又在转身打断了他的辩解,朝他手中信抬了抬下巴,“你是什么人我知道,你还不至于背叛师门,我让你再把这信看看,是因为你和牛有道熟悉,让你看看这是不是牛有道的字迹。” 原来是这样!封恩泰明白了,悬着的心也放下了,再次捧信,端详了一阵后,有些犹豫道:“牛有道的手迹我见过,他的字迹有他自己明显的风格,这的确像是牛有道的字迹,不过我不能确认是不是伪造的。” 他也知道事情严重,牛有道若真能视天玉门的戒备防御如无物,那还得了? 彭又在目光扫过众人,“这事你们怎么看?” 有人道:“掌门师兄,你莫非还把这事当真了不成?金州怎么可能攻打南州?万洞天府好好的跟我们拼命脑子有病还差不多!” 另有人道:“不错,我们拿下南州,金州有了更强大的盟友,对万洞天府是有利的,我实在想不出万洞天府有什么理由损害他们自己的利益破坏这有利局面,这完全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大家七嘴八舌,都觉得不可能,唯独封恩泰在旁保持着沉默,不时看看手中信。 他和牛有道在齐国共事那么久,亲身领教过牛有道的能耐,这信若真是牛有道传来的,所谓的不可能让他觉得有点没底。 彭又在溜了眼这个师弟的反应,这同样是他担心的隐忧,牛有道事先溜了就是个不详的征兆,他一直担心牛有道会出手,不知道牛有道什么时候会出手,关键那厮的能耐不可小觑。 放在早年,他怎么都想不到,随时能捏死的一个小人物,如今居然能带给他这个天玉门掌门这么大的压力。 有人道:“大家也别疑神疑鬼了,真要集结三十万人马攻打的话,金州那边不可能没有动静,让金州那边的眼线留心一下便知真假,大家聚集在这里为一封没头没尾的信讨论真假浪费时间完全没必要。” “嗯!”不少人闻言点头。 彭又在:“好!就这么办,立刻让金州那边的人打听情况。” 朝一名长老抬了抬下巴,后者拱手应下后,他又道:“先不急着回去,暂时在这驿站休整,弄明白了情况再说。还有,通知凤凌波,让他先不要轻举妄动,蒙山鸣先留着。” 众人沉默,明白他的意思,金州那边若真吃错了药的话,这边也回不去了,要立刻赶返到凤凌波那边坐镇,帮忙抵御万洞天府的攻打,不可能让凤凌波一个人撑着,凤凌波也撑不住。 而暂时留着蒙山鸣不动也很简单,金州那边真要打过来的话,天玉门还得倚仗那位老帅的卓越能力挫败金州的攻势而自保,否则一旦战败丢了南州,三大派不弄死天玉门才怪。 退一步说,真要有外敌的话,现在也不是起内讧的时候,内部几十万人马不合,还打个屁! 趁着现在还没动蒙山鸣,还没撕破脸,赶紧住手,免得用人家的时候尴尬。 情况确定后,若没什么事的话,再动也不迟,不差这点时间…… “王爷,掌门下令,暂且不赶路了,先在这驿站歇着。”白遥从驿站大堂内出来,向商朝宗这边通报了一声,至于为何暂停,白遥没详说。 商朝宗、蓝若亭、商淑清三人交换了个眼色,心里都清楚,是那封信发挥了作用,那封信上的内容太过危言耸听,多少都会给天玉门点压力的。 不过三人悬着的心却放不下来,都知道这是暂时的,也不知蒙山鸣那边现在怎么样了,心里挂念,却不能去问,得憋着。 事到如今,在天玉门的严密控制下,他们也无法可施…… 府衙内公务房内端坐的凤凌波手持密信,皱着眉头一脸无语。 一大早才把彭又在等人送走,这半下午的就来了信,让这边暂时不要动蒙山鸣,究竟是几个意思? 奈何信里并未解释原因,令他相当纳闷,也有点提心吊胆。 抬头看向一旁送信来的彭玉兰,试着问道:“玉兰,父亲不会是改变了意图又想扶持商朝宗吧?” 彭玉兰:“这怎么可能?商朝宗野心勃勃,扶持商朝宗不是给天玉门找麻烦吗?事情你心里又不是不清楚。” 凤凌波掸了掸手中信,“那这突然改变主意是什么意思?” 彭玉兰也在琢磨这事,“我哪知道。” 凤凌波起身,牵了她的手捏在手中,“玉兰,你私下联系父亲问问,这事不搞清楚的话,我心里不踏实。” 彭玉兰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外面忽传来一阵异常骚动。 彭玉兰骤偏头,目光扫向门外,一个闪身如飞燕般穿出了房间,落在了庭院中,顺着同门戒备弟子仰望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只大型飞禽在上空盘旋。 凤凌波随后也走了出来,抬头仰望…… 侧院内,推着轮椅的罗安停步抬头,坐在轮椅上的蒙山鸣亦抬头,盯着上空盘旋的飞禽,隐见飞禽上站了三个人。 再看周围,较高的屋顶上都有天玉门的弟子现身,警惕着上空。 大型飞禽盘旋一阵,最后一个俯冲,不知朝城中什么地方扑了下去。 第四二八章 扎堆出事 罗安目送飞禽去向,道:“大帅,好像是宫里的人。” 虽没看清飞禽上站的是什么人,但是瞥到了披风内的猩红内衬,很眼熟。 他以前也在宁王商建伯身边跟过,见过不少宫里人的穿着,熟悉。 蒙山鸣的年纪大了,视力不如他,没看清,闻听后略露思索神色,不知宫里的人这个时候来这里是要干什么…… 大型飞禽刚在城中一块空地落下,十几名天玉门弟子已经飞掠来到。 身穿宫内官服的尕淼水纵身落地,披风一甩,荡在了身后追随他的脚步,无视天玉门弟子的虎视眈眈,大步而行直闯。 两名跳落的护卫左右跟随,飞禽振翅升空而去。 在天玉门弟子的左右钳制下,一行一路向府衙而去。 府衙内的凤凌波接到消息,没有出大门,站在了大门内的院子里等候,天玉门弟子在周围明里暗里戒备着。 凤凌波也奇怪,尕淼水跑来干嘛?连朝廷都拿这边没办法,想自找没趣吗? 不管怎么样,南州还是燕国的,他也还是燕国的官员,朝廷来了人,非必要的情况下,还是要见见的,也想看看对方突然驾临想干什么。 外面脚步声响起,头戴宦官官帽,拖着一袭披风的尕淼水从门外的台阶后面逐渐升高露面,端着气势径直闯入,披风内的猩红内衬不时翻露。 他也不怕势单力薄前来会有危险,除非这边想公然造反,否则不敢动他。 之前下五郡攻打南州之前,还知道往周守贤头上扣屎盆子说是平奸佞,能找借口就说明这边还没胆子造反。 宾主最终面对面站在了一起,四目相对。 凤凌波脸上渐露笑意,拱手道:“中车府令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尕淼水多话没有,披风一甩,亮出了一份黄绢圣旨,“陛下旨意,立刻请庸平郡王商朝宗出来接旨!” 凤凌波愣了一下,呵呵笑道:“庸平郡王出去巡视去了,暂时恐怕没办法接旨!” 然而对尕淼水来说,这并不重要,商朝宗被控制了早就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他只需把旨意传达到这边就行,冷漠道:“这里目前由谁主事?” 凤凌波笑道:“暂时由下官效力。” 尕淼水:“既然庸平郡王不在,那就烦请凤郡守代为传达吧。” 凤凌波皮笑肉不笑道:“这不合规矩吧?” 尕淼水不理他,直接张开了旨意,当众宣读…… 宣完旨的尕淼水没有任何逗留,调头就走了。 凤凌波铁青着脸色,一双泛着杀机的双眼目送尕淼水离去,连句客套的送客话都没有。 “凌波,这是怎么回事?”一旁的彭玉兰问了声。 “还能是怎么回事,无非是想恶心人,想在南州制造矛盾好渔利!朝堂上的一群小人别的本事没有,惯会耍这种手段,燕国就是败在这些人的手上!”凤凌波冷笑着扯开圣旨看了看,看过之后“啪”一声摔在了地上,一脚踩了上去拧动。 这一脚的意义证明了他根本不把这圣旨给放在眼里,他也不可能因为这圣旨将到手的果子给送出去,这圣旨对他来说就是笑话。 可是他心里明白,朝廷这是在故意搞事,绝不会只是一道圣旨那么简单。 不说别的,一旦商朝宗那二十万人马获知南州刺史是商朝宗,他却跑了出来当权,对商朝宗的人马来说,这算怎么回事?那些人马哪怕为了自己的利益,也得闹个明白,回头南州内部肯定要出内乱,到时候够他喝一壶的…… 断崖下的溪流旁,一双精致绣鞋整齐摆放,坐在石头上的管芳仪一双玉足泡在清澈溪流中摆动,姿态妩媚动人。 牛有道徘徊在溪流旁捡鹅卵石,管芳仪不时扭头看看他,凭她的直觉,感觉牛有道有些心不在焉,不知又在琢磨什么鬼心思。 不过有一点她倒是明白,南州这一关事关许多人的利益,包括她扶芳园一帮人今后能不能在南州立足。这位道爷表面淡定虽淡定,只怕内心没那么轻松,所以她也保持了安静,没有去打扰牛有道的思绪。 山崖上,公孙布飞掠而下,飘然落在了牛有道的身边,禀报道:“道爷,京城那边掀起了风声,说朝廷要封王爷为南州刺史。” “好,朝廷动手了。”牛有道略露微笑,他之前还担心朝廷那边有顾虑不愿照他的计划行事,毕竟他是站在商朝宗这边的,如今总算等到了消息。 略松了口气,扭头,手中一块鹅卵石抛了出去,砸在管芳仪面前,水溅了管芳仪一脸。 管芳仪立刻呲牙道:“找死吗?” 牛有道:“给金州那边的老八传话,让金州人马加快集结,摆出对南州的攻势。” …… 驿站,傍晚时分,一只金翅降落。 一封来自京城的密信,很快传到了天玉门等一干高层的手中。 共聚一室的天玉门高层传阅密信,看后,一个个脸色凝重。 燕京那边突然有消息传遍了京城,说是朝廷已经敕封了商朝宗为南州刺史,引起不小的风波,朝廷并未出面辟谣。 这事明显不对劲,若真出这事的话,南州怕是别想自在了。 就在一群人琢磨的当口,又有金翅从天而降,又有一封密信送到。 凤凌波的来信。 看过信的彭又在脸色凝重,看着窗外夕阳。 身后一群人传阅着那封信,信中内容印证了京城那边的消息,凤凌波已经接到了朝廷的旨意,正式敕封商朝宗为南州刺史! “朝廷居心叵测,分明是想搞乱南州好趁虚而入!” “京城那边故意放出了风声,唯恐动静不大,消息迟早要传到商朝宗人马的耳朵里,二十万双耳朵是堵不住的。掌门,不能再犹豫了,必须赶紧下手,不能让那二十万人马作乱!” “下手?怎么下手?这是二十万人马,不是二十万颗白菜,你总不能说杀就全部给杀了吧?哪怕是整顿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整顿好的。” “那就先把商朝宗给解决掉,人死了,让他们封给鬼去!” “杀了他?万一金州那边真的要攻打这边怎么办?” “这是不可能的事,金州不可能攻打这边。” 一干天玉门高层议论纷纷,讨论不出个妥善应对之道,最终有人朝窗口背对的彭又在道:“掌门,你拿个主意吧。” 彭又在慢慢转身,盯向陈庭秀,问:“驿站的人查出什么问题没有?” 陈庭秀:“还在审问,目前还没查出什么问题。掌门,这事可以边查,朝廷那道敕封必须要先想办法应对,不然后患无穷。” 彭又在踱步来回,“两件事若是孤立事件倒罢,怕就怕两件事是串一块的。” 陈庭秀:“掌门不会怀疑朝廷这事也是牛有道搞出来的吧?” 彭又在没吭声,略低头看着地下,他的确怀疑是牛有道在搞鬼,一直防备怀疑的对象总会让人忍不住首先做联想。 他现在相当怀疑,一直销声匿迹没动静的牛有道很有可能已经出手了,更何况不出事则以,一出事便扎堆一起冒出,是巧合吗? 陈庭秀又补了句,“他能左右朝廷的决定吗?” “金州,先探明金州的情况!”彭又在忽抬头说了句,陈庭秀的话提醒了他,他现在岂止是担心牛有道左右了朝廷的决定,更担心牛有道左右了金州那边…… 次日大早,一只金翅迎着晨曦降临,金州的消息来了。 让彭又在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金州果然有异常,那边眼线接到这边消息后立刻进行了查探,结果发现金州在数日前就在悄悄调集人马。 “怎么会这样?” “难道金州那边真吃错了药要攻打南州?” 看过消息的一干天玉门高层哗然,这消息令大家伙的神经骤然紧绷了起来。 黑着一张脸的彭又在在嘈杂声中静默了一阵,忽沉声道:“立刻传讯问问万洞天府是什么情况!” 消息是传出去了,结果万洞天府没有任何回复,接连传讯问话也没用,总之万洞天府一直不给回复,这很不正常。 反倒是金州那边的眼线再次传来消息,金州人马突然加快了集结,由悄悄集结改成了公然集结,而且大军正在向金州和南州交界的地方运动集结,意图不明…… 一行十几骑,隆隆驰骋出了驿站。 “彭又在走了?这是要去哪?” 站在窗前的蓝若亭奇怪一声。 一旁的商朝宗也看到了,亲眼看到彭又在率领十几人跳上马紧急离去,扔下了这边一堆人先走了。 殊不知彭又在急了,已经是亲自率人赶赴金州那边的万洞天府,要当面找万洞天府问个明白,不搞清究竟是怎么回事的话,那滋味实在是吃不消,事关天玉门的生死存亡。 咚咚咚!外面传来敲门声。 门开,白遥走了进来,通知道:“王爷,收拾一下吧,即刻出发。” 这边也一直在提心吊胆,蓝若亭立问:“去哪?” 白遥:“返回上平城!” 回凤凌波那?屋内三人相视一眼,蓝若亭又问:“为何返回?” 白遥:“不知道!不会久等。”示意尽快收拾,没有多话,转身走了。 他没有资格参与高层讨论,不知道天玉门现在要做两手准备,一手是掌门彭又在亲自赶去了万洞天府协商,另一手则要做好应变准备,一旦金州真的发动进攻,这边只能是反击,以图自保! 虽然他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看出了天玉门高层的脸色都不对,肯定是发生了大事。 第四二九章 万洞天府有客来 白遥一走,屋内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彭又在急匆匆离去,这里又要返回上平城,应该不会是无缘无故,三人都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 商淑清试着问了声,“是不是道爷的那封信发挥了作用?” 不知道!商朝宗和蓝若亭也是云里雾里,无法解答。 “收拾一下,走吧!”商朝宗迟疑着交代了一下,天玉门让他去哪,他就得去哪,身不由己,没得选择。 收拾好了,一行来到驿站外,天玉门的弟子也在紧急集合。 凤若男也出来了,商朝宗去哪,她也跟着去哪,既有面对天玉门的愤慨,也有不知该如何面对商朝宗的尴尬,跟所有人都格格不入,心中酸涩,形影孤单,独居一间。 她不傻,到了这个时候岂能不知道外公和自己父母在联手对付自己丈夫,她该怎么办?和自己父母翻脸吗? 她慢慢走近商朝宗这边,蓝若亭拱手见礼,依然保持恭敬。而商朝宗只是冷冷瞥了眼,似乎发出了看不见的不屑冷哼。 凤若男心里很难过,反倒是商淑清上前,双手握了她的手,柔声道:“嫂子。” “嗯!”凤若男牵强一笑。 稍微留心观察,商朝宗等人也都看出了天玉门一干高层的脸色有些凝重,而且那些高层的目光明显在不时瞥向这边,眼神复杂。 这越发让三人确定出了什么事。 天玉门对他们封锁了消息,三人还不知道朝廷已经敕封了商朝宗为南州刺史。 所有人员到齐,随着陈庭秀一声令下,皆翻身上马,一大群人骑马冲出驿站,沿官道一路隆隆疾驰返回…… 半夜时分,长平城头火光熊熊,城门临时开启,裹挟着商朝宗的一行人马隆隆进城,打破了笼罩在夜色下的城中宁静,令不少百姓家中的灯火亮起。 还是原来的宅院,商朝宗等人又被送回了之前软禁他们的宅院。 一夜心思,不少人难以入眠,商朝宗等人亦如此,还在揣摩究竟出了什么事。 夜难眠,月下徘徊在庭院中的商朝宗衣衫已经稍有露湿。 凤若男从屋里出来,手上拿了件披风走来,走到商朝宗身边抖开,往商朝宗肩头披上。 商朝宗回头,一把扯下了肩头披风,很不客气地扔回了凤若男的怀里,“不敢劳您驾,受不起!” “哥!”商淑清快步走来,瞪着商朝宗,语气里颇有责怪的意思。 凤若男银牙咬唇,抱着披风默默转身离去了。 屋檐下的蓝若亭看着这一幕,也实在是不知该说什么好。 “跟嫂子有什么关系,嫂子能有什么办法?”商淑清低声训斥了商朝宗一句。 商朝宗:“从头到尾,她有帮我们说过一句话吗?不要求她帮什么,站出来说句话也不行吗?她有把我当她丈夫吗?她有把我们当一家人吗?” 虽知哥哥说的是气话,可这事一句两句说不清,商淑清没跟他理论下去,快步去了凤若男的房间。 推门而入,只见凤若男站在灯旁,神情痴痴呆呆地盯着灯火,无声泪流。 关门转身,商淑清走到凤若男跟前,拉着凤若男的手,柔声道:“嫂子,别哭了,哥说的是气话,你别往心里去,没事的,事情过去了就好了。别哭了。”心疼地帮她擦眼泪。 凤若男顿时泪崩,一把抱住了商淑清,强忍着哭声,呜咽着,满腹心酸无处倾诉,皆化作了无尽泪水。 “嫂子,没事,真的没事。”商淑清抱着她安抚,也跟着掉了泪。 对方那极度压抑的痛哭,真的是让她感到心疼,什么时候见嫂子这样哭过?这还是那位英姿飒爽于千军万马中冲杀时挨一刀都不见皱眉的女将军吗? 天亮了,亲卫从外面快速跑来,对庭院中的商朝宗禀报:“王爷,蒙帅回来了。” “在哪?”商朝宗大喜,耳畔已听到车轱辘声,回头一看,只见罗安推着蒙山鸣不疾不徐而来。 商朝宗立刻冲了过去,蓝若亭也几步化作一步从台阶上蹦了下来,两人先后冲到蒙山鸣跟前,皆欣喜若狂。 “蒙伯伯!” “蒙帅,你没事吧?” 听到动静开门而出的商淑清亦提着裙子惊喜跑来,惊喜呼唤着跑来,“蒙伯伯!” 蒙山鸣摆了摆手,表示没事,又回头对罗安示意了一下,罗安立刻放开轮椅,去了院子门口守着。 “蒙帅,既已知情,何故瞒我们?你这样做,让我们如何能心安?”商朝宗痛心疾首道。 “不说这个了。”蒙山鸣抬手打住,现在说这个也没意义,大家心知肚明便行,没必要再计较个没完,他现在关心的是其他的,神情凝重:“王爷,你们怎么又回来了?”目光盯向蓝若亭,“洛少夫一世英明,怎会教出你这么个不知轻重的糊涂学生,为何不劝阻王爷?” 他不惜牺牲自己,就是希望这边识大局,如今又跑回来了,他以为是因他而回,让他内心既欣慰又愤怒,就差斥责商朝宗糊涂。 “蒙伯伯,您误会蓝先生了,之所以回来和蓝先生无关,我们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也不知是不是和道爷有关……”商朝宗赶紧把事情来龙去脉解释了一下。 获悉牛有道还留有第二只锦囊,蒙山鸣有些讶异地瞅了瞅商淑清,没想到商淑清居然如此听牛有道的话,有些东西虽然意识到了,但这次算是增加了几分确认。 看向商淑清的眼神有着说不清的怜惜味,心中更是一声喟叹,牛有道那人表面虽然平易近人,人也年轻,但眼界极高,城府很深,且手段不凡,这种人中俊杰世所罕见,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一般女人哪入得了人家的法眼,更何况郡主的长相,这丫头只怕是一厢情愿呐! 他心中做了决定,若这次事情能过去,他准备找牛有道好好谈一下,看能不能把两人撮合到一块,两人若能成的话,定是王爷一大助力! 商淑清被他看的有些不好意思,误会了蒙山鸣的意思,低声道:“蒙伯伯,对不起。” “都过去了。”蒙山鸣摆了摆手,陷入了沉思,嘀咕自语道:“金州怎么可能攻打南州?真是那位道爷出手了吗?” 他在这边同样消息闭塞,同样不知道朝廷已敕封商朝宗为南州刺史,凤凌波也不可能让他知道这个…… 万山起落,送走晚霞,氤氲渐起,又迎漫天星辰。 一行换马不换人,一路马不停蹄疾驰,终于赶到了这片钟灵毓秀之地。 山路上疾驰的马蹄声在一片断崖旁被中止,断崖的崖壁上四个大字遒劲显眼:万洞天府! 来者正是彭又在一行,拦下他们的正是万洞天府弟子。 一行在金州这边的驿站接连换马,也没做什么隐瞒,一入境就惊动了万洞天府,此时已有一名万洞天府的长老来迎接。 一行放弃了坐骑,继续上山,山路崎岖,也用不上了坐骑。 登临山峦绝顶,一座巍峨大殿矗立,只只月蝶翩翩起舞迎客,一群万洞天府弟子会同万洞天府掌门司徒耀一起迎客。 “司徒掌门。” “彭掌门。” 踏上最后一级台阶的彭又在和司徒耀拱手客气。 “获悉彭掌门大驾光临,早已备下薄宴恭候多时,诸位,请!”司徒耀侧身,伸手引向大殿方向而请。 彭又在哪有什么心思跟他喝酒,他在路上就遇见了金州大军往南州边境那边集结,一路揪心的很。微笑道:“不在乎这一时半会儿,酒宴可押后,司徒掌门可否借一步说话。” 司徒耀与左右诸人目光碰了碰,之后抬手向不远处的亭子方向引了一下。 两位掌门当即并肩离去。 离去之前,借着月蝶的光辉,彭又在留心到了万洞天府一干高层的脸色似乎也不太好看,不知是不太欢迎这边还是怎么回事。 来到山崖边的一座古朴亭子附近,两人没有进入亭子,而是一同负手站在了山崖边并肩而立,眺望远处星空。 “彭某来意,想必司徒兄已经知道了吧?”彭又在斜眼问了声。 司徒耀装糊涂道:“不太清楚,正欲请教。” 彭又在:“司徒兄,你我两派既已结盟,互为倚仗,当随时保持通气才对,为何我天玉门接连传讯却无法得到回复,莫非贵派起了别的心思?” 司徒耀:“彭兄,听说燕国朝廷已经敕封商朝宗为南州刺史?” 彭又在慢慢偏头看来,“是又如何?” 司徒耀:“既然燕国朝廷已经做了让步,南州已经名正言顺归了天玉门,天玉门又何必再抵抗燕国朝廷,再起波澜对谁都没好处,你说是不是?” 彭又在冷冷道:“南州世俗事物由谁来主持,我天玉门自有决断,莫非司徒兄还想干涉我天玉门的内部事物不成?” 司徒耀摆手:“彭兄误会了,我这边也难做。” 彭又在:“难在何处?” 司徒耀:“商朝宗是海如月的表侄,这个你应该知道。还有件事,我也是最近才知道,海如月和当年的宁王商建伯,也就是商朝宗的父亲曾经恩爱过,海如月对商朝宗视若己出,不愿侄儿受委屈…你也知道,女人容易感情用事,我也头疼。” 第四三零章 这个规矩必须给他们立起来! 这理由,令彭又在嘴角略有抽搐,徐徐道:“我对海如月那女人的情事没兴趣。司徒兄,我只想知道,金州往南州边境集结的大军是怎么回事?” 司徒耀又把海如月搬出当借口:“如我刚才所言,海如月不愿看到商朝宗受委屈,大军集结调动皆是海如月的主意。” 尽管他自己知道这个借口太拙劣,可是没办法,不管怎么样,都得找个借口出来,否则怎么说?直接告诉彭又在,我万洞天府就是要打你? 真要这样说了,未免欺人太甚,泥人尚有三分火性,逼得狗急跳墙没必要,也不是这边的目的。 彭又在:“司徒兄的意思是说,海如月要调集金州人马攻打我南州,为商朝宗讨回公道?” 司徒耀:“会叫的狗不咬人,不叫的狗会咬人,这女人不声不响搞出这动静来,十有八九还真有可能会乱来。女人嘛,容易感情用事。” 彭又在:“如果我没误判的话,司徒兄是在告诉我,万洞天府已经控制不住了海如月,要坐视海如月破坏你我双方的联盟?” 司徒耀:“话也不能这样说,其实事情还是可以避免的。” 彭又在:“我能亲自前来,是抱着诚意来的,能化解问题自然是皆大欢喜,愿听司徒兄高见。” 司徒耀:“我想彭兄不会不知道燕国朝廷封商朝宗为南州刺史的意图,无非就是想在南州内部制造矛盾,为后面出手收复南州做铺垫。所以,也没什么高见,其实问题解决起来也很简单,南州世俗事物交给商朝宗去主持,一切问题自然是迎刃而解。届时,海如月退兵,南州也避免了公然抗旨的尴尬,燕国朝廷的阴谋也能化解,南州还是天玉门的,我这边也不用担心南州再和燕国朝廷起冲突,一举几得的好事,对你我都有利,就看天玉门能不能放下执念。彭兄,让凤凌波主持南州惹出这么多麻烦,值得吗?” 彭又在:“司徒兄的好意,彭某心领了。天玉门自己的事自己会处理好,现在的问题在金州这边,金州要对我南州用兵,还请万洞天府把海如月那女人给约束好!” 其实他心里清楚,万洞天府不点头,海如月不可能这样干,只是不便捅破,得忍着。 司徒耀:“彭兄,我的难处你也要理解,萧家在金州盘踞多年,树大根深,这女人非要感情用事,非要硬来的话,我金州也容易出乱子。” 彭又在:“司徒兄,你可曾考虑过你我两家开战的后果?我这边不说,金州这边,赵皇海无极必然要趁虚而入,那个后果万洞天府承担不起!” 司徒耀低眉垂眼道:“彭兄,乱子的根源在商朝宗身上,还是把南州交给商朝宗吧!” 彭又在:“你不觉得万洞天府做出的决定荒唐可笑吗?” 司徒耀决定不改,还是那句话道:“还是把南州交给他吧!” 彭又在凝视着他,司徒耀不动声色,二人在星月下寂静了一阵。 “牛有道那小贼究竟使了什么法子让万洞天府如此不惜代价?”彭又在突然来了这么一句,他实在是想不通万洞天府为何会这样干,他首先联想到了牛有道的身上。 事实上从接到金州出兵的消息开始,他就怀疑到了牛有道的身上,不怀疑都不行,商朝宗交给他的那封信就是证据。 然而司徒耀不会告诉他真相,也不可能告诉他真相,不但不会告诉,而且还得隐瞒,有些事情不会再让其他人知晓,徐徐道:“牛有道?好好的怎么扯牛有道身上去了?你想多了,这事和牛有道没任何关系!” …… 群山间,断崖上,牛有道散发披肩,迎着升起的朝阳盘膝静修。 裙袂飘飘,管芳仪飘落,走到了牛有道身边,出声道:“老八来消息了,彭又在并未在万洞天府久留,当晚就折返了。” 牛有道脸上表情无动于衷,闭目徐徐道:“谈的怎么样?” 管芳仪:“你棋高一着,彭又在无功而返!” 说这话时,瞅向牛有道的明眸眨了眨,目光中闪过神之迷惑。 她真的很好奇,不知这位用了什么办法,竟然能逼迫万洞天府允许金州出兵。她再不通晓,也知道如今的金州军政事物是由海如月主持,绑下区区一个萧天振威胁不了万洞天府,更何况是让万洞天府面对那么大的利益损失和压力。 然而无论她怎么问,牛有道就是不告诉她原因。 “对了,海如月让老八转告,说你要是敢伤她儿子一根手指头,她绝不会放过你!”管芳仪又补了一句。 牛有道压根不理这茬,徐徐道:“通知费长流、郑九霄、夏花,让他们即刻率领门中精锐弟子赶赴长平城面见商朝宗,护驾!” 管芳仪略怔,“长平城,天玉门的高手云集,天玉门迫于压力不动的话自然不会动商朝宗,真要对商朝宗不利的话,他们跑去也护不了驾。他们也不清楚现在的情况,你现在让他们去护驾,无疑在逼他们站队,这不是在故意让他们难做吗?你之前既然已经放任了,现在又何必去为难他们,好人做到底不行吗?” 牛有道闭目平静,“有句话叫做欲擒故纵,什么时候该放任,什么时候该收紧,我心里有数。该逼的时候就得逼,难道要让三派和天玉门永远一团和气吗?你觉得那样合适吗?他们必须要明白,在南州,和天玉门之间的话语权不在他们手上,他们只能站在我们背后。之前背着我和天玉门联系,我可以不计较,但只要是我说话了,他们就必须得听,这个规矩必须给他们立起来!” 管芳仪若有所思,提醒道:“天玉门势大,他们不清楚其中内因,在事情未见分晓前,怕是不会听你的,若是不听你的,怎么办?你发出这个指令,岂不是让自己下不了台?” 牛有道:“若是不听,那只能说明我这些年没把事情做到位,对他们的影响力有限,错在我,不在他们。不过他们改变不了结果,事情走到这一步,他们和天玉门商量好的利益分配能不能落实下来,也得先问问我答不答应。他们还能不能留在南州也得看我高不高兴,我若要将他们踢出去,南州没人罩的住他们。他们会来求我的。” 管芳仪明白了什么,脸上神色扭曲了一下,嘲讽道:“我当你一开始真那么豁达放三派自由,原来早藏了后手拿捏他们。年纪轻轻这么深的城府,你吓到我了,我问你,哪天我要离开,你会不会也这样对我?” 牛有道云淡风轻道:“该走的留不住,不该走的不会走,我不会拦你,我这里来去自由,只要你自己不后悔。” 管芳仪啐了声,“说了跟没说有什么区别?” …… 江河之上,费长流和郑九霄站在江畔目送浪滔滔,皆无言。 一条人影飞掠而来,夏花最后一个来到,落在二人身边,踱步上前,与二人成排。 “夏掌门让我们好等。”郑九霄淡淡一句,偏头看了她一眼。 “唉!”夏花忍不住叹了一声。 费长流:“何故叹息?” 夏花:“何必明知故问,招我来碰面,不就是心里没底么。” 三人以及三派弟子都被天玉门给分散去了南州各地,协助各地大军接手南州。 费长流:“商朝宗的人马已经被打散控制,看这情况,天玉门怕是真要对商朝宗这边动手了,也不知会不会留商朝宗性命。” 夏花嗤声,“你们担心的是这个吗?是在犹豫该如何站队吧?” 郑九霄:“牛有道去了哪?在干什么?未免太安静了点,他真能将好不容易打下的基业拱手让人?朝廷敕封商朝宗为南州刺史又是怎么回事?仅仅是挑拨离间吗?会不会和牛有道有关系?” 现场一阵静默,只有风声和浪涛声。 他们现在面临两难抉择,其实也算不上两难,他们听从天玉门调遣的事已经事先知会过牛有道,牛有道也没有阻拦,也同意了。只是天玉门如今已是图穷匕见,真要端了牛有道的窝,事后南州将再无牛有道的容身之地,牛有道能咽下这口气吗? 牛有道同意他们配合天玉门打下南州瓜分利益,可没同意他们去动牛有道自身的利益,真要配合天玉门继续搞下去的话,那就是和牛有道翻脸了。 有些事情他们事先也预见到了,知道最后可能会是这么个结果,但也是为自己门派利益着想,抱了走一步看一步的想法。 说白了,希望看到天玉门在这过程中把牛有道给收拾了。谁知天玉门之后反过来问他们,问知不知道牛有道去了哪。 天玉门失了手,牛有道不见了? 从知道这个消息后,他们就纠结了,到了这个关口更是惴惴不安,要继续配合天玉门搞下去吗? 关键是,牛有道那家伙的确不是那么好招惹的,这些年下来,已经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夏花忽苦笑道:“不知不觉间,没想到我们三派已是如此忌惮牛有道,你们说怎么办吧?”89 第四三一章 不甘心 怎么办?又能怎么办? 郑九霄:“他自己不现身,我们能怎么办?我们总不能莫名其妙在这里撑住天玉门吧?我们撑的住吗?再说了,这事估计连他自己也没了办法,他又能拿天玉门怎样?就算朝廷敕封商朝宗的事和他有关,又能有什么用?无非是挑拨一下矛盾。” 话虽这样说,然而谁都知道他们三派是牛有道这边的人,牛有道这些年也没亏待三派,甚至主动扶助以大笔财物,如今跟着天玉门弄垮牛有道于情于理都有些说不过去。 夏花看向费长流:“费兄,你的意思呢?” 费长流略默,最终迟疑道:“情况就这么个情况,我们也有我们的难处,他自己不吭声,自己都不当回事,也轮不到我们来和天玉门撕破脸。” 夏花微微点头,“言之有理。” 就这样,三人言谈之下当面确认了对方的态度,也统一了态度,稳定了犹豫不安的心。 三人这次碰面,本就为此而来,要共进退,否则不清楚另两家的意思独自做主未免太过势单力薄,前途不明之下抱团方能减轻不安,万一有事对门派内部也是个交代。 事情方向敲定,了结了心事,费长流道:“我们不宜同时离开太久,否则易让天玉门多想,易起波折,各自返回,随时保持联系!” “好!”夏花点头应下。 郑九霄刚向两人拱手告辞,一只金翅带来的讯息已译出,由弟子过来奉上,“掌门。” 夏花和费长流相视一眼,也不好窥视郑九霄门派中的传讯隐私,借此转身告辞。 郑九霄端信一看,脸色骤变,忽抬头急喊道:“二位留步!” 已与本派随行弟子碰头的夏、费二人一起回头转身看来。 郑九霄扬信,“牛有道来信!” 夏、费二人遥遥相视一眼,又快步返回。 也就在这时,又有两只金翅陆续降临在二派弟子的手上。 接了信,夏、费二人并头查看,只见信上写着:即刻集结本派精锐弟子前往长平城,为王爷护驾!牛有道。 两人看后一起抬头,面面相觑,又一起看向绷着脸的郑九霄。 郑九霄明显纠结了,问二人意思,“怎么办?” 夏、费还来不及发表意见,两派已各有弟子将译制出的密信接连送到。 见两人盯着信的神情凝重,郑九霄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也不管什么隐私不隐私,直接凑到二人跟前,在二人不反对的情况下,伸头把二人手上信都看了看。 看后,松了口气,三家信的内容是一样的,还以为牛有道只发了信给自己,如今看来,给三家的信是同时发出的。 这次轮到夏花抬头问:“怎么办?” 费、郑二人也想知道怎么办,这封信的到来,彻底让三人纠结了。 之前还有借口自我安慰,说牛有道自己都不吭声,如今牛有道吭声了,而且是他们最不想面对的结果,听还是不听? 令三人脸色紧绷的是,信中内容没有跟他们商量的意思,更像是直接下达了命令,直接命他们去执行,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这封信中透露的意味,很强势! 三派结识牛有道以来,从未见牛有道对三派的态度如此强势过。 …… 长平城府衙,又有金翅降临,急报再次送到凤凌波案头。 坐在案后的凤凌波有点不敢去看急报,他如今已是焦头烂额、急红了双眼,但还算耐得住性子,阴沉着一张脸没爆发。 之前还不能确认天玉门一群人为何突然返回长平城,为何突然让他暂停对蒙山鸣动手,他现在有点明白了。 彭又在一行紧急赶往金州那边,一路征用了南州境内驿站的马匹,如此动静自然瞒不过如今坐镇南州的他。 在南州未彻底稳定、又是刚刚接手的情况下,针对南州之外的探子还没有布置成形,目前主要还是针对内部,所以未发现金州那边的大军集结。直到南州边境驻军派出的探子传回消息,金州已大军压境,他才发现了异常。 金州在这个时候大军压境是什么意思? 至此,他终于明白了彭又在为何会紧急赶往金州。 朝廷突然敕封商朝宗为南州刺史! 金州突然大军压境! 下面各地驻军又传来消息,有些三派弟子未经允许脱离驻军,一路征用驿站的马匹代步。这些三派弟子汇集后,以三派掌门为首,一路朝长平城方向逼来。 驿站都在他的掌握中,三派公然奔来的情况瞒不过他,一路的进度他都有掌握。 一连串的异常现象接连突发,凤凌波意识到了不妙,也意识到了天玉门为何会下令暂缓对商朝宗那边动手。 接踵而来的坏消息,令凤凌波压力巨大。 他心里清楚,若真是他担心的那个原因的话,面对接连而来的这种压力,只怕天玉门也扛不住,哪怕彭又在是他的岳父,也不太可能拿整个天玉门的利益来保全他的利益。 他想不明白,商朝宗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能量? 留仙宗三派的行为让他联想到了牛有道身上,真的是彭又在一直担心的那个牛有道出手了吗?牛有道能有如此大的能耐? 关键他想不通,金州为何会干这种蠢事? 同样想不通燕国朝廷的敕封行为,之前还认为是挑拨离间南州这边,现在看来,更像是与金州那边一唱一和相互配合捧商朝宗上位,燕国朝廷能这样便宜了商朝宗? 那个逃掉的牛有道究竟干了什么,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咣!凤凌波一拳砸在了案上,红着双眼拿起了案上的急报查看,又是三派弟子一路逼来的进度消息,离长平城越来越近了。 猛然站起,一把将急报给撕了个粉碎,纸片纷飞中,双手撑在了案上,气喘吁吁! 憋屈了这些年,眼看大权在握,又要得而复失,不甘心。 这可是整个南州啊! 不是当年那个小小的广义郡! 凤凌波双手撑在案上摇头,一脸不堪,他真的不甘心。 难道要坐视这样的事情发生? 凤凌波慢慢抬头,毅然坚决的目光中闪过厉色,忽大声道:“来人!” 门外跑来一名手下,拱手道:“大人!” 凤凌波沉声道:“请夫人来一趟。” “是!”手下领命而去。 不多久,骨架大于寻常妇人的彭玉兰来到,凤凌波又对门外守卫叮嘱了一声,未得允许,任何人不得靠近。 再回头,夫妇二人相视无语。 彭玉兰神色也憔悴了不少,凤凌波感受到的异常她也知道,也意识到了危机逼近,夫妻二人的命运本就荣辱与共,对凤凌波承受的压力感同身受。 她没想到,真的没想到,局势变化居然会如此之快,才高兴了多久? “玉兰!”凤凌波近前握了她的双手。 彭玉兰一脸牵强道:“怎么了?是不是又有不好的消息?” 凤凌波沉声道:“咱们不能坐等叵测降临,必须先绝后患!” 彭玉兰心弦一跳,问:“你想做什么?” 凤凌波嘴送到她耳边,低声道:“只有商朝宗无法接掌南州,咱们的心血才能保存。” 尽管有所猜测,彭玉兰双眼还是瞪大了几分,双手反抓紧了他的手,急忙道:“不能乱来,否则父亲那边无法交代。” 凤凌波:“多虑了,只要木已成舟,父亲顶多责罚我们一顿,难道还能杀了我们不成?” 彭玉兰摇头:“凌波,你的意思我懂,可你想过若男没有?我们之前那样做,已经是让她难堪,难道我们做父母的还要亲手将她变成寡妇不成?真要那样做了,今后如何面对?” 凤凌波:“那你可曾想过你的儿孙?我们之前对商朝宗做下的种种,商朝宗能无怨气?一旦让商朝宗掌权,他岂能放过我们?我们不动手,一旦等到商朝宗动手,到时候失去的怕不仅仅是权力,怕是全家老小的性命都得搭上!” 彭玉兰依然摇头:“不会的,还有父亲在,我们大不了避难于天玉门,有天玉门的庇护,商朝宗不敢轻举妄动,我们一家可保平安!” 凤凌波:“糊涂!我说句不敬的话,父亲能活多久?最多能保我们这一代!人走茶凉,商朝宗掌权后可让天玉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办法太多了。这乱世之中,世人能安稳一代已属不易,只要能掌握南州,就有可能保咱们子孙几代的安稳和富贵。你想过没有,只要我们还活着,又有天玉门的背景,商朝宗只怕日夜都要担心我们会卷土重来,必定会想尽办法对我们下手,以绝后患!你难道忍心看你那几个孙子和孙女人头落地?只要我们掌握了南州,今后还怕为若男找不到好人家吗?” 说到几个可爱的孙子和孙女,一下戳中了彭玉兰的软肋,彭玉兰干咽了咽口水,有纠结,也有犹豫,依然难下决心,摇头道:“若男我了解,她不会放任的,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商朝宗遇难,一定会阻拦的!” 凤凌波:“这不是问题,随便找个理由便可将她支开,关键是守在商朝宗身边的天玉门弟子,这事需要你配合,剩下的交给我来安排。” 第四三二章 暗室密谋 “这…”彭玉兰真的不知该不该答应。 她倒不是不忍伤害商朝宗的性命,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权力间的倾轧最是容易淡漠亲情,更何况牵涉到她全家的利益,她对商朝宗已经谈不上有什么在乎不在乎,关键是不知事后该如何面对父亲和女儿。 然而凤凌波已经在她心房的堤坝上凿开了一个口子,难以遏制的心思开始如毒液般流淌,加上凤凌波的坚决和说服,有些事情已经无法避免…… 蹄声隆隆,以彭又在为首的十几骑从官道疾驰而来,从金州返回了南州境内。 十几骑大部分直接从官道旁的驿站跑过,马匹体力不支尾追在后的数骑则直接拐入了驿站内,换了坐骑又冲出驿站,继续朝前者去向追去。 这一路上就是这般交替换乘马匹。 一只金翅从天而降,在马背解读出密信的弟子快马加鞭,追上了前面领跑的彭又在,大声禀报:“凤凌波那边传来消息,已确认三派人马是朝长平城而去。” 随行诸人闻声一起看向了彭又在。 彭又在面露寒意,沉声道:“南州还轮不到三派出来跳,传讯给陈长老,不许三派人马进城,对方若硬闯,杀!” “是!”禀话弟子领命。 …… 断崖上,老树下,牛有道独坐,炭炉煮茶。 公孙布和管芳仪联袂而来,管芳仪直接坐在了牛有道对面,“吴老二已带人赶到了长平城,但修士根本进不了城。几个城门口都有天玉门弟子参与检查,施法检查每个进出城的人,身具法力的修士无法混进去。城墙上也布有天玉门弟子观察,想翻越而过不被发现不太可能,别说见到商朝宗,连接近都不太可能。” 牛有道伸手拿了煮沸的茶壶,不慌不忙地给自己斟茶倒水。 公孙布又接话道:“袁罡倒是带人混进了城,但也同样无法见到王爷。将王爷软禁的地方,外围有兵马布防,内部有修士戒备,无法靠近。袁罡跟城外的吴老二联系也麻烦,必须要进出城才行,长平城正被严密监视,不便使用金翅。” 牛有道给三人各倒了一杯茶,问:“能传消息给王爷吗?” 公孙布:“传不了,袁爷让人接触了一下凤家内部的下人,套了点话,软禁王爷的地方修士看管很严,连送进去的饭食都要经过修士的严格检查,根本没办法做手脚。” 闻听这般,牛有道反倒松了口气,事情走到这一步,他担心凤凌波那边狗急跳墙,听这意思,天玉门对凤凌波似乎也有戒备,有天玉门保护就好,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告诉袁罡,凤凌波若真要动王爷,天玉门不会站在凤凌波那边,让他临机应变,策应王爷的安全。”牛有道端茶放在了公孙布跟前,又补了一句,“大家自己的安全是首位的,让他小心,事不可为就不要硬来。” “好!”公孙布应下。 管芳仪问:“闷了这么久,你准备什么时候出山?” “我一点都不闷。”牛有道略带玩味地调侃了一句,见对方翻白眼,笑道:“我还不能露面,再等等。” …… 放下手中急报,凤凌波身子后躺,靠在了椅背,又是三派人马的消息,已经离长平城越来越近。 这让他的心情很焦虑,一旦让三派的人马和商朝宗碰面,一群修士的保护下,他就没了对商朝宗下手的机会。 事实上现在也难找到机会,无法将一群保护商朝宗的修士给全部调离,那个白遥更是寸步不离地守在商朝宗那边的宅院里。彭玉兰想去商朝宗那边突袭都不行,只要有院子外的人过去,白遥会立刻现身跟在商朝宗的身边。 彭玉兰没机会下手不说,这边连下毒这招都找不到空子钻。 越是这样,凤凌波的心情越焦虑。 彭玉兰步履匆匆进屋,凤凌波迅速站起迎了过去,问:“可有办法将那边的天玉门弟子调离?” 彭玉兰为难地摇头:“最多只能调离一部分,让他们全部离开只让商朝宗呆在那,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凤凌波仰天一声长叹:“难道是天要绝我?” 彭玉兰安慰道:“不要着急,咱们起码还有一天的时间。我刚从天玉门那边听到消息,父亲已经传令这边的天玉门弟子,下令将三派拦在城外,不许他们进城,三派若敢硬闯,天玉门就要下杀手!所以在父亲回来之前,三派人马是不可能进城与商朝宗碰面的,咱们还有一天的时间想办法。” “话是这样说…”凤凌波刚有感慨,忽一怔,目光一亮,急问:“此话当真?父亲真的下令让天玉门弟子拦截三派人马进城?” 彭玉兰:“自然是真的,我还能骗你不成?” “好!”凤凌波猛以拳击掌,兴奋地来回徘徊着,“天不亡我,三派人马抵达之时,兴许就是我们得手的良机!” 彭玉兰愕然:“怎讲?拦截三派人马,应该动用不到商朝宗那边的看守弟子。” 凤凌波立刻停步在她跟前,在她耳边嘀咕耳语了几句。 听后,彭玉兰表示怀疑道:“这样行吗?” 凤凌波面露狞色,“不管行不行都要试试!玉兰,这可是咱们唯一的机会,一旦错过这次机会,一旦等到父亲回来,一旦让商朝宗上了位,就凭咱们之前对商朝宗做下的种种,就算你我全家能保平安,你的儿孙这辈子恐怕也只能是龟缩在天玉门山脚下种地了,商朝宗一日不倒,你的儿孙永远没有出头之日!” 彭玉兰呼吸有些沉重,不说别的,念及子孙的前途,已足以让她下定决心,她用力点了点头,“好!就这么办,你这里暗中做好准备!” 凤凌波:“你放心,只要你这里能顺利把天玉门弟子给调离,我这里大批人马便可直接杀入,弓弩齐射,凭里面那几人是挡不住的,片刻间就能将商朝宗等人给剁成肉泥,等不到天玉门弟子闻讯来援!等天玉门的人到了,木已成舟!” “好,我这就去准备。”彭玉兰扔下话快步离去。 凤凌波随后也召集了四名心腹将领过来,长子凤若义、次子凤若节、陶演、农长广。 这种事情,非可靠之人不能托付,自己的两个儿子自然是少不了。至于陶演和农长广皆是凤凌波坐镇广义郡时的心腹手下,凤凌波失去权力后,两人不免被波及,商朝宗接手两郡后也不可能再把重要位置交给凤凌波的心腹,二人多少委屈了些年。 此番凤凌波复出,第一时间将二人给召回启用。 不管是两个儿子,还是陶、农二人,皆是凤凌波手下当年的虎将,当年的广义郡能在南州境内稳住不垮,四人功劳不小。 既然是暗室密谋,实际操作又要靠这些人,有些事情凤凌波也没瞒他们,将即要面临的危机全盘托出,再将自己欲做掉商朝宗的意图表面后,问:“诸位怎么看?” 凤若义和凤若节相视一眼,要杀自己亲妹夫?二人一时间有些踌躇,不知该如何搭话。 陶演和农长广亦相视无语,这些年受了那么多的委屈,如今好不容易复出,两人是不愿再受那窝囊气的,哪能放弃已经到手的胜利果实,拼命也得维护,沙场上混出来的不怕打打杀杀,只是这毕竟是杀大人的女婿,两人不好一开口就满口答应下来,否则未免也太那个了一点。 两人也都观察着凤若义和凤若节的态度,若大家都同意,二人自然也会同意,若其他人不答应,两人也不会吭声,让凤凌波做主就好。 凤凌波冷目凝视着两个儿子,出声逼迫表态,“为父所争也是为你们所争!” 凤若义叹道:“妹妹那边怎么办?这是要让妹妹变寡妇吗?妹妹的脾气我知道,我们真要这样下杀手的话,妹妹必然拼命阻拦,她若挡在前面,我们打还是不打?难不成要踩着若男的尸体杀过去?” 凤凌波大手一摆,“这个你们不用担心,那是我的女儿,也是我的心头肉,动手前自然会把若男给调离,不会让她涉险,肯定要保她安全。” 凤若节又问:“父亲,天玉门那边能同意吗?天玉门若不同意,有那些法师保护着,我们很难下手啊!” 凤凌波:“这还用你来教我吗?你放心,天玉门那边你母亲会想办法把人给调离,若是做不到这一点,我们也不会下手。” 凤若义苦笑:“父亲,若男当年不愿嫁,是家里逼着她嫁的,如今她嫁了,我们又要手刃她的丈夫,就算能得手,事后我们该如何面对妹妹?” 这话说的凤凌波心头也多少一沉,凭良心说,真要干出了这种事,的确是对不起自己这个女儿。 陶演略作旁观,果断出声道:“商朝宗当年夺岳父大权时,可曾心慈手软过?大人也是受了他的蒙蔽才将掌上明珠下嫁,这个王妃不做也罢。大公子放心,事后,我一定为小姐找个好人家,绝不会让小姐守寡,这事包在我身上。实在不行,只要大人不嫌弃属下年纪稍大,属下愿休妻娶小姐,绝不让小姐受半分委屈!” 第四三三章 狗急跳墙 这话说的一片诚恳模样,凤若义和凤若节震惊了,一起看着他,这老货居然想娶咱妹子? 凤凌波则斜睨了陶演两眼,心中郁闷,年纪一大把,想娶我女儿,亏你好意思说出口,老牛吃嫩草居然想吃到我家头上? 农长广嘴角略抽搐,知道凤若男就算要嫁也不太可能嫁给这位,他事后很想把陶演的话告诉陶演的那位夫人,看陶家怎么个鸡飞狗跳法。 “后事以后再说。”凤凌波把话题摁下,免得搞偏了方向,事都没成就讨论女儿嫁人的事,扯远了。“商朝宗身边还有十几名亲卫,对商朝宗忠心耿耿,又都是英扬武烈卫出来的老兵,久经沙场,不可小觑。这次不动手则以,一旦动手必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火速拿下,不能拖延,一旦拖到天玉门的人赶来救援,大家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他这话等于拍了板,就是要动手! 几人一番秘密商议后,快速散去,各自回去挑选精干的可靠人马,不能走漏消息是首位的…… 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凤凌波亲自拿着急报来到后院,找到了亭子里交谈的陈庭秀和封恩泰,急报呈上,“二位长老,三派数百人马离长平城只剩数十里路,快到了。” 两位长老轮流看过急报,负责这里的陈庭秀站了起来,“封师弟,你在此镇守,我去南城门那边看看三派究竟有多大的胆子。” “好!”封恩泰点头应下。 不一会儿,陈庭秀率领一群修士飞掠而去,翻越城中民居的屋顶,直奔南城门方向。 留守长平城的大半天玉门弟子跟了陈庭秀离去。 从后院出来,见到等候在一道屋檐下的彭玉兰,凤凌波快步走了过去,低声道:“陈长老已经带人去了南城门那边,带走了大半人手。” 彭玉兰微微点头,“我这里一旦把人调开,你那边下手务必要快,万一搞出大动静,他们从城门那边返回可要不了多久。” 凤凌波:“你放心,预备了两千人马,只要你能把人给调离,人马杀进去顷刻间就能把那点人给解决掉,不会有误。” “我等你消息。” “我也等你消息动手。” 两人错身而过时互相给了句,便各自离去。 回到自己庭院的彭玉兰招了寿年过来,让他亲自走一趟,去请女儿凤若男过来。 凤凌波则徘徊在政事堂内,精神亢奋,既紧张,又兴奋,深知成败就在此一举。 没多久,凤若义、凤若节、陶演、农长广来到。 一见四人,凤凌波立刻摆手,示意不必多礼,凑上前询问:“都准备妥当了吗?” 农长广道:“大人放心,我们四个各挑选了五百精锐,只要得到大人命令,立刻能赶去目标地点换防,两千人马一旦杀入,那几个人绝无活命机会!” 凤凌波目光冷冷扫过几人,沉声道:“记住,动手的速度一定要快,否则天玉门的弟子赶回来了,不但没了下手的机会,迎接我们的也将是巨大的麻烦。得手了,我们则平安,失手了,谁都别想好过。” 陶演:“大人放心,只要稍给时间,不可能失手,两千刀斧手皆备有弓箭,如此多的箭矢齐发,就那一二十个人根本挡不住,更何况还有我们四个亲自上阵指挥,定不会失手!” 凤若义和凤若节的神情皆有些凝重,尽管决心已下,但想到将来面对自己妹子的尴尬情形,也确实高兴不起来。 可两人也清楚,父亲不但是为自己争,也是在为他们争,是在为整个凤家争,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成王败寇就在今朝! 凤凌波颔首:“如此甚好,等我动手信号,不要露出端倪引人怀疑!” “是!”四人一起拱手领命。 离府衙不远的宅院,也就与府衙隔了一条安静巷道,从府衙后门出来的寿年独自登门。 寿年一出现,白遥也神出鬼没般出现了,拦在了寿年面前。 对于这个头发花白的老管家,白遥也不敢太过放肆,论辈分人家还是自己的师叔,只因早年犯了门规被逐出了师门,是现任掌门当年把这位安置在了凤家,免得沦落为散修。 所以这位管家如今跟天玉门的关系已经有些说不清楚,虽然逐出了师门,却还在师门的庇护下,其实跟还是天玉门的弟子也差不多。 抱剑在怀一脸冷漠的白遥松开了双臂,放下了剑,以示尊敬,平静问道:“有事!” 寿年道:“夫人找小姐,让小姐过去一趟。” 白遥回头,挥手招了一下,一名同门弟子闪来,白遥让其请凤若男过来,没让寿年深入宅院内。 两人在这里对峙了一会儿,去通报的弟子领了神色略有憔悴的凤若男过来。 凤若男问寿年:“母亲找我有何事?” 寿年微笑:“夫人没说,小姐去见了自然知道。” 凤若男也没多想,她也正想见见凤家的人,奈何这段时间凤家的人面对她都有些心虚,颇有避而不见的味道。 凤若男就这样跟了寿年离去,白遥也没有阻拦,他也没阻拦的理由。 白遥回头看了眼陪同前来的商淑清,略点头致意,转身又离去消失了。 远远止步的商淑清目送了凤若男离去后,也转身回去了。 这段时间来,她知道嫂子夹在中间是最难过的人,一直在陪同安慰,怕嫂子会想不开出什么意外。 将心比心,她也是女人,若是自己娘家人这样对自己,自己也难以接受。 内宅的商朝宗等人很清闲,困在这里想不清闲都不行,忧虑在心中。 临近宅院里的修士集群飞掠而去的动静还是引起了这边的注意,在阁楼上瞭望的亲卫将情况做了禀报。 商朝宗几人碰头在一起,对外面的情况了解有限,分析不出什么来,但可以确定,不顾惊世骇俗如此集群离去,应该是有什么事。 商淑清来到,告知几位:“哥,彭玉兰刚刚差遣了管家寿年前来,将嫂子给请了过去。” 商朝宗一声冷哼,“她本就是凤家人,有什么好奇怪的。” 蓝若亭有点无奈,坐在轮椅上的蒙山鸣叹道:“王爷,王妃人不坏,只是有点男儿性格,早年的言行举止虽然经常惹王爷不高兴,但她已经在为王爷渐渐改变了,仅凭这一点就足以证明王妃的心意。王爷,许多事情王妃也是身不由己,没人比她更难过,你要体谅她!” 蒙山鸣发话了,算是伯父在管教,商朝宗抿了抿唇没再说什么。 可他心里实在是腻味,早年他夺广义郡大权时,凤若男跟他吵闹,甚至是大打出手,如今凤家对他不利,凤若男却一声不吭…… 与这边隔了几条街道的小门小户的普通民宅里,袁罡爬到了围墙上,目送了一群修士飞掠向南城门方向。 一张红脸已经抹成了古铜色,不做些伪装实在是太明显了。 小院门开,乔装打扮后挑着筐的袁风进来了,袁罡回头看了眼,也从围墙上跳回了小院。 关院门,放下担子,袁风快步过来,问:“老大,刚才那群修士动静不小,看到了没有?” 袁罡点了点头,边朝屋内走去,“按时间算,应该是三派的人马到了引起的。” 回到屋内,袁罡从立在墙边的竹杠内抽出一张地图摊开,正是长平城内的详细民居地图,摊开在了桌上,盯着地图问:“凤凌波手下的人马有动静吗?” 袁风回:“暂时没看出有什么动静。老大,凤凌波真的会动王爷吗?” 袁罡:“不知道!不过道爷已经把话点明了,天玉门目前不敢让王爷出事,真正要防备的是凤凌波狗急跳墙。” 袁风:“有天玉门在,凤凌波能有机会下手吗?” 袁罡:“不管有没有机会,盯紧他手下人马就没错。商朝宗自己本就是敢冲锋陷阵的武将,身手不错,手下的那些亲卫也都是好手,在没有天玉门参与的情况下,百十个人未必能轻易奈何他们。所以凤凌波不动手则罢,一旦动手不会只派一点人去,让弟兄们盯紧他手下人马,有任何异常立刻来报。” “明白了。”袁风应下,却又有些纠结,“老大,咱们只来了百人,凤凌波手下光这城内就驻扎了大批驻军,一旦我们跟他们交手,大军围攻之下,咱们根本没有脱身的可能!” 袁罡抬头看来,“你怕了?” 袁风苦笑:“不是怕,而是真的太危险了,咱们就算动手,也根本救不出王爷。” 袁罡:“我有说跟他们交手吗?你想多了,先看看情况再说,我不会让弟兄们做明知不可能的事情。” …… “关城门!” 南城门上,守将一声大喊,下面进出百姓立刻被阻隔,守在城外的士兵立刻回撤,厚重的城门在数十人的推动下,“嗡”一声合上。 坐在阁楼内的陈庭秀走了出来,负手站在了墙垛前,一群天玉门修士跟着露面。 众人远眺,只见前方官道上烟尘起,数百骑疾驰而来,隆隆蹄声逐渐清晰。 城头军士进入了高度戒备状态,一张张守城用的重弩搬出上弦,对准了城外。 第四三四章 动手 数百骑渐近,速度也渐渐慢下,在离城墙数十丈远的地方停下了,三派精锐弟子终于赶来了。 关闭的城门,城头上大量的弓弩手,成群的天玉门修士,城外的三派弟子都看到了。 成排在前的费长流、夏花、郑九霄相视一眼,并无急着进城的意思。 他们也不可能为了见商朝宗和天玉门开战,如果打的赢还有可能,关键是三家联手也不是天玉门的对手。 三派此来,纯粹是为了应付牛有道那边,听牛有道的话来了,天玉门允许他们和商朝宗见面就见,若不让见就不见,绝不勉强。 回头牛有道那边问起,这边就说天玉门阻拦,他们实力有限,想见也见不到,不是我们不听你的。 牛有道让我们来,我们乖乖听话来了,天玉门不让我们见,我们也乖乖听话不见。 说白了,就是两边都不得罪。 这便是费、夏、郑三人商量出的对策。 从牛有道突然发出消息逼他们过来,他们就意识到牛有道要出手了,要和天玉门掰手腕了,在未见到胜负倾向之前,他们不会轻易倒向某一方。 倒不是他们喜欢做墙头草随风倒,实在是无论是天玉门还是牛有道他们都不想轻易得罪,惧于前者的实力,慑于后者的能耐,夹在两者之间也的确是为难。 这也是他们这种依附于人的小门派的悲哀,想生存,有时候其实是没什么尊严的…… 寿年进屋通报了一声就出来了,对门口等候的凤若男道:“小姐,夫人在里面等你。”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自己先行告退了。 凤若男迈步跨入门槛,走入屋内,一侧晃动的珠帘后面的里间内,看到了站立等候的母亲身影。 “若男,进来吧。”彭玉兰的声音温和而亲爱。 凤若男走到珠帘前,双手分开珠帘而入,目光与母亲的目光对上了。 凤若男的脸色明显憔悴了不少,彭玉兰内心狠狠揪了一下,这还是自己那个英姿飒爽的女儿吗?怎会如此落寞、如此哀怨、如此憔悴。 她有那么一瞬间的自责,不过很快又将责任推到了商朝宗的身上。 好好的已经离开了长平城,这边已经在尽力保全你们小夫妻,以后本可以远离争斗好好的过安稳日子,衣食无忧不是挺好的吗?为什么不甘心,为什么还要回来争夺?既误了自己的性命,又误了我女儿终身! 凤若男静静看着母亲,无声无言。 “脸色不好,没休息好吗?”彭玉兰上前,双手捧着女儿的脸,怜爱地问了声。 凤若男抬手,将母亲关爱的双手拨开了,“我的父母这样对我,我的丈夫因此而怨恨我,我能休息好吗?娘,你知道度日如年的滋味吗?” 彭玉兰牵强而笑:“若男,是你自己想多了?” 凤若男:“我不是关在屋里长大的大家闺秀,因而对外面的事情一无所知,我都清楚的,你们在做什么你们心知肚明。我父母和我丈夫争夺的东西我懂,乱世风云,我能理解,可我不明白,你们是我的爹娘啊,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彭玉兰:“你既然明白,那我就不解释了,你丈夫利用咱们凤家站住了脚,反过来又夺了凤家广义郡的大权,他能做初一,咱们就能做十五,谁也怪不得谁。” 凤若男悲伤摇头道:“他夺了广义郡的大权,可有伤害凤家任何人?不管是看在姻亲的情分上,还是看在天玉门的面子上,他没有动凤家上上下下任何一个人。我以为你们就算赢了,也会像他对凤家一样对他。他对不起凤家一次,凤家也对不起他一次,大家大不了扯平了,所以我不吭声,我认了。可你们为什么要杀蒙山鸣?你千万别说你们不知道蒙山鸣和他们兄妹的关系和感情,你千万别说你们留下蒙山鸣不是要杀他。你们若杀了蒙山鸣,对他们兄妹来说,不啻于杀父之仇,你们让我怎么办,你们想过没有?” 说到这,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滑落。 “不要哭,娘知道为难你了。”彭玉兰眼睛也红了,拿了手帕连连为女儿拭去泪水,安慰道:“你误会了,要杀蒙山鸣也不是我们的意思,是天玉门的意思,爹娘也无能为力,你应该懂的。” 凤若男:“那现在又是怎么回事?又把我们带回来软禁是怎么回事?难道天玉门改了主意连商朝宗也不肯放过了吗?” 外面如今的局势变化,她也不清楚,她同样被封锁了消息。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禀报声,“夫人,老爷有请!” 侧耳聆听的彭玉兰目光一闪,张开双臂抱住了哭泣中的凤若男,安慰道:“不是你想的那回事,事情很快就会过去的,再也不会让你为难了,很快就过去了。” 抚在凤若男后背的手,移到了凤若男的脖子后面,突然施法,在凤若男的颈后一捏。 哭得梨花带雨的凤若男眼白一翻,当场晕倒在母亲的怀里。 彭玉兰将其搬到了榻上横放,将其身子摆放整齐,为其拭去了脸上残余的泪水,“若男,这次是凤家对不起你,过了这回你放心,娘不会再让你受任何委屈,娘向你保证,都过去了!” 拨开珠帘临离去时,她又回头看了眼榻上安祥躺着的凤若男,放下珠帘又提袖拭去自己眼眶溢出的泪水,理了理衣裳,端了仪态,快步离去。 来到政事堂,堂内的凤凌波先快步而来,低声询问:“若男那边?” 彭玉兰点了点头:“已经安置好了,不会让她卷入那边的危险。” “那就好。”凤凌波放了心,话不停,“三派的人马已经到了,在城外僵持着,即刻动手,时间不多,你这边务必要快!” “好!我消息一到,你们动作也务必要快。” “你放心,我这边都准备妥当了,只等你消息一来,便可一蹴而成!” 夫妻二人稍作碰头,又立刻分别,凤凌波随后又再次召集了凤若义、凤若节、陶演和农长广前来,做最后的预谋。 离了政事堂的彭玉兰直奔邻居宅院,直接找到了封恩泰。 见彭玉兰步履匆匆急赶而来的样子,站在亭子里的封恩泰问:“何故如此急忙?” 彭玉兰:“凌波刚接到下面的急报消息,三派还有人秘密潜来,南门一带的有可能只是为了吸引我天玉门的注意力,三派意图不明……” 不一会儿,封恩泰又带了大批修士紧急离去,赶去了北城门和东城门一带防御。 彭玉兰以保护凤凌波安全为由,拿到了封恩泰的长老令牌,由她统一调遣指挥天玉门的留守弟子。封恩泰也相信她会尽心保护凤凌波,令牌给的没任何疑虑…… 临近的宅院内,白遥飞临屋顶,这边也被封恩泰那边的动静给惊动了。 接到门中弟子通报,白遥跑到了屋顶目送封恩泰等人离去,脸上有疑惑神色。 很快,彭玉兰已赶赴这边,以同样的理由诓骗白遥,把情况说的紧急不说,更拿出了封恩泰的令牌下令,说是封恩泰的法令,令白遥没得选择,迅速召集人手去了西城门一带防御。 之后,彭玉兰又以封恩泰的令牌下令,集中了两边的留守修士,以巡视的名义给带走了。包括管家寿年,彭玉兰深知这位管家其实是自己父亲的心腹。 一路上,有人有疑问,咱们这样走了,凤凌波的安全会不会有问题? 彭玉兰则拿出令牌压制,让不要多问,亲自盯着天玉门的弟子,不放任何人去请示。 至此,天玉门在长平城核心镇守地带的弟子全部被彭玉兰给抽空了…… “动手!” 随着身居中枢的凤凌波一声令下,城内的一部分驻军立刻有了异动,四支人马从四个方向快速逼近软禁商朝宗的宅院。 “让开!” 领着一路人马而来的凤若义站在一条拒马封锁的街口,直接对守军将领沉声下令。 将领愕然:“将军,都督有令,这条路未经允许任何人不得擅闯,免得打扰法师们的清静。”他也下意识多看了两眼凤若义身后的人马,发现装备精良,人人配有弓弩。 凤若义直接亮出凤凌波的令箭,厉声道:“你想抗命不成?” 将领立刻汗颜拱手道:“是!”回头手一挥,当即让人搬开拒马放行。 …… 袁罡又爬上了围墙,亦亲眼目睹了目标地点的修士接连离开两拨,发现去的是不同方向,有点疑惑出了什么事。 院门推开,挑着担的袁风又跑了进来,“老大,凤凌波的驻军有异动。” 袁罡这里刚跳下墙,院门又推开了,扛着扁担的牛林跑入,急报:“驻军有异常!” 没一会儿,袁火和牛山亦接连跑来禀报,同样的情况。 快步跑入屋内的袁罡迅速摊开地图,询问四人驻军动向的去向。 稍画路线,袁罡最终以炭笔在软禁商朝宗的地点画了一个圈,脸色异常凝重道:“道爷的担忧没错,凤凌波要对王爷动手了,果然狗急跳墙了!” 第四三五章 惊变 之前不明白天玉门的人为何会陆续分头离去,现在懂了,也不知凤凌波用了什么手段能把天玉门的人给调走而创造下手机会。 现在也由不得他多想这个,他深知商朝宗等人的危机已经是迫在眉睫,再不想办法,一切都将无法挽回,不单单是商朝宗等人的性命,道爷的心血和计划也将付之一炬。 “发信号,召集人手!”袁罡果断发出命令。 “是!”牛林立刻跑了出去,爬上了屋顶,在屋顶上插上了一块红布。 屋内的袁罡盯着桌上的地图,目光在地图上来回扫视。 一旁的袁风再次提醒,“老大,你如果想出手救人,还请三思,城中有凤凌波的大批人马,一旦陷进去,不但救不出王爷,我们也没有任何脱身的机会。” 袁罡没吭声,手上的炭笔依然在地图上标画个不停,在做图上作业,计算最佳抵达目标地点的路线。 袁火道:“老大,若真要干,不如直攻凤凌波盘踞的府衙,尝试一下劫持凤凌波。” 牛山立刻表示反对:“不行,府衙那边的防御兵力更多,不等我们攻进去就得陷入重围,何况府衙那么大,我们根本不清楚里面的建造格局,想第一时间找到凤凌波都难,哪有时间容我们慢慢找到,没有充分的准备,劫持根本不现实。” 袁火:“能不能制造骚乱,吸引天玉门的人过来?或者说,我们立刻去城门那边找天玉门的人,请天玉门的人出面。” 几人目光都看向了袁罡。 袁罡盯着地图,“如今城中各区域都有重兵,根本起不了大骚乱,稍有骚乱,立刻会被附近驻军扑灭和控制。至于请天玉门的人,几处城门位置都有凤凌波的重兵,你敢保证凤凌波的人马不会阻拦?凤凌波早有预谋,应该不会让人轻易与天玉门的人沟通,很有可能做了周密布置,撞上去就有可能被拿下或做掉,我们能不能直接跟天玉门的人沟通上是个问题,现在不能赌运气。” 他自己也有点可惜手上没弄点炸药出来,然而没办法,条件限制了。 首先是来到长平城的时间不长,其次是大战之后驻军为了对伤药进行管控,把城中所有的药铺都给控制了,他一时间很难弄到制造炸药的原料。 袁风:“那我们就集中力量一起硬冲,与城门一带的驻军发生了冲突,我就不信不能把天玉门的人给惊出来。” 袁罡抬头看来,“我们跑来跑去要多久?再和守军发生冲撞,就算之后能冲破阻挠与天玉门的沟通上,你算过时间没有?现在的关键点是王爷,凤凌波已经动手了,王爷身边才几个人?王爷撑不了太久!” 袁风急得挠头,“那怎么办?” 袁罡:“骚乱要制造,但要先保住王爷,先帮王爷撑住了!” 袁火:“怎么做?” “这里!人手立刻在这里集合。”袁罡指向了一个地点,又划出一条直线,“这条路线途径之地,逼仄区域众多,无法集中大量兵马,防御应该会比较薄弱,而距离又近,我们一路翻越路障,直线插过去!抵达目标地点帮王爷撑住,同时放火,烟火一起,只要天玉门的人看到软禁王爷的地方出事了,应该会尽快赶过来!” 袁风:“若等我们赶到,他们已经得手了怎么办?” 袁罡不嫌对方啰嗦,反而鼓励手下弟兄提出各种预判情况,沉声道:“城中巷战,大军施展不开,这便是我们的优势,若发现事不可为,立刻借助房屋障碍撤离,能撤出多少算多少。” 此话一出,在场几人都意识到了,这次怕是要做出一定牺牲了。 袁风又道:“若是天玉门的人不能及时赶过来呢?” 现场瞬间陷入死寂,都知道这个后果,大军围攻之下,一般的修士也得忌惮几分,他们根本不可能支撑太久。 袁罡并未沉默太久,“王爷的安危牵涉到太多人的利益,事关重大,我们必须尽力而为,我们若只能干些平顺的事情,就失去了我们存在的必要。这次我们离王爷最近,若保不住王爷,我们也对不住我们平常所享受的资源,可以解散了。若保住了王爷,今后的南州才真正有了我们的立足之地,而不是让王爷看道爷的面子给予,把这话转告给弟兄们!” 袁火等人缄默中点头。 “安排四个人,分别去四城门,看能不能出城,能出城就立刻联系吴老二,把情况告诉他们。”袁罡又吩咐了一句。 很快,几人一起出了这个院子,快步急匆匆离去,袁罡肩头扛了根大木头…… “阿福,今天这么早收了啊?” 街头,一个蹲守在小推车旁等雇主的青年突然推了小车离去,一旁守着摊位在这几天已经混熟的老头喊了声。 “家里有点事。”青年回了句,推着小车一路小跑而去。 类似的场景发生在城中许多地方,袁罡手下接收到信号的弟兄纷纷集结…… 一条巷道的交叉路口,领着数百人马小跑而来的凤若义和同样领着数百人马小跑而来的陶演碰头在一起。 两股人马合成一股,一路跑步不停,跑到又一条交叉路口,二人相视点头,又带着各自人马分离,分两个方向合围向软禁商朝宗的庭院。 凤若义带着人马直抵大门口。 门口守军头领立刻拱手见礼,“义将军。” 凤若义沉声道:“换防!” 头领惊讶:“义将军,还没到换防时间。白先生临走前交代了,没有他的允许,不得擅离职守,否则有任何意外要拿属下问罪!” 身穿甲胄的凤若义拔出插在腰间的令箭,沉声道:“你敢抗命?” 唰!他左右同样身穿甲胄的随员立刻拔出腰间宝剑半截。 守军头领吓一跳,“属下不敢,属下领命!”随即挥手一招,迅速带了自己人马离去。 凤若义左右偏头示意,手下人马立刻把持了大门及这一面。 几乎同时,农长广也带着一支人马赶到,插进了目标宅院右边的巷子里。 至此,这座宅院的正门方向被凤若义给封守,后门被凤若节给封守,左边被陶演封守,右边被农长广封守。 左右巷道的陶演和农长广一起露了下面,皆对正门的凤若义打出了手势,表示都准备好了。 凤若义点了点头,走到大门外正中,手扶腰间宝剑,抬头看了看门楣,打出了手势。 立刻有两名小将跑上台阶,敲开了门。 “什么事?”开门的是商朝宗的亲卫,问了声。 一名小将凑近做答话状,却突然伸手勾了亲卫的脖子,同时一把摁住了对方的嘴。 亲卫反应速度极快,立刻一记勾拳打在了小将的软肋上,小将痛的脸部扭曲,正是卖命表现的时候,痛死了也不撒手。 后方唰唰两声相助,两道寒光利刃狠毒地斜刺进了反抗的亲卫身体,率先下手的小将趁势将亲卫死摁在门后的墙上,后方左右则是一刀又一刀跟进补刀,贴墙的身子鲜血噗噗直冒。 一道寒光割断了亲卫的脖子,亲卫倒地,门禁开! 一群人从门口冲入,里面刚有亲卫听到动静现身看究竟,立刻被一阵嗖嗖箭矢给射翻在地。 路已开,手扶腰间宝剑的凤若义绷着脸颊迈步登上台阶,身后一群人跟着涌入,向院内左右排开推进。 见凤若义进去了,院外左右巷道口的陶演和农长广知道开始了,立刻转身朝自己人马打出了手势,两边人马开始翻墙,跟进动手。 正堂,商朝宗正与蓝若亭商议着什么。 堂外台阶下的庭院中,罗安正推着蒙山鸣散步。 突然,罗安止步,扶住了轮椅,轮椅上的蒙山鸣亦露出侧耳倾听状。 弓弦声!都是沙场上百战余生的人,一听就明白。 “敌袭!”阁楼上负责瞭望的两名亲卫突然大声报警,紧接着便有嗖嗖箭矢飞射阁楼之上的两人。 两人反应也快,彼此一推,左右翻滚倒地,趴在了地板上,有箭矢与二人倒下的身形擦身而过,更多的箭矢“哚哚”钉在了阁楼雕栏和柱子上,尾羽皆颤巍巍晃个不停,可见射出的力道。 “敌袭!”趴在地板上的二人继续高喊报警,同时爬到边缘借助障碍观望下方情形,腰间佩剑已拔出在手。 外院几声悲吼惨叫。 正堂的商朝宗和蓝若亭惊的跑出看动静。 四周无遮无掩,罗安第一时间推了轮椅往回跑,跑向正堂,欲进屋躲避。 两侧冲来数名拿着武器的亲卫护在罗安身后,掩护蒙山鸣撤退。 庭院璧照后面,左右冲出大量弓箭手,弓弦声刹那密集骤响。 箭雨飞射而来,跑到门口看究竟的商朝宗一惊,抬腿就是一脚,直接将蓝若亭踹倒向了门后一侧,自己亦趁势后倒,两人堪堪避过一轮箭雨。 商朝宗第一时间贴地翻滚到了门后。 眼见飞矢穿堂入室,打的堂内稀里哗啦,蓝若亭差点惊出一身冷汗,不是王爷这一脚,自己的小命怕是就交代在了这。 挡在罗安身后的四名亲卫被射成了刺猬一般,倒下。 用身体护着蒙山鸣、端着轮椅冲上台阶的罗安立刻暴露了出来,后背噗噗连中几箭。 一条人影从轮椅上飞了出去,关键时刻,罗安一把抓了蒙山鸣的枯瘦身子,硬是将蒙山鸣给扔了出去,扔进了正堂内。 “罗安!”蒙山鸣发出一声悲鸣,空中飞出去的他,一回头看到了最不想看到的一幕。 口角哇哇淌血的罗安身子发软,扑倒在了轮椅上,收不住脚,跟着轮椅滑下了台阶,口中狂呼:“不要管我,关门!” 台阶下一稳住身形,他又猛然站起转身,挥舞着轮椅抵挡箭矢,朝着冲来的人马踉跄着反冲了过去,瞪着赤红的双眼怒吼:“狗贼!爷爷在此,来呀!” 第四三六章 枪来 没人响应,也不会响应,只有沉默无言的进攻。 预谋此事时,组织者就对下面交代过,尽量不要惹出大动静来,所以不会有声浪如潮的喊打喊杀声。 轮椅的体量的确可以挡去不少箭矢,不过还是被一箭射到腿,罗安再次腿软,端着轮椅倒地,又趴在了轮椅上。 不过他却不服软,借着轮椅靠背的抵挡,趴在轮椅上蹬着残腿,推着轮毂咕噜噜响的轮椅朝敌人疯狂冲了过去,腰间佩刀拔出在手,口中鲜血淌个不停。 哚哚声密集打在轮椅靠背,有力道凶猛的箭簇贯穿靠背木板,如森森獠牙展现在他的眼前,他依然推着轮椅无畏前冲,带着一路血迹而来。 冲击受阻,罗安一把掀飞轮椅,人已侧身翻转而出,带着刀光撞进了人群。 刀锋或扫或劈或砍,异常凶猛,杀出一阵惨叫,还有弓弦被斩断的声音,前排的弓箭手阵容立刻被杀乱了套。 一道剑光刺来,噗一声刺进了反应不太利索的罗安腹部。 罗安竟一把抓住了剑身不让对方抽走,顺势挥手就是一刀,砍下了对方的脑袋。 尽管伤重,鼓足了最后一口气逞匹夫之勇拼命的罗安竟让周围围攻的人仓促之下拿他无可奈何。 能在蒙山鸣身边做贴身侍卫的人,勇武不在话下! 竟有如此悍不畏死之人,围攻士兵皆胆寒,谁人不惜命?皆下意识后退! 人群后的凤若义目光中闪过冷厉,手向后一伸,抓了亲兵手上帮忙拿着的长枪。 长枪在手,一身甲胄的凤若义撞开人群,一路冲来,在人群中如劈波斩浪般,见缝插针般,狠厉一枪陡然穿过前面人影的阻挡,呼一声刺出。 噗!避无可避,躲无可躲,被一枪贯穿胸口的罗安当即泄了那口鼓足的气,软下了。 凤若义拨开阻挡的人群露面,单臂挥枪,一只胳膊将罗安挑向了空中。 举枪的胳膊一动不动,力气之大,非同一般。 凤若男的枪法和臂力不输男人,已经算是沙场上很厉害的那种,但是她两个哥哥,比她更厉害。 某种程度上来说,凤家三个儿女都继承了彭玉兰某些方面的优良血脉,皆属于身躯高大、天生勇力的那种,天生适合在沙场上做武将。 当!当!当! 挂在枪上的罗安有气无力地摆动着手中的刀,犹不甘心地砍着枪杆,砍一下就“当”一声,可实在是没了力气,五指抓不住了刀,刀最终当啷落地。 脑袋歪倒在了脖子上的罗安死不瞑目,依然瞪着眼睛居高临下地瞪着下面的凤若义。 血顺着枪杆流下,流到了凤若义抓枪的手上,凤若义一脸冷漠,无动于衷,冷目盯着正堂门后露脸的商朝宗,有示威的意义。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也没得选择,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凤若义,我誓杀汝!” 见罗安这般被挑于枪上,门后的商朝宗两眼赤红,近乎要冒出火来一般,伸出一只手,指着凤若义嘶吼。 妹夫和大舅哥之间,这一次的照面,终于彻底撕破了脸。 到了这个地步,被封锁了一切消息的商朝宗若再不知道是谁要杀他,除非是傻子还差不多。他已在天玉门的控制下,天玉门要杀他根本不用这么大的阵仗,随便来个修士便足矣解决他,犯不着闹出这样的动静,是自己岳父一家要置自己于死地! 他好恨,恨自己当初心慈手软,没趁凤家失势时以绝后患,当时就算将凤家给赶尽杀绝,天玉门又能怎样?彭又在再不高兴,为了天玉门的利益也不会轻易动他,只怪自己心慈手软方酿下了这般悔恨! 看着那挑在枪上没了动静的罗安,撑地坐起的蒙山鸣也红了眼。 一向淡定从容的蒙帅,须发怒张,近乎双目欲裂,回手后抓,厉声道:“枪来!枪来!” 瞬间不服老,他以为自己还在当年的沙场上,以为自己还是那个横枪立马能冲锋陷阵的将军。 这些年的梦中,一直在鼓角争鸣中渡过,醒来时,往往也是从千军万马的连营梦境中醒来,从未离开过。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现在也不是在梦中,身后没有云集的人马,也没有人来递枪。 屋里只有他和商朝宗、蓝若亭,尽管正堂内的两旁都摆着兵器架,架子上也都架满了武器,可无论是商朝宗还是蓝若亭,都不可能让这个样子的老帅提枪爬出去拼命。 无人响应,怒目中的蒙山鸣猛然回头看去,正要训斥,屋内的情形清晰在目,如当头泼下的冷水,瞬间又从恍惚中清醒过来。 顿时,无尽悲哀涌上他的一张老脸,那种无力感难以言语,征战了大半生,难道竟要倒在这般卑劣之下,难道竟要以这种方式谢幕? 心中纵有再多的不甘,却也清楚,凭他们几个根本改变不了什么。 凤若义不会去拖延,从闯入这宅院到现在的过程其实很快。 他手中枪一砸,砰!将挂在枪上的罗安砸落在地,砸了一地的血。 鲜血溅开如绽放的鲜花,罗安的尸体寂静在地一动不动。 带血的手,挥枪一指,沉声一喝,“杀!” 弓弦声再响,箭雨纷飞而去,覆盖向堂内坐地的蒙山鸣。 “蒙帅!”蓝若亭惊呼。 商朝宗的身影从门后扑出,扑向了蒙山鸣。 门口几片黑影阻断,从两旁屋檐下冲来的几名亲卫,端着桌板之类的东西立在身侧冲来,封堵住了大门,将噼里啪啦哚哚响的箭矢撞击势头阻绝在了门外。 四名亲卫迅速退入正堂的同时,左右伸手,扳了左右的大门,迅速咣当一合。 两人杠上门栓,以身子抵住了门,另两人迅速找来东西斜抵在门后。 门外箭矢射击的声音停了,取而代之的是大量冲击而来的脚步声…… 后院,商淑清正立于池畔,静思中一脸愁绪。 陡闻“敌袭”之声,蓦然惊醒四顾,忽见后院墙头冒出一排人头翻墙,不由大吃一惊。 就在一群偷袭者首批人员跳下墙的当口,两名亲卫从旁冲了过来,护着她,“郡主,快走!” 商淑清提了裙子,三人急奔后撤。 跳下墙的人马立刻追赶,同时搭了弓箭急射,箭雨急骤。 听得身后弦响,跑到月门前的一名亲卫扭头一看的同时,猛然张开了双臂,全身拦在了商淑清的身后。 商淑清躲过了一劫,拐进了月门内,那名亲卫却应声倒在了血泊中。 “杨大哥!”商淑清一声悲呼,扭头转身跑出,欲要去拉地上抽搐的亲卫。 后院站上墙头的凤若节突然出手,一把抢了身边人的弓箭在手,手速飞快地拉弓松弦,抢在一波箭雨过后下波未起之前迅疾射出了一箭。 目标直指现身的商淑清,锋利箭矢也正嗖一声射向商淑清。 不得不说,这位沙场出身的将军的箭法是相当的狠稳准! 这次凤家要杀的不止一个商朝宗,既然已经做了,就没必要再留活口,免得留下什么后患,商朝宗身边的所有人都得死,更何况是商淑清,这是商朝宗的亲妹妹,难道留下这女人报仇吗? “郡主,走!”另一名亲卫疾呼,一把拉了商淑清的胳膊,硬是给强行拽了回来。 商淑清身形被拽的翻转的瞬间,噗一声,箭矢射中了她后背的肩胛骨,入骨有声,痛的面容扭曲、脚步踉跄。 不幸中的万幸是亲卫出手及时、反应快,令商淑清躲过了这一箭的致命一击。 亲卫拉着商淑清的胳膊拼命奔跑,他也看到了商淑清背后射中的那一箭,然而现在也顾不得太多,不可能有时间给郡主治疗。 跳下墙的凤若节手一挥,身后的四名亲兵立刻扔下队伍,放开脚步狂追而去。 冲进月门的四名亲兵一瞅见人影,张弓便射。 拖着商淑清的那名亲卫立刻拉着商淑清猫身一躲,借着一处花坛做掩饰后又冲出,撞开了临近的一扇小门,将商淑清给拖了进去。 亲卫刚顺手将门给反栓了,扳倒一张柜子挡在了门口,忽听身后“刺啦”一声,回头一看,只见商淑清这淑女居然一把撕开了自己的裙子,露出了里面的长腿裤。 他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商淑清已经健步跳上了一张桌案,再次起跳之前喊了声,“快走,从这出去,与王爷会合。” 哗啦!桌案上借了一脚高度的商淑清已经用身子撞开了上面的一封透气的木格栏,就这样毫不犹豫地以千金之躯硬撞了出去。 亲卫这才反应了过来,郡主是嫌裙子束缚,奔跑跳高不便,干脆将裙子给撕了,便于行动! 咚咚咚!身后传来剧烈的撞门声,幸亏有东西顶着,没那么容易撞开。 亲卫立刻纵身而起,以与商淑清如出一辙的办法,穿了出去。 一落地,已经到了一墙之隔的另一个庭院,隔壁已传来大量奔跑的脚步声。 “走!”墙下等着他的商淑清喊了声,两人一起快步朝前方正堂的后门冲去。 一冲入,那亲卫立刻关后门,进行封堵。 听到前厅蓝若亭等人的声音,箭羽还插在后背肩胛的商淑清咬了咬唇,脸上闪过苦楚神色,后背已被鲜血染红一大块。 她抬手抱了抱那边的肩膀,快步到了正堂前厅,刚好见到被扑倒的蒙山鸣一把推开商朝宗。 第四三七章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蒙山鸣那须发怒张的模样有点惊着了商淑清,她印象中的蒙伯伯一向沉稳,何曾这般模样过,不禁抢步过去,喊道:“蒙伯伯。” 蓝若亭回头一看,见是她,多少流露惊喜神色,事发突然,来不及顾及,还担心这位郡主出了什么意外,见还好好活着,不免放下了一面牵挂和担心。 商朝宗亦闻声扭头,见妹妹还活着,也没多说什么,外面已传来撞门声,也来不及和妹妹互相关问,迅速跑去一旁帮助手下封堵门窗。 “丫头,操家伙!”蒙山鸣瞥了商淑清一眼,双手撑地飞快爬行,双臂老骨头居然还有不小的力道,只是一双残腿拖地显得有些累赘。 他飞快撑爬到了一旁的兵器架前,捞了一把长枪在手。 商淑清瞬间眼红泪落,一代名将居然沦落到了在地上爬的地步,赶紧跑来蹲下扶他,“蒙伯伯,交给我们,您在一旁歇着。” 蒙山鸣看到了她背后插着的箭矢,顺势拉了她胳膊拽近一看,见没伤到要害,枪杆一横,压在了商淑清的颈后,发力之下,令商淑清不得不俯身低下了头。 呛!空出手来的蒙山鸣顺手从一旁的兵器架上抽出一把剑来,剑光贴着商淑清的后背划过,歘一下,那支插在商淑清肩胛上的箭矢近乎被齐根削断。 箭插的很深,现在没有治疗条件,硬拔不便,只能是暂时这样处理一下,应付这种情况蒙山鸣是有经验的,知道什么情况下怎么处置最妥当。 商淑清疼的面容扭曲,然蒙山鸣出手快,这痛来的猛烈,去的也快,还没怎么感受这剧烈痛感,就过去了,只剩余痛阵阵。 压在她脖子上的枪杆也放开了,她一抬头,蒙山鸣已经将手中剑递给了她,“不要辱没了你爹的威名,若有万一,不能落在敌人手中受辱!” 抓剑在手的商淑清明白了他的意思,这剑可用来御敌,关键时刻也是用来自尽的。对方这个时候能说出这种话来,可见已经对结果不抱希望。 商淑清:“蒙伯伯,你放心,道爷一定会想办法救我们的。” 蒙山鸣冷目扫了她一眼,都这个时候了,还扯什么道爷,不过他也没说什么,现在也不是扯这个的时候,手掌撑地,又快速爬走了,爬到了一扇堆满东西的窗口边上,持枪在旁守候。 商淑清亦持剑跑了过去,守在了窗口的另一边。 “王爷!”蒙山鸣喊了一声,对商朝宗等人打出手势。 商朝宗立刻跑到兵器架旁取了一支斩马刀在手,又跑回了另一扇窗前守着。 蓝若亭取了把剑别在腰上,又取了支长枪在手,守在商朝宗的边上。 五名亲卫也跑去兵器架旁补充了长家伙在手,一人持枪守在堆满物品的正门后,另四人跑去了后堂守着。 咣咣撞击声剧烈响个不停,堆积物不断被撞的松动。 屋外,跑来刀斧手,挥舞着斧子咣咣劈门,更有甚者直接挥动斧子劈墙。 这情形,屋内的防线明显挡不了多久,一会儿就能攻破。 轰!一堵墙崩塌出一个洞口,一名小将冲了进来。 守在窗口边的蒙山鸣冷目回头,手中枪立刻向后横甩了过去。 砰!被砸中面门鲜血直爆的小将仰面后倒,撞在了后面跟上冲入的人身上,后者迟滞的瞬间,蒙山鸣手中枪一收一刺,枪头锋芒已从后者侧肋灌入肺腑,“啊”杀出一声惨叫。 …… 烈日骄阳,断崖上,老树下的树荫中,牛有道盘膝闭目静坐。 一袭裙袂飘落崖顶,管芳仪到了他身旁,道:“晓月阁有了回复。” 牛有道双手缓缓起落收功,徐徐问了声,“怎么拖了这么久才来消息?” 管芳仪:“晓月阁那边接到你的消息后,立刻联系了长平城那边,已经让那一带的人反复确认过了,说这事有点麻烦。” 牛有道:“想跟我讨价还价吗?” 管芳仪:“那边给出的理由倒也不全是讨价还价,晓月阁说,如今的长平城囤积重兵,聚集了大量天玉门的修士,整个长平城完全在天玉门和驻军的掌控之下,可谓把整个长平城给过滤了一遍,不相干的修士全部给赶出了长平城。” “晓月阁说长平城原本的确是有他们的人,但也知道这种情况无法避免,攻城掠地者在局势未稳前小心防范是常事,所以不等筛查,已经提前撤离了,如今的长平城也没有他们的人。接到你的请求后,他们也派人过去看了看,发现防守很严密,根本没办法入城。” 牛有道:“这是托词,他们手上有不少飞禽,完全可以趁着夜色潜入。” 管芳仪:“所以那边回了,要派人打入长平城也不是不行,但城中天玉门的修士太多,哪怕是空降也很容易被发现,很容易和天玉门正面发生冲突,晓月阁需要承担巨大的风险,这可不仅仅是你说的帮点小忙,晓月阁问你能给他们什么好处。” 牛有道睁开双眼站了起来,脸色有些凝重,发现自己对这个世界的规则还是了解太少,譬如晓月阁说的攻城掠地者对长平城进行筛查。 不仅仅是这些令他神情凝重。 他派了吴老二率领扶芳园的一群好手赶去长平城,结果进不了城。 又指使了三派的人赶去长平城,他对三派其实不抱太大指望。 如今晓月阁也说进城困难。 站在他修士的立场,他没想到进个城郭会这么困难,他现在才意识到长平城成了他计划中的漏洞,万一凤凌波真的狗急跳墙呢? 尽管他不认为凤凌波能在天玉门的控制下得逞,可长平城毕竟成了他计划中最无法掌控的薄弱环节,令他心中忧虑渐浓。 他也不是能掐会算的神仙,事先没想到一直在迁动的大军中枢会在长平城驻下,令他来不及预先在长平城做准备,一些变化中的事情是无法预料的。 不可能什么都在掌控中,细节上有变化很正常,只要控制住了大的方向便行,所以他一开始并未太重视这方面的变化,现在动用了这么多修士人手也无法进城,心情沉重了,深切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怎么回复晓月阁?”管芳仪问了声。 牛有道:“等晓月阁收到消息再做出安排,彭又在已经回到了长平城,你觉得还有再回复的必要吗?” 管芳仪:“你的担心是不是有点多余,你已经对天玉门施加了那么大的压力,如此重压下事关整个天玉门的利益,他们不可能让商朝宗出事,否则他们承担不起后果,长平城有那么多的天玉门弟子,凤凌波就算想下手也找不到机会,天玉门的人又不是摆设。” 牛有道徐徐道:“但愿如此吧!” 说实话,他也想不出凤凌波哪有动手的机会,可是察觉到了漏洞的存在,心里始终是不踏实,这种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巷道口,两名士兵守着,后面还有三名士兵游手好闲晃着,算是设下的临检关卡,对来往这一带的人进行搜查。 袁罡扛了根圆木转了进来,冲着两名把守的士兵走去。 “干什么的,是住里面的吗?” 两名士兵横枪拦住了他,后面晃悠的三人也慢慢走了过来,一名领头模样的嚷了声,同时挥手示意,“搜一下!” 巷口外突然有人“咳咳”一声。 这是外面的观察人员发出的信号,可以动手的信号,表示暂时不会再有人从这边巷口经过,不会有人看见。 袁罡肩头原木一横落入臂弯,猛然一个推撞,撞在当前的两名士兵胸口,令二人吐血倒飞了出去。 袁罡抬腿又是一脚,在推出的原木上补了一脚,圆木飞出。 砰砰几声,后面三人还未来得及报警,已全部倒地。 巷口外的袁风听到动静伸头往里看了眼,做了个招手的手势,人也拐了进来。 随后,陆续有人快速拐入。 捡了圆木的袁罡扛着奔跑,一群人也跟在后面急追在巷道中。 跑在后面的人,迅速顺手将倒地的几名士兵给拖走了,拖到一间废弃的房子门口时,直接把人给扔了进去。 一群人边跑边从随身包裹里掏东西,奔跑中快速组装九子连环怒,携有匕首的皮带绑于腰上、胳膊上和大腿上。 跑到指定地点,袁罡手上圆木往臂弯里一夹,圆木爆裂,三吼刀落在了他的手中。 一群人已经干净利落地翻墙而过,袁罡是最后一个越过墙的。 一群人直接跑进了别人的宅院里,顿时惹得户主家鸡飞狗跳。 “驻军拿贼,都闭嘴!” 一句话就让户主一家战战兢兢闭嘴了。 户主一家发现这伙人来的快,去的也快,这边翻墙进来,又从那边迅速翻墙离开了。 一伙人一路不断翻墙入户,或直接从前门和后门闯入。 一开门或一翻墙见到外面有巡视的士兵,立有嗖嗖弩响,正中士兵要害,经过的一群人顺带将尸体扔入下家。 一群人无视途径的家家户户,一条直线直插目标地点,不敢有丝毫拖延,一路狂奔。 第四三八章 道爷来了 哪怕被附近巡逻的士兵发现了,袁罡也就一个字,“走!” 压根不管,一群人继续狂奔。 几人组的巡逻士兵立刻闯入那户人家查看究竟,结果只追看到翻墙而过的人影,对方翻墙而过的速度之快、配合之默契,令几名士兵冲到墙角束手无策。 搭了个人梯,人踩人肩膀趴上墙头看情况,哪里还能看到人影。 人梯一散,立刻发出警讯,很快惊动了附近驻军! …… 扩大的破墙洞口,灰尘腾动,血流一地。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坐在地上的蒙山鸣一枪在手,无人能攻入,已有数十人倒毙在他枪下,蒙山鸣自己亦坐在流淌的血泊中。 商淑清守在洞口咬牙配合,剑锋带血,她躲在墙壁旁也袭杀了数人,只是动作牵连下令受伤的肩膀痛的厉害,咬牙硬撑着。 哪怕知道撑不久,这里也没人束手就擒,完全是能多杀一个赚一个的心态。 商朝宗守的窗口已被撕开,鲜血溅了一身,斩马刀在手,连劈带砍,已杀十余人,守在窗口不让人进一步。跟在他身后的蓝若亭,这一介书生也杀红了眼,见到机会挺枪就刺,为商朝宗补漏。 庭院中的凤若义怒了,才几个人居然挡住了他这么多人马的进攻。 眼见破开的墙洞有剑光闪动偷袭,凤若义纵身一跳,跳落洞口之余,挥枪一砸。 当!一声响,震的商淑清胳膊发麻,手中剑拿不稳了飞了出去。 凤若义横枪一挑,枪锋划向踉跄露面的商淑清的脖子。 一杆枪影撩来,挡住了枪锋攻势,枪杆又在商淑清肩膀上弹了一下,直接将商淑清从洞口拨开了,拨到了墙后,令商淑清躲过一劫。 关键时刻,蒙山鸣出手,救了她一命。 洞外凤若义手中枪立刻搅动如风火轮一般,呼呼旋转着搅入,欲趁势冲入。 洞内枪出如龙,连点带削,巧妙遏制住了凤若义呼呼搅来的枪势。 一道枪芒顺着凤若义的枪杆切来,直切凤若义持枪的手。 凤若义迅速搅枪将对方攻势下压,对方那道枪芒瞬间一收又一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刺他胸口。 凤若义大吃一惊,整个人扭身一跳,腾空旋转着避开了这一击,枪芒擦肩而过,撕啦一声撕开了他的肩甲。 翻身落地跳回屋外庭院的凤若义看向挂在胸口藕断丝连的肩甲,肩膀衣服已破,划出了一道血痕,并无大碍,但那一枪的狠稳准仍然让他心有余悸。 他深知,若不是他反应及时,刚才那一枪已经要了他的命。 他没想到这残废老头坐在地上还能施展出如此精妙的枪法,毫不拖泥带水,枪枪取人性命,真正是沙场上的厮杀枪法,不见任何好看的花哨。 他现在有点明白了,怪不得这老家伙守在里面外面一群人都攻不进去。 殊不知是现在的蒙山鸣已经年迈,若换了蒙山鸣身体健全时,他只怕未必能躲过。 凤若义目光投向洞口,突然挥手一指,“射杀!” 后方一群弓箭手冲来,弓弦齐拉,嗖嗖箭雨向洞口内覆盖。 里面的蒙山鸣挥枪一挑,挑起一具尸体挡在了身前,立见那尸体被噗噗射成了刺猬。 一波箭雨后,又有人往里冲,蒙山鸣一枪挑开尸体,枪芒再出,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花白头发下的双目冷厉,却也显得凄凉悲壮。 商淑清又捡起了剑咬牙配合。 轰!后堂传来大破声,以及大量脚步冲进来的声音。 前堂众人心神一震,知道后面被攻破了。 “撤!”商朝宗一回头,扯了蓝若亭往蒙山鸣那边跑,后面从窗口冲进来的人立刻趁势追杀,商朝宗挥刀砍翻几个。 后堂四名亲卫已经阵亡,前堂剩下的一名亲卫与商朝宗等人聚集在了一起。 大批人马冲入,将商朝宗等人逼到了墙角围攻。 商朝宗挥刀在前,与蒙山鸣成左右犄角之势,一起抵御群攻。商淑清、蓝若亭以及那名亲卫在后面助攻抵御。 冲进来的凤若义喝道:“退后,弓箭手上!” 围攻的人群立刻后退,一群弓箭手上前拉开了弓弦对准墙角几人。 蒙山鸣挥枪挑来一张残破桌子,挡在了身前,商朝宗亦翻身一滚,扯来一张长案退回,长案挡在了身前。 几人猫身往桌案后一藏,桌案正面顷刻间射满了箭矢。 见弓箭手拿这边无可奈何,一群士兵又蜂拥冲来,这边桌案一开,蒙山鸣和商朝宗再次联手厮杀抵御。 商淑清手上剑短,打不到前面,左右一看,立刻将打翻的茶几桌椅之物往这边拖,预防可能出现的下一波箭雨,也许用的上。 凤若节扭头对手下道:“让人从外面爬上屋顶,揭开瓦片,从上往下射杀!” 随将立刻领命而去,带了人去爬屋顶。 “一群废物,让开!” 见这样都攻不下来,陶演怒了,一声喝,提了长柄大刀冲来,冲上前挥舞大长刀跳起便劈,狠狠一刀劈向蒙山鸣,意图一力降十会,欲以蛮力欺负眼前这残废老头。 “陶将军,回来!”凤若义大吃一惊,疾呼一声,他是吃过蒙山鸣亏的,知道蒙山鸣的厉害,然而已经晚了,陶演已经出手了。 坐在地上的蒙山鸣冷目中闪现寒光,毫不畏惧,拧枪上扬迎去,抖枪一记二连击,在劈来的刀杆上如弹簧般连弹两下,霎时将劈来的一刀给打偏,枪锋调向,单臂拧枪猛然送出。 陶演瞬间瞪大了双眼,措手不及,眼睁睁看着一枪贯穿自己的咽喉,一蓬鲜血从他后颈爆出。 跳起的陶演落地,蒙山鸣单臂拔枪又送出,另一手抓上枪尾一摇,枪杆啪一声打在陶演的侧脸上。 陶演应声倒地,在血泊中抽搐。 蒙山鸣连看都没多看他一眼,摇枪又战其他围攻者。 凤若义还好,已经有心里准备。 凤若节、农长广则是瞠目结舌,都有点惊呆了,陶演这般虎将竟被这残废老家伙一枪就给干掉了? 为这种势在必得的事,居然折损凤家一员大将?凤若义也是无语了! 临近的一栋宅院内,袁罡爬上了屋顶观望这边的形势,恰好也见到了这边有军士爬屋顶,立刻意识到了凤凌波可能还没得手,也意识到了被军士爬屋顶的屋内可能在做困兽之斗,当即回头下令:“放火……” 已来不及闯到对面再放火,这里临近放火也一样,希望天玉门看到能及时赶来。 “老大!” 袁风等人惊呼,袁罡把指挥权交给了他们四个队长,自己已单枪匹马先冲了去。 袁风等人留了几人放火烧房子,随后率队员紧急赶去驰援。 眼看有人在自己家里放火,房主一家子欲哭无泪,遇上这伙强人还不敢求救。 也不需要求救,一群人肆无忌惮地冲击,已经惊动了驻军,大批人马正由巷道蜿蜒赶来。 府衙内。 怎么还没接到得手的信号?凤凌波正焦虑地来回踱步中,忽闻守军被惊动正往目标地集中过来搜查,当即怒斥禀报的手下,“谁让妄动的?” 跳入巷道的袁罡直冲大门,一群守门的军士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便被袁罡挥刀砍了个七零八落。 哗啦!一记刀光砍破了大门,袁罡拖了半块门板随身急冲,之前在屋顶时见到这边爬房子的人当中有弓箭手。 他一路朝正堂方向狂冲,速度之快,令人措手不及。 “放箭!” 随着一声令下,一群拦截的弓箭手乱箭齐发。 半截门板身前一挡,门板被箭雨打的啵啵骤响。 一波箭雨稍过,门板一掀,袁罡已纵空跳起,跳落于人群中,挥刀杀的血肉横飞,杀出一片惨叫。 正堂内,逼入墙角的商朝宗等人大惊,上方有大量瓦片在稀里哗啦坠落,有人在屋顶用脚快速扫清屋顶的覆瓦,明显能看到一群弓箭手在上面从箭壶里拔箭搭弓上弦,目标是谁还用说吗? 可就在这时,屋顶上的弓箭手突然乱了,并发出一阵惨叫,有人更是砸破屋顶掉入堂内,摔入者身上插了好几支明晃晃的金属箭矢。 外面的院墙上,左右各有两排人在院墙上快速冲来,如跑独木桥一般,手上的九子连环弩射出的箭矢嗖嗖朝爬上屋顶的弓箭手招呼,远距离射杀依然精准! 被冲杀而来的袁罡吸引注意力的群攻士兵们这才注意到了院墙上的动静,有人高呼:“弓箭手,左右院墙!” 干翻屋顶上的弓箭手,左右院墙上的人迅速跳下,各借助亭台楼阁或花坛、院墙自主规避,互相交替掩护。 “道爷来了,是道爷来了!”残破正堂内突然响起商淑清的惊喜欢呼。 她认出了那掉落之人身上的金属箭矢,这金属箭矢她见过,知道是袁罡那些人使用的特制箭矢。更何况,这个时候驻军不可能杀自己人,除了道爷还能有谁。 加之屋外传来了一片厮杀惨叫声,商朝宗等人精神一阵。 商淑清流出了欣喜的泪水,这种已陷入绝境突然来了援兵的滋味外人是难以体会的,她就知道牛有道不会放弃他们,她一直都相信的! 凤若义大惊,牛有道来了?牛有道怎么可能进城? 到了这个时候,凤家已经是输不起了,凤若义挥枪怒吼,“给我拿人堆上去,后退者杀无赦!” 凤若节亦怒吼:“给我上!” 兄弟两个豁出去了,竟要拿手下的人命去堆。 第四三九章 没了退路 屋内空间有限,一群士兵被逼无奈,拿着武器心惊胆寒地往前涌,哪怕看到前面不断有人倒下,也得踩着尸体往前冲。 底层的士兵哪分得清什么局势,一点都不知情,只知若不服从命令只会死的更惨,开始嗷嗷叫地往前冲。 商朝宗等人顿时高度紧张了起来,挥舞刀枪拼命抵御,不断被压缩往墙角,眼看就要施展不开。 砰!几条人影从屋外飞撞进来,撞翻屋内的一群人。 一片惨叫声中,袁罡挥刀冲了进来,浑身是血,是从外面人堆里杀出来的,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一路杀来杀了多少人,总之是见人就杀,但凡挡路者皆命丧于他刀下。 身后插着十几只箭矢,前面也有中箭,不过已经掉落,身上也有刀枪或砍或刺破的口子。 他的硬气功,目前还只能扛钝物击打,一开始见到有许多弓箭手时也担心,所以才扯了门板做抵挡。之后中箭才发现,身体虽扛不住利器攻击,但利器攻破他体表之后已卸去不少力道,皮下肌肉完全能钳制住箭矢继续深入,这才放开手脚杀了进来。 中箭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一个人面对这么多人,还有如此多的弓箭手,无法面面俱到抵挡。 气势汹汹冲入屋内,如杀神般挥刀又砍翻几人,眼瞅见了形势危急被逼入了角落里的商朝宗,袁罡哪敢懈怠,立刻又挥舞着三吼刀杀了过去,劈波斩浪般杀出一条血路,杀出一路惨叫。 他力大无穷,根本无人能挡,攻击者的刀枪一旦撞到他的刀上,武器都得被磕飞了。 他虽被血糊了一身,但块头在那,很容易辨认,商朝宗等人目光一扫,欣喜,是袁罡,牛有道的人果然来了,拼死抵御的这边自然是士气大振。 突然杀进这么个人来解围,凤氏兄弟哪能让袁罡解围得逞,事情做到了这个地步,凤家已无退路,经不起失败。 凤若节突然纵身一跳,脚蹬一根顶梁柱,一个凌空飞扑,越过下方人群,抖枪,狠狠一枪怒刺向袁罡的脑袋。 冲击中,一路转身怒劈的袁罡挥臂一把抓住上方刺来的枪杆,顺手握住枪杆往下一拉,又猛往上一捅。 砰!枪锭撞中腹部的凤若节双眼暴突,如遭千斤重锤,当空狂噗出一口血来。 他没想到袁罡的力气大到了这么恐怖的地步,若非身穿战甲抵御,估计非得被枪锭给捅穿了不可。 撒手枪杆,整个人撞的飞向屋顶,撞在梁上跌落,砸翻了下面数人。 “老二!”凤若义一声惊呼,亦纵身而起,脚踏下面兵士的肩膀提枪奔来。 夺枪在手的袁罡挥枪抡了一圈,砰砰声中,围攻的人马扫飞一片,被扫中的人不是吐血就是断了骨头。 踏步经过踉跄吐血爬起的凤若节身边,袁罡手中刀光撩过。 “啊!”转身欲跑的凤若节一声凄厉惨叫,又趴在了地上,已断成两截,被连人带甲从肩斜劈成了两半,一刀破甲。 “受死!”瞪圆了双目的凤若义怒吼。 袁罡手中枪杆向后挥打。 啪!两枪拍撞,凤若义刺来的枪杆脱手而飞,双手虎口遭受巨力撕扯,虎口暴血崩裂,人亦被自己枪杆给横了一下,震落入了人群之中。 袁罡暂时无心理会,急于给商朝宗等人解围。 屋内空间有限,聚集的人又太多,无法轻易使用弓箭,令袁罡没了什么忌惮,一手刀劈,一手抡着枪杆狂扫,所到之处人翻惨叫,很快便将商朝宗等人面对的围攻给清场了。 关键是对一群军士来说,袁罡太恐怖了,稍一碰,非死既残,身上插着这么多的箭矢还能跟没事人一样,连凤若节都被杀了。 围攻士兵皆胆寒,皆仓惶退开了。 屋内横尸一片,血流一地,踏着一地尸体而来的袁罡终于和商朝宗等人碰面了。 商朝宗等人一个个气喘吁吁,商淑清急问:“道爷呢?” 袁罡没回,见他们没事,扭身挥刀又杀去。 屋内压根没人敢再跟他打,箭射不倒,枪捅不翻,刀砍不死,这没办法打,比修士还可怕。 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的确是如此,一般的修士虽有法力,但绝对没有如此强悍的肉身,修士只是难以伤及而已,真要伤成袁罡这样,换哪个修士都吃不消,只怕早已被乱刀给砍成了肉酱。 再加上袁罡力大无穷,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似的。 见他又杀来,一群军士皆仓惶逃出屋去。 农长广亦拖了咆哮中的凤若义走为上策、暂避锋芒。 袁罡以前也不知道自己这么能打,还是头回与这么多人短兵相接。 屋内清空了,暂时安全了,袁罡的目的也达到了,未再出去追杀,闪回了屋角,站在堆积的尸体上问:“王爷,你们没事吧?” 他们暂时没什么事,倒是看袁罡觉得他有事,身上那么多伤口,背后还插了那么多箭矢,看的人心惊肉跳。 商朝宗反问:“袁爷,你没事吧?” “没事!”袁罡回了句,这才得以空出手来,抓住身后插的箭矢,一根根拔了出来。 坐在血泊中拄枪残喘的蒙山鸣颔首道:“袁兄弟真乃盖世之勇,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之勇也不过如此!” 一番力拼,他这把老骨头真是累的够呛,鼓起的一口死战之气泄下,顿感虚脱,吃不消了。 商淑清则又问:“道爷来了吗?” 袁罡不会说什么其他的,他始终是维护牛有道威信的,回:“道爷还要与天玉门周旋,暂时不便露面,命我等前来救急!” 屋外,袁风等人亦陷入了危局,敌方人马实在是太多了,箭矢纷射之下,有人躲避不及,已倒下十余人。他们只能是借助障碍物交替掩护,不断回射,不让敌方靠近,然而他们带的箭矢毕竟有限,坚持不了多久。 牛林带着一伙人逃到了阁楼上,箭矢用尽,抢夺了长兵器,据守上楼通道,面对连绵冲上来杀不完的人,可谓苦不堪言。 幸好袁罡没有扔下他们不管,对商朝宗等人略做交代,又杀出屋来,几趟迎接,把弟兄们都引入了正堂。 这一折腾,九十来人只退回了六十来人,三十多人战死,后背插了两根箭矢的牛山是被人背回来的。 不是他们无能,而是他们的作用本就不是拿来与大军正面硬拼的,尤其是送入包围圈硬拼,若非情急无奈,袁罡也不会让弟兄们这样冒险。 这些人一撤入正堂,立刻搬运堂内尸体堵缺口,取了尸体遗留的弓弩据守,与敌对射,加上有袁罡此等勇武之人固守,一时间倒是令敌方无法再靠近。 坐在墙角的蒙山鸣道:“久困下去不是办法,一旦对方运来了重弩,我们根本挡不住,必须想办法离开,道爷可有什么安排?” 袁罡回头看了眼窗外邻宅升腾起的烟火,“敌方人马太多,想必都已经惊动了,重兵围困之下,我们没有杀出去的可能。希望天玉门看到烟火能尽快赶过来压制下乱局。” 汗湿一身的蓝若亭问道:“天玉门还在城中?” 袁罡知道他们不知情,回:“应该不是天玉门要杀你们,不知凤凌波用了什么办法,好像把天玉门的人都调往了城墙上固守。” 蓝若亭又问:“天玉门的人会来吗?” 提刀在手的袁罡回:“有些情况一时说不清楚,现在也不是细说的时候,总之道爷已经给天玉门施加了巨大的压力,天玉门不敢不来。” 蓝若亭紧接发问:“若是天玉门的人不来呢?” “那我最多只能带一人杀出去,能不能出城还不一定!”袁罡的目光扫过众人,落在了商朝宗的身上。 话不好听,却是大实话,他虽然能打,但大军围攻之下,他没办法周全太多人,又不能把人缩小放口袋里,而是身边跟着一个活生生的大活人,能护一人逃脱已算是尽力。 瞬间,大家明白了,若这位真要带一人杀出去的话,那也只能是商朝宗了…… 府衙内,凤凌波闻讯跑到了庭院中,蹬蹬跑上了阁楼,看向了目标宅院附近升腾起的烟火,脸色瞬间煞白。 到现在还未等到得手的消息,反而见到这般动静,岂不是要把天玉门给惊来? 凤凌波神情逐渐扭曲,回头对手下嘶吼道:“传我军令,周边人马立刻赶去驰援二位公子剿贼!告诉二位公子,不惜代价拿下贼子,要快!” 他那神态近乎歇斯底里。 “是!”传令官领命急奔而去。 …… “怎么回事?” 被彭玉兰借口带去巡视的天玉门修士中,忽有人指向天空。 顿时有几人从街头飞到了屋顶,包括彭玉兰在内,落在了屋顶上眺望。 目光所及方位,彭玉兰脸色寒了下来,不知那边在搞什么鬼,怎能让烟火升起来,生怕天玉门不知道还是怎的? 她也不知现在是得手了还是没得手。 “师姐,好像出事了,我们去看看吧?” 一名天玉门弟子话刚说出,彭玉兰翻手亮出了令牌,厉声道:“所有人原地待命,违令者以门规严惩!” 话一扔,她自己倒是急速飞掠而去,顾不得再压制这群同门,要去看个究竟。 若是还未得手,那她这个丈母娘也只能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亲手杀了自己女婿,顾不得那些骂名了,到了这一步真的没了退路。 她很清楚,擅自蒙骗调动天玉门弟子,一旦让天玉门有了其他的选择,彭又在也保不了他们,彭又在不处置的话无法对天玉门上下交代。 第四四零章 你们让开! 彭玉兰这么一走,留在原地、站在屋顶上的寿年渐渐瞪大了双眼,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神情渐显凝重…… 西城门城头,白遥背对内城,面对城外苍茫天地,与左右一群同门静守。 西城门也已关闭,这边虽有保持警惕,却并未见到城外有任何异常。 对于彭玉兰的行为,白遥心中略有疑虑,但想想对方手中的令牌,又觉得封长老不至于胡乱给予,何况那边还有留守人员,应该不至于出什么事。 “看那边,好像是我们驻守的地方。” 一旁传来同门的惊疑声,白遥慢慢扭头回头看,不看不要紧,这一看,面无表情的眉头陡然剧烈一跳,心中搁置的那点疑虑咯噔爆开。 “你们几个跟我走,其余人继续留守。”白遥左右挥手指点下令。 一同门好心提醒道:“师兄,长老令牌命我等守在此地,擅自离去,有擅离职守嫌疑。” “出了事我担着,走!”白遥一声喝,率先从城头飞离,之后有几人跟随飞去…… 北城门城墙上,封恩泰皱眉看着城内烟火升腾的方位。 心中嘀咕,默默凝视了一阵,终究是不放心,吩咐了其他人留守,一旦有任何异常,让这边立刻示警,他则带了几个人迅速赶回查看…… 南城门城头,费长流、夏花、郑九霄三人已上了城头,陈庭秀勒令三人单独上来见他,问他们什么意思,要个解释。 三位掌门自然是和稀泥,只说是要见商朝宗,这边不让见,三人也只好客气着悉听尊便,并不勉强。 “长老,城内白遥驻守的方位似乎失火了。” 一名弟子过来禀报了一声,陈庭秀立刻扔下三位掌门,转身走到面向城内的墙垛口放眼远眺,看位置的确像是白遥驻守的方位。 不过他并不以为意,那一带有大量驻军,有白遥率人驻守,还有封恩泰率领一群天玉门弟子驻守,应该出不了什么事。 他只回头吩咐了一声,“过去两个人看看怎么回事。” …… 彭玉兰一路在城内屋顶飞掠,接近目标地点时,发现街头巷尾大量人马正朝目标地点集结,令她心头越发沉重,看这情况,难道真的还没得手? 身形飞落在聚集了大量人马的庭院中的一座阁楼上,只见长子凤若义正指挥人马或挥舞斧子砍伐正堂外的梁柱、或抛出绳抓扒拉房子欲将房子拉倒、或以重物和利器撞击屋墙。 总之目的很明显,彭玉兰一眼便看出儿子的目标是要拆毁正堂。 正堂内不时有箭矢往外射,屋檐下不但有成堆的尸体,还有鲜血汇聚流淌,空气中充斥着血腥味。 而正堂四周,已经调集了一圈重弩瞄准待命,只等正堂垮塌便要发动致命攻击。 远处巷子里甚至还有抛石器正在推来,奈何巷道狭窄,那等大家伙运送过来不太方便。 彭玉兰飞身而下,直接落在了儿子身边,看了眼儿子肩头吊着的破损肩甲还有受伤后的血迹,沉声道:“义儿,怎么回事?” 见到母亲,凤若义情绪有些激动,“娘,二弟…二弟他…”有点不知该如何说出口。 彭玉兰隐隐意识到了不妙,迅速环顾四周,没见到小儿子,当即怒道:“老二呢?” 凤若义低头,还是一旁的农长广遗憾代言道:“夫人节哀,牛有道的手下袁罡率领小队人马突袭进来,二将军大意之下、不幸遇害在那袁罡小贼手中。” 节儿死了?彭玉兰如遭雷击,脸色煞白,呼吸急促,有点懵。 农长广忙道:“夫人,现在可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商朝宗尚在屋内顽抗,咱们拖延不起了,夫人来的正是时候,正是为而将军报仇雪恨的时候,夫人!”可谓大声喝斥。 他知道彭玉兰也是实力不弱的修士,来的正是时候,催促动手。 彭玉兰猛然惊醒,带着一脸失去儿子的伤痛,唰一声拔剑在手,身形腾闪而起,先掠向了阁楼,避开箭矢的正面射击,脚蹬阁楼又拐身飞扑,可谓从天而降,凌空倒冲向下方的正堂屋顶。 见此状,农长广兴奋地握了双手,两眼冒光,之前的焦虑心情一扫而空。 正堂内,商朝宗等人透过破损的大门看到了外面的情形,看到了彭玉兰的驾临。 “不好,彭玉兰怕是要狗急跳墙了,这女人的修为实力据说不逊色于白遥!”蓝若亭喊了声不妙,言语间也没了对商朝宗丈母娘的尊敬,这个时候了,谁还顾得上这个。 话刚落,便见彭玉兰冲天而起,透过屋顶破损的瓦片能看到彭玉兰的动向轨迹。 “你们让开!”袁罡徐徐翻动刀身戒备,横刀在手,一路抬头盯着彭玉兰飞来的路径,一脸肃杀,一股别样气势在酝酿。 “我与袁爷共进退!”商朝宗亦提了提手中斩马刀,挥手示意蓝若亭等人退下,眼中满是恼火,凤家如此薄情寡义,他恨不得将凤家上下给挫骨扬灰,这回真正是将凤家给恨了个透心凉。 别说他,换了任何人经此一遭,双方哪还有任何亲情可言,自古以来权势之争下大多如此,此并非个例,连骨肉相残的都不在少数。 谁知他话刚出口,袁罡挥臂一推,商朝宗脚下蹬蹬连退,站不稳,已被推到了一旁。 “保护王爷!”袁罡发话的同时,抬头看向屋顶。 袁风立刻挥手招了十余名弟兄冲来。 凌空而下的彭玉兰一掌劈下,轰隆,一道掌力隔空轰垮了屋顶。 屋内顿时瓦砾横飞乱爆,屋梁垮塌,乱尘迷人眼,令屋内众人乱成一团。 唯独袁罡屹立原地不动,单手一举,单掌托住了一根砸落的大梁,脚下石板地面啪嗒龟裂下沉的瞬间,袁罡收臂挺身一抛,大梁呼一声又向上空坠落的人影弹去。 呼啸声冲来,彭玉兰凌空一剑,一道剑气砰一声,直接将打上来的横梁斩断成了两截。 袁罡趁势弹身而起,直冲屋顶,凌空照着彭玉兰狂劈出一刀,一身带血的肌肉暴突。 “呜嗷!” 一声狂暴虎啸凭空骤响,慑人心神,屋内屋外的所有人皆一惊,哪来的虎啸? 彭玉兰起先并未将袁罡给放在眼里,哪怕袁罡杀了她儿子,直到这一刀的威势迸发到了眼前,那狂烈刀劲和迅若雷霆的攻势才让她猛然大吃一惊,仓促间挥剑抵挡。 咣!当空一声震响。 两者交锋的猛烈撞击之下,爆开的罡风在弥漫烟尘的衬托下显得有形,一道有形的气圈如涟漪般荡开,在骄阳的照射下更添别样气象。 屋内听闻巨响的人抬头看去,如见迷幻一幕,两条撞击的人影已随同爆开的有形气浪弹开。 抬头观望的商朝宗、商淑清、蒙山鸣、蓝若亭等人皆惊愕,没想到袁罡一跳能跳那么高,更没想到袁罡能与彭玉兰硬碰硬。 屋内的烟尘更是被四溢的强劲气流给冲了个干净,屋顶剩下的瓦片亦被掀了个干净。 在屋外人的眼里,那间破烂正堂喷出了大量烟尘,屋顶烟尘涟漪般荡漾中的二人撞开的一幕外人亦看得一清二楚。 横刀在手的袁罡脚步凌乱,在屋顶的残破支架上连退几步。 仓促之下抵御的彭玉兰亦落在残破屋顶连退几步。 两人同时震退,又几乎同时停下。 彭玉兰横剑在手,目中满是惊疑不定神色地瞅着一身血迹的袁罡,这厮居然是在以蛮力与自己硬碰硬,世上竟有这般力大之人? 她甚至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可她刚才清晰感受到了对方的攻击,没有任何法力加成的迹象在其中。 袁罡脚步略滑开一些,马步微蹲在已经倾斜的梁上,横刀在手,冷目盯着彭玉兰,那态势如随时欲扑击的猎豹一般。 凤若义看的干咽口水,没想到袁罡能与自己母亲势均力敌,也难怪老二在人家手上一击毙命,当时自己冲杀时的情形现在想来,想想都后脊背发凉,心有余悸。 他此时方知自己是在袁罡手上捡了一条命回来。 屋内屋外的人皆停下了动静,皆愣愣看着屋顶上对峙的二人。 “住手!”一声怒喝传来。 屋顶上的袁、彭二人皆微微偏头斜了一眼,只见白遥带了几人疾飞而来。 唰!彭玉兰陡然划出一道剑气斩向袁罡,脚下同时一跺,哗啦一声,身形猛然沉入屋内。 白遥带人来了,她已顾不上与袁罡对抗,杀子之仇也顾不上了,抢先杀了商朝宗才是要紧事,否则儿子就是白死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杀了商朝宗,只要凤家掌握了南州的俗世大权,不怕以后没机会报仇! 袁罡亦是机警之人,更是临阵冷静之人,未受她剑气的迷惑,身子一歪,猛然侧倒,一胳膊砸断残破梁翅,也落向了屋内,那道剑气几乎与他擦身而过。 “放箭!” 屋内还有个临阵冷静之人,见势不对的蒙山鸣陡然大喝。 张弓成扇形护住商朝宗等人的袁风一干人,立刻朝坠破屋顶的彭玉兰乱箭齐发。 嗖嗖箭矢怒射中,落入的彭玉兰周身罡气荡动,射来的箭矢立刻迟滞在了空中,锋利箭芒离她尚有三尺的距离便难再寸进分毫。 她挥臂震开身前箭矢的刹那,从上而落的袁罡脚蹬一根歪倒的木梁弹来,落地蹲身,稳稳在商朝宗等人身前站起,又横刀挡在了前面。 第四四一章 一箭毙命 他没有趁机冲上去和彭玉兰拼命,而是趁着箭矢迟滞彭玉兰的当口,做戒备状的同时,另一手后推,一把扯了商朝宗拽走,冲向一旁,虎背熊腰硬生生撞塌了一侧的墙壁。 轰隆一声响,墙砖纷飞。 袁罡直接带着商朝宗撞穿墙脱离现场,没管现场其他人的死活。 他心里清楚,对上彭玉兰这样实力的修士,自己根本不是对方的对手。 自己也许能凭蛮力硬扛一阵,可若真要较劲下去,自己十有八九要栽在人家的手上。 而那也只是自己个人硬扛的情况下,兴许还能坚持一下,可那不是他率人冒险冲进包围的目的。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救商朝宗才是最大的目的,商朝宗不能出事,否则道爷的心血将会付之一炬,那些弟兄也白死了。 只有商朝宗活着,在场的其他人才有活命的机会,商朝宗一死,其他人只怕谁都别想从大军包围中活着离开。 说白了,在彭玉兰不与他纠缠而全力袭杀商朝宗的情况下,他袁罡的实力根本保不住商朝宗。 眼见两人逃窜,彭玉兰哪能让他带商朝宗逃跑,瞬间闪身追向撞开的墙洞。 屋内其他人顿时从彭玉兰的威胁下解脱。 “放箭!” 见到袁罡带着商朝宗跑了出来,农长广立刻吼声下令。 瞬间弓弦骤响,箭矢如雨。 袁罡早知外面有一群弓箭手虎视眈眈,早有心理准备,闻声立刻带了商朝宗扑地翻滚,摆弄地上尸体做掩护,尽量护商朝宗安全。 随后冲出的彭玉兰却无准备,没想到自己这边人会对自己放箭,一追出洞口便吓了一跳,双臂施法一推,密密麻麻箭矢虚浮凝滞在空。 幸好重弩笨拙,反应需要一点时间。 凤若义也吓一跳,紧急怒吼:“住手!” 弓箭手一停,袁罡又拉了商朝宗蹿起,直接冲上了屋顶。 “上面…”凤若义挥手上指,话到一半没了声音,盯向屋顶的目光中有慌乱神色。 彭玉兰双臂一挥,震散浮空的箭矢,闪身冲向上空,一落屋顶,也僵住了,脸颊紧绷。 白遥出现在了屋顶,袁罡拉着商朝宗站在白遥的身后,几名随同前来的天玉门修士落下,护住了二人。 这就是袁罡想尽办法冒险拖延的目的。 嗅着空气中的血腥味,白遥冷目扫了眼残破的房屋,还有满地的尸体,目光定格在脸色铁青的彭玉兰脸上,漠然道:“你想干什么?” 彭玉兰:“你应该知道这次对我以及对我全家的重要性,不要拦我,让开!” 白遥:“你还是不是天玉门弟子?师门的法旨对你还有没有用?” 彭玉兰:“不要逼我!” 白遥:“现在回头还来得及,若敢对同门动手,连师傅也保不了你。” 彭玉兰一个闪身落到了院子里,落在了儿子的身旁,挥剑指向屋顶,“重弩!” 农长广立刻下令道:“快,瞄准屋顶!” 下方立刻压高重弩射向。 白遥无动于衷,面无表情地盯着下面的彭玉兰。 彭玉兰的后方,聚集的人马后方的一座屋顶上,一道浑厚的声音沉沉传来,“玉兰,你是不是连我也要杀?” 彭玉兰闻声一哆嗦,缓缓回头,看到了屋顶上黑着一张脸的封恩泰。 “师叔!”彭玉兰悲呛一声,手中剑当啷一声落地,缓缓闭上了双眼。 别说没那能力干掉封恩泰,就算有那能力,她也不敢做。弄死了商朝宗就算附带杀了白遥,天玉门为了自己的利益兴许还能让这边有所转机,可若是动了封恩泰,连天玉门长老也敢妄动,那就是动了天玉门所有高层的利益,后果可想而知。 一旁的凤若义咬着牙关,脸色惨白,手中剑拄地,知道完了,只恨自己无能。 封恩泰陡然怒吼:“还不将人马撤离?” 一群士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农长广忽挥臂喝道:“所有人放下武器,立刻撤出!” 凤若义没有阻止,很快,所有人马撤出,只留下了一地躺在血泊中的尸体。 封恩泰落地,踩着一地的血腥从彭玉兰身边走过,经过时挥手示意了一下,身后几人迅速出手,当场将彭玉兰给制住了。 彭玉兰面若死灰,没做任何反抗。 作为儿子的凤若义欲言又止,又不知该说什么好。 屋里,蓝若亭等人看着外面。 袁罡已带着商朝宗下来了,一旁的白遥对走来的封恩泰拱了拱手。 封恩泰怒视白遥:“你看守这边,怎会闹成这样?” “师叔,师姐拿了你的令牌……”白遥把大致情况讲了下。 旁听的袁罡等人这才明白了凤凌波那边用了什么手段。 商朝宗的脸色不好看,算是确认了,果真是凤家一心要置自己于死地,这种滋味只有他这个当事人心里最清楚。 神情抽搐的封恩泰怒转身,大步直奔彭玉兰,伸手索取,“令牌呢?” 彭玉兰慢慢从袖子里摸出了令牌。 封恩泰一把将令牌夺到手,晃在手中,厉声道:“你是不是疯了?” 他真的没想到,彭玉兰居然敢骗他,居然敢做出这样的事来,不是疯了是什么? 他不信凤凌波没参与这事,没有凤凌波的允许,哪能调动这么多人马肆无忌惮干这种事。他今天才发现,人的私欲真的很可怕,管你什么修行门派不修行门派的,一介凡夫俗子居然敢与天斗! 彭玉兰突然歇斯底里地爆发了,“我是疯了,我疯了也是你们逼的!当年为了占住广义郡,我一家人为天玉门拼命,我的儿女个个豁出命去上阵厮杀,哪次不是提着脑袋,哪个不是带着一身伤?好不容易在广义郡站稳了脚跟,好不容易将广义郡打理好了,你们说给别人就给别人,如今是不是又要再来一次?我们只是拿我们应得的东西,有什么错?” 两边天玉门弟子立刻动手,左右擒了她的胳膊将她给摁住了,免得她对封恩泰做出什么更无礼的事来。 封恩泰指着她鼻子,“你这些话,等你爹回来,你慢慢跟他说去!”说罢甩袖而去。 就在这时,嘣!突然一声弓鸣,有流矢嗖声响。 孤落落站边上的凤若义身形一颤,瞪大了眼睛,一支箭不偏不倚地插在了他的太阳穴上,身形摇晃了几下,仰天哗啦倒下,身子抽搐着。 走到门口的封恩泰猛然回头。 所有人都看向了残破屋檐下,只见寒着脸的商朝宗手里操着一张弓。 箭正是他射出的,他趁人不注意,默默走到一旁,突然捡了一张弓扭身一箭将凤若义给射杀。 他说过,必杀凤若义! 他知道,一旦让天玉门将凤若义给管制住了,凤若义毕竟是彭又在的外孙,一旦错过这次机会,以后很难有机会下手,遂趁这机会、趁无人注意,果断下了杀手,一箭将凤若义毙命! 白遥一个闪身过去,一把将商朝宗手上弓给夺了。 白遥可谓一脸恼怒,这是他的疏忽,竟让商朝宗在眼皮子底下钻了空子。 也怪不得他,谁能想到,刚才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封恩泰和彭玉兰那。 商朝宗无所畏惧,白遥也拿他无可奈何,不知该如何处置,回头看向封恩泰。 封恩泰已经是傻了眼,掌门师兄的外孙竟死在了他的眼皮子底下! 破屋内的商淑清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有点没想到哥哥居然就这样对自己的大舅子下了毒手! 扭头看着商朝宗的袁罡缄默无语。 蒙山鸣与蓝若亭相视一眼,“唉!”一声轻叹。 彭玉兰瞪大了眼睛,眼睁睁看着儿子在自己眼前倒下了,突然爆发出一声凄厉尖叫:“义儿!”甩动胳膊,挣脱了擒拿。 押着她的两名同门也傻了眼,轻易就让她挣脱了,也没有再去追拿。 彭玉兰不要命地冲了过去,哪怕被脚下尸体给绊倒了,亦连跑带爬了过去,跪在地上抱着儿子摇晃着,发出惨绝人寰的呐喊,“救他,师叔,救救义儿!” 封恩泰赶紧闪身过去,蹲下稍一检查,就知道没得救了,已经死了,商朝宗一箭命中要害,一箭要了凤若义的命,神仙也救不了! “啊!”彭玉兰抱着一动不动的儿子仰天悲嚎,哭的人头皮发麻。 封恩泰慢慢站起,冷冷盯向商朝宗。 彭玉兰忽扔开儿子,地上捡了把刀,不要命似的冲向商朝宗,如疯狂的野兽,嘶吼着冲去,“我杀了你!” 浑身是血的商朝宗无动于衷地默默站在那,等她冲来。 奈何刚冲近,白遥已经一个闪身到了彭玉兰身后,一指点在了彭玉兰的后脊背,彭玉兰顿时软倒在了他的怀中,昏迷了过去。 封恩泰徘徊在院中,嗅着血腥味,看着满地的尸体,看看倒在白遥怀里的彭玉兰,又看看浑身是血站那的商朝宗,最终停步在凤若义的尸体前,负手盯着,一声叹,“何苦来着!都控制起来,等掌门回来定夺!” 北城门下,疾驰而来的农长广勒马而停,高声下令,“有紧急军务,立刻打开城门!” 城门大开,农长广领着数名心腹疾驰而出。 远离了城郭,萧瑟风中,数骑勒停,农长广拨转坐骑回望,远远眺望着长平城,叹道:“南州已无我等立足之地,走吧!走的越快越好,越远越好!”率先拨马挥鞭。 他知道凤凌波大势已去,留下不死也没好果子吃,商朝宗不会轻易放过他,所以从冲杀的宅院退出后并未回府衙向凤凌波复命,而是趁着自己的军令还有用时,果断选择了出城。 马蹄声隆隆,数骑快速远去消失在道路尽头,另谋生路去了…… 第四四二章 掌门归来 一边宅院是烟火扑灭的残烬,尚有青烟袅袅,一边宅院是陆续抬出的尸体。 凤若男提着裙子从巷道中飞奔快跑而来,过往士卒靠边让路,一个个扭头看着她。 看看对面青烟袅袅的废宅,再看看自己所站的宅院门口那来来往往留下的密密麻麻血脚印。 她被人弄醒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知母亲去哪了,也见不到父亲,有天玉门的修士拦着她,不让她见,只听见父亲在屋里发出的嘤嘤哭泣声。 于是她跑来了这里,顺着血脚印进了院子,绕过璧照而行,最终伫立,眼前满地的尸体,堂屋破损严重,四周到处是箭矢乱插的迹象。 昏睡醒来,此地转眼变成了这样,一看就是经历过剧烈的厮杀。 这么多军士死在这里,再联想到母亲刻意将自己给弄晕的情形,她若再意识不到发生了什么的话,那些年的将领也白做了。 院子里收拾尸体的士兵静静看着她,先一步来到了这里的寿年亦回头看向了她,寿年神情复杂。 她跑进了残破的堂屋内,到处寻找,未见到商朝宗等人的尸体。 又跑出来,目光投向了花坛上架着的两块木板,上面摆放的两具尸体蒙着白布,格外不一样,也格外显眼,明显有着和其他尸体不一样的待遇。 凤若男走去伸手,迟迟无法下手,最终还是揭开了两块白布,不是别人的尸体,正是她两个哥哥凤若义和凤若节的尸体。 泪水无声淌下,大脑一片空白的泪流…… 天黑了,留仙宗、浮云宗、灵秀山三派人马依然等候在南城门外,依然被拒之入内,三派也不急,挺有耐心地等在城外陪同日落。 城中另一处宅院内,商淑清肩胛上的箭簇终于被拔了出来,深入骨髓的痛苦滋味自然是不用说,不过总算是得到了妥善治疗。 商朝宗这边所有的伤员都得到了救治,不过天玉门未给他们自由,将他们全部控制在了一起,严加看管,不会允许同样的事情再发生第二次。 洗漱过后的商朝宗等人尽管疲惫,依然无心休息,也终于有了时间询问袁罡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们不明白凤凌波为何会突然这般狗急跳墙。 经过袁罡的解释,他们才明白,道爷消失沉寂后并非没有作为,也并没有放弃他们,沉寂的背后暗波涌动,真正是与天玉门展开了大博弈,博弈不在战场之上。 一面促使朝廷公开敕封商朝宗为南州刺史,一面促使了金州集结大军攻打南州。 推动这么大的局,商朝宗等人想不通牛有道那点能量是怎么做到的。尤其是说服金州以武力逼迫天玉门,几人更是无法想象,万洞天府和金州怎么可能答应? 然而袁罡只吐露了大概,真相未吐露半字。有些事情不但是牛有道自己不会张扬,他袁罡和牛有道是穿一条裤子的,也不可能吐露真相,有些真相是不可能让太多人知道的。 尽管如此,商朝宗等人皆是又惊又喜,都知道牛有道推动了这么大的局意味着什么,也终于明白了牛有道为何一直让他们顺服于天玉门,道爷还真是煞费苦心呐! 因此也明白了凤凌波为何会狗急跳墙,道爷已经将凤凌波给逼上了绝路,又要将凤凌波给踢出局,凤凌波焉能不急! 屋内旁听的商淑清眼中有喜色,内心也是喜悦的,她一直坚信牛有道不会扔下他们不管,事实证明她的判断是对的。 如同当初的黑牡丹一般,临死前一直坚信船不会走,始终坚信牛有道会等她。 这些并非仅仅是因为什么男女之情,而都是和牛有道相处久了,相信牛有道的为人,尽管牛有道也算不上什么好人,但是长久与之相处的人都会不知不觉信任他。 “道爷什么时候回来?” 堂内旁听的商淑清终究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也说出了蒙山鸣等人的心里话,大家都想面见牛有道表达感谢之情,道爷为这边力挽狂澜、扭转乾坤,怎么感谢都不为过。 袁罡看向商朝宗,“那要看王爷什么时候能控制住南州!” 商朝宗沉默,蒙山鸣若有所思,蓝若亭微微颔首,都明白这话中的意思。 在这边未彻底掌控南州之前,道爷估计是不会露面了,硬是把局面给翻转成了这样,天玉门尤其是彭又在估计恨不得将道爷给挫骨扬灰。 估计天玉门正等着道爷露面好弄死道爷,只有这边掌握了南州的大权,能给予道爷足够的安全保障,能对天玉门产生足够的威慑,令天玉门承受不起那利益损失不敢对道爷轻举妄动才行…… 夜深人静,袁罡暂居的屋内。 一身绷带包裹伤口的袁罡马步而蹲,口鼻红雾呼吸循环,腹部的半球体来回滚动着。 伤口难以遏制的剧烈痒痒劲令袁罡实在无法忍受,身上肌肉骤然绷起,身上缠满的绷带瞬间啪啪崩断,或落地,或垂挂在身上。 创口亦再次崩裂,又有鲜血涌出,不过这种痛感明显比那种剧烈痒痒感舒服多了,令袁罡再次静下心来吐纳。 闭目中的袁罡并未看到体表上的变化。 破损的创口,一些细微经络的破损,阻碍了他体内血气的正常循环。创口周围的皮肤下,血气恍如一条条小蛇清晰可见,一条条游向了创口。 只见创口内有细微变化,有细微的肉芽正在蠕动,肉芽蠕动着彼此连接,正以可见的速度修复创伤。 待到袁罡将呼吸的红雾一口深吸入肺腑,正式收功站起收拾身上崩断的绷带时,他自己也愣住了,双手迅速在自己身上一阵摸。 他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然而事实证明他没看错,身上大大小小的创伤口子居然全部消失不见了,身上除了体表的一些血迹外,皮肤完好如初…… 天刚蒙蒙亮时,一行人马由西门方向疾驰而来,正是从金州赶回的彭又在等人。 西城门立即打开,放了一行入内,陈庭秀亲自露面迎接陪同而回之余,提醒了一句,“掌门,三派的人还在南城门外等着。” “让他们等着!”阴着一张脸的彭又在冷冷一声。 他的心情很不好,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天玉门不可能瞒他,第一时间传了消息给他,他在途中已经接到了门中传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自己的女儿女婿一家子居然和天玉门对着干,让他这个天玉门掌门情何以堪,让他心情如何能好的起来。 这一路,他一直在考虑怎么处理这事。 回到府衙外,一群人跳下马匹大步入内时,封恩泰又露面迎接。 彭又在停步在他面前,咬牙切齿道:“连自己的长老令牌都看不住,你干什么吃的?” 封恩泰哑口无言,硬要这样说的话,他也的确有责任,这锅他得背,某种程度来说,彭玉兰若是拿不到他的长老令牌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这种事情一出,封恩泰也知道,对掌门师兄来说很棘手,处理重了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处理轻了天玉门上下就算表面不说,心里也肯定是不服气的,一个处事不公的帽子肯定是要扣在掌门师兄头上的。 彭又在也没在门口多说什么,甩袖冷哼一声,大步入内,迅速召集了相关人员,要先问明情况,有些事情在简短书信中不便细说,把情况了解清楚了才好做决断。 同时,他还要对天玉门一干高层通报与万洞天府的谈判结果,这事是重中之重,不及时应对的话,城中的一些内乱都是小事,一旦金州那边动手,到手的南州保不住不说,整个天玉门都有可能完蛋。 天玉门一群在这边的高层汇集一堂,把这次事变的详细经过讲清楚后,至于怎么处理,大家谁都没吭声,事关掌门的女儿、女婿,也不好说什么,顶多冷眼旁观,看彭又在自己怎么处置。 彭又在也没多说,话题重点直接转到金州大军压境之事上。 听完通报,一名长老惊呼:“万洞天府究竟吃错了什么药,宁愿拼着搞死自己也要跟我们天玉门过不去不成?掌门,他们是不是想趁火打劫捞什么好处?条件可以谈嘛!” 一名随行去了金州那边的长老叹道:“万洞天府不要任何好处,就一句话,南州俗世大权必须给商朝宗,不答应就打,没有任何谈判的余地!” “怎么会这样?” 现场一阵骚动,议论纷纷,想不通,也实在是想不明白万洞天府究竟是为什么,太不正常了,为了一个境外的商朝宗不顾自己门派的利益,这正常吗? 彭又在肃穆出声道:“大家说说看,是同意万洞天府的条件还是不同意?” “掌门,牛有道对商朝宗那边的影响力越来越大,尤其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再让商朝宗掌权的话,对我们不利,易生后患。” “是不利!关键是万洞天府铁了心要为此不惜大动干戈,一旦双方交恶,后果大家都知道,南州的地盘我们还要不要了?” 为了这事,一群人各抒己见,从清晨一直商议到中午,事情才终于商量出了一个最后结果。 此事拿出定论后,彭又在坐在首席上仰天静默了一阵,徐徐道:“把凤凌波、彭玉兰押上来!” 屋内一静,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吭声,不过都知道掌门这是要当众给大家一个交代了。 第四四三章 南州刺史 没一会儿,凤凌波和彭玉兰被押入了堂内。 早前还意气风发的两人,一天之内的变化判若云泥,此时的模样令堂内众人暗暗唏嘘,尤其是凤凌波,那是直接被拖进来的,整个人一副痴痴呆呆的样子,似乎还没从打击中走出来。 大家也能理解,偷鸡不成蚀把米,把两个儿子也给赔了进去。 彭又在面无表情盯着二人,脸颊狠狠紧绷了一下,沉声道:“抬起头来!” 凤凌波没反应,像傻了一般,也不知是真傻还是假傻,总之痴痴呆呆没反应,对彭又在的话置若罔闻。 两眼哭的红肿的彭玉兰目光涣散,慢慢抬头,似乎被父亲的声音给触动了,“爹!”忽哭天喊地般抢了过去,跪在了彭又在的跟前,抱住了彭又在的腿,“爹,义儿和节儿死了,商朝宗杀了义儿和节儿,你要为他们报仇啊!” 彭又在神情抽搐,他当然知道两个外孙死了,怎么死的也知道的清清楚楚,然而他不仅仅是两个外孙的外公,更是天玉门的掌门,当着天玉门一干高层的面,私仇焉能大过一切?居然当着众人的面谈及私仇! 他抬脚一掀,一脚将彭玉兰掀翻到一旁,“你胆子不小,居然敢诈骗长老令牌欺调天玉门人马胡作为非!”说罢朝旁偏头示意了一下。 一旁的陈庭秀立刻抑扬顿挫地公布出了夫妇二人的罪状,将夫妇二人干的好事罗列了一遍。 陈庭秀停下后,彭又在居高临下地盯着女儿、女婿,厉声道:“陈长老所说罪状,你二人可有异议?” 凤凌波依然是呆傻模样,泪满面的彭玉兰惊怔中缓缓抬头看向神情肃杀的父亲,终于清醒意识到了,父亲不是来为他们出头的,而是在以天玉门掌门的身份找他们算账来的。 “和凌波无关,都是我的错,都是我指使的,是我有意瞒着他会同两个儿子做的,凌波丝毫不知情……”彭玉兰忽嚷嚷着,环顾众人拍着胸口,将所有罪责统统揽到了自己身上,欲撇清凤凌波的关系。 她心里清楚,让凤凌波担了责任的话,凤凌波必死无疑。而她担了责任则不一样,她毕竟是掌门的女儿,大家看父亲的面子顶多让她受点惩罚,估计没人敢说要处死她,她不信父亲能狠下心来杀了她。 她也没有辩称无罪,有些事情瞒不过去的。 她这一揽责,众人面面相觑,果然都感到了棘手。 彭又在脸色铁青,颔首道:“你喜欢揽责任,我让你揽,我只问你一句,你可知担下这责任的后果?” 彭玉兰呆了呆,不过还是不信父亲会杀自己,再次大声道:“弟子句句属实,都是弟子主使的,凌波丝毫不知情,弟子心甘情愿承担所有责任!” “好!”彭又在怒极反笑,嘿嘿点头,挥手示意,“架起来!” 左右弟子犹豫,有点不知该如何是好。 彭又在立刻回头怒视,“门规何在?” 两名弟子惶恐,迅速上前,将跌坐在地的彭玉兰架了起来,一人押着她一只胳膊。 彭玉兰亦惶恐,紧张盯着步步逼近的彭又在。 就在这时,封恩泰忽然闪出,拦在了父女之间,拦在了彭又在的面前,抱拳道:“掌门,此事应该另有隐情,不妨查清了再做处置。” 他和彭又在师出一人,同一个师傅,那是正儿八经的师兄弟,师兄为难的时候,他必须站出来说话。去齐国操办战马不利,损失惨重,本该追究他责任的,也是师兄想尽办法帮他化解了,不但化解了,还让他有了些许功劳。 这个时候,他不出来带头说话,谁出来? 其他长老中立刻有人附和,“是啊!掌门,不急于决断。” 彭又在抑扬顿挫道:“诸位的好意我心领了!若是诸位的子女,念在诸位对宗门的贡献,本座可视情况网开一面,可他是我的女儿,若是掌门的女儿可带头违逆抗拒门规,今后天玉门弟子有错还罚的下去吗?掌门带头违规还如何执法?有功必赏,有错必罚,国有国法,门有门规,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事实俱在,诸位无需多言!” 说罢一把将封恩泰给拨开了。 “师兄三思啊!”封恩泰在旁拱手恳求。 “爹!”彭玉兰紧张害怕了,忍不住挣扎了一下,然而无法挣脱。 彭又在站定在她跟前,“站在父亲的立场,我怎么维护你都不为过,可是站在天玉门掌门的立场…丫头,你糊涂啊!”话未完,突然出手,并两指狠狠戳在了彭玉兰的腹部。 彭玉兰一声闷哼,瞪大了双眼,紧接着“啊”一声,发出凄厉惨叫,浑身剧烈颤抖哆嗦着,挣扎着,满脸的痛苦不堪。 两名天玉门弟子摁紧了她不放。 直到此时,在场所有人才知掌门对这个女儿做出了什么惩罚,封恩泰扭过了头去,不忍直视。 劲风从彭又在指点的位置溢出,若以法眼查看的话,能看到彭玉兰的腹部有淡淡雾气急剧泄出。而彭玉兰本人正以可见的速度失去神采,乌黑头发也以可见速度显出几许苍白。 待彭又在收手,彭玉兰已垂下了脑袋,没了动静,皮肤失去了弹性,整个人的年纪似乎瞬间增老了不少。 彭又在亲自出手破了女儿的丹田气海,亲自出手废了女儿一身的修为,这一辈子基本没了再修炼的可能。 身为修士都明白,对修士来说,多年的苦修瞬间化为乌有,这比杀了她还难受! 这个惩罚不可谓不重,但是对彭又在来说,也许残酷,可至少保住了女儿的性命! 转身回头背对的彭又在缓缓闭目,强忍心中悲伤,沉声道:“即刻起,将彭玉兰从天玉门除名,逐出天玉门!” 众人暗暗唏嘘,女儿犯错身为掌门的父亲亲自出手废了女儿的修为,还将女儿逐出了师门,以后天玉门上下谁也说不得什么,也算是给了天玉门上下一个交代! 众人离去,彭玉兰也被拖走了,彭又在只留了凤凌波一人在堂内。 站在痴痴呆呆的凤凌波面前,彭又在突然赏了凤凌波一记耳光,打的凤凌波口鼻冒血跌坐在地。 凤凌波依然呆傻模样。 彭又在慢慢蹲在了他面前,冷哼道:“装!继续装!责任玉兰一个人担了,你没事了,还有必要在我面前装吗?你是什么人,我清楚,玉兰是什么人我这个做父亲的更清楚,没人唆使,有些事情她干不出来。当年,我不同意她嫁给你,是因为我心里明白,你看上的根本不是玉兰的才貌,玉兰也没什么才貌可言,而是她的背景对你有利,可她死活要嫁给你,如今她也算是为她自己的选择付出了代价。我警告你,今后不要再让她受任何委屈,否则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凤凌波呆滞的目光略动了一下。 彭又在没管这些,起身走了…… 当天下午,彭又在亲自去见了商朝宗,带去的还有朝廷的那张敕封圣旨。 双方一番长谈后,随着彭又在的离去,天玉门对商朝宗等人的软禁也解除了,还有商朝宗与部属联系的传讯金翅,亦全部奉还。 天玉门第一时间传讯给湖西郡守梅林盛、武阳郡守吴天荡、土安郡守赵兴风,召集三人赶赴长平城。 商朝宗随后亦传讯给自己所部人马。 接到消息的骑兵人马开始集结,英扬武烈卫重新聚集,紧急赶往长平城。 不但是英扬武烈卫,商朝宗手下被切割分离的人马亦重新集结布置。 这一切,人在途中的三位郡守并不知情。 不过梅林盛、吴天荡、赵兴风很快发现情况不对,与自己人马的传讯联系天玉门也要插手,三人都察觉到自己似乎被天玉门给控制了,遂询问情况,护送的天玉门弟子不答,只说到了长平城便知。 抵达长平城后,三位郡守被天玉门软禁。这让三为郡守感到不安,问原因,天玉门只告知说他们的家属也在来的途中。 不几日,天玉门果然将三位郡守的家眷护送来到。 就在家眷抵达的第二天,三位郡守才被招往了府衙露面。 府衙正堂内,以彭又在为首的天玉门等人皆在,商朝宗手下的心腹将领也在,而商朝宗独独站在了上位。 商朝宗居然站在凤凌波的位置上,看遍现场也未见凤凌波露面,三位郡守惊疑不定。 人员到齐,蓝若亭走了出来,张开朝廷的圣旨,抑扬顿挫地当众宣读朝廷敕封商朝宗为南州刺史的圣旨。 旨意一出,天玉门没有异议,三位郡守大吃一惊,才明白笑到最后的是商朝宗,凤凌波输了! 只是三人看向彭又在的眼神明显透着疑惑和不解。 紧接着,商朝宗又以南州刺史的身份,命三位郡守配合他的意图调动各部人马。 直到此刻,三人才明白了天玉门的意图,他们落了个如同商朝宗之前一样的下场。可是没办法,也如同商朝宗之前一般,小命捏在了天玉门的手上,不敢不从。 天玉门这样做也是不得已,天玉门也不想为难三人,但商朝宗这边却不肯错过牛有道创造的良机,借着金州大军压境之势逼迫天玉门做出妥协,欲趁机瓦解三位郡守的人马进行改编掌控。 天玉门也不想南州内部再出什么纷争,燕国朝廷虎视眈眈中,再让商朝宗和三位郡守斗下去不是什么好事。尽管让商朝宗完全掌权也不好,可两害相较取其轻是必然的,多种因素下做出了妥协,答应了让商朝宗尽快一统南州上下兵马大权,不过却加强了对商朝宗人身安全的掌控,捏住了商朝宗的性命不放。 第四四四章 一方诸侯 商朝宗这边也答应了天玉门的条件,自己的护卫事宜皆交由天玉门,三派那边的修士不得插入。 一群将领领命而去,梅、吴、赵也在其中黯然离场,三人心知肚明,商朝宗怕是要对他们麾下人马进行一场清洗,瓦解他们的权势。 事实也的确如此,商朝宗已经吃了一次亏,被逼入绝境差点丧命的情形历历在目,那时是何等的绝望,经历过那么一次心态若还没有改变才是怪事,所以即将迎来的这次清洗力度空前。 甚至,商朝宗已经盯上了凤凌波和凤凌波的几个孙子,杀了凤若义和凤若节并不能让他安心,只要两人的儿子和凤凌波还在,身为天玉门掌门的彭又在随时有可能花力气去扶持,依然有将这边取而代之的可能。 目送了诸将离去,旁听的彭又在上前,貌似漫不经心地问了句,“王爷秉承朝廷旨意,荣升南州刺史,如此大喜的日子,为何不见牛有道前来恭贺?” 他这里一直在等牛有道现身,奈何这些日子从头到尾都不见牛有道的影子,就算我不害你,你也得逞了,酒水利益的事你他妈也得出来说清楚吧? 算错一步,步步陷入被动的滋味不好受。 商朝宗回:“本王也在找他,也不知他人在哪里。” 话是拒绝回答的话,事实上他也的确不知道牛有道在那,他也想见牛有道,那份感激之情一直在心中。 关键牛有道不像天玉门,从不向他索取什么,一直在帮他,屡屡雪中送炭。虽然牛有道也是修士,但一直是朋友般来往,跟牛有道打交道有安全感,这种感觉让蒙山鸣和蓝若亭都提到东郭浩然。 二人都说,难怪东郭浩然能收牛有道为关门弟子,颇有其师风范。 只是这话让牛有道听到了不知会作何感想。 彭又在脸颊微不可见地绷了一下,这回算是真正领教了某人的手段,以前毕竟是间接的还没什么感受,这回可以说是直接与那厮暗中交锋,天玉门吃了大亏。 这份憋屈令他无处发泄,奈何那厮躲着不露面,只在幕后操控。 目前对他来说,商朝宗并不可怕,商朝宗的性命毕竟捏在他天玉门的手里,真正让他忌惮的是那个躲在幕后的牛有道,尤其是吃了这次亏之后,此人不除,始终让他担心哪天会失去对商朝宗的控制。 见他不说,彭又在也未勉强,提醒了一句,“王爷和凤家的恩怨,王妃是无辜的,还望王爷善待,不要为难。” 这边不会让彭玉兰一家子再留下,否则很有可能会遭商朝宗的毒手,本准备连凤若男一起带走的,免得被商朝宗虐待。 然而,凤若男本人宁愿留在商朝宗身边遭罪也不愿跟凤家人一起,都知道凤家这次是真的把这个女儿的心给伤了。 有些事情是没办法勉强的,凤若男自己不愿走,也不可能把凤若男给带走关起来。 商朝宗:“掌门放心,本王还不至于拿女人出气,若男是本王夫人,本王一定好吃好喝供着,绝不苛待!” 彭又在默了默,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凤若男真要是受了什么委屈不吭声,夫妻之间的事,外人也很难干预,说多了都是废话。 一群人出了正堂送行,目送了彭又在等人离去。 一场风雨终于平定,站在屋檐下台阶上的商朝宗仰天长呼出一口气来,心情亦如拨云见日般豁然开朗,南州终于落在了自己手上! 商淑清忽轻轻一声,“不知道爷何日归来。” 几人皆各有感慨,牛有道不但帮这边拿下了南州,而且还帮这边得到了朝廷的认可,这边不是逆贼,而是朝廷任命的名正言顺的南州刺史,里子面子都有了,真正是省去了许多麻烦,也越发令几人感慨。 蓝若亭:“拿下了南州只是开始,接下来的南州治理是个问题,天玉门不会白白付出,他们下一步必然是要索取南州的财物,是个难缠的事。” 这点大家都知道,天玉门能冒险取南州,无非就是为了得到更大的持续财源,不可能不伸手,无法避免的事情。 就在这时,一名亲卫前来,站在台阶下拱手禀报,“王爷,留仙宗、浮云宗、灵秀山,三派掌门求见。” 商朝宗正要说出有请,一旁的袁罡却出声打断道:“道爷的意思是晾晾他们,暂时不必理会。” 几人一起看向他,商朝宗犹豫道:“这合适吗?” 袁罡:“道爷让他们来护驾,他们却阳奉阴违缩在城外首鼠两端,差点让王爷遇险!道爷知情后很不高兴,此风不可长,让他们滚回青山郡为道爷看家,等他们想清楚了站那边再说,若不是自己人没什么好理会的,天大地大由他们去。” 让三派的人回青山郡为道爷看家?商淑清明眸眨了眨,眼眸中有笑意,感觉道爷这话霸气! 蒙山鸣和蓝若亭相视莞尔,牛有道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可见这三个门派已尽在牛有道的拿捏中,这能耐也真是让人没话说了,不过话又说回来,能和天玉门掰手腕的人,又岂会怕这三个门派。 蒙山鸣颇为感慨一声,“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当年的东郭先生可没他这徒弟的能耐。” 蓝若亭颔首:“东郭先生的关门弟子,却被上清宗给无情抛弃。唉,可惜了上清宗,错失了一个中兴人才。”这边与上清宗是有旧情的,以前的上清宗一直在襄助宁王,见到上清宗落魄,难免惋惜。 商淑清明眸闪烁,一提到上清宗,她就会想起那个和牛有道拜过堂的女人,她潜意识里是不希望牛有道回上清宗的。 蒙山鸣眼角瞥了眼商淑清的神色反应,“道爷既然不愿回头,我们也不好勉强。王爷,就依道爷的意思吧。” 商朝宗点头,对亲卫道:“就这么回吧,让他们回青山郡等着。” “是!”亲卫拱手领命而去。 …… “传令!移师南州府城!” 随着商朝宗一声令下,驻守长平城的大军以及修士浩浩荡荡开拔。 无论是城池规模还是地理位置及各方面因素,长平城都不是首府之选,拿下了南州进驻南州府城是必然的事情。 城外,看着浩浩荡荡的人马簇拥着商朝宗等人出行,久候的费长流、夏花、郑九霄欲上前拜见,却被天玉门的人赶开了。 天玉门现在看他们也不顺眼,暂时拿牛有道没办法,三派在彭又在的眼里就是牛有道的人,自然不会给他们好脸色看。 商朝宗看到了他们,也没有见他们的意思,就这样扔下他们走了。 这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滋味,实在让三人难受,三位掌门眼睁睁看着大军移师而去,一个个尴尬的不行。 三位掌门也实在是无奈,事到如今也知道了金州那边出兵的消息,真没想到牛有道居然扳动了金州那边助商朝宗一臂之力,天玉门图谋破灭,南州最终还是落到了商朝宗的手上。 如此一来,他们跑来两不得罪的办法反倒成了两边不讨好、两边都得罪,这叫什么事。 他们知道天玉门目前的实力有限,需要一些小门派帮忙固守南州,也可以去臣服于天玉门。然而得罪了商朝宗,他们臣服于天玉门也没用,地方人马和官员若要跟他们对着干的话,三派在南州也站不住脚。 “怎么办?”夏花回头问了声。 郑九霄摸了摸鼻子,“牛有道不是让我们回青山郡等着嘛,话没说绝,就还有商量的余地,他势单力薄也需要我们助力,不如先回青山郡等消息吧。” 夏花唉声叹气道:“平定南州我们三派也有功劳,却闹成这样,这叫什么事。” 费长流面无表情:“总有媳妇熬成婆的时候,天玉门早年不也是这样过来的吗?走吧,回青山郡见牛有道。” …… 武历五二八年,商朝宗入主燕国南州府城,正式向天下宣告,他已夺得南州。 燕国皇宫内,几声惨笑,“建伯,你果然是生了个好儿子啊!” 中车府令尕淼水站在皇城墙头,沉着一张脸,如今方知自己中了牛有道的奸计! 皇宫之外,商朝宗的强势崛起,而且是崛起的如此之快,加之英扬武烈卫的重现,令平静之下一片骚动。 不少之前与商朝宗断绝了联系的皇族,或多或少都开始暗中书信与商朝宗联系。能厚着脸皮联系的名义是因为商朝宗的南州刺史之位是朝廷敕封的,既然朝廷都免了你的罪,咱们皇亲之间自然还是一家人。 一群皇族倒不是要跟商朝宗怎么样,实在是商朝宗怎么看都像是为挽回宁王之恨而强势崛起的,怕是迟早要冲燕京而来,将来的事情谁说的清楚,能多留条后路总是好的,书信示好、献上一点贺礼也不费什么事。 天下各方势力闻讯惊异,因为按照之前得到的消息,怎么看都是凤凌波要入主南州,突然变成了商朝宗,怎能不意外? 入主南州,对商朝宗来说,意义非凡,成了真正的一方诸侯,成了真正能影响天下格局的一方诸侯,影响力不是当初坐拥两郡之地时能比的,正式纳入了天下群雄的视线之中! s:恭贺本书粉丝榜盟主“铭心1024”新婚大喜,祝百年好合、早生贵子、龙凤呈祥、鸳鸯戏水……编不下去了,大家一起恭喜铭心吧!按理说是要加更一章恭贺的,实在是码字慢,也闹,这边学习要到十八号才结束,预计十九号恢复正常更新。 第四四五章 不去! 一时间,不少势力派出人携礼前往南州恭贺,包括各国使臣都是光明正大前往。商朝宗是燕国朝廷公开敕封的,不是叛臣,谁也说不得什么,这就是名分的好处。 各方势力前去恭贺荣升南州刺史是其次,与商朝宗接触建立联系是真。 至于之前被各方势力看好的凤凌波,成王败寇,已被人抛之脑后…… 北州刺史府,邵三省步入书房,走到伏案写东西的邵平波身边静默不语。 邵平波头也不抬,“有事就说。” 邵三省:“老爷把自己关在书房内一整天没出来。” 邵平波手中笔锋一停,又继续写完了一个字,方搁笔在旁,双手也慢慢搁在了桌上,沉默了许久。 他知道父亲把自己闷在房间里是为什么,燕国南州那边的消息传来,获悉商朝宗强势崛起坐拥南州后,父亲的情绪就有些不对。 他知道父亲一直因为当年的事耿耿于怀,一直认为自己背叛了宁王,如今宁王的儿子再次代表宁王一系的势力崛起,父亲怕是受到了刺激,愧疚之心又起了。 邵三省也明白这一点,问:“大公子要不要去劝劝老爷?” 邵平波摇了摇头。 邵三省纳闷道:“也真是奇怪了,关键时刻金州那边居然会力挺商朝宗,也不知万洞天府是怎么想的,否则能有商朝宗什么事。” 邵平波冷笑一声,“你到现在还没看明白吗?万洞天府是受到了牛有道的威胁才出兵,否则谁坐拥南州都不损失什么,犯不着冒这么大的风险,这也证明了一件事情…什么鬼医弟子治好了萧天振都是瞎扯,分明就是牛有道偷盗来的赤阳朱果发挥了作用。” 邵三省眉眼剧烈跳动了一下,露出恍然大悟神色,忽低声道:“何不暗中将此事泄露出去?” “暗中?”邵平波斜睨道:“你以为暗中泄露,牛有道就不知道是我干的?不管发生什么对我不利的事情,我第一个怀疑的就是牛有道。牛有道也同样是如此,不管发生什么对他不利的事情,我立马会成为他第一个怀疑对象。你还指望牛有道落到了冰雪阁的手中后会替我隐瞒不成?他绝对会把我当年利用冰雪阁的事给扯出来垫背。若不是笃定了我不敢泄密,你以为他敢这样做?” “……”邵三省哑口无言,旋即有些纳闷,“如此说来,我们岂不是要永远帮他保守秘密?” 邵平波目光落在一旁搁置的毛笔头上,轻轻吁出一口气,“此獠深谋远虑,有翻云覆雨之能,今后必成我大患!商朝宗文有蓝若亭,武有蒙山鸣,又得此獠为谋士摆平修行界的麻烦,真正是如虎添翼,让人羡慕!邵某求贤若渴,北州局势已定,却依然无贤士来投…” 邵三省黯然,之所以这般,怕是和大公子的名声被牛有道搞臭了有关。 …… 山间小木屋外,牛有道躺在一张躺椅上晒着太阳假寐,袁罡手持花洒为一盆黑牡丹花细心浇水。 离开茅庐山庄时,这边也没带什么东西走,这盆黑牡丹倒是带上了,一年又一年,花谢花又开。 管芳仪摇着团扇不慌不忙地来到,走到摇椅后用力推了一把,窃笑。 剧烈摇晃中的牛有道睁眼醒来,慢吞吞一句,“调皮!” 这话怎么感觉在说小孩?管芳仪翻了个白眼,伸手扶住晃动的摇椅,喂了声道:“金州老八那边来信了。” 牛有道:“金州人马撤了?” 管芳仪“嗯”了声,“万洞天府让老八传话,索要萧天振,不过海如月却暗示老八让这边不要把萧天振送回去。” 牛有道:“怎么讲?” 管芳仪:“万洞天府已经将海如月给软禁了,海如月好不容易才见了趟老八给了个暗示。万洞天府控制了海如月,逼海如月下令调整军政方面的人手,看万洞天府的意思,似乎是要放弃萧家,要将金州的俗世势力给重新洗一遍、重新换一批人执掌,也不知万洞天府动这么大干戈是什么意思。” 她不知道什么意思,牛有道却是知道,万洞天府不可能永远受制于人,肯定要销毁证据,海如月现在肯定不希望这边把萧天振送回去,萧天振不回去,海如月可能还有活路,萧天振一旦回去,母子两个都得死。 牛有道漫不经心道:“回个话给万洞天府那边,按约定来,等王爷彻底掌控住了南州,萧天振才能送回去。” 管芳仪嗯了声,又奇怪道:“万洞天府既然要清除萧家的势力,为何又急着索要萧天振?不用萧家了,这个萧天振回不回去还重要吗?” 牛有道口不对心道:“鬼知道他们在打什么主意。” 管芳仪目露狐疑,有点怀疑牛有道没说老实话。 她感觉这个萧天振身上肯定有什么问题,不然一个萧天振岂能胁迫万洞天府担那么大的风险,加上万洞天府这次的异常行为。 怀疑归怀疑,跟了牛有道这么久也知道,牛有道不想说的话,问也没用,问了也是白问。转而换了话题,喜滋滋问道:“听说如今的南州府城热闹的很,各国使臣、各方势力皆派了人去贺喜王爷高升,想必王爷掌控住南州也快了,咱们是不是也该准备进驻南州了?” 这山中时光固然安宁悠闲,可她是个耐不住山林生活的人,更喜欢花花世界的繁华,想想也能知道南州府城的繁华肯定不是青山郡那乡下地方能比的,早就心痒痒了。 牛有道躺那偏头,瞅着她,似笑非笑。 管芳仪当即团扇半遮颜,卖俏道:“没见过美女?” 牛有道乐呵道:“美女见过,没见过这么美的而已。” “呵呵…”管芳仪当即笑的花枝乱颤,不过瞥到袁罡瞥来的嫌弃目光后,顿时笑不出来,干咳一声,貌似自言自语的嘀咕了一声什么,估计没说袁罡什么好话。 接触了一段时间,她不得不承认袁罡对她有吸引力,她曾有意给袁罡机会,谁知袁罡不解风情,还硬邦邦送了句话给她,老女人! 这话一出口,真正是把管芳仪给伤了,此后就看袁罡不顺眼了。 也不仅仅是她看袁罡不顺眼,袁罡同样看她不顺眼。 双手一撑扶手,牛有道离开躺椅站了起来,负手踱步到山缘边,眺望远山,悠悠道:“长平城之事暴露出一个问题,我们的应急能力太差。” “所以呢?”管芳仪跟了过来问道。 牛有道:“自然是要取长补短。” 管芳仪:“怎么个补法?” 牛有道回头看向她,灿然一笑,“有事长途奔波的确麻烦,咱们是不是也弄几只飞禽坐骑养着备用?” “飞禽坐骑?还几只?”管芳仪愕然,下意识退后一步,离他远了点,警惕道:“我可告诉你,我没钱,你别打我主意。” “你和老熊还真是绝配。”牛有道朝山脚下晃荡着双袖走过的圆方抬了抬下巴,“放心,不让你出钱。有没有兴趣跟我走一趟宋国?万兽门应该是不缺这东西的,接触一二的话,说不定人家能送咱们几只也不一定。” “送你几只?你想的美,当这东西是白菜不成…”管芳仪话说一半愣住,似乎想起了什么,忽回头看去,看向了木屋旁的那盆黑牡丹,神情一肃再回头,沉声道:“我说道爷,你不会是想找那姓晁的吧?我可告诉你,姓晁的可比天玉门危险,我们惹不起他的。” 当初从齐国脱身时,重伤后的黑牡丹死在了船上后,她亲耳听到了牛有道与段虎的谈话。牛有道追问早年凌辱过黑牡丹的人是谁,段虎所答之人就是万兽门的晁姓大人物。 如今牛有道突然提到要去宋国境内的万兽门,立刻让她联想了起来,不得不警惕。 牛有道:“你想多了,要找事也不是现在,我还能撞上去找死不成,目的就是飞禽坐骑,别无他意。” 管芳仪狐疑道:“真的?” 牛有道:“真的,你去不去?” “不去!”管芳仪一口拒绝,态度坚决。 …… 时间转眼到了半年后。 茅庐山庄,一袭紫色披风的商淑清站在山庄阁楼上远眺。 经过大半年的清洗整顿,南州世俗大权已经彻底捏在了商朝宗的手上,然而牛有道依然是踪迹全无,只是偶有书信联系,并无回到商朝宗身边露面的意思,于是商淑清回了这里查看。 据守在这里的三派说,牛有道没有回来过。 三派也一直在这里等牛有道,等的好苦…… 木屋内,热气腾腾的浴桶内,牛有道泡在里面。 有人敲了下门,随后直接推门而入,正是袁罡。 眯着眼的牛有道淡淡问了声,“万洞天府接到人了?” 这边依承诺,将萧天振送了回去。 袁罡嗯了声,语气凝重道:“你应该知道,他一旦回去,母子两个怕是都没了活路。” 牛有道:“你应该也知道,有些事情我也没得选择,只能顾一头,有些人必须消失,万洞天府不杀他们,我也要做掉他们。我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你跟我说这些没意义。好了,收拾准备一下吧,等老八从金州那边回来了,咱们就动身吧。” 第四四六章 你已有三个月的身孕 袁罡:“你就不怕万洞天府倒过来以萧天振威胁你?” “万洞天府家大业大,你觉得他们会搭上身家性命跟我拼命?”牛有道睁眼斜睨向他,估摸着这位说些废话是心中不忍。 果然,袁罡:“道爷,你就不能想想办法吗?何况有这个把柄在手,万洞天府的软肋就捏在了你的手上。” 牛有道反问:“猴子,你也是在道上混了这么多年的人,道理你心里应该清楚。实力相差悬殊,是没有食言的资格的,一旦食言,万洞天府不会再信我。如今面对天玉门我尚不敢轻易露面,再激怒万洞天府,今后的处境可想而知。” 说到这又忍不住叹了声,“猴子,那小兔崽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迟早要恩将仇报和他娘翻脸,海如月又不肯放权,母子两个迟早要自相残杀,我救不了他们,谁也帮不了他们。你必须明白,一个混乱的金州对南州不利!” …… 金州府城,数十名修士护送着一辆马车入城。 一路抵达刺史府大门外而停,车帘掀开,萧天振钻了出来。 已等在门口的海如月一见,顿时发出了一声悲喜交加的呼唤,“振儿!” 旁观的黎无花缄默,目视海如月提了裙子跑下了台阶,没有阻拦。 之前这边已经将海如月给软禁,是不允许海如月出这大门一步的。 管家朱顺潸然泪下,在那一脸痛苦地摇头。 “母亲!”下了车辕的萧天振规规矩矩拱手行礼。 海如月已不管不顾地抱住了儿子,看似思儿心切喜极而泣,实则在儿子耳边低喃,“不该回来啊,你真的不该回来啊!” 萧天振不知此话深意,因他不知自己病愈的真相,抬头看着海如月,眼中一丝怨恨神色稍瞬即逝。 稍解思念之情,海如月牵了儿子的手上台阶。 就在这时,一件物什嗖一声破空而来,直射站在台阶上的黎无花。 黎无花虚掌一推,飞来的物件瞬间悬停在了屋檐下,定睛一看,是一面令牌。 看清这块令牌的黎无花脸色剧变,五指一抓,令牌摄入掌中,顺手垂袖掩盖了,目光迅速投向了物件射来的方向,街道对面的屋顶。 这边众人齐回头看去,海如月母子也停在了台阶回头观望。 屋顶上站了两个人。 一个衣裳邋里邋遢的老头,没有盘发髻,灰白头发后披,随便一条丝带系结在后背。 还有一个是同样发式的面貌俊逸的年轻人,一身白衣如雪,皮肤白皙,神情淡淡而从容,飘逸潇洒,背着一只竹筐。 两人从屋顶飘来,落在不远处,不疾不徐走来。 这边的守卫立刻上来一排拦住,喝问:“什么人?” 两人止步,面部死板明显戴了假面的老头不理眼前守卫,目光盯向了台阶上的黎无花,发出阴沉语调,“你要拦我吗?” 黎无花喉结耸动了一下,最终慢慢抬手,示意阻拦人马。 阻拦人马左右让开,放行。 一老一少又并排走了过来,走到台阶下时,青年停下,老头继续登上台阶,直冲海如月母子。 这古怪情形令母子二人有些紧张,明显都看出了连黎无花也忌惮此人,遂赶紧迈步上了台阶屋檐下躲避。海如月问黎无花,“是谁?” 黎无花没吭声,盯着继续走上台阶的老头。 老头依然朝着屋檐下的母子二人走去。 最终,黎无花不得不闪身上前,拦在了老头和母子二人的中间,拱手道:“不知尊驾有何贵干?” 老头又阴沉着问了句,“你要拦我吗?” 黎无花:“这里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擅闯的地方,尊驾究竟是何人?” 老头:“我是谁不重要,你认识那块令牌就够了。你好像是万洞天府的那个什么长老吧,不会连青元子的掌门令牌也不认识了吧?” 一旁的其他万洞天府弟子惊讶,青元子是万洞天府上一任掌门,已仙逝,至于掌门令牌不是在现任掌门的手上么?这个老头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左右的万洞天府弟子有些听不懂。 黎无花左右看了看同门弟子的反应,他们不知道,他却是知道的,现任掌门手上的令牌是后面重新制作的,原令牌牵涉到一段秘辛送人了,确切地说是被人索要走了。 此事因为关系到万洞天府的脸面,除了万洞天府的高层,不会让其他人知道。 黎无花:“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老头:“你的意思是,万洞天府说话不算话,想毁诺?” 黎无花忙道:“我万洞天府乃是名门正派,自然是言出必行,只是我起码得确认尊驾的身份和尊驾的来意,您说是不是?” 老头抬手指向了萧天振,“他就是金州刺史萧天振?” 萧天振有些畏惧,怎么感觉是冲自己来的? 海如月也下意识握紧了儿子的手,从未见黎无花对外人如此小心翼翼过。 黎无花回头看了眼萧天振,再回头,颔首道:“不错!” 老头:“听说我弟子治好了他的天阴损脉,有没有这回事?” 此话一出,在场知情的人震惊,都说是鬼医弟子治好了这位少主的顽疾,难道这老头就是传说中的鬼医刑方? 黎无花则是暗暗叫苦,难道真是那老怪物来了? 其实看到那块令牌的时候,他就有点猜到了对方的身份,只是不敢确认,他也不可能在对方没有自承身份的时候问对方是不是鬼医,现在则是确认了个七七八八。 之前万洞天府受了海如月的蒙蔽,真以为是鬼医弟子治好了萧天振,谁知是牛有道在背后搞鬼,然而没想到会弄假成真,谣言居然真的把神龙见首不见尾、想找都找不到的鬼医本人给引来了。 只是对方的话让他好难回答,承认吗?压根没有的事,蒙蔽谁都行,就是蒙蔽不了鬼医。不承认的话,也不敢说出真相,总不能说是偷了冰雪阁的赤阳朱果治好的吧? 他只好委婉道:“谣言,没有的事。” 老头语调阴沉道:“你让开,我只是想为他把把脉。” 黎无花一脸为难,怕对方乱来,拦又不怎么敢拦人家,真要是鬼医的话,惹火了人家整个万洞天府都吃罪不起。 老头也不管他愿意不愿意,抬手,一把将黎无花拨开了,继续登上了台阶,海如月母子害怕,被逼得步步后退。 黎无花及一众万洞天府弟子立刻围了上来,小心警惕着老头。 海如月母子退无可退,被门旁的墙给挡住了,身子一顿的瞬间,老头已经伸手抓了萧天振的手腕,几根手指搭上了萧天振的脉搏。 稍静默后,老头放开了萧天振的脉搏,又抬手捏开萧天振的嘴巴看了看,之后又抬手翻开萧天振的眼皮瞅了瞅。 放手后,老头又捉了萧天振的手腕,牵上就走。 黎无花当即伸手一拦,“尊驾这是什么意思?” 老头阴沉道:“万洞天府欠我一条命,我现在来收账,令牌还给你们,这小子我带走,从此与你们万洞天府互不相欠。让开!” 黎无花绷着脸道:“这事我做不了主,须等我禀明师门再做决断。” 老头:“那是你的事,和我无关,我再说一次,让开!不会再说第三次。” 黎无花神情抽搐。 见他都不敢硬来阻拦,萧天振顿时紧张了,向海如月发出求救声,“母亲!” 海如月当即上前哀求:“老先生,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求您放过我儿子,其他的条件您尽管提,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满足您!” “你儿子?”老头回头,目光落在了她的脸上,左右端详了一下,道:“你肚子里还有一个儿子。” 此话众人听的莫名其妙,海如月却是听的心惊肉跳,忙道:“老先生说笑了,我儿是金州刺史,不能轻易跟人走,还请老先生换个条件。” 老头:“老夫这点眼力还是有的,你已有三个月的身孕,是个男胎,胎儿正常,生下来无非换个人当什么刺史。生下来若不是儿子,我把这个儿子还给你。” 此话一出,海如月一脸慌乱。 周边的人面面相觑,黎无花则是一脸震惊地瞅着海如月,神色变幻不定。 “母亲!”萧天振惊叫着。 老头就这样拖着他走了,竟无人阻拦。 所有人看黎无花的意思,黎无花则看着海如月,海如月欲冲向儿子,却被黎无花一把摁住了肩膀,黎无花顺手抓了她的手腕把脉。 脉搏稍微那么一探,果然如那老头所言,海如月竟真有了身孕,黎无花一张脸黑了下来。 “少爷!”朱顺冲下了台阶抢人。 拖走萧天振的老头大袖向后一挥,砰一声,朱顺震飞了出去。 黎无花回头看去,就凭那老头能一眼看出海如月的底细来,越发能证明其身份,他也不敢再拦。 “马车!”走下台阶的老头提了一句。 安静等候在台阶下的年轻人立刻转身走到了门口的马车旁,态度温和地请开了战战兢兢的马夫,拉住了缰绳。 已发不出声的萧天振被扔进了车内,老头也钻进了车内,坐在车辕上的年轻人挥鞭,就这样将刺史府的马车给顺走了…… 马车途径街头,路人皆向两旁分开,前方有两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年轻人也退避一旁。 而其中一骑马年轻人看到马车上驾车的年轻人后,似乎有些讶异,挥手招呼一声,“谭兄!” 驾着马车的年轻人无动于衷,就这样与他们擦身而过。 另一马背的年轻人奇怪道:“程兄,你认识这人?你在金州还有朋友?” 前者扭头目送马车离去,抬手挠了挠头,回头略带自嘲地笑了笑,“刚才那驾车的挺像我北州的一个旧友,不过应该是我看错了,我那旧友就是个迂腐书呆子,没人家那气度。没事,走吧!” 第四四七章 可能是魔教的人 又有数骑从前面迎来,与二骑错过,远远跟在了那辆马车的后面。 跟踪马车的自然是万洞天府的弟子,黎无花虽然不敢阻拦,却也不能放任那老头随便把人给带走,自然要先派人跟着,等万洞天府的最后决断…… 屋内,海如月焦虑徘徊着,时间每一分的流逝对她来说都是煎熬,既有对儿子的担心,也有对自己命运的忧虑,手不时抚抚自己的小腹。 门外传来脚步声,朱顺扶着门框跌跌撞撞地走了进来。被那老头挥手弹开虽未重伤,这把年纪却也摔的够呛。 走路都不利索,却还是硬撑着过来了,在海如月的注目下将门给关了,一瘸一拐地走到了海如月的跟前,满脸悲色,“夫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海如月知道他忠心于萧家,很担心萧天振的安全,“我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朱顺目光落在了她看不出什么异常的腹部,“夫人,那个鬼医说的是真的吗?” 海如月手捂在了小腹,闭目摇头,一脸不堪,“朱顺,赤阳朱果的事已经告诉了你,你应该明白我们的处境,万洞天府已经开始动手,我们必须想办法自保,我也是没了办法。” 朱顺浑身一颤,踉跄着后退两步,语带颤音道:“是谁的?” 他早就知道海如月跟别的男人有染,还不止一个男人,不止黎无花一个,早先海如月跟黎无花还没有那一层关系之前,就和金州的一些要员有点不清不楚。 对此,他一直是睁一眼闭一只眼。 他也明白,萧家到了那个地步,孤儿寡母想继续撑下去实在是艰难,海如月贵为赵国长公主其实也拿不出什么东西来笼络人心。赵国朝廷巴不得控制住金州,又怎么会把资源给这位长公主利用。这位长公主唯一剩下的有用东西也只有美色。 在他看来,海如月是为了萧家而做出牺牲,心痛也无奈,只能是支持。 “咣当”一声,房门被人一脚踹开了,阴着一张脸的黎无花站在门外,冷冷瞅着屋里的海如月。 将情况紧急上报,把事情做了安排后,他立刻赶了过来。 屋内的人吓一跳,黎无花迈步而入,经过朱顺身边时,喝道:“滚出去!” 朱顺黯然低头,一瘸一拐地走了。 海如月则在步步后退,被步步而来的黎无花给逼得后退,黎无花的目光盯向了她腹部,她下意识双手捂住肚子,撞在了椅子上,跌坐,一脸紧张。 站在她跟前,居高临下的黎无花问出了同样的话,“是谁的?” 海如月紧张害怕,卖弄同情,泫然欲泣道:“你说还能是谁的?” 黎无花脸颊一抽,他其实也有猜测,海如月被软禁的大半年期间,除了他,别的男人根本无法和海如月勾搭。 虽知她腹中骨肉是自己的,可黎无花还是愤怒了,啪!挥手就是一记响亮耳光,打的海如月歪倒在椅子上,“贱人,给你调养身子的丹药,你是不是停了?” 海如月捂着瞬间红肿的脸,慢慢坐直了,泪流道:“我早就知道,那根本就不是什么调养身子的丹药,是避免我珠胎暗结的药物。” 黎无花面露狰狞,“你故意的,你以为这样就能保住你?”盯向她腹部的目光泛起阴冷,一只手慢慢捏起了拳头。 海如月意识到了他想干什么,双手往腹部一捂,紧急劝说道:“我知道你们想杀我,可金州的情况你也看到了,萧家几代人的经营,树大根深,军、政、商处处是和萧家有很深牵连的人,全部清洗一遍就算是我下令,想一点动荡都不引起根本不可能,下面人没谁愿意看到自己的家业毁于一旦,此事牵涉到那么多的人,万洞天府也不敢强力清洗,只能慢慢来,而这样做也会削弱金州的实力,对万洞天府也没什么好处?” “振儿被鬼医带走了,正好解决了赤阳朱果的后患,也正好证明了振儿的病的确和鬼医有关,谁能质疑鬼医无法治愈天阴损脉?目前能稳住金州局势的只有我是最佳人选,在万洞天府没了后顾之忧的情况下,为何要削弱金州的实力,能风平浪静为何要给万洞天府自己找麻烦?只要你据理力争,万洞天府会考虑的!” “鬼医的话,你也听到了,我肚子里的是儿子,是你的儿子,只要我能继续坐镇金州,这金州的大权迟早是你儿子的,你儿子就是将来的金州刺史!无花,你一辈子无儿无女,难道这辈子就不想给自己家留点香火吗?鬼医说我肚子里的是儿子,难道你不信鬼医的眼光吗?我肚子里的骨肉是你的儿子啊!” 她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握拳的黎无花目光闪烁,脸色阴晴不定…… 扶芳园的老八回来了,回到了牛有道的藏身之地。 老八呆在金州,既是为了便于这边和金州的沟通,也算是被万洞天府扣押的人质,若不交还萧天振,老八也别想活着回来。 陷阴山与鬼母谈判时,管芳仪派了老八去,金州这回又是派了老八去,可见老八的能力擅长沟通和谈判。 “鬼医?”石桌旁亲自为老八斟茶的牛有道惊讶,“鬼医刑方带走了萧天振?” 老八颔首:“没错,萧天振回到金州府城,还没踏入刺史府就被鬼医刑方给劫下了,是万洞天府的人亲口告诉我的。万洞天府让我带句话给道爷,说看在道爷守信的份上,不与道爷计较,说事情已经过去了,让你不要再拿此事做文章,别以为他们不敢和南州这边翻脸,闹起来对大家都没好处,让你消停一点!” 牛有道皱眉,有点怀疑是不是万洞天府在搞鬼,免得他继续拿这事做文章。不过想想又不对,万洞天府没道理留下萧天振冒险,也就是说,当年搞出的鬼医弟子治病的事,真把鬼医那位真神本尊给惊动了? 这并非是没有根据的事,之前鬼医弟子治病的事金州也一直没对外张扬,因为鬼医那边行事有鬼医的风格,不喜欢张扬。直到这边开始要挟出兵,万洞天府估计有点害怕了,才放出了点风声想撇清关系,结果真把鬼医给惹来了。 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这是他牛有道之前无论如何也未曾想到的,实在是令他无语。 一旁的管芳仪也很惊讶,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鬼医刑方居然出现了,而且目标明确,就是冲萧天振去的。 这边的牛有道拿萧天振做文章,万洞天府也因萧天振而被掐住了软肋,如今连鬼医也冲萧天振来了,若说这个萧天振没问题,打死她也不信。 管芳仪明眸目光忽闪个不停,满是狐疑神色地盯着牛有道打量,貌似想看出朵花来。 旁站的袁罡也皱了眉头,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鬼医带走萧天振想干什么?”牛有道问了声。 老八摇头:“不知道,我没看见,万洞天府也没说。” “鬼医居然会插手进来,也不知是福还是祸。”牛有道忍不住叹了声,继而伸手请老八喝茶,道了几声辛苦。 待老八离去后,牛有道又问管芳仪,“你知道的消息多,有关那个鬼医,你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消息?”他想尽量掌握点情况,心里也好有个准备。 管芳仪翘个二郎腿坐着,摇着团扇,道:“这人神出鬼没的,我哪有什么他的消息,修行界无非有些有关于他的捕风捉影的传闻,一般人想找到他都难。对了,我当年倒是听人说过一嘴,说鬼医可能是魔教的人。” “魔教?”牛有道一愣,问:“怎讲?” 管芳仪道:“说是别人找到鬼医难,唯独魔教的上一任圣女能轻易找到,说什么鬼医对圣女的话言听计从,说是鬼医欠了圣女的人情加入了魔教,圣女死后鬼医就离开了魔教。就这些,我也不知是真是假,说这话的人也是从别处听来的。” 圣女?牛有道试着问了句,“魔教的上一任圣女可是那个和赵雄歌有牵扯的圣女?” 管芳仪略怔,忽咯咯笑道:“忘了你是上清宗出来的,没错,就是那个和上清宗弃徒赵雄歌有染的魔教圣女,论辈分,赵雄歌应该是你师叔吧?若我听来的传言是真,赵雄歌有可能认识鬼医哦,要不你干脆找赵雄歌打听打听,肯定比问我强。” 牛有道端茶喝水,不问了,最不喜欢别人把他和上清宗扯到一起。 然管芳仪却不肯放过,“我说道爷,我们家老八为了你的事在金州做人质,差点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如今人家回来了,我是不是该给人一个交代了,那个萧天振身上到底隐藏了什么秘密?” 牛有道斜她一眼,“有些事情不用交代,你知道了也不敢告诉他。” 管芳仪呵呵一声,“就看你有没有诚意了,告不告诉人家是我的事。” “你真想知道?”牛有道略带玩味地瞅着她。 他这表情令她浑身不自在,感觉对方没安好心,可还是忍不住好奇,果断道:“想!” 牛有道这回也干脆,“萧天振患有天阴损脉的绝症。” “这个不用你说,我知道。” “你知道?萧天振的绝症其实是我治好的。” “你?你还有这能耐?不对,这和眼前绕来绕去的事有什么关系?” “我从冰雪阁盗了点东西给萧天振治病。” “……”管芳仪一阵无语之后,脸色一变,似乎明白了什么,猛然站起,回头就走,大声嚷嚷着,“许老六,快点收拾东西,走人!” 第四四八章 又见赵雄歌 江河湖泊,旷野枯荣,大道小路,日起日落,青山不老。 一路烟尘马蹄声,偶尔夹杂着管芳仪嘀嘀咕咕的咒骂声。 被骂的对象没反应,只是偶尔微微一笑,倒是袁罡听着很不顺耳,不时冷目瞅去。 管芳仪终究还是走了,不过是跟着牛有道走的,一路相随。 人数不多,一行十骑。 圆方没能参与进南州的风云跌宕,似乎有点心痒痒,这回听说牛有道又要远行,死皮赖脸跟来了。 至于公孙布那边,没有再派人跟随。 公孙布遵了牛有道的意思扩大情报网络,事情也渐渐多了起来,已不宜再到处跑。此行去往宋国,平常袁罡和管芳仪都有介入五梁山的情报网络,知道怎么跟宋国那边的探子联络,所以也没必要再带上五梁山的人。 一段山路中,一行勒停了坐骑,停在了一处进山的路口,正是进小庙村的路。 牛有道和袁罡都在打量入口四周,几年未来,再见这个入口,感慨在心。 牛林、袁火、牛山三人从一行中拨马出来,拱手告辞:“道爷,我们走了。” 牛有道笑着点头,“代我向乡亲们问好。” 牛林忍不住又问了句,“道爷,您真的不回去看看吗?您家的老房子还在呢。”就差说出祖坟来了。 管芳仪目光忽闪,略显好奇地朝山路尽头左右顾盼了两下,她其实想去看看那个所谓的小庙村,想看看是什么风水宝地能出牛有道这样的怪胎。 不但是牛有道,尽管她跟袁罡不对付,可眼力还是有的,能看出袁罡不简单,一个小山村能出两个这样的人物,让她如何能不好奇。 别说她了,就连随行的陈伯等人也忍不住往山路尽头多看了两眼。 牛有道笑而不语,有些问题不需要回答。 袁罡喝道:“不要啰嗦。” 牛林三人只好再次拱了拱手,旋即拨转坐骑冲入山路,驰骋而去。 牛有道偏头看向袁罡,“你不回去看看?” 袁罡也没有回答,两脚跟一敲马腹,率先往前路驰骋而去。 牛有道打马追去,一行继续上路。 从青山郡到齐国再到长平城,经历了一些事情,尤其是死了三十多名弟兄后,袁罡终于深刻理解了牛有道之前让他转入幕后的事。 如同牛有道当初对他一样,他现在也感觉到了自己和手下弟兄之间的距离拉大了,有些风险他经的起,让弟兄们跟着一起冲的话,和送死没什么区别。 方明白,从另一个世界带来的思维方式有点不合时宜,再把弟兄们训练下去没什么意义。主要是双方的价值观不同,他和牛有道可以四海为家,但弟兄们迟早要成家立业的观念是根深蒂固的,让那么多人都跟他们两个一样也说不过去。 加上那次力拼救出商朝宗后,商朝宗对他手下的人极为欣赏,而如今的商朝宗又坐拥整个南州,急需用人。于是袁罡顺势把弟兄们交给了商朝宗,让弟兄们都去奔个俗世前程。 袁罡放手了。 这次,牛林三人回来,是准备将小庙村的人全部迁出来。南州那么大,足够小庙村的人脱离山村过上另一种生活。 其实牛有道并不希望小庙村的人迁出,他不认为村民离开了小庙村所过的生活就是更好的生活,然而牛林等人都认为那样就是过上更好的生活,也许村民们也是那样想的吧,所以牛有道也没反对。 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他不会去勉强这些人。 至于这次带上袁罡没让袁罡居于幕后,是袁罡自己证明了自己的实力,能和金丹期的修士正面硬抗…… 山水相连,放眼看去,远处一地,钟灵毓秀。 路线上所经之地,管芳仪早就先摸清了,指着问道:“我说道爷,那地方就是上清宗吧?” 牛有道“嗯”了声。 山还是那个山,水还是那个水,一行疾驰而过时,管芳仪又问:“道爷,你不回去看看那吗?” 牛有道一声未吭,连看都没多看一眼,如一阵风般过去了…… 北州,数骑在山间官道上疾驰,唐仪与苏破齐头驾驭在前,后方数名上清宗弟子紧跟。 北州境内有妖孽作祟,一行奉邵平波之命前去除妖安民,得手返回复命。 如今的上清宗也只能是干干这种跑腿打杂的事。 “吼!”山林深处,一声怒啸传出,惊的几人坐骑慌乱失控。 迅速控制住坐骑的众人一起偏头看向猛兽咆哮的声源来处,惊疑不定,这吼声不像是一般猛兽发出的,有点奇特,且似曾相识。 “金毛吼!”苏破想起来了。 “师叔!”唐仪脱口而出,几乎是与苏破异口同声。 瞬间,唐仪面露欣喜之色,人从马背飞身而起,掠向山林。 苏破立刻示意了两名弟子看守坐骑,领着其他人一起飞身追去,也不便让掌门一个人孤身乱跑。 然而唐仪却不领情,站树梢上停下了,伸手拦住了跟来的众人,“苏长老,师叔不愿见上清宗的人,我一个人去拜见便可。” 也是这个理,苏破沉声道:“掌门小心,有什么异常还请立刻示警!” 唐仪点了点头,继续朝声音来源处飞去,急于见金毛吼的主人。 这些年下来,上清宗的困境让她心忧,却一直找不到走出困境的路,不曾想又在这里听到了金毛吼的声音,她急于请金毛吼的主人看在上清宗的旧情上出手相助。 又是一处山涧溪流,一只似狮非狮体躯雄壮的猛兽毛发金光油亮,正在溪水中扑腾抓鱼,抓到一条就塞进嘴里胡咬猛咬。一旁的鹅卵石滩上躺着一个邋遢男子单臂枕头,一手拿着酒葫芦不时往嘴中倒上一口。 唐仪从天而降,裙袂飘飘如仙,落在了鹅卵石滩上。 金毛吼动作瞬间静止,回头看了眼,之后又继续在溪水中嬉戏。 “师叔!”唐仪拱手见礼。 打着酒嗝的赵雄歌睁开迷离醉眼,瞅了瞅,似乎有点意外,“丫头是你?别瞎喊,我可不是你师叔。你怎会找来此地?” 似乎觉得这样站着与师叔说话不妥,唐仪盘膝坐下了,“恰好经过此地,无意中听到金毛吼的声音,跑来一看,原来真是师叔。” 赵雄歌随手捡起一块鹅卵石砸了出去,砸向金毛吼,“乱喊个什么劲。” 金毛吼头也不回,屁股后面的尾巴一甩,啪一声脆响,瞬间将砸来的鹅卵石给抽了个粉碎。 这一幕让唐仪侧目不已,没想到金毛吼的尾巴随意一击也有如此大的威力,怪不得能成为魔教圣女的坐骑。 赵雄歌抱着酒葫芦顺势坐了起来,吐着酒气道:“你坐在这里作甚?人也见过了,请回吧,别扰我清静。” 唐仪抱拳:“师叔,如今的上清宗正在困境中煎熬,弟子无能,请师叔看在师祖的情分上,帮帮上清宗吧。” 赵雄歌:“上清宗的事和我没有关系。”说着又抱起了酒葫芦灌酒。 唐仪哀求:“师叔,上清宗再熬下去真的要分崩离析了,难道师叔就如此绝情忍心看上清宗就此灭门吗?” 赵雄歌慢悠悠道:“你跟我一个外人说这个不觉得多余吗?你们上清宗又不是没有能人,何须求个外人。” 唐仪苦笑,“上清宗人才凋零,哪来的能人,若有能人,焉能落魄到今天这个地步,师叔…” 赵雄歌出言打断:“那个牛有道还是有点能力的,一些事迹连我在妖魔岭也有耳闻,有他那翻云覆雨的手段,区区一个上清宗而已,他若愿意拉扯一把,上清宗走出困境应该不成问题。唉,东郭浩然还是有点眼光的,收了个好徒弟啊!你这丫头,有自己人不用,跟我唠叨是何道理,我是那做牛做马的人吗?” 说到这个,唐仪满脸苦涩,“师叔,你不是不知道,牛有道已经被逐出了师门。” 赵雄歌似乎有点健忘,“有这回事吗?” 唐仪:“弟子不是没找过他,可他誓与上清宗划清界限,我愿拱手让出掌门之位,他还是誓不回头。” “年纪不大,脾气倒是不小。”赵雄歌自言自语地嘀咕了一声,又斜眼道:“我记得,你与他好像是拜过堂的夫妻吧?同门的关系没了,夫妻的关系不是还在么,丈夫帮自己妻子天经地义的事,妻子求自己的丈夫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你还是去求他吧。若是连这点身段也放不下来,自己都不愿自救,还能指望外人不成?” 说罢一个闪身,落在了金毛吼的背上骑着。 “吼!”金毛吼仰天怒吼一声,就要转身离去。 唐仪立刻站起疾呼,“师叔,难道你真的忍心眼睁睁看着上清宗灭亡吗?” “丫头,你记住,我若是有那能力当年也不会落得那般下场,一个门派想在恩怨利益纠葛的修行界屹立,靠一个人打打杀杀是没用的,一个人的武力再强也只能是保一个门派一时,想引领一个门派走向长久,需要真正有头脑能力的人。” 骑在金毛吼背的赵雄歌说着又昂头灌了口酒,打了个酒嗝又道:“这些年的事实证明,牛有道的确有那方面的能力,可以放心使唤了。我听说牛有道正在去宋国的路上,目的地是万兽门。丫头,真想让上清宗复兴,就去找他吧!” 话音一落,坐下金毛吼突然撒腿狂奔,一路冲击出水花而去。 第四四九章 人心思变 “师叔!”唐仪一声呐喊,未能留下远去的人影,不由满脸失望。 渐而又露凝思神色,思索赵雄歌的一番话,自己要去找牛有道吗? 这实在是件让人感到尴尬的事情,她仍能想起拜天地时自己的应付,也能想起洞房花烛那晚的敷衍,更能想起将牛有道软禁那几年的冷落,所谓夫妻哪怕近在咫尺,总共也没见过几面。 可谁又能想到那个默默顺从的少年竟是潜龙在渊,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少年出山,挣脱枷锁,电闪雷鸣,一路风云,种种事迹她多少有耳闻,短短几年,如今已是能左右一方诸侯的人物,手握众多人的命运,区区一个上清宗早已不在人家的眼里。 若早知如此,上清宗当年又何苦那般待人家。 她也知道,上清宗下面的人一直都忍不住悄悄关心那位的动静,心态皆是在一旁看一场原本应该是属于上清宗的复兴大戏,再看看自己如今的处境,心里都不是滋味。当年逼迫那位交出上清宗掌门之位的事,已经成了上清宗上上下下沉甸甸的心病。 明明已经将人家逐出了上清宗,可上清宗内部却莫名充斥着另一种情绪,似乎都还认为牛有道是上清宗的人。而她和牛有道的夫妻名分,令不少人隐隐都在期待这层关系有让牛有道回心转意的那天。 大家的想法她懂,若牛有道逐出上清宗后是一废物,估计大家早就将牛有道给忘了。 然而那个被软禁在桃花源的少年用自身的实力证明了自己根本不在乎什么掌门之位,以自身实力证明了离开上清宗也没什么。 静静站在溪畔嘴角泛起苦涩意味的唐仪忽莞尔一笑,目光再次看向赵雄歌消失的方向。 问她是怎么找到他的?她又不傻,分明就是赵雄歌有意将自己给引来,有意提点自己。 这位师叔看似绝情,看似要和上清宗撇清关系,其实心里还是在意上清宗的,只要这位师叔不会坐视上清宗灭亡,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想明白了这个,唐仪心中忽然有了面对困难的莫大勇气! 可也有困惑,为什么本本分分留在上清宗的人挽救不了上清宗,反而尽是那些被上清宗给放弃的有那能力,譬如赵雄歌,譬如牛有道。 带着思索,唐仪飞身而去,遇见了林中等候的苏破等人。 双方碰头在树梢上,苏破打量了一下唐仪身后方向,问:“掌门,见到了?” 唐仪颔首,道:“走吧!” 一行飞掠返回,苏破还不时回头观望。 回到官道再次上马,继续赶路。 此地离北州府城已不算太远,个把时辰后,一行直奔入城。 正常情况下是要先去刺史府向邵平波复命的,令苏破意外的是,唐仪居然领着众人直接回了上清宗在府城内的府邸。 直接纵马穿入侧门,跳下马交出缰绳的唐仪边走边吩咐,“召集几位长老和管事弟子来正堂议事。” 苏破怔了一下,他也是长老,自然是直接跟了唐仪走。 两人到正堂等了没多久,罗元功、唐素素两位长老先后来到,之后包括魏多在内的十几名管事弟子也纷纷赶到。 除了正在当值的,见该来的都来齐了,罗元功先出声问道:“掌门刚回来便匆匆召集大家,不知所为何事?” 沉默思索中的唐仪回过神来,目光扫过众人,语气迟缓道:“我准备召集全派前往宋国,去万兽门那边走一遭,诸位意下如何?” 此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所以然。罗元功和唐素素皆对苏破露出询问眼神,貌似在问什么情况,出去一趟怎么冒出这一茬来? 苏破也搞不懂情况,无法回答,有点怀疑是不是和赵雄歌有关。 当着唐素素的面,他不敢提赵雄歌,否则唐素素必然要因丈夫和儿子的死而抓狂。 唐素素疑惑道:“掌门是说全派弟子一起去?” 唐仪点头。 罗元功补了句,“听说万兽门即将举办‘灵兽会’,掌门可是冲灵兽会而去?若如此,似乎也没必要全派一起赶过去。” 唐仪简单直白道:“不是冲灵兽会,而是冲牛有道而去。我收到消息,牛有道正在赶往宋国万兽门,这次赶去应该能遇见他。” 众人愣怔,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唐素素脸色沉了下来,沉声道:“掌门还想拉牛有道回上清宗不成?” 唐仪:“不错,正有此意,为表诚意,我亲自连同全派上下去请!” 唐素素愠怒道:“掌门,那小贼的态度你是知道的,何必自找没趣!上清宗当年好歹也是燕国第一大派,堂堂上清宗掌门的尊严何在,又何必做些让人看不起的事?” 唐仪反问:“长老何必自欺欺人沉湎于先辈们的荣光中难以自拔,留仙宗、浮云宗、灵秀山哪个不比如今的上清宗实力强?三个比我们强的多的门派尚对牛有道俯首听命,又何况是如今的上清宗?” 唐素素愤怒:“哪有逐出师门的弟子再重新招回来的道理!” 唐仪:“唐长老,你要搞明白一件事,牛有道并未被逐出上清宗,上清宗无论是对内还是对外,都未在修行界公开声明过,牛有道依然是上清宗弟子!” 唐素素:“他自己已经公开与上清宗划清了界线。” 苏破忽然插了一嘴,“唐长老,他之所以公开划清界线,是因为当初有人要杀他!” 指的便是她当初私自派人暗杀牛有道,唐素素脸色瞬间憋红,猛然倒喷回去,“当初谁都不看好商朝宗,把他当累赘甩给商朝宗可是大家伙一起的决定,谁不盼他早死?现在看人家出息了,倒成了我一个人的责任是不是?” 此话一出,众人无语,都被说的无言以对,关键唐素素说的也是事实,尽管唐素素当初是主要推手。 唐仪就此撇开了这个话题,无视唐素素的愤怒,正式让大家表态,“赞同去找牛有道的当众举手!” 下站的魏多唰一下,第一个举起了手,显得有些激动和迫不及待。 他没想到唐仪终于想通了,在他眼里,一直认为牛有道才是上清宗掌门,巴不得去找牛有道,也巴不得牛有道早点回到上清宗。 众人互相打量着,没人带头,都不好表态。 至于先举手的魏多不算,魏多的态度一贯如此,哪怕面对再大的压力,态度也一直未改变过,所以大家并不奇怪,未把魏多算在带头表态的行列里。 苏破慢慢举起了手。 唐素素怒视苏破。 苏破没有顾及她的反应,神色平静地看向了罗元功,以眼神示意他同意。 罗元功会意,苦笑。 同意这样的事他心里也有疙瘩,不管上清宗是不是衰败了,毕竟曾是燕国的第一大派,身为上清宗长老自然是以往昔为荣,引以为傲。然而必须接受现实,这几年的现实处境也的确是将他心中的那点傲劲给熬的差不多了,人心似水,再这样下去,上清宗真的要垮了。 可他还是问了句,“掌门,我们去找他,他能回来吗?” 唐仪:“这次不行也得行!” 赵雄歌的出现,给了她去面对的勇气,有那位师叔在,她敢于去尝试。 罗元功默然一阵,“唉”最终一声叹,慢慢举起了手。 两位长老一举手,独眼瘸腿的图汉立刻举手,之后十几名管事弟子亦陆续举手。 每一个管事弟子举起手来,唐素素都恶狠狠地回头瞪了一眼,然而没有人放下,没有人畏惧她,都把手举在那。 堂内,唐仪以下,唯独唐素素一人没举手,其他人都举手表示同意了,唐素素恨得牙痒痒。 唐仪脆声道:“好!就这么定了!待我从刺史府复命回来,即刻收拾东西,离开北州!” “是!”魏多第一个响应。 “是!”一群弟子亦齐声回应。 只有唐素素一人寒着一张脸未吭声,大家都同意,只有她一个人不同意,她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也没用。 让她去求当年那个她看不上眼的卑微小人物,她的心情非常糟糕。 唐仪目光扫过众人,心中略有悲哀,发现这些管事弟子居然隐隐有些兴奋,不禁扪心自问,自己得有多无能,竟让门中弟子如此渴望联系那个驱离了师门的弃徒。 她没想到,牛有道对上清宗的人心竟有如此大的凝聚力,还未见人只说要去找,瞬间便将已经涣散的人心给凝聚了起来! 一个被上清宗上下联手剥夺了掌门之位、被赶出了上清宗的人,如今对上清宗竟有如此大的影响力! 唐仪现在方明白,上清宗掌门的位置,牛有道如今随时可以拿回去,只要牛有道回来说一声我要做掌门,只怕她就要被大多数人给轰下台! 殊不知,上清宗弟子期待牛有道回来久矣! 直到离开府邸,出了大门,唐仪的思绪方从这件事中走了出来,又开始担忧上了另一件事。 人心思变,搞定门中弟子容易,但要让邵平波同意却不容易,邵平波不让走的话,上清宗上下根本离不开北州。 一路走神中到了刺史府,在政事堂外稍等了一阵。 邵平波面带微笑地出来了,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请了唐仪去庭院中的亭子里坐。 双方落座,自有下人上茶。 唐仪禀报:“大公子,那两只小妖已经斩杀,特来复命!” 邵平波示意用茶,笑道:“我已接到县里的奏报,你亲自带人奔波出手,辛苦了。” “不辛苦,应该的。”唐仪客气了两句。 随便对答了几句后,察言观色的邵平波察觉到唐仪神色有点异常,盯着她的娇美容颜试问道:“你是不是另有事要说?” 第四五零章 拜师 唐仪与之略作凝视,平静道:“这些年,承蒙大公子收容和关照,上清宗尸位素餐实在是汗颜,再继续下去,无颜面对上清宗历代先师,也愧对大公子…” 表面平静淡定,内心实则有些紧张,这些年下来,不知为何,她这个修士居然有些怕邵平波这个凡人。她一直在担心邵平波如果不放行的话,该怎么办。 目光闪烁中的邵平波立刻意识到了她要说什么,当即笑着打断,“只要上清宗继续留下,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目前是委屈了上清宗,不过我有长远计划,以后还有许多地方需要上清宗出力,到时候上清宗不会缺修炼资源,我向你保证!” 上清宗目前的处境固然有大禅山的因素,可也有他施压的因素,他本就在不动声色地慢慢将上清宗给逼入绝境,意图逼唐仪最终妥协下嫁。只不过上清宗感受不到他的恶意,只认为是大禅山的原因,他也不会显示出恶意让唐仪反感,黑锅全部让大禅山背了。 他不会放唐仪和上清宗离开,他认定了赵雄歌对这边是余情未了。 唐仪默了一下,如果早一点听到这话,考虑到上清宗不知该何去何从,她也许还会询问今后有什么计划与上清宗的利益相关。然而赵雄歌的刻意出现指点,已经指了路让这边走,她已下定了决心,不会再考虑留下拖拖拉拉等那未知的将来。 唐仪婉拒道:“大公子的好意心领了,这是上清宗上下所有人的决定,此来正是要与大公子辞行。” 邵平波不接辞行的话题,微笑:“既是贵派上下所有人的决定,容我前往见见诸位法师,说服的事交由我,不会让你为难。”说着起了身,抬手示意唐仪一起回上清宗。 唐仪跟着起身,有些为难,“大公子…” 话刚开口,同样一声“大公子”的称呼传来,邵三省急匆匆来到,站在亭子外面点了点头。 “稍等。”邵平波客气一声,知道邵三省不会在这种情况下无缘无故打扰,在唐仪的注视下转身而去。 避开到一旁,主仆二人碰面,邵三省凑在邵平波耳边一阵嘀咕。 听得情况,邵平波脸色略变,目光下意识瞥向了亭子里婀娜玉立的身形,嘴角绷了一下。 邵三省所报,乃城外驻军的急报,说是有军士在附近山林中招惹了一头猛兽,猛兽追入军营,刀枪不入,弄伤了不少的士卒,赶去处理的大禅山弟子也只是把那猛兽赶走了,没敢将那猛兽怎么样,只说此兽名为金毛吼,背后的主人不凡,不宜得罪! 听到金毛吼,邵平波立刻联想到了某人,他留心着赵雄歌,焉能不知赵雄歌的坐骑是金毛吼…… 北州府城东门,一行数百人出城,奋蹄远去。 上清宗走了,终于集体离开了困守数年的北州府城。 城头阁楼窗口半遮掩的窗后,拖着一袭披风的邵平波默默注视着远去的一行。 不是他想放上清宗离开,也不是他没办法留下唐仪,而是他不敢不放,也不敢再留。 唐仪刺史府内辞行,城外就出现了赵雄歌的金毛吼,这是巧合吗?金毛吼冲进军营伤了他麾下的人马,这绝非善意,他感受到了这后面的警告意味。 赵雄歌可不是唐仪,也不是他目前的实力能拿捏的,连大禅山也不敢招惹赵雄歌,几年的蓄谋面对绝对的实力瞬间化为乌有。 “咳咳……”目视远方的邵平波突然连连咳嗽,握拳嘴边。 邵三省立刻上前为他抚拍后背。 气息喘匀后,佝偻着后背咳嗽的邵平波直起了腰板,道:“让陆圣中去盯着,看看上清宗要去哪。” 他好奇上清宗还能去哪,赵雄歌那种尴尬身份又能帮上清宗去哪。 “好。”邵三省应下。 官道之上一路烟尘,领骑在前的唐仪心中感慨万分,终于离开了这让人无可奈何的地方,宛若从沼泽中脱身了一般,前路未明却一身轻松。 城外军营遭遇猛兽袭击的事她后来也听说了,获悉是金毛吼后,终于明白了昨日邵平波的态度为何会突然改变不再强留,师叔出手了! 这让她内心有点兴奋,上清宗曾经的那个最优秀的弟子并没有放弃上清宗,并没有见上清宗陷入绝境而置之不理。 当年留仙宗突袭,灭门在即,金毛吼出现退敌! 如今又以金毛吼引她去见,为她指路! 紧接着又让金毛吼现身震慑邵平波! 意识到上清宗身后有这么大的靠山存在,唐仪心中充满了勇气,有了敢于去面对一切艰难困苦的信心! …… 云雾缥缈的山上,一群人飞掠降至山脚下的道路旁,来者正是以掌门彭又在为首的天玉门一干高层。 路上数辆马车,马车上装满了一只只箱子。 押了车队前来的封恩泰打开了一只箱子,里面露出一瓶瓶摆放整齐的白瓷酒瓶。彭又在伸手拿了一瓶在手,打开瓶盖嗅了嗅,酒香芬芳。 封恩泰在旁道:“检查过,没有什么问题。”又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奉上。 彭又在手中酒瓶放回,接了信打开查看。 酒是牛有道那边酿好的酒,传信给了封恩泰,让这位结拜大哥去指定地点去取。信也是牛有道的信,封恩泰到了指定地点接货时也接到了这封信。 信中只有寥寥数字:规矩不变,但愿相安无事! 彭又在略皱眉,从字面内容上看出了隐藏的威胁意味,似乎在警告天玉门最好相安无事。这让彭又在心中有点憋火,然而这边至今搞不懂牛有道为何能左右万洞天府那边,以及种种其他因素,令天玉门的确不敢对牛有道轻举妄动。 同时,所谓的“规矩不变”还有眼前的酒水,又证明牛有道做了妥协和让步,酒水利益会继续供给天玉门,免得天玉门到处找他、咬着他找麻烦。 信在手中搓成了飞灰,彭又在偏头对一名长老示意了一下眼前的酒水,“安排出售吧!” 一行转身返回山上。 一群人刚回到山顶正殿外,一名弟子又奉上一封译好的密信,彭又在接手一看,再次皱眉,之后又将信转手给其他人查看。 几位长老看过信后,一个个讶异,万洞天府的长老黎无花竟然娶了海如月! …… 南州刺史府内,坐在长案后的商朝宗也收到了同样的消息。 “这是怎么回事?”闻听禀报的商朝宗很是费解,问:“金州上下的反应如何?” 蓝若亭道:“放在以前,可能会引起萧系势力的一些骚动和不满,然而经过万洞天府前番的出手,或换或杀了一些人,令萧系势力人人自危,海如月如今改嫁反倒是得到萧系势力的大力支持,因为保全了萧系势力。海如月这女人也着实是厉害,借着这机会,萧系势力转眼转换成了海系势力,以后金州怕是不存在什么萧家的说法了。” “唉!”一旁坐在轮椅上的蒙山鸣叹了声,“这女人也是个可怜人,当年大雪时孤零零一个人藏在山中,差点被冻死的情形我还记得!世事变幻,没想到一个天真女子最终也走上了争夺权势之路!” 对于这事,商朝宗和边上站立的商淑清只能是保持沉默,海如月跟自己父亲的情事,兄妹两个也不好说什么。 门外进来一名亲卫禀报:“王爷,李嫂带着两个孩子来了。” 所谓李嫂名叫李红花,罗安的妻子,之前一直隐居在那个秘密山村之中,这次被接来了。 蒙山鸣嘴唇抿上了。 商朝宗立道:“快请!” 稍候,一个村妇打扮的朴素妇人领着两个年岁相差不大的少年进来了,见到商朝宗便拜。 商朝宗抢步过去,伸手拦住,“李嫂,不必多礼!” 李红花没见过商朝宗,有点紧张,最终还是蒙山鸣开口了,“红花,听王爷的便是。红花,这次让你带孩子过来,是想问问你对两个孩子的将来有什么打算的。” 说到这个,李红花眼眶瞬间湿润,罗安战死的消息她自然是早就知道了,虽已过了最难过的时期,可此时想起不免又黯然伤心。 两个少年已经在抹眼泪。 当着商朝宗的面,李红花不知该如何答话。 最终又是蒙山鸣开口拍板,“这样吧,两个孩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秉性我也了解,孩子的事我就帮罗安做主了,老大跟着我,老二拜蓝若亭为师,以后跟着小蓝,你觉得如何?” 李红花点头,又拉了两个孩子一把,母子三个一起跪在了蒙山鸣面前拜谢。 蒙山鸣也没拦,只对跪着的老二抬手示意了一下,指向了蓝若亭,“去拜师吧!” 老二爬了起来,有些拘谨地走到了陌生的蓝若亭跟前,又扑通跪下了…… 待到母子三人被人带走休息后,堂内静默了一阵的商朝宗由母子三人身上联想到了牛有道身上。 南山寺的那群和尚以及一些修士突然在那隐秘山村现身,是牛有道安排过去的,但唯独不见牛有道等人。 念及此,商朝宗叹道:“道爷至今未露面,也不知是去了哪。” 蒙山鸣:“那位做事一贯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王爷也不用多想,他是明白人,不会做没打算的事,不用我们操心。” 第四五一章 相遇万象城 宋国,天下七国中最东端的国家,境内由三大势力把持着宋国国运,分别是凌霄阁、血神殿、裂天宫,还有一大势力则比较超然,正是万兽门! 不是万兽门不想把持宋国,而是凌霄阁等三大派不允许,幸好万兽门财力雄厚,能获取足够的修炼资源,不用倚仗其他。 灵兽会,万兽门十年举办一次的盛会,目的是向修行界展示万兽门十年来新驯化的灵兽之类的,为正式推出售卖做铺垫。 如此盛会,有人来给万兽门捧场,也有人来看热闹长见识。 每当这时,万兽门山下的万象城便会逐渐热闹起来。 万象城在万兽门地域内不受朝廷管辖,有自己的规矩,平常很冷清,仅有万兽门麾下的世俗中人居住。譬如门中弟子所出的后裔,在此繁衍生息。 此时八方客来,这些世俗中人便打开门做买卖,也算是在为万兽门招呼八方来宾,至于真正的贵客万兽门自有待客的别院招待。 之所以叫万象城,是因为城中屹立有不少雕塑,皆是《异兽录》上的飞禽走兽之流,遍布城中各地,栩栩如生,比图谱上的逼真。 这些雕塑也是展示给外界来宾看的,或者说是给来宾对照参详的,毕竟图谱上画的跟实物有差距,不懂行的人容易走眼,万兽门为此特意建造了这些雕塑。一个门派的力量有限,希望借助天下修士的力量网罗稀缺的奇禽异兽来繁殖。 谁若发现和雕塑上对应的奇禽异兽送给万兽门,万兽门必有重赏。 虽然万兽门是以此为手段为本派扩充财源,但是某种角度来说,一些本要绝种的奇禽异兽也是万兽门扩大了种群,避免了灭绝…… 万象城街头,初来乍到的牛有道一行坐在马背上左顾右盼,打量一座座屹立城中的雕塑,初见这种城池不免稀罕。 “道爷,后面有人盯上了我们。”袁罡驾马靠近了牛有道这边,低声提醒了一句。 慢慢摇晃在马背的牛有道不动声色,也没有回头去看,他相信袁罡的侦查眼光,袁罡既然说有人跟踪,那就肯定有,不用怀疑,随口问道:“什么情况?” 袁罡:“不清楚,我们刚进城就跟上了我们,一直跟在我们后面,没有其他动作。” 牛有道没再说什么,当做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只偏头对管芳仪示意了一下,“摸摸情况。” 管芳仪微微颔首,左右打了个手势。 街头拐弯的时候,陈伯和许老六伺机脱离了队伍,拐进了一条小巷。 没多久,许老六又跑来追上了牛有道,禀报道:“道爷,人已经控制住了。” 牛有道顺手拨转坐骑,一行调头而回,回到了那条巷子里,只见陈伯一只手摁在一人的肩上,令那人不能动弹。 牛有道驱马上前而停,坐在马背居高临下地扬鞭指了指,陈伯立刻一把撕下了那人脸上的伪装。 看到那人真面目后,袁罡愣了一下,牛有道眉头则动了动。 被控制住的不是别人,正是上清宗的魏多。 “你来这干什么?”牛有道沉声问了句。 魏多呜呜两声,被制住了,无法作答。 牛有道对陈伯道:“没事,解开吧!” 陈伯解开了魏多身上的禁制,也松手放开了。 魏多立刻拱手行礼,“掌…”话说一半,想到牛有道最讨厌他喊掌门,当即改口,“道…道爷!” 牛有道问:“你来这作甚?” 魏多:“找你!” 牛有道眉头一挑,嘴略动,目光后瞟了一下后面的管芳仪等人,到嘴的话又咽下了,拨转坐骑,冷冷扔出一句话,“滚!” 就这样,一行又出了巷子,扔下了孤零零的魏多。 管芳仪打马上前,疑惑道:“什么人?” 牛有道没有回答,又勒马停下了,管芳仪顺他目光向前看去,只见一个体态婀娜的女子领着几人拦在了前面。 如同魏多一般,这几人明显也戴了假面伪装,不是别人,正是上清宗的唐仪等人。 从巷子里出来的魏多站在了马队的后面,对前面的唐仪等人点了点头,表示就是牛有道他们。 因为牛有道等人也易容掩饰了。 上清宗的人手火速赶到万象城后,料定牛有道此来必定要在万象城落脚,立刻把人手撒了出去,在万象城或找或守株待兔,碰巧让魏多撞见了牛有道一行。 别人也许认不出来,魏多却是认识牛有道和袁罡的,尤其是袁罡那标致的体型,魏多一眼就认出了,旋即让同门去向唐仪等人禀报,自己则跟着,于是才有了眼前的一幕。 马背上的牛有道回头看了眼魏多的反应,再回头看看拦在前面的人,从唐仪等人的身形上渐渐也做出了判断,意识到了是上清宗一伙人。 管芳仪的手不动声色地放进了袖子里,捏住了符篆。 陈伯等人都握住了手上的武器,搞不懂拦路的是什么人,虽然有万兽门的规矩在万象城,可谁也不敢保证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扶芳园一伙人也分辨不出拦路者是和牛有道有纠葛的上清宗等人,自然是保持了高度警惕。 唐仪显然也看出了不对,略抬手,走到了一旁,免得发生什么误会。 上清宗的人也跟着让路到一旁。 牛有道两脚跟一敲马腹,目不斜视,带着一行从上清宗等人的眼前不疾不徐走过。 魏多和唐仪等人碰头到一起,随后跟在了牛有道等人的后面。 扶芳园几人感觉眼前的情形有些诡异,不时回头看看身后跟着的人。 “什么人?”管芳仪打马上前,靠近了牛有道问了一声。 牛有道缄默不语,管芳仪翻了个白眼,知道这家伙若是不说,紧跟着问也问不出什么。 一行来到一家客栈停下,就此入住。 不远处一个同样易容过的人站在一座屋檐下,盯着跟入客栈的唐仪等人,目光闪烁不定,有疑虑。 此人正是邵平波派来的陆圣中。 他一路摸着唐仪等人的路线,跟到了万象城,盯梢在了唐仪等人落脚的附近,所以很清楚易容后的唐仪等人是什么人。 唐仪等人此番一出客栈,他又盯上了,结果发现了唐仪和牛有道等人碰面。 和魏多一样,他以前也接触过牛有道和袁罡,也一眼认出了袁罡,进而判断出了为首的就是牛有道。 这让他很意外,没想到唐仪直奔此地居然是在找牛有道。 对于牛有道,陆圣中是心存畏惧的,知道这位的手段不弱于那位大公子。加之近些年听闻了牛有道的一些事迹,越发让他忌惮,知道这位是个极度危险的人物,所以保持了高度的小心,否则一不小心就会落在对方的手上。 他是怎么跟了邵平波的,自己清楚,那是背叛了师门,背叛了牛有道,与投敌无异,一旦落在了牛有道的手上,下场可想而知…… 客栈走廊,伙计开门,陪着牛有道进了房间。 伙计一番殷勤退出了房间没一会儿,许老六敲门而入,禀报:“道爷,有人找,自称是上清宗掌门!”说这话时偷偷打量牛有道的反应。 有关牛有道和那位上清宗掌门的传说,他多少也有些耳闻。 屋内东张西望的管芳仪愣住,慢慢回头看向牛有道,有些惊讶,明眸忽闪,嘴角渐露恶趣。她久闻牛有道和上清宗那个女人的关系,一直好奇,没想到居然来了,这回倒真想见见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手中剑慢慢杵在了地板上,牛有道不冷不热地“嗯”了声。 许老六立刻出去,很快领了三人进来,唐仪、罗元功和苏破。至于唐素素,没有来,她不想见牛有道,唐仪等人也怕她绷不住坏事,遂让唐素素留下坐镇。 三人打量了一下牛有道那招牌式的杵剑而立方式,唐仪带头揭下了脸上的蒙皮,露出了花容月貌,明眸与牛有道对视着,余光接连往牛有道身边的管芳仪身上瞟了几下。 罗元功和苏破从之,也陆续撕下了脸上的伪装。 再见牛有道,二人的心情是极为复杂的,已不复当年那般以长老身份面对门中小弟子的心态,居高临下的气势全无。 没想到还是个大美人!管芳仪心中嘀咕了一句,双臂下意识抱在了胸前,目光上下审视着唐仪,略显挑剔。 牛有道平静道:“三位许久不见,没想到能在此地相逢,不知三位找在下何事?” 对面三人都听出了他当年略显青嫩的嗓音变得成熟了,与气度匹配起来,更有风范了。 没能等到牛有道揭开假面露真容相见,唐仪只能接话道:“你毕竟还是上清宗弟子,回来吧!对于你,掌门之位随时虚位以待。” 一听这话,牛有道心里就腻味,他自然知道为什么拉他回去,上清宗熬不住了,想拉他回去代为出头。当即毫不客气地拒绝道:“话我早已说的清清楚楚,我和上清宗已无任何关系,都过去了,无须再提。还有其他事吗?” 唐仪:“难道东郭师叔的恩情你就一点都不念吗?” 牛有道提剑转身,剑又杵地,背对着大袖一挥,“红娘,帮我送客!” 被如此对待,唐仪也意识到似乎有些操之过急,面对管芳仪的强行送客,也没有抵抗,只好暂时离开了。 屋里暂时没了其他人,牛有道斜眼看向袁罡,“联系一下北州那边,问问他们是什么时候离开北州的。” 跟随牛有道多年,袁罡立刻从他话中察觉到了什么,一行此来隐秘,却被上清宗堵了个正着,已经惹起了道爷的怀疑,明白了道爷刚才是有意支开管芳仪,点了点头转身而去。 第四五二章 不如一了百了 屋内安静了,牛有道静默闭目,独自一人杵剑而立,不知在想些什么。 管芳仪送客归来,通报一声,“人已经走了,已经让老六去查他们落脚的地方。” 牛有道“嗯”了声。 管芳仪绕到他正面,见他闭目沉寂的样子,忍不住拿话调侃,“看来是旧情难舍,再见旧情人,心里不是滋味吧。” 牛有道开眼,呵呵道:“怎么感觉你话里满是醋味?” 管芳仪凝噎无语,渐渐瞪大了眼睛,忽嗤声不屑道:“醋味?为你吃醋吗?你以为你是谁呀,拜倒在老娘裙下的男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轮得到为你吃醋吗?笑死个人!我说道爷,没看出来呀,你还挺自恋的嘛。” 牛有道貌似松了口气,“本来还想娶你来着,原来是我想多了,也罢。”转身走到一旁,顺手将剑搁置摆放。 “……”管芳仪哑巴了一阵,旋即一脸的恼怒,左看右看,抓了桌上一只杯子直接朝牛有道砸了过去。 牛有道脑袋一缩,躲过了,啪嗒一声脆响,杯子砸在墙上,丁零当啷碎了一地。 “口是心非的畜生……”管芳仪一阵噼里啪啦地臭骂。 接下来的几天,牛有道几乎没有出门,随行的大多以为他在躲唐仪,只有袁罡心里最清楚,在有些事情没搞清楚前,道爷不敢轻举妄动,否则很容易把自己置于险境…… 某家客栈的屋内,坐在桌前的陆圣中慢慢摊开了手中的密信,看过内容后,不禁一脸苦涩。 信是这边传递了消息回北州后邵平波那边的回信,他有点怀疑邵平波和牛有道都是同一类人。 如同当年的牛有道对他的指示一样,邵平波也让他放手发挥,能除掉牛有道最好,总之就是要让牛有道不好过。 殊不知邵平波也是没了办法,手上没有修行界的力量对付牛有道,大禅山不会帮他干这样的事。实际上也如当初的牛有道,大禅山保护下,牛有道也拿邵平波没办法。 将手中密信化为了粉末,陆圣中走到窗前,推开了窗户,负手眺望窗外的万象城,心中很是惆怅。 说实话,他真不愿招惹牛有道,那种人太危险,而牛有道身边有一群人,他只是孤身一人而已。 可他没办法,苦神丹的滋味真不是人受的,原本解药在那女人手上,如今则在邵平波的手上,他不敢不听邵平波的。 目光无意中落在一尊矗立的雕塑上,怔了一下,目光忽一亮,若有所思的样子掂量了一阵之后,似乎有了什么决断,伸手关了窗,转身而去…… 一幅地图摆在跟前,袁罡弄来的,牛有道站在桌前看着,两人都有同样的习惯,走到哪都习惯先了解当地的地形。 门外咚咚两声,袁罡敲门而入,顺手关门,走到了牛有道身边,低声道:“北州那边有回复了,大约半个月前的样子,上清宗突然向邵平波辞行,上清宗正式脱离了北州,集体离开了北州。” 牛有道盯着地图的目光缓缓凝动,“邵平波不可能轻易让上清宗脱身。” 两人在一起配合多年,牛有道交代下来的事情,袁罡自然知道怎么去处理,回道:“问过了,那边提了一件事,一只金毛吼突然闯入了北州城外的军营,还伤了人。” “金毛吼!”牛有道眼皮一抬,据传闻,这世上目前已知的金毛吼只有一只,又牵涉到上清宗,不难猜出是怎么回事,不禁脱口而出,“赵雄歌…难怪了!” 他现在有点明白了邵平波为何会放人,有邵平波惹不起的人出手了。 “地图!”牛有道回头提了声。 袁罡迅速走到一旁的桌案前,翻出了一份地图,吊挂在了墙壁上打开。 牛有道走到墙壁地图前,目光落在了北州,一路向东,定格在了万象城方位,对路程时间稍作推断,徐徐道:“时间上没空东游西逛,直奔的万象城,是冲我来的。” 袁罡冷冷一句,“道爷,咱们身边的人怕是不太干净。” 牛有道神色平静,一到万象城就被上清宗的人给堵上了,他就有所怀疑,这次只是得到了确认而已,偏头瞅了袁罡一眼,意味深长。 袁罡会意,默默点了点头。 抬头看了看屋顶,牛有道头疼了,倒是不头疼上清宗的纠缠,而是赵雄歌竟然出手了! 一个角落里的一件小事,稍纵即逝,波澜不惊,其他人也许不会留心这事,甚至可能都不会关注到,可他和邵平波身为当事人心里都明白,赵雄歌的坐骑哪会无缘无故跑到北州城外的军营里去伤人。 对邵平波来说是警告,对他牛有道来说又何尝不是一个提醒,赵雄歌摆明站在了上清宗的身后,两人胆子如果够大,尽管对着干试试看! 于是,邵平波第一时间服软了,乖乖的放人! 接着,轮到牛有道头疼了,上清宗来找他,似乎是赵雄歌的意思,上清宗的意思他可以无视,赵雄歌他惹不起啊! 他没和赵雄歌接触过,不知赵雄歌的脾气如何,但人的名、树的影,是摆那的,那就是个介于正邪之间无拘无束的疯子! 不是他不给赵雄歌面子,而是不想招惹上清宗。 关键是,上清宗跟谁混在一起都行,就是不能和商朝宗搅在一起,他大可不理会上清宗,为何要极力撇清和上清宗的关系?和上清宗搅在一起,邵平波怕是要第一个拿这事做文章。 赵雄歌出自上清宗,他不信赵雄歌不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 赵雄歌这样搞,不是给他找麻烦吗? 他抬手揭掉了脸上的假面,露出了真容,一旁的袁罡有点意外。 牛有道随口解释了一句,“邵平波不会不关注上清宗的去向,怕是已经知道我在此,没必要再遮遮掩掩了,遮遮掩掩反倒容易被人利用。” 这里正说着,圆方敲门而入,禀报:“道爷,上清宗的又来了。” 牛有道“嗯”了声。 圆方有点意外,这几日唐仪等人每天都来登门拜访,这位一直避而不见,今天居然答应了。 待圆方离开,牛有道挑了个眼色给袁罡。 袁罡二话不说,转身离开了。 不一会儿,管芳仪人没到,笑声先到了,这女人居然亲自陪着唐仪等人来了。 登门的客人还是那三个,唐仪、罗元功、苏破。 几人进门,见牛有道露出了真容,一路与唐仪说笑的管芳仪有点意外,上清宗三人则忍不住多打量了两眼。 人还是那个人,但和桃花源时的那个少年比起来真的是变了,别说桃花源时,与几年前时的码头边偶遇对比较,容貌也真的是成熟了,真正成了一个颇有气度的男人。 唐仪有些恍惚,脑海中闪过洞房花烛夜揭开自己红盖头时自己第一眼看到的青涩面容,真的是长大了,这人就是自己拜过天地的丈夫… 牛有道被她看的浑身不自在。 “咳咳!”管芳仪干咳两声,走到牛有道身边,假意抬手帮牛有道拉扯了一下衣服,帮他拍拍灰尘之类的,关系亲昵的样子,眼睛余光留心着唐仪的反应。 唐仪目光下垂,刻意避开了这一幕,心情有点复杂。 牛有道肩膀一抖,抖开了管芳仪乱搭的手,偏头瞪了她一眼,知道这女人故意的。 管芳仪嘴角憋着笑意收手了。 “怎么不见唐长老?”牛有道冷冰冰问了声。 唐仪:“要留人坐镇…” 牛有道抬手打断,“这种虚伪话就不用说了,若是唐长老不愿意,又何必勉强,我要先看到诚意,没诚意的话,还有必要再谈吗?” 一句话就堵的上清宗这边无言以对,人家说的也没错,于是又轻而易举的被撵走了。 送走了客人,管芳仪回来,一见牛有道便啐了声,“好个薄情寡义的郎君,真狠的下心来,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明眸卖俏。 这女人贱起来,牛有道便不想理她,转身向了一旁。 紧接着,袁罡又敲门而入,就在门口招呼了一声,“道爷,让店家准备了点新鲜饭食,尝尝鲜吧。” 牛有道对管芳仪道:“既然有新鲜东西,那就叫上大家一起尝尝吧。” 于是乎,六人在一雅间内聚了一桌,只有老十三留守看守传讯金翅。 享用之际,牛有道忽出声道:“猴子,回头传讯给三派,让三派调派一百名精锐弟子秘密前来。” 袁罡颔首,表示知道了。 管芳仪则忍不住问了声,“干嘛用?” 牛有道:“一直被上清宗这样缠着也麻烦,不如一了百了,做掉!” 在坐众人几乎都惊愕抬头看来。 管芳仪吃惊不小,难以置信道:“你要对上清宗下杀手?” 牛有道淡然道:“宁王商建伯是怎么倒的?我不可能再和上清宗搅和到一块,是他们自己非要凑上来找死,劝都劝不退,怨不得别人!” 管芳仪皱眉,“没必要,要不我去帮你说说,让他们知难而退。” 牛有道:“这事不用你管,我自己处理,当年的恩怨也是该做个了结了。” 第四五三章 陈伯有问题 管芳仪不得不郑重提醒,“你想清楚了,东郭浩然可是你名正言顺的师傅,东郭浩然是上清宗的弟子!不管东郭浩然有没有传授你什么,东郭浩然毕竟没有对不起你,这话说着是有点虚,可人生在世,有些名分背负上了是甩不脱的。唐仪的事你再怎么闹,那都是你和唐仪之间的男女私事,你若是灭了上清宗,那便是欺师灭祖,犯的是整个修行界的大忌!” “他们可以杀我,我却不能铲除他们,这是何道理?”牛有道斜睨。 “不错,对你是不公,可这世上哪有事事公平的事,人活在世上本就有太多的不公要面对、要承受,你若不受那世间道德约束,只顾自己快意恩仇,就是世人眼中的邪魔歪道,没人会跟你谈什么公道!” “你放心,我这样做有我这样做的道理,我既然敢做,这事就不会和我扯上任何关系!” 总之不管管芳仪怎么劝,都没用。 饭后,扶芳园这边的人亲眼目睹了袁罡执行牛有道的意图,从老十三那边要了看管的金翅,发了消息出去。 没多久,客栈外面的西墙角有人影一闪而过,顺过时翻掌一拍,在墙角显眼处印下了一只模样奇怪的虫子,白色的虫子画。 然而不知什么时候,这虫子又不知被哪个经过的路人给顺手抹掉了。 夜幕降临后,街头人来人往中,有人打着三只成串的小灯笼从客栈外照明而过,看着像是万象城的俗世中人,只是成串的三只灯笼中间的那只是灭的。 那人走路似乎不小心,无意中与一名进客栈的人撞了一下,被撞者扭头冷眼而视,正是陈伯。 挑着灯笼的人忙连连赔礼道歉。 陈伯面无表情,未与他废话计较什么,回了客栈内。 挑灯者继续在街头前行。 客栈对面的一扇窗户缝隙内,一双眼睛在黑暗中将这无意中碰撞的一幕原原本本纳入了视线中,之后留心着客栈这边,看是否有人跟踪挑灯者。 而客栈内的后院院墙却有人影一闪,眨眼翻墙而过,正是易容后的袁罡。 袁罡避开了客栈正门方向,从后门方向离开了客栈,脚步加快,迅速穿过一条条巷道,绕行到了另一条街道,也是客栈正门方向的那条主街道,提前赶到了挑灯者的前面方放慢了脚步,一身黑斗篷笼罩着身子。 没一会儿,挑灯者从袁罡身边经过了。 挑灯者一路向东,最终拐进了一条巷子,进了一间小院。 等了那么一阵后,小院内一只金翅黑影冲天而起,掠向了茫茫夜色深处。 附近另一座小院内,有孩童在屋檐下的灯笼照明下嬉戏玩耍跳绳,一道趴在屋顶的黑影悄悄翻身落下,手在墙上气窗口子上挂了一下,减缓了下坠的速度,轻声落地,黑斗篷裹了裹身子,快步离去…… 客栈内,袁罡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从走廊经过时,抬眼朝拐角处屋梁上的一面不宜被发现的铜镜看了眼,经过圆方房间门口时,顺手敲了下门,随后直奔牛有道的房间。 圆方的屋内,圆方坐在黑暗中的窗口旁,蹲守着两面镜子,瞪大着眼睛几乎不敢眨地注意着两面镜子中的折射光影。 外面挂了一排灯笼的屋檐尽头也藏了一面镜子,与窗口他蹲守的一面镜子对应,虽然看不清什么,但若是外面那一排的窗口有什么人进出的话,绝对能察觉到。 还有一面镜子对应的是客栈内的走廊,虽然也看不清什么,但哪个房间有没有人出门也能察觉到。 这些镜子是袁罡设置的,圆方也不知道袁罡要干什么,袁罡的要求只有一个,记住哪间房有人进出。 获悉袁罡回来了,端坐不动的圆方松了口气,抬手揉了揉双眼,又低头看了看桌上摆放的貌似无规则的豆子。 这豆子也是袁罡设置的,让圆方发现情况后便于顺手挪动豆子记下人员进出情况。 放出月蝶照明,扯了纸笔,圆方清算着桌上的豆子,在纸上写下了大家入驻这一层的人员进出情况,同时思索着附上了大概的进出时间。 写好了,纸塞进了袖子里,收了月蝶,出了房间,走廊灯光下大摇大摆地去了牛有道的房间。 敲门而入,月蝶柔光下,牛有道正侧身躺在榻上,独臂支撑着脑袋,闭着眼睛,貌似假寐中。 袁罡站在一旁。 圆方关了门走来,袖子里掏出纸来,递给袁罡,悄悄低声道:“袁爷,您这是干嘛呀,对扶芳园那些人不放心吗?” “你废话真多!”袁罡冷冷一句,目光落在了纸上。 圆方嘿嘿笑着,被训的没话说。 将纸上内容仔细看了遍后,袁罡又问:“就这些,没有出入吗?” 圆方忙保证,“没有,除了你出房间没记外,其他人都记着呢,不会有错。这大晚上的,咱们这些人没事也不会到处乱窜,几进几出记得清清楚楚。” 袁罡:“有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圆方:“没有,呃…红娘在道爷房间呆的时间有点长,算不算?”目光小心打量了一下牛有道的反应。 结果牛有道没任何反应。 圆方也只是带着那么一丝调侃随口一说,谁想袁罡却点头道:“算!任何异常的行为都算。” 圆方无语,心中嘀咕了两句。 之后袁罡挥手,将他打发走了。 出了门的圆方挠了挠后脑勺,摇了摇头,搞不懂袁罡搞什么鬼。 屋内,袁罡又研判了一下手中纸张上的内容,方瞅向闭目假寐的人,“道爷,不会错,那个陈伯的确有问题。” 牛有道慢慢睁开了双眼,睁开的刹那,眼缝中似乎有深邃而冷漠的寒光闪过。 他搭在身后的手提出了藏在身后的一张纸,纸上画了一只奇怪的虫子,正是白天在客栈外西墙角出现过的那种虫子画,提着观赏了一阵,侧躺那慢吞吞道:“居然还有接头暗号,而且彼此都用了接头暗号,说明接头双方之前互相不认识。这事有点意思,随便到个地方发出接头暗号就有人配合,且行事缜密,背后应该有个成规模的组织存在…这老家伙究竟是什么人?居然在红娘身边隐忍了这么久。” 他真的没想到,扶芳园的扫地老头,管芳仪的心腹,那个不苟言笑从来都没什么话的人,也从来都不多事的人,安安静静的那么一个人,居然是奸细,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 袁罡:“上清宗跑来和赵雄歌有关,会不会是赵雄歌的人?” 牛有道眯眼道:“我也纳闷这事,按传言说,赵雄歌中立于正邪之间,并无自己的势力,可看这接头的状况,又不像是小打小闹。这事咱们毫无头绪,靠猜想也没用,让红娘过来,我当面问问。” 袁罡不得不提醒道:“道爷,红娘完全有可能和他是一伙的,也完全有可能就是红娘授意的。” 牛有道独臂撑着脑袋摇了摇头:“若真如此,这个组织将扶芳园设立在齐京那么久,必定有他的用处,是不会让我轻易连根拔走的,这个过程中,我并未感受到任何阻力。其次,能在我身边贴身这么久不露任何破绽的可能性不大,我在江湖上混了这么多年也不是睁眼瞎。” 这倒是真的!袁罡思索着他的话微微点头,表示认同。 牛有道眼缝里的目光诡谲,继续慢吞吞道:“再说了,就算有问题又如何?我并不想跟他们背后的势力交恶,有什么事不妨挑明了谈。若真是为了我在我身边隐忍这么久,至少说明我对他们有价值,对方应该愿意谈的。咱们目前的实力太弱了,红娘还是有点底子的,能留下他们帮忙是最好的选择。人家既然找上门了,咱们也躲不掉,若围绕在咱们身边的人真是全部有问题的话,一直这样防备下去,咱们也吃不消。我心里有数,去喊她过来吧。” 袁罡没了二话,转身走了。 稍候,开门声再起,管芳仪扭着腰肢进来了,袁罡随后关门。 见自己来了,牛有道却一副侧卧睡着了的样子,管芳仪顿时没好气道:“喊我来看你装死吗?” 牛有道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没睁眼,“猴子,进出情况给她。” 袁罡立刻抖出了纸张给她看。 什么东西?管芳仪心中狐疑,接了纸一看,脸色很快变了,瞅向牛有道,沉声道:“你什么意思?你在监视我们?” 这般监视,摆明了是不相信他们。 她生气之余还有些吃惊,这边就这么两三个人,居然把他们四人的进出情况掌握的如此详细,关键是他们这边居然一点都没发现。 牛有道没回,睁眼一笑,又从身后扯出了那张纸,递出,“看看这个,认识吗?” 管芳仪一把扯到手,抖开一看,只画有一只奇怪的虫子,翻来覆去看了看,没错,纸上没其他东西,就画的一只虫子。纸抖的哗哗响,“牛有道,什么意思,别跟老娘打哑谜,有话直说,有屁快放!” 牛有道目光看向袁罡,往管芳仪挑了一下,示意把情况告诉她。 第四五四章 一桩富贵 “纸上的虫画是我凭印象画的,模仿自陈伯,他在客栈外西墙角印下了一只……”袁罡将自己察觉到异常、发现陈伯与人暗中接头、暗中跟踪接头人的经过讲了遍。 管芳仪明眸闪烁不定,内心同样惊疑不定,不过嘴上却不肯承认什么,怒道:“这能证明什么?你们想干什么?” 榻上的牛有道冷不丁道:“初到万象城便直接被上清宗给堵上了,你不觉得有问题吗?” 管芳仪乐呵呵反讽道:“可能性太多了。我说道爷,你不会认为陈伯能和上清宗有勾结吧?” 牛有道:“大约二十天前,上清宗突然脱离了北州,从时间上看,根本没有时间绕行,而是直奔万象城,然后把我给堵住了。我此行的目的地,至少十天前连公孙布都不知道,之前的知情者只有你和猴子,上清宗怎么会知道我的目的地?你应该向你手下弟兄透露过目的地吧?” 管芳仪内心对这问题连连揣摩,嘴上抗辩:“我是说过,但我扶芳园的弟兄跟随我多年,绝不会有问题,真要有问题也等不到今天。陈伯在我身边达三十年之久,多次以性命救我,谁都可能有问题,唯独他不会有问题。你不会认为上清宗在三十年前就已在我身边布局吧?” 牛有道答非所问:“以上清宗的能力,根本无法脱离邵平波的掌控,上清宗这次能脱离北州是有人出手了,妖魔岭的赵雄歌!” “赵雄歌?”管芳仪大吃一惊。 牛有道继续慢吞吞道:“调集三派百名精锐秘密前来,我开玩笑的,猴子也没当真,你们那边可能有人当真了。” “……”管芳仪凝噎无语,之前就觉得牛有道要将上清宗灭门有点过了,原来是假的。 转瞬间,她明白了过来,那就是故意设下的一个局,故意说给他们这边听的,故意佯装置上清宗于灭门危机中,就是要让情况紧急,逼得那可能存在的奸细不得不出手走漏消息,然后这边才有机会把奸细给揪出来。 真的是陈伯吗?管芳仪难以接受这个现实,一脸不堪道:“不,不可能,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牛有道:“能在你身边这么多年不被你发现,确实隐藏的够深。我很好奇,你身上究竟有什么秘密,竟值得人或者说值得某个势力在三十年前就在你身上做投入。” 管芳仪端起手上纸,盯着纸上的虫画看了看,牙一咬,霍然转身,“我找他来对质!” “站住!”牛有道阻止了一声。 管芳仪停步,转身看来,明眸中有怒意,“你是不是连我也怀疑上了?” 牛有道:“出了这种事,怀疑一下有错吗?红娘,你心里应该明白,我一直都是信任你的。” 管芳仪偏头一旁,冷哼:“鬼知道你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牛有道:“真想我说真话?就怕我真话出口了你不爱听!” 管芳仪立马回头看来,“说!” 牛有道漫不经心道:“这可是你让我说的…可惜你年纪大了点,不然我肯定娶你。” 管芳仪顿时两眼瞪圆了,裙下勾脚,一把摘了脚上绣花鞋,直接砸了过去,又冲了过去与牛有道撕打在了一块。 情况有点惨不忍睹,管芳仪骑在了牛有道的身上,一副恨不得掐死牛有道的样子。 一旁的袁罡面无表情,走到一边拿了张地图观看,事不关己。 直到榻上的牛有道连连求饶,管芳仪才意识到自己的骑姿的确有些不雅,脸颊很难得的飞起一抹红霞,迅速翻下榻拉扯整齐了裙子,又一把捡了榻上的绣花鞋往脚上套,嘴里咒骂:“就该掐死你这王八蛋!” 骂归骂,不过心里实实在在舒服了,心气也顺了不少。 牛有道唉声叹气一阵,也爬了起来理顺被弄乱的衣服,顺便提醒道:“已经逼他现形了,事实俱在,对不对质不重要,有什么疑惑以后再说。现在,你心里知道便可,暂时不要打草惊蛇,上清宗的事我要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不能糊里糊涂接招,正要逼上清宗后面的人现身,你现在把事情捅破了,我岂不是白费工夫?” 管芳仪略默,想了想,的确是这么回事,不过还是骂了句,“阴险狡诈!” 骂过之后,自己也慢慢挨着榻旁坐下了,一脸惆怅,心里还是难以接受陈伯是奸细的事实。 牛有道盘腿而坐,“他是怎么到你身边的?” 管芳仪眼神中透着回忆思索神色,“途中遇到的,他当时身负重伤,倒在路旁,我伸援手救了他一把,问他来历,他也不说。当时也没求他回报,他却一直跟着我,在我遇到麻烦的时候,出手救过我。之后,他也没要求,我也没勉强,就这样顺其自然地跟在了我身边。一转眼三十年过去了,期间遇上过不少的麻烦,他屡屡舍命相救,从未图过什么,事实证明他也不是冲我姿色来的,怎么可能是奸细,图我什么啊?我一直以为他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说来也是,我至今连他本名叫什么都不知道,他也不说……” 听她絮絮叨叨了一阵,牛有道听着也觉得有点想不通,不符合奸细的常理,很是让人费解。 …… 一条犄角旮旯的偏僻小巷内,一间小宅,灯光昏暗。 看得出,这原本是堆放杂物的地方,只有一张容睡觉的板床,床边摆了张四方桌,余地似乎连转身多走几步都困难。 此时的四方桌上摆了一桌酒菜,颇为丰盛的酒菜,和此地环境有些格格不入。 桌边两人对坐,陆圣中陪着位衣着颇显寒酸的汉子饮酒。 汉子名叫晁胜海,是这万象城的人,也是万象城中的落魄户。 晁胜海原本的日子过的还好,街上有间商铺,还有一栋分到手的宅院,奈何好赌,不但输了家业,连女人也输掉了。如今只能帮人家做点杂务,奈何又好吃懒做,这种人也没人愿意用,所以日子过的较为清贫。 本来按理说,这种人不在万象城饿死,也没办法再混下去。然而这位的祖父尚在,在万兽门的地位也不低,正是万兽门的长老晁敬。虽然不少人都看不惯这位,但饿死谁也不能饿死晁长老的子孙,因此给了他一个小小容身之所,每月都有起码的口粮周济。 若说晁长老为何不出面照顾自己的子孙,令孙子过的这般清苦,也属无奈。 首先是一个门派自有一个门派的规矩,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身为长老不能假公济私。 其次,晁长老的作风比较男人,有名分或没名分的妻妾不少,这么多年累积下来,这万象城内出自晁长老的子孙有数百人之多,个个都照顾也照顾不过来,只怕连他自己都无法认全自己的孙子。 不过话又说回来,晁长老的身份摆在那,无形中就是对子孙的一种照顾。譬如晁胜海原本就有父亲遗留下的商铺和宅院,完全可以做到一辈子衣食无忧,奈何这位晁胜海自己太不争气。 总之不管怎么说,万象城中的百姓有万兽门庇护着,基本一直安居乐业着,比起外界乱世中的平民已是过的相当安逸,至少没有性命之忧,晁胜海实在算是比较例外的那种。 而陆圣中在城中一番转悠打听后,却是相中了这位落魄户。 推杯换盏一顿交流后,陆圣中为他斟酒,殷勤不改:“晁兄,令兄那边还望多多美言呐!” 喝的面红耳赤的晁胜海拍着胸脯给了保证,“你放心,我和十九哥是一块玩泥巴长大的,这事包在我身上,我一定让十九哥出面帮你化解这段过节,宋京内敢不给我们万兽门面子的人屈指可数。” 陆圣中心中不屑,他既然能找来,自然是摸清了情况的,晁敬众多子孙中只出了一个晁胜怀,也就是眼前这位的十九哥适合修炼,偏偏修炼天赋有限,前途谈不上光明,还是看晁敬的面子才勉强在万兽门混了个不上不下的尴尬地位。 不过这才是陆圣中看重的原因,脸上堆笑恭维:“是是是,有晁长老的面子在,一定不会有问题。” “呃…”晁胜海打了个酒嗝,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李兄,帮忙归帮忙,道理却是要讲清楚的,十九哥也不可能因为我和你这顿酒就千里迢迢跑到宋京去为你化解矛盾不是,总得有个说法吧?” 这无赖能说出这话来,本就是陆圣中意料之中的事情,否则也不会找来,身子当即微微前倾,“晁兄放心,事成之后定有厚报!”捏出了两枚金币,推到了对方跟前。 晁胜海双眼微微亮了一下,对修士来说,两枚金币也许不算什么,对他目前的处境却能过上一阵好日子,不过却矜持着未伸手,摇头晃脑道:“事成之后怎么个厚报法,还是先说清楚的好,不然糊里糊涂的我也没办法跟十九哥把理讲清楚不是。” “好说!”陆圣中点头,够着脑袋低声道:“我有一桩富贵送给令兄,我知道一只金王熊的下落……” 第四五五章 咦,是你! 出了阴暗小屋,行走在幽暗小巷,陆圣中施法驱散了体内的酒劲,逐出一阵浓郁酒气。 边走边撕下了脸上的一重假面,下面还有另一重。身上的外套也脱了下来,里面还有另一件花色的外套,脱下的就这般随手扔在了经过的臭水沟里,没在乎。 只要走出了这里,晁胜海那家伙也搞不清他是谁,等到事发,就算万兽门亲自搜查,想在整个万象城这么多人中揪出他来也不太可能。 至于晁胜怀会不会得手,那不是他担心的,能得手自然最好,不能得手令牛有道和万兽门发生冲突也是好的,自己也能给邵平波一个交代,证明自己尽力了。 绕了一阵,走到另一个巷子出口略停了一下,确认外面没人经过时,才拐了出来。 行走在夜色阑珊的街头,穿越了半个万象城,回到了自己租住的宅院,开门时顺手摘下了挂在门上的牌子,牌子上写着“出租”二字。 这个牌子是他自己挂上去的,没错,他自己租住的宅院,倒手又要租出去。 当然,这只是他之前的打算,为了寻找合适的目标的打算,找到晁胜海这个目标后,这牌子他已经不打算再挂了。 推门而入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问话,“朋友,这宅院租住多少钱一天?” 陆圣中回头看去,只见路旁站了一名清瘦的黑衣汉子,回了句,“一百金币一天!” 实际上他租下来时,原房主只要了十金币一天。 十金币一天已算是天价,但行情如此,平时的万象城冷清,只有灵兽会的时候才会云集来大量人员,每届灵兽会都是万象城百姓坐地发财的好时机,有条件的哪家都不会错过。 当然,一般情况下普通的宅院也要不了十金币一天,不过这宅院坐落的位置的确是雅静,宅院虽然不大,内部的环境布局也算是不错,才租出了这么高的价钱。 他倒不是要在这个时候投机倒把赚这个差价,特意找到这个不错的宅院转租的道理也很简单,愿出一百金币一天租住的人,不会是简单的人,应该有相当的实力给牛有道那边造成麻烦。 四处寻找目标主动找上门泄露消息有风险,容易惹人怀疑,身为房东无意中泄露个消息则简单稳妥的多。 至于这样转租会不会惹得原房东不高兴,根本用不着担心,我租下来了怎么处理是我的事,又不会把你宅院给占了,也不会破坏你宅院,更带不走,算不上犯错。 唯一担心的是能不能租住出去。 “好!”黑衣汉子笑着点头,“一百就一百吧。” 闻听此言,陆圣中正儿八经转过了身来,认真打量了一下对方,自己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没想到还真有阔气的来租住。 他不介意再顺手给牛有道添一道麻烦。 陆圣中站在了门侧,做了个伸手邀请的手势。 黑衣汉子却转身招了下手,远处黑暗中传来马蹄声,有白色踪影朝这来。 渐渐的,白色踪影变得清晰,是个白衣如雪的女人,脸上半蒙着一条白纱巾,体态和样貌颇有韵味,看的出姿色不差。女人身后跟了四骑,一匹马空着,另有乘坐的三人也与眼前人一样,一身黑衣。 四骑停在了门口,门前灯笼照耀下眉目如画半遮颜的白衣女人冷目打量了一下宅院的门庭,随后领着几人翻身下马。 陆圣中领着几人入内后,首先带着几人看宅院的环境。 几只月蝶生辉,查看伊始,白衣女人便淡淡问了句,“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陆圣中回道:“朱江!” 他答的是原房东的名字,也不可能报自己的名字。 将整个宅院转了一趟,白衣女人没什么意见,手下人代表她就此拟定契约,准备当场付钱交割。 看了眼拟定契约的黑衣人,陆圣中笑问一句,“我观几位,是来万象城发财的吧?” 四名黑衣人中领头的清瘦汉子笑问:“何以见得?” 陆圣中呵呵道:“外面的来客中向我们万兽门出售奇禽异兽很正常,许多人靠此发财。刚刚我还听说了一个好玩的事,城中天运客栈二楼的丁字号房间就有一只熊妖。” “好玩?”清瘦汉子奇怪,“熊妖和好玩有什么关系吗?” 陆圣中:“听说那可不是普通的熊妖,乃是《异兽录》上的金王熊,据说是被同行骗来的,那熊妖也可怜,被人骗来了都不知道。不过只怕那伙人未必能得逞,真正有来路的上宾,一定是被我们万兽门请去了山上的别院居住,哪能住万象城,更不会住一普通客栈。试问连我都知道了这消息,难免不会有人打主意横插一手,毕竟出手给我们万兽门至少得百万金币起价啊!如此一笔横财,让人心动也很正常。” 他在暗示这边,牛有道那边没什么实力,可放心去抢。 清瘦汉子看了眼白衣女人,见她也在倾听的样子,遂又道:“在万兽门的地盘上,还有谁能抢赢万兽门不成?” 陆圣中摆手道:“我们万兽门哪能干出黑吃黑的事来,真要这样做了,一旦坏了名声,以后谁还敢将奇禽异兽送上门来?” 契约拟好,陆圣中看过,确认无误,收了钱款,双方画押,契约关系算是成了。 佯装房东主人的做派,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后,请几位客人早点休息,陆圣中便告辞了。 他这一走是不准备再回来了,交给房东的押金也不会再要了。 清瘦汉子将陆圣中送出了门,关门回来后,见白衣女子站在屋檐下仰望明月,拱手道:“山主,早点休息吧。” 白衣女子徐徐道:“他不是朱江!” 清瘦汉子讶异,“山主何以断定他不是?” 白衣女子没解释原因,“这事有蹊跷,去两个人盯一下。” 清瘦汉子也不好多问,挥手招了一人,两人迅速离去。 白衣女子步下台阶,款款而行在月光下,打量着这个院子,眼中有思忆往事的迷惘。 问她为何知道那人不是朱江,是因为她认识朱江的祖上。 朱江的祖上正是万兽门上上任的掌门朱赤城,而她当年则是朱赤城的灵宠,朱赤城是她的主人。 那已经是一百多年前的事,朱赤城探寻“蝶梦幻界”,一去不返,一直到蝶梦幻界封闭都未出来。待到蝶梦幻界再次开启,万兽门派出了大量人员进入搜寻,损兵折将,亦未找到朱赤城。 万兽门不可能一直没有掌门,之后有人取而代之,而当时还是小女孩的她很不乐意,闹得厉害,不懂继任者的心情。看在朱赤城的面子上,虽然没把她给怎么样,不过却将她给逐出了万兽门。 再后来,她长大了,修为有成,每次蝶梦幻界开启时,她都会像今朝一样跑来寻找。 至于朱赤城的后人,显然不可能再有朱赤城在位时的风光,而她每次来到都会不动声色略做周济,施以一些钱财之类的。这次也同样,所以才会哪怕一百金币一天也会住下,试问她又怎么可能不认识现任房东朱江? 也不知在月下回忆往事回忆了多久,月渐斜。 清瘦汉子踏着月色回来,见面立刻拱手禀报:“山主,那个‘朱江’的确有问题,接连变换行踪和容貌,最终在一家客栈住下了,胡子在那边盯着,要不要动手拿了?” 白衣女子冷眼道:“想给自己找麻烦吗?万象城是能随便动手的地方吗?事情都没搞清,能盲目乱来吗?先盯着看看情况再说。” 清瘦汉子忙应下,“是!” 白衣女子,“他故意提及那个金王熊看来是别有所图,你去探探情况,先做到心里有数,以防不测。” …… 一大早,管芳仪便推门进来了,牛有道正拿了块打湿的毛巾净脸。 管芳仪捋了下裙子,坐在了一旁椅子上翘个二郎腿瞅着。 湿毛巾扔回了盆里,圆方端了盆出去了。 对着镜子左右查看自己的形象之余,牛有道问了句,“上清宗那边还没过来吗?” 管芳仪,“没有!” 牛有道嘲笑一声,“看来那位唐长老很刚烈不肯服软呐,呵呵,最好宁死不屈。” 他估摸着是唐仪他们一直没能劝服唐素素,不然应该早就找上门了。 “大男人对着镜子照个没完,跟个女人似的,受不了。” “误会了,梳头的功夫不到家而已。” 管芳仪腿一放,又起身走了过来,“城里贴出告示了,万兽门夜观星象,确定蝶梦幻界大概在下午未时开启,你真要跑进去看看?” 确认发髻端正着,牛有道从镜前直起了身,笑道:“错过了这次机会,又要等到下一个十年,来都来了,焉能不顺便见识一下。” 所谓蝶梦幻界,据说许久以前是武朝皇帝商颂的行宫所在,商颂消失后,武后离歌消失前,施以大阵将蝶梦幻界给封锁了。也许有一点是离歌没有预料到的,每十年一次的日食时,星阵之力的影响下,封锁大阵会出现破绽,蝶梦幻界的入口会短暂开启三天。 入口就在万兽门境内,灵兽会定在这个期间,也算是万兽门用来招待四方宾客的一个方式,让各方来客开开眼界。 “什么人鬼鬼祟祟?” 外面突然传来袁罡的喝声。 牛有道眉头一挑,给了管芳仪一个眼色。 就在这时,又传来圆方的声音,“咦,是你!” 牛有道闻听立刻转身,也出去了一看究竟,想看看什么人是圆方认识的。 外面走廊上,一个清瘦汉子被袁罡拦下了,正与后面冒出的圆方大眼瞪小眼。 圆方似乎想不起了对方的名字,拍着脑门迷糊道:“你是那个渡云山的谁来着,拦路劫过我们的。” 第四五六章 竟然是那混蛋! 目露警惕的袁罡略怔,渡云山的人?他虽没参加渡云山之行,却知道牛有道和渡云山的关系,对方是来找道爷的念头在脑海中闪过。 清瘦汉子有点被袁罡的气势给镇住了,莫名的,对方身上的气息令他有些畏惧。 回头看向从这层丁字号房间出来的圆方,一阵无语,那位‘朱江’说的熊妖难道是这位? 看到圆方觉得脸熟,应该认识,但想不起是谁,因为他和圆方没打过交道,连圆方的名字都不知道,只是照过面而已,若是黑牡丹还在世的话,他肯定能认出。 至于拦路劫过一说,对渡云山的人来说,那太正常了,他在渡云山那一带,自己都记不清自己抢过多少回,照过一面的圆方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问题的关键是,圆方一开口就把他渡云山的身份给暴露了。 他没做伪装来到这楼上,也是怕被人看破引起怀疑,谁想居然能碰到熟人。 “原来是侯擎天侯兄弟。”牛有道现身后记性倒是不错,一眼就认出了拦住的人是谁,乐呵呵走来。 在渡云山认识的人就那么几个,这位更是在那次交往最多的那个,自然是印象深刻。 “……”清瘦汉子愣住,嘴巴略哦成圈,相当无语。 圆方他不认识,牛有道他能不认识吗?一到渡云山就与当家的结拜的那位,而且也不容易忘记,人家如今可是修行界鼎鼎大名的人物,连当家的也每每提起感叹,说什么没想到误打误撞结拜了个人物。 当家的还提及不知那位结拜兄弟会不会再来渡云山看望之类的,听那话里的意思,那位结拜兄弟再来应该会热情招待,不会像第一次见面那么敷衍了,估计要把人家真当结拜兄弟对待了。 当家的还考虑过要不要去青山郡来着,但又考虑到人家如今在修行界的名气不小,之前冷对待如今送热脸,担心跑去会让人误会有巴结的嫌疑,所以一直没有成行。 其实他知道,当家的也有巴结搞好关系的意思,渡云山的修行实力也许超过这位,但和能左右一方诸侯的人物是不能比的,完全是两个性质,万一渡云山哪天在赵国呆不下去了,兴许还能去赵国南州境内安身不是。 一直让当家的纠结的人,没想到被自己在这里碰巧撞见了。 没错,他就是渡云山的人,渡云山当家的云欢的心腹手下侯擎天。 “自已人!”牛有道走来挥手一下,示意袁罡等人让开了,对侯擎天笑言:“怎么,如此健忘,不认识了?” 侯擎天忙拱手道:“见过道爷!” 见如此,余者相视一眼,敢情还真是熟人。 牛有道:“几年不见,侯兄风采依旧。” 侯擎天忙恭敬道:“道爷谬赞,不敢当。” 也的确是恭敬,当年的牛有道被人撵着追杀,可以不放在眼里,如今却是大不一样,打伤天火教的弟子还能全身而退就已在修行界挣下了名头。在俗世的影响力则更大,天下两百余州,据传这位能左右一州。也就是说,这位在俗世的天下中拥有两百多分之一的影响力。比例虽小,却是绝大多数的修行中人做不到的,许多修行门派都做不到。 这种人走到哪都有人愿意结交,影响力哪是渡云山能比的,格局已将渡云山甩出十万八千里。 牛有道笑问:“几年不见云大哥,不知云大哥可好?” 侯擎天恭敬回:“一切安好!” 牛有道奇怪:“你是来找我的吗?是不是云大哥也来了?” 侯擎天:“没有,没有。奉命出山办点事,查看一下客栈住宿,不想撞见了道爷,实在是侥幸。” 牛有道偏头示意了一下这客栈:“既然来了,就住一起吧,互相也好有个关照。”也想问问渡云山的情况。 侯擎天拱了拱手谢过好意,“道爷,咱是奉命出来办事的,暂时有所不便,容我先办完事,回头再向道爷赔罪。” 他既然这样说了,牛有道也就没勉强,随便客气了几句,任由了对方离去。 下楼之际,侯擎天心中嘀咕,什么骗来的金王熊,圆方他是见过的,早就是牛有道的人,哪有什么骗。 站在楼道目送的牛有道略偏头看向袁罡。 袁罡会意道:“不像是偶遇,应该是来查探什么的。” 跑这边住的一层查探?牛有道眉头略动,对他来说,事有反常必有蹊跷。 他这种人警觉性很高,当即给了管芳仪一句,“盯一下。” 管芳仪立马招呼了许老六前往。 之后跟入牛有道的房间,问:“赵国的那个渡云山?你跟渡云山有来往?” 提到渡云山,牛有道有点牙疼…… 回到宅院,侯擎天直奔内宅找到了白衣女子禀报:“山主,天运客栈的事有点蹊跷,遇到了熟人。” 亭中静坐的白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渡云山山主,也是渡云山当家的云欢的母亲,云姬是也! 云姬目光略斜,等他后话。 侯擎天:“那个所谓的熊妖是牛有道的人,当年他们途径时属下见过,而且牛有道就在天运客栈,属下和他撞见了,那个熊妖和牛有道在一块。” 饶是云姬一贯淡定,此时也不禁是一脸愕然。 牛有道?想到这人,她的脸色略沉,竟然是那混蛋! 当初鬼母离开青山郡后,的确去了渡云山,鬼母和云姬也的确是好姐妹关系,姐妹见面聊起近况,获悉鬼母居然和牛有道成了结拜姐弟,当场把她给气得够呛,跟她儿子结拜了又和她姐妹结拜,把她和她儿子的辈分关系都给搞乱了,不气才怪了。 鬼母知情后,算是明白了为何告知自己要来渡云山后那厮一脸古怪神色,亦是当场一顿臭骂,没见过这么乱来的人,知情居然不说。 当时边上陪同的云欢也很尴尬,也在那隔空咒骂一顿。 侯擎天并不知道这事,母子辈分被人搞乱的糗事,云姬母子也不会张扬,他继续道:“山主,那个假朱江似乎在挑祸,似乎想对牛有道不利,要不要把人拿下?” 未得到云姬允许之前,他也没有对牛有道泄露云姬已到万象城,云姬离开渡云山连渡云山那边都没什么人知道,并未公开来这边的消息。他也不知道云姬来这边是要干什么,一行只是作为随从陪同。 云姬冷哼了一声,也不知是针对谁,“连对方的深浅都不知道,动起手来还不知道谁吃亏,在万象城搞大了动静不妥。蝶梦幻界下午就要开启了,现在不是给自己找事的时候。” 侯擎天:“那要不要向牛有道知会一声提个醒?” 云姬不置可否,“那个‘朱江’,再去个人盯着,盯紧了便可。待我先看看这个牛有道是个什么样的人再说。” 侯擎天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若是对牛有道不满的话,只怕要袖手旁观放任牛有道遇麻烦…… 相差不久的时间,许老六也返回了客栈,见到了牛有道,将跟踪情况做了禀报。 徘徊在屋内的牛有道问了一声,“宅子里住的什么人知道吗?” 进了这客栈后,他一直未出门,知道行踪泄露后,在情况不明下,他没有轻易外出,只是每日守着地图研究,以取代亲眼目睹游览地形。 许老六道:“不知道,只见那侯擎天进了那宅院,不清楚里面的情况,我也不敢擅闯。” 牛有道让他指出了宅院在地图上的位置,对着地图琢磨了一阵…… 郁郁葱葱群山之中,两山如剑对峙耸立,两山之间云雾缭绕,终年徘徊不散,透着一股神秘。 山野中粗藤老枝混迹于绿翠或鲜艳花色中,还有陆续抵达汇集的人群,那飞掠而来的情形,还有那站在枝头起伏的超然样子,犹如山野飞仙。 来到的人都会被两山之间的缭绕云雾所吸引,经由两山之间进入的山谷叫蝶谷,一旦大阵开启,也是蝶梦幻界的入口。 空中,万兽门弟子驾驭着一只只大型飞禽来回巡弋。 牛有道等人也来了,站在一山坡上。 “道爷,右后方有个女人在跟着我们,穿白衣的。”袁罡忽提醒了一声。 几人佯装笑谈赏景间,发现右后方果然有个脸蒙白纱的白衣女子,只不过看起来和其他人没什么两样,没看出有跟着他们的意思。 变态!管芳仪心中暗骂袁罡一句,她现在也知道,只要袁罡说是跟踪他们,应该就不会有错。 这次出行,一路上,她算是领教了,发现袁罡始终将牛有道的安全放在首位,发现哪个方向不对,人就挡在了牛有道的那个方向。这大个子就像是浑身长了眼睛一般,附近的任何异常都瞒不过这位的眼睛,洞察能力连他们这群修士都自叹不如。 更变态的是,有次经过一个集市,这边发现一个贼偷后,这大个子居然能指点出周围人群中哪些人是那贼偷的同伙,这边不信出手抓了核实,果然无误,不得不承认这大个子的观察能力实在是有够变态的。 管芳仪也实在是羡慕牛有道,身边有这样的人充当眼睛,犹有一宝。 第四五七章 初见云姬 羡慕归羡慕,她也实在是讨厌袁罡,袁罡对她的态度总会让她不得不面对自己已经不再年轻的现实,这让她这个美丽了一辈子的人有点接受不了。 管芳仪乱瞄的目光忽顿住,很快,牛有道等人也看向了同一个方向。 只见以唐仪为首的上清宗十人飞掠而来,落在了牛有道等人的边上,唐仪对牛有道点头示意,罗元功、苏破也陆续对牛有道点了点头。 还有两个也是牛有道的熟人,魏多和独眼瘸腿的图汉。 牛有道算是与图汉认真对视了一下,对牛有道来说,软禁在上清宗期间,唯一有好感的人便是这个对他颇为关照的图汉,一直到他离开上清宗时,还偷偷通风报信于他。 自上清宗一别后,隔了这些年,两人还是第一次见面。 没说话,牛有道眼中略给了个笑意,目光在魏多身上顿了一下,又迅速撇过。 最让牛有道受不了的就是魏多,这厮每每见到他都是一副期待又“痴情”的样子,让他浑身不自在。 不过牛有道也留心了一下,一群人里还是不见唐素素,那女人性格之执拗可想而知。 而唐仪等人也未与牛有道交流什么,安安静静站在了旁边,貌似也要进蝶梦幻界的样子。 其实进蝶梦幻界不是他们此行的目的,而是一直派有人光明正大地盯着牛有道,获悉牛有道来了这边,估摸着要进蝶梦幻界,于是一群人随后也赶来了。 却不知他们的行为让牛有道有几分恼火。 牛有道有心撇清和上清宗的关系,上清宗却堂而皇之地公然与他站在了一起,谁敢保证这山中零零散散遍布的人里没有认识他们的人。 这是想生米煮成熟饭吗?牛有道脸色略绷,心中一声冷哼,已是极为不满。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右后方的白衣女子突然有了动静,亦飞掠而来,落在了边上,慢慢走来。 此举证明了对方没有敌意,给了这边戒备的机会,否则大可以直接近前。 一伙人的注目下,白衣女子独自一人站在了牛有道的跟前,与牛有道对视着。 仔细辨认了一下,尽管对方蒙着面纱,牛有道还是能确认自己应该没见过这位,不由笑问:“这位朋友有事?” 虽知一般不会有人公然在万兽门的地盘上、眼皮子底下公然闹事,但管芳仪的手还是伸进了袖子里,捏住了符篆,做好了随时预防不测的准备。 唐仪等人也注意上了这女人,从牛有道的话里听出了牛有道应该不认识这位。 白衣女子淡定道:“我是吴雪君的朋友。” 来者正是云姬,却没在众人面前直接挑明自己的身份。 她本想进了蝶梦幻界后再继续跟着观察一下,上清宗一伙人加入后,发现这边的人多了,想继续跟着观察怕是不容易了,遂直接过来了。 在修行界,能公开说自己和某某是朋友的人,一般情况下应该真的是朋友,否则有借人家名头的嫌疑,容易惹麻烦。被借名号的人不找你把关系撇清的话,修行界生生死死的,万一你下回借人家名号惹事生非怎么办? 此话一出,许多人有点不知她口中的吴雪君是谁。 牛有道也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对方说的是鬼母。 鬼母在修行界偏安一隅,阴阳相隔,也不敢太过张扬,过去的本名已逐渐被人淡忘,过去的过去时间也够久,知道的人已经不多了,名字本就是个称呼的代号,大家都习惯称呼为鬼母。 而鬼母亲口对他承认过的朋友只有一人,牛有道脑海中又闪过之前的侯擎天,脸上渐露苦笑,他大概猜到了这位是谁。 只是一时间不知该如何称呼,是称呼云大姐,还是该跟云欢的辈分称呼伯母呢? 最终客客气气拱手道:“见过前辈。” 云姬淡淡问道:“看来你已经知道了我是谁。” 牛有道:“有所猜测。” 他抬手指向了两山之间的云雾,外人也许看不懂什么意思,心知肚明的双方却知是点出了姓氏。 见对方不愿泄露身份,他也没有捅破,不过话里还是留了余地。 “怪不得能翻云覆雨,果然是个聪明人。”云姬略颔首,还是给了对方一个肯定的交代,“你似乎很喜欢与人结拜。” 牛有道摁在杵地剑柄上的手指有次序地起落了一下,释放了一下内心的小尴尬,“江湖走马,总有迷失的时候,我这人喜欢交朋友,偶尔会有点误会,各交各的,还望前辈不要往心里去。” 换了一般人,不说收拾的话,云姬怕是还真要直接给予点教训,可人和人之间是不一样的,谁也无法同等对待。 商朝宗手握南州大权,手中掌有数十万雄兵,有撬动天下格局的影响力,所以如今的牛有道也不是谁想动就能动的,至少不是谁都敢公开对牛有道动手的。 牛有道若公开自己来了这里,宋国这边必然会派要员来见他,示好,以加强对南州那边的影响力,在需要的时候可对燕国产生制衡。国与国之间的关系是错综复杂的,至少宋国朝廷不会在明知的情况下还让牛有道在这边轻易出事。道理很浅显,得罪了牛有道就是得罪了商朝宗。 那么多修行门派希望掌有一方为的是什么?天玉门渴望得到南州为的是什么?牛有道花尽心思帮商朝宗为的是什么?归根到底还是一个争权夺利。 而天玉门与牛有道在南州的博弈,争的也就是这个,不仅仅是在南州地面上的资源,而是在南州的话语权。拥有了话语权某种意义上就是拥有了资源,不仅仅是局限在南州境内的资源,在各国的影响力也同样能换取资源。 天玉门弟子如今在各国行事肯定大大方便了,各国给面子、安全上多了重保障、行事上的便利不是资源吗?花钱也买不到,是大大的资源,这些都是许多小门派做梦都想得到的,这是一个门派的发展基础啊! 牛有道如今若想在宋国借个一百万金币,宋国会不给吗?唾手可得,不还也没关系,只要你敢借! 也许对天玉门来说尚不圆满,扶持凤凌波失败,牛有道扶持商朝宗成功,南州的话语权硬生生被牛有道给咬走了一半。 可对牛有道来说,凭他目前的实力,能抢到这些,若再能握紧的话,就已经很满足了,能立足当下才能走向长远。 试问面对这种人,区区一个渡云山的山主又怎敢公然放肆,云姬换了话题,“要进蝶梦幻界?” 牛有道:“是!” 云姬:“一起吧。” 牛有道:“好!”偏头示意让个位置给云姬。 管芳仪当即伸手,请了云姬站自己边上,自己则在两人中间隔了一下,以防这女人对牛有道不利。 这人谁呀?不少人还是没反应过来,唐仪那边则是完全不知情,不知两人之间打的什么哑谜…… 两山左边一座的半山腰上,开辟出的平台上站了三人,今日负责镇守蝶谷入口的万兽门弟子之一。 三人并排而立,目光不时投向牛有道等人所站的位置,左侧那位正是万兽门长老晁敬的孙子晁胜怀,中间那位则是晁胜怀的师兄何有见,右侧那位也是他的师兄,何有见的亲弟弟何有长。 何有长脸上略浮忧虑神色,“师弟,他身边怎突然多出那些人来?这位究竟是什么人呐,连是谁都没摸清楚,冒然动手合适吗?” 上清宗一干人以及云姬的加入,让这边多了重忌惮。 晁胜怀道:“未能被师门邀请上山,只能住在山下城里的,想也能想到不会是什么能上台面的人物。二位师兄,让人转手卖进师门,就是两百万金币啊,咱们每月分发的那点钱,得拿多久才能拿到这么多钱?够我们滋润不少年了,怎么事到临头反而畏首畏尾了?” 虽说都是财力雄厚的万兽门弟子,可下面的弟子手上其实也宽裕不到哪去,顶多修炼的灵丹多发点,钱财这东西的分发还是有度的。晁胜怀虽是晁长老的孙子,也仅仅是修炼灵丹管够,不会给他太多钱财,太张扬了容易让人有看法,身为一派长老有些事情还是要顾及一下影响的。 何有见沉吟道:“晁师弟,我们兄弟不是反悔了,而是对方人手突然增加了,容易失手,万一走脱一个走漏消息让师门知道我们干这种事坏了师门名声,后果很严重,搞不好是要被逐出师门的。” 想拿好处,又不想担风险!晁胜怀心中鄙视,若不是一个人干不了,才不会另找人。“二位师兄,你们的担心有点多余,他们有人,难道我们这边就没人吗?你们放心,这种事没把握我不会干,我已经跟一些可靠的师兄打好了招呼,说有个仇人要对付,万一有事随时可招呼他们过来帮忙,事后我们可拿出二十万聊表酬谢便可,剩下的我们一人六十万。” 何氏兄弟相视一眼,心知肚明他嘴中所谓的可靠的师兄应该就是晁长老这一系的弟子,晁系弟子自然是不敢说这位的坏话搞的晁长老下不了台。而这位不跟其他人挑明什么事,怕是不愿有太多人分钱。 晁胜怀继续劝说道:“在外面咱还真不敢乱来,可这是什么地方,蝶梦幻界,我们占了天时地利,只要里面的条件利用得当,兴许还用不着我们出手就搞定了。再说了,完全可视情况而定,有机会再下手也不迟,实在不行的话,我们便收手,不会有什么风险,没什么好怕的。” 这般说来,何氏兄弟倒是安心不少,双双点头,再次下定了决心。 第四五八章 蝶梦幻界 聚集在蝶谷外的人越来越多,零零散散分布,估计已达数千之众,或独自,或三五成群,或数十人聚集一堆。 不时观察打量四周的牛有道抬头看了看天色,若万兽门推算的时间没有误的话,他估摸着蝶梦幻界的开启时间已经临近,随口问了句,“看万兽城的人流量,前来参与灵兽会的人应该不止这些。” 管芳仪道:“蝶梦幻界其实没什么意思,没来过的人才会想着去见识一下,像你这种,见识过的人再往里跑也没什么意义。” 她许久以前是来过的,之前已与牛有道交代过。 她本也不想再进去,牛有道要进去,她纯粹是陪同。 说到这个,牛有道不禁隔着她探首看向云姬,问:“前辈没来过吗?” 云姬有自己的心思,没说实话,“没有。” 牛有道便没再问什么,杵剑站在了那,心思却在转动,这位山主在修行界这么久居然也是头次来? 目光又扫了扫四周,还是没见侯擎天,心中越添疑惑,难道这蛇妖初来竟无手下人陪同? 旁站的袁罡,目光不时瞟向两山间左面那座山的半山腰,距离有点远,看不太清,总感觉山腰站的三名万兽门弟子在关注这边。 “闷了,我走走活动一下。”袁罡扔下话便走了,身后背着那蒙在黑布套里的三吼刀。 管芳仪看了看牛有道,不见牛有道说什么,面无表情的样子。 袁罡那人话不多,平常也没什么感情流露,她看不太懂。但当袁罡开了口,牛有道却没反应时,她立马就察觉到了这两个男人之间心知肚明的那套,这两人之间的配合之默契她已渐渐领教,意识到了可能有什么问题,不禁关注起了袁罡的动向。 一直关注着,也没见袁罡干什么,只是在山间溜达而已,偶尔与一些修士攀谈几句,搞不懂在做什么。 溜达了一圈回来,站回牛有道身边时,牛有道目光略瞟,袁罡不易察觉地微微点头,给予了回应。 之后,袁罡目光又投向了那座山腰,牛有道顺着他目光看了过去,稍微看了看,目光便挪开了,云淡风轻的样子,搭在剑柄上的中指掸动着起落了两下,双掌便扣在剑柄上不动了。 留心着两人反应的管芳仪也顺他们目光所投方向瞅了瞅,那边似乎只有万兽门弟子,这两人在搞什么? 云姬的目光也时而若有如无地瞥向袁罡,不知怎的,来到这边后,感觉有什么气息在压制着自己,令自己有些心慌意乱,心里忍不住涌出强烈的畏惧感。 站了没一会儿时,她就确认了那股气息是来自袁罡的身上,一股能让她灵魂颤栗的气息,仿佛有什么东西从遥远的荒古走来,随时能一脚将她踩成肉泥一般。 风势倒向这边的时候,那股气息盖来,越发让她心惊肉跳,甚至是感觉手脚发软,有想跪下雌伏的感觉。 她知道,若非自己是灵智已开的妖修,有了思考能力能控制自己的行为,怕是真要雌伏在这男人的脚下。 若在这气息的笼罩下动手的话,她估计自己的实力都要大打折扣。 还是头回有这种恐怖感觉,她心中莫名惊疑,不知这个男人是怎么回事,竟能对她产生如此强大的压制感…… 嗡!山中等候的人群突然全部骚动了一下,都感觉地面微微震动了一下,似乎发生了地震一般,偏偏无风,空气似乎都凝滞了,鸟雀惊叫远飞。 山间人群的目光陆续投向了两座如剑耸立的两山之间,只见山间缭绕迷雾渐渐跌宕起伏,涌动着,似乎有什么庞然大物在其中搅动,众人法眼却又看不见任何实物作祟。 很快,所有人的目光又陆续抬头看向上空,阳光刺眼,纷纷眯眼,盯着空中的太阳观望。 袁罡目光只挑了一眼上空,便又骤然警惕向四周。 悬挂在空中的太阳出现了缺陷,渐渐被不知从哪而来的黑影给吞噬,黑影面积渐渐扩大着。 随着时间流逝,天地间逐渐陷入了一片昏暗中,令仰望的众生感觉自己是如此的渺小。 一颗黑球居中占领了太阳,在遥遥上空犹如一只邪恶的眼眸凝视众生,黑漆漆的眼眸周边一圈耀眼金边。 就在这时,两山之间搅动的云雾中出现了一点明亮,一点亮光仿佛从遥远虚空中射出来一般,迅速变大,如一张张开的蛛网,又如一颗水晶球,架在了两山之间。 光幕如涟漪般在两山之间荡动着,在被黑暗吞噬的天地间分外显眼,瑰丽且迷幻。 这一幕令冷静观察四周的袁罡都忍不住为之侧目,用他的话说,没有科学道理。 如此奇幻情形,也真正是让牛有道大开眼界,深感不虚此行,不禁呢喃着叹了一声,“果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管芳仪回应一声:“蝶梦幻界入口开启了!” 空中的金圈一侧消失,一侧变得粗大,遮掩太阳的黑影明显在挪开。 随着天地间如黎明来到般的光亮渐渐扩张,两山间的光幕正在渐渐失去瑰丽色彩,变成了没什么特别神采的普通水幕一般,荡动着。 当遮挡太阳的黑影彻底消失在空中,天地间如梦初醒一般,众人亦如大梦一场,许多初次见识的人跟着松了口气,之前的异变情形令人突兀兀担心天地间要永远沉沦在黑暗中。 空中不下上百只大型飞禽载着人在上空盘旋着。 守在光幕外的万兽门弟子忽有一小队闯入了光幕之中,凭空消失了一般。 稍候又有人从里面出来通禀,表示可以入内,于是大量万兽门弟子先闯了进去。 之后,等候在蝶谷外的宾客也开始陆续进入,陆续消失在那水幕之中。 人群在向两山间的水幕集中,先后次序进入,有些人进入前明显有些犹豫。 牛有道看向了袁罡,“你要不要等在外面?”他担心里面不太安全。 袁罡:“见识一下。” 牛有道也没勉强,抬手示意了一下,一行跟随了集中的人群,向蝶谷方向走去。 走到荡漾水幕前,才发现水幕面积怕是有十丈见方,开辟出的蝶梦幻界入口还是挺大的,同时可以容纳许多人进入。 唐仪挥了挥手,苏破领着几名弟子抢在前面先消失在了水幕中,有为这边护法的嫌疑,牛有道却未必会领这个情。 云姬随后也闯了进去,袁罡紧接着闯入。 牛有道左右看了看,目光从守在入口的晁胜怀身上扫过,似乎没做任何停留。 护体罡气涌出,牛有道也迈步跨入水幕。 水幕中有一股不小的阻力,一般的凡人明显无法进入。 这股阻力一破,一脚迈入,似乎便跨入了另一个世界,一片黑漆漆的世界,一张水幕似乎隔离了黑夜和白昼。 天上是满天繁星,星河璀璨而炫丽,迷人。 眼前黑暗,远处的大地却像夜空繁星,到处熠熠生辉。 “快走,不要阻碍后面的人进入。” 初次进入的人都免不了留步,惊讶四顾周围的环境,先一步进来守住入口的万兽门弟子不断重复发声提醒。 陆续进来的牛有道等人立刻离入口远了点,免得被后入的人撞上。 许多初次进入的人和他们一样,暂时都在附近打量四周的环境。 幻界内无风,死寂,充斥着一股浓郁的无法形容的让人感觉香到发腻的香味。 牛有道低头看向地上黑墨色的草,也是那种不讨人喜的香味的来源。 虽是第一次进入蝶梦幻界,也是第一次见到此草,却在《上清拾遗录》中看过对蝶梦幻界的描述,此草名为“驱光”,长在黑暗中散发着异香,香气能杀死其他植物,是万兽门从外界移植进来的。 移植这东西也有原因,这是一片黑暗的世界,生长在这里的植物却基本都能发光,“驱光”能克制这里的植物。据说眼前原本也如远方一样长满了发光的植物,如今发光的植物都被“驱光”给杀死了。 移植此物并非是为了消灭那些发光的植物,而是为了对付此间数不尽的蝶罗刹,也算是此间的主人,一种能在此界翱翔的蝶妖。此妖排斥外界生物,见到活物就杀,包括进入此间的修士。 蝶梦幻界的名字正是由此而来。 驱光草的香气正好能克制蝶罗刹,蝶罗刹闻到这种香气便受不了,会远远避开,不敢靠近。 所以,此地既安全又危险,只要在长有驱光草的黑暗地带,便是安全的,一旦踏入了发光植物的生长地带便会很危险,会面临杀不尽的蝶罗刹围攻,这些怪物攻击力迅猛,还能灵敏飞行,相当难缠。 正是由于这个原因,武朝时代商颂留下的几个秘境基本都被几大至尊给占领了,唯独这蝶梦幻界没有,留给了其他人来经营。 目前正是由万兽门经营,眼前的驱光草也基本都是万兽门移植的。 然而至今为止,驱光草移植的范围相对于地域浩大的蝶梦幻界来说,仍然显得有些渺小,无法占领整个蝶梦幻界。驱光草无法占领,也就意味着外面的人无法占领此地,蝶梦幻界对外界的人来说仍然充满着太多的未知地域。 之所以如此,原因也简单。 首先驱光草也不是扔在地上就能活,而蝶梦幻界的开启时间也有限,只有三天时间。这就意味着,哪怕你万兽门有飞行坐骑,种植驱光草的范围最多也只能控制在一天半的距离内,毕竟你还要折返。 第四五九章 跟丢了 何况就算是万兽门也没那么多飞行坐骑专门用来供人种植驱光草。 超出了三天的时间范围,蝶梦幻界的出口便会关闭,目前还没有哪个修士能在这种环境下有条件存活十年,首先长期供应的食物和水就是个问题,所以关闭时间一到就要立马全部退出。 有些地质环境也不适合驱光草的种植,和种植其他东西是一样的道理。 十年才开启一次,一次只有三天时间,有些地方还不适合种植,这些年累计下来的种植区域处于无规则扩张状态,没有什么非常完整的大面积区域。 因此进入蝶梦幻界,想要保证安全,只有老老实实在种植有驱光草的区域活动,超出这个区域出了什么事的话,是没人负责的。 也可以说,进入蝶梦幻界后生死由命,没人逼你进来,进来前自己想清楚,万兽门概不负责安全方面的问题。 天上有星光,有灿烂银河,却没有月光,入口位置黑漆漆一片,人头攒动,没有月蝶照明。 也没有人带月蝶进入,月蝶同样惧怕驱光草的气味,因为月蝶的母体就是产自此地,是万兽门从这里抓了母体出去,花了不少心血想尽了办法繁殖改良后的品种。 这里的生物都很奇怪,似乎只适合在这片黑暗地域生活,出去了都会渐渐萎靡而死,月蝶的母体如此,犹如刺客和杀手的蝶妖也是如此。所以万兽门能弄出月蝶来很不容易,也是值得的,成了修行界人人必备的东西,也成了万兽门的主要财力之一。 据说,这也是万兽门能掌有此地的最大原因,有些人还是对万兽门抱有期待的,希望万兽门能征服蝶梦幻界。 袁罡抬头看向了头顶方向,高空之上,似乎有什么黑影在繁星下掠过,看不清是什么东西。 管芳仪解释了一下,“是蝶罗刹,高空上驱光草的气味无法抵达,无法阻挡蝶罗刹的飞跃,有时候蝶罗刹会从高空抛掷东西袭击。” 牛有道:“听说进来的人可以抓捕蝶罗刹卖给万兽门?” 管芳仪:“首先要是活的。蝶罗刹有四种,攻击力最弱的白翅只有一千金币一只,蓝翅可卖五万金币一只,红翅也就是所谓的血罗刹,一只卖给万兽门价值五十万金币。不过红翅很难弄到,不但凶猛,而且性情刚烈,宁愿自尽,也不愿被抓。估计万兽门又想如同繁殖月蝶一样搞出什么东西来,奈何这东西不属于外面的世界,弄出去后活不了太久,只能在数量上下工夫找希望,所以只要你能弄到,万兽门都会收购。每次蝶梦幻界开启的时候,万兽门都会在这上面投入巨资。” 她朝前面的人群努了努嘴,“每当这时,总会有些散修来这边冒险,拿性命来换取钱财。所以碰到这种人最好离他们远一点,蝶罗刹往往会被这些人给激怒,跟他们走近了容易被殃及池鱼。万兽门不管这事的,反正不是他们万兽门的人冒险,他们只需付出钱财让别人卖命便可。” 一旁的袁罡插了一嘴,“四种,还要一种呢?” 管芳仪扭头看向他,“还有一种存在于传说中,叫做圣罗刹,据说是蝶罗刹中的王,和其他蝶罗刹不一样,不但实力强悍,还可以离开这里到外界生存。据说只要降服一只,便能借由操控整个蝶梦幻界的蝶妖,可在蝶梦幻界畅行无阻,然而只存在于传说中,目前的修行界似乎还没人见过。传说武朝的皇后离歌身边便有一只当做灵宠,是商颂进入蝶梦幻界降服的,也是商颂能在蝶梦幻界建立行宫的主要原因。谁若是能抓到圣罗刹,钱不是问题,无价!多少钱都会有人向你买,怕是九大至尊都会被你惊动,从此以后你就飞黄腾达了。” 眉头挑衅似的挑了挑,“想想就好,这财不是谁都能发的。据传圣罗刹的实力能媲美元婴期修士,真要让你遇见了,你最好赶紧逃命,能逃走就算你命大,其他的就不要多想了。”语气里有嘲讽意味。 牛有道莞尔,这两人一直看对方不顺眼。 袁罡今天没心情跟管芳仪斗嘴,他今天的注意力不在此。 聚集了一会儿的人群开始试探性地扩张疏散,大多都是第一次进来。 “既然进来了,我们也走走看看吧。”牛有道笑着挥了挥手。 谁知一旁的云姬突然出声道:“还是各走各的吧。” “……”牛有道愕然,正想问原因,云姬已闪身飞掠而去,连个解释都没有。 众人不禁好奇,之前云姬不是还说一起的吗? 殊不知,一开始云姬的确想跟着观察一下牛有道,却不想撞见了袁罡,和袁罡呆在一起很不舒服,那种手脚发软的压制滋味让她很难受,赶紧脱离了。 其实圆方早先也有这种感觉,所以经常被袁罡给揍的服服帖帖,只是现在已经意识不到了,长期和袁罡厮混在一起已经习惯了,习惯就会成自然,锻炼出来了,还能嬉皮笑脸、死皮赖脸的往袁罡身边凑。 只有袁罡发火的时候,圆方才会害怕。 袁罡现在也很少对圆方发火,如今的圆方又不会想着逃跑,而且圆方很听他话。 对于牛有道的话,圆方也许还会疑问一下,但只要袁罡一开口,圆方基本上不会有二话,让往东不会往西,让别啰嗦立马就会闭嘴。 有些事情,当局者迷,袁罡和圆方彼此间都还没有意识到真正的原因,圆方也只是认为袁罡这人比较暴力,动辄动拳头,才让他感到害怕。 还有,圆方一开始接触袁罡的时候,袁罡身上的气息也不会如同云姬此时接触到的那么具有压迫性,圆方有个循序渐进的适应过程。 牛有道瞅着云姬离去的方向,发现云姬在这片黑暗地带的起落点似乎很到位,哪个地方高、哪个地方低似乎早有预判,似乎不像是初次来的,不禁略眯眼,又朝那个方向抬了抬下巴,带着人也朝云姬的去向去了。 他身边其实也没了什么人,只有管芳仪、袁罡和圆方。 扶芳园这次本就没来什么人,又出了奸细这档子事,在没搞清陈伯底细前,来这种地方也不敢带陈伯随行,内部有变比什么都可怕,怕出意外。若单独留下陈伯又怕陈伯生疑,所以许老六也留在了外面,理由是万一有事、万一他们没出去,外面也有知情的人往家里回报消息,好做应对,算是负责接应。 至于老十三本就是负责看守金翅的,留在了万兽城,没有跟来这边。 上清宗这边跟随的十人,牛有道就没当做自己人,可唐仪还是带着人跟上了。 毕竟是不熟悉这里的地形,跟了没多久,便失去了云姬的踪影。 一行站在一处岔路口,四处张望,身边偶有其他修士经过。 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岔路口,仅是这地方的驱光草种植趋向受地势影响,绕开了地势陡峭之地,如同树枝的枝丫延伸,分了三个方向而去。 不知云姬去了哪个方向,三条路难以做出抉择。 牛有道看向了袁罡,袁罡是根据足迹跟踪方面的高手,甚至可以根据足迹判断出一个人是男是女还有大概的身高体重。然而袁罡也摇了摇头,这里光线不明,云姬又是飞掠而行,短时间内想找到云姬的足迹有点困难。 管芳仪问了声,“跟她干嘛?那女人神神秘秘的究竟是什么人?” 有唐仪等人跟着,牛有道没有回答,继续四处张望,找不到云姬也想选择一个去向。 心中有了定向后,牛有道转身看向唐仪,问:“你们跟着我干嘛?” 唐仪上前,“别误会,我们没有歹意,这里毕竟还是有些风险,你就当我们是在护送你。” “护送我?”牛有道顿时一脸好笑,讥讽道:“你们连自己都护不住,还想护送我?我既然敢进来,自有自保的手段,用不着你们费心。好意我心领了,别跟着我,立刻出去,离开幻界。” 魏多结巴道:“道…道爷…” “你闭嘴!”牛有道伸手一指,“看到你就烦,立刻给我滚!” 魏多顿时哑口无言。 唐仪无动于衷地看着他,一群上清宗弟子也跟着无动于衷,有死缠烂打的嫌疑。 烦躁!牛有道来回走了几步,有点服了这些人,最终朝唐仪招了下手。 唐仪走来,众人注视下,跟着牛有道走开到了一旁。 两人离众人远了点方停下,牛有道转身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唐仪:“上清宗的确是对不起你,可上清宗并未将你逐出师门,你依然是上清宗的弟子。上清宗犯下的过错,我一人承担,你想怎么样都行,求你看在东郭师叔的面子上不要放弃上清宗,算我求你了…”说着身形一矮,就要向他跪下。 牛有道一把扯了她胳膊,将她拽了起来,“少来这套!我说唐大掌门,我到底跟你有多大的仇,死活不肯放过我,你想害死我不成?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当年你们尚知道把我扔给商朝宗和商朝宗撇清关系,难道现在就不知上清宗不能和商朝宗搅和在一起吗?故意害我是不是?” 不远处的人借着星光看着两人拉拉扯扯,管芳仪撇了撇嘴,一脸鄙视。 第四六零章 蝶罗刹 男女授受不亲,成年后,还是第一次这样被一个男人这样拉着胳膊。 唐仪下意识想甩开他,偏偏这男人于情于理还就是她男人,别的男人碰不得她,这个男人碰她却是合情合理,内心颤漾了一下,胳膊绷了一下未再做反抗,解释道:“我明白,上清宗也并不是看到商朝宗坐大了就想和他搅在一起,可以不和他搅在一起,只求你不要放弃上清宗,我现在真的是没有了办法才来求你,历代先师呕心沥血的上清宗不能倒在我的手上。” 牛有道也意识到了不妥,松开了她,“天下谁人不知我和商朝宗是一伙的,我和你们搅在一起,和商朝宗有什么区别吗?我没有你们看到的那么风光,许多事情你们不在其中不知道其中的凶险,我也不可能再和你们搅在一起,别逼我对你们不客气!” 唐仪没了退路,离开了北州后就没了退路,其他地方没人愿意收留上清宗,总不能带着一群弟子四处流浪吧?只要一知道上清宗没能搭上牛有道,门内弟子立马要人心四散,上清宗立刻要分崩离析各找前程,连北州都回不去了。 牛有道这个态度让唐仪没了办法,唐仪只能硬着头皮道:“是赵师叔让我们来投奔你的。” “我不认识什么找师叔,我警告你们,以后别再烦我。”心中咯噔的牛有道嘴上装糊涂,扭头就走。 唐仪直接捅破了,“赵雄歌赵师叔让我来找你的。” 牛有道立马又扭头回来,面对面,冷冷道:“你是在拿赵雄歌威胁我吗?” 唐仪:“我说的是事实,的确是赵师叔让我来的,绝非蒙骗于你。” 牛有道现在没心情跟她在这里扯这事,身子前贴,唐仪下意识后退了一步,避免了男女身子贴在一起。 牛有道又一把抓了她的胳膊,送嘴到她耳边低声道:“有什么事我们出去再说。这里马上有事发生,我有事要解决,你们留在这里只会给我添麻烦。现在,立刻,带你的人离开幻界,明白了没有?” 终于说出了急于赶他们离开的原因,实在是被缠的没了脾气,真要对上清宗下毒手的事他其实干不出来。 两人贴这么近,能闻到彼此的气息,这是唐仪第一次和成年男子靠这么近,心若撞鹿,和牛有道却是第二次,当年洞房花烛夜,她和曾是少年的牛有道喝交杯酒时曾贴这么近过。 轰隆!远处隐隐传来打斗声,两人一起扭头看向了岔路的一个方向。 “有什么事发生?”唐仪回头问了声。 “不关你的事,立刻带你的人滚出去。”牛有道甩开了她胳膊,挥手指向了来路,随后又招呼上了袁罡三人,一行径直朝有打斗声音传来的那个方向而去。 罗元功等人走了过来,苏破问唐仪,“掌门,怎么样?” 唐仪银牙咬唇不语,头回干这么死皮赖脸的事…… 循着打斗声而来的牛有道等人紧急停下,落在一山坡上,居高临下注视着打斗之地的交战情形。 还以为是云姬在这边有什么事,谁知不是那么回事,十几名修士正在和一群蝶罗刹厮杀。 那在林木中振翅穿梭的蝶罗刹,牛有道也是头回见到。 大概是人形模样,与人差不多高大,雌雄男女都有,长有散发着柔和白光的蝴蝶翅膀,翅膀内有白玉般的网状骨骼结构,翅膀边缘有几对锋利骨刺。蝴蝶人的脸上和身上都有附着在体表生长的甲壳,额头、鼻梁、胸肋都是硬甲,面目狰狞,长有獠牙,手脚都有尖锐利爪。 如琼枝玉叶般发光的树林中,几人手拽铁链,拖着三只绑缚的白翅罗刹,朝这边急奔,余者挥舞着手中武器抵御四周穿梭围攻的一群白翅罗刹。 一名抱团后撤中的修士忽然失手,被一只白翅罗刹抓住手腕拽出了撤退的队伍,那修士顺手一剑斩下那只白翅罗刹的脑袋,而失去了脑袋的白翅罗刹却张开四肢将那修士给死死缠抱住了,一人一妖一起从空中坠落。 束缚的修士猛然施法振臂,震开了束缚,却不妨背后一只利爪直接插入了他的心脏部位。 背后偷袭的白翅罗刹带着那修士凌空翻飞,摁倒在一棵树杈上,张嘴射出带有尖刺的舌头,直接插入了修士的嘴中猛吸,舌头如导管般吸取那修士体内的血液。 被摁在树上的修士抽搐着,饱满皮相以可见速度干皱。 一群紧急撤退的修士没人管那脱群的修士,似乎也来不及去管,只知一路快速后撤。 而一群穿梭围攻的白翅罗刹甲壳坚硬,居然能挡住刀剑的砍劈,不过也承受不住力道凶猛的砍劈,不断有被砍翻落地的,挣扎着发出尖锐刺耳的“呀呀”悲鸣。 牛有道等人面面相觑,都没有出手相助的意思,也只能是在一旁看热闹,树林里光亮着,站远点也能看清。 事情很明显,这些修士显然就是管芳仪之前说的那种要抓蝶罗刹换钱的那类人,不是蝶罗刹主动进攻,而是这些人主动跑出了驱光草能庇护的区域去抓蝶罗刹。 “这帮家伙还真是不知死活,也不想想,真有那么好赚的话,万兽门还用让外人来干?又不是钱多的没处花。”管芳仪叹声摇头。 牛有道也忍不住摇头,这就是底层修士的悲哀,在外面乱来只有死路一条,在这里拼一把赚到了就是赚到了,没有人管,值得他们提着脑袋去冒险。 管芳仪忽又道:“这帮找死的家伙有麻烦了。” 几人顺着她目光所看方向看去,只见远处有点点蓝光在林中翻飞穿梭而来,后面还有成群的点点白光跟来。 抵达而来的速度很快,很快接近了这边,令几人看清了是什么东西,另一种颜色的蝶罗刹,蓝翅蝶罗刹冲来了,也不知是不是被那尖锐刺耳的“呀呀”悲鸣声给吸引来的。 “走!”一路回冲的修士中也有人发现了危险,紧急高呼一声。 一群人扔下了三只拖拽的蝶罗刹,妄图脱身,然一群围攻的白翅罗刹却不肯放过他们,加快了围攻节奏纠缠,不让他们脱身。 很快,十余只蓝翅罗刹唰唰射入了战团,加入了对那群修士的围攻。 令牛有道等人想不到的是,另有三只蓝翅罗刹居然朝他们几个看热闹的人射了过来,竟然直接闯入了驱光草的防护区域。 几人立马意识到了,驱光草虽对蝶罗刹有克制作用,蝶罗刹也的确是受不了驱光草的气味,可他们离边缘地带太近了,蝶罗刹短暂冲入冲出的冲杀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他们靠的太近,不知是不是被那些蝶罗刹误会了和林子里面的人是一伙的。 比不过这些怪物的飞行速度,现在回避也来不及了。 袁罡抬手后抓,背在身后的三吼刀从黑布套里面抽出在手,面无表情紧握刀柄。 管芳仪手中捏住了符篆。 圆方一双大袖下垂,一双戒刀从袖子里落出,抓在了手。 牛有道杵剑在地无动于衷。 奇怪的是,张牙舞爪的三只蓝翅罗刹冲近的瞬间,突然斜翅转向,唰唰从三人周边绕飞了过去,一副唯恐避之不及的样子。 绕过去后,三只蓝翅罗刹又围着几人绕了一圈,双眸看向几人的目光中似乎透着畏惧,随后全部唰唰调头离去了,又扑入了林中,加入了对那群修士的围攻。 这情形似曾相识,牛有道慢慢回头看向了袁罡。 袁罡则慢慢抬起了手中刀,盯向了自己握刀的胳膊,略露凝思之色。 袁罡一偏头,与牛有道的目光对上了,两人皆偏头对视着。 没事就好,双手提着戒刀的圆方松了口气。 一旁的管芳仪诧异道:“奇怪,蝶罗刹悍不畏死,遇上实力再强的修士也不会怕,居然没有攻击我们,怎么感觉有点不正常?” 牛有道嘴角露出一抹莞尔,笑容神秘而诡异,心知肚明的样子。 林中一阵阵惨叫传来,无论是攻击威力或攻击速度,还是甲壳的防御力,蓝翅罗刹果然不是白翅能比的,顷刻间将那群冒险的修士逼入了绝境。 “救我!”一名修士拼死杀出,看到了牛有道等人,高声求救,朝这边急飞。 袁罡提刀就要冲出救援,牛有道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冷漠无情地阻止了他。 那修士未能顺利逃到这边,几只蓝翅罗刹联袂闪来,如蓝光魅影在空中交织穿梭,当场将修士擒了,各拽了一只胳膊和腿,凌空拖回了发光林木的上空。 一只蓝翅罗刹扑来,当空抱住了那修士的脑袋,张嘴就是一口,两颗长长的獠牙狠狠扎入了修士的脑壳中,几对翅膀扇动着将那挣扎的修士摁翻在林中地上,抢夺撕扯的血肉横飞。 牛有道等人回头,只见一群万兽门弟子飞掠而来落下,不少人扛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从包里绽露的驱光草幼苗来看,应该是带去哪种植的。 林中恢复了平静,嘴上、爪子上带血的蝶罗刹飞上了树梢站立,或蓝光或白光的翅膀轻轻扇动着,凌厉凶狠的目光盯着这边的一群人,稍候皆唰唰返身,飞向了山林深处隐没。 瞅着林中残余的尸骸,不少万兽门弟子面露嘲讽,也没管牛有道他们,继续前行忙自己的去了。 第四六一章 老娘迟早被你们害死 走了一波又来几个,这些人刚走不久,又有三名万兽门弟子来到。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晁胜怀与何氏兄弟。 三人盯着树木歪东倒西打斗过的地方看了看,何有见问几人:“什么情况?” 牛有道接话,“有人抓蝶罗刹被反噬。” “是你们一起的?” “不是,我们只是经过看热闹的。” “你们是哪个门派的?” “无门无派。” 师兄弟三个互相看了眼,何有见继续问:“初次进来开眼界的?” 牛有道:“是的。” 晁胜怀出声道:“这里说安全也安全,说危险也危险,不要乱跑。” 牛有道:“多谢提醒。” 晁胜怀貌似好意道:“既是初次进来,不妨跟我们走,至少我们比你们熟悉这里。” 牛有道犹豫,“这合适吗?会不会耽误几位的事?” 晁胜怀:“没事,我们本就是进来巡视的。来者都是客,我们也不想眼前的事情再发生,跟着我们也安全些,有哪些值得一看的地方我们也可以指点给你们。” “既如此,恭敬不如从命。”牛有道拱手谢过。 双方对答,万兽门这边的语气冷冷清清,透着大门派的高高在上,而牛有道这边则是恭恭敬敬、客客气气。 就这样,四人跟着他们三个走了。 也不得不承认,万兽门的人对这里的确熟悉,许多奇光异景之地如梦似幻,不愧“幻界”二字,不熟悉的话到处乱撞真的找不到,的确让牛有道几人大开眼界。 小半天后,走走停停的一行来到了一座高耸的断崖之上。 星空下六人站成一排眺望,放眼看去的牛有道等人目露惊艳之情。 山崖之下是一片一望无际的森林,光怪陆离,蔚为壮观,真正是犹如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之前路上看到的树木和眼前山崖下的比起来只能用稀疏小树来形容,俯视以及远眺,无数的参天大树交织出奇幻光彩,古老而辉煌,不知存在了多少年,不时有类似“流萤”的光点成群在森林浮沉,飘荡如星河,此情此景比天空的星河更加璀璨炫丽。 袁罡是最后抵达的,追在众人的身后跑到了山崖边,此时放眼看去,亦被惊艳了。 晁胜怀三人又互相看了眼,这一路上,他们也在有意称量几人的修为,没想到这几人当中居然还有个凡人,而这个凡人似乎也不凡,居然能一路用跑的追上他们,看起来还不怎么累,怪事。 “想不到世间竟有如此奇幻壮观的景象,真正是幻界。”牛有道由衷感慨一声。 晁胜怀:“你只看到了表象的浩大,林中另有一番别样奇幻光景,可想下去看看?” 牛有道看了看脚下的驱光草,“再下去可就出了驱光草的防护区,未免太过危险。” “你看!”晁胜怀伸手指去,只见林中蹿出两只大型飞禽,载了六名万兽门弟子掠出,从几人的左侧区域飞了过去,看去向似乎是在向出口方向去,飞行的高度很低,几乎是贴着黑暗地域的地面,显然所飞高度也在驱光草气味的笼罩范围内,不敢飞高了。 “林中是危险,不过跟我们走不会有危险,这林中也有我们的同门在种植驱光草。来者是客,既然跟我们来了这里,索性带你们去见识一下,寻常人可没这机会一见这古老森林中的壮观景象。”晁胜怀笑言,“贝兄意下如何?” 所谓贝姓,是牛有道胡诌的名字,想试探一下这些人知不知道自己是谁,结果看起来不像知道的样子。 牛有道:“既然是李兄盛情,不敢不从。” 双方一路走来似乎熟悉了,有了点交情。 然而晁胜怀也没告诉他真名,颔首道:“还是安全一点的好,两位师弟,你们先去探探吧,确认了安全我们再下去,免得惊扰了客人,那可不是我们万兽门的待客之道。” 何氏兄弟点了点头,双双纵身飞出山崖,借着高度一路滑翔远去,最终落进了古老奇幻森林的深处。 等了一会儿,何有见在远处树梢上冒头,似乎在朝这边打手势。 牛有道等人看不清也看不懂,晁胜怀却看懂了,“安全的,可以下去了。不过本派正在那个地方种植驱光草,不让打扰,让我们去那边。”伸手另指了偏右的方向,“跟我来吧!”说罢,自己先飞掠了出去。 “带上猴子。”牛有道特意偏头提醒了管芳仪一声,语气不容置疑。 几人也飞身而出,滑翔着追去,管芳仪一脸嫌弃地抓了袁罡的胳膊带走。 眼看要降落之际,异变突生,何氏兄弟飞来了,骑乘了一只飞禽来了,接住了落下的晁胜怀。 牛有道等人落向树冠之际,眼睁睁看着飞禽载了晁胜怀转向而去。 再次腾空而起的晁胜怀居高临下,嘴角带着一抹冷笑,拔剑劈出一道凌厉剑气,斩向了下方的森林。 轰隆一声,大树枝丫断开落下的声音传来,在森林中传来巨大动静。 晁胜怀明显有意为之。 向山崖方向返回的飞禽上,三人回头观望着牛有道等人落下,何有长颇为担心道:“那头熊妖不会被那些蝶罗刹给弄死吧!弄死了可就白费了工夫。” 这边既然下定了决心动手,自然是已经确定了圆方的底细,万兽门有一套自己的方法辨认妖修真身,在这方面万兽门是行家。 晁胜怀:“金王熊的修为只要到了筑基期,便彻底化形成功,皮毛已经融为一体,刀枪不入,那些蝶罗刹短时间内应该无法杀死他,只要我们及时介入,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师门典籍上的记载不会有错的,二位师兄大可放心。” 一路接触,这边已经摸出了圆方的大概修为底细。 他说的也没错,牛有道能带圆方来这地方,就是因为圆方天赋异禀,只要不是碰上实力太过强悍的,也的的确确可以说是刀枪不入。 何有见啧啧道:“师门典籍记载,金王熊天生愚笨,灵智难开,因其憨傻纵有一身坚韧毛发护体亦难逃猎杀,已经绝迹,没想到被我们碰上一头。而这头金王熊居然还开了灵智修炼,也不知是遭遇了什么奇遇才有今天。这熊妖若是落在了咱们师门‘灵化谷’的手上,活生生人的模样,也不知道他们能否下的去手。” 晁胜怀不屑:“类似的事情‘灵化谷’干的还少了么?简单的很,直接灭他灵智,让他重新恢复熊样不就完了。” 他们走了,牛有道等人却留下了,不得不落在了下方的树梢上。 目送离去的人影,站在树梢起伏的牛有道也有些没料到,居然被人用这种方式给摆了一道,果然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着万兽门就倚仗了灵兽的便利。 下方的林中,已有“人”苏醒,一个收了双翅的白翅罗刹从一树洞钻了出来,抬头看向了他们,目露厉光,双翅徐徐从后背张开,翅膀上张开的裂纹处泛起白光。 管芳仪大惊,这玩意有一只免不了就会有第二只,这片森林中鬼知道有多少存在。 她怎么都没想到,和万兽门无冤无仇,万兽门为何会这般坑害,当即疾呼:“快走!”抓了袁罡胳膊就要将其给提携走。 然正看牛有道意思的袁罡胳膊用力一弯,僵持住了,没有要走的意思,管芳仪回头怒道:“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谁知牛有道突然冒出一句,“看他们还会不会来,下去!” 还真是说做就做,身体力行,他第一个唰一声穿过树梢,落向地面。 管芳仪傻眼,想骂他是不是疯了。 “不想死就跟我来。老熊,下!”袁罡扔下话,胳膊甩开她的搀抓,已纵身跳了下去。 圆方也有点懵,这二位大爷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可他对袁罡的话向来是乖乖听从,也硬着头皮跳了下去。 管芳仪有点抓狂,可看那两位冷静的不像话的样子,骂了声“老娘迟早被你们害死”,也硬着头皮跳了下去。 唰!那只张开双翅的白翅罗刹弹射而出,冲向了第一个落向地面的牛有道。 呛!一道剑光一闪而没,稍瞬即逝,已归鞘。 牛有道与袭来的白翅罗刹同时落地,白翅罗刹的脖子已断开一半,裂口涌出绿汁,却仍然张开双臂朝牛有道抱来。 面对墓中僵尸都不会当回事,这种形象惊不着牛有道。 手中剑一横,白翅罗刹双臂抱在了剑的首位两端,未能抱住他。 牛有道放开剑,一把抓在了白翅罗刹的下巴上,似乎慢慢而仔细地欣赏了一下白翅罗刹的尊容。 嘎嘣一声,手臂陡然一掰,将白翅罗刹半断的脖子直接干净利落地掰断了,将其拨倒在地的同时,剑已顺势抓回了手中,面无表情地慢慢杵剑而立,冷凝目光徐徐扫视四周。 他的淡定从容让人感觉慢,其实过程很快,他这里收拾了一只,袁罡才落在了他的身边,紧接着落下的圆方和管芳仪也赶紧到了他身边。 第四六二章 震慑 提了一双戒刀在手的圆方紧靠牛有道身边,东张西望胆小害怕的样子。 看看地上还在抽搐的白翅罗刹,管芳仪压着嗓门怒声道:“还不走,你疯了吗?” 牛有道:“晚了!” 周围传来异响,一个个长相怪异的“人”从山石或树后攀爬而出,一会儿的工夫就冒出了几十位蝶罗刹,一个个渐渐面露凶悍狰狞盯着他们,缓缓展开了身后的蝴蝶翅膀。 大多数张开的翅膀裂纹中冒出白光,有数只冒着蓝光,还有一只皲裂出血色红光的。 血罗刹?管芳仪瞳孔骤缩,指间已翻出了符篆,“王八蛋,快走,我手上的符篆应该能护送我们一程。” 牛有道却斜目向袁罡,“看你的了。” 袁罡腮帮子裹动了一下,咬破了舌头,张嘴就是一口带血的唾沫,如雾状喷在了牛有道的身上,牛有道任由。 圆方也不能幸免。 惊愕中的管芳仪也被喷了一脸带血唾沫,伸手往脸上抹了一把,一手淡淡血色。 她本想施法抵挡来着,但见牛有道任由袁罡施为的样子,意识到袁罡这样做肯定有原因,才任由喷了一脸。 可东西一喷脸上,才想到有袁罡的唾沫,顿时有些抓狂,她是个爱美的女人,免不了也爱干净,还是头回被人喷一脸唾沫,尤其是被自己讨厌的家伙喷一脸,恶心的够呛。 她也来不及问明情况,那只站在山石上目露凶光的血罗刹突然獠牙血口一张,发出“呀”一声怒啸。 周边高低错落的其他蝶罗刹立刻嗖嗖飞射而来,围攻! 双手搭在剑柄上的牛有道沉稳不动,但能让人感受到沉静下的蓄势待发。 圆方的脸色还有那眼神,则明显是紧张害怕。 他出道至今,还没有正儿八经的厮杀过。譬如摘星城外一战时,他就跑了、躲了,等牛有道打完了才敢冒头。 所以他现在有点后悔了,后悔不该死缠着要跟牛有道跑出来,有什么好见识的,还是躲在窝里安稳,外面太危险了。 管芳仪则是捏紧了符篆在手,随时要施展抵御的样子。 袁罡斜刀在手,面对着山石上的那只血罗刹。 然而圆方和管芳仪想象中的激烈厮杀却没出现,一群冲来的蝶罗刹紧急刹停,双翅一挺,纷纷在丈外之地落下,皆面带惊恐神色慢慢后退,不知在怕什么。 心弦紧绷的管芳仪讶异,联想到了之前要袭击他们的那三只蓝翅罗刹似乎也是这样,再结合牛有道和袁罡的行为,她不禁偏头看向了袁罡,终于意识到了这异常情况应该是和袁罡有关。 见一群同类后退,居然没有进攻,那只站在山石上的血罗刹愤怒了,爪子朝牛有道等人愤怒一指,再次发出“呀”声厉啸,啸声中充满了恐吓意味。 围了一圈后退的蝶罗刹停下了,却是一副进退两难的样子,既不敢再上前发动进攻,又惧怕血罗刹不敢后退。 唰!血影一闪射来,见一群同类不敢动手,血罗刹终于亲自带头动手了。 然而同样是丈外的距离,血罗刹的攻击方向一偏,唰一声绕一群人飞了一圈,落在了改向的位置,却没有像其他蝶罗刹一样后退,而是朝牛有道等人“呀”了声,搞不懂想表达什么。 斜刀在手的袁罡迈步走了出去,一步一步向血罗刹走去,逼近。 圆方手心里的汗都冒了出来,发现袁爷就是袁爷,好生猛! 管芳仪脸色惊疑不定。 随着袁罡的逼近,血罗刹一只脚爪下意识后撤了一步,不过又迅速收回,表明自己不怯场,“呀!”伸着脖子朝袁罡怒啸一声,似乎在威胁或在警告袁罡不要再靠近。 血罗刹一声吼,袁罡立马发出“吼”一声回应,回应的情绪中明显也能让人感受到怒气。 “呀!”血罗刹又一声吼,双翅煽动,爪子指向了倒在牛有道边上的白翅罗刹,似乎在陈述什么。 牛有道眉头皱了一下,发现不是自己想象认为的那么回事,隐隐感觉袁罡对血罗刹这个级别的蝶妖威慑力没那么大,不由为袁罡有所担心,搭在剑柄上的手掌慢慢抓紧了剑柄。 “嗷呜……” 刀光一闪,袁罡突然双手持刀狂劈出一刀,刀身上炸出的虎啸宛若晴天霹雳般,震慑人心。 血罗刹下意识挥舞双爪交叉在头部抵挡。 劲风涌动,三吼刀却悬在了空中,冰冷刀锋离血罗刹抵挡的双爪只有寸许距离,没有再劈下去。 血罗刹慢慢放下双爪,惊魂未定中抬头,看向悬停未劈的刀锋,轻轻对袁罡“呀”了一声,似有不甘。 “吼!”袁罡口中又是一声吼回应,这次的怒气明显比较浓郁。 血罗刹立刻慢慢后退了,退出几步后,一个转身,双翅一振,腾空而起“呀”了一声,周围一群蝶罗刹立刻振翅而去,转眼又收翅隐没在了山石后面。 袁罡提刀转身而回,对盯着自己的牛有道微微颔首,表示没事了。 管芳仪和圆方那真是瞠目结舌,刚才这一出有点把两人给看傻了,一场危机就这样化解了? “袁爷!”圆方忽然露出一脸谄媚笑容迎接袁罡,那叫一个点头哈腰,一副对袁罡佩服的五体投地的模样,与他道貌岸然的长相很不匹配。 经过这一场,在他心中,又对袁罡高看了一眼,给自己平常在袁罡面前的弱势找到了自我安慰的理由,袁爷如此生猛,自己老实点也是应该的。 “大个子,你懂蝶罗刹的语言?”管芳仪惊疑不定地问了声。 刚才的情形在她眼里就是一副和蝶罗刹交流的样子,她现在有点明白了牛有道为何敢落下,敢情是有备而来。 “不会。”袁罡随口一句。 管芳仪不信,“你刚才明明在和那只血罗刹交谈。” 袁罡懒得理她,两人一向不对眼,没什么好谈的。 牛有道也没办法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身在这种环境下,有些情况要弄明白,之前就误会了。 有过大雪山雪魃的经历,听过袁罡在沙海操控蝎皇的经历,之前又见识了那些蓝翅罗刹对袁罡的畏惧,他以为袁罡身上的气息能震慑一切异兽,这才敢跟着那三个万兽门的弟子深入这里,因为有所倚仗。 可看刚才面对血罗刹的情形,似乎不完全是那么回事,他多少也有些后怕。 当然,敢进来也还有另一重因素,那就是管芳仪身上的符篆,管芳仪似乎有不少厉害符篆傍身,这女人的家底子让人摸不清深浅。而管芳仪刚才情急之下也说了,身上的符篆能护大家一程,证明这女人的家底子的确深厚。 这也是他走哪都带着管芳仪的原因,有这么好的保镖,不带上才叫傻。 “你有办法和血罗刹交流?”牛有道也问了一句。 类似的话,不同的人问,袁罡的反应也不同,略默之后道:“我也不知道,以前没什么感觉,但渐渐似乎能感受到这些怪物的情绪表达,我也能将自己的情绪表达给他们知晓,其他的我也不清楚。” 管芳仪和圆方如同听天书一般,不知他讲的是什么东西。 牛有道却是默默颔首,他知道袁罡指的是其修炼的硬气功,随着硬气功的修炼进度加深,渐渐出现了一些异常。 他也能理解袁罡的困惑,根本没有有过这经历的人对袁罡进行指点,哪怕是丝毫点拨都没有,一切都在靠袁罡自己去揣摩,两眼一抹黑,完全是在摸着石头过河,搞不清楚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只是袁罡身上发生的异常也让牛有道好奇袁罡修炼的硬气功,《蚩尤无方》这部硬气功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真的和传说中的蚩尤有关? 牛有道脑海中思索了一下有关蚩尤的传说,传说中蚩尤以猛兽为图腾,打起仗来不死不休,只要不死就永远不会倒下,勇猛无比,能与天神厮杀对战! 心中的疑惑暂时放在了一边,此地环境也不容他慢慢去琢磨其他的,遂对袁罡道:“你再尝试一下,看看能不能再与那些蝶罗刹沟通一下。” 袁罡不解:“沟通?” 牛有道:“沙海的那些东西不就帮过你吗?稳妥点,以防万一吧!” 袁罡点头,明白了他的意思,转身走了,朝血罗刹消失的方向奔跑而去。 牛有道转身面对另两位,“那三个万兽门贼子应该不会仅仅是把我们引来就了事,干什么总得有目的,杀我们也得确认我们有没有死,所以十有八九还会回来,咱们找个地方等他们。” “你还要等他们?”管芳仪脸色一黑,“你还想找他们算账?这里可是万兽门的地盘,别给自己找麻烦,能脱身就尽早脱身,老娘不想陪你送死!” 牛有道:“没你想的那么可怕,真要是万兽门要出手对付我,三个家伙也用不着废这半天工夫,凭万兽门的实力更没必要慢慢把我们引来这里动手,应该和万兽门无关,我得搞清楚三个家伙坑害我究竟是怎么回事,若连敌人是谁都搞不清楚,那才是最大的危险。” 第四六三章 一群奇葩 一  山崖上,一只收翅站立的大型飞禽,星光下双目炯炯有神地左偏右偏。 一旁,晁胜怀与何氏兄弟并排站立,眺望着牛有道等人坠落的方位。 “呜嗷……” 一声惊啸隐隐传来,距离远,声音不大,在这安静深沉地域却格外清晰入耳,飞禽“咕咕”着略缩脖子又伸脖子盯视,也有反应。 三人相视一眼,皆露疑惑神色。 何有长奇怪道:“怎么会有虎啸声?” 不知道,三人又盯着那方位观察了一阵,没有预想中的激烈动静再出现。 何有见诧异,“怎么回事?怎么没反应了?” 何有长:“难道是蝶罗刹将厮杀结束的太快,还来不及有激烈动静?那头熊不会被蝶罗刹杀了吧?” 晁胜怀目光闪烁一阵,“走,去看看。” 何有见伸手拦了一下,“不要鲁莽,我怎么感觉这事有蹊跷?” 晁胜怀:“师兄有何高见?” 何有见沉吟道:“我总觉得他们当中领头的那个家伙有点不对,虽然对我们恭敬,但气度沉稳从容,感觉不像是散修。还有那女的修为明显高于其他人,却反而是那家伙的跟班模样,师弟你不觉得奇怪吗?另外,我们刚才那样对待,他们焉能不知情况有变?不见他们赶快脱身逃跑,反而就此沉了下去,不对劲!” 事情没有像他们想象中的那般发展。 三人目光忽一动,皆偏左看了去,隐见数名万兽门弟子从林中浮现,似乎站在了树梢探望什么,显然也被那声虎啸给惊动了。 晁胜怀道:“马师叔在那边,我请马师叔带诸位师兄弟助我等一臂之力。” 何有长:“要不还是算了吧?” 晁胜怀脸上瞬间流露出些许怒意,“事情已经做了,还能回头吗?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一旦让人跑出去告了状,我们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何有长略露悻悻之色,心中有些恼火,这位的态度哪有把自己当师兄,然而没办法,人家的背景在那,不好得罪。他只好耐着性子道:“师弟,我兄长说的有道理,那帮家伙的确有点不正常,可能真的隐瞒了身份,也许真是来历不简单的人。” 晁胜怀:“我说师兄,你动动脑子想想,正因为来历可能不简单,才不能让他们活着离开,一般人告状也没用,真要是什么说话有份量的人,那才叫麻烦,事情捅出来我们全都得倒霉。没什么好犹豫的,走!”话毕,他朝一旁的飞禽“啪”一声打了个响指。 飞禽跳下了山崖振翅而起,他第一个跳了上去。 知道对方可能来历不简单,你之前还敢动手?何有长眼中闪过恼怒,然而有些话只能憋在肚子里。 何有见伸手拉了自己兄弟袖子一下,略摇头,示意忍下。 两人联袂跳出,一起落在了飞禽上,三人驾驭飞禽赶赴了左边有人冒头的地方。 数人站立的树冠上,抬头看向飞来的飞禽。 飞禽一个倒扑,振翅落脚在树冠上,煽动的大翅膀掀起的劲风令枝叶摇动,也令下方林中袅袅升起的青烟如云散。 下方烧了几只大香炉,升起的青烟正来自那几只香炉,青烟的气味正是驱光草的气味,却更加浓郁,浓郁到刺鼻。 三人也落在了几位同门跟前,一起拱手见礼,“师叔。” 这位体态略显富态的师叔名叫马今,暂时负责这个区域的驱光草种植,目光瞥了眼动静传来的方向,沉声道:“刚才那动静怎么回事,和你们有关?” 想不怀疑都难,刚才的飞禽是从这边借用的,知道他们来过这边。 晁胜怀伸手相请道:“师叔,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马今不置可否,不过却飘身到了另一座树冠上负手而立。 晁胜怀立刻飘身跟去,与马今商谈了起来。 除了何氏兄弟,这边树冠上的人也不知道两人在那边嘀咕些什么…… 山崖上,一群隐藏在黑暗山中的人终于冒头了,陆续来到了山崖边,亦被眼前的壮观奇幻美景给吸引了。 “果然当的起‘幻界’二字。”罗元功由衷赞叹一声。 这群人正是上清宗的唐仪等人,牛有道让唐仪带人离开幻界,可唐仪没听他的,还是带着人摸黑跟来了,借着黑漆漆的有利环境没让人发现。 隐藏中见到牛有道等人跳下了山崖,本想跟过来一看究竟,结果又见与牛有道同行的万兽门弟子返回,只好继续躲了一阵,此时才又露面。 “居然离开了驱光草的防护区域进入了这里,不会有事吧?”苏破惊讶着问了声。 唐仪指了个方向,“看,万兽门的人也在,他刚才是跟万兽门的人一起的,应该是有准备的,应该不会有事。” 罗元功左右打量了一下,“他们有万兽门的人帮衬,能进这区域,咱们没有,也没办法再跟下去了啊!” 苏破:“马上有事发生,也不知究竟是什么事。这家伙如今的层次不一样了,和万兽门也有了交情,咱们有点跟不上趟了。” 他们一路悄悄跟着,发现万兽门的弟子在引导着牛有道游山玩水似的,这待遇可不见其他人有,误以为牛有道与万兽门有交情。 而也是因为牛有道说了即将有事发生,唐仪才没听话离开,她也是一片好心,准备万一有事的话,好带着上清宗的弟子帮衬一把。 唐仪左右看了看,指了指山崖一侧的崎岖之地,带着上清宗一伙人过去藏了身,准备先在这等着看看情况,进入山崖下的奇幻之地他们是不敢的…… “不知天高地厚,连什么人都不清楚,你就敢动手?简直是胡闹!”马今盯着晁胜怀怒斥一顿。 晁胜怀拱手道:“师叔,弟子知错,可真要让他们回去告了状的话,我受罚没什么,脸上难堪的是我爷爷。” 他的爷爷就是马今的师傅。 此话一出,令马今脸色阴晴不定,心中有给这厮一巴掌的冲动,这厮不告诉自己还好,告诉了自己,自己若坐视不理的话,回头出了事自己也许没责任,关键让师傅怎么看自己?有些事情比明面上的惩罚更残酷。 马今咬了咬牙,“这地方你应该知道,我们冒然闯入也坚持不了太久。” 这是松口了,晁胜怀大喜,连连点头道:“师叔说的是,找一找,实在找不到也没办法。” 马今牙痒痒,这位若不是师傅的孙子,他非狠狠收拾一顿不可,可是没办法,事情已经捅到自己这来了,回头到师傅那边交差,眼前的事能不能弥补好是一回事,去不去做又是另外一回事。 两人闪身返回,马今迅速从现场召集了一些弟子。 何氏兄弟相视一眼,能读懂彼此的心思,这有后台就是好啊,连师叔都能驱使的动。 很快,四只飞禽载了十二人升空而起,冲向了牛有道等人所落的方位。 一到方位上空,留了四人驾驭四只飞禽,剩下的九人唰唰降落进了林中。 一落地,迅速警戒着四周,九人很快看到了地上倒毙的那只白翅罗刹,马今领着晁胜海三人上前看了看,看出是毙命在剑下。 马今环顾四周,道:“看看能不能找到踪迹去向。” 一群人领命,四处查看之余,皆小心警惕着。 远处,一颗巨大树木的树洞中,容纳十余人没问题,牛有道等人正在洞中。 能挑选在这里藏身,正是因为此地视角能看到那块方位。 见又多出一群万兽门弟子参与了进来,牛有道略皱眉,有点搞不懂了是什么状况,难道真是万兽门要对付自己?捋了下前前后后的情况,觉得不太可能。 略琢磨,偏头低声道:“逼到头上来了,也没什么好客气的,我倒要看看万兽门在搞什么鬼,那三个家伙尽量抓活口带走,其他的…杀!” 一旁的管芳仪心惊肉跳道:“你疯啦!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牛有道:“若真是万兽门要对付我们,他们把守着出入口,你觉得咱们还能顺利出去吗?不如把事情搞大点,最好是能把万兽门的精锐人手都吸引过来,有了浑水摸鱼的机会,也许还能找机会溜出去。” 管芳仪神情抽搐,今天算是领教了这位身上的亡命之徒的狠辣一面,把他逼急了,跟谁都敢开干。 “吼…” “呀…” 管芳仪回头看去,只见袁罡已在和那只血罗刹交流,连叫带比划的。 这树洞本就是这只血罗刹的窝,有怪怪的味道。 “老娘在齐京过的好好的,遇上你们这两个王八蛋,倒了八辈子霉,迟早要被你们坑死……”管芳仪一脸悲愤,也知道阻止不了,关键她也拿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来,只能是在一旁诅咒。 圆方一脸无辜地左看右看,一脸紧张,他也害怕呀,可这个时候他貌似没什么发言权,发言也不管用,只能是眼巴巴看着,心里在求天告地拜佛祖,求保平安。 “嘀咕个什么劲?”管芳仪回头,小声喷了圆方一句。 圆方弱弱道:“念经!” 管芳仪无语,翻了个白眼,发现自己混在了一群奇葩堆里,都什么人呐? 第四六四章 罗刹潮 躲藏地虽然离搜查的地方有些距离,可这地方实在是静谧,树洞里又吼又呀的动静还是引起了接近这边的万兽门弟子的察觉。 “师傅,那边有动静!”马今的一名弟子闪回禀报,手指向了远处的树洞。 众人目光看去,马今挥手打了个手势,一群人立刻朝树洞方向围去。 不待他们靠近,血罗刹已唰一声蹿出了树洞,落在洞口的枝干上,双翅缓缓张开绽放出血光裂纹。 是血罗刹!围来的万兽门弟子立停,马今露出认真对待的凝重神色。 呼!缓缓张开的双翅猛然全开,血光大盛,振颤着双翅的血罗刹仰天发出“呀呀呀”的尖啸不止。 很快,附近以及远处也响起此起彼伏的“呀呀”声,波及范围很广。 别人不懂,万兽门能放进来的弟子却都是事先经受过应对培训的,一看便知这只血罗刹在召集同伙。 闻听扩散而来的声音,连远处林中青烟氤氲处在种植驱光草的万兽门弟子也一个个抬头环顾四周,一个个高度戒备,人员迅速收拢相靠。 “靠拢!”马今喝了声。 附近一带的数十只蝶罗刹已经唰唰穿越而来,射向了这群人,直接发动了进攻。 一颗颗墨绿丸子从万兽门弟子的指间弹射而出,迎着冲来的蝶罗刹砰砰爆开,炸开的墨绿烟尘立刻令冲来的蝶罗刹呀呀怪叫,乱了攻击阵容,有受不了刺激乱飞的,有仓惶闪身退开的。 森林上空,驾驭四只飞禽盘旋的弟子一个个脸色大变,只见远处煽动双翼的亮光不断从林中出现,火速朝这边飞来。 更有就近从林中蹿出的,直接射向空中四只飞禽,飞禽惊慌鸣叫。 “师傅,罗刹潮!”一名弟子朝下方林中施法大喊。 报信后,四人驾驭飞禽迅速撤退飞离。 没办法,飞禽价值不菲,在空中搏杀也不是蝶罗刹的对手,经不起这损失。 更何况看这情势,再不赶紧撤退也不行。 撤退之余,四人指间亦不断弹出墨绿丸子,以炸开的烟尘抵挡追来的蝶罗刹,或避开阻拦的蝶罗刹为飞禽坐骑开路,四只飞禽惊慌鸣叫着。 罗刹潮?听到警讯的马今猛然抬头,脸色大变,毫不犹豫地喝道:“走!” 晁胜怀脸上亦露慌乱,没想到居然引出了罗刹潮,身为万兽门弟子岂能不知蝶梦幻界里的罗刹潮的恐怖,穷追到底的心思瞬间抛到了脑后,与同门师兄弟迅速弹空而起,与众人一起在上空遮掩的枝干上弹跳着,欲穿破遮挡的茂密脱离这片森林。 然而在下面那么一耽误已经晚了,上百只蝶罗刹从上空覆盖而下,呼呼射入下方林中,将他们拦了个正着。 不断砰砰爆开的烟尘将冲来的蝶罗刹逼开,一群人冲出森林一跳出上空,又被一堆成群结队的蝶罗刹扑来。 一只血罗刹从林中蹿出,振翅悬停在空中,爪子指向了晁胜怀与何氏兄弟“呀呀”个不停。 赶来的蝶罗刹越来越多,九名万兽门弟子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中,一路炸开药丸开路也没用,逼开眼前的,后方还有等着的,冲冲停停,离驱光草防护区域似乎不远,可想接近的感觉却是如此的遥不可及,令人陷入了绝望。 他们身上携带的“避刹丸”数量终究是有限,经不起这样急剧的消耗,还没逃到一半的路便告罄。 咣咣的激烈厮杀声响起,九人不得不拿起了武器与蝶罗刹拼命厮杀,不断有蝶罗刹被斩出血雨落下,然而却杀不完,也冲不出去,周围数不清的光翼煽动着来回掠过进攻。 “啊……”一声凄厉惨叫响起,一名万兽门弟子被一爪抓了后脑勺拖出去,转瞬又被数只蝶罗刹在空中撕扯,血肉横飞。 瞥见一眼的晁胜怀心惊胆颤,稍不注意被一只伸来的爪子抓住肩膀掀翻了身形,肩膀上的剧痛没什么,更可怕的是被不知道多少只爪子给摁住了,一路撞着枝叶往下掉,那真正是吓得魂飞魄散,连后悔的心思都来不及。 一群蝶罗刹的追赶下,四只飞禽在“避刹丸”的掩护下,顺利逃到了山崖方向,逃入了驱光草的防护区域。 追赶的蝶罗刹只稍微追进了防护区的一段距离,便受不了那气味的刺激迅速拐弯飞离,放弃了追杀。 飞禽上四人回头看去,看向那森林上空密密麻麻飞舞的光点,心有余悸,深知若非果断撤离,稍晚滞留一会儿的话,只怕他们也别想顺利逃离。 好好的,他们不明白马今他们究竟干了什么,居然惹出了罗刹潮。 他们不信马今不知师门的交代,若非必要,不要做出太过激怒蝶罗刹的事,否则没人吃的消。 “你们快去求援!”一名弟子喝了声。 也只能是求援,他们是不敢再回去了。 他驾驭飞禽留在了这里查看情况,另三人驾驭飞禽迅速离去。 躲在黑暗中,身藏在嶙峋山石中的上清宗等人目睹森林上空的壮观景象也震惊了,从未见过这样的情形。 “这便是传说中的罗刹潮吗?”罗元功自言自语了一声。 苏破脸色凝重,“应该是了,传闻至尊们早年想征服这里,惹出了罗刹潮后也不得不避其锋芒撤离。” 一名弟子问道:“连至尊也不是蝶罗刹的对手吗?” 苏破回:“倒不是不是对手,幻界是蝶罗刹的世界,蝶罗刹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打不尽杀不完,耗下去至尊们也吃不消,只能是败退,否则这里也轮不到万兽门来掌管。” 罗元功忽提醒了一声,“牛有道是不是也在…” 他话说一半停下,众人都看向了唐仪,只见唐仪紧绷着嘴唇凝视着。 魏多双手握了拳头,满眼恐忧,都看见了牛有道和那些万兽门弟子去了里面,都怀疑牛有道十有八九也陷入了罗刹潮的绝境中。 “我们不能干等,必须想办法救他!”魏多情急之下,居然说出了一句无比顺溜的话。 众人愕然看来,还以为听错了,然而是他说的没错。 苏破:“怎么救?我们只要跑出去就是送死。” “不能看着不管,我…我去找人、求人!”魏多扭头就走。 苏破喝了声,“回来!” 魏多不管,已经闪身而去…… 此时的牛有道等人已钻出了树洞,也被上空的动静给惊了出来,皆站在了树冠上半露身子观望。 屡次想冲向他们进攻的蝶罗刹绕开后,确认安全,几人才放下心来观望。 眼前浩大壮观的蝶罗刹漫天飞舞的情形着实惊人,也实在是炫丽,流光溢彩漫天,一个个看呆了,连袁罡自己都有些难以置信这是他搞出来的事? 圆方看袁罡的眼神满是崇拜。 管芳仪不时瞥向袁罡的目光则真正是像看怪物一般,一颗心算是暂时放下了,有这怪物在,这蝶梦幻界还有什么好怕好担心的? 牛有道忍不住叹了声,“得亏世间法则限制,若是这些蝶罗刹能在人世间生存的话,天下怕没谁能是它们的对手。” 几人都懂他的意思,倒不是说单个的蝶罗刹实力有多强悍,修士中实力高过蝶罗刹的应该很多,关键是这成群结队的联合攻击威力很恐怖。 地面轰隆隆响个不停,犹如困兽的马今落在了地面,在密林中疯狂冲杀,一路杀一路回撤,浑身染满了黏糊糊的绿色血液。 在上空根本无法应付飞行灵敏快捷的蝶罗刹从四面八方发起的进攻,落在地上反倒能占些优势。 他自己也不知自己杀了多少蝶罗刹,却依然陷于密集围攻中,围攻的数量不减,杀不完。 独自一人冲杀,已顾不上其他人,他知道其他人应该完了。 嗖嗖嗖,五只闪耀血光的血罗刹突然一起冲入围攻的阵容中,一群白翅罗刹和蓝翅罗刹见缝插针般配合。 “啊!” 身陷围攻,几乎被围的看不清人影的马今突然发出一声悲吼咆哮,一剑劈下了一只血罗刹的脑袋,而那只血罗刹的一只爪子是先一步插进了他脖子的,脖子上血水喷出。 转瞬,几只爪子伸来,当场将马今撕了个血肉横飞。 上百名种植驱光草的万兽门弟子也未能幸免,在罗刹潮下无一逃脱…… “呀呀呀”的声音又在森林中回荡。 漫天飞舞的蝶罗刹们开始四散而去,没多久便消失的一干二净。 长有翅膀,来的快,去的也快,天地间又恢复了安宁。 树冠下,一只血罗刹领了三只蓝翅罗刹穿梭而来,三只蓝翅罗刹的爪子下各提了一人飞来,歇落地面时将三人踩在了脚爪下,正是晁胜怀与何氏兄弟三人。三人衣衫褴褛,满身的伤口,却还活着。 牛有道等人落下树冠,袁罡与血罗刹吼吼呀呀的交流着。 抬头见到这一幕,晁胜怀三人惊恐,也可以说是难以置信,这些人居然能和蝶罗刹勾结到一块? “晁胜怀、何有见、何有长。”杵剑而立的牛有道笑眯眯着,将三人的名字一个不误地点了出来。 在幻界之外时,袁罡离队溜达了一圈不是白溜达的,将三人给认了一下,又向其他修士打听了一下,连晁胜怀是晁敬的孙子都知道了,回来后暗中向牛有道通报了。 偏偏晁胜怀还不知死活,弄个李姓假名字糊弄牛有道。 管芳仪渐渐睁大了眼睛瞪着牛有道,意识到了什么,这王八蛋早就知道这三人有问题! 第四六五章 猴子,给我打! 问题的关键是明知这三人心怀不轨,这王八蛋还带着大家硬往人家挖好的坑里跳,结果搞出这么大的事来,管芳仪有种要抓狂的感觉。 圆方同样有抓狂的感觉,心中狂呼,我的道爷,你这是玩哪样啊! 袁罡冷眼斜睨,倒是平静的很,与牛有道搭档多年,见怪不怪,牛有道自有让他心服口服的地方。 被踩在地上的师兄弟三人越发惊惧,晁胜怀语带颤音道:“贝兄,咱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牛有道居高临下瞅着,笑而不语。 何有见问:“你究竟是什么人?” “你们做都做了,现在才关心我是什么人,是不是有点晚了?”牛有道呵呵一声,环顾左右,抬了抬手,示意带走,“此地不宜久留,万兽门的人应该快到了,走吧!” 话刚落,那只血罗刹忽朝他们身后“呀”了一声,面露狰狞,双翅有渐渐张开的趋向,似乎在针对什么东西。 几人霍然回头,只见后方的山石间隙里,有红信吞吐,一只鳞甲青幽的青蛇慢慢伸出头来,头有大腿般粗细,眼含幽光。还来不及看清青蛇抽出的身子有多长,青蛇头部快速蠕动变化成人首模样,略带妖气。 化成的人首,云鬓高绾,一抹白纱半遮颜,却遮不住俏丽风华,正是云姬的模样。 抽出的蛇身亦逐渐化作人身,最后活生生的一个云姬站在了山石上。 牛有道等人一愣,没想到这女人会出现在这里,一个人跑进了驱光草防护之外的区域? “呀…”血罗刹一声啸,三只蓝翅罗刹已张开了双翅要进攻。 牛有道抬了下手,袁罡立刻对血罗刹吼以回应,摁下了几只蝶罗刹渐起的暴怒。 牛有道笑问:“你怎么来了?是一直在这,还是刚来?” 云姬:“我本就在这一带,你们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想不把我引来都难。是不是嫌我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真没想到,你们竟然能与这群蝶妖勾结。” 牛有道:“你就不怕我将你灭口?” 说这话时,一脸笑眯眯,笑的灿烂,内心却实实在在动了杀机,让外人知道这边能与蝶罗刹沟通的确不是什么好事。 云姬:“有这群蝶罗刹相助,我的确不是你们的对手,不过在这片山林之中我若想脱身,你们也未必能抓住我,否则我也不会一个人出现在这,也不会主动现身。有些事想必你也听说过,赵国修士围剿我多次,我依然能在赵国境内立足,不是没有原因的。所以,我劝你不要乱来,一旦翻脸,对大家都没好处。” 牛有道:“前辈主动现身,不会没有原因吧?” 云姬目光扫了扫他们身后的蝶罗刹:“我有事需要你们帮忙,你放心,不让你白帮,会有东西做交换。” “什么东西?”牛有道不免一问。 云姬反问:“你想在这耗着,熬到万兽门的大批人马赶来吗?”言下之意此地不是久留之地。 “前辈言之有理。”牛有道回头打了个招呼,将晁胜怀三人给弄晕了,免得看到不该看到的或不该听到的。 袁罡交流驱使下,三只蓝翅罗刹又抓了晁胜怀三人飞起,血罗刹飞行在前穿梭带路,袁罡则抓了血罗刹的腿吊着飞行,余者跟在后面飞掠,向山林深处遁入。 一路上,一棵棵树木高大的不像话,尽是高达百丈的参天古木,散发着莹润光华,人在其中飞掠就像蝼蚁一般渺小。碧绿光色的老藤比人还粗壮,泛着青光的苔藓,洁白的花碗如浴桶能装人,各色奇花绽放着各色光华,静静漂浮的透明发光生物如水母。 最多的还是那种体型达一丈有余煽动着大翅膀的发光蝴蝶,成群结队在森林上空飞舞的话,远看真宛若银河一般。 这种蝴蝶正是月蝶的母体,与月蝶区分时称为大月,也是月蝶被称为小月的由来。 跨越过的溪流中,亦有各种发光的奇怪水中生物。 各种奇幻美景真正是美不胜收, 途中,牛有道忍不住感慨一声,“仙境一般,真是好地方啊!” 陪同的云姬道:“那是自然,否则商颂当年也不会在这里建造行宫。” 牛有道:“我看到万兽门已经开始在这边种植驱光草,一旦驱光草在这里扩散,怕是要把这仙境一般的地方给毁了,五彩斑斓美不胜收被黑暗给吞噬掉,美景绝迹未免可惜。” 云姬:“毁?你以为万兽门是现在才开始在这里种植驱光草?三百多年前发现驱光草能克制这里的植物,就已经开始在这里种植,只是另有隐情未对外公开罢了。说来也奇怪,种植在其他地方的驱光草不会有事,唯独在这片古老森林种植的驱光草,蝶罗刹会想尽办法给毁了。” “幻界开启一次,万兽门便来此种植一次,等幻界关闭万兽门退出,蝶罗刹就会前来毁掉。如此反复已经有三十余次,万兽门坚持不懈,反复做各种尝试,一直想征服这里,却一直不得其法。” “早年几位至尊为了征服这里,甚至曾尝试过大规模火攻,也是想毁了这里的植被,断绝蝶罗刹生存的根本,免得碍手碍脚,奈何这世界的植物扛毁灭能力强、不易燃烧,压根不存在火灾的可能,火攻根本没什么用。如此种种下来,才让这片古老森林得以了保存,也可以说能保存下来,是因为这里自身的因素。” 众人都是头回听说这说法,连消息见识广博的管芳仪也是头回听说。 牛有道好奇:“蝶罗刹为何不毁其他地方的驱光草,只毁这里的?” 云姬:“具体情况不清楚,有两个猜测,一是蝶罗刹靠吸食这里的各种汁液生存,这里可能是蝶罗刹的生存根本,所以蝶罗刹要保护。另外一个则和武朝皇帝商颂的传说有关,传说中的圣罗刹是商颂的灵宠,能号令幻界所有的蝶罗刹,传言商颂夫妇消失前曾让圣罗刹回归了幻界。意图征服这里的人怀疑,圣罗刹可能就在商颂的行宫里,而商颂的行宫可能就在这片古老森林中,怀疑蝶罗刹是受圣罗刹的驱使在保护商颂行宫。” “这幻界好看归好看,其实也不太适宜人生存,而外面的世界也同样不适宜蝶罗刹生存,大家生活在两个世界,其实也没什么矛盾冲突。所以剿灭这里的蝶罗刹意义也不大,说到底还是想找到商颂的行宫,寻找那一直未找到的商颂破天之地。呵呵,欲望无止境,无非是有人雄视天下后还不满足,想寻那长生不死之路!” 牛有道不禁看了看前面飞行领路的蝶罗刹,试着问了句,“你所谓的让我帮忙,不会是也想找到商颂的行宫吧?” 云姬:“我对存在于传说连真假都不知道的东西不感兴趣,想长生不死也得先达到长生不死的资格,好高骛远没什么意义,你说是不是?” 牛有道:“那你要我帮什么?难道不是看中了我这边能驾驭蝶罗刹,进而想在这边森林找到点什么,否则你又何必冒险进入这片古老森林?” 云姬:“找一个人。” 一直在仔细聆听的众人惊讶,牛有道亦如此,“找人?这里有你要找的人?” 云姬:“不要误会,我要找的人就算没有死在蝶罗刹的手中,寿限也早就到了,应该早就死了,我只是想找到他的遗骸罢了。” 牛有道:“你丈夫?” 渡云山那边有母子,却无丈夫,因此他有所联想。 云姬:“你想多了,我丈夫早就死在了外界修士的手中。不必多问,若能找到,你们自然会知道。” 一路上,有前面那只血罗刹开路、与同类沟通,有其他蝶罗刹冒出也未再受什么干扰,行进平安顺利。 个把时辰后,当一座树堡、大树庞大根系隆起的空间出现在前方时,云姬再次出声道:“差不多了,万兽门的人大量出现也不太可能太过深入,就算深入这一带也不可能撒开大量人手搜寻,再引起罗刹潮,万兽门倾巢而出也吃不消,现在应该安全了。” 牛有道多看了她一眼,隐隐感觉这女人对万兽门的事似乎很清楚,至少有一点确认了,这女人绝非第一次来这里。 牛有道有事处理,要求暂停行进。 一行进入了树根下藏身后,牛有道朝地上昏迷的三人抬了抬下巴,对袁罡道:“分开审一下,撬开他们嘴巴,把事情弄清楚。” 袁罡招呼上血罗刹将三人带走了。 约莫半个时辰后,袁罡又将三人带了回来,对牛有道点了点头,表示事情已经弄清了。 牛有道杵剑当拐,走到了一旁,袁罡跟上,在他身边耳语嘀咕了一阵。 听着袁罡的嘀咕,牛有道的闪烁目光慢慢瞥向了内里的圆方。 两人走回来后,见牛有道老是以怪怪的眼神看自己,圆方心生警惕,每回被这样瞅的时候似乎就没什么好事,立马装出一脸可怜无辜的样子。 一看他那德性,牛有道顿时牙疼,心想不让你来,非要跟来,如今这里哪个不比你无辜,哪个不是被你给连累了?当即指了指,“这老家伙我今天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猴子,给我打!” “啊…” 圆方一声惨叫,已被袁罡突兀一脚给踹飞了。 袁罡今天也看他那德性不太顺眼,冲上去就是拳打脚踢一顿暴揍,打的圆方缩一角嗷嗷惨叫。 第四六六章 万兽灵珠 管芳仪并未经历过袁罡经常暴揍圆方的那段时期,所以今次看来分外突兀,也很惊讶和不解,圆方明明是心腹团伙中的一员,平常也乖巧听话,让干什么就干什么,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何至于这般虐待? 反倒是云姬看向挨打的圆方流露出若有所思神色,似乎猜到了点什么。 也就随便打了一顿,虽然下手有点重,袁罡好歹收手了。 缩在一角的圆方慢慢放开抱头的双手,见袁罡走了,方松了口气,抹了把鼻血,顶着一张鼻青脸肿的脸站了起来,躲在一旁唉声叹气,倒也没看出有什么意见。 管芳仪有点看不下去了,毕竟圆方经常弄来美食给她送上,算是牛有道身边人中她与之关系处的比较好的一个,走上前,有点抱打不平地问道:“干嘛打你?” 圆方很无奈,“道爷不是说了么,看我不顺眼。” 管芳仪瞪眼,“就为这个?” 有这个理由还不够吗?圆方腹诽,抹着鼻血,一副认命的样子,管芳仪不习惯,他已经习惯了。 管芳仪恨铁不成钢,怒斥道:“你就甘心这般任由欺负?” 牛有道闻听动静,回头看来,“我说红娘,别在咱们内部挑拨离间。” 管芳仪立马转身走来,指向地上昏迷的晁胜怀三人,“你还有脸说我?我问你,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们三个的底细、早就知道他们三个意图加害我们?” 牛有道笑了,点头道:“是!” 管芳仪怒了,“那你还拉着我们往坑里跳?现在搞出这么大的事,怎么收场?” 牛有道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至少现在搞明白了他们为什么要对我们下手。” 管芳仪愤怒道:“就为了弄清这个,你便拉着我们冒这么大的风险、明知道是坑也拉着我们往下跳?” 牛有道一手扶剑,一手摊了摊手掌,“事实证明我的判断是对的,万兽门根本不知道他们三个要对我们下手,也不知道我们的存在,所以我们很安全,只要绕开这边到出口,万兽门也不知道事情和我们有关,可顺利离开。” 具体情况,袁罡已经从晁胜怀三人的嘴中撬了出来,三人瞒着万兽门干出了这事,他临机做出判断、果断让蝶罗刹干掉了其他万兽门弟子也是对的,知情的万兽门弟子死了。 “……”管芳仪还不知道袁罡审问出了什么,获悉可安全离开,愣住了。 牛有道回头看向了云姬,现在真正的危险在这女人身上,他和云欢的结拜关系目前还靠不住,一旦这女人泄露出了真相让万兽门知道了,缥缈阁有一席之地的万兽门可不是天玉门能比的,这可是天下数得上的顶级门派之一,晓月阁也不如,压根不是他牛有道目前的实力能对抗的。 云姬似乎猜到了他的心思,淡然道:“事情处理完了吗?处理完了就走吧。” 牛有道转身,拄剑走来,“前辈,没必要再瞎跑了,已经安全了,可绕道离开了。” 云姬:“不帮我了?” 牛有道:“我没答应过你,你要交换的东西也没给我,算不上食言吧?” 云姬:“交易可以继续。” 牛有道摇头:“没必要,再耗下去太危险了,越早离开越安全,耗到后面没什么人了,只有我们几个在收尾时离开容易被把守出入口的万兽门怀疑。前辈,我不知道是什么人的遗骸值得你如此重视,不惜来此冒险,可对我们来说不值得。这里的奇幻美景我们也欣赏过了,前辈若非要继续寻找下去,只能请前辈自便,我们就不奉陪了。” 对牛有道这边来说,刚才暴揍圆方那一出已经迅速抛到了脑后,无论是袁罡还是管芳仪,哪怕是鼻青脸肿的圆方,皆盯向了云姬,只要不傻的都知道,若无法约束住这女人的嘴巴,将后患无穷。 遇上了外部威胁,几人的心思又迅速抱团在了一块。 云姬:“不行,没有你们的帮助,我无法在这片古老森林放开了寻找,搜寻进度太慢。你若非要离开,我也不拦你,把他留给我。”伸手指向了袁罡。 牛有道回头看了眼,再回头,又摇头,“我不可能扔下自己兄弟陪你冒险。” 云姬:“我儿子难道不是你兄弟?你就不能帮上一帮?” “帮人也要分情况。”牛有道提剑拱手,还是没答应,“前辈自便,我们不奉陪了。”说罢转身,便要离开。 云姬沉声道:“你们若扔下我不管,我可不见得能管住自己的嘴,遇上万兽门的人,我可能一紧张就会把不该说的都说了。” 牛有道脚步一停,冷眼斜睨,“你在威胁我?” 袁罡、管芳仪、圆方的眼神中皆流露出不善,紧盯着云姬。 云姬扫了几人一眼,“想动手吗?先不说谁输谁赢,弄出打斗动静把万兽门的人给招来了的话,我想这也不是你们希望看到的吧?” 牛有道:“我心中‘道义’二字长存,也希望你看在你儿子云欢的面子上收敛,不要逼我。” 此话一出,管芳仪和圆方愕然,终于猜到了这女人是谁。至于袁罡,之前已经暗中从牛有道嘴中得知云姬身份。 有些话也只有袁罡开口相问,牛有道才会轻易告知。 云姬:“不是我想跟你过不去,蝶梦幻界十年才开启一次,时间跨度太长,继续这样耗下去,我也吃不消。好不容易撞见你们有办法,也算是我的机缘和造化。牛有道,帮我这一次,我向你保证,我看到的绝不会对外吐露半个字,今后你若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我能做到的也绝不会坐视不理,如何?” 牛有道:“你既敢拿此事威胁我,又让我如何能相信你的保证?” 云姬朝圆方挑了挑下巴,“刚才无缘无故打他一顿,想必是因为那三个家伙知道了他的原形是金王熊,是针对他才闹出了今天这么大的事吧?” 牛有道和袁罡相视一眼,这女人这么知道的?他们也是刚才才弄明白怎么回事。 金王熊?管芳仪偏头看向圆方,讶异,她知道圆方是熊妖,却并不知圆方的本尊是金王熊。 事实上是,圆方已不是以前不知修行界凶险的南山寺主持,如今对任何人都不会轻易泄露自己的本尊底细,所以管芳仪也不知道。 “……”圆方也惊讶了,甚至是紧张了。 “看来我猜对了。知道他底细的不止这三个家伙,你们已经被人盯上了……”云姬把自己租宅院遇见的情况讲了下,最后补充道:“那个人侯擎天他们已经盯住了,只要帮了我,出去后,可以把人交给你处理。” 管芳仪此时才真正明白了过来,怪不得牛有道会看圆方不顺眼而让暴揍一顿,祸事是圆方惹起的,偏偏圆方还在那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这不是找刺激么。 牛有道略眯眼,思绪百转一阵后,问:“你怎么知道那个‘朱江’是假的?” 云姬:“朱江的祖上正是万兽门的上上任掌门朱赤城,我当年其实也是万兽门的人,是朱赤城的灵宠。百年前,蝶梦幻界开启,我随朱赤城进入,朱赤城也想找到商颂行宫,带着我踏入了此地。结果遇上了理所当然的危险,遭遇了蝶罗刹围攻,我当时法力低微,化身也还是个孩童,因我具备遁地之术的天赋,朱赤城让我先行逃脱了。” “我返回万兽门后,朱赤城未再归来。随着朱赤城久未归,万兽门内部的利益格局渐渐出现了变化,因我长期闹着让万兽门找寻朱赤城,说未确认朱赤城已死其他人不能接掌掌门之位,得罪了某些人,影响了某些人的利益,最终把我给驱逐出了万兽门。” “事实上,远不止将我逐出万兽门那么简单,我毕竟是朱赤城的灵宠,在万兽门的时候有些人不便动我,待我一离开万兽门,立刻遭遇了暗杀,若非我懂遁地之术,早已命丧。此后我为了活命,也只能是隐居,待到长大,变了模样,才敢出来露面,后在渡云山立足。” “之后的蝶梦幻界每次的开启,我都会进来寻找朱赤城的遗骸,顺带前来照拂一下朱赤城的后人,所以朱赤城的后人我都认识,有人假冒朱江,我又岂能不知?” 原来如此,几人听后颇为感慨,没想到这女人身上还有这个故事。 牛有道试着问道:“百年来,你屡屡跑到这里来冒险,仅仅是为了找到旧主的遗骸?” 有情有义他信,只是这般不顾一切连自己经营的势力都不管了而跑来冒险,未免有些过了,情义的表达方式不见得非要如此。何况对方对旧主开口闭口的称呼“朱赤城”,真要是感情上那般在乎的话,对旧主直呼其名似乎有些不敬,所以他有点怀疑。 云姬:“你说的没错。找到朱赤城遗骸,对当年的情分做一个交代固然是一方面,另就是万兽门的传承信物还在朱赤城的身上,也就是万兽门的掌门信物。后面接掌掌门之位的人没有这信物,信物应该还与朱赤城的遗骸在一起。” 管芳仪目光一闪,忽冒出一句,“万兽灵珠?” 第四六七章 只有两个能活着离开 云姬颔首赞了声,“有见识。” 管芳仪翻了个白眼,“万兽门的掌门信物是万兽灵珠,这应该有不少人听说过吧,算得上有见识吗?难道现任掌门手上的万兽灵珠是假的不成?”话中有质疑她话的意思。 云姬:“你说的没错,应该是假的。万兽门我熟悉,根据种种迹象来看,万兽门已经很久没使用过万兽灵珠,应该是还没有找到朱赤城的遗骸,万兽灵珠应该还和朱赤城的遗骸葬身在一起。” 牛有道等人面面相觑,堂堂万兽门掌门手上的掌门信物居然是假的,这消息传出去得有多劲爆? 云姬:“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其实是不是假的已经不重要,只要万兽门自己认定是真的,假的也是真的,甚至随便捡块石头当掌门信物也不无不可。只要万兽门内部有共识,什么东西当掌门信物重要吗?” 她这么一说,几人想想也是,什么东西当掌门信物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万兽门内部认可什么。 牛有道:“你想找到万兽灵珠?这东西有什么妙用吗?” 云姬点头承认了,“对,我想得到此物。此物对飞禽走兽有一定的影响力,万兽门正是靠此物起家,只要我找到此物,我渡云山未必没有崛起的机会,所以此物对我来说很重要。当然,排除掌门信物的因素,此物对万兽门来说也同样重要,一旦获悉我要干什么,一旦获悉渡云山山主就是朱赤城当年的灵宠,同样也不会放过我。” 牛有道明白了,对方说出这般隐情就是呼应他前面的话,如何能相信你的保证? 这是主动将把柄送到了他的手上,只要帮了云姬,云姬事后也不敢反悔,这女人是志在必得豁出去了。 然而云姬却没有将实情全盘告知,隐瞒了最重要的事项。 当年她的确跟朱赤城来了这里,朱赤城也的确是让她先逃了,不过让她走之前,朱赤城却让她带了话回万兽门,一旦自己无法活着回去,让她告知万兽门继任掌门去拿他的一样遗物。 可后面发生的事情让她有些心寒,她没有把朱赤城的遗言告知,觉得那些人不配得到朱赤城的遗物。于是她自己悄悄找到了朱赤城隐藏的遗物,启出来一看才知道,是一份只有万兽门历代掌门才能知道的秘密。 最重要的秘密就是万兽灵珠,万兽灵珠之所以对飞禽走兽有一定的影响力,是因为其中藏有一滴远古时期留下的凤凰血。天下修士突破到元婴期的人之所以屈指可数,是因为一道修行桎梏难以突破,而那滴凤凰血太少,对人类修士作用不大,却能助妖修突破那道修行桎梏。 云姬怦然心动,开始为人单纯,欲望还没那么强,这也朱赤城能信任她的原因。后来经历了一些风雨,尤其是丈夫被人杀后,她渴望得到万兽灵珠的欲望越发强烈,这便是她屡屡前来幻界寻找的原因。 “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时间上也不容许我现在去核实,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牛有道徐徐道。 云姬:“是真是假找到了东西便知!我豁出去了,你还有得选择吗?” 牛有道冷冷盯了她一阵,慢慢转过了身,来回踱步一阵,停在了袁罡的跟前,“那个假的朱江,应该是我们的老熟人。” 袁罡目露询问神色。 牛有道朝地上昏迷的三人抬了抬下巴,“跟撬动姓晁的家伙来搞事的人应该是同一人。” 袁罡问出:“谁?” 牛有道:“人的思维方式容易产生惯性思考方式,进而影响到办事手段,所以会形成个人的办事风格。这种找到一个地方落脚,掐住一个点守株待兔的风格,你不觉得熟悉吗?” 经这么一提醒,袁罡略怔,在这个世界经历的类似相同手段并不多,很好想起,脑中闪过苍庐县的某个墨宝商铺,某人也正是守在那商铺以守株待兔的方式等人上钩,与云姬说的守在一宅子等人上钩,那掐住一点守株待兔的手段风格真正是如出一辙。 是谁脑中已经有了答案,脱口而出道:“陆圣中?他还没死?” 牛有道略感好笑地摇着头,“躲在后面不与事主直接接触,盯上姓晁的弟弟跟盯上姓邵的妹妹,手法也很类似啊!你再想想其他因素,从北州来的可能性很大。看来邵平波是个惜才的人,没杀他,十有八九就是那家伙,又跑来为邵平波办事了。人才的确是个人才,就是骨头软了点,可惜了。” 袁罡默默点头,冷不丁回了句,“就是运气差了点。” 牛有道呵呵一笑,这么一说,运气的确是有点差,在苍庐县因为一首诗撞墙上了,这次假冒朱江又能撞在云姬的手上,这运气得有多差才行? 不过还是摇头道:“哪来那么多运气,运气好和运气差都是多方面因素交织造成的,他自己的危机意识方面有缺陷,有点顾头不顾腚,否则也不会屡屡落人手上去。” 管芳仪听的好奇,回头低声问鼻青脸肿的圆方,“陆圣中是哪个?” 圆方咧嘴一笑,“一个被我在地窖里关成了臭虫的家伙。” 管芳仪:“说说。” 圆方嘿嘿道:“这事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 云姬也在聆听琢磨几人的对话,牛有道忽对她来了句,“麻烦回避一下。” 云姬略默,继而转身出了树堡,牛有道示意了管芳仪去口子上盯着,回头走到了昏倒在地的三人跟前,手中剑鞘在三人身上连点几下。 被折磨的够呛的三人幽幽醒来,醒来发现手脚能活动了,却无法提气施法,一个个踉跄着爬了起来。 看着眼前的人,三人又惊又恐,晁胜怀一脸害怕道:“你们想干什么?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对我们干了什么?”牛有道挥动手中剑杖,示意圆方,“给他一把刀。” 圆方不解,不过还是过去将手中的戒刀给了晁胜怀一把。 对此时的晁胜怀来说,这戒刀入手很沉重,拿着都费力,更担心的是不知道人家要干什么。 圆方正要回来,牛有道又挥动剑杖示意了一下,“另一把给他们兄弟两个。” 圆方一愣,还是听了吩咐,另一把戒刀给到了何有见的手上,然后自己赶紧闪开了,怕牛有道又拿自己开涮。 守在树堡出入口的管芳仪亦不时回头往里看上两眼,同样搞不懂牛有道要干什么。 牛有道杵剑在师兄弟三人跟前徘徊着,“我这人不喜欢赶尽杀绝,但也不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你们惹到我头上来了,总得让你们付出点代价。这样吧,我给你们一个机会,你们三人当中,只有两个能活着离开,剩下的一个把命留下,家伙已经给了你们,要谁的命,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此话一出,师兄弟三人心慌意乱,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何有见悲声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牛有道停步,漠然回头道:“我说的不够清楚吗?” 何有见:“有什么条件你尽管提,都可以谈。” 牛有道:“你们命都在我手上,有什么好谈的?我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我数三个数,三个数后再不动手,那就把命全部留下。一、二…” 数速很快,压根不给三人考虑的机会。 晁胜怀几乎是第一时间朝一旁的何有长挥刀劈了过去。 “你…”何有长惊呼,踉跄躲避,胳膊上还是被划出了一道血迹。 何有见立刻挥刀上去救自己弟弟,与晁胜怀手中刀丁零当啷战在了一起。 胳膊受伤的何有长怒了,奈何手上没家伙,只好在一旁周旋,伺机要帮兄长。 他与何有见是亲兄弟,这个时候了,只能活两个,兄弟二人自然是要除掉晁胜怀。 对刀劈刀砍、你来我往的二人来说,手中刀的确沉重,打着费力,加之有伤在身,很快便累得气喘吁吁。 趁着晁胜怀动作迟钝,一旁等到机会的何有长立刻配合兄长扑了过去。 拄剑而立漠然旁观的牛有道翻指弹出一道劲风,打中了何有见的穴位,令何有见绊倒在地。 兄弟二人的联手之势立刻破功,赤手空拳扑上去的何有长无异于往刀口上撞,当场被晁胜怀一刀砍翻在地。 “啊!”何有长发出一声凄厉惨叫。 晁胜怀不肯放过,趁机挥刀连砍,砍的鲜血四溅,更是一刀砍断了何有长的脖子。 “有长!”踉跄爬起的何有见悲呼。 晁胜怀扭头一看,已经杀红了眼,又趁机冲来,挥刀要连何有见一起杀了。 对他来说,如果能活着回去的话,他现在不希望何有见跟自己一起回去。 牛有道屈指一弹,一缕劲风将晁胜怀手中刀给弹飞了,同时给了袁罡一个眼色。 震的连连后退的晁胜怀正好退向了袁罡那边,袁罡挥手一记掌刀砍在晁胜怀的脖子后面,将其打晕在地。 亲弟弟死在眼前,红了眼的何有见爬起冲来,又要趁机将倒地的晁胜怀砍杀。 错身而过的袁罡胳膊一伸,嘎嘣一声响,干脆利落,直接拧断了何有见的脖子。 有些事情袁罡不会去干,有些事情袁罡下手也是毫不留情的。 第四六八章 势不如人 脑袋拧到了面朝后背的何有见瞪大了眼睛,目光看向了牛有道,有悲愤神色,似乎想说牛有道说话不算话。 杵剑而立的牛有道侧对,看都没看他一眼,漠然盯着树堡外的炫丽光景,面无表情,波澜不惊,显得冷酷无情。 从一开始知道了晁胜怀是晁敬的孙子后,他就没打算杀晁胜怀,杀一个晁胜怀没意义。之所以知道三人要害自己也照样进幻界,就是冲晁胜怀来的,谁叫晁胜怀在万兽门有靠山,这样的人性命总是金贵一点的,怎么可能轻易杀了。 何有见也软趴趴倒在了袁罡的脚下,口鼻中的血水淌出,抽搐着。 袁罡将落在地上的两把刀踢飞向圆方,圆方接了一双戒刀在手,愣愣看着眼前一幕。 管芳仪亦怔怔看着杵剑走来的牛有道。 牛有道与其擦身而过,未做任何停留,语气淡淡地扔下一句话,“没什么好看的,走吧!”自己先出去了。 管芳仪目光跟着他转身。 袁罡提了昏迷中的晁胜怀在手,示意圆方将地上的两具尸体毁尸灭迹…… 浩瀚星空俯视着奇幻而古老的森林。 山崖上,一群群万兽门弟子接连来到,压轴来到的是一名老者,从飞禽上跳落,左右跟着一排器宇轩昂的人,先来到的万兽门弟子纷纷行礼,让开到两旁。 听着四名幸存弟子的禀报,老者负手站在山崖上眺望那片古老森林,须发如墨漆黑,神情紧绷,不怒自威,背影颇伟岸。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万兽门长老晁敬,听闻自己一系的弟子出了事,迅速赶来了。 “其他种植驱光草的人呢?”晁敬沉沉一声。 四名幸存弟子相视一眼,一人小心翼翼道:“罗刹潮之下无人回来,应该…可能都遭遇了不测。” 晁敬慢慢回头看来,目光瞥到不远处站了一群不是万兽门弟子的人,为首的是一名美貌女子,令他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这群人不是别人,正是上清宗等人,万兽门大批弟子来到,藏在附近崎岖处的他们不可避免的暴露了,被逼了出来。 晁敬目光又挪到了回话弟子身上,“马今他们为何会招惹出罗刹潮?” 那弟子依旧小心道:“弟子不知,晁胜怀找到了师傅,好像…好像说是遭遇了仇家,于是师傅便召集了一些人手前往,不知怎的就引起了罗刹潮。弟子四人因在飞禽上负责瞭望,见到罗刹潮起,及时撤退,才侥幸躲过一劫。” 仇家?晁敬立问:“什么样的仇家?” 那弟子摇头,“弟子不知,晁胜怀与师傅在旁耳语,我们没听见,师傅事后也没说,弟子们也是听令行事,没见到什么仇家,估计那什么仇家也未能从罗刹潮中出来。” 晁敬回头又问自己一名先到的徒弟,“找过了没有?” 其徒拱手答话,“师尊,找了一下,意义不大,也不敢太过深入,更不敢大规模搜查,怕会再引起罗刹潮。” “一百多人,就这样没了,又不是第一次进幻界,该怎么小心不知道吗?马今是干什么吃的?”晁敬怒斥一声,一下损失这么多人,还都是他这一系的弟子。 不幸中的万幸是,是遭遇了罗刹潮,可以用一场意外来解释,否则他没办法向宗门交代。 一群万兽门弟子皆静默,不敢吭声。 晁敬目光又投向了那片光怪森林,诚如座下弟子所言,不敢太过深入,也不敢展开大规模搜查,再引起罗刹潮又是一番损失。虽然估摸着之前的人存活的可能性已经不大,然而也不可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略显沉重的呼吸收敛,徐徐道:“再留些人手,再进去小心摸排一下,发现不对立刻撤回,不可冒进!” “是!”座下弟子应下。 晁敬回头,又看向了上清宗一伙人,问:“那些人是什么人?” 弟子回:“说是上清宗的人,只是看他们躲藏着有些鬼鬼祟祟,故留下了问话。” “上清宗?燕国的那个上清宗?” “正是。” 晁敬有些意外,天下小门派多的是,大多数的小门派他未必听说过,可上清宗不一样。如今的上清宗虽已没落,不算什么,可论名声也不是一般的小门派可比的,毕竟曾是燕国的第一大派,在缥缈阁也曾是有一席之地的。 晁敬抬了抬下巴,立刻有弟子把上清宗一伙人喊了过来。 近前后,唐仪代表上清宗拱手答话,“上清宗掌门唐仪,见过晁长老。” 晁敬又被意外了一把,没想到上清宗掌门竟是一少有的美人,目光打量着,问:“你就是现如今的上清宗掌门?” 唐仪不知该怎么形容这位长老,总感觉这位长老的目光不太规矩,看的她浑身不自在,但还是客气回道:“正是。” 晁敬扫了上清宗一伙人一眼,不冷不热道:“堂堂上清宗掌门带着一群人跑来蝶梦幻界看景?” 唐仪道:“是我未见识过,特来见识一下,门中弟子担心,护卫随行。” 晁敬:“既是看景,为何鬼鬼祟祟躲藏?” 唐仪:“晁长老误会了,突见罗刹狂潮,着实把我们也给惊着了,怕有危险,遂找了一地方规避危险,乃人之常情,何来鬼鬼祟祟一说?” 她之前以为牛有道和万兽门有交情,后在旁听说什么仇家之类的,令她不敢再提是跟牛有道一起来的。 晁敬目光在她娇美容易上落了落,又瞄了瞄她那饱满的胸还有那婀娜纤腰,目中闪过诡谲之色,徐徐道:“门中弟子遭遇仇家,出了点意外,还请唐掌门委屈一下,先随我们回一趟万兽门。” 唐仪一惊,沉声道:“晁长老何出此言,贵派弟子遭遇仇家和我上清宗有何关系?” 晁敬:“你们鬼鬼祟祟躲藏,我想不疑心都难,若是心中无愧,唐掌门也不用惊慌,就是回去问个话,事情搞清楚了,自会恭送下山。”对门下弟子挥了挥手,示意带走。 上清宗哪能轻易屈服,罗元功喝道:“莫非这就是你们万兽门的待客之道?” 晁敬脸色一沉,“客也有好坏之分,诸位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话一落,数百名万兽门弟子立刻将上清宗一行给围了。 上清宗迅速戒备,唐仪赶紧抬手示意上清宗这边不要轻举妄动,“我们问心无愧,便去讲个清楚,凡事抬不过一个理字!” 苏破等人一脸憋屈,知道这只是讲的好听,说到底还是势不如人,对方才敢这般放肆。可也知道唐仪也是没了办法,一旦动起手来,这边没好下场,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 晁敬偏头示意了一下,一群万兽门的弟子当即一拥而上,将唐仪等人全部给制住了。 唐仪又惊又怒道:“晁长老,这是什么意思?” 晁敬淡然道:“先把人带回去。” “这就是你们万兽门的待客之道吗?” 罗元功刚吼出一声,便没了声音,整个上清宗都没了声音,全部被再次下了禁制。 眼见上清宗一伙被押走,晁敬的一名弟子上前,低声提醒道:“师尊,弟子听过一个说法,传闻几年前有哪个门派要动上清宗,惹出了妖魔岭的赵雄歌。上清宗好说话,那个赵雄歌似乎不是什么讲道理的人。” 晁敬冷哼一声,“别人怕他赵雄歌,我万兽门需要把他放在眼里吗?什么丹榜第九,笑话!” 弟子道:“关键赵雄歌和那群魔教余孽的关系不清不楚,师尊,还是谨慎一点的好。” 晁敬嘴角卯了一下,语气还是软了下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小心点,别让人知道我们带走了上清宗的人” “是。” “还有,什么仇家不仇家的,谁也没看到,无证无据、子虚乌有的事不要乱说。” “弟子明白!”那弟子点头应下,心里知他意思,若说是晁胜怀因为私仇惹出了这么大的事,不好对宗门交代。 确认没了其他吩咐,他迅速转身追去交代和安排…… 远处黑暗中,可将古老森林辉映的山崖上的情形看的清清楚楚。 目睹了上清宗一伙人被带走,魏多有些绷不住了,刚想冲出来讨个公道,便被一只手摁住了。 陈伯一手摁在他肩部,低声警告:“不要冲动!” 之前见牛有道可能遭遇了危险,魏多固执地跑了去求援,然而压根没什么熟人,一时间哪里能找到人帮忙,他也没了办法,只能是出了幻界找到了外面的陈伯和许老六,希望二人能有办法。 陈伯和许老六闻讯大惊,但也由不得魏多说是什么就是什么,许老六留下了等信,陈伯陪了魏多来看情况。 谁知一来便看到了上清宗被抓走的一幕,魏多这个跑去找人的反倒是躲过了一劫。 “我要问个明白,为何抓走我上清宗的人。”魏多挣扎道,他真是一着急讲话就顺了。 陈伯:“糊涂!真能讲明白万兽门就不会抓人,难道你们掌门没长嘴吗?你一个结巴连什么情况都不知道,跑去能讲清楚吗?他们能听吗?” 魏多着急,“那…那怎么办?” “万兽门不是我们能惹得起的,更何况这是在万兽门的地盘上,鲁莽撞上去是自投罗网。走,回去找人想办法。”陈伯几乎是将魏多给硬拽走的…… 第四六九章 幻界阵法 奇幻森林深处,牛有道一行又停下了,纷纷松开了抓握的蝶罗刹的小腿落地。 管芳仪又拿出手帕擦了擦手,蝶罗刹的体表确实不太雅观,与之肌肤相亲似乎觉得有些恶心。 可是没办法,靠修为一直在这森林中飞掠的话,实在是太过消耗法力,万一遇上事的话法力不济就麻烦了,只好借助蝶罗刹的飞行能力。 这还是因为有袁罡在,否则人家蝶罗刹还真不愿如此操劳。不过也还好,蝶罗刹累了一批又可以换上一批。 与其说是大家停下了,事实上是云姬又停下了,大家不得不跟着她一起停下。 牛有道等人抬头看着上面,云姬又飞到了树顶上仔细判断地形。 稍候,云姬又从上方飘落,指了个方向道:“再往那边走走看。” 牛有道抬手打住,“我说前辈,你能不能确定个方向?这片森林这么大范围,这般漫无目的的找下去,得找到什么时候?我们乐意奉陪,别累死人家蝶罗刹好不好?” 云姬:“我也要找到当初与朱赤城分开的地方才行,否则如你所言,这么大的范围漫无目的找下去和大海捞针没什么区别。只有找到当初的分别地点,才有可能找到朱赤城当年与蝶罗刹打斗的遗迹有针对性的寻找。” 牛有道:“过去了一百多年,你确认你还能记住当年分别地点的地形?” 云姬:“分别处有一座山,我印象深刻,不会忘。那座山不高,山势一边高一边低,大家路上帮忙看看,看到类似的提醒一下。” “山不高?”牛有道问了声,旋即抬手拍了拍额头,摇头苦笑。 云姬看着他,有些不解。 袁罡却明白牛有道为何苦笑,道爷当年看山看水分金定穴是行家,当然知道云姬话里的问题,遂帮着提醒了一句,“山若是不高的话,说什么一边高一边低根本没用,所谓横看成岭侧成峰,所站的角度不同,看到的山势形态也不同,有可能我们从那座山的边上走过了也难发现。你对那座山有没有什么方位看向?” 不说不会往这上头去想,听他这么一说,管芳仪和圆方亦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这个…”云姬犹豫道:“当初逃走的匆忙,方位看向没注意。不过我可以肯定,从前面路上看到的一些大概眼熟的地形来判断,我们应该已经到达了大概的区域,位置离这里应该不远了。” 牛有道奇怪道:“我们离幻界入口应该很远了,当年朱赤城就带个你,就你们两个能在这么多蝶罗刹的攻击下如此深入?” “万兽灵珠!”见众人不解,云姬又解释道:“万兽灵珠对蝶罗刹多少也有些影响,尤其是低阶的蝶罗刹,正是倚仗了万兽灵珠才能这般深入,后来不知怎的,高阶的血罗刹越来越多,才遇上了危险。” 原来如此!几人若有所思,只是目前还不能确定这女人说的究竟是真还是假。 牛有道杵剑站那,唉声叹气道:“耗都已经陪你耗了这么久,现在折返等于浪费了大家的精力,继续找吧。不过前辈,别说我没提醒你,从入幻界到现在,已经差不多一天了,我们绕来绕去走的路折算成直线返回,起码得预留一天的时间吧?也就是说,我们最多再陪你找上一天,时间一到,立刻返回,到时候可别说我们没帮你,我们不可能陪你在这里关上十年。” 云姬目光投来,“那是自然!这次若找不到,下次幻界开启时再来。”目光瞥了瞥袁罡,意有所指,似乎在说,下次还要借助袁罡的能力来陪她寻找。 牛有道表面不置可否,心中却是一声冷笑,十年后的事情可就说不清了,世事无常,不见得还能由你说的算。 袁罡瞅来,牛有道略微摇头,示意眼前没必要跟这女人撕破脸,挥手道:“那就抓紧时间继续找吧。” 一行再次上路,又吊在了蝶罗刹的身下继续寻找。 圆方觉得无聊,大海捞针找什么找啊? 管芳仪心里暗骂,早就暗示过牛有道,要不要动用天剑符偷袭,说不定能将云姬给一击致命。 然而牛有道没答应,首先云姬明显也有戒备,万一失手让这女人遁地跑了都是其次,重要的是不管他和云欢的结拜有几分真心,在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他也很难对云欢的母亲下毒手,一些道义的底线他还是恪守的。 不说本心意愿,从利弊角度来看,丢了道义也不是什么好事,身边人也是人,不管是不是心腹,人心都是肉长的,有些事情一旦干了,身边人都会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 你能轻易丢掉底线,身边人迟早有一天也会轻易对你丢掉底线,刀头上舔血的人最是容易撞见祸福因果…… “找到了,就是那座山!” 约莫一个时辰后,诚如云姬自己的判断,离大概的位置真的不远了,吊飞在森林上空的云姬指着左边的一座山惊喜叫唤一声,惊喜到有点失态。 众人看去,起伏山峦间果然看到一座一边高一边低的山势。 吊着他们的蝶罗刹立刻改变飞行方向而去。 云姬领路,带着一伙到了山的高低走向的右翼,才纷纷落下。 一条溪流,山崖上一挂瀑布,瀑布的高度还没边上的大树高,站在溪边的云姬却看着那挂瀑布激动道:“没错,是这里,就是这里!” 众人四顾,有不少发光的大蝴蝶飞舞,也对云姬的话多了一分相信。 的确如云姬所言,这里的血罗刹似乎不少,同来的血罗刹正与围来的血罗刹“呀呀”交流个不停。 等到围来的血罗刹退下,众人方松了口气,真要被成群的血罗刹围攻的话,只怕大家谁都别想活着离开。 地方找到了,不用多说什么,云姬第一时间按照与朱赤城分别时朱赤城的去向寻找遗留痕迹。 果然,云姬在不远处找到了青苔覆盖的剑气劈开的山石。 然而很快便遇见了麻烦,一百多年过去了,到处是青苔和粗大的藤萝覆盖,想再找到百年前的痕迹很困难,要先清除大量遮挡的障碍,大家纵是修士做起来也很费尽,面积太过广大。 牛有道示意下,大家也还是尽量帮忙寻找,首先顺着朱赤城大致的去向搜寻。 谁想找了一阵后又遇上了更大的麻烦。 一座湖泊! 大家又走到了这座湖泊旁! 第三次走到了这座湖泊旁! 第二次走回来见到,还以为是相似的湖泊,有了第二次的留心注意,第三次发现连湖泊旁的特征都一模一样,大家才真正意识到了不正常,都停下了。 圆方惊讶道:“莫非迷路了不成?” 环顾四周的牛有道徐徐道:“不是迷路,而是有人在这里设置了阵法,我们被阵法给困住了。” 什么人能在这地方设置阵法?大家面面相觑,惊疑不定,心中几乎都有了同一个猜测。 “难道商颂的行宫就在这一带?”转着圈打量的管芳仪说出了大家心里的想法。 云姬立刻飞上飞下,寻找阵法端倪,以便下手解决。 牛有道也在默默打量四周。 好一阵后,云姬消停了,回到了众人身边,一脸悲愤道:“怎么会这样?”显然是没有找到破解之法。 她好不容易找到了这里,谁想却受到了阵法的干扰,幻界的开启时间有限啊! 见云姬都这样了,圆方紧张道:“道爷,咱们还能出去吗?” 观察四周的牛有道正在对比地形掐指推算着,他联想到了在古墓得到的那面铜镜,也就是商镜,传言商镜是商颂所造,如果这里的阵法真的和商颂有关的话,不妨一试。 推算中闻言,牛有道回过神来,略沉思后,徐徐道:“不用紧张,不妨先找找万兽灵珠。” 管芳仪没好气道:“困在了这里无法再前行,还如何找?”看那样子,似乎又在怪牛有道不干好事。 牛有道淡定道:“不妨反过来想一想,按照朱赤城一路逃逸的迹象来看,若这真是什么难以破解的阵法,朱赤城最后十有八九也被困在了这里。就算朱赤城是破阵高手,也必定要有查观阵法的时间才行,除非他能不加细查就能识破这里的大阵。在一群血罗刹的干扰追杀下,朱赤城怕是没什么时间细解阵法,他若真被困在了此地,此地很有可能便是朱赤城的葬身之地,大家不妨把这里仔细搜寻一下。” 闻听此言,愣怔中的云姬双眼放光,第一个展开了对此地的搜寻。 其他人基本也在帮忙,唯独牛有道又掐上了手指,神叨叨地在那继续推算着什么。 没多久,圆方突然喊道:“这里有件衣裳,云山主,你过来看看认不认识。” 众人看去,只见在湖畔搜寻的圆方从淹没至膝盖的藤草中挑出了一件破烂衣裳,一件略带闪光的衣裳。 牛有道屹立原地回头观望,其他人都闪身围了过去。 破烂衣裳之所以发光,是因为衣服里面有类似银丝的东西,因此才维持着衣服的原样雏形。 云裳一把抢到了手,双手捧着,语带颤音,“万兽银缕裳,对刀剑略有防御,是万兽门掌门才有资格穿的规格,应该就是他的那件袍子。” 袁罡、圆方、管芳仪相视一眼,立刻又继续原地搜寻。 还真有了线索?牛有道眉头略动,也忍不住走了过来一看究竟。 第四七零章 画地为牢 找到了随身的衣物,其他东西也近在咫尺,没一会儿又是圆方嚷叫一声,“剑!” 众人回头,见圆方又从地上纠缠的藤草中扳了一只半埋的剑出来,扒拉着纠缠的藤草和泥土。 众人又过去围观,云姬接剑在手,施法震掉了剑上的污浊,露出了剑的本来真面目。 打造很精致的一把宝剑,剑上布满有若隐若现的精美羽毛纹路,奇幻光景下熠熠生辉。 “千羽剑!万兽门历代掌门的传承宝剑,不会有错,是朱赤城的东西。”云姬情绪激动,又看向了手中捧着的破烂衣裳。 几人看看找到衣服的地方,与宝剑遗落之地的距离相隔了个十几丈远,两件东西的主人应该是出了什么意外,随身衣物和宝剑才会分离。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朱赤城的确很有可能死在了这里。 万兽灵珠呢?几人没有多话,继续展开寻找。 找来找去,把附近地方每一块都仔细找遍了,并未发现朱赤城的其他遗物,谁也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 袁罡走到了找到衣服的地方,扒开藤草,从地上抓了点土查看,又放在鼻子前嗅了嗅,之后慢慢站起,盯向了眼前的湖水。 牛有道走来,在旁问了句,“有什么发现?” 袁罡亮了亮掌中的泥土,“没什么发现,时间太久了,又是露天,湖边潮湿,容易腐朽,就算有尸骸也早就化作了尘土。按理说,衣服应该是穿在身上的,假设人真的倒在了这里,东西有掉落水中的可能。” 牛有道刚点了点头,边上有人影掠过,云姬的身形破水而入,不见什么水花已没入水中。 牛有道、袁罡相视一眼,圆方和管芳仪走了过来,四人在湖畔站成了一排。 湖面波光粼粼,星河倒影,牛有道抬头,目光从湖面挪向了星空,似乎又陷入了琢磨中。 哗啦!云姬身形再次破水而出,众人回头看向身上不沾滴水而落地的云姬,看向了云姬手上抓的一颗金色珠子,鸡蛋般大小。 牛有道问:“这便是万兽灵珠?” 云姬已控制不住情绪,兴奋得东西抓手上微微在发抖,没有回应,单掌将金珠给托了起来,开始朝其中输入了法力。 刹那,金珠表面似乎冒出了光华,是血光,令所有人目光紧盯。 血光之中,渐渐飘荡出一缕缕血云,在血光中妖娆着,场面极为奇幻。 圆方忽用力摇了摇脑袋,双手捂住了脑袋,似乎有些难受。 牛有道霍然回头看他一眼,手立时抓住了剑柄,盯向云姬的目光中满是戒备和警惕。 然而云姬似乎也受到了影响,闭着眼睛用力摇了下头,法力迅速从金珠上收了回来,绽放的血光和弥漫血云亦歘一下缩回,她掌中的珠子也再次变回平淡无奇模样。 众人惊疑目光中,云姬忽仰天哈哈大笑,双手捧了珠子捂在胸前,当心肝宝贝似的,“是它,没错,就是它,花了这么多年的心血,我终于找到了它。” 管芳仪胳膊肘微微碰了牛有道一下,手伸进袖子里捏住了符篆,同时给了牛有道一个眼色。 牛有道明白她的意思,宝贝就在眼前,要不要抢的意思。 不过牛有道还是微微摇了摇头,管芳仪翻了个白眼,手从袖子里放了出来。 云姬笑声停下后,突然掀开遮掩的面纱下垂,直接将金珠塞入了口中,竟一口吞了下去收藏,之后斜睨了管芳仪一眼,尤其瞥了眼管芳仪的袖子,目中略有深意。 目光随后落在牛有道的脸上,“多谢帮助,东西我已找到了,你放心,我说话算话,绝不会对外吐露你和万兽门的事。” 牛有道笑道:“前辈这样说就矫情了,你拿了万兽门的至宝,还敢乱说吗?” 云姬:“那就不说了,尽早离开这鬼地方吧。” 牛有道环顾四周一眼,“有人在此布阵很蹊跷,商颂的行宫很有可能就在这一带,前辈不想找找?” 云姬:“时间不等人,有阵法干扰,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就算找到了又如何?不见行宫就遇大阵,行宫内是不是善地值得思量,对那所谓的行宫咱们一点底细都不知道,冒然介入未必是好事。若是幻界封闭时间到了,咱们可就出不去了。既然已经知道了地方,只需将地点记牢,用不着急于一时,待有了实力,什么时候来都一样。你不会想在此呆上个十年吧?” 她拿到了想要的东西已经是心满意足,不会再去轻易冒险。 牛有道:“我们已经被大阵给困住了,怎么出去?” 云姬:“我能遁地,上面走不了,可深入地下遁离此地。不过我修为有限,深入地下一次只能带走一人,我来回多接几次,你们做选择吧,谁先跟我出去?” 牛有道回头左右,笑问:“你们谁愿先跟前辈走?” 袁罡不吭声,管芳仪和圆方双双摇头。 牛有道又看向云姬,微笑道:“不安全!到了地下,前辈若做什么手脚的话,我们可就麻烦了。” 云姬:“那我总不能陪你们在这里耗着吧?” 牛有道一手杵剑,一手做了个请随便的手势,“我想留也留不住,前辈可自行离去。” “这是你们自找的,别怨我。”云姬扭头就走,收拾了地上的宝剑和破衣裳,找了个地方,一掌劈去,在地面打了个坑出来,将两件东西进行了掩埋。 做了个简易衣冠冢,未留谁家姓名,云姬跪在了衣冠冢前,眼眶略红,喃喃自语:“青儿来迟……”远处几人也听不清她说了些什么,只见她俯身磕了三个头站起,转身走着走着,忽旋身一转,人就这样平白没入了地下消失,地面鼓了个包又平息,很神奇。 “那把宝剑应该还是值点钱的,咱们要不要把它挖出来?”圆方忽轻轻提醒大家一声。 管芳仪怒了,终于明白了这熊妖为何该揍,“你想什么呢?人家既念旧情,为何不带出去设冢?因为不好带出去,出入口有万兽门的人把守,带着万兽门的传承宝剑出去容易露馅,想贪这个,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再说了,眼前连出去都是问题,你还惦记这个?” 圆方缩了缩脑袋,干笑。 管芳仪回头又责怪牛有道:“她有办法带我们出去,为何这般轻易放她走?你不是善于使手段吗?为何不想法拿捏住她?” 牛有道平静道:“云欢毕竟与我结拜,她未曾不仁,我又岂能不义,由她去吧。” “没想到你也有迂腐的时候。”管芳仪鄙视,牢骚不断,“现在我们困在这里怎么办?时间一到,幻界关闭,老娘非被你坑死不可。” 她这般爱美之人,一想到自己要变成蓬头垢面的样子,就有些不寒而栗。 蓬头垢面都是其次的,这个地方东西的属性和外界不同,吃喝不适合外界的人,就如同此地的蝶罗刹难以在外界生存一样。大家的修为还不到传说中能超脱血肉之躯的地步,血肉之躯不吃不喝谁能扛十年? 牛有道没理会她的牢骚,依旧在打量四周的环境。 袁罡出声道:“道爷,你是寻山走地的行家,画地为牢的把戏应该难不住你,你是不是已经心中有数了?”言下之意是,所以你才放云姬离开。 管芳仪听的耳朵一竖,圆方立马抱了希望。 牛有道摇头:“毕竟地方不同,不敢保证,不过有了些眉目,我还要再看看。” 管芳仪又来了精神,“那就赶紧看呐,你还真想拖到幻界关闭不成?” “地势低了,无法总览。”牛有道遥指湖畔的一座山头,“上去看看。” 没什么好说的,几人立刻跟了他去,几个起落后,四人落在了那山顶,附近大致山势走势已能看个大概。 四周观望一阵,杵剑而立的牛有道仰望星空,眉头略皱,似有不解。 管芳仪和圆方把四周看遍了也看不出什么名堂,因此都看着他的反应,他的神色变化牵动着二人心绪。 星空看不出名堂,牛有道目光又落在湖泊上凝视一阵,没多久,眉头渐渐舒展开来,沉吟着念叨了一两句,“阴阳顺逆妙难穷,二至还归一九宫。若能了达阴阳理,天地都来一掌中。”回头问袁罡,“让你背过的,还记得吗?” 袁罡颔首:“记得,《烟波钓叟歌》。” 管、圆二人面面相觑,听不懂两人在说什么。 牛有道搭在剑上的手抬起一只,指向了湖面,“仔细看,湖面是不是有六个发光点。” 三人顿时瞪大了眼睛看去,水底有发光植物,到处有光,何止六个发光点。 然而得了提醒,仔细辨认之下,三人皆找出了区别,湖中的确有六个位置的光芒不一样,倒映的似乎是星辰光芒,而不是湖底的水草光华,不经提醒的话,容易被混为一谈,很难看出区别来。 袁罡:“有人在湖里做了手脚,在六个位置种了什么东西之类的避免了发光植物的生长,产生了六个黑暗区域,因此能倒映星光。” 管、圆二人恍然大悟,微微点头,表示认可。 牛有道:“你再看看六处的星光倒影排位像什么。” 袁罡前世跟牛有道干那行多年,虽不通,时常耳染目睹,多少受了点影响,一些基础的东西还是会的,稍加端详,咦了声,“排位有点像七曜,太阴之类皆在位,唯独不见太阳。” 第四七一章 阴阳逆转 牛有道摇头,提点道:“这片星空本就没有七曜,哪来的太阳。天上没有太阳,地上有,有人在地上设置了太阳。” 圆方忍不住插了一嘴,“地上哪有太阳?地上哪能藏住太阳?”惊奇四顾。 管芳仪鄙视,“你傻呀,就那么个意思。” 牛有道:“阴阳顺逆妙难穷,二至还归一九宫。有人倒转阴阳,将七曜设置在了地上。” 袁罡:“只见六曜,太阳何在?” “幻界之外倒是有个太阳…”牛有道说着一顿,略思索一阵,徐徐道:“阴阳倒转,此阵范围之大,恐怕远超我们想象。幻界之外出现日食时,幻界大门便会开启,幻界大门的开启很可能与此阵有关。七曜在地,也就是星空在地,此阵搞不好借助了传说中的星辰之力,若真如此的话,星辰之力的阻挠之下,云姬怕是未必能遁地离开。” 山顶几人的目光一起看向了云姬遁地离开的地方。 袁罡:“世间真有如此神奇的阵法?” “幻界大门的开启情形难道不神奇吗?那像是一般的法力能办到的吗?”牛有道反问一句。 袁罡沉默了,来到这个世界后,原有的世界观屡屡被颠覆,往深里想想,也许是因为自己无知。 管芳仪忍不住插话:“别说那虚的,来点实在的,咱们怎样才能离开这里才是正理,时间不多了,别再耗了。” 牛有道盯着湖面道:“外面的太阳是实的,这里的太阳是虚的。” 袁罡问:“少的那颗太阳在哪?” 牛有道打量着四周:“藏起来了。” “藏起来了?”袁罡疑惑。 “从周围山势看,有人移动山水布阵,布的是九宫八卦阵。”牛有道指了指天,又指了指湖面,“三才布置,天为天盘,湖光倒影为门,贯穿阴阳,湖为门盘,地为地盘。阴阳顺逆妙难穷,二至还归一九宫。有人阴阳倒转,颠倒乾坤,天变成了地盘,地变成了天盘,湖居中不变,仍为门盘。因此七曜在地,透过门盘去看,七曜藏其一,隐去了太阳。天盘在地,有人设置了奇门遁甲之术。” 管芳仪和圆方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主要是术语方面,尽是他们听都没听过的。 袁罡倒是能听懂一些,惊讶:“奇门遁甲?” 牛有道目光灼灼,放眼颔首,“遁甲乃十干中的至尊,藏而不露,七曜中的太阳应该就藏于其中,找到太阳就找到了阵眼,也就能开启生门离开此阵。道理和外界的太阳应该类似,有东西找到了太阳,产生了日食,幻界便开启了生门。也不知当年封锁幻界的人,是忽视了日食的存在,还是故意的。” 终于听懂了他在说什么,管芳仪兴奋道:“听不懂,不过听你说的头头是道好有道理的样子,应该不是嘴上功夫吧,快找啊,快把太阳找出来啊!” 牛有道略微一笑,手指湖泊,“湖为门盘,进去的门在湖中。” 管芳仪讶异,“要钻进湖底吗?” 牛有道摇头,对袁罡道:“七曜指路!” 袁罡微微点头,似乎明白了。 可就在这时,湖畔不远处砰一声,传来一声响,有个人从地下爆了出来,踉跄而行,一身泥土,披头散发,衣衫褴褛,狼狈不堪,嘴角还有血迹。 从地下出来者不是别人,正是云姬,脸上的面纱不见了,露出了脏兮兮的脸。 喘着粗气的云姬四顾,看到了自己埋造的衣冠冢,似乎松了口气、庆幸不已的样子。 很快又想到什么,牛有道他们呢?云姬迅速四处观望,最终看到了星光下山顶上站立的几人,立刻飞身而起,几个起落也飘落在了山顶,见面就一句话,“地下出不去!” 几人忍不住上下打量这位,发现这位脚上的鞋子都没了,赤足而立,连沾了泥土的雪白大腿都露了出来,胸背也有不少暴露,尤其是胸口半露的丰腴很是吸引人注意。 注意到几人的目光,云姬低头一看,下意识双手抱胸,怒道:“往哪看?” 三个男人顿时尴尬,一起扭过了头看别处。 管芳仪同为女人,倒是不用回避,不过却是满眼古怪,没想到还真让牛有道给料到了,真的跑不了。 “没带多余的衣物,谁身上的袍子借来一用?”云姬也尴尬着发出了请求。 牛有道干咳一声,“猴子,晁胜怀身上的借来用用。” 袁罡下了山,找到血罗刹看守的晁胜怀,剥了外套和鞋子提回来,扔给了云姬。 云姬背着几人穿上了,结果发现晁胜怀的衣服也是破烂的,不过比她的好多了,能遮挡住外泄春光就行,没条件也只能是将就了。 “好了!”云姬提醒了一声。 三个男人这才转过身来,眼神依旧古怪,眼前这位与之前的高雅端庄模样比起来判若云泥,贵人和乞丐的差别能不大吗?也终于露了真容给大家看,就是脏了点。 牛有道问:“前辈怎弄成这样?” 云姬:“地下有怪力绞杀,诡异无比,我想尽办法也未能突出去,差点命丧在地下,幸亏我擅长遁地,否则难逃一劫,可谓侥幸逃脱了出来。” 牛有道微微点头,对方的遭遇等于印证了他的判断,此阵果然是借助了星辰之力,如此一来他反而多了几分信心。 其他几位闻言暗暗庆幸,幸好没跟这位走,否则连能遁地的都闹成这样,跟随的焉有命在。 “没事就好。”牛有道宽慰一句。 云姬不肯就此放弃,“地下出不去,看来得走空中试试,我们之前怎就没想到利用蝶罗刹带我们飞出去?” 牛有道摇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从空中也飞不出去,你没见这边的蝶罗刹等级都较高吗?应该是久困此地而造成的,不过对蝶罗刹来说,此地有适应他们的食物,呆在这也能活下去。如此一来,但凡闯入此地的蝶罗刹反倒成了此地的护法。” 云姬:“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她得到了宝物,急于离开。 牛有道没那闲心把指点袁罡的那套阵法理论又跟她啰嗦一遍,“一时半会儿也跟你说不清楚,这么说吧,我略懂阵法,刚才参详了一下,发现此阵颠倒乾坤,有星空之力加持,地上无异于星空。星空浩瀚,靠蝶罗刹的双翅飞断了翅膀也飞不了多远,加之星空之力的扭曲,飞来飞去也不太可能飞出去,估计还得在原地打转。” 云姬一时搞不懂他说的是个什么鬼,不过有一点却听懂了,“你看出了此阵的奥秘?可参详出离去之法?” “可以试试看。”牛有道点了点头,回头对袁罡道:“阴阳逆转,七曜指路,依排位逆行。” 袁罡颔首,先跑下山将昏迷中的晁胜怀提了过来,暂时放弃了蝶罗刹的协助。晁胜怀拎回扔给了圆方扛着,自己找了管芳仪,“借把力。” 管芳仪立刻提携了他的胳膊,双双飞下了山,袁罡指点方向,在前领路,余者跟随。 牛有道也在后面看着,倒不是让袁罡冲在前面冒险,而是老习惯,有意教导袁罡,让袁罡亲自上手熟悉。 袁罡指使着管芳仪带他找到了湖中六个光点的太阴位,本来按顺序应该是首尾顺序的,太阳为首。然照牛有道的提点,要阴阳逆转逆行,遂以太阴位为首,路线要倒过来走。 管芳仪提着袁罡飞掠,直落向湖面的太阴位。 牛有道在后面提醒了圆方一声,“跟着他的落位,不要乱踏。”也是在提醒其他人。 扛着晁胜怀的圆方连连点头,起落间紧跟袁罡落位。 一行在湖面东拐西拐,按照最后一步的方位指点,陆续落在了岸上。 牛有道和袁罡还好,其他人一落地大为惊讶,连忙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竟然站在了一座陡峭山崖间。 湖边哪来的这座山崖?之前根本没看到。 众人回头一看,更是大吃一惊,那么大的一片湖泊居然不见了,身后是一片山林。 此时牛有道上前,看了看眼前横亘没有出路的山壁,嘀咕了一声,“可惜没有罗盘。” 没有罗盘,他只好又掐起了手指,结合周围地形,以卦数来推断行进方位。 稍等一阵后,牛有道又回头道:“跟着我的走位。” 众人一起点头,眼前突兀出现的山崖就是证明,大家都已信服,乖乖听从。 牛有道瞅准左前的方位,开始踏着步数前行,后面紧跟的人倒没什么,最后面还未动的人却发现牛有道走了几脚后居然凭空消失了,惊的心肝一颤,幸好前面的人还在,赶紧跟着。 一行鱼贯相连而行,一个盯一个的步伐行进,前走几步,忽又右走几步,反复来回倒腾着行进。 最终,所有人又出现在自己眼前,一行停在了崖壁前。 掐着手指推算一阵的牛有道盯向了山崖上的一条细小裂缝,迈步一脚踏入,凭空消失在了所有人的眼前。 袁罡跟着一步踏去,也消失了。 有了前面的经验,众人陆续跟着撞墙,墙没撞上,眼前倒是豁然开朗,居然一脚踏入了一条宽阔峡谷当中。 “大家不用紧张,到了这里可以自由前行了。”牛有道边走边提醒了一声。 圆方扛着人跑到了他身边,觉得还是跟着道爷比较安全点,在旁陪同着嘿嘿笑道:“道爷,这阵法为何这般神奇,一条裂缝一脚走入居然能变成一座峡谷?” 牛有道呵呵道:“说神奇也神奇,说不神奇也不神奇,就看你怎么理解。此阵借助了星辰之力,跟蝶罗刹飞不出去是一样的道理,看似短短的距离,也许就是遥遥星空的距离,找不到捷径,你怎么都走不到。反过来说,距离也可以影响眼睛看到的东西,任由你在上空飞来飞去,也看不到下方有这条山谷的存在。” 第四七二章 商颂行宫 圆方:“道爷懂此法,为何不在我们住的茅庐布下此阵,今后我们岂不是可高枕无忧?” 牛有道:“我不懂布阵,完全是门外汉。” 圆方惊讶:“怎么可能?道爷说笑了。” 牛有道:“会看和会做是两码事。好比一栋房子,你知道门在哪,进去了一看格局也知道该怎么走,知道从哪穿堂入舍、从哪上楼下楼,却不代表谁都能像工匠一样建造出那么好的房子来。会看会说容易,真正做起来绝对没那么容易。尤其是布置此阵的人,能移山设水做局,不是寻常人能做到的,更兼能借星辰之力为己用,很不简单,是真正的阵法高手,我难望其项背,不敢自大!” “你还算有自知之明。”管芳仪嘴上嘲讽一句,心中却是暗暗啧啧。 她本以牛有道这家伙只擅长于手腕,没想到还真有些真才实学。道理很简单,此地若真有那么容易被人看穿,也等不到牛有道来闲庭信步,不仅仅是‘运气’二字就能解释的,机会撞上来,没能力掌控的,又哪来的运气? 一路跟来的云姬目睹种种,亦暗暗惊诧,问了句,“我们这是出去还是要去哪?” 圆方回头呵呵道:“找太阳。” “太阳?”云姬愕然,以为自己听错了。 管芳仪淡淡解释了一句,“就是阵眼,找到阵眼才能开启生门离开。” “哦!”云姬颔首,明白了。 一行走出峡谷的瞬间,眼前情形又是一变,一座宏伟宫殿的出现,让大家有些猝不及防,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众人眼前,而身后的峡谷已然消失的无影无踪,回头看去只有一片山林。 宫殿基本已被岁月掩盖,发光的青苔附着,发光的藤蔓纠缠,半露的垣壁,翘首飞檐,宫殿的轮廓显而易见,恢宏浩大。 一片寂静,只有时而起落的发光蝴蝶翩翩起落,连只蝶罗刹都看不到。 众人静静愣眼了一阵,云姬忽惊呼道:“这难道就是传说中武朝皇帝商颂的行宫?” 管芳仪啧啧有声道:“除此怕是不会有第二家。” 圆方东张西望一阵,“太阳在哪?” 袁罡看向牛有道,问:“这宫殿怕就是那太阳吧?” 牛有道微微点头,他自己也有点没想到,藏而不露的遁甲,十干中的至尊,七曜中隐藏的太阳居然就是这座宫殿。 不过想想也不是不能理解,若真是商颂或离歌设置的阵法,将自己的宫殿摆放于至尊位也很正常。 也就是说,这座宫殿便是整座大阵的阵眼所在。 “怎么办?”管芳仪回头问牛有道下一步。 牛有道未多言,将周围仔细查看一遍后,闪身而起,几个起落,直接落在了巍峨宫门外。 其他人也随行来到,跟着他左顾右盼地走进了宫门内,一片寂静,只有几人的脚步声。 宫殿的辉煌已被岁月痕迹掩盖,透着萧瑟和清凄,却依旧能让人感受到曾经的气派。 “不是有许多人想找这行宫吗?既然来了,大家不准备好好参观见识一下吗?” 见大家紧跟在自己身后寸步不离的谨慎样子,牛有道笑着调侃了一声。 管芳仪啐道:“是命重要还是赏景重要?别闹了,时间不多了,幻界封闭前赶紧离开这鬼地方,赶快找到阵眼开生门。” 牛有道呵呵一声,目光落在了前方高大宫宇上,领着众人走到了宫殿主殿前。 没有登上台阶,牛有道飞身而上,直接落在了屋顶,也是整个宫殿的最高处。 环顾四周,掐指推算一阵,牛有道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宫城的居中位置,那里有一座盘踞的圆筒状殿宇,挥手指了指,“若没错的话,那便是阵眼所在。” 自己先飞身而去,众人相随。 陆续落在圆筒状殿宇外,却发现这座殿宇不止一道门,似有蹊跷,没人敢擅闯。 而这殿宇也明显和其他砖石结构的建筑不一样,似乎都是金属结构。 牛有道领着众人走了一圈,发现有八道门,通往八道门的台阶也有讲究,每道门都紧闭,好像没看到有窗户。 “八卦!”袁罡看向牛有道说了声。 牛有道微颔首,又闪身而起,在伞状的殿宇顶尖上落足,慢慢打量着四周,掐指推算着方位,稍候又从另一边飞落了下去。 众人连忙向那一边跑去,可谓紧跟牛有道,都不敢乱跑,之前紧跟走位时的人突然不见了的一幕大家可还清楚记得。 “乾坤倒转!”牛有道指着台阶上的门锁图案说了声。 袁罡立刻跳上台阶,来到门前,盯着门锁图案仔细看了阵后,五指摁在了上面,试着转动了一下,门锁传来咔嚓一动的声音。确认了的确是可以转动的,袁罡立刻不再犹豫,咔嚓嚓转动了门锁上的图案, 将门锁图案转动着重新排列整齐后,整个门框似乎都“咣当”震动了一下,整扇门内陷进去了一点。 袁罡双手在门上一推,沉重的金属门发出沉闷的呜咽声,缓缓向后敞开了。 袁罡先迈步入内看了看,方回头对外面台阶下等候的牛有道点了点头。 牛有道拾步上了台阶,余者赶紧跟着,小心探寻着进了殿内。 殿宇从外面看没有窗户,但殿内却无想象中的黑暗,似乎有点点星光渗透进来,屋顶上镶嵌了不少的晶石,将星光折射在了殿内立着的八根铜柱上,令八根布满纹路的铜柱透着幽森神秘感。 当!牛有道手中剑杵地时,发出了一声脆响,低头一看,发现是金属地面,地面上也有纹路。 思绪瞬间回到了那个遇难的古墓中,这一幕隐隐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发什么呆?”管芳仪喂了声。 牛有道回过神来,打量四周,发现殿内空荡荡几乎没其他东西,只有八根铜柱和坐落在八根铜柱间的一座封闭式的八角亭,也不知里面装着什么东西。 随着他的步伐走动,手中拄地的剑也在发出当当声,能听出金属地面下的虚实。 绕八根铜柱走了一圈,发现中间的八角亭上也有八道面对八个方向的图纹转盘密锁。 绕走第二圈时,牛有道又在掐指推算方位,最终停在一个方位,盯着一面图纹锁上的图纹审视了一阵,徐徐道:“乾坤归位!” 袁罡立刻走向了那面锁,开始转动图纹转盘,当转动到最后将图纹上的乾坤归位的瞬间,整个八角亭突然“嘎嘎”转响,转动了起来,令袁罡快速后退开来。 众人目光皆紧盯着。 八角亭不疾不徐地转了一圈便停下了,突裂开了几道缝,整个八角亭如莲花绽放一般,徐徐向后翻开来。 呼!一股劲风从裂开的亭内宣泄而出,令整座殿内如狂风呼啸般,众人警惕后退。 轰!整座殿宇下陷震动了一下,众人猛然感觉到一股澎湃的冥冥之力震荡扩散。 殿内还算好的,殿外却如海啸一般,轰隆隆声如涟漪般扩散向四面八方,给人天翻地覆的感觉。 众人立刻到了门口观望外界什么情况,只见各种发光植物被撕了个粉碎,在烟尘中漫天飞舞,滚滚烟尘冲击向四面八方。 不知为何会出现如此异象,牛有道闪身而出,快速飞掠到了一座较高的屋顶观望,其他人也跟着飞来观望。 登高看远方知,他们所在的地方如一场爆炸的中心,圈状扩散的烟尘混着撕碎的发光植物如爆炸的冲击波荡涤而去。冲击波所到之处,攀附遮盖宫城的青苔和藤萝植被等被一扫而空。 整个宫城宛若遭遇了一场彻底的清洗,冲击波所到之处瞬间还原宫城的本来面目,将一切附着之物给冲了个干干净净,还了宫城的本来模样。 不仅仅如此,冲击波冲出宫城,又继续荡涤群山,似乎要撕毁一切伪装一般。冲击波烟尘所过之处,群山变样,原本的高耸山林消失了,原本的平坦之地凭空出现了一座座山峦。 烟尘远去,逐渐消失,轰隆隆声的巨响也渐渐偃旗息鼓。 四周恢复了宁静,只是外界的山峦地貌已是彻底改头换面,与之前见过的地势完全不同。 看看洗刷一新的宫城,再看看宫外改头换面的地势,众人无语。 好一会儿后,管芳仪才愣愣问了声,“怎么回事?” 牛有道皱着眉头徐徐道:“阵破了!应该是恢复了被大阵改变的原来地形,生门应该开启了,应该可以离开了。” 云姬呼出憋了很久的一口气道:“那咱们就试试能不能出去吧。” 就在这时,一阵幽幽而慵懒的“嘤咛”声若有若无地传来,声音虽不大,但此地安静,众人依然听了个清清楚楚。 一起回头看去,看向了那栋圆筒状的殿宇,声音似乎是从那传来的,似乎是人的声音。 然而大家似乎都在,没少什么人,袁罡忽问圆方,“晁胜怀呢?” 圆方愣了一下,指向那圆筒状殿宇,“刚才一时顺手,就将他放下了。” 袁罡:“去带上。” 圆方点头,立刻飞下了屋顶,直奔那座圆殿。 然而刚到圆殿门口,圆方猛然止步在门前,紧接着,殿内有微微的银色光华渗透而出,圆方不知在盯着什么东西看,在慢慢后退着,似乎不敢进去了。 第四七三章 圣罗刹 如此异常令牛有道第一个闪身过去,众人也都起身飞赴,想一看究竟。 牛有道一落在圆方身边,目光往殿内一瞅,整个人便愣住了。 最后跑过来的袁罡往管芳仪等人身边一凑,只看了一眼,也如同几人一样,全部一动不动僵硬在门口。 晁胜怀就躺在殿内一旁,依然处于昏阙中,周边发生再大的事情,也还是一动不动。 被制住了,没人解除禁制也醒不过来。 问题的关键不是遗留在了屋内的晁胜怀,而是八根铜柱间的那座八角亭,如莲花般绽放开的八角亭已彻底摊开在了地面,八角亭内的东西袒露在众人的眼前。 一张椅子,一张白玉椅子,殿内星光折射下熠熠生辉,雕刻精美,犹如王座。 也许椅子上本该坐一个人,也许坐在椅子上的人应该封闭在八角亭内沉睡。 也的确有一人,一个赤身裸体的人,面对王座,手扶王座靠背,背对着门外的众人。 那人身段窈窕,不着片缕,腰纤细柔美,臀浑圆诱人,一双长腿,肤色雪白,背影风情无限,似乎是个美人。 只是后背似乎长有银甲硬骨,“非”字型附着在背,两边肩胛部位成块的硬骨上有两道裂纹,银色光华正是从两道裂纹中渗透出来的,闪烁着光芒。 一头如水银般的参差不齐银发,那搭在王座上的手指是五根银色尖爪,紧瘦小臂和胳膊上的硬骨如线条分明的肌肉,一双长腿也是如此,充满着可怕的美感。 赤条条的人扶着王座慢慢抬头,看不清正面容颜,“嗬……”仰天发出沉闷而悠远的声音,不知传递出了什么讯息,动人心魄。 沉闷声响起之际,一头银发无风自动,无序飘摇着、迷乱着。 后背肩胛上的两道裂缝内银色光芒也愈盛,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长出来。 门外众人很快看清了长出的是什么,两只翅膀,两只蝴蝶翅膀正在慢慢长出,慢慢舒展开来,翅膀散发着迷人银辉。 “圣罗刹…”管芳仪战兢兢低喃出了大家心里的同一个猜测。 从看清是什么东西的那一刻开始,所有人都意识到了,那一头银发的怪人应该就是传说中的蝶梦幻界的王者,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圣罗刹。尤其是一双蝶翼翅膀长出来的时刻,越发肯定了。 谁都没想到,包括牛有道在内,都没想到传说中的圣罗刹居然被封印在大阵的阵眼之中。 之前一直有小心提防,然跑来跑去都没看到,都以为就算传说是真,好几百年过去了,那个所谓的什么圣罗刹应该也死了,做梦也没想到还活着,而且是藏在打开的阵眼里。 之前还一直念想着找到阵眼能开启生路,现在是找到阵眼开启了生路,只是不知是开启了谁的生路。 是开启了他们的生路,还是打开封印开启了圣罗刹的生路? 对牛有道来说,这个大阵给他的感受还算祥和,并非什么处处杀机的大阵,不是那种非要置人于死地的杀戮阵法,只要不硬来胡搞,顶多被困住,没看出什么杀无赦的迹象。 如今才发现自己被迷惑了,开启生路的阵眼里居然藏着一个传说中实力能媲美元婴期的怪物,自己居然亲手释放出了这么一个怪物,这究竟是要给开启生路的人…生路呢,还是要将开启生路的人逼上死路? 牛有道瞥了眼殿内昏迷在地的晁胜怀,顾不上那厮了,低声打了个手势,“走!” 对眼前这怪物的底细一无所知,无法做出任何判断,在搞不清这怪物深浅或是否友善之前,牛有道不敢乱下赌注,还是先想办法回避再说,弄明了情况再做其他打算也不迟。 众人轻轻退开,尽量不发出动静。 稍微退远了,牛有道示意管芳仪提携上了袁罡,几人迅速飞掠而去,准备先离开这宫城再说。 唰!一道银华从一行头顶掠过,速度之快,眨眼而过,惊的几人落地后不敢再前行了。 一个长着翅膀的银发女人煽动着辉洒银色光辉的翅膀,轻轻落地,落在了一座水池旁。 水池里有山中流经而来的活水,常年蓄流。 落在水池边,银发女子探首看向了水面,银发迷乱飞舞间,一只手爪指尖轻轻触碰向自己的脸庞,对着水面顾影自怜的样子。 此时,众人才看清了她的正面,身体的重要部位似乎皆长有天生的银甲硬骨防护。 她那一张脸乍看有些妖艳,尖尖的鹅蛋脸型,额头、鼻梁都是银甲硬骨,两颗獠牙露出在唇下,脸庞有银色纹路。翅膀光芒辉映下,脸庞上的银色纹路恍如水银流动,为其平添了浓郁的妖异味道,还有邪魅气质。 给众人的感觉,这就是妖魔的长相。 叮咚!一滴水滴声清晰传来。 这位圣罗刹似乎哭了,至少明显看到是流泪了,一滴泪珠滴答入水池的水面,令平缓水面荡起一圈涟漪。 牛有道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明白这圣罗刹为何而哭泣,是因为被困数百年终于脱困才喜极而泣吗? 看着水中的自己,圣罗刹手掌轻轻一翻,五爪掌心接住了另一边面颊滴落的泪水,泪珠在掌心晶莹剔透,双翅光芒辉映下,那一滴泪珠熠熠生辉。 “谁能告诉我,我为什么会流泪?” “谁能告诉我,我心里为什么会难受?” 声音仿佛来自虚空,清脆悦耳的声音似乎在整个宫城内回荡。 几人四处看了看,只有水池边的圣罗刹在开口说话,指尖轻轻触碰着脸上的泪痕,眼神中透着迷惘,似乎在努力回忆什么。 这位圣罗刹居然能说人类的语言?几人面面相觑,然而谁也回答不了对方的问题。 牛有道挥手示意下,几人慢慢往右边退去,试探着水池边那位的反应。 确认对方没有反应后,几人立刻扭头转身,飞掠而去。 “这是我的城吗?” “我有印象,好像是我的城,为何闯入我的城?” 几人身在空中,那似乎在整个宫城内回荡的声音亦清洗回荡在他们的耳边。 空中一道银光闪过,煽动着双翅的圣罗刹又徐徐降落在了宫墙上,面对飞来的几人。 后发先至,瞬间超越了几人,拦了几人的去路,盯着下方紧急落地的几人,目中渐渐泛起凶光,又发出了那似乎不是出自她嘴的回荡的声音,“异类,为何闯入我的城?” 对方的态度明显渐渐变得不善,令几人高度紧张了起来。 牛有道正思索着应对之策,谁知云姬忽大声道:“这不是你的城!” “不是我的城?”宫墙上高高在上的圣罗刹脸上透着疑惑,问:“那是谁的城?” 云姬:“是商颂的城,是商颂的行宫!” “商颂?”圣罗刹低头沉吟着,思索了一阵,呢喃道:“好像听说过这个名字,商颂是谁?”看向了云姬发问。 牛有道与袁罡交换了个眼色,怎么感觉这妖孽的记忆有些问题? 云姬大声道:“商颂是你的主人,还有离歌,他们都是你的主人,我们是你主人的朋友。” 她显然也察觉到了对方的记忆有问题,想混淆糊弄过去。 谁知此话一出,圣罗刹语气变得冰冷,“主人?谁能做我的主人?你在欺骗我!” 几人心中咯噔一下,意识到了这位蝶妖王者骨子里的傲气,也意识到了云姬的话可能坏了事。 云姬立马低声左右,“不能都困在这里,对不起了,我先走了,兴许能为你们引开她。” 这里话落,眼前唰一声,变得光亮,牛有道等人都吓一跳,吓得纷纷退开了。 圣罗刹从宫墙上下来了,转眼站在了云姬的跟前,令人猝不及防。 云姬慢慢抬头,与眼前的妖魔近距离对视着,尝试着缓缓后退了一步。 圣罗刹:“你在欺骗我。” “我没有欺骗你,我给你看一样东西,你就知道了。”云姬说罢,喉咙鼓动着,吐出了一颗金珠在掌心,正是不久前得到后吞下肚的万兽灵丹。 慢慢退开的牛有道等人相视一眼,知道云姬是要施展万兽灵丹的威力来影响圣罗刹好脱身。 牛有道给左右一个眼色,左右三人微微点头,明白他的意思,一旦万兽灵丹真对圣罗刹产生了影响,大家立刻趁机跑路。 万兽灵丹在云姬掌中渐渐绽放出了红光,丝丝缕缕汇聚的血云在红光里飘荡着,迎着对面的圣罗刹飘去。 圣罗刹盯着,盯着飘来的血云慢慢将自己缠绕,神色没有任何异常。 反倒是云姬自己似乎受了万兽灵珠的影响,用力摇了摇头。 圣罗刹抬手,爪子一把抓住了云姬的手掌,连同万兽灵珠一起包裹在内,两根爪子抠入云姬掌心,将万兽灵珠刮入了自己的手中一握,拿离,“这东西让我有些不舒服,你让我看,是我的吗?” 东西从云姬手中一脱离,失去了法力的操控,血光和血云歘一下便缩回万兽灵珠内。 牛有道等人无语,万兽灵珠对这蝶妖妖王竟然没有任何影响,趁机逃跑的计划可谓落空。 然就在这时,云姬突然偷袭,一拳轰向了圣罗刹胸口,可谓全力一击,欲趁对手不备要对方的命。 轰!一拳打了个正着,也的确打了圣罗刹一个不备。 劲风四溢,圣罗刹踉跄后退之余,身形一甩,身后一只翅膀如狂风呼啸而过,拍在了云姬的身上。 咣!云姬顿如断了线的风筝,凌空狂喷出一口血来,震飞了出去。 然这女人在即将砸落在地之际,一掌拍向了石板地面。 石板崩裂,泥土纷飞中,云姬身形一扭,直接蹿入了地下,遁地,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道银光如流星一闪而过,地面轰隆一声,也钻入了地下。 第四七四章 猪队友 轰起的石板,飞溅的泥土,稀里哗啦落下。 紧接着地面数处接连鼓包皲裂,地下沉闷轰隆声连连,附近的一栋屋宇直接被又起又落的地面给震散了架,哗啦啦倒塌。 “走!”牛有道紧急招呼一声。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几人迅速飞掠而去。 可刚飞跃过宫墙便惊住了,眼前好多蝶罗刹。 数不清的蝶罗刹将这座行宫远远围了个大圈,仅煽动着红光翅膀的血罗刹就不知有多少,远处还不断有蝶罗刹飞来。 也未接近行宫,大量蝶罗刹就在行宫外围百丈远的地方停留,或落在地上,或悬停空中,似乎在静候召唤。 数量如此庞大的蝶罗刹,如此多的血罗刹,令牛有道等人头皮发麻。 开始牛有道还有分散跑人、能跳掉一个算一个的想法,圣罗刹不可能同时多个方向追杀,能增加逃生的概率。可最终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袁罡在他们身上留下的血迹似乎难以对血罗刹构成影响,他自己不说,对管芳仪和圆方来说太危险了,最终还是决定以袁罡为首抱团。 眼前一幕的出现,陷入了蝶罗刹大军的包围中,就更没了分散跑的心思,只能抱团突围。 “猴子,行不行?”牛有道朝袁罡吼了一声。 “试试!”这便是袁罡的回复。 他也没办法,征服一只血罗刹尚有些勉强,面对这么多血罗刹,除了试试也没别的方法。 牛有道苦笑,也只能是试试,不然还能怎样,云姬突袭之举已经将圣罗刹给激怒了,还能信他们吗?这边至少对袁罡的影响力还能抱有一定的希望。 至于袁罡身体气息对圣罗刹的影响,牛有道一点都不抱指望,还是那句话,征服一只血罗刹尚有些勉强,若说能震慑圣罗刹,只怕连袁罡自己都不敢想。 “呀!” 一声怒啸,在天地间回荡。 几人回头一看,只见那只圣罗刹已经从地面出来了,振翅悬停在行宫的上空,银华辉煌。 打斗的动静已经平息,这边也不知云姬是已经逃过了一劫,还是已经丧命。 圣罗刹的声音一响,外围所有蝶罗刹全部臣服,举止皆变得乖顺。 看这情形,圣罗刹对蝶罗刹的影响力用屁股也能想到,牛有道顿时揪心了,担心圣罗刹召集蝶罗刹大军进攻。 事实有些意外,面对飞来的牛有道等人,蝶罗刹大军视若无睹,没有任何反应,皆目光赤诚地盯着行宫上空熠熠生辉的女王! “走!”牛有道又是一声喊,招呼有顾忌的同伴继续前行,继续朝蝶罗刹的包围圈冲去。 一行在蝶罗刹的群中飞掠穿行,略造成了骚动,但这些蝶罗刹并未太过理会他们,基本保持着对女王的朝向未擅动。 如此多的蝶罗刹,如此乖顺的情形,牛有道等人也是头次见到,从另一个角度也证明了圣罗刹在蝶梦幻界的地位,给人的感觉是圣罗刹不发话,朝见的蝶罗刹没人敢擅动。 几人刚冲出蝶罗刹的包围,发现前方飞来的蝶罗刹有些不对劲,朝向不对。回头一看,发现后面成包围圈的蝶罗刹也改变了朝向,行宫上空的圣罗刹不见了。 几人心中咯噔一下,抬头一看,果然,煽动着双翅的圣罗刹熠熠生辉,已经追上了他们,就在他们的上空伴飞。 人家也没打算陪玩下去,陡然振翅加快速度,银光一闪,飞到了前方悬空,拦在了他们的前方。 几人立刻拐弯改变方向,银光一闪,圣罗刹又从天而降拦在了他们的前面,发出清脆的回荡声音,“异类,骗子,想跑?”语气中的愤怒之意清清楚楚。 几人被逼的不得不停落在地,牛有道盯着那圣罗刹,忽喝了声,“红娘,带他们两个走,我去吸引她!” 之所以点红娘的名,是因为红娘的修为适合拖拉不会飞行的袁罡,加之红娘身上的符篆结合袁罡身上的气息,只要离开了这里,有逃脱的希望。 “道爷!” “道爷!” “道爷!” 三人几乎同时发出惊呼,内心皆有震撼。 袁罡还好点,知道牛有道是什么样的人,该做出自我牺牲的时候从不会犹豫,这也是他一直甘愿跟随的原因。 管芳仪和圆方的内心却是真正震撼动容了,牛有道为了掩护他们,居然要牺牲自己! 此时,两人内心的酸动,是无法形容的。 有些人,在遇上真正的事情的时候,才能真正看清本质,尤其是遇到危险的时候。 “快走!”牛有道回头怒喝一声,又低声道:“这妖王的思绪有些不清,我来应付。你们在这,我无法与她周旋,你们在这会成为我的累赘。猴子,带他们快走!”有些事情他也没把握。 袁罡嘴角狠狠绷了一下,忽对管芳仪和圆方吼道:“走!” “趁她思绪不清还没发动群攻,快走!”牛有道又催促了一声。 “走!”袁罡拽了圆方先跑。 “道爷!”管芳仪艰难着喊了声,从未喊得这么真诚过,然在牛有道怒视下,最终追向了袁罡,落下时一把提起了袁罡飞掠而起,圆方当即飞起跟上。 “你知不知道自己是谁?知不知道手里的东西是什么?” 见圣罗刹目光瞅向逃走的袁罡三人,牛有道立刻大声发问,同时指向了对方爪子里抓握的万兽灵珠,吸引圣罗刹的注意。 圣罗刹似乎也有这方面的疑惑,慢慢低头看向了掌中的金珠。 然就在这时,惊变突起,被管芳仪携带的袁罡经过一只蝶罗刹身边时,突然拔刀挥刀,狂啸一刀直接将空中一只悬停的蝶罗刹给斩落,斩出“呀”的一声惨叫。 管芳仪和圆方都有些惊懵了,人家蝶罗刹不找咱们麻烦已经够好了,你却自找麻烦,活得不耐烦了吗? 已被思绪牵绊的圣罗刹猛然惊醒,霍然回头看去,伤了她的同类,似乎瞬间又将她给激怒了,双翅一振,刹那飞去。 猛回头看去的牛有道差点两眼冒火,之前还没搞清情况,云姬就冒然动手激怒了圣罗刹,搞没了回旋的余地,如今袁罡又来一出,无异于直接动手杀了对方的人,还回旋个屁啊! “道爷,你快走!”挥刀斩杀的袁罡猛然大吼一声。 管芳仪和圆方终于明白了他突然动手的意图,和牛有道一样的用意,只不过是想牺牲这边换牛有道逃离而已。 两人也不知是该欲哭还是该欣慰,有点欲哭无泪的感觉。 不用袁罡提醒,一看他动手,牛有道就知道他想干什么。 此时的牛有道想一剑劈开袁罡的脑袋,看看他脑袋里装了什么,到了这个时候都不知道感情用事和理智该如何区分,我又不能震慑血罗刹,我快走?走哪去? 袁罡现在没有太多的理智,只有满腔热血,因此才会感情用事。 他只知道凭道爷的能耐,只要创造出了机会,道爷就有可能脱身。 锵!剑光一闪,牛有道手中剑已经出鞘,一脸肃杀,紧急朝袁罡那边飞去。 用他的话说,他不喜欢打打杀杀。 能不动手的情况下,他基本上不会动手,很少对敌拔剑,甚少干锋芒毕露的事情。 可他一旦拔剑,不见血,剑基本不会归鞘! 圣罗刹似乎还没适应自己对蝶罗刹的驱使,而蝶罗刹面对她时,没有她的驱使似乎又不敢轻举妄动,乖乖顺从,哪怕被袁罡杀了一只同伴,其他蝶罗刹也依然乖乖的,并未出手阻拦袁罡他们。 然而圣罗刹已经追杀来了,亲自阻拦。 其实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见到其他蝶罗刹被杀会愤怒,如同牛有道判断的,她现在的思绪还处在混乱中,有点搞不清自己是谁,见到同类被杀而愤怒纯粹是骨子里的下意识反应。 偏偏云姬的冒失,袁罡的妄动,彻底断绝了牛有道利用这点与圣罗刹沟通的可能性,牛有道才是真正欲哭无泪的那个。牛有道此时的感受只有一句话,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走开!” 眼见圣罗刹追来,比之对方的速度逃无可逃,管芳仪一把将袁罡扔飞了出去,同时对圆方一声嘶吼。 一张天剑符到手,凌空扭身,挥手迎着冲来的圣罗刹释放出了一道光华。 一道虚空剑影冲天而起,如幻象,又如实物水晶,剑影宽达丈于,长达十丈有余。 嗡!空气震颤,肃杀剑影如雷霆之势射出,直斩扑来的圣罗刹。 圣罗刹双翅骤然收于身后,凌空挥爪,银辉爪影亦如闪电,迎击恢宏剑罡。 咣!当空如晴天霹雳般炸响,剑罡崩溃,圣罗刹穿破剑罡而来。 蓄势而来,与被云姬突袭下的没有防备,气势判若两人。 置身于滚滚波影中的管芳仪竟被巨大能量烘托悬空,双手搅动连点,引导符篆中冲出的澎湃威力,斩出一道道冲天剑罡,天剑符十二道剑罡连斩向同一个目标,圣罗刹! 然圣罗刹的肉身防御力之强悍超乎人的想象,也难怪凭云姬的修为趁其不备全力一击的偷袭也未能伤她。 攻击威力更是惊人,双手爪影强势打破一道道剑罡,摧枯拉朽般地悍然穿破道道剑罡而来。 第四七五章 无招架之力 摧破动静如连环霹雳,声势惊人。 若开法眼去看,可见圣罗刹身上挟有翻滚妖气而来,也可见管芳仪轰出的能量如极光异彩般巨浪涛涛。 杀来的圣罗刹如天外流星般轰开这涛涛巨浪,将那极光异彩轰破、撕开、卷碎,风卷残云般。 如此气势袭来,管芳仪有吓得魂飞魄散的感觉。 然天剑符一施展,威力不耗尽根本不会停,她被巨大能量缠绕,已是身不由己,无法脱离巨大能量的束缚,只能引导继续攻击。 不攻击也不行,对方如此强悍,针对你来,躲的掉吗? 此时,她才真正领教到了什么叫做媲美元婴期的高手。 这些年手持天剑符哪怕不施展,只要亮出示敌,哪个金丹修士不被天剑符给震慑住? 可眼前这位,哪会怕什么天剑符,连躲都不躲,根本是无视,任你天剑如万钧雷霆,亦敢逆雷霆踏来,何惧之有? 天剑符十二道剑罡,不待管芳仪第七剑斩出,如摧枯拉朽流星而来的圣罗刹已一拳轰爆管芳仪周身引导缠绕的光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破了天剑符的攻击威力。 轰!震耳欲聋,爆开的罡风如威力巨大的冲击波,将下方巨大林木连根拔起掀翻,飞沙走石如浪四排,四周浮空的蝶罗刹摇晃着,张翅在狂风中难以定住身形,低阶的已在乱飘。 噗!拼尽一身修为抵御的管芳仪一口鲜血狂喷而出,胸前肋骨瞬间连断,如断了线的风筝般随冲击波而去。 狂风中,抱头鼠窜的圆方回头观望之际,忽闪身跳起,接抱住了砸落的管芳仪,二话不说,调头就在山林中仓惶逃窜,哪还管什么其他人的死活,先逃再说。 对他来说,逃命的时候还能带上管芳仪就已经很不错了。 爆开的罡风中央,唰!一对银辉双翼再次弹出,离地面丈余的圣罗刹再次张开了双翅,煽动着悬停,妖异面庞上的双目又猛然扫向冲来的一人。 冲向四周的冲击波中,袁罡逆势狂奔而来,每一脚都是个深深的脚印,任由呼啸而来的土石打在身上啪啪脆响。前倾冲来的身上,上衣唰一声被撕裂,被劲风吹走。 圣罗刹翅膀略煽动,调整了个方向,冷目面对。 劲风中如游鱼而来的牛有道见之大惊,不敢想象袁罡和圣罗刹交手是什么后果,可他现在做什么都来不及了。 “破!”冲破劲风的袁罡纵身而起,赤露的上身肌肉如石头疙瘩般鼓起,一身青筋暴凸,双手挥刀,一记刀光带着从未有过的一连串刀影狂劈而出。 刀速之快,超越了他以往任何时候! “呜嗷!” 一声虎啸霹雳般炸响,一连串刀影斩下。 咣!金铁交鸣声回荡。 圣罗刹单臂一抬,护住了头部,斩下的刀光砍在她胳膊上竟砍出了金属的声音,竟砍出了火花,肉身之强悍简直是匪夷所思。 不过浮空无力,与她之前从天而降的强势冲击不一样,圣罗刹亦被这一刀给斩的双脚落地。 一股强烈异样的气息袭来,亦让圣罗刹目光意外闪烁了一下。 袁罡也察觉到了来自她身体的异样,这位圣罗刹的出手威力极为刚烈,不像一般修士一出手就有澎湃法力而出。 他发现这位圣罗刹出手没有法力迹象,反倒是和他发力的方式类似。 两强相撞,袁罡劈下的一刀亦被震弹开了,人在空中扭身,“呜嗷!”又是一声狂暴虎啸,扭身顺势又是一刀横斩,却已不如之前那一刀蓄势而来的攻击威力。 圣罗刹挥臂又是一挡,咣!刀斩在小臂上又是一声金铁交鸣声回荡。 脚一落地的袁罡,又欲挥刀再斩,却见银辉扑头盖脸而来。 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轰隆声中,耳鸣目眩,身体发麻,已被一股排山倒海之力拍中。 圣罗刹挥臂一挡的瞬间,扭身一甩翅膀,不再给袁罡出手的机会,一翅膀便将袁罡拍的爆射了出去。 噗!同样是一口鲜血狂喷而出,整个人如一棒挥砸出的石子般射出。 圣罗刹低头一看自己胳膊,发现胳膊上外生的硬骨上已被劈出了两道痕迹,一略深,一略浅。 “看剑!”牛有道一声喝。 他怕圣罗刹还会追向袁罡,凭他的速度根本追不上圣罗刹的速度,遂在人还没到的情况下喝了一声,意图吸引圣罗刹的注意。 圣罗刹果然猛一回头,身上咣咣几声响,被几道凌厉剑气给劈中。 然她站在原地连动都没动一下,几道剑气就像是给她瘙痒似的,连袁罡能和金丹修士硬碰硬的怒斩都伤不了她,又何况是牛有道劈出的剑气。 这点,牛有道自己也清楚。 自从知道袁罡能和金丹修士硬碰硬后,他就经常拉袁罡来陪自己修炼,修炼自己的乾坤挪移。让袁罡放开手脚进攻,自己以肉身抵御,让袁罡放开手脚乱刀狂劈,自己以剑来招架。 所以,他很清楚袁罡的攻击威力有多强悍,这也是他如今敢带袁罡出来的原因之一。 现在见到被袁罡那么狂暴的一刀斩中,这妖王居然像个没事人一样,肉身简直强悍到让人发指。他真的无法想象当年那个号称天下第一高手的商颂,该有多强大的实力才能收服圣罗刹这样的妖王,更何况是让圣罗刹乖乖当灵宠。 试问他又如何能不知道自己的剑气伤不了圣罗刹,依然发出那几道剑气还是为了将圣罗刹的注意力引向这边,免得追杀袁罡。 果然,成功吸引的圣罗刹慢慢转过了身来。 圣罗刹冷冷看着他,等着他冲来发动进攻。 牛有道身形一闪,落地,却没有发动进攻,因为知道根本不是对方的对手,硬拼是找死。 这就是他和袁罡性格上最大的差别,他什么时候都能保持冷静,袁罡一怒可以抛头颅洒热血,何惧一死! 他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干送死的事。 他很清楚,死容易,他一死,其他人一个都别想活。 “你不想知道自己是谁吗?”牛有道面带微笑地问了句,想尽量安抚对方。 然而圣罗刹回答他的是进攻,身形一闪,一爪抓向了牛有道。 云姬的偷袭,袁罡下的杀手,牛有道的剑气,已经让圣罗刹彻底失去了对他的信任,已经懒得跟他废话。 牛有道心中苦笑,手上却不慢,一手带出一道寒光,正欲施展太乙分光剑那记杀招,剑势一僵。 当!剑无法再动,剑身已经抓在了圣罗刹的爪子中。 圣罗刹出手的速度太快了,两人的反应速度压根不在一个档次上,他的剑法还没施展开,便被对方一把给抓住了。 锋利的剑刃在人家爪中根本不算什么。 刹那间,圣罗刹抓剑握拳,连剑带拳,直轰牛有道胸口,拳势宛若雷霆。 牛有道一手出剑,一手早已提掌防御,剑袭走败,单掌一记“乾坤掌”顺势迸发迎去。 砰!掌势被人家一拳轰回,掌背打中了自己的胸口,胸骨传来的断裂声,牛有道自己感应了个清清楚楚。 尽管以乾坤挪移之法卸去了对方大部分的攻击力道,可余力对他来说,还是太强大,足以将他重创,攻势太凶猛了! 剑已撒手,人在刹那震飞。 面对圣罗刹的攻击,他就像是一个玩偶一般不堪一击,双方的实力相差太过悬殊了,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圣罗刹一出手,他根本没有招架之力。 砸落在地,牛有道迅速翻身而起,口角鲜血淅沥沥流淌,胸腹内翻江倒海一般,紧急施法,想尽快平复。 握剑的手,虎口已经裂开,鲜血在指尖滴落。 以掌碰了一拳的手在那颤抖着,胳膊下垂着,已经震脱了臼。 乾坤挪移也没用,未能避免他受伤。他心里在咒骂,是谁说的给个支点能撬动星球来着?到哪找那么大的家伙去撬动星球?就算能找到,一粒微尘没有足够的质量怎么可能撬动星球? 不过硬挨了圣罗刹一拳还能站起来,比起被翅膀拍飞了就爬不起的管芳仪来说,已经不知强了多少倍,需知管芳仪可是金丹境界的修士,而他挨的可是圣罗刹的正面一击。 就连圣罗刹自己都有些讶异,圣罗刹能感觉到牛有道实力的低弱,自己一拳居然没能将其给打垮? 慢慢抬头的牛有道盯着圣罗刹,他也有和袁罡一样的感受,实力如此强悍的圣罗刹居然没有法力,攻击力纯粹是强悍的爆发力,吸收的天地灵气居然和袁罡一样,没有转化成真气的方式运行,而是直接蕴藏在了肉身中,以备随时爆发。 显然的一点是,袁罡明显还没到圣罗刹这么强悍的地步。 圣罗刹也很讶异,回头看去,因为还有一个弱小的家伙没被自己打趴下。 口角挂血的袁罡又提刀撑地站了起来,喘着粗气,用力摇晃了一下迷迷糊糊的脑袋。 啪!剑落在了地上。 圣罗刹松开了手中抓握的剑,看了看自己中了乾坤掌的手背,眼神中似有迷思。 关注着她的牛有道期待着,现在只能期待对方中了自己的乾坤掌能有作用。 期望破灭,圣罗刹身形一闪,又是一拳朝牛有道轰来。 牛有道内心无奈,常言江湖走马,总有失蹄的时候,今天算是栽在了这。 第四七六章 异种妖气 他体内还有东郭浩然遗留的三道传法护身符,一直没有动用,关键时刻用来保命的。 然而对上圣罗刹这般恐怖的实力,他压根就没想去动用。 也不是不想,而是那玩意对圣罗刹根本没用,还影响他施展乾坤挪移卸力,若非乾坤挪移化解狂暴攻击力,他刚才已经被圣罗刹一拳给打成了肉饼,这种情况下不用乾坤挪移反而动用传法护身符的话,和找死没什么区别。 什么太乙分光剑法,什么传法护身符,对上实力如此恐怖的家伙,竟如同儿戏一般,连拿出的资格都没有。 他甚至能从圣罗刹出手攻破管芳仪天剑符的气势上察觉到,圣罗刹还没有动用真正的全部实力,就像大人和三岁小孩打架似的,惹怒了大人,大人也仅是一巴掌给来,有哪个三岁小孩能让大人放开拳脚全力以赴的? 他还是头回遇上这般无力且无奈的时候,内心哀鸣。 尽管穷途末路,可他也不会坐以待毙,虎口崩裂的手掌再次拍去,又是一记乾坤掌拍出。 然抵近的拳头突然停下,动若奔雷,静若处子,任由牛有道一掌打在了上面。 砰!震响。 这一掌的威力对圣罗刹来说不算什么,圣罗刹停在原地连动都没有动一下。 掌心拍在人家的拳头上未收回,一拳一掌对峙着没分离。 感受到对方故意让自己打了一掌且没反应,牛有道愕然看着她,几个意思? 他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圣罗刹脸部那邪魅的银色纹路似乎有所缩小,面容似乎更人性化了一点。 圣罗刹以迷惘的眼神看着他,突兀发问:“我是谁?” 语气中没了那怒意,只有无尽迷思感。 你是谁?我说的你能信?牛有道狐疑,之前想糊弄人家不成,如今对方反倒主动往坑里跳了,几个意思? 不过既然有缓和的机会他自然是不会放弃的,尝试着收了手展现善意,对方也慢慢收回了拳头。 牛有道刚暗暗松了口气,忽又吓了一跳。 呼!圣罗刹忽然又是一拳轰来。 牛有道情急之下又是一记乾坤掌拍去,再次打在了对方的拳头上,且再次相安无事,因对方再次拳到即止。 接下来,你来我往,你出拳,我出掌,两人打来打去很有默契的样子。 也谈不上什么默契,牛有道是不得不按对方的节奏陪人家玩。 越玩越讶异,这次真的是看的清清楚楚,每挨他一掌,圣罗刹脸上那充满邪魅味道的银纹便有淡缩迹象。 被震的迷迷糊糊、浑身欲裂的袁罡终于慢慢清醒了过来,两腿还抖动着,似乎无法撑起自己的体躯。杵刀喘息之余,抬头朝轰隆隆声不断的方向看去,不看还罢了,这一看,无语,什么情况? 只见圣罗刹朝着牛有道一拳又一拳,而牛有道迎掌接了一拳又一拳,两人站那不动,一直硬杠对打。 这一幕真正是将袁罡给惊着了,道爷的实力竟强悍如斯,竟能和圣罗刹这般势均力敌的硬碰硬? 可想想又不对,他经常给牛有道做陪练,牛有道的实力他多少知道点深浅,跟圣罗刹的实力完全不在一个量级上,说是天差地别一点都不为过,怎么可能这般硬碰硬? 视线原因,看不太清楚,迈出一步,想靠近看清楚点道爷和那圣罗刹究竟是怎么回事,然腿脚一软,差点没跪下,杵刀撑住了身体才没倒。 一阵剧烈疼痛传来,感觉身体每个部位都被撕裂了一般,寸步难移,那一击的威力太强大了。 他很庆幸,如道爷说的那般,圣罗刹似乎真的有点头脑不清,动手没什么运用上的考虑,似乎有点随机而为,有点靠本能反应,只是以软韧翅膀给了他一击,若是以重拳一击的话,自己目前的血肉之躯强度怕是也得立马毙命。 再次抬头看向对打的两人,不管道爷为何能与圣罗刹硬碰硬,他现在有点后悔自己的鲁莽,原来道爷真的有办法应对,自己的鲁莽行为不但害了自己,还连累了其他人。 回头看去,也不知道管芳仪怎么样了,圆方跑的连影都没了。 浑身痛疼欲裂,腿脚发软,他也没办法去找,更没办法去帮牛有道。 身体倚靠在杵地的刀上,他慢慢调整了呼吸节奏,腹部渐渐有半球体滚动,口鼻间出现了红雾呼吸循环,呼吸声如风箱呼呼。 对打的两人依然在继续,两人拍来拍去,你捅一拳,我拍一掌,的确配合默契。 打着打着,牛有道发现圣罗刹脸颊上有泪光,有泪珠顺着脸颊滑落。 圣罗刹另一手抬起,轻轻刮了一颗泪珠在尖锐指尖,银辉照耀下,晶莹剔透。 目光由指尖的泪珠上投向了牛有道,喃喃着问了声,“我为什么会流泪,我心里为什么会难受?” 牛有道哪知道,他还想问问她,咱俩这是在干嘛呢? 对方一拳又一拳是刻意为之,他一掌又一掌是伺候大爷似的小心奉陪,你玩的开心就好。 只是,牛有道很想问一句,你玩够了没有?再这样玩下去,我法力消耗吃不消啊!届时没被打死怕是也要累死在你脚下,我死的冤不冤? 轰!牛有道挥掌又接了她一拳,劲风溢出,吹走了指尖上的那颗泪珠。 牛有道摁在拳上的手掌温柔了一下,五指搭在了对方的拳头上,尝试着抓住了对方的拳头。 略抽拳头的圣罗刹愣了一下,感觉到了对方没有恶意,遂悬停胳膊,没有收回拳头,任由对方抓着,盯着对方。 见对方情绪还算稳定,牛有道法力顺着对方的拳头渡了过去,查探对方体内的情况。 不查不知道,一查有点意外。 这只妖和外界的妖似乎有点不一样,至少与他查探过的圆方不一样,圆方的妖气是能自我控制的,而圣罗刹体内似乎充斥着大量不受自我控制的妖气。 这种妖气似乎又与一般的妖气不同。 牛有道能感受到,圣罗刹肉身中是蕴藏有正常妖气的,而那些异种妖气好像又是那些正常妖气中不断异化出来的。 正常妖气蕴藏在肉身,异化出来的妖气则流转在圣罗刹与人类构造不同的经脉和气海中。 最让他感到奇怪的是,自己打入对方体内的乾坤掌力正在消耗对方体内那不受控制的妖气,冷热力道,阴阳之力交融之下,似乎能达到消耗那异种妖气的目的。 没错,牛有道确认了,的确是在消耗异种妖气。 异种妖气也在抵消他的乾坤掌力,没多久便将乾坤掌力给耗尽了。 他看着圣罗刹,圣罗刹也看着他,这一刻两人的目光碰撞了一下,似乎都同时感受到了乾坤掌力的耗尽。 牛有道终于明白了对方为什么会这样与他来来往往打个不停,似乎是需要他的掌力帮忙化解其体内的异种妖气,只是对方似乎又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心中略有判断后,牛有道立刻运转乾坤诀,施法将那阴阳之力输入了对方的体内,去消耗那不受控制的妖气。 圣罗刹目光忽闪了一下,没有反抗。 牛有道也就放心了,开始放开了手脚操控法力炼化其体内的妖气。 如此一来,异化妖气的消耗速度自然不是短暂的掌力能比的,快速消耗着。 没多久,牛有道目露惊讶,发现圣罗刹那一头如水银流淌的银发正渐渐变得暗淡,两只从两侧头发中冒出的尖尖耳尖正在慢慢缩下去,脸上的邪魅银纹逐渐消失。 随着异种妖气的消耗,圣罗刹脸上的银纹不但全部消失了,脚爪还有手爪上的尖锐亦在逐渐收缩。 逐步的,额头上和鼻梁上的硬骨在收缩,体表外生长的银甲硬骨都在收缩。 头发变黑了,一头乌黑靓丽长发…… 以刀支撑身体的袁罡已不知什么时候端正了身形,腹部滚动的半球徐徐消失,口鼻呼吸的红雾亦被其一口吸尽。 袁罡霍然睁开了双眼,双目再次变得炯炯有神,身躯略动,浑身筋骨啪啪爆响。 见牛有道似乎与圣罗刹胶着上了,袁罡胳膊一揽,一把拔刀,雄健体魄,横刀在手,迈步狂奔而去,如猎豹般冲去,欲助牛有道一臂之力。 牛有道目光一闪,施法勉强抬起了那只脱臼的胳膊,紧急向冲来的袁罡推出了手掌,示意袁罡打住,不要乱来。 这妖王如此恐怖,好不容易安抚住了,再惹怒了对方的话,你猴子冲来拼命有屁用,我们两人加一块也不够人家一只手拍的!牛有道腹诽不已。 袁罡注意到了,狂冲而来的速度慢下。 牛有道松了口气,脱臼的胳膊也慢慢放下了,继续安心为圣罗刹化解那异种妖气。 不过还是忍不住多瞥了袁罡两眼,内心很是无语啊,猴子这厮的肉身未免也太过变态了吧,挨了圣罗刹一击能爬起来已经很夸张了,刚刚还倚在刀上半死不活的,转眼又能活蹦乱跳了,又像个没事人似的,要不要这么变态? 他找到了人比人气死人的感觉。 什么情况?跑近的袁罡惊疑不定,也发现了异常,发现圣罗刹满头水银般的长发居然变成了乌发,体态也变得越发曼妙。 第四七七章 我算是明白了猴子为什么会揍你! 虽已跑远,但这个世界的确是安静,轰隆隆打斗声依稀还是能听到。 树冠上抱着人飞掠的圆方忽然停下,慢慢转身回望,隐隐传来的打斗声似乎停止了。 打斗结束了吗?是道爷赢了还是圣罗刹赢了?圆方目露惊疑。 很快,他心中有了判断,道爷怎么可能是圣罗刹的对手,那妖王太恐怖了。 圆方眼中涌出泪光,抽泣了一声,呢喃道:“道爷,真不是我不讲义气,而是我能力实在是有限,也实在是帮不了你,留下反而是你的累赘。是你让我们快走的,我也是听了你的话才逃的,不能怪我。我若能回去,定早晚在佛祖面前为你焚香祈祷,为你求得来世福报。” “嗯…老熊,你在嘀咕什么?”怀里抱着的管芳仪忽迷迷糊糊冒出一句来。 “呃…”圆方低头,只见管芳仪缓缓睁开了双眼,不禁欣喜道:“红娘,你醒了?” 从昏迷中醒来的管芳仪“嗯”了声,旋即又一脸苦楚,“疼死老娘了。” 圆方笑道:“忍忍,忍忍就好了,你的伤我检查过了,不至于要命,能好的。” 管芳仪看着他,“你怎么哭了?” 圆方:“没,我是高兴的,你醒了就好,我是喜极而泣。” 管芳仪虚弱的眼神翻了个白眼,转而稍稍扭头看了看身处的环境,咦了声道:“咱们脱险了?” 她当场就被圣罗刹给打的昏死了过去,什么时候落在了圆方的手上,什么时候到了这里压根不知情。 圆方:“暂时应该是脱险了。” 管芳仪自己都感到惊奇,她可是亲自领教过圣罗刹那恐怖实力的,居然能从圣罗刹手下脱险,想不惊奇都难,目光忽一低,看向了自己胸口,目光落在了圆方正好将自己一边胸扣在掌中的手,沉声道:“老和尚,你爪子往哪摸呢?信不信我给你剁了!” “……”圆方一看,顿时小汗一把,这个,他光顾着逃命,自然是怎么抱合适就怎么抱了,还真没注意到这个,赶紧调整了抱的方式,挪开了手掌,连连赔罪:“不是存心的,绝无非分之意,你放心,老衲是出家人,不会有那非分之想。” “嗯…”管芳仪眉头一皱,脸上满是痛楚之色,骂了声,“老娘肋骨断的差不多了,别乱动,痛!” “这样呢?这样怎么样?”圆方连连换抱的方式。 管芳仪经不起这样来回的倒腾,疼的直冒冷汗道:“放下,放下,别乱动,把我放下。” 圆方身形从树冠上一沉,落在了下面的枝干上,将其平放在了倾斜的枝干上躺着。 树木高大,枝干宽如床榻,躺个人一点问题都没有。 圆方贼兮兮地小心观察着四周,此时的警惕性无比高。 管芳仪抬手在自己身上慢慢摸索了一阵,摸出了一只小瓶,倒出了一颗蜡丸,蜡丸捏破,露出一颗鲜红欲滴的丹丸,立有沁人心脾的香气如幽若浮漫。 圆方闻到香气回头,见她要服药,立即提醒道:“我路上给你喂了伤药的。” 管芳仪不屑,“你能有什么好伤药,我这才是最上上等的伤药,老娘重伤,自然要用最好的灵丹。”药丸纳入了嘴中咽下,暗暗施法催发药效。 此并非虚言,她这是修行界最顶级的伤药天济丹,丹药名字中就含有天要救济你的意思,自然是功效非凡,小小一颗价值百万金币。说的夸张点,只要生机还在,天济丹近乎有起死回生的功效。 当初逃离齐国时,牛有道就为黑牡丹向她强行索取过一颗,只是奈何黑牡丹伤的太重,伤势又拖的太久,肌体生机已经耗尽,全凭一口真气吊着,浪费了一颗也无力回天,说来也是件令人唏嘘的事。 圆方没参与那次的事,不知道这些,只知这女人一贯如此。 他认识管芳仪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听说在齐京享用惯了好的,一身的娇气病。他也经常听到管芳仪开口闭口讽刺茅庐那一带是乡下地方,也习以为常了,这女人就是一副刀子嘴,心眼其实不坏。 所以被鄙视了也没什么,圆方嘿嘿一笑,习惯了她的嘴。 天济丹的药效一出,果然非凡,通向四肢百骸的药效抚愈伤患处的痛楚,令管芳仪脸上浮现舒坦,呻吟着缓出一口气来,“应该死不了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随口给自己求了个好报。 圆方依然心有余悸,“你也算是命大,妖王那么恐怖的一击,你居然还能躲过一劫,换了我,只怕不知死了多少回。” 管芳仪唉声叹气,“哪是什么命大,是刚好有天剑符的强大能量护体,天剑符的强大能量没耗尽为我挡了一击。那妖王若是等到破尽天剑之威再来那么一拳,早被她打死了,哪还能跟你在这瞎扯。不过这圣罗刹的实力的确是太恐怖了…” 说到这,终于想起了什么,迅速扭头左右看了看,奇怪道:“道爷呢?大个子呢?他们往哪逃了?” 圆方低头,黯然道:“道爷和袁爷他们…他们为了掩护我们脱身,和那妖王拼命去了。” 他也不会说是自己胆小怕死先跑了。 “什么?”管芳仪惊的瞪大了一双明眸,才想起,是啊,那妖王那般强大的实力,没人拖住的话,两人怎么可能活着脱身? 她情急之下撑手,欲坐起,然胸肋传来的剧痛又让她倒下了,急问:“他们怎么样了?” 圆方低低声音道:“不知道。” 一句‘不知道’令管芳仪鼻头一酸,热泪瞬间夺眶而出,银牙死死咬着嘴唇,慢慢摆正了脑袋看天,躺那静静看着上面一层遮挡星空的发光树叶,不用想也能猜到那两个家伙去跟圣罗刹拼命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泪水从两颊无声滑落,她依然能想起那般情况下牛有道朝她怒吼,让她快走的一幕! 依然能想起袁罡创造了机会让牛有道脱身,却瞥见牛有道放弃生的希望冲来的情形! 终究还是那两个有情有义的家伙跟妖王拼命,才掩护了她和圆方脱险。 泪水越流越多,流不尽似的,哭着骂着,“两个王八蛋,老娘倒了八辈子霉,碰上这么两个混蛋…” 越哭越厉害,哭的泣不成声,哭的身躯颤抖,颤抖到伤处疼。 可此时伤处的疼不如她心里的疼,她这次真的是心疼到了骨子里,心疼的撕心裂肺,这辈子都未这么感动过。 也曾有过男女之情的心痛,也曾有过男女之情的感动,但这次真的不一样。 见识过太多的形形色色的各种人,她知道什么样的人最珍贵! “你不是金王熊吗?金王熊应该能刀枪不入,你为什么不去帮他们?”管芳仪哭着回头骂圆方。 圆方苦着脸:“我说女施主,刀枪不入只是皮相,也照样会被拍死的啊!你觉得我冲上去有用吗?再说了,我也是为了保护你吗?” “我需要你保护吗?”管芳仪立马喷了回去,“等我伤缓一缓,缓过来了,咱们立刻回去!” “啊!”圆方惊呼,“不是吧?咱们好不容易逃出来了,还要跑去送死吗?” 管芳仪抹了把眼泪,“逃?往哪逃?我们已经被那两个混蛋坑惨了,没那两个王八蛋我们根本出不去。我们已经深入了幻界,就凭我们两个跑的出去吗?行宫那边聚集的蝶罗刹绝对只是一定区域内的感受到了妖王复出而聚集的,整个幻界肯定不止那点蝶罗刹,你说我们两个跑的掉吗?” 圆方唉声叹气:“红娘,我也正为这事发愁,这里暂时没遇见蝶罗刹,应该都是因为往行宫那边集中了。你说回去也不现实啊,撞进圣罗刹手中,还不是个一样的死?” 管芳仪提醒他,“往外走,咱们肯定是走不了的,就算我们能摸到出口,偷偷摸摸的速度能赶在幻界入口封闭前抵达吗?你觉得我们能在幻界撑十年吗?” “能不能也要尽力试试啊,总比回去被圣罗刹打死强啊!” “你跟了牛有道那么多年,牛有道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那叫一个奸诈,跟泥鳅一样,捏在手里都能滑出去的人,比他实力强的人多的去了,你见谁能轻易把他给弄死的?你忘了他让我们走之前的话了?他要留下与圣罗刹周旋,你觉得他没点把握会那样做吗?他说不定还活着!” 这话属于半忽悠圆方,半抱着希望,心里抱着牛有道不会死的希望,她感情上不愿接受牛有道就这样死了的现实,心里希冀着牛有道依然狡诈不死。 左右无法逃离蝶罗刹的地盘,她想回去看看,万一牛有道只是重伤呢,万一需要救治呢,自己身上有灵丹妙药。 不忽悠圆方不行,她身体目前的状况行动不便。 圆方连连摇头,“哪有什么周旋,直接打起来了,打斗的动静我一直都有听到。还是想办法离开吧,佛祖会保佑我们的。” 管芳仪冷笑,“我算是明白了猴子为什么会揍你!你不去,我去。那些蝶罗刹我是没办法沟通的,那个圣罗刹至少还能说人话,至少还能沟通,能沟通就有一线生机。是选佛祖,还是选圣罗刹,你自己做决定,老娘不勉强你。” “……”圆方哑口无言,挠了挠头,怎么感觉这话听着好像有点道理,头回觉得佛祖不一定有圣罗刹靠谱。 第四七八章 拉着不放 漫天星光下,察觉到对方体内的异种妖气已经化解的差不多了,牛有道慢慢放下了自己的手。 也没办法完全化解干净,牛有道也想尝试着帮她化解干净,可是没用。圣罗刹的身体好像就是那异种妖气的源泉,化解完了又会慢慢涌出,就像淡淡浮现的烟雾,最终又会慢慢充斥满整间房。 牛有道也确实没了办法才放手,慢慢退后了两步,上下审视着对面的女人。 圣罗刹也慢慢放下了自己的手,却已非那妖王模样,判若两人。 浑身上下的银甲硬骨没有了,肌肤娇嫩如羊脂玉。没有了那尖尖耳朵,一头水银般的银发变成了乌黑靓丽长发,一张邪魅银纹的蝶罗刹的脸变成了正常人的脸,清纯动人,明眸大眼,娇俏嘴唇。 嘴上獠牙没了,尖锐手爪和脚爪亦变成了正常人的手脚,体表生长的硬骨也没了,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女人,赤条条而立的女人,体态纤纤婀娜,不着片缕。 没了硬甲的胸和下体,令人看了脸红。 唯一还在的是那双散发着银辉的翅膀,令那诱人的娇躯如圣女,令人生不出亵渎的念头。 之前的凶悍模样透着邪魅,如今的模样却是满满的清纯,双翅银辉下给人圣洁感。 圣罗刹忽闪着明眸大眼,似乎很好奇的样子,一直盯着牛有道看着,给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袁罡把眼前女人的身子看了又看,虽也讶异对方身段的变化,但心无邪念,斜刀在手只有警惕,不管圣罗刹是不是光着身子的女人,照样盯着看。 对他来说,又没不是没见过女人,面临生死抉择,再好看、再性感诱人也是只妖魔。 牛有道心中也无邪念,毕竟这种时候,再好看也没兴趣。但他想的比较多,所以有些尴尬,赶紧偏头一旁,一副非礼勿视的样子,怕惹怒了人家被人一拳打死,这妖王实在是惹不起。 瞅见袁罡视若红粉骷髅的样子,牛有道“咳咳”一声提醒,满眼警惕的袁罡这才略偏过了头去,不过似乎却竖起了耳朵保持警惕。 “那个…”牛有道开了口,却不知该如何称呼对方,称呼圣罗刹和妖王似乎有些不妥,只好改口道:“前辈,实在是无意冒犯…” 银辉光芒忽然消失了,又惹得两个大男人回头看来。 圣罗刹身后的两只翅膀突然收了起来,收缩没了,那赤条条的身段越发迷人,赤足走近到牛有道身前,伸手拉住了牛有道的衣服。 “……”牛有道无语,小心着,高度戒备着,可看对方的样子,似乎又没有恶意,有点搞不懂什么意思,“前辈,之前真的是误会,真的无意冒犯……” 他噼里啪啦解释了一通,但是没用,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听进去,总之就是牵着他的衣服不放,眼巴巴的样子看着他,透着一股小小的小可怜样。 牛有道有种讲了半天废话的感觉,圣罗刹一句话都没有,就那样看着他不语,貌似不是听他说话,而是在看他说话。 袁罡紧握三吼刀在手,也不敢轻举妄动。 什么情况啊!不带这样玩人的,牛有道真的搞不懂了,犹豫再三,试着说了句,“前辈若是没其他吩咐,不敢再扰前辈清净,我们可以走了吗?” 圣罗刹还是没任何回应,牛有道相当纳闷,这是让我们走啊,还是不让我们走,你倒是说句话啊! 三人就这样保持着静默原姿站立了许久。 最终,牛有道也实在是没了办法,又看不出对方的态度,遂费力尝试着拱了拱手,“告辞…” 慢慢向后退步,察言观色看对方的反应,在试探对方的态度。 见鬼的是,他走一步,圣罗刹便跟一步,总之就是牵着他衣服不放,好像他去哪,她就要跟去哪。 向来面无表情的袁罡,脸部也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这算什么事?牛有道小汗一把,“前辈,还请明示。” 啥明示都没有,圣罗刹还是眼巴巴看着他。 “你到底想怎样?”袁罡沉声发话,他不像牛有道,话说的比较直接。 他一开口,加之他身上的气息,圣罗刹似乎有些怕他,牵着牛有道衣服的手不放,人却弱弱躲到了牛有道的背后。 “……”袁罡哑口无言,一拳能开山裂地的人,竟然在装柔弱? “……”牛有道亦无语,与袁罡面面相觑。 目光闪了闪,牛有道慢慢转身,壮着胆子,正儿八经与圣罗刹对视上了,问:“你是谁?” 圣罗刹终于有了反应,摇了摇头。 牛有道又问:“你叫什么?” 圣罗刹依然摇头。 牛有道回头与袁罡对了一眼,再回头,伸手拉住自己被拽住的衣服,尝试着从人家手上拉开。 圣罗刹立马两只手一起拽上了,紧紧拽住,在那可怜巴巴的摇头,不肯放开。 咔!牛有道抬手,先把自己脱臼的胳膊给接上了,否则这样耗着实在是难受,之后打起了精神试探。 好一阵后,牛有道和袁罡才搞明白了点什么,之前的圣罗刹似乎有些思绪不清,现在的圣罗刹则像是一张白纸,似乎什么都不记得了。 问她是不是杀了云姬,她也是一脸茫然。 可看四周的蝶罗刹似乎依旧对这位圣罗刹恭敬着,未得召唤不敢妄动。 最后,袁罡也靠近了过来,问:“道爷,怎么会这样?” 牛有道也搞不清楚,不过两个大男人站在一个光溜溜的女人身边实在是不雅,貌似白纸的圣罗刹可以不当回事,他不好不当回事,双手解下自己的外套长衫。 圣罗刹似乎怕他跑了,外套一松,立马又换了目标,抓住了牛有道里面的衣服。 你老拽着我不放干嘛?牛有道很无奈,不知这位妖王是真的白痴了,还是装的,反正不敢轻举妄动,抖开长袍披在了圣罗刹身上。 圣罗刹双手扯着他衣服不放,外套长衫也没办法穿。 “先把衣服穿上好不好?”牛有道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服,又指了指披她身上的外套长衫。 圣罗刹瞬间灿烂一笑,笑的纯真无邪,用力点了点头,配合着牛有道的引导,两只胳膊穿进了袖筒里,还一副很新鲜,很好奇的样子。 牛有道帮她拉好衣服,系好了腰带,免得一直春光外泄着。 “前辈,我不管你是真的,还是装的,我们真的该走了。”牛有道很认真地对她说。 可是没用,你说你的,就是你说你的,对圣罗刹一点影响都没有。 反正就是,你走我就走,就是拉着不放,成了跟屁虫一般…… 山林中,圆方和管芳仪回来了,偷偷摸摸地回来了,躲在林中朝行宫这边张望,发现大群的蝶罗刹依然将这边围着。 真的回来了,真的要见圣罗刹了,别说圆方,管芳仪自己也紧张了。 “呀!” 行宫内传来一道清脆长啸。 四方云集的蝶罗刹中,有几只血罗刹飞向了宫城的城墙之上,翅膀光辉照耀下,现出了城头三个人影。 “是道爷,道爷他们真的还活着。”圆方欣喜指去。 两人从藏身的地方站了起来,管芳仪施法大声道:“道爷!” 城墙上,牛有道和袁罡闻声回头看去。 两人身上的衣服已经换了,圣罗刹也换上了一身女人的衣服。 说到换衣服的事,也实属无奈,两人不可能跟圣罗刹一直耗下去,最后实在没了办法,牛有道扯破衣服就跑,起码也得试出圣罗刹的真实意图来。 结果圣罗刹立马长出一对翅膀来,跟上了。 最让牛有道无语的是,一大群蝶罗刹也跟上了,这样跟下去,还让他怎么不起眼地离开幻界?压根没办法出去。 最后的最后,也只能是停止逃跑,苦口婆心地慢慢跟圣罗刹沟通,实在是甩不掉,动手的话,也不敢呐。 沟通的结果是,又回到了宫城内,晁胜怀得带走。 找回晁胜怀的过程中,顺带走了趟后宫,看看有没有衣物。 找衣服也是被逼的,牛有道的外套给了圣罗刹,谁想圣罗刹翅膀一出来,立刻将外套给洞穿了。牛有道没了外套,圣罗刹就一件很凉快的破外套,袁罡也光着膀子,没办法出去见人。 一找,结果还真的发现宫内存放有不少的衣物,都是质量上乘的好衣裳,制作精良的素纱蝉衣,虽存放了数百年,穿着依然没问题。 很快,管芳仪和袁罡飞掠上了城头,分别的双方在宫城的城墙上碰了面。 星光下的牛有道一脸微笑,一手杵剑,一手把玩着一颗金珠,万兽灵珠。 管芳仪眼眶红了,有跑上前拥抱的冲动,最终却克制住了,激动的有些说不出话来。 牛有道也很意外,没想到圣罗刹那般出手威力下这女人居然还能活下来,也没想到两人还能跑回来,正准备发动蝶罗刹去找找看。 “道爷,袁爷!”圆方手舞足蹈哈哈大笑,开心,只要这两位在,他心里就有底了,相信能活着离开了。 激动过后,圆方和管芳仪也发现现场多了一人,除了依然昏迷中的晁胜怀,还有一个天真无邪模样的女人,手一直拉着牛有道的衣服不放,让人看不懂。 牛有道顺两人目光回头看了眼,心中一声叹,他也很无奈,就是拉着不放啊! 第四七九章 银儿 “这位是?”管芳仪略带疑惑地问了声。 “圣…”牛有道张口又停,圣罗刹的称呼是外界对蝶罗刹等级划分后的称呼,当圣罗刹的面说蝶妖妖王也不合适,说前辈管芳仪也听不懂,现在才想起称呼是个问题。回头问圣罗刹:“帮你取个用来称呼的名字好不好?” 圣罗刹用力点头。 管芳仪狐疑,不知道名字的人,还用你来取名字,什么意思? 牛有道略琢磨,“银儿,以后就叫你银儿吧。” 圣罗刹又用力点头,笑容灿烂,声音清脆干净,“银儿!” 管芳仪忍不住问:“道爷,什么情况?” 牛有道叹道:“我也搞不懂什么情况。” 管芳仪不信,“是谁都不知道,你能留身边扯住你衣服不放?” 谁?说出来怕吓到你!牛有道呵呵道:“是谁我当然知道,前面将你打趴下的那位,化作人形了。” 管芳仪和圆方瞬间瞪大了双眼,齐刷刷看向银儿,又齐刷刷看向银儿拉着牛有道衣服的手,皆有些难以置信,皆下意识往后挪了一步。 之前两人还觉得奇怪,这鬼地方怎么会突然冒出个女人,看这女人和牛有道关系亲近,还以为是牛有道的熟人,或找来的救兵什么的,还奇怪是怎么深入此地的,敢情就是那恐怖的圣罗刹! “这…”管芳仪对之前圣罗刹的恐怖一击依然是心有余悸,有些后怕道:“道爷,你没开玩笑吧?” 牛有道两手摊了摊,也很无奈的样子。 他也不想拖这么一个跟屁虫啊,不管这看似无害的圣罗刹是不是在装,拖这么一个恐怖的妖王寸步不离能舒服吗?鬼知道她什么时候会不高兴,人家一旦不高兴,后果很严重,这是拖了个祖宗在身边,随时能一掌拍死你的祖宗。 管芳仪和圆方又看向袁罡,都知道袁罡这人要么不说,开口了基本就不会说谎。 袁罡点了点头。 管芳仪和圆方心弦一紧,哪怕银儿看似纯洁无害的样子,两人都心怀忐忑,有点噤若寒蝉的感觉,不敢乱说话了。 两人本还想问问是怎么回事,奈何当着银儿的面也不敢再多问了。 牛有道:“不用紧张,好像不会有事。” 好像?两人看看银儿,要命的事,谁也摸不清这妖王的脾气,能好像吗? 见管芳仪气色难看,牛有道问:“伤的很重?” 管芳仪瞥了眼银儿,“还好,调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说到这个,圆方很是羡慕她身上的疗伤灵丹,伤那么重,开始连动一动都够呛,结果一颗灵丹下肚,恢复的速度惊人,伤虽然没好,但效果在眼前摆着。 管芳仪也看到了他手上的伤口,问:“你没事吧?” 牛有道苦笑,“能没事吗?胸骨都断了好几根,不过问题不大。” 管芳仪注意到了他手上的金珠,又问:“她给你了?” 这个,牛有道还真不能说是人家给的,圣罗刹似乎已经忘了这颗金珠,也没说要给他,是袁罡捡回来的。笑道:“在我手上就是我的。” 管芳仪立刻伸手,“给我!” 牛有道奇怪:“你有用处?” 管芳仪顿时一脸肉疼,“一张天剑符,你不会不知道价值多少吧?我损失这么大,不该有点补偿吗?” 牛有道笑了笑,没在乎这个,顺手抛了过去。 真到了需要用的时候,他自然有办法让管芳仪交出来,只不过是给这女人保管罢了。 这方面,管芳仪哪是他的对手,不知他心思,还以为占了便宜,一把抓到手,先瞅了瞅银儿,见这位妖王没反应,才喜笑颜开地收下了,天剑符的损失也抛到了脑后。 试问万兽门的掌门传承信物,能让云姬那般冒险求取的东西,价值应该不是一张天剑符能比的,她自然是认为自己占了便宜,自然也不会再计较天剑符的损失。 宝贝呀!圆方满眼羡慕,然而他没什么发言权,身为一个遇到危险就逃跑的人,自己也心虚着,老老实实做自己的跟班,免得自找没趣。 收起万兽灵珠,想起东西的上一任主人,管芳仪忍不住又问了句,“云姬死了?” 牛有道回头看了眼银儿,“她没说。你觉得她出手了,云姬能有什么好下场吗?”说罢叹了声,他不知道侯擎天他们知不知道云姬找上了他,出了幻界怕是要面对询问,这事还真不好解释,只能说不知道了。 可以想象,渡云山少了云姬坐镇,怕是不太好过。 既然是这位妖王不说,管芳仪也只能是“哦”了声,没敢再多问,不过想想也是,圣罗刹的实力她见识过,云姬十有八九遇难了。 “不说了,时间不多了,走吧!”牛有道招呼上一声。 …… “呀!” 宫墙上,银儿一声长啸,四方云集的蝶罗刹纷纷四散而去。 几只血罗刹起飞,身下吊了几人,掠向了茫茫奇幻森林深处。 吊着牛有道的血罗刹估计比较辛苦一点,没办法,还有一个人扯着牛有道的衣服不肯放,只好辛苦上面那只血罗刹。 银儿自己倒是能亮出翅膀来自己飞,可牛有道怕呀,求着人家别亮出翅膀,洞破衣服都是小事,关键那一双散发银辉的翅膀太扎眼了,明显与其他蝶罗刹不同。 途中,管芳仪忍不住问了句,“道爷,你真要带她出幻界?” 事情明摆着的,带这妖王出去不是什么好事,纯粹是给自己找麻烦。 银儿给了她答案。 听说要让自己和牛有道分开,牵着牛有道衣服的银儿迅速冷眼扫来,一脸的不高兴,摆明了不喜欢她,很生气。 连牛有道也是头次见到她化成人形后动怒,现场气氛瞬间变得沉重。 管芳仪心肝一颤,当即缩了缩脖子,干笑道:“开玩笑,开玩笑。”扭过了头去,当做什么也没说过。 答案心中有数了,这位妖王要出去,牛有道怕是不太好拒绝。 关键人家就是拉住牛有道不放,任何阴谋诡计都没用,碰上这种认死理的,你就算能琢磨出办法甩开人家也无从开始,你有本事来硬的试试。 …… 一行没敢从来路的那处山崖回去,而是绕了一圈抵达了离出口不远的地方才落下。 几只血罗刹驱离后,牛有道等人也开始散伙,牛有道让袁罡三人先走了,让三人分开从幻界出口出去,不要一起,一旦有什么变故也能避免一起遇险。 至于银儿,是甩不脱的,牛有道只能是带着。 躺在地上的晁胜怀幽幽醒来,睁眼看到牛有道,惊的往后一缩,迅速爬起。 看了看牛有道身后拉扯着衣服的女人,也不知道是谁,惊恐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牛有道:“不干什么,自然是说话算话放你回去。” 晁胜怀惊疑不定,“当真?” 牛有道微笑点头。 晁胜怀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试问了一句,“我是万兽门的人,你就不怕我出去报复你?” 牛有道:“天火教的弟子我同样教训过,照样活的好好的,万兽门的弟子又如何?想报复,有那本事尽管来,我等着。” 晁胜怀:“你究竟是什么人?” 牛有道:“燕国南州,牛有道!” 晁胜怀哑了哑,“你就是牛有道?” 现如今的修行界,牛有道虽不是什么大人物,也是号人物,只要消息不是太过闭塞的,多少都有耳闻。 牛有道:“真假不重要。记住,万象城天运客栈,回头记得来联系我。” “好!”晁胜怀应下,此时方相信对方是真的要放自己离去,然而想到自己干过的事,目光左右看了看,问:“我师兄何有见呢?” 牛有道笑了,“你杀了他一母同胞的亲弟弟,我担心他不肯放过你,为免纷争,遂安排他先离开了幻界。你放心,只要你不愿意让他回到万兽门,他就绝不可能出现在万兽门,你是聪明人,懂我的意思。” 晁胜怀意识到了什么,心情沉重,满眼悲愤。 就他干下的那些事,他无法想象何有见回到万兽门后的后果。 任何一个门派的门规都不是摆设,就算是他爷爷也保不了他。 就算他说出是迫于无奈把眼前这位供出来将功赎罪,一个为了自己苟活而残杀同门的人,在万兽门还有前途吗? 他那身为长老的爷爷颜面无光,不但不会庇护他,兴许还会严惩他做给大家看。 这些事情牛有道自然是知道的,袁罡知道他想要什么,审问师兄弟三人的时候自然是有针对性地摸底。 “我不是什么无权无势的人可以任由任何人拿捏,万兽门的人不讲规矩,我为自保杀个把人,万兽门就算知道了也只能认了,你就算上报,对我也没什么影响,倒霉的只能是你。也不要让你爷爷为难,你就算让你爷爷除掉我也没用,我的人你爷爷是杀不完的,我南州有的是人能跟你万兽门高层联系上,你爷爷也拦不住。事情闹大了,你爷爷长老的位置保不住,你更麻烦。我这人不会亏待朋友,钱财这种东西好说,我定期让人送给你,所以不要再干冒险的事,你玩不起。”牛有道上前,拿出了十张面值一万的金票,硬塞进了他的手中。 第四八零章 离开幻界 什么叫烫手?这就叫烫手。 这钱到手,晁胜怀手烫的难受,他又不傻,你谋杀人家,人家还给你钱,有这样的好事吗? 晁胜怀咬牙切齿道:“你到底想要我干什么?” 牛有道现在还不会告诉他答案,因为还不知道引起罗刹潮的事晁敬能不能保住这个孙子,在不能确认晁胜怀是否安全前,他不会干出任何对万兽门不利的事情,先让晁胜怀回去以身试法看看结果再说。 至于为什么现在就送十万金币给人家,自然和晁胜怀贪财有关。 十万金币对一个门派弟子来说可不是小数目,几个人瓜分一头金王熊的利益,个人分到手也不过几十万,为了几十万能违背门规的人,其人可想而知。 十万金币的诱惑,门规惩处的压力,既有压力,又有诱惑。 只要让这位这次回去难以做出抉择就够了,只要这位这次回去良心上不了岸,错上加错,以后就再难回头了。 牛有道微微一笑,出手在他身上连点几下,解开了对方的法力禁制,“你想多了,我手下要人有人,要钱有钱,就凭你,又能帮我干什么?江湖走马,走的是路,交的是朋友,我这人不喜欢结仇,喜欢交朋友。走吧,幻界要不了几个时辰就要封闭了,再晚就出不去了。” 法力恢复,晁胜怀舒出一口气来,扬了扬手中金票,“你真有这么好心?” 牛有道皱眉,“看来我一片好心并不能让你领情,也罢,这事我找万兽门要个交代。”伸手要去摘回金票。 晁胜怀赶紧退开,倒不是舍不得将手中钱交回去,而是怕牛有道翻脸真的找上万兽门,忙解释道:“我不是这意思。这次的事情惊动了师门,我只是担心回去未必能交差。” 牛有道:“那是你万兽门内部的事,轮不到我来做主,你跟我说没用。幻界快要关闭了,有事回头再说。晁兄,趁我没改变主意前,赶紧走人,我耐心有限!” 晁胜怀暗暗咬了咬牙,拱手:“好,希望牛兄言而有信,告辞!” 谁知刚转身,牛有道又提醒了一句,“我在天运客栈等晁兄好消息。” 晁胜怀停了停步,旋即飞掠而去。 牛有道目送着,微微眯眼,一回头,立马对上了银儿那纯洁目光,再看看被拉拽住的衣服,“唉!”一声叹息,“不再考虑考虑,真的要跟我走?” 银儿认真地点头,“走!” 牛有道挠了挠头,“那你能不能先放开我?” 银儿立马不高兴了,嘴一撅,摇头,表示不愿意。 “那就走吧!”牛有道哭笑不得,满脸无奈,被人这样拉着不放,跑又跑不赢人家,打又打不赢人家,还不敢惹怒对方,被人这样跟着哪有秘密可言,这叫什么事…… 两人抵达幻界出口时,并未发现什么异常,能见到零星离开幻界的其他修士。 幻界开启时,各方修士进出是自由的,万兽门作为地主并未给四方来客制造任何麻烦。 看这依旧自由进出的情形,并未有任何排查进出人员的迹象,牛有道眉头略挑。 他关注晁敬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否则不会冒然前来,根据他这些年收集的有关晁敬的消息,对晁敬的为人大概有所了解,结合眼前的情形,他对晁敬的想法也有了大概的判断,对自己的事又有了几分把握。 出口边上,狼狈不堪的晁胜怀在那,被几名晁系弟子围着问话,也不知在说些什么,估计和罗刹潮的事脱不了干系。 晁胜怀注意到了牛有道的到来,目光迅速避开,当做不认识的样子。 牛有道嘴角浮现一抹莞尔,也当做不认识,就这样带着银儿跨过水幕涟漪。 一出幻界,一片光明天地,山清水秀。 银儿似乎有些不习惯这样的光亮,下意识抬手挡了挡眼前光线,一只手越发抓紧了牛有道的衣服不肯放。 视线稍微适应后,满眼好奇地打量这个新奇世界,乖宝宝似的,亦步亦趋在牛有道身边。 从入口走开了些,留心了一下周围的情形,万兽门的人没有异常,牛有道方伸手抓了银儿的胳膊,携带飞掠而去。 刚飞过一片山林,便有几道人影飞来碰头,正是管芳仪等人。 “道爷,出了点事。”管芳仪通报了一声。 几人立刻落在了一处偏僻之地,牛有道扫了几人一眼,除了幻界出来的人,只有许老六在,不见陈伯。 许老六忍不住多看了银儿两眼,也好奇,不知是什么人。 牛有道问:“陈伯有事?” “是上清宗,唐仪带着上清宗的人一直跟着我们,跟到了有人搞事的那处山崖……”管芳仪把许老六告知的大概情形讲了一下,“陈伯跟魏多去了上清宗那边,想办法去了。这事,咱们要不要管?” 袁罡留心着牛有道的反应。 牛有道脸一沉,肚子里蓦然升起一股怒火,早就警告了唐仪,让她赶紧带人离开,偏不听,这下好了! 凭他对晁敬的了解,黑牡丹的遭遇便是前车之鉴,时间已经过去了快两天,唐仪会有什么下场让他不敢多想。忍不住怒道:“管?怎么管?这贱人自己找死,怪得了谁?” 这事他实在是恼火,可以不管吗?可若一旦管了,他和上清宗的关系那是撇都撇不清了,绝对有人会拿这事做文章,与天玉门里应外合,斩断他在南州的势力。 他这些年辛辛苦苦在南州建立的基业将毁于一旦不说,商朝宗他们怕是也会有性命之忧,天玉门一定会趁机清除异己牢固对南州的掌控权。 不但是这个,还有另一个麻烦,上清宗居然发现了他和晁胜怀等人在一起,一旦在万兽门的威压下吐露,晁胜怀那边面对万兽门怕是糊弄不过去。 管芳仪大概能体谅他的心情,黑牡丹死的时候她在船上,亲耳听牛有道追问过段虎有关黑牡丹的那段不幸遭遇,就算不说这事,她在齐京的时候对晁敬的某些方面就有所风闻,凭唐仪的姿色,的确有可能会出事。 那种事一旦出了,不管这位道爷对唐仪有没有感情,名分这东西某种程度上就是女人的一个保障,人好摆脱,名分却不好摆脱,自己老婆被人给糟蹋了,让道爷以后情何以堪?在修行界还抬的起头来吗? 牛有道忽回头问许老六,“你是说陈伯也去想办法了?” 许老六点头:“陈伯跟魏多一起走了,让我在这等着。” 他说的是事实,不管之前听到的消息如何,不等到幻界关闭确认管芳仪他们真的回不来了,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他的焦虑等待没有白等,终于等到管芳仪他们平安回来了,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希望陈伯能及时想出办法。”牛有道对管芳仪意味深长地说了句。 管芳仪若有所思地微微点头。 许老六多少有些不解,面对万兽门这样的庞然大物,陈伯能有什么办法? 有些事情他并不知道。 话虽这样说,牛有道还是不放心,“立刻找到陈伯和上清宗的人了解一下情况,看看怎么样了。” 这里正要赶紧离去,突然有一人飞落拦住,一个男人。 众人立刻警惕,不知是谁。 那个男人抬手扯掉了脸上的假面,牛有道等人看清是谁后,皆一愣,这女人居然没死,居然还活着!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女扮男装的云姬。 云姬的脸色也不太好看,虽然侥幸躲过一劫,却还是被圣罗刹给打成了重伤。 逃出幻界后,她就在外面等着,想看看在幻界关闭前圣罗刹会不会离开幻界,若圣罗刹真的出来了,又一个媲美元婴期的高手出现了,那可是震动整个修行界的大事。 试问她如何能不等待观望,万兽灵珠可是在圣罗刹的手上。 谁想,圣罗刹没看到,居然等到了牛有道等人出来。 而牛有道等人真正是惊讶了,被圣罗刹追杀还能逃掉,看来这女人的遁地之术的确不简单。 牛有道这回算是深刻体会到了这女人为何在渡云山被赵国修士屡次围剿而不倒,的确是有非比寻常的自保能耐。 事实也的确是如此,若非地下环境对圣罗刹造成了阻碍,云姬这次也逃不了,不过还是被圣罗刹给伤了。 “前辈没事就好。”牛有道松了口气的样子,回头也不忘另一件事,挥手示意许老六,“陈伯和上清宗那边,立刻去联系。” 管芳仪也示意他快去,许老六点了点头,迅速飞离。 云姬也开口了,“你们居然也从那妖王手上逃脱了?” 她并不知牵着牛有道衣服的女人就是圣罗刹,否则怕是打死她也不敢靠近。 也实在是看不出来,银儿如今纯真可爱的样子,任谁也联想不到圣罗刹的身上去。 牛有道等人都下意识若有若无地看了眼银儿的反应,云姬毕竟是偷袭过这位的,一旦这位出手,云姬还能不能再躲过一劫,可就难说了,这还真是送上门找死啊,一帮人都为云姬捏了把冷汗。 银儿一脸无邪,明眸大眼,目光忽闪,看谁都一样,似乎不认识云姬,让众人稍微安心。 第四八一章 慷他人之慨 云姬也感觉到了气氛突然有些不对,也看了银儿一眼,并未多想。 牛有道看着她摇头,叹道:“说来还要感谢前辈,前辈将那位引入了地下,才给了我们趁机逃脱的机会,我们躲躲藏藏历经艰辛侥幸躲过一劫,还以为前辈遇难了,不曾想前辈已经先一步出来了。” 原来如此!云姬也叹了声,“你也不要怨我扔下你们跑了,我已经被那妖王盯上了,自顾不暇,实在无力周全其他。幸好,也算是间接帮你们躲过了一劫。好了,就此分别吧,有空来渡云山坐坐。”语气中无尽惆怅。 花了这么多年的心血,万兽灵珠好不容易到手了,最后却被那妖王给夺了去,这辈子怕是没希望再拿到了,心中实在是难受。 说是分别,她也没打算就此离开,还想去出口蹲守一下,对万兽灵珠执着了这么多年,哪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前辈!”牛有道喊住。 云姬转身回头,不知他还有什么事。 牛有道对管芳仪道:“拿出来。” 管芳仪不解,疑惑道:“什么?” 牛有道毫不避讳,“万兽灵珠!” 云姬蓦然瞪大了眼。 管芳仪也瞪大了眼,难以置信地看着牛有道,一副恨不得扑上去咬死他的样子,居然吐露出万兽灵珠在她手里,这不是在坑她吗?这东西只能悄悄持有,哪能公开? 牛有道伸手索要,“给我。” 管芳仪面露悲愤神色,除非她杀云姬灭口,否则无法持有此宝,加之牛有道的话对她还是有影响力的,最终摸出了那颗金珠,照牛有道脑袋直接砸了过去,附带一声咒骂:“这是我的!” 牛有道一把抓到手,转手递给云姬,“前辈,那位追杀你的时候,东西落下了,被我们顺带捡走了,不能让你白跑一趟,希望对你有用。” 云姬似乎不敢相信,语带颤音,“真的给我?” 牛有道以实际行动告诉她,并无虚言,是真的,抖手抛出。 云姬一把入手,双手抱着辨明了真假,宝物失而复得,其心情外人无法想象,真正是欣喜若狂。 她二话不说塞入嘴中,一口吞了下去才算是安心了,之后竟然对牛有道躬了躬身,“谢谢!” 管芳仪受不了,抬头看天,我的东西,你谢他?她想问问老天,还有没有天理! 袁罡还好,清楚牛有道的为人,并不以为意。 圆方咧着个嘴,一脸僵笑,同样肉疼,宝贝啊!这得值多少钱呐,就这样送人了? 牛有道笑言:“说谢谢就见外了,代我向云兄问好。我这里还有事要处理,就不送前辈了。” “好!有空来渡云山坐。” “记下了。那个人,麻烦侯擎天帮我盯住。” “好,我会交代他们。他们几个还是比较可信的,有什么需要,尽管使唤他们,告辞!”云姬一脸真诚地应下,随后转身急速飞掠而去,东西到手,幻界入口她也不打算蹲守了,怕出意外,急于离去。 人在风中,她真的是没想到,东西居然能这样失而复得,多年追求终于到手,心情一直激动着。 目送一阵,牛有道回头左右,“走吧。” “走什么走?不走了!”管芳仪真的发脾气了,气的难受。 牛有道笑问:“不就一个东西嘛,有必要想不开吗?犯不着斤斤计较。” 管芳仪怒了,“斤斤计较?你慷他人之慨,当然想的通,那是我的,是我的东西,你凭什么送人?” 万兽灵珠才刚到手,都没捂热,就变成了别人的,把她心疼的够呛。 牛有道呵呵道:“什么你的我的,我的就是你的,你的不就是我的嘛。” “放屁!”管芳仪直接爆了粗口。 牛有道摊了摊手,“我说真的,我身上有的东西,你想要什么尽管说,我都给你。” 管芳仪悲愤,“你就一穷鬼,身上连个铜钱都没有,一路吃喝用都是我们掏钱,我要个屁呀!” 话虽糙,可牛有道想想,又伸手摸了摸自己身上,还真是,自己除了手中这把剑,也只有两袖清风了。 圆方在旁看的都肉疼,也忍不住好心提醒了一句,“道爷,跟云欢的那个结拜,人家其实未必会当回事,真没必要这么大方。东西不拿出来,那蛇妖也不知道东西在咱们手上。” 话刚说完,便被人踢的跳了起来,屁股上挨了袁罡一脚。 “说说,就说说。”圆方揉着屁股对袁罡连连干笑。 牛有道左右看了看,看来都对自己的行为有意见,看来有必要解释一下,指了指圆方,“出家人四大皆空,你这和尚却是钻进了钱眼里。我又岂会不知人家未必会把结拜当回事,结拜只是开个头,有了开头才有以后,关键看以后怎么做,不在于结拜是否真心或假意。就算真心结拜,处不好也是假的。假意结拜,处好了就是真的。所以事情都有两面性,不存在什么真假,而是看你怎么去做,懂吗?” 圆方是想不通的,不过还是当做想通了,在那连连点头,否则肯定要挨揍。 牛有道回头又问管芳仪,“那东西你留着有什么用?” 管芳仪:“怎么没用?云姬不是说了,那宝物能影响飞禽走兽。” “你懂怎么驾驭吗?” “我拿去卖钱行不行?” “你敢拿出去卖吗?哪来的你怎么跟万兽门解释?” “云姬也说了,万兽门就是靠此宝起家的,我留着慢慢研究不行吗?” “研究什么?再搞个万兽门出来抢生意?万兽门会容你这样干吗?想给自己找麻烦?红娘,抓在自己手上的东西也未必都能是自己的。” “这道理难道云姬不懂?此宝肯定另有妙用,云姬绝对没说实话。” “妙用在哪,你懂吗?她是万兽门出来的,她既然懂,那就交给懂的人去做。红娘,人的精力有限,不能什么事情都包揽,交给她有什么不好的?” “不好!她拿到手都丢了,那就说明无缘,不属于她。我能捡到就是我的运气,说明我的运气好,和我有缘,属于我,我的东西你凭什么送给她?” “运气?我不否认运气的存在,可哪来那么多的运气,我从不信什么运气,这东西归根结底,都是人为的因素。路有千万条,运气在一条路上,你不朝那条路去走,永远碰不到运气,碰到了也不认识,照样不属于你。红娘,有舍才有得,你今日种下运气的因,他日才有可能收获运气的果,东西给她未必是坏事。江湖走马,风风雨雨,厚德载物,有容乃大,容的下,路才能越走越宽,才有机会撞上更多的运气,想开点!” 管芳仪略默,可嘴上还是不服,“少跟我讲大道理,我只认一条,东西是我的,你凭什么送人?” 牛有道:“你不是答应了吗?你不给我,我怎么送人?” “你…” “好了,好了,都是我的错。这样,我回头送你件礼物,弥补你的损失怎么样?” “什么礼物?先说清楚值不值那个价。” “现在哪说的清楚,回头再说,先办正事,走,先回去吧。” “杀千刀的王八蛋……” 一行回到万象城的天运客栈时,恰好撞见赶来的侯擎天。 就在客栈门口,侯擎天小声告知,“山主让我来联系道爷,说道爷的话就是她的话,让我们听道爷您的吩咐。” 牛有道问:“山主呢?” “山主走了,去向没有告知。” “你们有几个人?” “四个人,其他三个正盯着那人。” “好,我知道了,你留下地址,回头我让人联系你。”牛有道指了下袁罡,让袁罡跟侯擎天沟通,随后领着其他人回了客栈房间。 客栈内,陈伯不在,许老六也不在。找到老十三问了声,才知陈伯向这边交代过,陪上清宗的人去了万兽门要人,许老六回来问知了陈伯去向后,也赶去了万兽门。 牛有道知情后立刻又出客栈,直奔万兽门。 结果刚出城门,便撞见了陈伯和许老六归来。 几人碰头在城外,牛有道问:“什么情况?” 陈伯:“前天晚上,魏多回上清宗那边禀报后,唐素素便急了,召集了所有上清宗弟子赶去了万兽门要人。万兽门势大,唐素素他们连山门都进不了,万兽门也不承认抓了上清宗的掌门,说没这回事。” 牛有道听的心一沉,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一旦晁敬对唐仪乱来了,万兽门就更不可能承认有这回事,唐素素这样带人冒然找上去,只会让晁敬杀人灭口。 然而陈伯接下来的话让牛有道松了口气,“昨天上午,万兽门又改口了,说查清了,的确抓了人,说只是要问明一下情况,没事就会放人。不过目前为止,万兽门还没有放人,唐素素带人守在万兽门的门口等着。” 牛有道略默,目光若有若无瞥了瞥陈伯,慢慢抬手示意了一下,“回去吧,没我们什么事了。” 袁罡一把拉住了牛有道的胳膊,语气凝重道:“道爷!那个晁敬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要牛有道再考虑一下,这种事不能让唐仪承受,否则对牛有道的声誉影响太大了。 牛有道平静道:“唐仪应该没事,有事的话,万兽门不会改口,只会杀人灭口。既然承认了人在他们手上,晁敬就不敢乱来。让上清宗去折腾吧,我们先看看情况再说,不急着插手。陈伯,你回去继续盯着。” “好!”陈伯领命离去。 一直跟牛有道赌气的管芳仪忍不住低声问牛有道:“你什么意思?” 牛有道盯着陈伯远去的身影,徐徐道:“晁敬应该是承受了什么压力,否则不会枉做小人轻易改口,有人出手了。” 第四八二章 像牵了条狗似的 听他这么一说,管芳仪想想也是,万兽门在修行界的招牌摆在那,正常情况下不会说话不算话,不是受到了什么压力,的确不太可能出尔反尔。 她也看向了远去的陈伯,察觉到了牛有道意指什么…… 万兽门山门外,数百上清宗弟子云集,站在前方带队的唐素素面有悲愤。 然而又能怎样,人家门口就两名看守山门用来通禀的小弟子,连一点人手都没有增加,上清宗人多也不敢越雷池一步,而且人家还抓了上清宗掌门。 唐素素心中的悲愤之情可想而知,遥想当年,上清宗在缥缈阁也是有一席之地的,和万兽门地位是相等的,如今却落得这般境地,想想都凄凉。 一干上清宗弟子却麻木了,在万兽门面前连愤怒的勇气都没有,不少人来之前甚至害怕惹怒万兽门,闹个吃不了兜着走。 太阳渐斜,山路尽头来了群人。 有人喊了声,“长老,掌门他们出来了。” 众人一个个探头向山门内张望。 被抓的唐仪等人出来了,抓了多少回来了多少,一个都不少,有万兽门的弟子陪同送出。 一行出来,送行的万兽门弟子拱手笑道:“唐掌门,是个误会,实在是抱歉,这是本派掌门让转达的一点歉意。”摸出了一沓金票,有一百万金币,算是赔礼道歉。 这笔钱对上清宗来说,可不少,然唐仪冷冷瞥了眼,冷哼道:“不用了!” 再穷也不至于穷的没骨气,她回头招了下手,领着上清宗的一群人大步而去。 苏破和罗元功绷着一张脸,这次真是丢脸丢大了。 “那就不送了。”送别的万兽门弟子乐呵呵,随后看了看手中金票,嗤笑一声,满是对上清真的不屑之情,也转身回去复命了。 走远了些的唐素素上下打量了一下唐仪,问:“万兽门没对掌门怎么样吧?” 唐仪:“没什么事,就是拘押我等问了问话。” …… 钟灵毓秀的山峦间,屋宇连绵,气象万千,不愧是天下数得上的大派。 亭台楼阁间,踱步出来两名老者,一人正是晁敬,另一名身后背剑的器宇轩昂老者则是丹榜排名第六的高手巫照行。晁敬代表万兽门送客,巫照行则是那个客。 一路陪着说话的晁敬脸上带着微笑,心里却不那么痛快,被掌门骂了个狗血喷头,能痛快才怪了。 之所以在幻界把上清宗的人抓来,的确是因为唐仪的美色,让他动了邪念。 抓回来后,暂时也没来得及享受,罗刹潮死了那么多人,他得给宗门一个交代。更没想到的是在后面,没想到上清宗是倾巢而出跑来参加灵兽会,也不知道是哪个环节走漏了消息,搞的上清宗一群人堵了万兽门的门索要人。 掌门西海堂立刻将他招去,问他是不是抓了人? 晁敬垂涎唐仪美色,肉到嘴了哪能轻易放弃,一开始还不承认,说没有。 结果好嘛,次日,巫照行又跑来了,面见西海堂,让西海堂给个面子放人,巫照行和西海堂早年就是相识的朋友。 西海堂说没有这事,然而老朋友言辞凿凿,说下面有人亲眼看到唐仪等人是被晁敬在幻界给抓走了,不可能有错。 巫照行不会特意跑来为这事对自己胡说八道,西海堂意识到了自己那位师弟有事瞒着自己,再次将晁敬招来,说我只问最后一次,到底有没有抓人? 面对如此压力,见把掌门师兄给惹怒了,晁敬只好承认了,不过却找了一堆理由,说什么怀疑上清宗有问题什么的。 什么问题不问题的,西海堂见到与上清宗其他人隔离、单独关押的唐仪就明白了,自己这个师弟是个什么东西他太清楚了。 他回头问晁敬有没有动唐仪,如果动了,那巫照行的面子他也不可能给了,有些名声是不能传出去的,只能是灭口。 晁敬说没动,西海堂当即将他一顿臭骂。 想寻欢也不看看是什么时候,万兽门正在举办灵兽大会,广邀天下修士来捧场,你若把前来捧场的某派掌门给糟蹋了,这事一旦传出去了,万兽门还要不要脸了,我要不要处置你? 不过西海堂也没有立刻将上清宗的人给放了,事情已经出了,做戏要做全套,不然出了这样的事情不好对外界交代。 他对巫照行说,幻界出现罗刹潮,死了上百个弟子,上清宗的人刚好在现场,有些事情需要询问核实一下之类的。 他这样说了,牵涉到上百条人命,巫照行只好等信。 于是万兽门装模作样地审问了一下,看巫照行的面子也不敢对上清宗乱来,直到刚刚才将人给放了。 送客到了下山的地方,巫照行临别时,晁敬笑着问了声,“没想到巫兄和上清宗还有交情。” “呵呵,也谈不上什么交情,早年曾受过上清宗上一辈人的人情,刚好知道了消息,若坐视不理,于心难安呐。” “哦,原来如此。” “晁兄,后会有期,就此告辞。” “后会有期!”晁敬拱手相送。 待人影远去,晁敬脸又黑了下来,肉没吃着,反倒惹来一身骚,暗骂一声晦气。 这时,一名弟子来到,禀报:“师傅,胜怀回来了,人没什么事。” 晁敬愕然回头,“他还活着?” “是!他说事发时他情急之下钻进了一个地洞,侥幸躲过了一劫。看他那样子,似乎有点怕来见您。” “立刻让他滚来见我。” …… 天运客栈内,牛有道坐在窗前椅子上,手里端着茶盏。 袁罡开门,唐仪进门,后面跟着苏破和罗元功,唐素素依然是对这边避而不见。 三人走来,站在了牛有道跟前。 牛有道没有抬头,低眉垂眼,慢慢嘬着茶,悠闲自在模样。 一旁的管芳仪盯着唐仪上下打量,似乎想看出点什么端倪来。 唐仪等人也在打量牛有道,三人很惊奇。按万兽门的说法,罗刹潮之下,万兽门死了一百多人,这位居然没事,居然好好回来了,实在是让他们感到惊讶,同时也越发认识到了这位的不凡。 更吸引三人注意的是,牛有道身后站了个天真无邪气质的女人,一双明眸大眼忽闪着,一脸纯真。 让三人奇怪的是,这女人像牵了条狗似的,拉着牛有道的衣带不放手。 其实牛有道的悠闲自在是装出来的,能悠闲自在才怪了,在幻界闷了两三天,一回来就想泡个澡,这是他的生活习惯。谁想这位妖王牵着不放,泡澡也要跟着。 牛有道几欲抓狂,奈何跟这位根本讲不通道理,牛有道被她打败了,彻底服了她,不洗了行不行? “你躲过了罗刹潮?”唐仪试着问了句。 牛有道眉头动了下,“你对万兽门说了罗刹潮和我的事?” 唐仪忙道:“你放心,我听到万兽门的弟子说什么那三个和你们一起的人跟你们是仇家,哪还敢提起你,我们一个字都没有透露。” 牛有道低头喝茶,不吭声了。 一旁的管芳仪试着问道:“唐掌门,那个晁敬没对你乱来吧?” 唐仪:“还好,只是把我们带去问了问话,并未乱来。” “还好?”牛有道笑了,“我说唐大掌门,你可能还不知道晁敬为什么要抓你们吧?” 唐仪疑惑,“难道不是因为罗刹潮的事?” 牛有道斜眼,不冷不热道:“动你脑子好好想想,万兽门举办灵兽大会,正是有礼有节待客的时候,没证据的情况下能抓一派掌门?那个晁敬是个好色之辈,人家是看中了你的姿色才下手的,你居然觉得还好?嗯,真好,感情你无所谓。” 此话一出,苏破和罗元功面面相觑,有些事想想后怕,也上下打量起了唐仪,因为唐仪是和他们分开关押的,有没有发生什么他们也不知道。 唐仪脸色变了,急忙道:“我是被单独关押,但绝没有发生你想的那回事,我是清白的。” 牛有道嗤道:“你是不是清白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唐仪急了,“你不要血口喷人,你若是不信,我可以证明。” “犯得着向我证明吗?我只想知道,他们为什么放你,是不是有什么人出面帮你求情了。”牛有道回头问道。 唐仪一张脸憋的通红,双手攥成了粉拳,对她来说,她觉得牛有道侮辱了她,牛有道越不让她解释,她越发解释不清了。 苏破:“没什么人求情,非要说有人,那也是唐长老带了上清宗弟子给万兽门施压。” 牛有道呵呵,“你还真看得起你们上清宗,就你们还给万兽门施压?” 苏、罗二人相视一眼,想想也是,罗元功道:“的确没人给我们求情。” 牛有道放下茶盏起身,正欲踱步思考这事,奈何隔着椅子,银儿拉着他衣带未能及时跟上,将他拽了一把。 没能走开的牛有道回头一看,快哭了,实在受不了了,连连对银儿又鞠躬又拱手的,“我说姑奶奶,不带这样虐人的,你这样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我求你高抬贵手放过我好不好?” 银儿牵着他衣带绕过椅子走来,很认真地摇了摇头,还是不肯放,并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牛有道彻底服了她,双肩一塌,没脾气了,一把抓了茶盏昂头,连茶叶也一口气灌进了肚子里。 第四八三章 赵雄歌到 上清宗三人有点看不懂这状况,苏破请教了一声,“这位是?” 牛有道转身,“她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三位这两天劳累,先回去歇着吧。” 苏破哑口无言,关键是求人不易,重话说不得,不好听的话也说不得。 唐仪:“你怎么误会我都行,难道真不肯为东郭师叔做点什么?” 牛有道反问:“我怎么就误会你了?当年上清宗要置我于死地时,你敢说你不知情?你敢说你没有默许?” 唐仪银牙咬唇,无言以对,当年昧着良心做的事情终究是横亘在了两人之间。 苏破:“牛有道,当年的事情和掌门无关,是我们…” 牛有道抬手打断,不让他说下去,继续道:“口口声声提什么东郭师叔,你们当年有看东郭浩然的面子给我一条生路吗?唐大掌门,你自己想想,幻界让你们不要跟着,让你们赶紧走人,你听了吗?我已挑明了告诉你要出事,让你赶紧走,你还要带着上清宗的人自投罗网,碰上你们这群人,天塌了都拉不回来,说什么都不听,我回上清宗干嘛?难道要当个说什么都没人听的掌门,有意义吗?” 唐仪:“你说有事,我们也是担心你的安全,所以…” 牛有道:“别所以了,连自己都保不住,还来掺和我的安全,你开什么玩笑,有那能耐还用来求我?” 唐仪:“好,这次算我错了,只要你回来,以后我们言听计从。” 牛有道:“不是这次错了,你们错了多的去,也别谈什么以后言听计从,眼前就现摆着一个不肯听的,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你们先搞定那个唐长老再说。” 一句话堵的三人无话可说,求人的滋味真不好受,受尽奚落。 一旁的管芳仪暗暗唏嘘,似笑非笑地瞅着牛有道,发现这位一向淡定,天崩地裂也能从容应对,唯独面对唐仪忍不住脾气,这就很说明问题了。 “送客!”牛有道很不客气地转过了身去,看向了窗外背对。 “请!”袁罡对三人伸手,请离。 等到三人走了,管芳仪笑吟吟道:“道爷,你可是有点失态哦。” 牛有道冷哼:“一群蠢货。” 管芳仪:“话也不能这样说,这和蠢没有关系,他们根本没有条件放开手脚,所以让人看着蠢。上清宗前人干下的事,后果和影响都不可避免地落在了他们的身上,处处容不下他们,你让他们怎么办?他们一直在负重前行,很艰难。你难道不是在逃避那个后果和影响吗?否则你又何必唯恐避之不及?你能逃,他们只能背负,没有选择。” 牛有道沉默…… 傍晚时分,那个誓不低头、横在上清宗和牛有道之间的人来了,唐素素来了。 苏破和罗元功陪着来的,唐仪本也要来,被二人拦下了,因二人也看出来了,牛有道实在是跟唐仪不对付。 连苏破和罗元功也没料想到的是,进了牛有道的房间,一见牛有道,唐素素二话不说,便缓缓跪下了,直接跪在了牛有道的面前。 苏破和罗元功本想伸手拉一下,可伸出的手终究还是慢慢缩了回来。 总之这一跪令屋内一静,包括牛有道在内,都没想到唐素素不低头则以,一低头就这般彻底。 唐素素的年纪毕竟摆在这里,七老八十的人了,向一个年轻人下跪,而且还是晚辈,给谁看了都心头沉重。 某种程度来说,牛有道是受不起这一跪的,东郭浩然也受不起,唐素素辈分在那。 正因为如此,之前让唐素素如何能向这么一个晚辈低三下四地低头。 可是万兽门外的一幕让她深刻认识到了,堂堂上清宗掌门遭此奇耻大辱,上清宗却无可奈何,羞辱的不是一个唐仪,而是整个上清宗,连带上清宗的列祖列宗都跟着受辱了。 她是个要强的女人,心中悲愤无处发泄。 她这回真正明白了,自己个人的荣辱和整个上清宗比起来,真的不算什么,所以她这次来了,跪下了。 牛有道也没回避这一跪,貌似漫不经心道:“唐长老何故行此大礼?” 唐素素一脸惨然,当年对牛有道下手的时候,何曾想过会有这一天。慢慢摇头,“老身错了,老身向您赔罪了!千错万错都是老身一人的错,您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要和我这老太婆一般见识。只要您能帮上清宗走出困境,老身这条命就是你的,任由处置,万死不惜!” 苏破和罗元功脸颊紧绷,一起盯着牛有道的反应。 牛有道静默了一阵,突然沉声一喝,“好!今日起,我与上清宗的所有过结就此烟消云散,都过去了,起来吧!” 唐素素摇头:“您不答应回上清宗,老身不起来!” 牛有道凝视着她,“最好不要要挟我,容我考虑几日!” “老身…”唐素素还欲说什么,罗元功沉声道:“师妹,起来吧!” 他与苏破一起将她搀扶了起来,阻止了她再说下去,怕惹怒牛有道。 三人离去后,牛有道坐在榻旁,沉默不语,被那一跪给跪的心头压抑,脑海中是一座破庙内的情形,东郭浩然语气虚弱:“我以上清宗秘法将毕生修为化作三十六道传法护身符,为你护法辟邪……” 事实证明,东郭浩然的传法护身符的确屡次救过他的命,譬如无边阁沙漠中的一战。而他体内至今还有东郭浩然传下的三道传法护身符,以备不时之需。至今为止,他体内的大半修为其实是东郭浩然的修为。 管芳仪观察了一阵,最终双手一捋身后裙子,坐在了边上,叹道:“头疼了吧,你到底想怎样,为何不给他们一个明确答复?” 牛有道慢吞吞道:“我的答复还不清楚吗?” 管芳仪:“你不是说还要考虑几日吗?” 牛有道:“我在等幕后的人现身,有些事是该说说清楚了,究竟是个什么打算,我不能糊里糊涂顶上去。” …… 夜幕降临,月洒银辉,峰峦起伏间的一座小山头上,一只黑羽巨禽歇脚在一块山石上。 一名邋遢男子在旁与其形影相伴,男子腰上悬着酒葫芦,负手望月,正是赵雄歌。 一道人影在山间飞掠而来,落在了山头上,正是陈伯。 陈伯慢步走近,上下审视着赵雄歌,试探着问道:“你是赵先生?” 赵雄歌扭头看来,平静微笑,“你就是陈功吧?左使让我跟你碰面的,说说什么情况吧。” 陈伯道:“事情出了点意外,上清宗遇到了点麻烦,不过已经化解了……”他将上清宗跟进幻界被抓,之后又从万兽门脱险的经过讲了一下。 赵雄歌听后,目光霍然瞥向万兽门方向,冷冷道:“晁敬!胆子不小,仗着万兽门撑腰以为我不敢动他不成?找机会我倒是要会会他,看他长了几颗脑袋!” 陈伯道:“牛有道这次来,红娘一直有所担心,担心牛有道此来就是要找晁敬的麻烦,只不过牛有道不承认。” “这事我听你们左使说了。”赵雄歌微微颔首,问:“牛有道调集的人手来了吗?准备怎样对上清宗下手?” 他正是因为获悉了牛有道要对上清宗下杀手,才紧急赶了过来。收到消息再过来,骑金毛吼是来不及了,特意驾驭了一只飞禽赶来。 陈伯:“这个牛有道做事,一向不露深浅,怎么做不清楚,从距离上判断,人手应该还在来的路上。” 赵雄歌:“还有其他事吗?” 陈伯:“暂时就这些。” 赵雄歌颔首,“好,你也不宜出来太久,先回去吧。” 陈伯拱了拱手,就此离去。 赵雄歌并未离去,而是继续在此等待着。 约莫半个时辰后,又有一道人影飞掠而来,落在山头一瘸一拐走近,正是独眼瘸腿的图汉,上前拱手见礼,“师傅!你来了就好,上清宗差点在万兽门手上出事。” 赵雄歌:“事情我大概知道了,说说事发的详细情况吧,我听说牛有道从罗刹潮中脱了身?” 图汉愣了一下,不知他从哪听说的消息,难道在上清宗还另有眼线? 待他把详细情况讲了一遍后,赵雄歌皱起了眉头,疑惑道:“你是说,事发前牛有道勒令唐仪撤退,并提醒了有事要发生?” 图汉:“是,他应该也是一片好心,只不过掌门没照他的话去做,才遇上了麻烦。” “好心?”赵雄歌呵呵一声,一脸苦笑,目光投向黑夜深处,“这厮防不胜防,我这点把戏过不了他的眼,稍有异动便引起了他的警觉,果然是难缠。他压根就没打算对上清宗动手,目的是要把我给逼出来,陈功怕是已经中了他的奸计,已经暴露了。” 什么陈功?图汉疑惑,“对上清宗动手?师傅是说牛有道吗?” “这事你不要多问了。”赵雄歌摆了摆手,问:“上清宗经由此事,状况如何?” “老样子,都在指望牛有道那边,但牛有道很排斥,听苏长老说,唐素素这次去认错了,甚至向牛有道跪下了,但牛有道还是没答应……”图汉把从苏破那听来的情况说了说。 赵雄歌一声叹:“那位唐长老终于肯服软了,唐素素一跪我都受不起,牛有道那小子还真敢受,不怕折寿么?图汉,你去吧,去找牛有道,让他来见我。我不露面给他一个交代,他是不可能答应的。再不露面,那家伙恐怕不仅仅是要折磨上清宗了,只怕陈功也得遭殃。” 第四八四章 你小子太不要脸了吧? 图汉不知他说的陈功是谁,又是什么意思,赵雄歌不让他多问,他也不好多问,就此领命离去。 不便让赵雄歌久等,图汉一路紧急返回万象城,直奔天运客栈。 到了客栈二楼,被袁罡拦下了,彼此都照过面的,都认识。 袁罡问:“什么事?” 图汉:“见牛有道。” 袁罡:“有什么事道爷已经跟上清宗说清楚了。”言下之意是,上清宗还轮不到你来出头说什么。 图汉:“没有我,他早就死在了上清宗,哪有他现在神气活现的机会,还跟我摆起了臭架子。你去告诉他,就说图汉来了,见不见随他。” 袁罡有些意外,不知这个上清宗弟子和牛有道有什么另外的关系,淡然道:“稍等。”转身走了。 没多久又回来了,招了下手,示意跟他来,将图汉领进了牛有道的房间。 屋内,牛有道正头疼着,盘腿坐在榻上,银儿也爬上了榻,坐那拽着他衣带不放。 他不知这女人究竟想闹哪样,这般如影随形,他压根没任何秘密可言不说,难不成还想同床共枕? 门开又关,袁罡和图汉进来了,袁罡守在了门口看着。 图汉走到榻旁,就那样站着,一只独眼冷冷盯着牛有道,没有任何见礼的意思。 牛有道放了双脚下榻,银儿立马起身跟站在了边上。 图汉声音沙哑,语带讥讽道:“如今的架子可不小,身边女人也不少,听说换了一个又一个。” 牛有道笑了,“谣言止于智者,我可没那个福气。” 图汉:“我也不是什么智者。” 牛有道:“听说若不是你,我早就死在了上清宗,当年的事情莫非有什么隐情?” 图汉默了一下,有些事情已经没必要再说,只会平添麻烦,“我就随口说说。” 牛有道笑了笑,还能有谁对自己不利,无非就那些人,唐素素那一跪都过去了,的确也没了再追究的必要,笑言:“老图,多年不见,你特意跑来见我,不会就是为了随口说说吧?我先声明,一码归一码,上清宗归上清宗,你我的关系归你我的关系,你若是来为上清宗说情的,大可不必,我自有打算,你说也没用,这事也轮不到你出头。若是来叙旧的,自有好酒招待。” 图汉:“另有事说,让不相干的人回避一下。”独眼盯了盯银儿,又回望了一下袁罡,明显指这二人。 对牛有道来说,袁罡没必要回避,他没什么秘密是袁罡不能知道的,至于银儿,能让她回避才怪了。 摇了摇头道:“没必要,有事直说。” 见他既然能放心,图汉也就没再勉强,说道:“有人要见你,跟我走。” 牛有道:“谁见我还要我亲自跑一趟,让他过来不行吗?” “不行!”图汉一口回绝,一字一句道:“赵雄歌!” 终于来了!牛有道瞳孔略缩,“在哪见?” 听到这个名字,袁罡心头也是一凛,久闻那位的大名。 图汉:“跟我来便可。” …… 月蝶生辉,客栈套房内,唐仪、苏破、罗元功、唐素素四人在坐,皆静默无语。 今天一天接连发生的事,让几人心情沉重。 还是唐素素打破了沉默,“我的事没什么,听你们的意思,牛有道怀疑晁敬坏了掌门的清白?” 唐仪又羞又怒:“我说了,没有的事,我与晁敬总共也就见了两面,一次是被带走的时候,一次是被放走的时候,中间没有任何的接触,还要我说多少次你们才信?” 唐素素拍了拍椅子扶手,“我们当然相信掌门的话,可关键是人家相信吗?真要是出了那样的事,你毕竟和他有夫妻名分,他能受的了吗?掌门自己也承认了,的的确确是被晁敬单独关押了。这种事他若心存芥蒂,若非要怀疑,说的清楚吗?谁能为掌门作证?” 唐仪:“此事就此打住,不要再说了。”拿这种事当话题,且公然讨论,她面皮薄,受不了。 唐素素苦口婆心道:“我知道说这种事让你难堪,可这事非同小可,往小了说对他是奇耻大辱,往大了说关系到整个上清宗的前途。我当初不让你来,你非要脱离北州跑来,如今好了,上清宗已经没了退路,我也豁出去跪下了,你倒担心起自己的面子来了。依我说,这事掌门你还得自证清白。” 唐仪羞恼道:“这种事他若不信,我如何自证清白,难不成要我去自荐枕席?” 罗元功和苏破相视一眼,都有些尴尬,这种事也只有唐素素好说,他们两个男人不好插嘴。 唐素素低眉垂眼道:“英雄难过美人关,要我说,只要掌门舍的下这张脸来,自荐正席未尝不是个办法。再说了,本就是夫妻,理所当然的事情,谁也说不得什么。真要有了夫妻之实,也许是好事。” “我可做不出这种事来…” 唐仪话说一半,外面传来敲门声。 这里喊了声进来,一名弟子入内见礼,随后禀报,“掌门,盯着天运客栈的弟子传来消息,说看到图汉去了天运客栈,又见图汉与牛有道一起离开了客栈,还有个拉着牛有道衣服的女的。” 在座几人面面相觑,唐素素盯向苏破,“这个图汉什么意思?” 思索中的苏破心中一动,表面平静道:“是这样的,当年软禁牛有道的时候,基本上一直是图汉在陪同,两人有些交情,我让图汉找牛有道去说说情,没什么事,不用大惊小怪,也不要去惊扰。” 罗元功:“有用吗?” 苏破:“试试也无妨。” …… 夜色清冷,图汉领着牛有道来到了目的地,却不见赵雄歌,只有那只飞禽。 站在大石头上的飞禽扭头盯着他们,月光下的双目炯炯有神。 “人呢?”牛有道刚问一声,又猛一回头。 一道人影掠空而来,一个脏兮兮的汉子落地,腰悬酒葫芦,手提一只毙杀的野猪,野猪信手扔在了不远处。 飞禽呱一声,扑腾跳下,双爪踩住了那只野猪,低头便啄,啄的野猪尸首皮开肉绽,还有鲜血流出,可见刚死不久,这一幕令银儿下意识往牛有道身后藏了藏。 “你就是赵雄歌?”牛有道问了声,目光反复审视着。 “不像吗?”赵雄歌笑了笑,目光盯在了银儿身上,“居然还带了人来见我,什么人?” 这个问题还真难回答,牛有道:“唉,不说她。” 赵雄歌:“既然不说,那就让她回避一下。” 银儿立刻伸双手紧拉住了牛有道的衣带,连连摇头一声,“不!” 牛有道干笑道:“算了吧。” 赵雄歌脸上没了笑容,盯着银儿,“我让你回避!” “不!”银儿态度很坚决。 赵雄歌二话不说,大袖一挥,一股罡风狂袭而来。 牛有道一惊,双手一推,乾坤挪移之下,罡风化作劲风四溢,刚猛力道消化掉了。 赵雄歌咦了声,“果然有点能耐,难怪敢嚣张,我倒要称称你的斤两。” “前辈!”牛有道连忙出声制止,他也是为了赵雄歌好,真把这妖王惹怒了,怕赵雄歌吃不消。 然而赵雄歌不管这些,抖袖就是一指捅出,一道罡影如长枪奔袭而出。 牛有道二话不说,闪身就避,既然是对方自找麻烦,他也懒得管了,兴许能趁机摆脱这妖王也不一定。 砰! 一声震响,银儿终于撒开了抓住衣带的手,被直接打飞了,仰天狂喷出一口鲜血,震飞向了山下。 闪身避开的牛有道回头一看,目瞪口呆,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赵雄歌也呆了呆,没想到牛有道会不管这女人的死活,更没想到这女人几乎不知道还手。 他身形一闪而出,追上打飞的人影,凌空一把捞住,转瞬又提上了山,迅速查看伤势。 牛有道也迅速凑了过来,发现一脸鲜血的银儿已经昏死了过去。 这可真正是把他给看傻了眼,真的假的?这妖王居然如此不堪一击,开玩笑吧? “唔…是妖修,咦?居然没有法力…幸好肉身抗击打能力不错。”赵雄歌嘀咕了一声,迅速摸出了一粒丹丸,塞入了银儿的口中,施法助其咽下,抬头又问牛有道:“你小子太不要脸了吧?你还是不是男人,自己抱头鼠窜让个弱女子来受死?” “她是弱女子?”牛有道指着银儿怪叫一声,一副受了天大的冤枉似的。 赵雄歌:“她不是,难道你是不成?你跟她有仇也不用借我之手吧?我不杀无冤无仇的无名之辈!” “……”牛有道竟无言以对,摸不清赵雄歌的底,又不好吐露银儿的真实身份。 总之,他也满头雾水,搞不清状况,若非这女人一直跟在身边,他甚至怀疑是不是被人给调包了。 赵雄歌招了下手,让图汉过来照顾一下手头的人。 图汉过来,他脱手了,站起身问道:“这女人什么人,竟让你如此拐弯抹角下手?你小子奸诈的很,不会是想把什么麻烦往我身上引吧?” 这下不用让银儿回避了,直接被他打的昏死了过去。 牛有道欲言又止,最终摆了摆手,“这事跟你说不清楚,你不要问了,说正事吧,叫我来干什么?” 第四八五章 妖力 赵雄歌也就是说说,对他来说,他特意跑这来不是来关心其他事的,反问:“干什么?你心知肚明,何必装糊涂。” 牛有道:“你自己想做,不要硬按到我头上。” 赵雄歌:“你我都出自上清宗,对上清宗终究都是放不下,何必自欺欺人。” 牛有道:“那是你放不下,我早就放下了。” 赵雄歌突然出手,一把将他手中剑抢到了手,锵一声拔出半截剑来,迎着月光,剑身上“碧血丹心”四个字清晰可见,剑归鞘,又扔还给了牛有道,“东郭浩然的剑,真若是放下了,此剑又怎会长伴身边。” 牛有道剑杵在地,“你非要这样想,我能有什么办法?” 赵雄歌:“我既然来了,你就得给我个交代,也要给上清宗一个交代,不然过不了我这一关。” “你威胁我?” “不是威胁你,而是清理门户!” “你早就被上清宗逐出了门户,清理哪门子的门户?” “打抱不平,不行吗?” “行!你拳头大,非要扭着脖子硬上,当然行!我只是奇怪,你既然有这个心,为何不亲自出马?凭你的实力,不比我容易?何必还要逼我去做牛做马。” “少东拉西扯。你心里清楚,我的身份很尴尬,跟魔教的关系扯不清。我当年大开杀戒,得罪的人太多了,都以为我是魔教的人,因顾虑我魔教的背景,而不敢对我轻举妄动。我若公然回到上清宗,只会给上清宗招来麻烦。” “难道你不是魔教的人?” “跟魔教关系匪浅,但从未加入过魔教。” “前辈,你有顾虑,我也有顾虑。我想前辈应该知道我目前的处境,上清宗和宁王商建伯当年搞出的动静你不是不知道,我必须跟上清宗撇清关系,我也不可能不顾南州那边的死活,否则得拿多少人命去填这个坑?” “起先我并未太过在意你,如今事实证明你有那个能力,我想你会有办法平衡好的。” “人不可逆势而为,我只能在规则之下周旋,大势威压之下,我拿什么去平衡?” “上清宗瓦解就在旦夕之间,你一旦放手,上清宗的人心就彻底散了,上清宗若没了退路,我也不会让你有退路。” 赵雄歌这话说的清楚明白,你牛有道若是不出手相助,我不会放过你。 照顾银儿的图汉抬头,注意着牛有道的反应。 牛有道神色平静,目光盯向那遥远的黑暗深处,徐徐问道:“前辈是想保上清宗,还是想保上清宗的人?” 赵雄歌:“有什么区别吗?上清宗的人若没了,还有上清宗吗?” “难道你我不是上清宗的人吗?”牛有道反问一句。 赵雄歌回头看向他,有些讶异,这厮这是承认了自己是上清宗的人,不过还是有点搞不懂,问:“什么意思?” 牛有道:“我在,则上清宗在。我兴,则上清宗兴。” 他也提剑拔出了半截,也迎着月光绽露出‘碧血丹心’四个字给赵雄歌看,“天下大势浩浩荡荡,顺之者昌,逆之者亡,你我都没有能力逆天下大势而为,抱着一丝丝期望没任何意义,必须另谋出路。死守着不放,明知道是死路也还要继续走下去的话,大家只能是抱着一起死。也许残酷,但该放手的时候必须放手,放得下才能再拿起来,有舍才能有得。上清宗走到今天这一步,怪不得别人,也必须要付出代价。我送前辈一句话,不破不立!” 锵!长剑归鞘,一如他毅然决然之心意。 赵雄歌沉默了,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上清宗亡了也没关系,只要我能兴盛,随时可以重建上清宗。 图汉低头,心情和他脸上的表情一样沉重。 赵雄歌忽呵呵笑道:“好个尖牙利嘴,我来说服你,反倒成了你来说服我。东郭浩然果然是收了个好徒弟,难怪能冲破重重险阻而立。好,我承认你说服了我。” 牛有道闻之暗喜,忙道:“不是我说服了前辈,而是前辈识大体。” “少来这套,你也不要高兴的太早了。”与之并立的赵雄歌转身,盯着他,“我这人太容易感情用事,做不到你这般冷静和理智,说的难听点就是绝情。若能如你这般,我当年也不会被逐出上清宗。师傅从小把我养大,待我恩重如山,所以我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上清宗的人去死…给他们找一条活路,只要能做到这个,我便不再逼你!” 牛有道静默了一阵后,微微点头,“我试试看。” “我当你答应了。”赵雄歌一口咬定,不容他解释,直接岔开了话题,“你是来找晁敬麻烦的?” 牛有道答非所问,“我身边有魔教的人?” 赵雄歌摇头:“谈不上魔教的人,曾经是,后来脱离了魔教。至于怎么回事,牵涉到别人的隐私,我不好多说什么。不过有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他在红娘身边只有一个原因,就是保护红娘,对红娘没有任何恶意,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红娘,你大可以放心。为你自己好,也是为红娘好,不要动他,留着他,必要的情况下,他背后的人会出手帮你们。唐仪这次能脱险,是他背后的人出手了。我只能对你说这些,至于怎么办,你自己考虑,这种事我不会介入。” 这事有意思了,牛有道琢磨了一阵,忽嘿嘿笑道:“看来一直有人在护花。不过有一点我想不通,既然有这个能力,为何不将红娘接到身边去保护?” 赵雄歌不接这茬,“该说的都说了,你好自为之。” 牛有道却指了图汉,“他是怎么回事?是你埋在上清宗的眼线?” 赵雄歌简单解释了一下:“他早年是宁王商建伯的亲卫,后来因为我落下了残疾,为他疗伤时发现他适合修炼,就收了他为徒。还没带回上清宗,我的事就出了,便把他交给了苏破。上清宗知情的人,如今也就只有苏破了。” 牛有道哦了声,忍不住多看了图汉两眼。 “该说的说了,不该说的也说了,差不多了,走吧,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赵雄歌叹了声。 他的心情有些惆怅,皆因牛有道那句‘不破不立’。 牛有道忽干咳一声,指了指地上昏迷的银儿,“前辈,这女人你一起带走吧。” 赵雄歌愕然:“我和她非亲非故,带走她作甚?” 牛有道:“就当是送前辈的见面礼吧。” 送女人?赵雄歌愣了下,脸色渐沉,“消受不起!这种无耻下作之事,我奉劝你少干。你回去吧!”也对图汉挥了挥手。 图汉站起道:“师傅,这妖修身上有两种妖气。” 这点,牛有道早就知道了,不以为怪。 “两种妖气?”赵雄歌嘀咕了一声,走去蹲在了银儿身边,再次施法细细查探,查明后,惊讶一声,“难道是传说中的妖力?” 牛有道诧异,走来问道:“什么妖力?” 赵雄歌道:“我在魔教典籍中看到过,传说妖修的实力达到一定境界后,其体内的妖气会进阶成妖力,能令妖修的实力大增。奇怪,她体内又没有任何法力存在的迹象,怎么回事?”抬头问,“这女妖究竟是什么人?” 牛有道手一摊,苦笑道:“我也不知道,路上捡的,死缠着我不放,我也头疼。要不你直接带回妖魔岭算了,刚好可以拿来慢慢研究。” 赵雄歌早察觉到他没安好心,才不上他的当,懒得理会,起身招呼上了那只飞禽,跳了上去,一起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前辈…”牛有道喊了声,没用,一回头,发现图汉也飞掠走了。 现场就剩下了他一人,他绕着昏迷中的银儿转了两圈,手中宝剑最终慢慢拔了出来,剑锋在月色下泛着寒光,欲趁机斩杀,以除后患。 然就在这时,银儿忽然睁开了眼睛,看着他…… 月色下的蝶谷周围,已被大量万兽门弟子给警戒,不让任何人靠近。 现场的气氛相当不一般,整个万兽门的高层几乎倾巢而出,齐聚在蝶谷之外,一个个神情凝重地看着那如水幕般的幻界大门。 按照往年的经验,蝶梦幻界的入口在今天下午时就应该封闭了,可是这次出了异常状况,幻界入口居然没有封闭,只是缩小了许多而已。 没多久,水幕如涟漪般荡动,十名万兽门弟子冒险进入查探后,又出来了。 一人上前禀报:“掌门,进出正常,幻界里面也很正常,没有任何异常。” 掌门西海堂沉声道:“谁能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 无人能给出答案。 有人提醒道:“会不会和这次发生的罗刹潮有关?” 晁敬立刻反驳道:“你什么意思?罗刹潮不是这次才有,以前也有过,为何以前不见这状况?没有根据的话不要乱说。” 他哪能随便担责任,回头又对西海堂道:“掌门,这异常现象怕是免不了要惊动九位至尊前来啊!” 西海堂脸颊紧绷,“派人留守看着,有任何异常立刻上报。” 第四八六章 谜团 客栈,管芳仪徘徊在牛有道的房间内,不时走到窗口向外翘首张望。 牛有道离开时的动静没瞒过她,一出门,她就跟着出来了。问牛有道去哪,牛有道不说,也不让她跟着。在她看来,牛有道鬼鬼祟祟的肯定有什么事瞒着自己,遂一直在牛有道的屋内等着。 至于一个女人老是往一个男人的房间钻,会不会影响声誉之类的,她压根不在乎。她本就艳名远播,多年来跟不同的男人过夜都是常事,哪会怕这个,通常都是男人避之不及怕被她给搞坏了名声。 徘徊着,外面走廊传来一阵脚步声,近了这边,袁罡突然开门进来让路,牛有道随后横抱了个人进来,正是银儿。 银儿脸上的血迹明显,像只小猫似的依偎在牛有道的怀里,一副孱弱的样子,明显受了重伤。 管芳仪惊讶,问:“怎么回事?” 牛有道将银儿横放在了榻上,起身时,银儿一只手又抓住了他的衣服不放,眼神柔弱着,可怜着。 “不走,不走。”牛有道宽慰着,强行掰开了她的手指头,反复将她抬起的手摁了下去,最后警告:“再不听话,我不要你了。” 放在之前,他是不敢对她如此强硬的。 银儿这才乖乖放下了手,眼睛却紧盯着牛有道,生怕牛有道跑了似的。 “唉!”直起身的牛有道叹了声。 管芳仪又问:“她怎么回事?” 牛有道:“自己看,被人打伤了。” “啊?”管芳仪吃惊不小,“谁那么大能耐,能打伤她?” 袁罡同样很吃惊,但隐隐有怀疑目标,因为知道牛有道是去见赵雄歌了。 “不说这事。”牛有道摆了摆手,这事也不好说,否则他大可以带着管芳仪一起去见赵雄歌。 能打伤圣罗刹的人非同小可,管芳仪的好奇心哪能憋住,不依不饶的纠缠,“别呀,说说呀。” 牛有道默了一下,脸上浮现一抹自嘲意味,“赵雄歌。” “这…”管芳仪愣住,旋即一脸的难以置信,“赵雄歌来了?你去见他了?赵雄歌的实力竟强悍到了如此地步?竟能打伤她?”回头看了眼银儿,想到她活着回来了,忙又问:“赵雄歌伤了还是死了?” 牛有道:“他好好的,能有什么事。” 管芳仪不信,“这怎么可能?” 她是和圣罗刹交过手的,她有理由相信,赵雄歌对上她的天剑符也得忌惮三分,而眼前这个银儿可是能无视天剑符的人,赵雄歌怎么可能是这位的对手? 牛有道之前也不信呐,可事实证明的确如此,若不是因为赵雄歌所谓的妖力论,让他明白了点什么,他这次差点就趁机将银儿给杀了以绝后患。 在要将银儿置于死地时,银儿也没有反抗的能力,经过测试,也真正让他搞明白了一些事。 这位圣罗刹不是装的,而是真的没了妖邪状态时的实力,应该跟他化解了圣罗刹体内的异种妖气有关,也是得了赵雄歌的妖力说才明白了过来。 之前被这天真无邪的柔弱妖王给震慑住了的情况,纯粹是自己吓自己。 人家银儿不复杂,是他们自己的想法太复杂了。 也不是人家装纯洁,而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刚从阵眼里放出来的时候记忆明显就有问题,化解了妖力化作人形后,更是一张白纸一般。 没了安全上的威胁后,牛有道不得不面对一个问题,不管是商颂也好,还是离歌也好,为什么要将这妖王关在阵眼里?很明显的,不管是谁陷入阵中打开生路都要将这妖王给放出来,都等于是要让这妖王获得新生。 商颂或离歌这样做的用意是什么? 这个问题实在是让人费解,商颂和离歌并没有给出答案,他隐隐感觉到,答案可能就在这妖王的身上,可这位妖王什么都不记得了,记忆还会复苏吗? 阵法,古墓,铜镜,蝶梦幻界里的阵法,封印在阵眼里的妖王。商颂破天,夫妇两个去了哪?他和猴子为什么会经由古墓来了这?这一切似乎都有关联。 能破解铜镜的人才能修炼乾坤诀,同样也能找到幻界行宫,修炼了乾坤诀后,恰好又能化解圣罗刹体内的异种妖气,这明显不是巧合。 如此种种,他很清晰地感觉到了,这妖王似乎就是为有那一系列能力的人所准备的,就是为他准备的。 银儿自身对他已经构不成了威胁,他能化解那异种妖气,某种程度上能控制银儿。 联想到这些,他没办法再对银儿下杀手了。 若不是云姬的介入,又冒然出手,他估计自己早先就要面对这些问题。 “有什么不可能的?人家比她有打斗经验。”牛有道随口糊弄了过去。 没有告知银儿现在很好欺负,让她知道后,一定不会允许把银儿留在身边,留在身边很容易惹麻烦。你还没办法解释其中的复杂原因,牵涉到他两世为人的秘密也不方便告知。 管芳仪一脸狐疑,显然有所怀疑。 牛有道岔开话题,问:“那边准备好了吗?” 管芳仪:“好了,随时可以动手,现在动吗?” 牛有道:“夜深人静,容易惹人注意,他也不容易出去,万象城可不是动手的地方,明早吧。” 管芳仪颔首,又问:“赵雄歌为什么见你?” 牛有道苦笑:“还能为什么,无非是上清宗。” “你答应了?” “没有。暂时糊弄了过去。” 说到赵雄歌,管芳仪不得不提另一件事,“他和陈伯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 牛有道:“他没明说,我听他话里的意思,好像是你哪个旧情人派来保护你的。” 管芳仪翻了个白眼,“说正经的。” 牛有道:“没跟你开玩笑。” 管芳仪:“我的旧情人多到我自己都记不清了,是哪个他有说吗?” “多到自己数不清?”牛有道愣了一下,旋即朝她竖了个大拇指,夸她牛的意思。摇头:“没说,但我估摸着是魔教的人,你自己想想哪个的可能性最大,我也想知道是谁。” “魔教的?”管芳仪沉吟着、琢磨着,思索良久,有些不解道:“这样说来的话,还真不好判断,魔教遭受重创后,成员身份大多隐蔽,谁知道哪个是魔教的,哪个不是魔教的?” 牛有道:“能跟赵雄歌有来往还能让赵雄歌讳言的人,在魔教的身份地位应该不会低,你重点往魔教高层的人物身上想一想。陈伯找到你之前的,和你关系匪浅的,譬如发生过男女关系的,想想有没有。” 管芳仪:“别说三十年前,就算是现在的魔教高层,我也只是听说过,一个都没见过,我哪能联想到?” 袁罡扭头看向一旁,受不了两人不把男女之事不当回事随意而谈的样子。 牛有道摸着下巴,好奇嘀咕,“会是谁呢?” “我说,这是你自己的猜测,还是赵雄歌点明了就是魔教的人?” “他也没说是魔教的人,只说陈伯原来是魔教的人,后来脱离了魔教……”牛有道将赵雄歌的话大概复述了一下。 管芳仪听后满脸不屑,压根不信,“不是你误会了意思,就是赵雄歌在拿老娘开玩笑糊弄你,真有这般对老娘情深义重的男人,还能放任我在齐京跟别的男人勾勾搭搭?有那能力早就把我接走了。” “也是…”牛有道嘀咕着。 这也是他想不通的地方,可某些迹象又明显证明陈伯背后的那个人能量非同小可,绝非小人物。 这事越想越矛盾,想不出答案,只能是暂时搁置。 待管芳仪离开后,袁罡朝榻上的银儿抬了抬下巴,问:“真是赵雄歌打伤的?” 牛有道嗯了声,将事情真相告诉了他,以及自己带回来的原因。 袁罡眉头深皱,也陷入了那个谜团之中…… “哪个牛有道?” “还能有哪个牛有道,燕国南州的那个,我昨天亲眼看到他跟万兽门的那个晁长老的孙子一起从幻界出来的。” 走廊上隐隐约约的声音远去,盘坐在榻上的陆圣中却是猛然睁开了双眼。 轻声跳下榻,来到窗前推开了一道缝隙,观察了一下外面。 天色微微亮,街头已陆续有贩夫走卒来往。 回头迅速改头换面,简单收拾了一下,开门而出,就此离开了客栈,一路警戒着四周。 牛有道和晁胜怀走到了一起是什么意思?胡说八道?胡说八道为何刚好把这两人凑在一起? 他不知道是不是晁胜怀要对牛有道下手,但却察觉到了危险。 因为事情存在另一种可能,两人交往到了一块。 凭牛有道的手段完全有那可能。 若如此,晁胜怀会不会告知牛有道真相? 牛有道是什么样的人他很清楚,若再有万兽门的配合,自己继续留在万象城很危险。 不管怎么说,他现在都要离开避避风头,先躲了再说。 出了城,避开一目了然之地,直奔便于藏身的荒僻山野,天际一弯晓月。 刚闯入山中,突有火光燃起,右前方的小山坡上,点燃了一堆篝火,令他将坐在火光边的人看了个清楚明白。 牛有道手上拿了根树枝,拨动着篝火,偏头看向冒然闯入的人微笑着,笑容神秘而诡异。 第四八七章 灵兽会取消 这张熟悉的面孔,对陆圣中来说,那叫一个猝不及防,一颗心凉的发颤。 可他依然保持着淡定,抱着一丝希望,佯装不识,继续飞掠。 “陆兄,相逢为何不相识?”牛有道施法而出的朗朗之音响起。 陈伯从林中现身,直接拦了陆圣中的去路,将陆圣中给逼落了。 对方的反应速度,陆圣中一瞅便知自己不是人家的对手,而那声‘陆兄’也证明了牛有道的确是有备而来,就是冲他来的,他是自投罗网,跑不掉的。 他之所以接连背叛,是因为他识相。 这次依然识相,牛有道亲自出马了,岂能容他逃了?所以没做那无意义且遭罪的无谓挣扎。 站在树梢面对冷面陈伯,陆圣中慢慢回头,看向了坐在山坡上漫不经心伺候篝火的牛有道。 弹身而起,闪身而来,飘落在了篝火旁,盘膝坐下了,隔着篝火坐在了牛有道的对面,抬手撕下了脸上的伪装,苦笑,“道爷,好巧。” 到了现在岂能不明白,客栈里听到的对答就是说给他听的,就是要打草惊蛇将他逼出万象城,因为万象城内不便动手。真正让他觉得可怕的是,对方居然算准了他出城后要往这来,就在这里等着他,这意味着人家已经掐准了他的脉路。 “是挺巧的。”牛有道抬头,“久不见你消息,以为你死在了邵平波的手中,不想能在这遇见你。毕竟是旧识,来了也不打个招呼,太不够意思了。” 陆圣中:“你是怎么发现我的?晁胜怀的原因?” 牛有道朝一个方向招了下手,侯擎天从林中露面了。 回头见人的陆圣中彻底无语了,良久才回头,郁闷着问了句:“他们是你的人?” 牛有道:“算是吧。朱江,呵呵,这都能撞上,你的确有够倒霉的。” 陆圣中仰天长叹:“只能说是我运气不好。” 牛有道:“哪来那么多运气,就算没这回事,你以为让晁胜怀对付我,你就能躲的了?其实你心里已经有那个意识,觉得晁胜怀未必能是我的对手,因此才冒充朱江再添一手,若真有把握又何必多此一举。你以为晁胜怀失手了也不知道你是谁,我就不能猜到是谁在搞鬼了?不说把你给钓出来,只要你还在万象城,你信不信我随时能让万兽门封锁万象陈过一遍,过筛子似的把你给过出来,有的是办法把你给逼出来,你以为你还能跑了?” 手中树枝扔进了篝火中,“你自己的问题,就别怪什么运气了。说说吧,邵平波给了你多大的勇气,你居然敢单枪匹马来找我麻烦。” “我也是没了办法,我怀疑我中了晓月阁‘苦神丹’的毒……”陆圣中苦着一张脸把事情经过以及不得已的原因讲了遍。 牛有道:“原来如此,倒是难为你了。” 陆圣中:“你若有办法帮我解毒,我可以回邵平波身边做你的暗子,将功赎罪。” 牛有道:“你以为你对我动手了还能好好活着回去,邵平波还能轻易信你?从他让你单枪匹马出手,就已经把你当做了弃子。我若是你,一开始就直接找我挑明,而不是等到事情已经做了,失手了再谈什么解药,解药我应该能从晓月阁那边拿到,只是你不觉得现在说这个有点晚吗?” 听说他能拿到解药,陆圣中立刻来了精神:“就算我不能回邵平波那边,我还可以为你办其他的事。你亲自跑来等我,难道不是因为还有商量的余地吗?” 牛有道:“我给你个机会,你接我一掌,若还能活着离开这里,可以回万象城找我。” “……”陆圣中愕然。 两人目光隔着火光对视,突然,两人身形几乎同时一动,双双撞进了火堆里,轰的火光四射。 咣一声中,牛有道从火光中走出,神色平静。 陆圣中踉跄着连连后退下了山坡,口角呛血,有点难以置信地看着牛有道,没想到牛有道这个后进修士的修为已经超过自己。更让他吃惊的是,自己拼尽全力的一掌打在牛有道手上竟然无处着力。 更大的反应在他体内起了作用,炙热和酷寒的两股诡异劲道在体内折腾着,令他拼命施法抵御。 牛有道居高临下着看着他,自言自语道:“可惜了。”忽闪身飞掠而去,真的扔下了陆圣中不管。 陈伯以及四周林中的侯擎天等人亦纷纷现身跟着飞掠而去。 陆圣中慢慢转身坐下了,盘膝施法化解体内的古怪力道,半张脸白、半张脸红,一边的头发上已经浮现寒霜。 不远处的林中,闪身飞来一男子,落在了陆圣中的面前。 陆圣中抬眼望,神情抽搐,认出了是同门,眼中浮现绝望,欲挣扎站起,扭头拼命嘶吼:“道爷……” “掌门有令,清理门户,叛徒杀无赦!” 男子话落,拔剑出鞘,一道寒光斩飞起一颗脑袋。 略做收拾,男子捡了首级飞掠而去,这首级要送回师门。 以首级领功是其次,重要的是五梁山要展示给门中其他人看,以儆效尤。 五梁山要让大家知道这就是叛徒的下场,做了叛徒,哪怕逃到天涯海角,五梁山也要追杀到底。 牛有道能亲自跑来等候,的确是惜才,想留陆圣中再发挥作用。 抓捕前,也让人通知了五梁山在这边的人,让他们把陆圣中带去审问。 五梁山内部的事情五梁山自己清楚,陆圣中有没有泄露五梁山内部的机密,需要五梁山自己有针对性地去审问。 然而五梁山的人赶到这里后,向牛有道告知,掌门公孙布早已向各地弟子下了清理门户的法旨,绝不放过! 牛有道不得不认真考虑这事,他固然惜才,可五梁山如今是他的眼睛和耳朵,也许的确需要一次警示。 两相权衡,陆圣中的性命似乎没那么重要了,他只能叹一声可惜…… 天已亮,一回到客栈,管芳仪便跟进了牛有道的房间,说:“灵兽大会取消了。” 架好宝剑的牛有道回头愕然,“取消?为何?” 管芳仪:“许老六刚发现万兽门的人在城中贴告示,立刻回来禀报了,告示上没说取消的原因,只是对各方来客表示抱歉,表示城中每个离开的修士都可在出城时领取一百金币,说是聊表歉意。许老六听旁人议论说,说是蝶梦幻界出现了异常,幻界入口居然没有如期封闭,入口依然开着。议论中,估计取消灵兽大会和这事有关。” “……”牛有道愣住,和她对视着,随后慢慢回头看向了榻上沉睡中的银儿。 之所以沉睡,是牛有道暗中做了手脚,不然死活要跟着。 管芳仪似乎也有同样的猜测,轻声问:“难道那个大阵生门的开启也正式开启了幻界的大门?若真如此,她以后岂不是可以随时进出幻界了?” 牛有道无法确认,回头问:“确认幻界入口真的没有封闭吗?让许老六去看看。” 管芳仪:“已经让许老六去核实了。” 牛有道在屋内徘徊着。 静候一阵,管芳仪又道:“那事一直憋着也不是个事,搞不清楚我寝食难安,你若是没意见的话,我准备找陈伯谈谈。这么多年了,他没做过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屡屡拼命救我,不管他是什么人,我也没打算为难他。” 也不用她找,她这里刚出门,陈伯便主动找上她了。 回了自己房间,管芳仪笑问:“有事?” 陈伯很平静,直接开门见山道:“当年受伤与你相遇,的确是有意安排的,有人让我在你身边保护你,我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也没有干涉你任何事情。你知道的,我从不过问扶芳园的经营。我的任务,不能让你有性命之忧,仅此而已,所以你大可以放心,我没有恶意。” 赵雄歌已经跟这边通气了,他也知道自己暴露了。 “你的任务?”管芳仪目光闪烁,话说到这个地步,也没什么好隐瞒了,她只关心一点,“是谁让你来保护我的?” 陈伯摇头,“不需要问,我不会说的。” 管芳仪呵呵一笑,扭头看向窗外,面带讥讽笑意,“我这人可没女人缘,女人基本上都在戳我脊梁骨,绝不可能是哪个女人对我如此好心。陈伯,究竟是哪个男人呀,这么神秘,既对我有如此情义,为何又能坐视我和其他男人厮混?” 陈伯:“其中的原因我不清楚,刚开始,我也想阻止你和其他男人来往,但是他阻止了我,他说他没资格阻止你与其他男人来往,只要你高兴就好,其他的不重要。” 还有这样的人?管芳仪心中嘀咕,蹙着眉头,满脸狐疑,想来想去也想不出是谁,她倒是有几个怀疑对象,可怎么想都不太可能是魔教的人。 她还是忍不住问:“是魔教的人?” 陈伯摇头:“不知道,你不用问,我不会说。你若是觉得我继续留下不合适,我可以离开。不过我觉得我应该留下,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管芳仪:“你是魔教的人?” 陈伯:“曾经是,早已脱离了魔教。” 说了半天,他不该说的一个字都没有透露,绕了一圈等于什么也没说。 一番问答,管芳仪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心中存了一个大大的谜团。 至于陈伯的去留,管芳仪一时也难以做出决定。 不过事情挑明了也有好处,就算留下他,以后有什么事情瞒着他也是应该的。 第四八八章 办法我已经帮你想好了 没有等到她去留的答案,陈伯出门前,还是给了一句话,“那人让我找个机会提醒你一句话,我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开口,如今已没了怕你怀疑的必要,可以直接说了。” 管芳仪走到桌旁坐下,将桌上茶具连同托盘一起拉到了跟前,没有斟茶倒水,纤指把玩着茶盏,“洗耳恭听。” 陈伯:“他说,你像原来在扶芳园那样独立挺好,没必要卷入一些风风雨雨之中。牛有道已在风云变幻之中,你跟着他太危险了,一旦卷入一些不可测的事情当中,他怕是也难以帮上你。他的意思是,如果你愿意,不用担心跟牛有道牵扯太深担心脱不了身,他会想办法帮你安排,摆脱这些纷纷扰扰。越快越好,一旦陷得太深了,到时他也没办法。” 管芳仪盯着茶盏,指尖滑动在盏缘上,“那你也帮我带句话给他,我先谢过他的好意。告诉他,我只是个女人,我从来都没什么野心,我也知道跟着牛有道危险,但牛有道有句话说的好,心安即是归处!” “这么多年,我经历过的男人不少,哭过,笑过,每个都是开始好好的,可越往后越让我不安,我再美丽、再小心努力都没用,一个个以各种理由离我而去,那比危险更可怕,是一种绝望,我就这样在绝望中老去。” “而牛有道恰恰相反,跟着他,我越来越安心,我终于明白了黑牡丹为什么临死都坚信牛有道不会抛弃她,如今我也坚信。我没有在绝望中老死,这种感觉真好,我庆幸跟着他离开了扶芳园!” 她脑海中浮现着黑牡丹在牛有道怀里安详着、心安着、无怨无悔闭眼的情形,之后又是牛有道在幻界不惜牺牲自己的情形,脸上浮现一抹会心笑意。 陈伯默了默,“话我会转告,不过他也是一片好意。” 管芳仪回头,冷眼盯来,“那你就再带一句话给他,我连他是谁都不知道,如何相信?我也不管他是谁,想让我听他的,让他当面来告诉我。连面都不敢露的人,躲躲藏藏怕什么?怕麻烦还谈什么对我好,这种男人我见得太多了,这种善意我不需要,我需要的是一个能为我站出来的男人!” 陈伯无语了…… 银儿终于放手了,在牛有道的威胁下,终于不会再拉着牛有道的衣服了,不过还是喜欢紧跟着牛有道。 饭桌上跟着坐下了。 桌上准备了满满一桌饭菜,牛有道自己尝了尝,又示意银儿也尝尝,他想看看这妖王适不适应外面的饮食。 银儿好奇着,顺手拿起了筷子夹块肉放进嘴里。 牛有道注意到了她拿筷子的熟练动作,目光一抬,和袁罡饱含深意的眼神碰了一下。 略咀嚼,银儿连连点头,筷子朝盘里的东西连连插去。 管芳仪和圆方相视一笑,也拿了筷子动手。 谁知银儿眼睛一抬,很不客气地警告两人,“走开,我的!” 那感觉就像是她的地盘,有人侵犯了她的领地似的,无异于直接驱赶。 管、圆二人顿时笑不出来了,脸上表情很精彩,眼神中闪过畏惧神色,一脸尴尬的二人陆续放下了筷子。 圆方一脸干笑着起身了,有点点头哈腰,“对对对,你的,都是你的。” 管芳仪也坐不住了,起身赔了个笑脸,真的跟圆方一起灰溜溜走开了,另找吃的去了。 “……”牛有道目送,旋即有些哭笑不得。 银儿怒盯袁罡,袁罡没理会她,照样下筷子吃自己的。 那两位不知银儿如今的底细,他是清楚的,没必要怕她。 银儿很不高兴,牛有道指节在桌上敲了敲,警告了她一下,她才不情不愿地撅了个嘴。 牛有道很快发现,这妖怪可真能吃啊,简直是个饭桶…… 饭后,有客到,晁胜怀来了。 牛有道这几天的逗留,就是为了等他。 屋内,没有其他人,晁胜怀也不想有其他人,他只想和牛有道一个人接触。 银儿也赶出去了,当然和牛有道有了底气驾驭有关。 两人对坐,牛有道斟茶倒水。 晁胜怀明显是悄悄来的,没穿万兽门的衣服,抬手撕下了脸上的假面。 嘎吱!门忽然开了,银儿突然伸了个脑袋往屋里看,貌似在看牛有道有没有跑掉。 晁胜怀吓一跳,迅速扭头回避,手上倒腾着假面戴回脸上。 提着茶壶的牛有道瞪眼,喝斥一声:“出去!” 银儿吐了下舌头,赶紧缩回了脑袋,带上了门。 “没事的。”放下茶壶的牛有道安抚受惊吓的对方,一盏茶推了过去。 他能理解晁胜怀的心情,不想让人发现自己在和他接触。 晁胜怀依旧将面具戴好,没有再取下来的意思,反正已经摘下让牛有道确认了身份,多一个人看到他的真面目就多一份不安。 牛有道笑了,“可是等了你好几天了。” 晁胜怀叹道:“出了那样的事,我多少得老实一点,若不是幻界入口未关闭,大家无暇顾及我,我怕是还得晚些时候才能来。” 牛有道:“罗刹潮的事没追究你的责任吧?” 晁胜怀:“哪能没事,我爷爷把我怒斥了一顿,若不是怕惹来别人关注,我一顿严惩怕是跑不了。” 牛有道:“如此说来,晁长老已经把事情给摆平了。” 晁胜怀没应话,算是默认了。 牛有道微笑,不出意料,牵涉到自己孙子不好说话,晁敬应该是不想担责任,把事情给抹平了,也没再提这事,问:“取消灵兽会的事和幻界入口关闭有关吗?” 晁胜怀:“自然是有关,这事瞒不住的,九大至尊免不了要来一看究竟。事情闹这么大,方方面面都要应付和解释,已经陆续有不少大人物赶到,哪里还有精力去搞灵兽会。” 牛有道:“上清宗被抓,又被放了,是不是有人出面求情了。” 晁胜怀愕然,“求情,求什么情?没人求情啊!” 牛有道:“期间没听说什么大人物发话?” “这我哪知道,真要有什么大人物和师门沟通的话,谈了什么也不会到处乱传。大人物…”晁胜怀说到这愣了一下,迟疑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是听说了,丹榜排名第六的巫照行在上清宗被抓后来了一下,上清宗放了后,巫照行就走了。牛兄的意思是,巫照行是为上清宗来的?上清宗有这么大的面子?” “巫照行…”牛有道略眯眼,记住了这个人,端了茶盏,边喝边说道:“我也是觉得奇怪,随便问问。” 晁胜怀略露狐疑神色,不过这也不是他关心的重点,问:“牛兄,你直接挑明了吧,究竟想让我干什么?” 牛有道放下茶盏,笑道:“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也罢,看来不让晁兄帮点忙的话,晁兄难以心安,那就顺便求晁兄件小事吧。” 晁胜怀嘴角抽搐了一下,警惕道:“什么事?” 牛有道:“这些年到处跑来跑去,挺不方便的,有心弄个飞行坐骑,但是这东西太贵了,心有余而力不足。既然认识了晁兄,加之万兽门又产这东西,故而厚颜相求,帮我弄些飞禽坐骑如何?” 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晁胜怀猛然站起,沉声道:“你开什么玩笑呢?那是说弄就能弄到的吗?就算我家老爷子是长老,我也不可能办到这事,每一只飞禽都有登记造册,清清楚楚,就算是老爷子自己,也不可能私下弄出来送人,掌门都办不到,更何况是我。牛兄,你这玩笑开大了!” 牛有道:“我没开玩笑,这不是跟你商量嘛。” 晁胜怀摇头摆手,一口回绝,“这事没得商量,我也不可能办到,你若非要这样干的话,也不用再威胁我,我自己去向师门请罪。” “急什么,坐下,你先坐下。”牛有道连连摁手,“先喝口茶,消消气。” 晁胜怀坐是坐下了,扭头一旁,没有碰茶水的意思,尽管知道对方下毒的可能性不大,也还是不敢随便乱喝。 当然,也不敢说走就走真让对方把事捅破,他只是摆明态度,有些事不可能去干。 “晁兄啊,规矩是死的,办法是活的,只要有心,漏洞总是能钻到的。其实嘛,办法我已经帮你想好了。”牛有道摸出了一只小瓷瓶,嗒,放在了桌上,推了过去。 他这次来之前说弄飞禽坐骑,可不是说着玩玩的,而是有备而来,也是蓄谋已久。 上清宗的事、蝶梦幻界的事纯粹是计划外的意外事件,现在才真正是接上了他原来的计划。 晁胜怀慢慢回头,目光落在了小瓷瓶上,“你什么意思?” 牛有道放低了声音:“我听说贵派有个灵化谷,专司灵兽的驯化。我还听说,驯化的过程中,不能一概相同,同类也会发生不同的情况,总会出现意外,不可避免的总会死上一些,是不是有这回事?” “你到底想说什么?是有死的状况,可飞禽这东西的驯化手段已经相当成熟了,基本不会出什么意外。” “那就让它出点意外嘛,东西我都为晁兄准备好了。”牛有道指了指小瓷瓶,轻轻敲了敲桌子。 晁胜怀满头雾水,不是因做不做这事而为难,而是没搞懂他说的是什么意思,真的听不懂,听不懂自然无从反驳。 嘎吱!门又开了,银儿又伸了个脑袋进来探望。 晁胜怀又被吓一跳,看向牛有道的眼神仿佛在说,谈这种事,你这里究竟安全不安全? 谈正事呢,捣什么乱?牛有道脸一黑,喝道:“猴子,看住她!” 第四八九章 互惠互利 一只大手掐了银儿的脖子,直接从门口拖开了,顺手关门。 被一把推开的银儿瞪着袁罡,气呼呼的样子。 袁罡抱臂守在了门口,对她的生气无感。 走廊中徘徊的管芳仪和圆方停步,看着这边,两人可谓为袁罡捏了把冷汗。 圆方暗暗啧啧,发现袁爷就是袁爷,一如既往的生猛,居然敢这样对这妖王。 屋内,牛有道微笑着表示没事。 晁胜怀有点纳闷,“这女人谁呀?” 牛有道:“她是谁不重要,不管她,谈咱们的。” 晁胜怀:“我说牛兄,你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啊?”指了指摆跟前的小瓷瓶。 牛有道低着声音,简要提点了一下,“让灵化谷的出点意外,尸体销毁时你想办法把尸体弄到手,扔到驯化好的那边充数,再将驯化好的弄一些出来。” “……”晁胜怀哑口无言,震惊了,最终露出一副发指的模样,“你疯了吧?拿死的去换活的,我作死还差不多!” “别急嘛!”牛有道摁了摁手,示意对方稍安勿躁,“你是拿死的去换活的没错,但不能让别人知道你拿死的换走了活的,所以要操作上要讲究点。灵化谷的要出点意外,驯化好的那些也要出点意外,但是药的份量上要把握好,灵化谷的可以死,驯化好的能病却不能死。” 指了指小瓷瓶,“这药放入飞禽吃的食物中便可,你自己回头斟酌下药的用量。” 晁胜怀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将灵化谷还在驯化的飞禽给毒死,那些驯化好的也给弄病了,之后想办法将销毁的飞禽尸体掌握住,偷偷调包弄病的飞禽,那意思就是让上面误会驯化好的飞禽中也有死的,实则并没有死,已经弄出来了。 如此一来,上面认为死了,就不会再追究弄走的飞禽的去向。 这办法听着像那么回事,可晁胜怀还是被吓到了,尤其是牛有道的话。 什么叫我斟酌下药的用量?我有答应吗?晁胜怀恼怒道:“牛有道,你想找死别害我,被下毒了,宗门岂能不查?” 牛有道:“我怎会给自己找麻烦,也不会让你出事,你一旦出事,我岂能不被牵连出来。你放心,这药是我精心准备的,算不上什么毒药,只有达到一定药量才会令那些飞禽体内起某种反应而猝死。你听好了,是猝死,而不是中毒死,查不出毒性来的。” 他说着拿了那小瓷瓶,打开瓶塞,一根小手指伸入沾了点灰色粉末出来,竟然直接纳入嘴中吮吸干净了咽下。 晁胜怀看的瞠目结舌。 “就算是普通人吃了也没什么事,只会心跳加速、口干舌燥、想喝水,只要多喝点水就缓解了。对修士来说,就更容易了,轻易就能施法平衡下来,根本药不死人。但那些飞禽不一样,它不像人知道怎么去平衡,尤其是那些关在笼子里的,药量轻的会难受,药量重的会在短时间内快速猝死。你不信可以尝点,真不是什么毒药,只是加速身体反应的东西而已。”牛有道将小瓷瓶又推到了他跟前。 晁胜怀身体后靠,唯恐避之不及地连连摆手,哪敢随便乱尝,同时严词拒绝,“不行!我不可能干这种事,东搞西搞的,太容易惹人怀疑。” 牛有道:“怀疑什么?别人难说,你怕什么?没证据的事,谁敢乱往晁长老的孙子头上乱扣帽子?弄死那些飞禽对你有什么好处?只要东西不少,谁也不会怀疑,更不敢乱怀疑到你头上,否则你爷爷第一个不答应。” 晁胜怀:“这根本不是我一个人能干成的事,我也不敢去做,我劝你还是打消这个歪念头。” 牛有道:“一个人干不成,可以找人帮忙。别人难办,凭你的背景,你应该能有办法,也不算多难的事嘛。” “太冒险了,出了事谁都救不了我,这事我不可能答应。”晁胜怀站了起来,“若是没其他事,恕不奉陪。” 牛有道慢慢靠在了椅背,漫不经心道:“何有见很想为自己弟弟报仇啊,晁兄,你说怎么办吧?” 咣!晁胜怀一拳砸在了桌上,低声怒道:“你少拿这个要挟我,搞的我难过,你也别想好过,我大不了将你的图谋抖出来,将功赎罪!我宁愿挨点惩处,也不能被你给坑死。” 牛有道摊了摊双手,“我有什么图谋?去了万兽门我一概不承认,你说我有图谋就有图谋了,你有什么证据,我说你故意报复陷害我行不行?唉,说这个没意思,我倒是想提醒你一下,晁长老可以说是为了自己孙子,也可以说是为了撇清责任,欺上瞒下令上百弟子枉死,这个责任晁长老担的起吗?我不信事情捅出来你爷爷还能保住长老的位置,你爷爷一旦失势,你又担了这么大的事,你的下场堪忧啊!” 说着身子微微前倾,双肘搁在桌上,“你说会不会有另一种可能,还等不到事情扩大,你爷爷为了自保,把责任全部推你身上,说是受了你的蒙蔽。你说晁长老会不会为了自证清白来个大义灭亲,手刃了自己的孙子,说的难听点就是灭口。我嘛,不愿惹麻烦知难而退,你爷爷也不愿意把事情搞大,我能有什么事?” 晁胜怀红了眼,双手撑在桌上,呼吸急促,死死盯着牛有道。 他现在终于明白了对方为什么不在幻界向自己提条件,就是在等等看,看自家老爷子能不能摆平这事,一旦摆平,老爷子就被拖下了水,而对方提条件的时机也就成熟了! 一想到对方给的那十万金币,还有什么交朋友的言论,他有吐血的冲动。 “阴险小人!”晁胜怀咬牙切齿,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似乎恨不得将牛有道给千刀万剐。 牛有道心平气和,端茶慢饮,“阴险小人?事不是我挑起来的吧?究竟是谁先找谁的麻烦,是谁先害的谁,是谁自找的,多说无益,也没什么意思。” 茶盏放下,“过去的都过去了,咱们都要放眼未来。合则两利,分则两亏,很好选择。别的不说,你想啊,你只要做了这事,我只要拿到了飞禽,今后我再也不敢拿这事威胁你,我得到了好处,你也安全了。” 这话倒是令晁胜怀目光微微闪动了一下。 “你放心,我不亏待朋友,我得好处,也少不了你的好处,不会让你白忙活。这样,每只飞禽我给你一百万,你给我弄一批出来。” “一批?弄一只都难,你还想要一批?你当这是树上的果子,想摘就能摘下来不成?” “你自己视情况而定,能多弄就多弄。底线是三只,每只一百万,你弄的越多,你得到的也就越多,互惠互利,谁都不吃亏。” “一只飞行坐骑,市价最少上千万,你一只才给我一百万。我冒那么大的风险,你还说我不吃亏?” 牛有道抬眼望,低声喝斥道:“价钱高有屁用,这是你们万兽门抬着的价,天下买得起的人数得出来,你们万兽门一年能卖几只出去?你疯了还是脑子进水了?这东西我能拿来赚钱吗?这东西能拿出去到处乱卖吗?我真要这样干了,万兽门第一个就要盯上我,是你找死还是我活得不耐烦了?一只能给你一百万已经很不错了!就算卖,能按市价去卖吗?按市价的话,人家何必要这来路不明的东西,直接找你们万兽门买岂不是更妥当?” 晁胜怀慢慢坐回了椅子上,颓然而坐,整个人的精气神似乎都被抽空了一般。 牛有道继续鼓励他,“晁兄,眼前正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蝶梦幻界的事招来了许多贵客令万兽门疲于应付,无暇太过关注这些,正是你下手的最佳时机,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你想想,你手上若是捏着几百万金币,美酒佳人享受不尽,该是何等的快活!” 晁胜怀沉默不语…… 外人谁也不知道两人之间谈了些什么,晁胜怀一走,银儿立马就钻进了屋内,黏在牛有道身边不走。 随后进屋的管芳仪问了声,“这人谁呀?” 来者易容而来,易容而去,她也不知道是什么人。 牛有道:“该知道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他现在不想说,否则这女人又要提心吊胆的嚷个没完。 “哼,尽干些鬼鬼祟祟见不得人的事。”管芳仪鄙视。 消失了一会儿的袁罡出现,走到牛有道身边,给了一句,“五梁山来消息了,卫国那边同意了,而且答应的很痛快。” 管芳仪狐疑:“卫国?什么事又扯上卫国了?” 还能有什么事,牛有道答应赵雄歌的事,给上清宗等人安排一条活路,让五梁山在卫国那边的探子联系上了卫国女丞相玄薇,以袁罡这个熟人的身份联系的,牛有道与玄薇没有过来往。 牛有道抬手拍了拍袁罡的肩膀,“还是你面子大。” 袁罡:“不是我面子大,你心里清楚,玄薇也不傻,一看上清宗应该就知道是谁的事,玄薇是看你的面子。人家也不会无缘无故帮这个忙,这个人情,人家到时候是要让你还的。” 第四九零章 断绝关系 说白了,就是人家觉得你有利用价值。 听到这里,管芳仪大概明白了,问:“你要安排上清宗去卫国?” 牛有道叹道:“有些事情以前是没有条件解决,如今有了条件也是该做个了断了。去吧,请唐仪过来一下。” 这边相招,唐仪自然是第一时间赶到。 之前牛有道说了容他考虑几日,上清宗那边一直在等着,没有再来打扰。如今主动相招,想必是有了最后决定,这次连同唐素素都一起赶来了。 几人来到时,屋内已经让店家准备了一桌好酒好菜。 “诸位,请!”牛有道笑着相邀。 几人面面相觑,还是第一次见到对方给这边笑脸,更是第一次见到牛有道如此这般热情款待,以前见面可是没什么好脸色的。 他越客气,几人反倒越是有些不安。 “请坐!”牛有道自己先坐下了,随后再次伸手邀请。 管芳仪又放了一副餐具,之前没料到唐素素也会来。 唐仪对随行几位微微点头,她坐下后,三位长老也入了席。 管芳仪执壶帮大家倒酒,先给牛有道倒了一杯,还没来得及给其他人添,银儿又抢了过来,直接将酒壶抢到手,“我会,我来,你让开。” 管芳仪干笑着退开到一旁。 上清宗几位看着银儿,一直很好奇这位的身份。 牛有道也微笑着看着银儿,能把这妖王当下人使唤,这感觉似乎也挺不错的,看来可以试着慢慢调教。 下一刻,笑容僵在了脸上,脸色也瞬间黑了下来。 银儿端着酒壶闻了闻,似乎有点嘴馋想尝尝滋味。 她还真不客气,那是想尝就尝,居然酒壶一举,嘴对着壶嘴咕嘟嘟先喝了两口。 之后吧唧吧唧嘴,眼睛鼻子皱到了一块,明显嫌不好喝,放下酒壶就直接给一旁的罗元功斟酒。 倒你口水给我喝?罗元功懵了,有点手足无措,是拦呢,还是不拦呢? 唐仪、苏破、唐素素皆目瞪口呆地看着认真倒酒的银儿,那神情反应,真正是惊为天人的样子。 守在门口看向这边的袁罡也惊呆了,这一手真正是让人猝不及防啊! “……”一旁的管芳仪哦着嘴巴,被惊艳了,看傻了眼,从未想过还能这样玩的。 牛有道怒了,怒喝:“猴子,把她弄出去!” 袁罡快步而来,直接擒下银儿,当场给押走了。 “干什么?你干什么?讨厌,放开我,快放开我!” 银儿愤愤不平,难得一次冒出这么一大串话来,似乎还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好像挺委屈,在那嚷嚷怪叫。 叫个不停也没用,被袁罡强行弄走了。 黑着脸的牛有道挥手示意了一下,管芳仪立刻过来将功补过,将罗元功的酒杯给撤了,银儿喝过的酒壶也撤了,重新换上了,再重新给几位另斟。 “并非无礼怠慢,下面人不懂事,让几位见笑了,我自罚一杯,向诸位赔礼道歉。”牛有道举杯便昂头干了。 苏破客气一句,“一点小事不必如此。这姑娘看着天真烂漫,倒是可爱的很。” “可爱未必,脑子少根筋倒是真。”牛有道补了一句,酒满上,再举杯邀请,“与诸位也算是相识多年了,还是第一次共饮,是我失礼,请!…怎么?莫非担心酒中有毒?”见几位迟疑,追问了一句。 唐仪先拿了杯子举杯,另三位响应,与牛有道共饮了一杯。 其实几人心里也有数,人家的话是客气,若这位还在上清宗的话,哪有资格跟他们平起平坐。 言语间互相客气几句后,唐仪直接问:“招我前来,不知有何吩咐?” 牛有道:“吩咐不敢当,想问唐掌门点问题,不知合适不合适。” 唐仪:“但说无妨。” 牛有道:“你我拜过天地,入过洞房,是有名无实的夫妻,这点想必唐掌门不否认吧?” 几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位突然提这事是什么意思,唐仪盯着他微微点头,“没错。” 牛有道:“都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有那么点夫为妻纲的意思,如果顺着这个意思,让唐掌门放弃上清宗跟我走,不知唐掌门是否愿意?” 几人同时愣住,唐仪目光审视着他,胸脯起伏,深吸了一口气问:“是不是我跟你走了,你就能尽力为上清宗着想?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可以放弃上清宗跟你走,视你为纲,你说如何便如何,绝无怨言。” 牛有道略摇头,“唐掌门误会了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不管上清宗将来是死是活,在我不管上清宗的情况下,请你在上清宗和我之间做个抉择,你是要上清宗还是要我?” 三位长老几乎同时皱眉,唐仪嘴唇略绷,问:“你的意思是只管我不管上清宗?” 牛有道:“你也可以这么理解。” 唐仪:“这就是你考虑后的答复?” 上清宗几位都认为自己明白了牛有道的想法,拉走唐仪的确省事,能省去不少麻烦,不用再背负那重担。 牛有道:“你跟了我,我不会亏待你。要陪伴我终生的人,我希望能与我一心,而不是像当年一样,你只想为上清宗着想却不顾我的死活。若还那样的话,你愿意和我在一起与利用我有什么区别?” 唐仪一脸苦涩道:“我并不是不顾你的死活!我爹和我娘为上清宗而死,我的姑爷爷和表叔也是为上清宗而死,上清宗还有许许多多的人也是为了上清宗的复兴而死,就连你的师傅东郭师叔也是如此,多少人的厚望,你让我如何放弃?” 牛有道徐徐道:“现在不谈是是非非和恩怨,我也可以放弃以前的仇恨,只与你谈夫妻之情,你愿意还是不愿意?” 现场气氛沉重,管芳仪明眸闪烁,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观察着大家的反应。 她也搞不明白,既然已经决定要帮人家、已经决定要做好人,何必又闹这一出。 唐仪摇头:“对不起,我做不到!” 牛有道:“既如此,你觉得你我这夫妻名分还有必要持续下去吗?刚好几位长老都在,大家不妨做个见证,没必要存在的关系不妨终结掉。你们放心,我也不会让唐掌门难做,一定顾全唐掌门的名誉,可以让唐掌门写休书,把我给休了。以正视听的公开理由我都帮唐掌门找好了。” 他抬手指向了管芳仪,“就说发现我与红娘苟且之事,唐掌门不堪忍受,怒而休我。” 管芳仪无语,白眼连翻,很想问问,关我什么事?干嘛把我拖进来坏我名声? 不过也仅仅是心中抱怨,倒也没太把这当回事,知道牛有道肯定在预谋什么,反正自己名声早就臭了,能用来解决问题也没什么,大不了回头将牛有道这厮怒骂一顿讨点补偿。 在上清宗几位看来,牛有道这却是想彻底斩断和上清宗的关系。 唐素素面有怒色,沉声道:“牛有道,话说到了这个地步,我不妨把话挑明了,我们这次来找你,是赵雄歌的意思,你有没有考虑过将要面对赵雄歌?” 牛有道实在不知该如何说这老太婆,这位和赵雄歌的恩怨他有所耳闻,平常老死不相往来跟仇人似的,今天倒是豁出去了。 他也无意扯这个,没意义,淡定道:“不瞒唐长老,前些日子我已经与赵雄歌见过面了,面谈过,该怎么处置任由我来。我也答应了他,帮上清宗寻条活路。不过我的前提是,有些事情必须付出一点代价,否则我没必要给自己惹麻烦。”目光直盯唐仪。 几人都清楚,所谓的‘代价’就是人家刚才说的休书,断绝和唐仪的个人关系。 唐仪情绪有些激动:“你是不是还在因为我被万兽门抓的事耿耿于怀?我再重申一次,我的清白无损,你如果不信…”她咬了咬牙,“我今晚可以留下来…” 能让她这么个保守的女人说出这样的话来,已算是破天荒了。 “唐掌门,你想多了。”牛有道一口打断,“我已经跟卫国女相玄薇联系过,她已经答应了。你我根本没有夫妻之情,没必要再纠缠下去,以前的恩怨也不提了,算我对不起你。只要你答应条件,上清宗随时可以去卫国。” 三位长老有点吃惊,卫国是七国中的首富,那位女相更是闻名天下。 卫国皇帝荒诞,几乎不理朝政,卫国大权几乎都捏在皇帝的姐姐手中,也就是那位长公主玄薇的手中。 若能去卫国得到玄薇的照拂,自然不是区区一个北州的邵平波能比的。对目前的上清宗的发展来说,就算跟着牛有道,也未必能得到这么好的发展环境。 可若是看长远的话,那就不一定有跟着牛有道好了,牛有道能让玄薇帮忙,影响力就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想象,至少他们跑去找玄薇的话,只怕连玄薇的面都见不到。 然而没得选择,牛有道摆明了条件。 “不管答不答应,我与上清宗都不会再有任何关系。而机会只有这一次,错过了这次,我不会再提,你们自己选择吧!”牛有道冷漠无情。 唐仪缓缓站了起来,眼眶略有泛红,忽铿锵有力地脆声道:“好!我答应你!” 牛有道低眉垂眼,徐徐道:“笔墨纸砚伺候!” 第四九一章 初临万兽门 次日,正午。 窗前,一壶茶,一张椅子,懒散在椅子上的人闭着双眼,安静着。 邻近的桌子上堆满了吃的,银儿一个人霸占,享受着,满足着。 食物,似乎可以暂时把她的注意力从牛有道身上转移开。 管芳仪进屋,先瞅了瞅吃个不停的银儿,走到了窗前,背靠窗,凝视着安静闭目的牛有道,心中忽然莫名的有点心疼这个男人。 接触到了上清宗,对这个家伙是怎么一步步走过来的过程了解的越多,越是知道他能带着一群人走到今天有多不容易。绝情未必真无情,取舍之间,尽显英雄本色,人后独自喘息着。 闻香识美人,牛有道没睁眼却知道是谁来了,慢吞吞道:“看什么?又没你好看。” 知道这家伙又说好听话逗自己开心,不过好听话听着就是开心,管芳仪嫣然一笑,扭动着裙摆绕到了他身后,俯身趴在了椅背,低头在他耳边,娇艳红唇动着,柔声着,“走了,听从你的布置,悄悄离开了,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牛有道嗯了声,睁开眼,伸手端了茶几上的茶盏慢慢喝着。 趴那扭了扭腰肢,腰和臀的轮廓好看、诱人,偏头看着他的侧颜,“唐仪长的挺好看的,年轻漂亮,就这样掰了,你不心疼啊?” 牛有道:“我怎么觉得你比她好看?” “那还用说。”管芳仪臭美一声。 牛有道:“所以,有你就够了。” “呵呵…”管芳仪乐不可支,打情骂俏似的在他肩头打了一下,“少来,你当我看不出来呀,掰不掰都是你的心病。还有,你们的事关我屁事,干嘛往死里坏我名声?” 牛有道:“坏过你名声的男人还少吗?你的名声还用我来坏啊?” 管芳仪:“那也用不着你来添砖加瓦吧?不行,这事你得赔偿?” “我人都在你手上了,还不够吗?” “嗤,谁在谁手上啊,天天给你当跑腿丫鬟,你是我大爷好不好?” “我两袖清风,看的着的都明摆着,想要什么赔偿你自己拿。” “穷,真穷!也就剩个人了,要不这样好了,以身相许做赔偿吧?” “这不好吧,你一大把年纪的…” “去死!” 管芳仪瞬间翻脸,突然出手捧打了一下牛有道手中的茶盏,茶水扑了牛有道一脸。 牛有道呆坐无语,脸上挂着片片茶叶,水珠在脸上滴答。 谁拿管芳仪的年纪调侃,她准翻脸。 打情骂俏的闲聊方式瞬间玩完。 放下茶盏,牛有道抹了把脸站起,抖了抖衣服,像个没事人似的,“幻界未能封闭,最近这边应该来了不少贵客,正是结交朋友的好时候。许老六见识广,让他多出去走动走动。” “老娘年纪大了,走不动了。” “又没让你走,许老六走的动就行。” “不走!” “真不走?” “不走!”管芳仪气呼呼瞪眼。 牛有道也不跟她争辩,斗嘴归斗嘴,从不惯她毛病,她越来脾气,他则越是以理服人。 微微颔首,衣袖一抬,翻指弹出一缕劲风,打在了一侧的墙壁上,发出“啵”的一声。 听到信号,袁罡很快来到,开门而入,注意到了牛有道身上的茶渍,目光冷冷瞟向管芳仪。 管芳仪立马扭头一旁,就是不高兴。 牛有道吩咐一声,“收拾一下,准备走人。” 袁罡:“去哪?” 牛有道:“来了万兽门,岂能过其门而不入,当拜访地主。这客栈我也住腻了,看能不能换个好点的地方住。” 袁罡点头,转身而去。 管芳仪愣住了,愕然回头道:“去万兽门?怎么突然想到去万兽门了?” 有点跟不上这位的思路,来了这么久,也没见流露过丝毫要去万兽门的意思。 凭她对他的了解,这位不像一般的年轻人容易鲁莽冲动。所以她不信这是他心血来潮的一时决定。这就不是碰运气的人,用这位的话说,他从不相信什么运气。 “北州那边贼心不死,屡屡找麻烦,我看是到了正式算账的时候了。” 牛有道边说边解开外套,打在衣服上的水易干,茶渍却容易留下痕迹,得换身衣裳了。 当年坐愁两郡之地,许多事情想办也没那个底气。今时不同往日,背靠南州,有了底气,该断的事情都要逐一了断,以便面对更大的局势,上清宗的了断便是一桩。 他之所以在南州局势初定,便出走离开,是因为他心里很清楚,躲在南州和天玉门较劲只能占点便宜,实力上的巨大差距注定改变不了什么真正的结果。 哪怕一时掰赢了,也只是赢得了喘息之机,最大的获利者依然还是天玉门,他不敢和天玉门正面碰撞。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知道自己与天玉门的抗衡是无法避免的,还将持续下去,第二轮的交锋迟早也是要面对的。 继续躲在南州和天玉门较劲,只会让他手上掌握的优势快速消耗掉,倾家荡产将手头东西全部砸出去也伤不了天玉门的筋骨,最后的结局可想而知。 这不是他想要看到的结果,因此果断出走,果断离开南州,跳出天玉门的势力范围,打消天玉门某种程度上与之较量的优势。 他深知,在南州,在天玉门的势力范围内是永远无法攫取到与天玉门相抗衡的资源的,只能跳出来,才有可能攫取到与天玉门再次交锋的资本。 这是他深思熟虑后的战略上的抉择! 为了稳住天玉门,哪怕是手腕掰赢了,他也不惜主动继续让出巨额的酒水利益给对方。 管芳仪呵呵冷笑,“看来你跟那个邵平波还真是卯上了。” “你不走,只好我来走。银儿,擦手、擦嘴,走了。”牛有道不跟她扯,换了衣服扔下话,走到一旁,从剑架上提了宝剑在手,当拐杖杵着而去…… 管芳仪终究还是走了,跟着走了,耍脾气不走?留这干嘛? 一行出城时,圆方屁颠颠跑到了城门口,出示了客栈给的入驻凭据,领钱。 万兽门说好了的,为表取消灵兽会的歉意,但凡来参加灵兽会的,出城时,每人都可领一百金币。 这里好几号人,圆方哪能错过,大钱他没牛有道的能耐挣不了,挣小钱的机会却是逃不过他的法眼,全装进了他个人的口袋。没人跟他计较,摸摸,心满意足,尽管这点钱还不如牛有道指缝里漏出来的…… 山峦连绵,奇峰异景,飞瀑碧水,钟灵毓秀,大派气象。 山门外,牛有道等人等着,等万兽门弟子去通报。 看看周围山景,等了那么一阵,前去通报的弟子回来了,领来的还有一名万兽门的长老。 这位长老名叫仇山,看着细皮嫩肉,年纪似乎也不是太大。 报上名来,对万兽门已有关注的牛有道等人便知是万兽门新晋才一两年的一位长老。 一番寒暄客套验明正身,仇山抱歉道:“实在不好意思,掌门正在陪同几位贵客,一时抽不开身,特让我来招待。牛兄弟若是不嫌万兽门简陋,不妨先在客院住下,掌门有空了会立刻前往一见。” 牛有道此来,直接报上了身份,也直接挑明了要拜见万兽门掌门西海堂。 他如今的背景,要见西海堂一面也谈不上太过分。 当然,换了还在青山郡的时候,只怕万兽门未必会搭理他,更别说见什么掌门。 目前也没资格让西海堂亲自过来迎接,能让一位长老亲自来迎接,地主待客已经算是给足了他面子。 牛有道忙道:“不敢不敢,哪敢有劳掌门来见,掌门有空招呼一声便可。客随主便,就便听仇长老安排。” “请!”仇山伸手相邀入内。 一行进山,仇山一路陪同说笑,对周边目所能及的环境有简有略的做了介绍。 以仇山的身份地位,未必看得上牛有道,之所以这么客气,自然还是因为牛有道对南州的影响力。 你能说万兽门弟子可以不过青山郡和广义郡,敢保证万兽门弟子能不经过南州吗?偌大个地盘横亘在那,难以避免。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这么大个门派众多弟子四方奔走,如今的客气招待也是为了下面弟子将来行事方便。 凭万兽门的财力,招待一下也不费什么事。 也可以说牛有道这些年的呕心沥血终于有了回报,拿到了南州的话语权,有了利用价值,外人自然高看一眼,现实就是这么现实。反过来说也并非万兽门势力,天下修士这么多,是人是鬼都接待的话,万兽门也应付不过来。 谈笑间,仇山试探着问了下,“牛兄弟此来拜见掌门,可是有什么事?” 他也要帮掌门探探口风,有什么事也想先有个底,掌门也好决定见还是不见。 这也是西海堂的意思,所以他有点意外掌门为何会如此特别关注这位,随便出面走个过场应付一下就已经很给面子了,不然还想怎样?过犹不及。 晁敬差点对唐仪乱来的事,西海堂并未让其他人知晓,只是背地里臭骂了晁敬一顿,因为晁敬是他同出一师的师弟,也是心腹手下。根据传闻中的牛有道和唐仪的关系,西海堂有点怀疑,这位不会有那么大的胆子跑到万兽门来闹事吧? 游览着四周美景,牛有道笑言:“纯粹久仰贵派掌门风采,特来瞻仰,并无他事,实在是冒昧唐突。” 仇山哦了声,笑回:“无妨无妨,牛兄弟乃修行界青年才俊,掌门也早想一见。”纯粹是客气话。 第四九二章 此獠已技穷 有说有笑着,来到了山间的一座半山亭。 亭内有万兽门弟子出来见礼,仇山把牛有道等人交给了此处弟子,让把客人送到客院安置好,再三叮嘱要招待好之类的,之后便以有事为借口走了。 此处便分出了来客的尊贵与否。 若是真正的贵客,仇山会亲自送到目的地,反之则交由此地专门负责招待客人的弟子来接待。 也能理解,万兽门在此地盘踞的地域不小,一个点到另一个点的距离步量的话也不短,若每个客人都由长老陪着游逛一下的话,又是在这种时候,只怕万兽门的长老全部出动也不够用。 对此,牛有道心知肚明,也没计较,自己还没到那个档次,人家已经够给面子了。 由此开始,便有一名弟子陪同牛有道等人继续前行,你们想步行慢慢看也奉陪,不想看了想快点抵达也没问题。 游览了一阵,见偏离了远处的连绵建筑群,知道绕开了万兽门的核心区域,周围那些山山水水的也没什么看头,牛有道等人也没了再继续闲逛的兴趣,陪同弟子遂领着他们飞掠而去,抵达了安置的客院。 客院不大,半山腰的一座小庭院,远处一挂瀑布,分出几道溪流从下方山涧蜿蜒而过,左右山上零星错落着类似的庭院。 进入院子一看,格局布置还是挺雅致的,环境清幽。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厅堂皆有,房间也足够几人住了。 几人转了一圈,还未坐下,又有一名叫周铁子的弟子来奉茶。 送了几人过来的那名弟子正式将周铁子介绍给牛有道等人,表示入驻期间的招待皆由周铁子来负责,有什么事可以吩咐周铁子去办。 那弟子走了后,周铁子请示了几人一句,问要不要先看各自的房间? 牛有道应允,一行又随周铁子把客房看了遍,把各人的房间定了下来,主客房自然是归了牛有道。 傍晚时分,有专人来送餐,周铁子接收后在客厅桌上摆放整齐,问过有没有其他事便退下了。 一桌饭菜倒是丰盛,就是分享的人太多,银儿吃的有点不太高兴,她食量大,好像没吃尽兴。 餐后,众人或在院内,或在院外看晚霞。 夜幕降临后,周铁子回来收拾了餐具,又问了声有没有其他吩咐,获悉没有他又短暂离开了。 也就在这空档,有人趁着夜色“凑巧”经过了此地,遇见了山缘边树下静默的牛有道。 牛有道回头一看,不禁乐了,的确是巧了,居然是熟人,他正想去找的熟人,晁胜怀! 晁胜怀可笑不出来,他也是听说一个叫牛有道的人来了,特意找准空档过来一看,眼前得了确认,的确是自己认识的那个牛有道。 尽管有夜色掩护,晁胜怀还是小心观察了一下四周,装作路过顺便与客人拱手客气的样子,嘴上却是另一番话,压低着嗓门,“你怎么来了?” 牛有道:“自然是怕晁兄不信我的身份,特来让万兽门核实一下,也好让晁兄放心。” 晁胜怀却不这么认为,“你急什么,我起码得把情况摸清楚,总不能冒然行事吧,你千万不要乱来,我自有分寸,给我点时间。” 他误以为牛有道跑来是想插手那事,所以一听说牛有道来了就有些沉不住气了。 看的出这位紧张了,牛有道也就不逗他了,“此来另有小事要晁兄帮忙。” “还有事?”晁胜怀有些急眼了,“你当万兽门是我说的算吗?” 牛有道:“别误会,真是小事,帮我打听一下几个门派,看有没有人来?” 晁胜怀怔了一下,看来还真是误会了,打听这个,凭他在万兽门的背景还真是小事,略松了口气,“我不便久留,哪几个门派?” 牛有道:“燕国的逍遥宫、紫金洞、灵剑山,韩国的百川谷、无上宫、天女教。” 晁胜怀狐疑:“燕国三大派和韩国三大派的人?” “不错。” “你打听他们干什么?” “放心,不影响你的事,和万兽门也无关。” “来了,都来了,而且是六派掌门亲临。幻界的事,缥缈阁有一席之地的人来了大半,听说有些人还亲自去幻界走了一趟。” “九大至尊来了没有?”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这种大人物神龙见首不见尾,来无影、去无踪,就算来了,未经那几位的允许也不会声张,也不是我能打听的。” “看来万兽门最近忙的很,对你有利。”牛有道一只眼睛对他眨了眨,给了个心知肚明的眼神。 晁胜怀正要皱眉说什么,偏偏管芳仪从院门内走了出来,晁胜怀瞥了眼,低声道:“先走了。” “嗯!”牛有道微微点头,拱手相送。 晁胜怀一闪而去,消失在了夜色中。 管芳仪走到他身边,目光探了探晁胜怀消失的方向,狐疑道:“是晁胜怀?” “眼光好。”牛有道乐呵呵夸了声。 “你夸人怎么总让人感觉在骂人?”管芳仪呸了声,旋即又问:“你老实交代,你们两个鬼鬼祟祟在密谋什么?” 牛有道:“哪来的鬼鬼祟祟,明明是光明正大好不好?刚好遇见了,打个招呼怎么了?” 管芳仪压根不信这鬼话,“我说道爷,这里可不是你乱来的地方,出了事跑都跑不了。你如果真要找晁敬的事,拜托你先提醒一声,让我们先走,你活得不耐烦了没问题,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这是她目前最提心吊胆的事,尤其是看到牛有道杀了何氏兄弟只留下了晁敬的孙子,又与晁敬孙子勾勾搭搭的,目标指向太明显了,她想不怀疑都难。 牛有道:“尽胡思乱想。” 管芳仪:“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揣了什么心思来万兽门,也别以为你带了那‘吃货’来就能万无一失,真要让那‘吃货’现了原形、让人知道了是和咱们一伙的,我告诉你,那才叫捅破天的麻烦。” “我有你想的那么傻吗?”牛有道直摇头,又举目看向夜幕中的星光,“如此良辰,有没有兴趣随我花前月下走一遭,去拜访一些贵人?” 管芳仪:“拜访谁?” …… 同一时间段的北州,天还未黑,太阳尚西斜在远处山顶。 城墙上,视察过城防的邵平波忽因流连黄昏而止步。 一袭披风,站在城头,站在风中远眺,披风翻飞,难掩两鬓苍白。 邵三省走来,示意那些随从退开了,走到邵平波身边,陪着静默了一阵。 还是邵平波打破了宁静,“有事?” 邵三省:“没什么事,只是陆圣中那边还是没消息,已经好些时日了,难道还在潜伏中?” 陆圣中在万象城那边出手布置后,立刻向这边传递了消息,说是为了避免暴露,要躲藏一段时间暂时不与这边联系,这边暂时还不知道陆圣中出了事。 邵平波:“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邵三省讶异,“老奴不明白。” 邵平波淡淡一笑,“没消息,无非两个可能。一是还没得手,还在潜伏中,还有机会。二是暴露了,落在了牛有道的手中,已经被牛有道给宰了。这不是好消息是什么?” 邵三省迟疑道:“难道就不能是得手了报喜?” 邵平波:“牛有道是什么人,这些年的明枪暗箭他经历的少了?大风大浪都未能把他给淹死,阴沟里翻船的可能性不太大。怕就怕陆圣中落在了牛有道的手中,这家伙骨头可硬不到哪去,真要是听了牛有道的给我来个‘报喜’,还不知道牛有道会送个什么样的惊喜给我。” 邵三省:“大公子从一开始就没对他抱指望?” 邵平波:“话也不能这样说,不抱指望就不会让他出手,再高明的骑手,也有马失蹄的时候,还是对他抱了那份希望的,再不济能给牛有道惹上些麻烦也是好的。只是希望很小,所以才让你联系天玉门。” 邵三省略默,回道:“信已经送到了天玉门的手上,如果天玉门的人手真会赶去的话,从时间上估算,若一直赶路不在途中耽搁,人应该也差不多到了万兽门那一带。” “南州之争,牛有道翻云覆雨,以弱势硬扳平了天玉门,天玉门可谓吃了个暗亏。我虽看透了牛有道的手段,却对大雪山投鼠忌器,被他一记暗招给钉住了,不敢妄动,眼睁睁看着此獠肆意猖狂、虎口夺食且得逞,方让他有了在南州与天玉门分庭抗礼的机会,此事令邵某深以为恨。” “此獠获得了与天玉门分庭抗礼的机会反而藏头缩尾,以后也没见他在南州露面。我开始还以为他只是忌惮天玉门,直到他露面已在万象城,而时机恰好是在商朝宗已经掌握住了南州大权,我才反应过来,这厮果然不凡!” “之前的隐而不露其实是在故弄玄虚,是在给商朝宗争取彻底掌权的自保时间!这期间,金州之前支持商朝宗的态度太过彻底,又不可能向天玉门透露赤阳朱果的事,以至于天玉门不敢轻举妄动。直到此獠在万象城露面,我才明白,想看此獠与天玉门在南州争个你死我活的好戏是看不到了,此獠已技穷,欲跳出南州蓄势再发!” 第四九三章 牛有道算个屁的南州巨头! “而南州大战时,牛有道放任天玉门对商朝宗的压迫、放任天玉门将商朝宗逼入绝境更是起到了一石二鸟的作用,既借天玉门的力拿下了南州,更让天玉门将商系人马彻底推到了他的怀抱。” “你想想看,商朝宗被逼入绝境差点丧命,又杀了彭又在的两个外孙,已经结下大仇,彭又在说不计较也没用,商朝宗能信吗?尤其是天玉门将商系人马调遣分割欲瓦解的动作,更是触及了商系人马上上下下所有人的利益,商系人马谁不胆寒、后怕?可以说商系上上下下的人员不会有人再相信天玉门,只是迫于形势暂时屈服。” “我邵家占据北州成了叛贼,陷于种种不利,商朝宗明明也是勾结他国势力的反贼,却反而得了燕国朝廷的敕封。同样是反逆,他商朝宗却是造反有理,名正言顺地成了南州州牧!从事后得到的情报来看,这也是牛有道为商朝宗诈取来的,燕国朝廷自取其辱,有苦说不出。” “这一次的较量中,牛有道以小博大,不但力挽狂澜,救商系于水火之中,还将商朝宗推上了名正言顺的南州刺史之位,商系只怕就差感激涕零。对比天玉门的所作所为,天玉门强势欺人,牛有道以德服人,天玉门在目前的南州已是丧尽人心,牛有道却趁势尽收不谢。” “一场争锋较量下来,南州大势已经捏在了牛有道的手中,天玉门仅靠其强势维持着局面,一旦形势有变,牛有道只需振臂一呼,人心所向,天玉门必败无疑!” “如今牛有道已将商系人马牢牢绑在了自己身边,论对商系人马的影响力,无人能及。在商系人马看来,天玉门成了他们最大的威胁,牛有道则事关他们的生死,在天玉门控制的南州境内是唯一可与天玉门一较高下护他们周全、维护他们利益的人,牛有道也用事实证明了这一点。” “天玉门若妄动牛有道,在商系人马看来就是要向他们动手,会逼的商系各部四散脱离南州。现在天玉门就算除掉商朝宗也没用,牛有道仅凭占据的人心和影响力就可随时号令商系控制的南州人马反抗天玉门。” “天玉门在南州大战后内外因素皆有利的情况下,偏偏遭到牛有道的掣肘错过了瓦解商系人马的最佳时机,如今商系人马彻底控制了南州,若再想强力清洗,南州必定大乱,天玉门已是投鼠忌器。” “正是因为有了这个基础,牛有道才敢放心从南州跳出来,因为他知道天玉门已不敢对南州乱来。我又岂能坐视他再蓄力击败天玉门彻底掌控南州?” 听完邵平波的这番言论,邵三省心惊而叹,“这个牛有道着实可怕!” “我早就说过此人很危险!当年不过一上清宗弃徒,能从一丧家之犬只花短短数年工夫便拼出如今的局面,又岂能简单?天玉门早年太过自负,视其为蝼蚁,不识此獠豺狼虎豹之心,没能及时除此后患,反被他牵着鼻子走,如今悔之晚矣!” 邵平波摇头冷笑一声,又道:“归根结底还是要除掉牛有道,牛有道一死,便不用担心牛有道凭借其影响力纠集商系人马作乱。再迅速挟商朝宗稳定人心,之后可徐徐图之,逐步清除商朝宗的影响力。” “前提是不能让商系人马认为牛有道是死在了天玉门的手中,这锅得有人背。” “否则就凭商朝宗敢当众射杀彭又在外孙的性子,能不能安抚住、会不会从,真的很难说,搞不好还要拼个玉石俱焚。而商系人马发现牛有道被天玉门杀了,又察觉到商朝宗被天玉门控制了,想不认为天玉门要对他们动手都难…我亮明身份送往的信中已经详述利弊关系,天玉门只要看到了,一定会派人赶去的!” 天玉门长老陈庭秀已经到了,夜幕降临时率领数人抵达了万兽门。 还是万兽门负责迎客的长老仇山亲自出山门迎接的。 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没办法,万兽门是在缥缈阁有一席之地不错,门派也的确有实力,但主要靠的还是财力。在宋国境内一直受到凌霄阁、血神殿、裂天宫的联手打压,不给万兽门在他们领地内发展自己地盘的机会,不然财力雄厚又有势的话,三大派就麻烦了。 所以纯粹点来说,万兽门更像是在修行界做买卖的,自己没有地方势力与其他势力来做平衡,埋头做买卖也不行,和各方势力搞好关系也有必要,不然买卖也难做的顺畅。 两人在山门外客气寒暄。 能享受到万兽门长老亲自迎接的待遇,陈庭秀心中还是挺感慨的。 他虽然也是堂堂天玉门的长老,可是和人家万兽门的长老比起来,压根不在一个层次上。 在他看来,那真是给足了他的面子,不得不感慨拿下了南州的好处,彻底感觉身份地位都不一样了。 一路上借用各方势力境内的驿站坐骑充当脚力也是顺畅的很,过境借用都挺给面子的。 当然,这个人情天玉门是要还的,以后人家过境借用南州驿站的坐骑充当脚力自然也没话说,有来有往的。 陪同着入了山门后,仇山再次探问:“不知陈兄此来拜见我派掌门有何贵干?” 陈庭秀笑道:“途径此地,怎能不来拜访地主,何况久仰贵派掌门风采,当来拜见。” 仇山哈哈道:“还真是巧了,南州修行界的两位巨头居然选择同日来访,有趣的很。” 陈庭秀愣了一下,“仇兄此话何意?我天玉门还有其他人来拜访?” 仇山反问:“牛有道,难道牛有道不是南州巨头之一吗?” 牛有道算个屁的南州巨头!陈庭秀心中腹诽不已,不管牛有道在南州如何,天玉门一干人面对的优越感仍在,压根看不起。 当然,这话没说出来,但也足够让他意外,“牛有道也来了万兽门?” 天玉门接到了邵平波的书信,书信中点明了牛有道在万象城中,他来到后让人去牛有道居住的客栈查探,却发现人已经在不久前退房走了。而这里毕竟是万兽门的地盘,此来万兽门正是想找个借口请万兽门帮忙找一下,不曾想到牛有道在城中住了不少日子后会转到万兽门来。 仇山:“怎么,陈兄不知道?” “呵呵,还真的有点意外。不知道他来万兽门所为何事?” “也是说来拜访掌门,但掌门最近繁忙,一时抽不出时间来会见,暂时安排在了客院。刚刚,我还听说他想拜访正在本派做客的逍遥派掌门龙休,让本派弟子帮忙递话。我也搞不清他想干什么,陈兄若想知道,我让人陪陈兄过去直接找他,陈兄当面一问不就清楚了。” 陈庭秀目光微闪,连忙摆手道:“不不不,不瞒陈兄,此子为人太过嚣张,年轻气盛,目中无人,平日里我们两个不太对付,多有口角,话不投机半句多,不见也罢,免得见了闹心。” 仇山闻言一想,也不意外,牛有道和天玉门争夺南州话语权的事多少也有耳闻,双方闹得不太痛快也能理解,只是没想到陈庭秀能当南州之外人的面如此坦诚,遂呵呵笑道:“还有这样的事,那倒是我唐突了。” 陈庭秀忽停步,“仇兄,我有一事相求。” 仇山亦止步,内心颇有些为难,见面就提要求,你当你是谁呀?答应不好,不答应也不好,只能说:“愿洗耳恭听。” “仇兄也知道逍遥宫是我燕国境内的中流砥柱之一,牛有道那家伙与我天玉门不合,他去见了龙掌门还不知会说我天玉门什么坏话……” 灯火辉煌中出来,月蝶飞舞下,西海堂拱手送走几位客人,让门中弟子带了客人去休息。 抬头看看天色,幻界的事的确搞的他有些繁忙,应酬不断,西海堂叹了口气。 这时,仇山身影闪来,落地后快步走近拱手,“掌门。” 西海堂道:“那个什么牛有道,不是要见本座吗?让他过来吧。” “掌门,又有客来……”仇山把陈庭秀来到的情况说了下,“这位陈长老听说牛有道要去拜访龙休,竟然要我帮忙拦一拦,想抢先去见龙休,也不知要搞什么鬼。而从龙休那边出来的弟子说龙休已经答应了见牛有道,我先让那弟子暂缓去告知牛有道,特来请掌门定夺。” 西海堂眉头略挑,冷哼一声,“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争权夺利闹到我万兽门来了,当我万兽门是什么地方?本座暂时没兴趣见他们,把他们两个都晾一晾。” 仇山:“晾晾他们倒没什么,只是这陈长老已经当我面开口相求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不答应会不会有点得罪。” 西海堂:“你什么意见?” 仇山:“反正牛有道也不知道情况,只不过是前后顺序去见龙休的事,若龙休见了陈庭秀后不愿再见牛有道,也不关我们的事。” 西海堂斜睨,“你收了那位陈长老什么好处吧,帮人家说话?” 仇山苦笑,拱手道:“哪能,就天玉门那点家底子,我能在乎他什么好处?是这样的,人家初次来,又是头回开口。而且人家也说了,以后我仇山在南州那边有什么事尽管找他,只需打个招呼,他一定尽力而为。” 西海堂默了一下,嗯了声道:“你看着办吧。” 第四九四章 你是不是得罪过龙休? 让看着办,其实就是默许了的意思。 态度有所改变的原因也很简单,那个陈庭秀虽然和牛有道一样,都未给什么好处,将来也未必会给什么好处,但是陈庭秀许诺了,而牛有道什么都没说,在对两者同样都不熟悉的情况下,这就是微妙的差距。 “好!我知道该怎么办了。”仇山应下,拱手告辞。 西海堂忽补了一句,“那个牛有道还是有点意思的,听说在南州的地面上势单力薄,却硬是扛住了整个天玉门,之前还在齐京凑过热闹吧?听说天火教都碰了一鼻子灰。” 仇山愣了一下,旋即明白了掌门的意思,提醒他不要做的过分了,点了点头,“掌门放心,无冤无仇,咱们也没必要得罪人。” 西海堂看了看脚下,没了话说,两手一背,转身走了。 仇山稍微目送,随后转身飞掠而去。 山中的一处凉亭内,前去逍遥宫暂歇的客院通报过的弟子还在亭子里等候,待到仇山飞掠而来,赶紧行礼。 仇山抬了抬手,示意他不必多礼,“这样,你再去通报一声,就说燕国南州天玉门的长老陈庭秀求见逍遥宫掌门。” “是!”那弟子领命而去。 仇山也背了个手在亭子里等候…… 亭台楼阁间的庭院中,有从山中开渠引来的清冽活水,在院子里潺潺流经,水中不时有从山中带来的叶子浮浮沉沉飘荡。 这处待客的别院高雅奢华不说,面积也不是牛有道住的那种小院子能比的,是用来招待贵客的。 逍遥宫掌门龙休自然算的上是贵客,一身淡雅长衫,半躺在阁内的一张短榻上,曲着一条腿,拿了本古籍搁在立着的膝盖上看着,不时慢慢翻过一页,神韵内敛,暗露威仪。 龙休的一名弟子,名叫易舒,是名女弟子,容貌端庄靓丽,快步来到,拱手禀报:“师傅,万兽门弟子报,有燕国南州天玉门长老陈庭秀求见您。” “陈庭秀…”龙休琢磨着了一下,想起来了,在收集来的天玉门主要人员的名单上,自己应该是见过这个名字的,遂抬眼问:“南州那边怎么回事,人怎么都跑这边来了?” 易舒道:“弟子不知。” 龙休问:“有说什么事吗?” 易舒回:“没说,只说是求见。” 龙休风轻云淡道:“天玉门是不一样了,坐拥南州嘛,随便来个什么人见本宫,本宫就得见是不是?” 易舒抬头看了他一眼,听出了师傅话中的不快,静候着等他的明示。 然而龙休似乎看书看入迷了,没了反应。 易舒明白了他的意思,不想见,后退几步,转身快步离开了。 事实也的确如此,龙休答应见牛有道,是因为牛有道的所作所为引起了他的关注,听说还很年轻,所以想看看是个什么样的年轻人,又会有什么事找上他。 说白了,就是牛有道已经引起了他的兴趣,尤其是天玉门向他这边求得了对南州动手的默许后,天玉门费尽功夫居然没有完全得逞,居然被那个牛有道给杠住了。 至于天玉门,在他眼里算个什么东西?彭又在尚且要在他面前毕恭毕敬,什么长老的他就更不会放在眼里,他是陈庭秀想见就能见的吗? 牛有道来见和陈庭秀来见,对他来说,压根不是一回事。 牛有道在他眼里太弱了,对牛有道摆架子没什么意义,对弱者没架子才是最大的架子。 而对天玉门摆架子是在进行必要的敲打,免得太飘飘然了,以为占了南州就多了不起…… “不见?” 山亭内,仇山闻言转身,有点意外,这龙休什么意思?宁愿见牛有道也不见陈庭秀,难道天玉门不比牛有道实力强? 传话弟子回:“是的,不见。” 仇山:“有说为何不见吗?” 传话弟子,“弟子也问了,对方说没理由,就是不见。龙休的那个徒弟态度很傲慢,还让弟子不要啰嗦。弟子也不好多问,只好回来了。”抬眼看了看,指责龙休的徒弟,有告状的意思。 “怪事…”仇山暗暗嘀咕了一声,旋即又道:“这样,你先在这等着,暂且不要通知牛有道那边。” “是!”传话弟子应下。 仇山身形闪出亭外,掠向了山中另一地的灯火阑珊处…… 天玉门来的一干人享受的待遇和牛有道差不多,也是一个小庭院。 陈庭秀没在庭院里,而在庭院门口徘徊着,等待着,忽偏头看去。 仇山已闪落在地,陈庭秀立刻堆出笑脸上前,拱手道:“有事吩咐下面弟子便可,怎敢有劳仇兄亲自跑来跑去。” 仇山摆手,“无妨。我说陈兄,你是不是得罪过龙休?” 陈庭秀大惊,“仇兄此话从何说起?我至今为止还未见过他,何来得罪一说,出什么事了吗?还是那牛有道果真说了我什么坏话?也不对呀,牛有道知道我来了吗?难道是说了我天玉门坏话?”可谓连连发问。 仇山琢磨着摇了摇头,“你想多了,牛有道那边我已经暂时帮你拦下了,他还未跟龙休见面,哪来的机会说你们的坏话。只是有点奇怪,龙休答应了见牛有道,却不愿见你。” 陈庭秀忙问:“为何不愿见?” 仇山奇了怪了:“我说陈兄,你们的事你们自己清楚,你问我,我问谁去?人家没给理由,就说不见,还让传话弟子不要啰嗦,我还以为是你得罪了他。” “……”陈庭秀的表情顿时精彩,显得有点尴尬,什么情况啊,龙休宁愿见牛有道也不见他,倒显得他堂堂天玉门长老还不如牛有道似的,也让他在万兽门这边太没面子了。 然而被人家扫了脸还没办法,你还敢找龙休问罪不成?他还没那么大的胆子。 别说他了,天玉门掌门彭又在也不敢呐。 “陈兄,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问题我不清楚,我已尽力,你也早点休息吧,说不定明天掌门要见你。” 仇山拱了拱手就要告辞,特意跑来一趟,首先是也好奇是怎么回事,其次也算是来给这边一个交代,不然答应了这边事情没成又不见他人,搞不好会让人多想,好人做成了坏人白忙活一趟没那必要,有始有终嘛。 “且留步。”陈庭秀赶紧请住他,“想再向仇兄请教一二,不知逍遥宫都来了些什么人?” 仇山想了想,“还有两名长老,另有三名弟子,好像是三人各带了个徒弟来,龙休的那个女徒弟不太好说话。” “女徒弟?”陈庭秀立问:“可是龙休的小徒弟易舒?” 仇山点头:“对,是她,怎么,你熟悉?” 陈庭秀:“谈不上熟悉,她曾代表龙休来过天玉门,也算是认识。这样,仇兄,你再帮我一个忙行不行?” 仇山有点皱眉了,“陈兄,适可而止!” 陈庭秀看出他有点不耐烦了,忙道:“仇兄别误会,我只是想知道逍遥宫的人住哪,老麻烦仇兄跑来跑去实在是内疚,我亲自去逍遥宫那边去求见,哪里惹得人家不高兴了,我也好去陪个不是。你看行不行?” 仅这样的话,倒不是什么事,仇山眉头舒缓,“那你跟我来吧。” “感谢感谢。”陈庭秀连连拱手谢过,继而快速回院内对同门弟子交代了一声,随后跟了仇山离去。 两人又来到了山间的那座亭子旁,亭子里等候的弟子要过来见礼,仇山推掌拦了一下,没让他过来,接着手指一侧藏有亭台楼阁的院子,“逍遥宫的人就在那边。陈兄,你去归去,可别闹出什么事来,否则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陈庭秀忙点头,“这是自然,我哪敢跟逍遥宫的人撒野。对了,仇兄,牛有道那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貌似想让人家再帮帮忙,又不好意思开口。 仇山懂他的意思,“最多给你半个时辰,不然逍遥宫那边问起来牛有道为何还没来,我这里也不好交代。” “好好好,仇兄的大恩我记下了,感谢的话我就不多说了,我把话撂这,请仇兄抽空去南州走一趟,便可见我真心。”陈庭秀就差鞠躬感谢了。 仇山微笑,也叹了声,“快点吧。”挥手示意那名弟子陪同去。 陈庭秀再次拱手,随后快速朝对方指点的院子飞去。 他的压力不小,心情沉重,尤其是获悉牛有道要去见龙休。 经过邵平波的提醒,天玉门已知牛有道要蓄势卷土重来,哪还敢让牛有道再和龙休勾搭上,一旦真的让牛有道获得了龙休的支持,天玉门可就麻烦了。 尽管他不认为龙休能支持牛有道,因为牛有道手上还没有能罩住南州的修行势力,龙休应该不太可能把南州交给牛有道。可是牛有道那家伙说不清,的确有些门道,天玉门已经吃过牛有道的亏,领教了牛有道的手段,哪还敢放任。 他陈庭秀授命而来,本就是冲牛有道来的,哪能眼睁睁坐视这样的事情发生,这次豁出去了也要想办法阻止。 刚在院子外面落下,便被门口的两名修士给拦住了,“什么人?” 是万兽门的弟子,专门派了人手为逍遥宫的人看门,免得有人打扰贵客。 第四九五章 挑拨离间 “二位师兄。”陪同前来的弟子立刻上前打了声招呼。 知情后,两名弟子拱手见礼,其中一人对陈庭秀道:“陈长老,里面那位不是说了不见么,再传话也未必会见你啊!反复打扰人家是不是不太合适?” 陈庭秀道:“我知道,我这次不是见宫主,而是求见宫主的弟子易舒,我与她认识,是熟人,劳烦通禀一声。” 他又不傻,龙休是什么人,龙休说了不见,他哪敢非见不可。 两名弟子相视一眼,那人颔首:“那好吧,陈长老稍等。” “有劳。”陈庭秀拱手谢过,目送那名弟子转身入内。 没多久,那名弟子出来了,陪了个端庄靓丽的女子出来,前者站回了门口的位置,后者正是龙休的小徒弟易舒,年纪不大。 龙休的徒弟都是龙休还未做逍遥宫掌门前收的,易舒很小时就被龙休看中,算是赶上了,也算是龙休的关门弟子,易舒之后龙休没了再收徒的打算。当了掌门,精力已不在这方面。 大点的徒弟都陆续有了担当,如今偶尔带这小徒弟出门,也算是让她长点见识,积累点人脉,起码以后为逍遥宫办事方便,为其将来的成长做铺垫。 易舒看到了外面等候的陈庭秀,下巴微微抬起,透着一股高傲,放步慢慢走下了台阶。 对这位的高傲和性子,陈庭秀早就领教过,到天玉门的时候把彭又在都弄的难堪过,已经是见怪不怪,立刻满脸笑容上前行礼,“易姑娘。” 易舒冷冷清清问道:“陈长老,你来作甚?” 陈庭秀看了看左右的人,伸手客气邀请,“易姑娘,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易舒不置可否,跟了他到外面的苍松老树下,“陈长老,宫主说了不见,你找我也没用,我劝你不要白费心思了。” 陈庭秀陪笑道:“能见到易姑娘也是一样。来了万兽门,获悉姑娘在,不来拜见岂不失礼。” 易舒不信对方请自己借一步说话只为客气,“不要拐弯抹角了。” 时间有限,陈庭秀也就不绕了,问:“易姑娘,宫主见牛有道却不见我,是何故?” 易舒冷眼斜睨,“宫主的事是你能打听的吗?” 陈庭秀忙道:“不敢不敢,只是有些奇怪,那牛有道向来不把逍遥宫放在眼里,宫主为何对他这般礼遇?” 易舒冷笑,“不把逍遥宫放在眼里?他有什么资格不把逍遥宫放在眼里?陈长老,你这是想挑拨离间吗?” “不不不!我与他接触多年,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太清楚了。当然,有一点也不得不承认,此人的确是个天下少有的青年才俊,也绝对是青年才俊中出类拔萃的,能胜过他的人怕是不多……”陈庭秀把牛有道一番夸,同时留心着对方的神色反应。 他不是第一次接触这位,知道这位的自负,自视甚高。当然,人家也有自负的底气。 易舒脸上果然闪过不太舒服的神色,不屑一声,“井底之蛙罢了。他有说过不把逍遥宫放在眼里的话?” 陈庭秀:“那倒没有。” 易舒冷笑:“那你怎么知道他不把逍遥宫放在眼里?” 陈庭秀沉吟道:“这事怎么说呢,易姑娘是聪明人,有些事在姑娘面前也没必要遮遮掩掩。为拿下南州,天玉门的确跟这个牛有道闹的不太高兴,说来天玉门还在他手上吃了亏。当初事情闹出来的时候,我就当面警告过他,天玉门拿下南州是得到了逍遥宫等三大派允许的,让他不要胡乱插手。可他说,三大派也没有不允许他插手,有能者居之。他还回了句,少在那狐假虎威,说他在齐京的时候连天火教的弟子也照样收拾。” 这话纯粹是胡说八道,不过对他来说,说了也没关系,哪怕当面对质也不怕,他就一口咬定牛有道说过又能怎样? 易舒嘴角下意识翘了一下,不冷不热道:“他说的也没错,我也听说过,他把天火教的弟子给打成了重伤,若非有人阻止,差点当众把天火教的弟子给杀了。他打伤的那个昆林树我认识,当时动静闹的好像还不小,连宫主都注意到了。” 陈庭秀叹道:“有点不知天高地厚了,天火教是不跟他计较,天火教真要收拾他的话,还能收拾不了?可他不这样认为,反倒认为是自己的手腕高明。也能理解,青年才俊嘛,从一上清宗弃徒,一路顺风顺水,从未吃过什么亏,干什么都没人拦的住,也的确是有自负的本钱。这家伙表面谦和,只有长期接触的人才知道,此人骨子里其实十分自傲,自视甚高,可谓目中无人!” 易舒讥讽:“这不过都是你的一面之词。” 陈庭秀正色肃然道:“易姑娘,这可不是我的一面之词,而是有人尽皆知的事例存在的。上清宗,当年的燕国廷尉宋九明尚在位时,上清宗依附宋家苟延残喘,说是宋家养的一条狗也不为过,宋九明的儿子与姑娘只有一字之差,名叫宋舒,也是上清宗的弟子。按理说,宋舒在上清宗的地位可想而知,上清宗上上下下谁敢动宋家的人?” “可牛有道不一样,他压根不把宋家放在眼里,一个小小上清宗弟子居然不把燕国廷尉家放在眼里,姑娘觉得可笑不可笑?谁又能相信?可宋舒的儿子宋衍青硬是被这个上清宗的小弟子给宰了。” “说到天火教,姑娘是知道的,那是齐国的三大顶梁柱之一,昆林树更是天火教那一辈弟子中的翘楚。可那又怎样?又有谁敢当众在天火教的地盘上对昆林树下杀手?可他就做了,就是做了别人不敢做的事情,而且照样全身而退。” “还有一人不知姑娘知不知道,齐京扶芳园的红娘,那可是个艳名满天下的女人,一直以来不知多少寻芳客想将其纳为私宠禁脔。可是这么多年来,没哪个男人能得手。而牛有道去了齐京后,曾对我天玉门与之共事的弟子放言,名花无主,只待英雄,此花我必摘之!姑娘,你说这话嚣不嚣张?天下人在他眼里没有英雄,只有他才算得上是英雄。后来果不其然,无人能摘下的那朵花真的被他摘下了,齐京红娘真的跟他走了!” 易舒冷笑连连,“不过一荡妇,也配称名花?为这种女人费心思的男人也配称英雄?我看不过一狗熊!” 陈庭秀:“姑娘说的有道理,还有桩桩件件的一些例子不说也罢,对这种人不值一提。但仅此种种,便足见这厮的心高气傲,这是个自负到了骨子里的人,我看除了几位至尊,还真没什么人能放在他的眼里。按理说,他有什么资格来见宫主?难道没点自知自明,可他就是来了,很显然,他就是认为自己有那个资格!” 易舒慢慢偏头看向了夜色下的深沉群山,目光闪烁着。 陈庭秀又道:“当然,我说这些的确有挑拨的嫌疑,可我心里确实不舒服,有些话不吐不快。向逍遥宫上缴供奉的是天玉门,他又没向逍遥宫上缴过任何供奉,我真的不明白,也真的想知道,宫主为什么宁愿见这种人也不见我?” 易舒回头喝斥,“你对宫主不满吗?” “没有,没有……”陈庭秀连连否认。 最终,陈庭秀也未能见上龙休,但他离去时的心情已痛快了几分,别看他在易舒面前恭恭敬敬,实际上易舒在他眼里还嫩了点,不是有逍遥宫的背景什么都不是。 回到山亭,仇山还在那等着,见面便问:“见到了龙休?” 陈庭秀哀叹摇头,“还是不肯见我。” 其实他在龙休拒绝后还要亲自跑去,压根就没指望能见到龙休,主要目的便是要见易舒。 “陈兄,早点休息吧。”仇山单手相请,语气中透着我已仁至义尽的味道。 “多谢!”陈庭秀拱手谢过。 待其离去,仇山问那弟子,“没见到怎去了这么久?” 弟子回:“没见到龙休,见到了龙休的那个女徒弟,两人谈了一阵,不知说了些什么。” 仇山略默一阵,道:“你去带牛有道过来吧,若问起为何这么慢,你就说向师门层层通禀耽搁了。” “是!”弟子领命离去。 仇山看了看周围夜色,也闪身而去…… 月色下,牛有道徘徊在庭院中。 袁罡从屋内出来,走到他身边抬头看了看天色,“通禀一声要这么久吗?不同意,回个话也要不了这么久吧?我怎么觉得有问题。” 牛有道停步望月,“是有点奇怪。” 管芳仪这时也摇着团扇露面了,走来笑道:“怎么回事,还没答应见你呐?这龙休当了掌门,架子果然是不一样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闻听此言,牛有道目光瞥向了她,目光一回,和袁罡投来的目光碰了一下。 就在这时,周铁子领了一名万兽门的弟子来,后者拱手见礼道:“牛先生,龙宫主答应了见你,请随我来。” 袁罡插了一嘴,“怎拖到现在才回话?” 那弟子道:“逍遥宫那边是贵客,不让轻易打扰,我也要等师门的答复,让先生久等了。” 他这样说,这边又能说什么,答应帮你递话已经很给面子了。 牛有道回头:“红娘,你跟我一起去吧。” 袁罡眼睛余光看她反应。 管芳仪手中团扇僵住,愕然道:“我跟你一起去?你不是说你一个人去就行吗?” 牛有道:“我想了想,还是一起去吧。” 管芳仪摆了摆团扇,拒绝道:“大门派规矩多,你进去了,我等在外面多没劲。我就不去了。” 第四九六章 熟人见面好说话 牛有道:“一起去,有事让你办。” 管芳仪有点纳闷,可还是有些不情愿,推脱道:“你看陈伯和许老六谁合适,我让他们陪你去,有事让他们去办。” 牛有道:“有些场合,女人比男人合适。你今天怎么回事?好了,不要啰嗦了,就你了。” “……”管芳仪无语,硬是推不掉,只能是勉为其难了。 临出门时,牛有道朝周铁子看了看,给了袁罡一个眼色。 袁罡会意点头,知道是让他摸摸这个周铁子的底…… 一行来到逍遥宫落脚的客院外,陪同弟子跟门口守卫打了个招呼。 牛有道抢着插了一句,“劳烦顺带说一声,就说齐京红娘陪同一起来了。” 守卫弟子自然是无所谓,反正都是要进去告知的,多一句话的事。 管芳仪却是愣住了,愣愣看着牛有道,她还想大不了呆外面等着,这是要把自己给一起带进去啊! 趁着门口进去了一位、只剩一位守门弟子,牛有道笑着请教了一声,“前来打扰逍遥宫的客人是不是很多?” 他想知道自己这边拖到这么晚,是逍遥宫这边的原因,还是万兽门这边的原因,故意拿话试探了一下。 陪同前来的那名弟子立刻对那守门弟子微微摇头,因为他很清楚,是仇山暂时拦下了。 那守门弟子自然是面无表情道:“不清楚。” 牛有道说这话时,看似没看边上,眼睛余光其实已在观察边上这位负责通报的弟子,一些异常已经留心在了心中,知道问不出什么,“哦”了声,也就没再多问了。 反倒是管芳仪扯了牛有道的袖子,将其拉开到一旁,问:“你非要带我进去是什么意思?” 牛有道貌似寻常道:“听说你认识龙休,熟人见面好说话嘛。” 管芳仪惊讶:“你怎么知道我认识龙休?陈伯他们说的?不可能!”因为她知道,陈伯他们不可能对其他人随便说她以前的事,又不是什么光彩事。 她也记不清了认识龙休的时候陈伯有没有来自己这边。 牛有道笑了,“看来你还真的认识龙休。” “……”管芳仪无语,旋即恼羞成怒,“你在诈我?” 牛有道:“明知我要来见龙休,认为他为何不早说?” 管芳仪翻白眼,“跟我认识的男人是怎么回事,你又不是不知道,那点破事有什么好说的。” 牛有道倒是很想知道她和龙休的关系有多深,试着问道:“你们之间有男女关系?” 管芳仪怒了,“你把我当什么了?你以为什么人都能跟老娘睡一起不成?” 牛有道:“追求过你?” 这点管芳仪倒是不否认,“就那么个意思吧,我的名声在那,慕名而来想占我便宜的多了去,无非寻花问柳之类的,有几个是真心的?算是缠了我一段时间,没得逞就消失了,他身为大派弟子也不可能长期赖在齐京。那时他在逍遥宫也不算多出众,真没想到他后来能成为逍遥宫的掌门,听说是他上位后,我也有些意外,如今想来是个懂得低调的人。我跟他真没你想的那回事。” 牛有道默默点头,又问:“你老实告诉我,我要见的这六个大派掌门,你认识几个?” 管芳仪琢磨了一下,“那个天女教的教主不认识,人家是女人,你想也能想到,女人不讨厌我都是好的,哪会去我扶芳园捧场。” 牛有道问:“也就是说,其他五个你都认识?” 管芳仪迟疑道:“怎么说呢,可以说都认识,也可以说未必都认识,早年基本都见过。有些当年见面的时候用的是本名,像龙休这种。有些当年没用本名,估计是又想占便宜,又怕影响名声。” 牛有道不解,“没用本名,你怎么知道是他们?” 管芳仪嗤笑,嘴角浮现一抹讥讽道:“当年追老娘的多了去,争风吃醋的多的是,他们自己不说,自然有人会落井下石、检举揭发,多少眼睛盯着,瞒的了吗?” 牛有道哑然失笑,原来如此。 这时,前去通报的人已经回来了,易舒也跟着露面了,问:“哪个是牛有道?” 这边赶紧上前,牛有道见礼,“正是在下。” “请吧!”易舒偏头示意了一下,待牛有道上了台阶,却伸手止住跟来的管芳仪,“你是什么人?” 牛有道忙解释道:“这位就是齐京红娘。” 易舒其实早看出来了,故意这么一问而已。 乍一看到管芳仪,她心里不得不承认,这女人保养的可真好,整体看起来年纪也不大,那风韵,犹见当年的绝代风华,难怪艳名满天下,能让那么多男人喜欢。 保养的好也是应该的,管芳仪是个爱美的女人,大量资源都投入到了自己的容貌保养上,一般男人看来,绝对还是个大美人,齐皇昊云图那种看惯了后宫形形色色佳丽的人例外。 不过女人往往看不惯这种惹太多男人喜欢的女人,易舒冷着脸道:“有说让你进去吗?” 管芳仪止步,被人家这话闹了个尴尬,不过仍笑着退下了,不受其他女人待见的事她也不是头回遇见。 易舒转身而去,“跟我来吧。” 接到通报后,她压根就没向龙休禀报,也没必要通报,什么乱七八糟人都能见自己师傅吗? 牛有道看看这位,又回头看看管芳仪,跟了易舒入内。 庭院内,亭台楼阁华美,让牛有道感受到了客人与客人之间享受的待遇差别,这点也无可厚非,什么地位的人享受什么样的待遇很正常。 抵达一处水榭,牛有道看到了半躺在短榻上看书的龙休,远远打量着,这就是能决定整个燕国命运的人之一。 易舒入内通报,“师傅,牛有道来了。” 牛有道耳朵微动,留心上了这个女人,龙休的徒弟? 龙休“嗯”了声,注意力似乎还在书上,没什么多余动作。 被易舒招呼了进来,牛有道上前行礼,“燕国南州牛有道,拜见宫主。” 龙休动作没变,目光挪到了牛有道的身上,上下打量着,微笑道:“你还真难等,本宫可是等了你好一阵。” 牛有道不卑不亢地笑回,“罪过,被一朋友缠住了,她说是您熟人,非要缠着一起来见您,因此耽搁了。” 龙休有些意外,“我熟人?哪位?” 牛有道:“齐京红娘。” 龙休哦了声,甚至隐有惊讶神色,“听说她现在跟你在一起,怎么,她也来了?” 牛有道明白了,这位还不知道红娘来了,目光不由斜了一下站一旁的易舒,继而笑回:“就在门外,未得允许不敢擅入。” “呵呵,也算是老朋友了,多年未见了。”龙休正儿八经爬了起来,盘腿而坐,朝易舒晃了晃手中书,“快去,有请。” 易舒也很意外,没想到那个下贱女人居然跟自己师傅是朋友。 她也忍不住斜了牛有道一眼,认可了陈庭秀的话,的确嚣张、的确目中无人,这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不让进,居然直接向自己师傅告状了。 这个就冤枉牛有道了,牛有道哪能告她状,只是知道管芳仪认识龙休,想拉管芳仪来缓和气氛,便于谈话。 从头到尾都没有告状的意思。 然而易舒先入为主,不这样认为。 “是!”易舒还是应了声离去。 说到红娘,龙休倒是流露出几分回忆当年的神色来。 不一会儿,管芳仪来了,龙休抬眼看着人走来,认出来了,是那个女人,风韵犹存,不禁露出一脸微微笑意,心中感慨。 当年,他去齐国办事,被人拉去见这位。 一开始他是不愿去的,怕影响不好,可是没办法,朋友非要拉他去。 事实上,管芳仪艳名在外,正当年的人多少都有耳闻,去了齐京的,但凡有那个条件的人,哪个不想顺带见识一下。 他就那么去见了,一见之下,真的是被管芳仪的绝代风华给惊艳了,甚至动了能得如此佳人夫复何求、不枉此生的念头。 之后在齐京的个把来月,隔三差五地去找管芳仪,有追求的意思,却被管芳仪婉拒。 后来他办事的期限到了,要返回师门,加之管芳仪的婉拒,又见不少比他当时更优秀的人也在追求管芳仪,觉得自己没什么希望,渐渐冷静了下来,意识到为个女人影响前途不值得,就带着那么一丝遗憾离开了。 早已逐渐淡忘的事,现在再想起,倒是别有一番滋味上心头,尤其是当面再见管芳仪本人。 “管芳仪拜见龙宫主。”来到的管芳仪半蹲行礼,故意客气的有点过头,有点对之前的事表示不满。 龙休呵呵一笑,摆了摆手,示意不用客气,“红娘,多年不见,风华不减当年呐。” 管芳仪:“你这不是笑话我么,人老珠黄,哪还有什么风华。” 龙休摆手:“不老不老,我才真是老了。” 管芳仪:“你本来就比我年纪大不少,老点不是很正常吗?” 牛有道留心着龙休的反应。 “呃…”龙休怔了一下,发现这女人和当年比起来有点不一样了,那时说话温柔可人,又或冰山美人高不可攀,说话可没这么泼辣,苦笑了一下,“上茶!二位坐吧。” 易舒心中带着狐疑去上茶了,心里嘀咕着,怎么感觉这女人和师傅关系不一般,难道师傅也和这女人有一腿? 本站着答话的牛有道可谓沾了管芳仪的光。 既然来了,管芳仪也不客气,直接坐下了,翘了二郎腿左顾右盼,“招待龙宫主的地方,果然不是我们能比的。” 龙休瞥了眼她翘二郎腿的动作,发现这位和自己印象中的淑女的确有了很大的变化。笑回一句,“客随主便罢了。” 第四九七章 天下第一美人 上茶,注意了一下上茶的女子,也是之前让自己难堪的那个女子。 管芳仪问了句,“宫主,这位是?” 易舒瞟了她一眼,以为她要告自己的状。 龙休不知情,依然笑回:“小徒易舒,关门弟子。” 管芳仪立刻对易舒道:“易姑娘可能还不知道吧,你师傅当年对我可好了,出手阔绰,一掷万金不在话下。” 说这个干嘛,牛有道连连对她使眼色,她却装作没看见,就是说给易舒听的。 易舒朝自己师傅看了眼。 龙休被说的哭笑不得,连连摇头,“一眨眼,怕是已经过了三十多年吧,那时轻狂,怕是让红娘见笑了。不过还是年轻时好啊!”他也不避讳,可见是真的放下了。 管芳仪:“可不敢见笑,我可是肠子都悔青了。若早知道你能成为逍遥宫的掌门,我当年非死缠着嫁给你不可。” “哈哈!”龙休盘坐在短榻上仰天大笑,笑的爽朗,指了指管芳仪,“当年爱慕你的人可不少,我龙休其貌不扬,可入不了你红娘的法眼。” 话虽这样说,客气而已,心里却是知道的,若当时真跟这种名声的女人在了一起的话,师门内部必有反对,必然要受到同门攻讦。而自己当时的心态,这女人若真答应跟自己的话,自己怕是不会轻易放手,顶着压力的结果必然会惹怒师门,自己怕是也当不上逍遥宫的掌门。 当然,也可能会出现另一种结果,迫于压力,自己也许会负了这女人。 管芳仪:“说到底还是我有眼无珠,错过了,不然如今有可能就是宫主夫人了,看谁还敢欺负我?” 龙休笑问:“谁敢欺负你呀?” “欺负我的人多了。”管芳仪指了指牛有道:“他就经常欺负我,把我骗出了齐京,如今当丫鬟使唤着。龙宫主,你可得为我主持公道啊!” “哦!”龙休脸一板,佯装训斥道:“牛有道,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 牛有道苦笑:“宫主,您看她的样子,像是能被我给欺负的人吗?您见过没事泼主子一脸茶水的丫鬟吗?谁欺负谁呀?” 管芳仪瞪眼,“那是你自找的。” “哈哈!”龙休又是爽朗一笑,端茶稍喝一口,笑意渐敛,瞅向牛有道,语气也变了,“牛有道,见我何事?” 牛有道起身恭敬道:“来到万兽门,听闻宫主法驾在此,不敢惊扰,又不敢视作不见,只好硬着头皮来惶恐拜见。” 龙休似笑非笑道:“仅仅是来拜见?” 牛有道恭敬道:“是!” 龙休倒是有点意外。 之后也的确如牛有道所言,未提任何正事,完全就是来拜见的样子,听管芳仪和龙休谈笑,偶尔陪衬着插上一嘴。 有自己曾经爱慕的旧人前来奉承,龙休今天倒是兴致不错,被管芳仪逗的颇为开心。 客人走了后,龙休凭栏在水榭旁静默。 哪个人不曾年轻过,哪个人的记忆深处没点念念不忘的往事。 沉渣泛起,再见面,佳人已非当年的倾国倾城模样,令人感慨万千,也有点意兴阑珊,发现过去的事情真的是过去了,相见不如留念。 易舒送客归来,轻轻走到龙休身旁,问了声,“师傅,牛有道这人您怎么看?” 龙休:“年轻一辈中的翘楚,不简单!若非出身和底子差了些,缺少势力和背景,你们师兄妹几个不如他。” 易舒有点不屑,“我看他也不过如此,阿谀奉承,师傅不要被他的表象给蒙蔽了!” 牛有道刚才偶尔插嘴奉承的样子,看的她想吐。 若是不是那个齐京红娘的出现,和师傅如此熟络的样子,令她不好发作,她当场就要让牛有道好看,说不得还要收拾一顿。 “阿谀奉承?你这样看吗?”龙休回头看了她一眼,又回头看向外面夜色,“你当然有不去阿谀奉承的资格,他却没有,该低头的时候不得不低头。你可以说他阿谀奉承,也可以说他是大丈夫能屈能伸,就看你怎么去想。再看看吧,一山不容二虎,南州的两大势力迟早要一决雌雄,看最后谁主沉浮!” 易舒:“师傅希望牛有道能胜出?” 龙休面无表情道:“谁胜谁负都影响不了逍遥宫的利益,谁胜出都没关系,我希望强者胜出!燕国这边不能什么都是我们冲在前面,下面得有能冲锋陷阵、能消耗对手的人,懂吗?” 易舒默了默,又尝试着问了句,“师傅,那个红娘很漂亮吗?” 龙休微笑,也很感慨,“难道不漂亮吗?当然,现在逊色了不少,远不及当年,当年可是号称天下第一美人,风华绝代啊!师傅我当年也差点未能把持住。” 易舒嘴角撇了撇,又问:“师傅和她关系很好吗?”这才是她想知道的。 龙休:“你想多了,不存在什么关系不关系。” …… 回到自己客院,双双进了院子的牛有道同样在拿关系调侃管芳仪,“什么话都敢说,你和龙休的关系不错嘛。” 管芳仪不屑:“哪来什么关系,本来就没什么交情,人家闲来无事的乐子罢了,你觉得到了人家那个地步,还存在什么关系不关系吗?我有利用价值,才有关系,没利用价值最多只能算是个认识。” 牛有道呵呵:“你还算看的明白。” 管芳仪嗤了声,“这么多年了,我算是看透了。我不想去,你非要拉我去,人家不在乎的还罢了,碰上在乎的,担心我影响人家声誉,你拉上我去,搞不好要适得其反。” 牛有道有点理解了她为什么不愿提和那些人的关系,笑道:“你什么人没见过,见什么样的人说什么样的话你自然会拿捏好分寸,我一点都不担心,让你去缓和一下气氛而已,能有什么事。” 说到这个,管芳仪好奇了,“从头到尾也没见你提正事,反倒一个劲地暗示我与人家多聊聊,你见人家到底要干什么?就这样白白走个过场?” 牛有道嘴里蹦出两个字来,“下棋!” 管芳仪眨了眨眼,意识到了他在布什么局,好奇问道:“下什么棋?” 牛有道就此打住,“好了,你早点休息,明天还要带你去拜访另外几家,我还得靠你的面子去多坐一会儿。” 又吊人胃口,管芳仪直翻白眼,“呸”了他一声,“别叫我,我不去!”说罢扭头就走。 牛有道当没听见,反正到时候自然有办法让她去。 置身在阴影中的袁罡走了过来,问:“没事吧。” 牛有道略摇头,问:“万象城那边,五梁山的人手有消息来吗?” 袁罡:“五梁山集中过来的人手已经布置在了城中盯着,目前为止还未发现大禅山的人露面。时间上算,若是不赶路的话,应该还没到,但也快了。还有个可能,都改头换面了,又不认识他们,怕是难以发现。” 牛有道:“幻界未能封闭,大禅山获知消息后,肯定会派人来看看情况,不在万象城落脚也会来万兽门。万象城那边继续盯着,发现到了立刻通知我。万兽门这边,我让晁胜怀帮忙查看,也可以让他帮忙在万象城找找。” 袁罡:“公开在万兽门找晁胜怀合适吗?” 牛有道:“不用公开找,那家伙现在绷紧了弦,担心我会乱来,发现异常不弄明白是不会安心的。我敢保证他一直有留心这边,知道我去见了逍遥宫的人,怕又要生顾虑,会主动找上门的。” …… 灯火昏黄,月蝶在梁上熠熠生辉,殿内的蒲团上,西海堂盘膝闭目静坐。 仇山来到,走到对面也盘膝坐下了,“牛有道已经去见过了龙休。” 西海堂闭目而回,“见就见了,值得你专门跑一趟吗?又要帮那个天玉门说话?” 仇山:“掌门误会了,只是想提一下,见面的时间不短,牛有道足足有半个多时辰才出来,怕不是拜见那么简单。” 西海堂睁开了眼,“龙休能陪他谈那么久?” 仇山:“正因为觉得有些异常,才来提一嘴。对了,牛有道还带了个人去,就是那个齐京红娘。” “她也来了?”西海堂诧异,嘴角微不可见地抽了抽,问:“之前怎么没听你提及?” 牛有道自己都不算什么,随从中的一员,我刻意提她干什么?仇山发现这位反应不对,狐疑道:“掌门认识她?” 西海堂见他看自己的眼神不对,知道他误会了,当即解释道:“你别想歪了,我的确认识她。当年她名气也的确是大,没什么背景,又不是什么门派中人不方便见面,见她的门槛不高,来往齐京的很多人但凡有点底子的都很容易见到。去齐京为师门办事的时候,听说天下第一美人居住在齐京,自然免不了去看看所谓的天下第一是怎么回事。见到后,发现也不过如此,没什么意思,也就那样。” 仇山哦了声,心中嘀咕,不过如此你干嘛这么大反应? 看这家伙似乎有点不信,西海堂欲言又止,想想还是懒得解释了,免得越抹越黑。 当然,也有点心虚,可不仅仅是见了一面那么简单,而是见过一次后,又主动跑去见了好几面,最终也是因为身不由己不得不返回,身为万兽门弟子没事不可能一直赖在齐京不回来。 第四九八章 道爷又来了 仇山是带着狐疑回去的。 一回到自己院子,立刻有弟子迎来通报,“长老,天玉门的陈长老找您。”手指了一下。 仇山看去,发现陈庭秀正在外面等着,也看到了他,也已经走了过来,遥遥拱手抱拳。 仇山示意弟子退下后,心里其实已经有些不耐烦,表面尚保持着待客之道:“陈兄,又有事?” 陈庭秀也知道老是这样麻烦人家不好,可是没办法,牛有道躲在万兽门,而他就是冲牛有道来的,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他只能是找万兽门的人帮忙。 他也不可能坐视牛有道做出对天玉门不利的事来,只能是厚着脸皮了。 “实在是抱歉,人生地不熟,只能再次请教仇兄。”陈庭秀连连拱手赔罪。 仇山:“还是牛有道的事?” 陈庭秀:“仇兄英明,是这样,想问一下,牛有道有没有见到龙休,知不知道他们的谈话状况如何?” 仇山:“陈兄,有点过了,我万兽门可不是你天玉门的眼线,也不可能为你天玉门监视其他来万兽门的客人。” “明白明白。”陈庭秀连连拱手,甚至是连连鞠躬。 见他如此,仇山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给了个面子,稍微提点了一下,“见是肯定见到了,谈了什么不知道,万兽门不会偷听来客谈话,不过他与龙休应该碰面了不少时间,半个多时辰吧。” “这么久?”陈庭秀讶异一声。 仇山:“陈兄,到此为止,好自为之,这里是万兽门,不是天玉门,由不得外人在此为所欲为,最好别惹出什么事来。”话里带了那么一丝警告意味。 “是是是。”陈庭秀连连应下,“仇兄的恩情,陈某一定铭记在心。” 仇山也没留他。 陈庭秀回去的途中,可谓忧心忡忡,需知龙休可不是一般人,一般修士能见他一面都不容易,什么事能让牛有道占用龙休这么长时间? 还有,他提前在易舒那边下了牛有道的眼药,如今看来似乎没什么作用,按他了解的那个易舒,应该没那么好说话才对。 他有所不知,管芳仪的出现,与龙休的熟络,压下了易舒,令他的图谋出现了意外。 …… 清晨,周铁子收拾了客人早餐之后的餐具离去,牛有道踱步出了院子,站在了山缘边的大树下,背个手看风景。 没多久,不出他的意料,晁胜怀果然又趁这空档出现了。 不过这次却未与他直接碰面,而是直接从山间飞掠而过,就好像刚好经过这边一般。 目送其从山间消失后,牛有道垂放在袖子里的手捻了一下,手中已经接了一揉捻成小颗粒的纸球。 纸球在指间刮开摊平,貌似随意抬袖时看了眼,只见一张纸条上写了一行字:对面,垂萝,溪畔,戏水。 抬眼看了看对面,只见山涧的山壁上的确有一片垂挂的藤萝,有点不知晁胜怀是什么意思,但是人家这样说了,就必然有原因。 纸条垂入袖中,指力轻易将纸条化作了齑粉。 观察着四周,稍微等了一阵,送走餐具的周铁子却回来了,过来通禀道:“牛兄,话已经为你带到了,等师门通知。” “好,有劳了。”牛有道拱了拱手。 周铁子笑着摆手:“没事,就带句话的事,不用那么客气。” 恰逢袁罡从门庭内走了出来,牛有道朝袁罡抬了抬下巴:“我听袁罡说,周兄的师傅外出为宗门办差时出了点意外罹难了,如今令师座下也就周兄独自一人清修?” 说到这个,周铁子脸上闪过一丝酸涩,牵强笑道:“修行界行走,难免会遇上些风风雨雨,出点意外也在所难免。家师有了开门收徒资格时,刚好就收了我一人,还来不及为我招收师弟便出了意外,故此独自一人。其实一个人清修也挺好,能在这乱世自在,比外面那些散修不知强了多少倍,我已经很满足了。” 这纯粹是自我安慰的话,真好的话就不会干些打杂的活,没人帮他说话,这些年一直在干些打杂的活。 他这一系正是源自上上任的万兽门掌门朱赤城,牵涉到门派内部的利益纷争,这么多年过去后,那一系的本就被排挤断层的差不多了,到如今,当年的朱系可谓就剩下了他一人。 牛有道自然是知道他在说些宽心话,年纪轻轻眼看他人风光自己却被呼来喝去的,谁都能使唤,年轻人有几个能心甘情愿的?颔首道:“周兄,好心态。不过我观周兄相貌堂堂,并非久居人下之人。” 周铁子抬手摸了摸自己脸颊,忍不住羞涩一笑,有点腼腆,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 他相貌的确长的还可以,白嫩青少,正儿八经的小鲜肉。 不过这又有什么用,门派内部上爬的途径也是竞争激烈,上面没人帮忙说话,自然也没有出头的机会,自己若敢痴心妄想的话,到时得罪了人连个维护的都没有,只怕要落个凄惨连这份清净都难保,自己这辈子估计也就这样了。 周铁子心中叹了声,摇头笑道:“牛兄谬赞了。” 牛有道却是一脸诚恳模样:“周兄不必自谦,在下与周兄一见如故,愿与周兄结拜为异姓兄弟,不知周兄可愿赏脸?” 袁罡忍不住抬头看天,心里嘀咕,道爷又来了。 “……”周铁子瞠目结舌,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结…结拜?” 牛有道认真道:“不错,并非戏言!” “这…这……”周铁子结巴了好一阵,满脸的难以置信。 他从入了万兽门那天起,除了万象城外,就再也没有与外界接触过,俗世红尘基本没再踏入过。 师傅在世的时候会向他讲些修行界的事,师傅过世后,有关修行界的事,他也只能翻阅一下宗门纪事,类似牛有道早年看过的《上清拾遗录》之类的东西,对修行界的了解大多来自于这些方面。 对于新崛起的牛有道,说实话,他压根搞不清是什么人,只听上面吩咐差事的人提过一下,一个被逐出了上清宗的人,最近混出了点名堂而已。 而他负责招待的客人,也都不是什么高级的贵客,更高级的客人也轮不到他来接触。 不过有一点他还是知道的,能住进万兽门的客人,身份地位都不是他这种底层打杂小弟子能比的。 结巴了半天,终于冒出一句,“这不合适吧?” 牛有道立问:“周兄莫非看不起我?” “不不不。”周铁子忙摆手解释,“万兽门内我没听说过类似的事,我也不知道门内弟子和外人结拜是不是要经过师门允许,能不能容我先请示过后再说?” “这样啊!”牛有道琢磨了一阵,摇头道:“算了,不用你去请示,你对上说不出话,去请示容易遭人质疑。暂时也不要请示,免得人怀疑我在此期间图谋不轨,这样,等我离开万兽门时,我亲自向万兽门高层提这事,周兄觉得如何?” 听了这话,袁罡大概明白了道爷是什么意思,道爷又在干逢山开路遇水填桥的活了。 在万兽门行事不便,不管这周铁子是不是盯他们的眼线,发现异常的话肯定会向上禀报,而只要拉住了周铁子,只要周铁子好说话了,这边行事也要少不少顾虑,先扫清身边的障碍。 “这个…这个…”周铁子很犹豫,碰上这种事有点懵,做梦都没想到过会遇上这种事。 牛有道:“周兄不愿意?” 周铁子:“就怕高攀不上。” 牛有道:“只问愿不愿意。” 周铁子苦笑:“只要师门答应,我自然没问题。” “好,这事就包在我身上了。”牛有道抬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我就不信到时候万兽门能一点面子都不给我,还能让我兄弟继续在下面干打杂伺候人的活,起码得给个出头的机会吧?” 闻听此言,周铁子如梦初醒,眼中闪过欣喜,竟看到了一丝出头的希望。 牛有道转身指向了下方山涧,“周兄,山涧泉水清冽,看之喜爱,我下去走走不犯忌讳吧?” 周铁子立刻满口保证道:“只要不乱跑,就近观个景谁也说不得什么,牛兄放心,不会有事。” 得了保证,牛有道独自飞身而下,在山涧溪流旁徘徊,不时蹲下以手探戏冰凉溪水。 不一会儿,那垂挂的藤萝后面竟传来晁胜怀低压着的嗓音,“你昨天跑去见逍遥宫的龙休了?” 牛有道悄悄留心了下,才发现那藤萝后面似乎有一条裂开的缝隙,晁胜怀应该是不知从哪钻了进去。在溪畔负手踱步着来回,“办好你自己的事,别操心那不该操心。” 晁胜怀:“我警告你,千万别乱来,否则谁都别想好过。” 牛有道:“知道,不会乱来,会给你时间的,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对了,我昨天去见龙休,被拖了好久,你既然关注到了,可知是什么原因?” 晁胜怀:“我哪能去龙休那边盯着,你去见龙休我也是听说的,哪知道为何会拖延。不过听说你们南州天玉门的一个陈什么的长老昨天也来了,也去拜访了龙休,但是龙休没见他,只见到了龙休的徒弟,不知会不会和这事有关?” 第四九九章 耳光响亮 牛有道闻言立刻确认,“陈庭秀?” 晁胜怀,“对,好像就是叫这个名字。” 陈庭秀也来了万兽门?牛有道思索了一阵,道:“帮我盯住他,看看他在这边都干了些什么。” 晁胜怀:“你当我能分身不成?那事就够我忙活的,哪来的精力帮你去盯人?” 有精力来盯我,没精力去盯别人?牛有道腹诽,一句话堵了回去,“天玉门跟我不太对付,帮我留心一下,免得坏我们大事。” 他才不管晁胜怀有没有精力,也不管对方会不会把事给办砸了,总之直接安排给对方去办。 他一个人的能力也有限,不可能什么事都自己亲自去打理,该放手的时候不会客气。 何况他对晁胜怀也有信心,能在幻界使出那招坑他的人,不是什么蠢货,这是要命的事情,他相信对方一定会小心谨慎办好的。 更何况对方在万兽门还有晁系的资源,根据了解,晁系的人也是万兽门掌门西海堂那一系的人。 “……”晁胜怀无语,对方和天玉门在南州争锋的事他多少听说过,的确是对头。 一番不动神色的暗中交谈,牛有道把该交代的都交代了后,双方把此地设为了接头联络的地方,也约好了接头的暗号,便于有事随时联系。 这里刚回到庭院不久,万兽门领路的弟子来了,带他们去见要拜访的人。 牛有道请人稍等,回头找管芳仪去了。 管芳仪早就知道今天要去干什么,躲在了屋内不肯出来。 牛有道敲门,管芳仪在屋内嚷嚷,“在洗澡,没空,你自己去。” 牛有道施法挑开门栓,直接推门而入,“啊!”屋内一声惊叫。 牛有道无语了,管芳仪还真的是赤身坐在浴桶内沐浴,双手抱胸,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外面,陈伯和许老六都被管芳仪的尖叫声给引的现身了,齐刷刷盯着站门口的牛有道。 牛有道回头对院里的两人笑道:“她在洗澡,我进去看看。”说罢就进去了,还顺手关了门。 陈伯和许老六相视一眼,也没当回事,又各自回去了。 在他们眼里,本就是正常的事,扶芳园的时候这两人早就同居在一起了。 “王八蛋,滚出去!” “大早上的,洗什么澡,喏,衣服。” “别过来,否则别怪老娘不客气。” “你不客气什么呀,有本事动手把房子给拆了,让大家一起欣赏一下。” “滚!” “你再不了事,我可就过去欣赏了。” 屋内一阵吵闹,最终,怒气冲冲的管芳仪还是跟牛有道出来了。 两人结伴,把几大门派的掌门拜访了一个又一个。 听晁胜怀的说法,不把幻界的事做点确认这些人暂时不会轻易离开,可谁也不敢保证哪家会不会突然离去,所以牛有道赶着把事情尽快办一办。 这一家家走下来,牛有道算是服了管芳仪,这女人岂止是认识各派的掌门,各派的那些长老什么的高层也认识相当一部分。有些,管芳仪甚至已经记不清了对方,还是对方笑谈着主动提及了一下。 用管芳仪的话说,说她当时是什么‘天下第一美人’是谬赞了,天下比她漂亮的人肯定还有,只不过大多都成为了权势的禁脔,谁还能拿来随意公开品谈不成? 当年在齐京的时候,她又没什么背景和靠山,有头有脸的人要见她,她也不好得罪人不见,总得出来应付一下。 而有那底气和自信来找她的,在各门各派多少都是有些势头的,没那底气的早就被争风吃醋的人给收拾了,一般人哪敢凑那热闹。反过来,她也在靠那些人自保,那时还真没什么人敢轻易招惹她。 各派当时身居高位的人注意形象,一般是不太可能来找她的,所以当时找她的大多是各派的青壮派。 这些年下来,当年的那些人随着岁月的流逝,无论是实力和资历都到了。所以在管芳仪看来,这很正常,有被淘汰掉的,也有渐渐成长了起来的,都慢慢荣升为了各派的掌权人物,所以认识这些人没什么好稀奇的。 反过来说,各派一些不得志的人她也认识不少,有些比这些实权人物更让她印象深刻。 可在牛有道看来却不免啧啧称奇,修行界大半的实权人物这女人居然都认识,他发现这女人某种程度上真可以说是修行界的传奇人物。 可惜的是,认识归认识,岁月无情,管芳仪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天下第一美人,认识的这些人大多也不会再将她放在眼里。也不会再跟她牵扯不清,容易让人误会。 这么好的资源没能利用起来,牛有道也为她感到可惜,然而想想也不奇怪。 不是什么好名声,艳名之下能让人趋之若鹜,也能让人唯恐避之不及,名声这东西还是挺重要的。 “教主正在会客,现在不便见二位,还请两位稍等。” 天女教暂居的客院门口,门卫稍微拦了一下。 “好说。”牛有道笑着拱了拱手,回头跟了管芳仪到一旁等候。 悬在天空的太阳已经西斜,目光从群山中收回,见了太多旧人的管芳仪似乎也有些感慨,回头看了看大院门楣,道:“女人对我一般都没什么好脸色,这家我就不去了,免得自取其辱。我就在外面等你吧。” 牛有道微微点头,可以理解,目的差不多达到了,最后一家了,管芳仪陪不陪同也无所谓了,免得人家话不好听让这女人难堪。 何况天女教的教主已经答应了见他,见他也不是因为管芳仪。如同他早先说的,拿下了南州他也有了底气,换了之前连跟人照面的资格都没有。 两人等了那么一阵,门庭内出来了一群人,男女都有,一个个气度不凡。 有天女教的人送客,牛有道估摸着就是天女教教主刚刚会见的客人。 步下台阶的一群人中,为首那位龙行虎步的汉子真是好相貌,器宇轩昂、英武不凡,他目光往这一扫之际,蓦然止步,双目直盯盯看着管芳仪。 管芳仪起初并不经意,对方的异常令她的目光与之对视上了,明眸目光刹那凝滞。 男女之间目光交织的瞬间,双方似乎皆有触目惊心的感觉。 管芳仪目光落在了男子身边的美貌妇人身上,发现后者正冷冷盯着自己,管芳仪目光回避,迅速扭过了身去。 “师兄!”美貌妇人笑着拉了一下汉子的衣袖。 汉子缓缓回头,继续大步前行,虽面无表情,可那脚步似乎显得异常沉重。 一看这情形,牛有道暗暗好笑,估摸着又是管芳仪的老熟人。 出来送客的天女教长老问了声,“哪位是牛有道,教主有请?” 牛有道立刻快步过去见礼,跟了对方入内。 走进了大门,牛有道忍不住问了句,“刚才的那群不知是何方贵客?” 女长老笑道:“天行宗的杜掌门夫妇等人。” 牛有道哦了声,天行宗掌门杜云桑、夫人文心照,他没见过,但是听说过。 天行宗专司炼制符篆贩卖,财力之雄厚可媲美万兽门,看那样子似乎跟管芳仪也是老熟人,牛有道甚至有点怀疑,管芳仪手上的那些高级符篆不会就是这位杜掌门给的吧? 他准备回头好好问问管芳仪。 站在山边迎风伫立的管芳仪愣愣出神中,不知在想些什么,也不知时间流逝,连有人近身都不知道。 “管芳仪,夫人要见你。” 一道木讷声音在她身后响起,管芳仪猛然回神回头,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赤手空拳地站那,整个人看着也很木讷的样子。 老者正是之前从府内出来的一群人中的一员。 老者抬手指向了不远处的一座亭子,管芳仪顺势看去,只见亭子里坐了个人,之前离去的那个美貌妇人不知什么时候又回来了,正笑吟吟看着这边。 管芳仪暗暗咬了咬牙,迈步跟了那老者过去。 进了亭子,老者束手站在了妇人的身后,神情木讷,却沉稳如山。 管芳仪略行礼,“杜夫人。” 笑吟吟坐着的美貌妇人正是天行宗掌门杜云桑的妻子文心照。 “红娘,好久不见了。”文心照慢慢站了起来,与管芳仪面对面站在了一起。 两人四目相对的瞬间,文心照脸上笑容骤敛,突然出手,啪!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抽在了管芳仪的脸上。 管芳仪口鼻瞬间淌出血丝,没有躲避,只捂着脸踉跄后退了一步。 守门的万兽门弟子闻声看来,惊讶看着这一幕。 “贱人,我有没有告诫过你,以后不准再和他照面?”文心照步步逼近,冷冷质问。 逼得步步后退的管芳仪撞在了扶栏上,无法再退,平静道:“我不知他在这,意外撞见的。” “意外?”文心照哦了声,目光落在她脸上,发现这女人明明比自己大上好几岁,居然看着比自己还年轻漂亮,心中陡然冒出火来,啪!挥手又是一记清脆耳光抽在管芳仪另一边未捂住的脸上。 一名万兽门弟子急速闪来,入亭警告道:“二位,有什么私仇出了万兽门再解决,这里不是你们闹事的地方。” “夫人。”木讷老头也提醒了一声。 “贱人,我再提醒你最后一次,不要再有下次,听明白了吗?”文心照厉声喝斥。 两边脸颊红肿的管芳仪默默点了点头。 文心照冷着脸转身而去,木讷老者跟随离去。 第五百章 红娘挨打? 那万兽门弟子回头看向管芳仪,“让贵客受惊,我这就去上报师门,让师门定夺。” 他暂时还不知道管芳仪的身份,但心中也有些许愤怒,觉得天行宗的人太嚣张了,居然敢在万兽门明目张胆闹事,未免也太不把万兽门放在眼里了。 拿出手帕擦拭口鼻血迹的管芳仪轻轻一声,“不用!” 那弟子道:“贵客不用担心,这里不是他们天行宗,不是谁都能撒野的地方,定还贵客一个公道。” 管芳仪心中苦笑,还公道?还什么公道?先不说万兽门不可能为她跟天行宗翻脸,这事真要闹大了,就凭她的名声,又哪来的公道可言,滚滚而来的污名只能是落在她的身上。 就算讨到了公道又怎样,天行宗是她惹得起的吗?想找死还差不多。 “真不用,我愿意的。”管芳仪摇了摇头。 “……”那弟子顿时无语,人家都不追究了,说自己愿意的,万兽门还追究个屁啊! 他也只能是认为对方惧怕于天行宗的势力,想想也是,就算这里讨了公道,离开了万兽门也会因为这个公道被天行宗给压死的。 “唉!”那弟子叹了声,“你没事吧?” 管芳仪微笑:“谢小兄弟好意,没事,不用管我,你去忙你的吧。” 那弟子也只好离开了,回到院门前,与另一位同门咬了阵耳朵,不时看向这边。 亭子里的管芳仪默默擦拭干净了血迹,同时施法活血,让两颊的红肿消退。 待到红肿消退,带血的手帕藏入了衣袖,抬手重新扶了扶头上晃乱的发簪,恢复了端庄,慢步走出了亭子,像个没事人一样回到了山缘边,站那愣愣走神。 守门的两位弟子,目光不时看向她的背影,皆有同情意味,觉得文心照仗势欺人太甚。 只是现在同情,后来知道了管芳仪的身份后,则成了嘲笑,估计这位可能勾搭了文心照的男人,这都是后话。 夕阳快要落山时,牛有道从院子里出来了,他自然是享受不到天女教长老亲自送出来的待遇,下面一名弟子送了下。 出门时,牛有道发现有些不对,两名守门弟子似乎一直在盯着自己看,不知道看个什么劲。 走到山缘,牛有道笑问:“想什么呢,想的这么入神?” 管芳仪回头转身,嫣然一笑,“还顺利吧?” “就那样,回去吧。”牛有道招呼一声,两人并肩走离,他不时回头看上一眼,奇怪道:“那两个守门弟子什么情况,老盯着我们看什么?” 管芳仪咯咯一笑,“少见多怪,说明老娘还是有魅力的。” “哈哈,说的对,天下第一美人岂能连这点魅力都没有,跟你在一起,与有荣焉呐。” “不见得吧,我怎么没看出你有对我动心的意思?我不是没给过你机会!” “这话可就说错了,一大早还硬闯进你房间看过你洗澡,那是赶都赶不出去,你魅力之大可想而知。” “去死!” “呵呵,对了,之前出去的是天行宗的掌门杜云桑夫妇吧?” “怎么?你认识他们?” “进去的时候问了下。那个杜掌门看你的眼神可不对,也是你老熟人吧?” “有什么熟人不熟人的,不就那么回事。” “我看没那么简单吧,你看那位的反应也挺大的,之前与其他老熟人见面可没见你有过那么大的反应。”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其实也没什么,之前见的没跟我睡过,这位正儿八经在一起睡过的。人家夫人在身边,我还不得避避嫌呐。” “哦,敢情遇上个曾经关系不一般的,难怪了。说老实话,你手上的那些符篆是不是这位给的?” “唉,我当时不想要,他非给不可,我能有什么办法,盛情难却嘛!” “哈哈!” 走出院子外的范围,两人方起身飞掠而去,来回的路都跑熟了,只要不乱跑,已不需要人带路。 回到落脚点时,周铁子正在往厅内的餐桌上摆盘,菜肴明显比平时的量多上不少。 牛有道进来了,银儿也只是看了一眼,随后两眼盯着满桌的菜肴放光,还不时滑出鲜红舌头舔舔嘴唇。 牛有道走到餐桌边看了看,“哟,周兄,这量可比平常多了不少啊!” 周铁子笑道:“我看你们每次都用的挺干净的,特意跟送餐的打了招呼,让他们备了双份的。” 牛有道有点哭笑不得地看向舔舌头的银儿,吃的干净和其他人没任何关系,都是这位干的,估计这边的名声都让这妖王给坏了,这么能吃,人家十有八九得认为这边是饭桶。 关键是,来双份照样也能吃个干干净净。 更奇怪的是,银儿怎么吃也不见把肚子给吃的撑大,肚子无量。 不过让牛有道觉得欣慰的是,周铁子突然有心了,这是好现象,说明自己的用意奏效了。 “你们慢用,我回头来收拾。”周铁子打了声招呼离开了。 牛有道随后也在餐桌坐下了,示意大家一起。 管芳仪却没入座的意思,叹了声,“今天被某个王八蛋害得我澡洗一半就跑出去晃,浑身不舒服,没了吃的兴趣,我回去继续洗澡,你们慢慢吃,我的那份给银儿。” 几人看向牛有道,自然知道那个王八蛋骂的是谁。 牛有道不以为意,反正修士少吃几顿也没事,自己先提了筷子。 唯独银儿看向了管芳仪,给了个“我很欣赏你”的眼神,惹得管芳仪轻笑扭身而去。 饭后好一阵后,也不见管芳仪再出门,门窗紧闭,屋里也黑着,显然连月蝶都没放出。 这女人对修炼的事是不太上心的,平常这个时候都会出来溜达溜达的,今天的情形让人感觉有异。 牛有道本想去看看怎么回事,被快步而来的袁罡滞留了。 “道爷,来信了,几名穿着大禅山服饰的人进城了,已在客栈住下了,身份有待验明。” 牛有道:“知道了,让五梁山的盯着就行,其他的我会安排。” 袁罡颔首:“晁胜怀也在外面‘挂旗’了。” 所谓的‘挂旗’是他们以前在道上的黑话,意指晁胜怀发出了见面的信号。 “你去找周铁子谈谈心。”牛有道风轻云淡地给了句。 袁罡点了点头,懂他的意思,道爷要出去和晁胜怀碰头,不想让周铁子看到。 稍候,牛有道又溜达到了山涧,徘徊在了溪畔思考问题的样子。 垂挂的藤萝后面传来了晁胜怀的声音,“你要找的大禅山的人到了,在你住过的那间客栈落脚了。” 这个牛有道已经知道了,说道:“有个事帮我办一下。” 晁胜怀轻声鬼叫,“还有事?你的事什么时候是个尽头?” “放心,不影响你什么,也不会让你担任何责任,你安排点可靠的人手便行……”牛有道嘀嘀咕咕一阵吩咐。 听后,发现的确没什么影响,晁胜怀也就默认了,随后又道:“陈庭秀目前没什么动静,只是让向天火教那边通禀了一声,但天火教那边拒绝了见他。” 天火教?陈庭秀要见天火教的人?牛有道猛然警觉了起来,来回踱步中渐渐眯了眼,隐隐意识到了什么。 “还有,天行宗那边,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胳膊拧不过大腿,把事搞大了倒霉的还是你们自己,该忍得忍,事成之前不要在这里搞事。” 晁胜怀提的是管芳仪挨打的事,已经在万兽门惊起了些动静,他想不知道都难。 事情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争风吃醋的男女之事,已有好多人当笑话谈论。牵涉到天行宗夫妇的声誉,事又发生在万兽门内,传出去影响不好,万兽门已经下了严令,严禁任何人乱传这事。 而对晁胜怀来说,一天不把牛有道给弄走,他就一天不得安宁,生怕牛有道搞出事来把自己给扯出来擦屁股,天行宗那么大的屁股他也没那能力去擦,惹不起,不得不提醒。 牛有道有些错愕,“天行宗?天行宗又怎么了?” 晁胜怀奇怪,“那个红娘之前挨打的事你不知道?”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人家不知道,自己说出来干嘛,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他真的没想到管芳仪居然瞒下了这事没有告诉牛有道。 “红娘挨打?”牛有道愣住了,几乎整天和管芳仪在一起,挨什么打?忽又想起管芳仪今晚的确有些异常,惊回头,看向了垂萝之地,“怎么回事?” 晁胜怀:“算了,可能是我听错了。” 牛有道声音泛冷,“信不信老子现在把你给揪出来当众问个明白?” 晁胜怀当场在心里问候他祖宗,“我也就随便听了一耳,记不太清了。” 牛有道就一个字,“说!” 晁胜怀颇无奈,“唉,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那个红娘被天行宗掌门杜云桑的夫人文心照抽了两嘴巴,修行中人,挨两耳光不算什么,估计连个伤都算不上,能有什么事?” 想起了守门弟子的异常,牛有道沉声道:“事情发生在我去见天女教教主的时候吗?” 晁胜怀:“听说是那个时候,就在宅院外路边的那座亭子里打的。” 牛有道:“不对,有打斗的话,这么近的距离我不可能听不到打斗的动静。” 第五零一章 钱没收 晁胜怀:“唉,哪来什么打斗,压根就没打起来,我听说那个红娘挨了两耳光根本就没还手,被人喊去赏了两巴掌,站那硬生生受了。不过也能理解,文心照哪是什么人都惹得起的。” 若非天黑,当能看出牛有道的脸色不太好看,他也想知道管芳仪为什么会挨打,问:“文心照为什么打她?” 晁胜怀:“这哪知道,据说没有任何前奏,文心照突然把她叫去了附近的亭子,突然就打了她两耳光,本门弟子当时都很诧异。不过齐京红娘是什么人大家都知道,男女方面的事比较乱,大家怀疑红娘可能勾引过杜云桑,否则凭文心照的身份地位不至于如此。” 牛有道听了火大,“放狗屁,你哪只眼睛看到她勾引杜云桑了?她就不是那种人!无凭无据,你们胡说八道乱传个什么劲?” 晁胜怀想起传闻,这家伙和那女人好像也是不干不净的,得,当即连连赔罪,“唉,是我不会说话,牛兄别往心里去。这事你放心,事情发生在万兽门,天行宗的人不会往外乱传,真要传出去了我万兽门脱不了干系,事关大人物的声誉,我万兽门已经严令不得乱传,放心,不会乱传的。” 牛有道火气未消:“你万兽门是干什么吃的?有人在你们门中撒野,你们也不管管?连客人的安危都保护不了,还凭什么位列缥缈阁,这就是你们万兽门的待客之道?” 晁胜怀的声音立刻大了些,“牛兄,我万兽门也不想看到这样的事,可事发突然,谁知道啊?本门弟子当场就要上报追究,是那个红娘自己拦下的,还说是她自愿的,本人都不追究了,万兽门犯得着把事搞大做那个没来由的恶人吗?我觉得啊,那个红娘还是识大体的,分得清轻重,我说牛兄,你可不能乱来。” “没其他事就给我滚!” “咦,我说你吃错药了吧,朝我发什么火?” “滚!” “行,你消消气,冷静冷静,千万别乱来。” 山壁上垂挂的藤萝后面略传来一阵摩挲异响,随后没了晁胜怀的动静,走了。 牛有道慢慢走动着,停步在溪畔,看着倒映在潺潺流水中的弯月。 稍一阵,牛有道猛一回头,只见一道人影闪落在旁,不是别人,正是仇山,令他警醒,担心接头败露。 “大晚上的,一个人站在这里干什么?”仇山笑问。 牛有道冷哼一声,“我的人被打了,一个人发发闷气不行吗?”借机掩饰。 “唉!”仇山叹了声,他其实就是冲这事来的。 红娘被打的事传出,万兽门那边怕这边闹事,已在关注这边的动静,欲掌控事态,发现牛有道的异常行为后立刻上报了,仇山闻讯赶了过来,欲开导一二。 这事说来万兽门多少也有些责任,事情发生在万兽门的地盘上,万兽门未能主持公道。 更重要的是,牛有道这厮也不是什么善茬,连燕国使臣都敢杀,甚至公然对天火教弟子下过杀手,担心这位乱来。 “老弟,这事你想怎么弄?”仇山问了句,试探他的想法。 牛有道:“好弄,我也不多求,你们把那贱人抓过来,我打两巴掌回去,这事就算了结了。” “行,没问题,不用抓,直接喊过来就行。”仇山答应的痛快,复又问:“她就算过来了,站在你面前让你打,你敢打吗?” “嘿!”牛有道乐了,手指向山谷外,“你把人喊过来试试,看我敢不敢打!” 仇山抬手把他手摁下,苦口婆心道:“小老弟,别闹这没用的情绪。文心照是什么人?她父亲是天行宗前任掌门,虽已退让出了掌门之位,但依然健在,影响力也依然健在。天行宗是你惹得起的吗?你可以逞一时痛快,打完之后呢?你离开万兽门试试,看你能活几天!” 牛有道:“打完我呆在万兽门不出去了行不行?” 仇山抬头翻了个白眼,不跟他扯这气话,“天行宗的面子可不小,在缥缈阁可是有话语权的,逍遥宫、紫金洞、灵剑山都要给几分面子。你敢动文心照,天行宗只需向三派递个话,你觉得三派会怎么做?就凭老弟你目前,天下还没人会为了你而得罪天行宗,你想过南州没有,得有多少条人命去填你这一时之气?” 有施压,也有表达歉意,“红娘还是识大体的,给了我万兽门面子,我万兽门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袖子里掏出了一沓金票递给,“这里是一百万,算是我万兽门的一点歉意,帮我转交吧。” 牛有道瞅了眼金票,伸手推挡了回去,“万兽门果然是财大气粗,只不过我量小,受不起。” 仇山呵呵道:“也行,我亲自给红娘吧。” 牛有道一口回绝,“有些钱能收,有些钱不能收。仇长老的好意心领了,不用了,这事我帮她做主了。” 仇山两手一背,一沓金票也背到了身后,“老弟,你可要考虑清楚了,燕国三大派当家的可都在这,天行宫真要递了话给三大派的话,你这个面子可就没了。”他抬头朝山腰的庭院抬了抬下巴。 在暗示牛有道,一旦三大派给了天行宫的面子,南州就没你牛有道什么事了,失去了南州的牛有道是没资格住这里的,搞出了事万兽门不会护他,会将他轰出去让他自己直接面对天行宗。 摆明了在施压,也摆明了在告诉牛有道,天行宗再理亏,万兽门也不会站在你这边,跟你好说是给你留点面子,别不知好歹。 他能过来开导,是不想事情闹出来传出去让人说万兽门处事不公,但为一个‘公’而得罪天行宗也没必要,所以也不想闹到那一步,能化解的尽量化解,否则万兽门也没必要为文心照的过失拿出这笔钱来。 牛有道笑了,“仇长老想多了,钱我不会收,也不会让万兽门难做。我没必要跟自己过不去,您说是不是?” “好!”仇山满意地点了点头,“有你这句话就好。好吧,早点休息,我会在掌门那边帮你说话,让掌门尽快安排时间见你。” “多谢!”牛有道拱手谢过。 仇山抬手拍了拍他肩膀,继而转身,一个闪身飞掠而去。 万兽门正殿内,灯火辉煌。 一排明晃晃的油灯前,西海堂手捏玉针,轻轻挑拨着油盏里的灯芯,火影摇晃在他脸上。 仇山走入殿内,走到他身边,“掌门,钱没收。” 西海堂拿针的手略悬停:“不知死活的东西,还真想鸡蛋碰石头不成?” 仇山:“那倒没有,气肯定是不顺的,不过答应了不做万兽门不希望看到的事情,至于出了万兽门他们想怎么闹就不关我们的事了。派了人盯着,也闹不起来。只是这个文心照啊,搞什么鬼,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这哪是什么打别人的脸,打的是她自己的脸,打的是杜云桑的脸,传出去让人笑话,让杜云桑那个堂堂天行宫掌门情何以堪?” 西海堂挪了一步,又拨动下一盏的灯芯,“难道这个红娘真跟杜云桑有一腿不成?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说过?” 仇山:“搞不清,怕是只有当事人最清楚。” 西海堂呵呵一声,“遥想当年呐,红娘那女人还挺高傲的,还真没几个能强行让她屈服的,可偏偏还就在齐京站稳了脚,遇事总能化解,运气还算好,不想如今混成了这样,今非昔比啊,这人呐。” 仇山笑道:“哪是什么运气,我可听说了,遇事总能化解是因为争风吃醋为她出头的人多,护花的人多,不然早就被人给收做了禁脔。” “嗯,是这么个理。” …… 窗户纸上透着屋外的朦胧月光,令屋内身处黑暗中的婀娜身影影影绰绰。 管芳仪一身轻衣、披头散发静坐在梳妆台前,对着因朦胧月光而散发幽冷暗光的镜子。 笃!笃!笃! 熟悉的以剑杵地的走路声传来,令茫茫然于往事中的管芳仪蓦然清醒过来,偏头看着那扇门。 月色下,牛有道杵剑身前,站在了门外台阶下,斜影相随,同样盯着那扇门。 现在,他明白了她为什么不用晚餐,也明白了她为什么躲在屋内不出来,更体会到了她为什么不愿再提和那些大人物的往事,自然也就明白了她为什么不愿在那些大人物面前抛头露脸。 是他逼她去的,结果遭遇却让她独自承受了,没对任何人说起,一声不吭悄悄地躲在黑暗中。 他不知道她此时的心情,但牛有道自己是很内疚的,不是他的逼迫,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又在洗澡吗?” “干嘛,还没看够啊?” “可别冤枉我,我站那么远,桶沿那么高,你胳膊又捂那么严实,我可什么都没看到。” “哟,怕负责任呐,当初在齐京是谁说娶我来着?” “呵呵,我可没说,是你自己非往我头上扣的。不扯这个,闷屋里干嘛,出来走走。” “跪下求我。” “爱走不走,年纪一大把了,耍什么小孩子脾气。” “滚!” “呵呵!”牛有道终究是没有过去推开那扇门,拄剑当拐,笑着转身离去了,一转身又没了笑脸。 第五零二章 孽缘 拐声笃笃远去,独坐在黑暗中的管芳仪暗暗松了口气,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却怎么都看不清楚,模模糊糊一团。 她真怕牛有道会闯进来,会看到她现在的样子。 眼眶渐渐莫名其妙的湿润了,俯身轻轻趴在梳妆台上,趴在胳膊上,泪珠悄无声息滑落…… 外面,拄剑离去的牛有道招了下手。 陈伯从黑暗中出来,跟了他离去。 两人穿过庭院时,站在屋檐下阴影中的袁罡目送,事情他都知道了。 之前牛有道回来,从剑架上取剑拔剑,对着灯光照映的剑身上的寒光凝视了许久。 袁罡察觉到异常,问什么事,于是牛有道把事情告诉了他。 出了院子,牛有道杵剑站在山缘,山风微习习。 跟随到旁的陈伯问:“有事?” 牛有道:“你跟了红娘的时候,许老六还没有跟红娘吧?” “是!许老六是后来的。”陈伯回了声,不知他问这个干什么,难道还想追问他的背景? “也就是说,红娘过去的事情眼前的这些人当中你知道的比较多一点。” “未必,你想说什么?” 牛有道:“今天,红娘随我出行,被人打了。” 陈伯猛回头看向庭院,终于明白了管芳仪今天为何有些异常,再回头,沉声问:“谁干的?” 牛有道缓缓吐出一个名字,“文心照!” 陈伯愣住,脸上渐有的厉色又渐渐消退了,问:“杜云桑的夫人?” “是她,今天去天女教那边拜访的时候遇见了他们夫妇……”牛有道把知道的事情经过大致讲了一下。 陈伯听完轻叹,“明知是无意中撞见的还动手,这女人做的有点过了。” “看来你是知道事情原委的,说说吧,想算账起码也得把事情情况搞清楚吧?搞不清底细从何下手?” “只怕没那个必要,红娘未必愿意算这个账。文心照当年警告过红娘,不许再和杜云桑照面,红娘也答应了的。” 牛有道诧异回头:“难道真的是勾引了有妇之夫,红娘有错在先对不起人家?” “哪有,红娘就不是那种人,如今可能会放浪形骸一点,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只有慕名而来纠缠的,她不会去主动纠缠别人。杜云桑,粗算算,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吧,那时的杜云桑还未婚,哪会存在什么勾引有妇之夫的事。当时的杜云桑也是慕名和朋友来的,不得不承认,杜云桑长的相貌堂堂,气质不凡,文武兼修,琴棋书画皆能信手拈来,说是天行宫那一代的翘楚一点都不为过。” “坏就坏在杜云桑太优秀了,只见第一次,眼界甚高的红娘便被他给吸引了。但是杜云桑的话不多,几次都是陪朋友前来。后来红娘主动给了个暗示,说一盏灯笼晚上总是点不亮。而杜云桑竟心有灵犀懂了,晚上真的提了盏灯笼来。两只手牵住了灯笼,两人可谓一见钟情,就悄悄在一起了。” “之所以悄悄,是红娘吃过类似的亏,觉得门不当户不对,加之自己的名声不好,怕公开了,在一起会有阻力。而杜云桑也真的是豁出去了,居然要不惜前程公开两人在一起的事。结果被红娘拦下了,怕他无法向师门交差。于是杜云桑立刻返回师门,准备请得师门同意,要将红娘明媒正娶。他说了,若师门不答应,他宁愿被逐出师门!” “红娘心花怒放,准备嫁人,也开始做了遣散我们的准备。谁知未能等来杜云桑,反倒等来了杜云桑的师妹文心照,也是天行宫上任掌门文华的女儿。杜云桑的师妹约了红娘出城一谈,而红娘居然瞒着我们悄然赴约,结果那一次差点死在文心照的手上,幸好不知是哪位仰慕红娘的人路过,出手救下了红娘。红娘当时奄奄一息,是被打成重伤送回来的。” “等到红娘伤好了,杜云桑也来了。这次的杜云桑变了,说从此以后是路人,说只是玩玩的,就当从未见过,让红娘以后不要再缠着他。红娘当时的情况可想而知。不久之后,天行宗那边便传来了杜云桑和文心照大婚的消息。又过不久,文心照又来了,亲自来到扶芳园,当面警告红娘,说杜云桑已经是她的丈夫,不许红娘再与杜云桑照面,否则必不轻饶。红娘当时也赌了气话,如此狼心狗肺之辈,求她见也不会见,说是若再见,任由处置!” “之后,红娘更是一气之下搭了台子抛绣球,绣球抛出去了,也有人接了。然而红娘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女人,冷静下来后终究是没有继续委屈自己,没嫁那个接了绣球的人,赠了一笔钱财了事。” “数年之后,天行宗那边又传来消息,掌门文华主动退位,将掌门之位传给了杜云桑。之前我们还怀疑杜云桑是迫于什么压力的原因,直到那一刻我们才明白了过来,天行宗掌门的大位啊,又岂是区区一个红娘能比的,天下有几人能拒绝如此诱惑?” 牛有道呵呵一声,嘴角略带嘲讽意味道:“懂了,娶掌门的女儿换来掌门之位,这买卖倒也做的不亏。” 陈伯叹道:“事情大概就这么个情况,红娘是不会再见杜云桑的,没想到这次居然撞上了。就红娘那脾气,当年赌下的话,这两巴掌肯定会硬生生受了,只会怪自己不争气,打碎了牙也会往肚子里咽,哪会去算什么账。” 牛有道反问:“她争这样的气,人家就能认为她有骨气了?她名声就能好了?” 陈伯:“那你还想怎样?先不说天行宗我们根本惹不起,撞上去就是死路一条,你也看到了,红娘宁愿自己咽下也不愿让外人知道,她宁愿背负那些乱七八糟的名声也不愿在文心照面前说话不算话。不是咱们认为她要不要那个骨气有没有用,而是她自己想要那骨气。” 说着一叹,又补了一句,“道爷,看来你还不是很了解红娘,不是因为什么杜云桑和文心照,而是有些东西红娘可以不在乎,有些东西她很在乎。” 牛有道懂了,徐徐道:“陈伯,挨打的事,不要让她知道我们已经知道了。” 陈伯叹道:“明白,不用你说。” “你先回去吧,这事我会处理的。” “你不要乱来,天行宗根本不是我们能招惹的。” “该怎么做我心里比你清楚。我只是有些奇怪,依那个文心照的风格,怎会容忍红娘活到现在?” …… 月光如水,楼台间,杜云桑笔挺身形凭栏傲立,目光略有涣散。 往事历历在目,他依然清晰记得自己离开扶芳园回到师门时的情形,他也紧张害怕,知道天行宗这样的名门大派娶一个红娘那般名声的女人自己即将面临的压力,更何况自己是掌门最看重的亲传弟子。 但是他义无反顾。 他清晰记得自己当师傅面说出迎娶之事时师傅的反应,震怒,“放肆”二字如雷霆霹雳般喝出,二话不说,当场一掌将自己打的吐血飞出。 师傅走到自己跟前,居高临下问,清醒了没有? 自己苦苦哀求。 师傅很失望,摇着头问他,你知不知道我对你的厚望?我将你视若亲生儿子,这些年对你倾注了多少的心血培养?难道非要逼老夫明白说出掌门之位是要传给你的吗?堂堂天行宗的掌门岂能娶个人尽可夫的贱人?你让天行宗的脸往哪放?如此天大的笑话,你让老夫如何向天行宗上上下下的人交代?真要出了这种事,不但老夫颜面无光,天行宗上下也不可能让你这种人上位,此事从今往后不得再提及半个字,给老夫烂在肚子里! 自己不肯,爬起跪求,说宁愿不要掌门之位,宁愿被逐出师门。 磕完头,自己爬起便走,想就此脱离天行宗。 师傅冷笑声在身后传来,孽畜!执迷不悟!天行宗岂由得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于是,他未能离开天行宗,被软禁在了暗无天日的地牢中。 有一天,月蝶光辉照亮了阴暗地牢,也照亮了师傅那张站在栅栏外的面容。 他依然哀求,可师傅只有冷冷一句话,你是想让那个贱人死还是想让那个贱人活? 只这一句话,便似抽干了他浑身的力气! 后来,他回了扶芳园,转身离去时永远难忘那张笑着哭的脸。 亭台楼阁拐角处,文心照静静站那,静静看着他的身形。 她也清楚记得因为那个女人,父亲雷霆大怒的情形,这位师兄从未让父亲失望过,是那么的杰出,令父亲引以为傲,视若亲子,也早就把他当做了自己的女婿。 那一次,父亲对师兄太失望了! 她很早就知道自己迟早是要嫁给这位师兄的,如此优秀的师兄,她也很喜欢,可是那个女人的出现让一切都变了,让师兄如同着了魔一般。 她想不通,一个人尽可夫的贱人怎能把师兄给迷的这般神魂颠倒。 她跑去看了,想看看究竟好在哪,竟能把师兄给迷成这样。 见到后,她嫉妒了,世上怎会有如此美丽的女人,其美貌是自己不及的,于是她愤怒了,差点杀了那贱人。 后来师兄还是面对了现实,遵从了父亲的安排,也娶了她,可是与父亲有约定,不能动那个女人,他也答应一刀两断、今后不再跟她有任何的瓜葛! 就是这个约定,对她来说是天大的羞辱,一直让她如鲠在喉! 第五零三章 陪他们玩玩 “在想什么?” 走到杜云桑身旁,与之并排而立,文心照貌似随意问了声。 杜云桑无动于衷了一会儿,“蝶梦幻界未能封闭,根据武朝时期先辈们的说法,离歌的灵宠圣罗刹就在幻界之中。传说圣罗刹能以入茧休眠的方式保持长生不死,若传说是真,幻界不能封闭就等于离开幻界的大门一直开启着,一旦圣罗刹现世,世间又多出一个元婴期高手,天下格局将要大变。” 文心照:“真的是在想这个吗?不会是在想那个女人吧?” 杜云桑:“过去的事情还提他,有意思吗?” 文心照略偏头看向一旁,内心有想提自己打了管芳仪两巴掌的冲动,想看看他的反应,终究还是不语。 夫妇皆不语,各看一边。 二人单独在一起的时候,经常这般沉默,经常会突然变得无话可说,以前如此,将来也许也会继续下去…… 月下庭院中,陈庭秀徘徊着,时而低头,时而仰望夜空,偶发出嘘长叹短声。 若无差错的话,牛有道的意图已经明显,跳出南州积蓄实力再与天玉门展开第二轮的争夺,如今龙休不见他,反而见了牛有道,又是长谈,堂堂逍遥宫掌门有什么需要和区区一个牛有道长谈?越想越忧虑,担心牛有道会拉拢到龙休对付天玉门。 天玉门的计划分两步走,他是来执行第一步的,执行借刀杀人的计划,一路马不停蹄赶来的。 他这般紧急赶来,也是为第二步计划摸清情况做准备,毕竟来时只知牛有道在这边,其他的一概不知。 执行第二步计划的是天玉门的两位镇山宿老之一的高手,若借刀杀人计划不成,则由天玉门的顶级高手出手,直接以武力手段进行暗杀。 也只能是暗杀,要做的悄无声息,让牛有道悄悄消失,不能明着动手。 而一旦动手就要赶尽杀绝,不能让牛有道身边的人跑脱任何一个,不能让任何人通风报信,否则就算杀了牛有道,消息一旦传回南州,南州顷刻就是一场大乱,会给燕国朝廷趁机收复南州的机会。 正因如此,才不惜出动了不轻易露面的镇派高手,目的自然是为了一击必中。 然而牛有道身边明里暗里究竟有多少人,谁也搞不清楚,不敢完全保证能不走漏消息,所以暗杀有风险,不到万不得已不会铤而走险。 他陈庭秀跑来执行第一步计划,结果发现牛有道身在万兽门难以下手不说,反而眼睁睁看着牛有道似乎抢先了一步,让他如何能坐视。 于是他想联系天火教,想借天火教与牛有道的过结激化双方矛盾,可天火教那边压根懒得见他。 他现在在等消息,等派出弟子的消息。 此番随行而来的弟子几乎都被他撒了出去,让下面弟子想办法联系万兽门这边认识的人,哪怕是万兽门底层的弟子,想尽量多长耳目摸清牛有道在万兽门这边的行为。 仇山那边已经仁至义尽,不会再帮什么,这里又在万兽门内部,由不得他陈庭秀随意走动打听,只能想办法找万兽门的弟子帮忙…… 牛有道同样在月下庭院中徘徊着,形影孤单,冷冷清清。 圆方、陈伯和许老六不是能和他深谈的人,管芳仪躲在屋里一直未出。 最终还是袁罡走了出来,静静站在了一旁,蹦出一句,“你今天想的好像有点多。” 牛有道止步在他身前,举头望月,“陈庭秀来了。” 袁罡:“他还敢在万兽门乱来不成?” 牛有道:“天玉门怕是要对我下杀手了。”在万象城被上清宗一伙人闹的暴露了真身,他就有所担心,陈庭秀到来的异动隐隐坐实了他的担心。 袁罡:“他们就不怕引得南州大乱?” 牛有道:“明着不敢,可以暗着,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问题的关键是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想南州大乱,真要彻底撕破了脸的话,商朝宗他们的性命可是捏在天玉门的手中。从我们在万象城暴露,再到天玉门接到消息而后陈庭秀赶来,从路程时间上推算,邵平波怕是已经和天玉门勾结到了一块。天玉门那伙人根本不了解他的手段,这回怕是要被他利用个正着。” 袁罡:“若真是邵平波介入了,还需要利用吗?共同的敌人足以让他们走到一块。” 牛有道:“共同之处无非都是想杀了我,他是不会在乎南州会不会乱的,天玉门能杀了我则罢,杀不了我,能把南州给挑拨乱了,也能让我难以在南州立足,令我在南州的经营毁于一旦。只要天玉门出手了,和我撕起来,左右都能顺了他的目的。” “借着对付共同敌人的机会,有过一次合作取信了天玉门,只要我在南州不垮,天玉门就不会罢休,那这厮的手可就真是伸进了南州。有了天玉门可利用,他压根不需要花费什么资源和太大精力,只需煽风点火,就够我疲于应付。” 袁罡:“要不试试向天玉门讲明情况,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何苦来着?” 牛有道:“我解释有用吗?天玉门能信我吗?这帮家伙没见识过邵平波的能耐,以为自己是高高在上的修士,只怕未必会把邵平波给放在眼里。对他们说这些,他们反而要认为是我怕了,邵平波远在北州,他们不会太当回事的。” 袁罡徐徐道:“你这次要利用大禅山,他这次要利用天玉门,又碰上了。” 牛有道:“就看谁能占得先机,我这次若是不能抢先把他给弄垮,他就要让我吃不了兜着走。” 袁罡:“目前道爷你的软肋在南州,不希望南州乱。而他也有弱势的地方,他不是修行界的人,在修行界的活动驾驭能力远不如道爷你,这天下毕竟还是修士控制的天下。” “呵呵,没错,这其实是他一直以来最大的弱点。”牛有道笑了笑,转身走动了两步,目光落在后院方向,抬了抬下巴,“她屋内还黑着?” 袁罡嗯了声,复又问了句:“她手上的那些符篆会不会是杜云桑送的?” 牛有道略显迟疑,“我一开始也这样怀疑,她自己也玩笑似的承认了,可出了这事后,我觉得不对。你看看挨的那两巴掌,那叫一个骨气,我很难相信她会用杜云桑送的东西。” 袁罡想想也是,是有点奇怪,“现在麻烦问题交织在了一起,你不会真的还想在这个时候去找文心照那个麻烦吧?” “这事我一直疑惑,文心照不顾身份如此作为,对红娘的恨意昭然若揭,怎会容红娘活到现在?”牛有道横剑身后负手,对袁罡意味深长道:“文心照可不像是愿意放过红娘的人,照当时的情况看,愿意且有能力拦住文心照动手的人只有一个。” 袁罡眉头一动,忽冒出一句,“是杜云桑在保红娘?” “知道的情况太少,还牵涉到天行宗掌门之位,不好确认。”牛有道又松手杵剑在身前,双掌扣在了剑柄上,举头望月,貌似自言自语:“晁敬那笔账、邵平波兴风作浪、天玉门要对我下杀手、红娘那两巴掌、咱们也没闲着,事情还真是凑到一起来了,纷杂烦乱。没关系,来就来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走马江湖,就在万兽门歇个脚,我这次就坐镇这里陪他们玩玩,齐头并进,一并开始解决!” 袁罡忽刹那恍惚,仿佛又看到了道爷那曾经叱咤江湖的豪情,不过还是有狐疑:“一并开始解决?” 牛有道偏头看向他,目光阴冷道:“没错,天行宗我是惹不起,可红娘那两巴掌挨的我不舒服,不是我逼她跟我出去应酬,她也不会受这欺辱,她不吭声,我不能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这两巴掌我迟早要让红娘亲手连本带利打回来,就算我现在奈何不了文心照,我也不能让她在我眼前继续招摇好过,否则红娘在万兽门没脸出门!我正要摸摸杜云桑夫妇和红娘是怎么回事,陈庭秀估计也是来找我麻烦的,好啊,明天搞完了大禅山,回头就拿他们先热热身!” …… 天运客栈,两名大禅山弟子跟在长老黄通的身后一起下楼。 楼梯下,一名大禅山弟子迎接后引路,将三人引入了一雅间。 雅间内的桌上,有几样灵兽肉烹饪的佳肴,来了这里的人都不免要尝尝滋味。 黄通落座后,挥手示意大家一起坐,“用完后,大家也别闲着,都分头出去打听。” “是!”几人应下。 这里刚开始用着,外面传来一阵进入隔壁雅间的脚步声,椅子挪动落座声随后响起,并伴有人的谈话声。 “他身边的那个女人就是齐京红娘?” “没错,听说当年可是号称天下第一美人。” “哟,杜掌门的夫人好好的甩她两嘴巴干嘛?莫不是那个红娘和杜掌门有什么…” “闭嘴,这事别乱说。” “师兄,我听说那个牛有道接连拜访了逍遥宫、紫金洞、灵剑山、百川谷、无上宫、天女教这六大派掌门,面子不小啊!” “不小什么呀,听说是被什么北州邵平波给逼的。” 第五零四章 你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 隐隐听到‘北州邵平波’的字眼,黄通手中筷子僵停,竖起了耳朵,一副凝神细听的样子。 其余在座几人面面相觑,也都停下了所有动作,屏气凝神不发出任何动静,以便听个清楚明白。 “逼的?那个牛有道不是南州的吗?北州和南州好像隔的挺远吧?”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只是师门这边安排人帮他向六大派跑腿通报的时候,师叔跟师伯交谈时,我在旁听了些。好像牵涉到什么上清宗,邵平波好像派了人到这边暗杀牛有道,杀手失手被牛有道给解决了。也不仅仅是派了杀手来,还勾结上了南州的天玉门,欲联手置牛有道于死地,天玉门的一位长老也追到了万兽门,那个邵平波好像把牛有道给惹怒了,牛有道好像要展开反击了。” “怎么反击?” “不知道,反正不关我们的事……” 隔壁的话题又扯到了另一方面。 这边的大禅山弟子目光皆看向了黄通。 黄通略默,抬手示意了一下,示意了两名弟子出去盯一下。 身为北州那边的人,刚来就听到了和北州有关的事,让他感到有些蹊跷,担心是不是有人在搞什么鬼。 一直等到隔壁人员离开,这边都未再发出任何动静…… 客栈外,对面楼上的窗口,晁胜怀坐在窗前,通过窗户缝隙,盯着客栈门口。 见到几名万兽门弟子出了客栈,晁胜怀立刻站了起来,略将窗户缝隙再拨开了些,紧盯客栈门口。 很快,客栈内出来了一名大禅山弟子,显然是跟上了万兽门的几名弟子。 这说明安排奏效了,大禅山这边已经接收到了这边想要给予的讯息,晁胜怀松了口气,伸手轻轻将窗户缝隙给合上了,继而转身离去。 下了楼,他是从后门悄悄离开的。 也没必要再逗留,他的这项任务已经完成了,很简单,也不用冒什么风险,否则也不会轻易答应牛有道…… 大禅山用餐的雅间内,在座三人已经没了再用的兴趣,黄通靠在椅背静默着。 很快,一名弟子回来,近前低声禀报:“师傅,看穿着服饰是万兽门的弟子,旁敲侧问了一下客栈掌柜的,也说是万兽门的弟子,掌柜的认识。” 黄通徐徐道:“未必不是别人安排的,跟上了没有?” 弟子回:“师兄已经跟去了。” 黄通:“你也追上去,万一有事也好接应和反馈。” “是!”弟子应下,快速离去。 黄通站了起来,不吃了,出了雅间,回了自己房间,在屋内徘徊思索,神情有些凝重。 最近万象城这边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比因灵兽会而来的人还多,鱼龙混杂,有点乱,目的自然是关注幻界未封闭之事。他黄通也是受大禅山之命为这事来的。 谁想一到这里,还未彻底展开所来之事,就在无意中获知了邵平波与牛有道交锋的事。 真假不知,他听到的第一反应便是会不会是什么圈套,否则怎会这么巧? 所以需要核实,要核实对方是不是真的万兽门弟子,若是真的,万兽门做八方生意不太可能帮牛有道卷入这种是非中,加之牛有道的实力按理也驱使不了万兽门的人干这种事,那么事情就有些严重了。 燕国的逍遥宫、紫金洞、灵剑山,韩国的百川谷、无上宫、天女教,北州如今正好夹在两国大势力的中间,牛有道偏偏联系这两方势力,想干什么? 至于邵平波和牛有道之间的过结,他这个大禅山长老自然是知道的,大禅山已经勒令邵平波罢手,邵平波真的还暗中出手了吗?派人暗杀,还勾结南州的天玉门? 真要这样干了,等于是在把牛有道往死路上逼,牛有道没反应才怪了…… 约莫半个时辰后,两名弟子联袂返回。 不待两人见礼,黄通已紧急询问:“确认了没有,是不是万兽门的弟子?” 两名弟子还是先拱手给了礼,一名弟子回:“师傅,确认了,是万兽门的弟子,亲眼看他们进了万兽门的山门,并与看守山门的弟子有打招呼。” 黄通质疑道:“有没有别人假冒的可能?” 另一弟子回:“师傅,您想,山门前有万兽门的弟子看守,外人怎么可能穿着万兽门弟子的服饰进出?” 黄通想想也是,一个门派的服饰代表的就是一个门派,就算是为客人准备的衣服也是便装,不可能为外人准备自己门派的代表服饰,容易给本门惹事。 “看来真的是万兽门的弟子…”黄通沉吟嘀咕了一声,旋即沉声道:“立刻传讯回去,将情况禀报,请宗门定夺!” …… 山林中,林下,四名万兽门弟子或站或坐或徘徊张望。 “师兄来了。”张望者忽招呼了一声,坐着的人立刻起身。 一条人影闪入,落在几人面前,正是晁胜怀。 晁胜怀见面便问:“没出什么纰漏吧?” “没有,没有。”几人此起彼伏地回了声。 晁胜怀:“是按照拟定的话说的吗?没有添油加醋胡乱添加吧?” 一人道:“师兄放心,您再三交代过的,我们也再三演练过,绝没有添油加醋。” 晁胜怀颔首:“那就好。” 一人问:“师兄,咱们掺和这事合适吗?咱们这是干什么啊?晁长老知道吗?” “不该问的别问。”晁胜怀冷眼道:“你怕了?就算出了事,罪魁祸首也是我,我能让你们出事吗?” “就是,你瞎说什么?”其他人纷纷指责那人,搞那人连连赔不是。 晁胜怀摆了摆手,让大家先暂停叽叽歪歪,“我话也挑明了,其实有些事情大家也心知肚明,不管哪个地方,只要人多了,人心各异,做不到全然一致,就免不了要分派系,咱们万兽门也无法免俗。诸位愿不愿跟我一起,今天这事只是个开头,大家能不能同舟共济,后面还有得考验,不能一心的人也上不了同一条船。” “那是。” “师兄言之有理。” 几人纷纷附和,也都想跟晁胜怀坐同一条船。 晁胜怀什么背景他们是知道的,而晁胜怀能找到他们也是有原因的,都是修炼资质平庸在门中没什么出头机会的人。被牛有道硬逼着来,晁胜怀挑选这四人也算是花了点心思的,晁敬这一系的人他是不敢动用的,一用就要惊动晁敬。 在奉承声中,晁胜怀摸出了四张面值一万的金票,一人发了一张。 四人看的眼睛发亮,却也推辞,没好处给予,还收晁胜怀的好处,感觉不合适。 “不用废话,都收着,跟我一起做事的人,我不亏待。”晁胜怀的态度强硬。 四人只好连连感谢着收下了,心里皆在嘀咕,不愧是晁长老的孙子,就是有钱,出手这么阔绰。 他们平常在门派内,修炼资源都是门派按级别提供,吃用都是门派的,月俸发的钱其实没几个金币,还从未一下到手过这么多钱。 当然,他们也不知道这钱是牛有道给晁胜怀的。 “丑话说在前面,别以为这样大家就能是一路人了,想上一条船,大家得交出投名状来,否则谁敢保证大家当中不会出异心人?若是犹豫的,现在拿了钱可以退出,我不勉强。”晁胜怀说这话时观察着大家的反应。 “我听师兄的。” “我愿与师兄一心。” “要做什么,师兄尽管说。” 几人也不知道晁胜怀要他们交什么投名状,就纷纷应下了,情绪很高。 大家只知晁胜怀是晁敬的孙子,好不容易搭上这条线,都不想错过这来之不易的出头机会…… 将这些人安抚打发走了后,晁胜怀立刻赶赴牛有道那边,要与牛有道碰头,一桩事了结了,得给牛有道一个答复。 还是在那个垂萝山涧,等到牛有道现身后,躲在山壁缝隙内的晁胜怀报之,“大禅山的事已经妥了。” 负手徘徊在外的牛有道其实已经知道了这事,如此重要的事,他也不能由得晁胜怀说是什么就是什么,事先已经安排了五梁山的人暗中盯着,五梁山已先一步发了消息回来。 “有劳晁兄。”牛有道辛苦一声,又道:“你说说看,陈庭秀知不知道文心照打红娘的事?” 晁胜怀迟疑了一下,“这个应该是不知道,师门已经下了禁令,门内暂时应该没人会随意对外人提及这事,等到风头过了就难说了。” 牛有道:“好!他不知道你就想办法让他知道,越快越好。” 晁胜怀又惊又怒,“你疯了,门内刚下了禁令,你让我去顶风作案?” 牛有道冷冷道:“少跟老子废话!你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怎么把事做周全,那是你的事,不该我来操心。陈庭秀跑来,是来弄死我的,我若不能安然离开万兽门,逼得我没了活路,你也别想好过。” 晁胜怀怒了,“你没活路?我看是我没了活路吧?你事情一桩接一桩,没完没了,当万兽门是纸糊的不成,再这样下去,我迟早要被你给害死。” 牛有道立刻骂了回去,“你猪脑子吗?这事谁干都没你干合适,就你干最安全,你就算直接找陈庭秀当面告诉他,他也不敢对外乱说。他不是怕你,是怕你爷爷,害了你就是得罪了你爷爷,你觉得他敢在万兽门得罪你爷爷吗?就算离开了万兽门他也不敢,你有什么好怕的,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被这么一骂,晁胜怀火气倒是消了不少,想想好像是这么回事,细想想还真没什么风险。 第五零五章 执黑 问题是风险再大的事他都干了,已经没了讨价还价的余地,做不到为这点事与牛有道撕破脸豁出去。 想张嘴咬人没咬上,反被人一把掐住了脖子,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他现在想做的,就是尽快将那事给办成,将牛有道的把柄也操持在手,令其不敢再把自己当狗腿子一样呼来喝去。 于是晁胜怀还是去来了场‘偶遇’陈庭秀。 庭院外的老松下,一张石桌,陈庭秀坐那喝茶,看这里的山山水水或人。 他目前也只能是在这等着,等弟子在万兽门打探来的消息,也是在等西海堂的召见,代表天玉门拜会一下。 他多少还是感觉到了点,天玉门在万兽门的眼里还是有点弱,否则西海堂再忙也不至于忙成这样,至少是把他这个天玉门长老往后排排人家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山间石径弯弯斜斜,晁胜怀悠哉而来,从小院外经过。 陈庭秀偏头看着他,结果发现人家只是倨傲地扫了他一眼,并未被当回事,被人家给无视了。 在这边负责招待客人的万兽门弟子恭敬拜见路过的晁胜怀,“晁师兄,您怎么来了,可是有什么吩咐?” “随便走走。”晁胜怀随口回了句,又朝院子抬了抬下巴,“这里有客?” 那弟子看了眼树下的陈庭秀,回:“燕国南州天玉门的客人。” 晁胜怀哦了声,貌似也没当回事,继续途径而过。 倒是陈庭秀主动起身过来,笑着招呼了声,“不知是哪位座下的高徒?” 他从那弟子的态度中看出了晁胜怀的身份应该不一般。 晁胜怀停步,偏头上下瞅了瞅他,“你谁呀?” 那弟子小汗一把,这样对客人是不是有些过了。 陈庭秀倒是不生气,他能看不起牛有道的修行出身和势力,却不能看不起眼前这位的,态度越倨傲,越说明有来头,近前拱了拱手道:“燕国南州天玉门长老陈庭秀。” “哦,幸会幸会。”晁胜怀貌似勉强应付着拱了拱手。 一来二去就这么搭讪上了,两人最终一起坐在了树下喝茶。 获悉了晁胜怀的爷爷就是万兽门长老晁敬后,陈庭秀的态度自然是越发热情。而晁胜怀似乎也挺享受他的奉承,奉承话一听似乎就管不住了自己的嘴,不该说的也说了出来…… 亭子里,牛有道坐在石桌前,一只白手巾擦拭着明晃晃的宝剑剑身,擦的很仔细,似乎想擦的一尘不染。 袁罡在旁看了一阵,问:“这可是违反门规的事,周铁子会按你的话做吗?” 他指的是这边让周铁子去天行宗那边落脚的客院盯梢。当然,牛有道的说法是让周铁子帮个小忙。 牛有道专注于手上的宝剑擦拭,“会不会不重要,晁胜怀那边会给消息,我只是想知道他值不值得帮。这万兽门也并非什么良善之地,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不是江湖中人又何必入这江湖,帮他只会害了他,还不如躲清静继续打杂,让他自己选择吧!” 袁罡抬了抬眼,只见陈伯从后院出来了,进了亭子,问:“找我有事?” 牛有道手中长剑归鞘,剑鞘杵地,单手扶了剑柄,看了看后院方向,问:“还没从屋里出来呢?” 陈伯:“敲过门了,说是在里面打坐修炼。” “修炼难得勤快了。”牛有道笑了笑,伸手示意对方,“请坐!”又对袁罡抬了抬手,“上茶!” 袁罡转身斟茶倒水去了。 陈伯看了看摆在石桌上的棋盘,慢慢坐下了,问:“你不会是叫我来下棋的吧?” 牛有道伸手掰了掰棋碗,看了看两碗中的黑白子,刻意将两碗调转了个方向,装白子的碗推了过去,自己要了装黑子的碗,捻起一枚黑子,“啪”清脆落子,继而抬手示意对方接招。 陈伯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但知道绝非下棋那么简单,肯定是有什么事,既然问不出来,那就接下来看看,遂捻白子摁在棋盘,给予了回应。 几手之后,袁罡端了茶水来,斟了两盏。 牛有道落下一枚黑子,出声了,“这两盏茶,一盏有毒,一盏没毒,哪盏有毒我也不知道,此毒没有解药。” 袁罡下意识看了他一眼,茶是他倒来的,有没有毒他还不知道吗?没毒! 指间夹着白子的陈伯目光闪烁,不懂对方什么意思。 牛有道补充道:“咱们一人一盏,你先挑,挑了哪盏就喝哪盏,你挑剩下的我喝,公平合理。” 陈伯瞳孔骤缩:“你什么意思?” 牛有道:“什么意思喝了这盏茶我自然会说。” 陈伯:“好好的,我有必要跟你赌命吗?” 牛有道:“为了红娘呢?” 陈伯皱眉:“这和红娘有什么关系?” “你喝了,我自然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我若不喝呢?” “立刻滚蛋,从今往后不许再出现在红娘身边。” “我在不在红娘身边还轮不到你来做主。” “在一起这么久了,你应该知道,我有的是办法让你从红娘身边滚开,譬如公开你的背景。不说其他的,扶芳园的其他人会怎么看你这个奸细,你还能呆的下去吗?你自己选择吧,茶就在这里,我不勉强你。” 陈伯沉默了,盯着两盏茶凝视了许久,方徐徐道:“你确认我喝下了你会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 牛有道:“若只为杀你,不用等到现在。” 这点陈伯相信,吃喝在一起不设防,对方有太多的机会下手,的确不用等到现在。 他手上白子落下后,抬手迟疑在两盏茶之间,最终取了其中一盏,昂头便喝,忍着滚烫,连茶叶也下了肚子,亮了空盏给牛有道看,“你喝!” 牛有道玩弄着手中棋子,盯着棋盘寻找落点,嘴上回道:“我说了我不知道哪盏有毒,没必要自己找死。” 陈伯一向无表情的面容上略显怒色,“这就是你给我的满意交代?” 牛有道:“好了,跟你开玩笑的,茶里没毒。既然你不愿说是谁派你来的,以后我也不会再问了,我相信你的话,只是来保护红娘的,并无恶意。”一手扶剑,一手落子,落子后那手慢慢端了茶盏于唇边吹了吹,慢慢嘬了几口。 陈伯盯着眼前的茶盏沉默了。 “到你了。”放下茶盏的牛有道示意对方继续下棋。 陈伯已是心不在焉,棋局上被杀的举步维艰时,周铁子回来了。 见牛有道正跟人下棋,有点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过来说事。 袁罡出了亭子过来,与周铁子在旁交流了几句。 周铁子离去后,袁罡返回,俯身在牛有道耳边低声耳语,“周铁子看到陈庭秀进了天行宗落脚的院子。” “看来印证了我的猜测,果然是冲我来的。既然搞到了我头上,能不能活着回去就看这位陈长老的运气了。”牛有道呵呵一声,他说话的声音倒是没瞒对面的陈伯,也正有话对陈伯说,“陈伯,麻烦你去帮我办件事。” 陈伯板着脸道:“什么事?” 牛有道:“去找杜云桑,帮我把他给骂一顿!” 陈伯:“你开什么玩笑,你自己怎么不去?” 牛有道:“我的生死牵涉到一堆人,你死也就是死你自己。我的命比你金贵,我去赌命不值得,你不一样,你是死士。”陈伯刚欲张开口,便被他抬手止住了,“这事和我没有任何关系,纯粹是你这个扶芳园的旧人看不下去了,从头到尾不许提我,不许给我惹任何麻烦。见到杜云桑后……” 听完他交代自己说的话后,陈伯有些惊疑不定,“你到底想干什么?” 牛有道没解释为什么,一把搅乱了棋盘上的棋子,撑剑站了起来,转身而去,“时机很重要,不要拖,去吧,外面有人给你带路。” …… 带路的人是周铁子,陈伯跟周铁子走后,牛有道和袁罡从院子里走了出来。 站在山缘边,目送了二人远去,袁罡问:“他跑去为红娘出头,文心照岂能容他撒野?搞不好命要丢在那!” 牛有道:“陈庭秀得到的消息,文心照是吃醋才打了红娘,明摆着红娘是和杜云桑有一腿,陈庭秀哪能去找杜云桑对付我这边,红娘的事也不敢当杜云桑的面提及,否则是找刺激,必然是去单独见文心照,文心照也必然是因对红娘的关注才会避开杜云桑见他。此时,杜云桑必然没有和文心照在一起,正是见杜云桑的好时机。” 袁罡:“可你让他那样做,他的处境还是会很危险,一旦激怒了杜云桑…为了印证你心中的猜测,有必要让他以命犯险吗?” “不让他去,让你去吗?” “道爷,我宁愿你是让我去。” “猴子,你又来了。他和杜云桑认识,是当年事情的见证人,身为红娘身边的老人,有资格为红娘鸣不平,你去算怎么回事?你的身份一看就是我的人,容易惹人怀疑。” “他若是激怒了杜云桑死在了杜云桑手上呢?” “杜云桑若念旧情就不会杀他,若不念旧情杀了他,红娘受的屈辱我也很难为她讨回。陈伯能为背后的人在红娘身边潜隐多年,必定是那背后之人信任的人,杜云桑杀了那人的心腹,无形中便竖了一强敌,多一强敌为红娘讨回公道不好吗?” “道爷,你有时真的是太冷血了。” “多事之秋,想顾全每一个人很难,我不是神仙,总得有人要做出牺牲。猴子,你能率性选择执黑或执白,我很多时候是不需要去选择的,一盘棋上只能是执黑!”牛有道扔下话慢慢转身拄剑而去,面无表情,寂寥而行。 第五零六章 相敬如宾 “说完了?” 亭台楼阁间,文心照端坐,盯着站那叽里呱啦一堆的陈庭秀,冷冷问了声。 突然跑来这么一个人,说是有齐京红娘的事情要告知,她对红娘的事没办法做到视若无睹,忍不住那个心,于是见了,谁知居然是个和红娘那边有仇的,一片好心跑来帮忙的。 问答了一阵,后来就自己一个劲在这说服的陈庭秀被打断后愣了愣,回:“夫人,意下如何?” 文心照就一个字,“滚!” “……”陈庭秀错愕,什么情况?又道:“那个红娘之所以嚣张,牛有道就是他最大的倚仗,只要除掉了牛有道,在南州境内,我天玉门能让那个红娘生不如死,定为夫人出这口恶气…” “滚!”文心照又是一声喝打断。 若不是看在对方也和红娘有仇,也想杀红娘,有点同仇敌忾的味道,她现在就能把他给宰了。 “请!”一旁的木讷老者上前,很不客气地伸手请他出去。 见把对方给惹怒了,陈庭秀只好讪讪告辞,带着一肚子纳闷离去的。 他来之前已经让下面弟子找认识的万兽门弟子核实过了,那个晁胜怀说的没错,文心照的确是吃醋打了红娘。 这毕竟不是小事,他肯定是要核实的,没把握的情况下,不可能冒然闯来。 之前联系过的万兽门弟子没吐露过这事,拿着这事去核实后,联系过的万兽门弟子也很惊讶,还问他们是怎么知道的,是谁说的。晁胜怀已经说门内下了禁令不许说这事,陈庭秀这边自然不敢出卖晁胜怀。 出卖晁胜怀是小,得罪了万兽门长老晁敬是大,惹不起的。 女人吃起醋来是很可怕的,他此来有把握利用挑拨成功,谁想竟是这么个结果,文心照的态度让他很意外。 独坐楼阁内的文心照被撩拨的火大,因陈庭秀没说什么好话,她当然恨不得狠狠蹂躏那个贱人,让那贱人生不如死。 然而能动她早就动了,还用得着这么个东西来帮忙?简直是笑话! …… “是你?” 会客的厅内,杜云桑见到来客是陈伯,有点意外。 这边接到通报,说是赵雄歌派来的人要见他,在这万兽门内,正常情况下没人敢胡乱招摇撞骗,他也就见了。 正奇怪赵雄歌派人来见自己是怎么回事。谁想,来者居然是陈伯。 他们自然是认识的,很久以前就认识,而且还相处过一段时间,算是比较熟悉的老熟人。 “是我!”陈伯绷着一张脸。 杜云桑略眯眼道:“你另有身份,是赵雄歌的人?” 陈伯:“借个名头而已,否则您高高在上,我一小人物怎么能见到你这么个大人物!” 此话一出,发现居然是跑来招摇撞骗的人,厅内的护法骤然高度警惕,就要出手。 “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走吧,送客!”杜云桑背过了身去,没下令让人直接收拾,已经算是高抬贵手。 他和文心照有约定,不会再和红娘有任何来往,自然也包括会见红娘那边的人。 “请!”堂内护法立刻伸手送客。 陈伯怒道:“我们也希望事情已经过去了,可你们为何苦苦相逼不肯给我们东家活路?昨天你夫人打了红娘两记耳光也就罢了,如今还要勾结天玉门欲置东家于死地…” 听到扯这种东西,堂内护法瞬间毫不客气地出手,直接将其给制住了,令他发不出声音,往外拖去。 陈伯也没有还手,任由制住,牛有道那边交代过,只说事,不能动手。 背对的杜云桑不是聋子,脸色猛有动容,霍然转身,喝道:“站住!” 两名押住陈伯刚到门口的护法身形一僵,一人回头道:“宗主,此人妄言不必理会!” 有些事情,当事人往往是最后一个知情的。 有些事情,下面人也不敢让杜云桑知道。 他们不认识陈伯,否则也不会让陈伯与杜云桑见面,事实上整个天行宗也没几个见过陈伯的。 当年的天行宗因为出了杜云桑的事,家丑不好外扬,虽没什么人知道,却也刻意约束过下面人。 试想,若和掌门有一腿的女人又和下面弟子有暧昧,未免不堪,也是不想门中再有人和红娘牵扯不清。 所以,相较来说,整个天行宗见过红娘的人真没几个,见过陈伯的自然是更少。 事实上到了现在,两名护法也搞不清陈伯和红娘有什么关系,只是大概猜到了此人应该是红娘那边的人。 杜云桑下令,“放开他!” 两名护法面面相觑,有点为难,上任掌门文华在天行宗的影响力依然很大。 杜云桑语气变冷,“我让你们放开他,没听见?” 不得已,两名护法只好慢慢松开陈伯。 陈伯从身子一晃,从两人手中挣脱,又抬头挺胸走了回来,不怕死的样子站在了杜云桑的跟前。 杜云桑出手,在他身上连点,解除了他身上的禁制,“你刚才说什么?” 陈伯面带讥讽,“何必明知故问!”又回头看了眼,“我看他们都知道吧,你千万别说你这个掌门毫不知情。” 杜云桑冷眼瞟了瞟两名护法,两名护法略心虚地避开了他的目光。 见此情形,杜云桑心头一沉,明白了,估计陈伯说的是真。 杜云桑也没说自己知不知道,继续问:“我夫人昨天打了红娘?昨天什么时候的事?” 陈伯:“就在天女教客院出来后,你会不知?我们招你还是惹你了,我们也不知道你们在那,只是无意中撞见了而已,你夫人便把红娘叫到一旁狠狠打了两记耳光。红娘硬生生受了,未做任何抵抗!红娘惹不起你们天行宗,只恨自己有眼无珠,碰上你这种负心人这辈子也只能是自认倒霉,一个人回去躲在屋里不出,你们还想怎样?” 杜云桑袖子里的双拳,略握紧了,脸颊紧绷了一下,往事历历在目,难忘! 他想起来了,昨日撞见红娘之后,文心照是借故离开了一下,没想到是找红娘算账去了。 陈伯嘴上没停,继续愤慨:“当众两记耳光是多大的羞辱,她一声不吭躲在一边一个人承受,都委屈成那样了,你们为什么还不肯放过?要杀就直接动手好了,何必还要拐弯抹角勾结天玉门下黑手?怎么?既想杀人,还不想沾腥是不是?果然是名门大派的气派,爱惜羽毛啊!” “休要胡说八道!”一名护法喝斥一声,“你哪只眼睛看见勾结什么天玉门了?” 陈伯挥手指向外面,怒回:“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了,就在之前,我亲眼看到天玉门的长老陈庭秀进来了,现在怕是正与杜夫人密谋吧?” 杜云桑眉头皱起。 陈伯又回头指着他鼻子怒斥,“当年红娘没有对不起你吧?也没有逼迫你吧?要跟她在一起的是你,说要对她好的也是你,突然间把她甩掉的也是你,你那边还来人差点将她给活活打死,她为你遭了多少罪?她那条命已经是捡回来的,已经不欠你任何东西,你还想怎样?你们实在是欺人太甚,我今天来了就没打算活着回去,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死也要骂你这狗贼出口恶气!” 杜云桑胸脯略有异常起伏。 “大胆!”听到骂掌门狗贼,两名护法怒斥。 杜云桑依然平静,低眉垂眼无动于衷的样子,嘴里蹦出两个字,“送客!” 两名护法早就等不及了,一闪而上,制住陈伯,迅速给拖走了。 厅中静默一阵,杜云桑也走了出来,挥手招来一人,“问一下,夫人刚才是不是见了什么人。” “是!”那名弟子领命离去。 没多久,那名弟子快步回来,禀报:“回宗主,守门弟子说,刚有名天玉门的长老来见过夫人,已经走了。” 杜云桑眸中闪过一丝厉色,挥了挥衣袖让弟子退下了,随后在两名回来的护法的注视下不疾不徐地离开了。 文心照还在那亭台楼阁中,安静着,走神着。 杜云桑的步入打破了宁静,“客人走了?” 文心照回头,牵强一笑,“走了。” 杜云桑走到她身边,与她并肩凭栏,看着园景,语气平静,“为什么要打她?” 文心照略垂首,知道说的是谁,轻轻道:“你心疼了?” 杜云桑:“我已经断绝了和她的关系,你我不是说好了的吗?” 文心照:“我与她也有约定,她答应过不再见你,否则任由处置。我并未把她给怎样,只是见她又与你见面了,我突然间就受不了,自己也未能控制住自己,便去找了她,打了她两记耳光。师兄是不是生我气了?如果真的生气了,我认错。” 杜云桑:“不需要认错。那个天玉门的长老找你是怎么回事?” “估计是听说了我打了红娘的事来的……”文心照把陈庭秀找自己的经过一五一十说了出来,没做任何隐瞒,最后道:“我没答应他,把他赶走了。” 杜云桑:“刚才红娘身边的陈老头过来找了我,把我给骂了一顿……”他也没瞒她,把事情经过讲了遍,问:“你怎么看?” 文心照低头沉默。 杜云桑:“师妹,我欠她的。” 文心照:“难道就不欠我的吗?” 杜云桑:“我答应过你的事,我会做到,我再重申一遍,我不会再和她有任何关系,希望你以后也不要再这样做了,好吗?” 文心照微微点头“嗯”了声。 杜云桑:“那个跑来拿这事做文章的,是你来解决,还是我来解决?” 文心照轻声道:“这种事你就不要出面了,我来吧。” 事情说清楚了就行,杜云桑没有多话,转身走了。 他们夫妻之间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相敬如宾。 第五零七章 汗毛竖起 陈伯回来了,周铁子陪着回来的,周铁子也亲眼看到了陈伯是被天行宗的人押着赶出来的。 他也不知陈伯干了什么惹恼天行宗的事,多少有些后怕。 一来一去其实也并未花多少时间,等在外面的袁罡过问了周铁子两句,之后便陪着陈伯进了院子。 牛有道在庭院里等着,杵剑在亭子里守着那凌乱棋盘,白子和黑子混乱。 二人进了亭子,牛有道回头一笑,“回来了。” 陈伯面无表情道:“按你说的做了。” 牛有道:“没遇上文心照吧?” 陈伯:“没有。” 牛有道:“杜云桑什么反应?” “没什么反应……”陈伯把当时的情况详细讲了一下。 “辛苦了。”牛有道客气一声,伸手示意他可以回去休息了。 陈伯也没客气,转身回去了,只是心中的惊疑一直未消。 他现在大概明白了牛有道想干什么,不明白的是,牛有道是怎么掌握的陈庭秀在万兽门的动向,又是如何笃定自己不会遇见文心照的,对方似乎早已料到杜云桑不会对他动怒。 陈庭秀什么时候去的,会去那边见什么人,自己不会遇见什么人,这位道爷对一切似乎都了如指掌,似乎一切都是他安排好了似的。 还有那个万兽门的周铁子,从最近的情况看,还有刚刚与袁罡鬼鬼祟祟碰头的样子,怎么感觉已经被牛有道给收买了? 这位道爷人在这里,也没见有其他多余举动,没见有干什么,却似乎将所有事情都在掌控中。 再想到之前那一杯所谓的‘毒茶’就让自己去了杜云桑那边骂了对方一顿。 陈伯现在反应过来对自己的行为仍感到有些莫名其妙,正因为如此,越想越心惊,越发感觉这位道爷有点深不可测。 亭子里,牛有道提剑点在棋盘上,将一颗黑子挑了出去,棋子啪嗒落地,清脆有声,混着他的声音,“二陈相对,陈伯活着回来了,陈庭秀便活到头了。” 袁罡盯着那枚在地上弹跳后静止的黑子。 剑鞘又将棋盘上的棋子随意拨弄了几下,牛有道徐徐道:“我料定邵平波不日将有异动,通知北州那边,保持联系,有异常立刻报来,此番绝不能再让此獠脱身!” …… 山高路远,路边林荫深处,十余人静坐休整,正是天行宗此来执行第二步计划的人。 一只金翅从天而降,钻入茂林。 很快有一弟子拿了译出的密信过来,双手奉给一名盘膝而坐的老者,“二供奉,宗门传讯!” 老者名叫程远渡,年过百岁,看着仍像五十来岁一般,须发如墨,皮肤玉白。 天玉门有两位硕果仅存的宿老,皆是彭又在等人的师伯辈,年常日久之下,修为已精深到了相当境界,接受整个天玉门的供养,也是天玉门对外的最大震慑。 两位供奉早已放权给下面的晚辈,为门派效命多年,已有资格不再干任何事,享有专人侍奉,门派的各种资源也是全力供应,只需潜心修炼,非事关重大的门派事物,门中弟子也不会轻易打扰去请二人出山。 程远渡拿了密信看过后,站了起来,“宗门传讯,情况有变,即刻日夜兼程赶往目的地。” 所谓的情况有变,是指陈庭秀已经传讯回了天玉门,说牛有道已经与燕国三大派的掌门勾搭上了,还不知会出现什么异变。而陈庭秀一时又拿牛有道没办法,天玉门悍然启动了第二步计划,命这边即刻赶往,做好伺机暗杀的准备! “是!”站起的众弟子一起拱手领命。 …… 北州刺史府,邵三省快步进入书房,对伏案书写的邵平波奉上密信,“大公子,天玉门来讯。” 邵平波没抬头,继续写自己的,问了句,“上清宗的去向找到了吗?” 邵三省摇头:“音讯全无,不知去向,一行似乎切断了与外界的所有联系。” 写完搁笔,邵平波拿了密信未急着看,反而沉思着自言自语,“牛有道能将上清宗安排去哪呢?” “牛有道会管上清宗的死活吗?” “他是不想管,可赵雄歌出面了,赵雄歌既然能让上清宗去万象城找他,就必然有安排,否则岂非成了儿戏,赵雄歌肯定会给上清宗一个交代。面对这样的修行界高手,又是人家在乎的,牛有道不敢轻易翻脸,怕是难以拒绝。这个赵雄歌与上清宗一直是藕断丝连呐,可惜不能为我所用。” 邵三省试着提醒了一句,“牛有道的老巢就在南州,会不会秘密安排往了南州。” 邵平波:“我倒希望牛有道把上清宗安排去南州,可他不会自寻死路,不说其他人,天玉门首先会趁机做文章。这人能让拜过堂的老婆在我身边多年,明知我想对唐仪下手,也不管,可见这人有多冷酷无情。这种人太理智了,不会干这种自掘坟墓的事,死路一条的话,赵雄歌逼他也没用。应该是把上清宗安排去了别的地方,可又能安排去哪呢?金州抑或是齐国?赵雄歌不敢明着卷入上清宗,而牛有道熟络且有人脉的地方,无非也就这两个地方,还能有什么地方?这两地,你让人多关注一下。” “是!”邵三省应下,旋即又有些欲言又止道:“大公子,您是不是先看看天玉门的消息。” 邵平波收了思绪,目光这才落在了密信上,待看清天玉门发来的密信内容,整个人有惊的汗毛竖起的感觉,猛然站起,瞪大了眼睛,旋即躬了身子,提袖捂在了唇边“咳咳”不止,脸色咳的大变。 邵三省连忙到他身边,帮他抚拍后背,一脸为难。 密信内容上说了,牛有道在万兽门接连拜访了燕国三大派和韩国三大派,见到了六派掌门,且与每个掌门都会谈了不少的时间,起码都有半个时辰以上。 天玉门说这绝对不是什么正常现象,若没什么能打动六大派的事,凭六大派掌门的身份不可能陪区区一个牛有道谈这么久,彭又在自认凭他的身份地位闲谈的话都占不了那些大派掌门那么多时间。 天玉门发来这个消息,也算是对这边提醒那边的回报,同样在提醒这边,牛有道是不是要对北州不利? 如今对天玉门来说,也不希望看到牛有道占什么便宜,起码不想看到牛有道拿北州利益来讨好六大派,真要让燕国三大派高兴了,天玉门担心自己有麻烦,遂紧急提醒这边,希望早做准备。 试问,连天玉门都看出了情况不妙,邵三省看到密信的时候又岂能不明白,北州就夹在六大派的中间骑墙,天下那么些大派,牛有道找谁不好,偏偏找这六大派,想不怀疑是冲这边来的都难。 说实话,邵三省见信后有头皮发麻的感觉,担心刺激邵平波,有点不敢给他看,但是这么大的事不让邵平波知道不行,现在果然刺激到了,令大公子旧疾复发! 脸色忽白忽红的邵平波喘息下来,松开袖子,袖口一抹血色,一拳砸在桌面,“牛贼此番欲置我于死地!” 见他口角殷红,邵三省忙端了茶水递给他,“大公子稍安勿躁,只是去见见而已,兴许不至于走到那一步。” 邵平波拿着密信的胳膊挡开茶盏,摇头:“悔不该让陆圣中妄动,打草惊蛇了,他怕是已经知晓我已对他下了杀招,知晓我手已趁势搅进了南州。他深知这次是你死我活之局,我不倒,他就得倒,岂能不与我对决?他能去找六大派,绝不是简单的拜访,定有目的。” 邵三省:“兴许是冲天玉门去的?” 邵平波回头怒问:“去见韩国三大派又怎么说?何必自欺欺人!南州那边,天玉门不过是受了我的蛊惑而已,牛有道就算要与天玉门蓄势再决,短期内也是不可能的事情,在手上没有能将天玉门取而代之的实力罩住南州之前,他不可能对天玉门下杀手,那不符合他的利益!这次必然是冲我来的。” 邵三省也是提心吊胆,问:“大公子,六大派凌驾燕、韩两国之上,位列缥缈阁,岂能听他的?” 相关情况获知有限,连身在万兽门的陈庭秀都搞不清,邵平波也无法做出判断,但有一点他是清楚的,“那家伙不会做无用之功,能去找六大派,必然是有什么把握!已是你死我活,他这次不出手则以,一出手必然是对我雷霆一击!” 说着双手握拳撑在了桌面上,低头闭眼道:“老邵,几件事你准备一下。第一,做好让那些历练后已绽露头角的学子撤离的准备,这乱世之中手握一批治世之干吏,就是再起的本钱;第二,咱们撤离的渠道你再亲自检查一下,事关我们最后一线生机,不能假其他人之手;第三,齐京那边,照姐在的时候,从一些迹象看,我就感觉晓月阁对齐京的经营不一般…联系晓月阁,让他们派精锐人手来接应,就说要护送一批事关齐京大局的重要人员,晓月阁必然会重视安排。” 言尽于此,邵平波无力挥了挥手,“去办吧!” 这是在做北州基业毁于一旦的后事准备啊!邵三省语带颤音道:“大公子,局势不明,何至于如此安排?” 邵平波面浮狰狞道:“北州是我多年心血,我又岂会轻言放弃!然事情到了这一步,先做最坏打算总是不会有错的。” 邵三省想想也是,点了点头,又关切道:“老爷那边要不要通知?” 邵平波默了一下,摇头:“不用,不能让父亲知道,一旦有变,想顺利脱身,还需利用父亲来麻痹他们。” 邵三省双眼略睁大几分,难以置信道:“要…要牺牲老爷吗?” 邵平波猛扭头看去,“胡说什么?莫非我在你眼里也是那样的人?父亲手握北州兵权,不管是谁,都不想得到一个混乱的北州。不管父亲落在谁的手里,都还需要倚仗父亲,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父亲不会有任何危险,可后续图之!我若脱不了身,父子两个皆无法脱身,明不明白?” 第五零八章 风云在手 邵三省懂了,拱手鞠躬,“老奴这就去安排。” “去吧!”邵平波挥袖,双手撑在桌上,低头看到袖上嫣红血迹,亦黯然神伤。 这些年来,身边有修士帮忙调养护理身子,旧疾竟一直不能痊愈。 他自己也知道久久不能痊愈的原因,若非有修士护养调理,自己这身子骨经怕是早已倒下。 稍候,忽又抬头,目中重新焕发出斗志神采,绕出书案,走到一面挂有七国全图的墙壁前,目光来回扫视着,思索着,最终停注在北州方位流连。 转身,快步走回到案后坐下,扯来一张纸,提笔斟酌后,奋笔疾书,一气写下六份手书。 这里刚将东西写好盖好印章,邵三省端了盆热水进来,拧了块热毛巾给他擦拭口角血迹。 邵平波未接,反倒将那六份手书拿给他,“让宋舒和陈归硕各持三份前往燕、韩二国联系六大派。宋舒不敢回燕国,让宋舒拿我手书去韩国联系百川谷、无上宫、天女教,让陈归硕去燕国联系逍遥宫、紫金洞、灵剑山。立刻,尽快,不要耽误!”之后才接了热毛巾擦拭口角。 邵三省看过手中东西,发现竟是向六大派谈归顺的书信,不由惊讶:“大公子这是何意?” 他不明白如何能同时向两边归顺。 邵平波捂着手中热毛巾沉思道:“牛有道同时联系六大派,无非是唆使六大派解决北州这个争执,我岂能让他得逞。我若假意谈判愿主动归顺燕国,燕国势力还会动我吗?能拿回整个北州又岂会只得半个。反之于韩国也是同样的道理!无论哪一方,收到我信,必然怕惊动另一边影响收复北州,也必然会秘而不宣。” 邵三省恍然大悟,明白了,“大公子的意思是先稳住六大派。” 邵平波:“先以谈判稳住六大派,六大派没有动作,便能稳住燕、韩两国,也能稳住大禅山。先拖住他们,为先解决掉牛有道争取时间,只要没了这个从中作梗的家伙,北州是倒向哪边还是继续骑墙可视情况而定。牛贼挑动这么大的利益是在玩火,实在不行,我可以北州归顺为饵,谁杀了牛有道,我便归顺于谁,让他玩火自#焚,总之不会让他好过!” 邵三省听的兴奋不已,连连点头,“好,我这就去办。” …… 一间密室内,邵三省快步进入,坐在里面枯等的陈归硕立刻站起,拱手:“邵先生。” 邵三省摆了摆手,示意不要客气,从袖子里拿出三份密封给他,“你立刻秘密出发,将这三封信送达目的地。” 陈归硕接到手逐一看过上面的字样,分别是拜呈逍遥宫、拜呈紫金洞、拜呈灵剑山等字样,有点讶异,“先生,如此高高在上的门派,我去,他们能见我吗?” 邵三省:“见不见你不重要,愿意见你则罢,不愿见你也无妨,重点是把信分别送到,只要三大派看到信便可,其他的不需要你做什么,明白吗?” “好!”陈归硕点了点头,将三封信小心藏入怀中,道:“我向宋师叔辞行后立刻出发。” 邵三省制止:“我说了,立刻秘密出发!谁都不要见,宋舒那边我会替你做交代。你立刻改头换面,我会安排你悄悄出城,不要惊动任何人,途中也不许惊动任何人,若有任何失误,小心你的小命!” 陈归硕忙应下,“好!” 邵三省又摸出了百张面值一百的金票给他,一万金币,以作路资。 路费也用不了这么多钱,显然是辛劳的费用。 “事成后,另有重赏!”邵三省扶了扶他的胳膊,语重心长…… 约莫半个时辰后,陈归硕已经身在城外,在官道上一骑飞奔。 待到远离府城后,陈归硕左顾右盼一阵,待四周无人,突然缰绳一拉,坐骑转向改道,纵骑冲入了山林中。 密林中的一块隐蔽山壁下跳下马来,摸出了那三封密信,直接给拆了,查看密信内容的同时,不时抬头小心观察四周,看完一份又拆一份…… 山林洞窟内外,处处是千年前的遗迹,处处是岁月斑驳后的佛像,许多在风吹雨淋日晒之下早已看不清面容,只剩下一个轮廓,一些洞窟中依旧轮廓清晰的佛像也已不多。 藏在这钟灵毓秀深处的佛门遗迹之地正是大禅山。 大禅山下,数十人翻身上马,分成两拨而去。 一拨直奔北州府城,一拨由掌门皇烈亲自率领。 大袖兜风的皇烈领队一路疾驰,面色凝重,马不停蹄赶往万兽门。 接到长老黄通传回的消息后,获悉邵平波又招来了牛有道的报复,而且这次的报复似乎非同一般,居然勾搭上了燕韩两国的六大派,这分明是针对北州而来的,牛有道这次似乎要把事情给往大了搞。 大禅山高层闻讯又惊又怒,对邵平波的行为实在是恼火,已经再三警告过不要再去招惹牛有道,可这厮就是屡屡不听,这次势必要给这厮一点教训。 出了这么大的事,试问皇烈如何能坐视,欲亲自赶往万兽门化解此事,得紧急赶往,这一路注定要日夜兼程不停。 同时也向坐镇北州府城那边的长老钟阳旭发去了消息,让钟阳旭拷问邵平波,弄清是怎么回事,另加派了一批精锐弟子赶去,以防不测…… 南州刺史府后院内,一打着赤膊的皮肤黝黑少年,暴晒在阳光下,双手各持一杆长枪,左右迎举,马步而蹲。只是胳膊双腿已经在那瑟瑟发抖,身上汗如雨下,处于煎熬中。 此子正是罗安的儿子,跟了蒙山鸣的那个老大,一直在蒙山鸣身边为蒙山鸣推轮椅。 “坚持住!”树荫下坐在轮椅上的蒙山鸣看出了不对,提醒了一声。 当啷!少年还是没能坚持住,双腿一软,连人带枪跌坐在了地上。随后又爬了起来,看了眼威严凝视的蒙山鸣,低个头过来赔罪。 蒙山鸣喝道:“枪捡起来。” 少年赶紧返回捡起,这才回来低个脑袋。 蒙山鸣:“忘了我跟你说的话?” 少年摇头:“没有,五年内,双枪不得离手,吃喝拉撒睡都得拿着,要让枪一上手就要成为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指哪打哪,丝毫不差,如臂使指。” “呵呵!”不远处传来商朝宗的笑声。 商淑清、蓝若亭还有一直跟随的罗家二小子,刚进这院子时,停步观摩了一阵,亲眼目睹了刚才的一幕。 见商淑清来了,罗家老大已是个半大小子,光着身子在商淑清面前未免有些不合适,蒙山鸣对罗老大说,“先回去歇一下。” “是!”罗老大提着枪跑了,临走前看了弟弟一眼。 罗老二暗暗吐了下舌头,看得出兄长在这边很辛苦。 商朝宗走来,笑问:“蒙伯伯这般对大安,是不是太苛刻了一点?” 罗安两个儿子取名也简单,一个罗大安,一个罗小安,如今大安从武,小安从文。 蒙山鸣:“我当年也是这样过来的。” “严师出高徒嘛!”蓝若亭笑着接了一句,回头又训斥身边的小子,“看到你兄长没有?还觉得读书、写字累吗?” 罗小安嘿嘿干笑道:“师傅说的都对。” “小滑头!小聪明!”蓝若亭冷哼一声,“回去再把昨天抄的东西再抄一百遍。” “是!”罗小安应下,精神已蔫了一半。 蒙山鸣看着几人,知道正常情况下没事的话,几人不会一起跑来,南州初定不久,有许多事忙。 知他心意,商朝宗道:“道爷如今不在南州,在宋国万兽门那边做客,天玉门的陈庭秀也去了。派遣到宋国那边的人员听宋国的人提了一下,具体情况不知,也不知道爷在那边干什么。” “藏而不露,离开了南州…”蒙山鸣嘀咕自语着,“战后一直未在南州现身,看来他目前在南州已没了与天玉门抗衡的资本。” 蓝若亭意味深长道:“迟早还会卷土重来的。” 商淑清沉吟道:“我等如今安好,希望天玉门不是追着道爷去的。” 几人明白她话里的意思,担心牛有道和天玉门的较量已从南州内部转移到了外面,一旦正面杠上,牛有道的实力明显吃亏太大,很是让人担心。 蒙山鸣看出了她眼中的忧虑,暗暗叹了声,这丫头的年纪已越拖越大了,还想战后找牛有道好好谈谈来着,如今怕是不知何日才能再见牛有道,宽慰道:“这位道爷,一代骄子,风云在手,有降龙伏虎的手段,定然百邪不侵、宵小辟易,不会有事的,等他再回必是凯旋!” …… “为何要在外面见面?” 庭院中,有客来,文心照身边的那个木讷老者,陈庭秀很讶异地问了句。 木讷老者道:“不是夫人动不了那贱人,而是顾虑掌门不便动,否则也轮不到你来出头。你冒然闯到那边去不合适,让夫人如何对掌门交代?万兽门耳目众多,不是谈话的地方。” 第五零九章 死的光荣 陈庭秀愣了一下,想想也是,凭文心照的势力怎么可能杀不了红娘,看来自己突然闯去说那事还真有点唐突,敢情把自己给赶走是做给杜云桑看的。 他忙解释道:“是在下鲁莽,当时也没办法,在下何德何能将夫人给请出来约见,只能是找上门。” 木讷老者:“不要废话了,去还是不去。” 陈庭秀忙笑道:“夫人有请,焉敢不去,自当赴约。” “你我不便一起,你自行去吧。”木讷老者扔下话就走了,陈庭秀快步跟上,还想送送,谁知又被人家一句话给砸了回来,“不用送,容易引人注意。” 陈庭秀只好止步,拱手目送对方出了门。 再回头,心中有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已是满脸笑意,内心开怀。 有文心照出手收拾牛有道的话,牛有道焉有命在,至于红娘,只要牛有道死了,天玉门收拾一个红娘给文心照一个交代还不容易吗? 一边不便亲手杀牛有道,一边不便亲手杀红娘,还真是一拍即合,陈庭秀自己都佩服自己的妙招,摇着头,颇为戏谑地自语:“牛有道啊牛有道,你只怕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死在两个女人为别的男人争风吃醋中吧?招收什么样的手下不好,偏偏招个破鞋,这嗜好实在让人不敢恭维。齐京红娘,呵呵,果然是名不虚传!” 见他开心,几位弟子凑上前来,他当即吩咐道:“来两个人随我走一趟,其他人留守。” 随后,一行三人出门,直奔山门。 一出山门,陈庭秀忍不住一怔,只见不远处的树梢上,文心照飘然而立,裙袂飘飘,貌似在等他。 不是怕人看到吗?怎么会等在这里? 虽有疑惑,却不敢犹豫,赶紧飞掠而去,站在树下满脸堆笑,朝上拱手仰望:“杜夫人!” 文心照高高在上,垂眼藐视着。 树下林子里,木讷老者缓缓走出,走到陈庭秀跟前。 陈庭秀又拱手,“还未请教尊姓大名…”话音戛然而止。 木讷老者袖子里一道寒光闪出,直接贯穿了陈庭秀的心窝,从后背飞出,鲜血飞溅而出。 “你…”陈庭秀瞪大着眼睛,慢慢低头看向自己胸口。 一柄短小飞剑在空绕了个弧圈而回,划出一道流光而过,又在陈庭秀脖子爆出一滩血来,将陈庭秀身子带的翻转倒地。他躺在地上抽搐着,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木讷老者,目光又艰难地看向树梢上蔑视的文心照。 不明白,他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要杀他?竟然直接在万兽门门口动手就杀了他! 寒光一闪,木讷老者挥袖一扫,飞剑已归入袖内,灭一人轻而易举,甚至未给陈庭秀反应的时间。 “师傅!”两名跟来的弟子惊呆了一会儿才发出惊呼,眼睁睁看着陈庭秀倒下,在那木讷老者的注视下,又不敢靠近。 树梢上的文心照低眼瞅了瞅,若不是为了给师兄一个交代,收拾这么个东西压根用不着她现身。 她就在万兽门的家门口收拾了又怎样,还指望她陪陈庭秀远行不成?她压根懒得跟陈庭秀玩,不在万兽门内动手是给万兽门面子。至于什么天玉门,对她来说,算个什么东西吗?区区一个天玉门的长老杀了就杀了,又能怎样?天玉门敢到天行宗兴师问罪吗? 她一个闪身而去,飘落在了万兽门的山门外,缓缓踱步入内,毫不遮掩,面无表情。 万兽门的守门弟子也被这一幕给惊住了,门口左右两名弟子一起慢慢回头,目送文心照入内,哑口无言。 木讷老者确认陈庭秀已死,亦闪身而来,跟随文心照而去。 “师傅!”两名天玉门弟子已跪在陈庭秀身边,抱着尸体哭天喊地。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至少掀起的动静是不会小的。 文心照显然是心知肚明的,回到了落脚的客院,见到了在阁内短榻上盘膝打坐的杜云桑。 杜云桑知道谁来了,没有睁眼。 文心照静静看了他一会儿,轻声道:“那个天玉门的,在万兽门山门外杀了,不过有人看到了,可能会有点麻烦。” 杜云桑依然没睁眼,徐徐道:“你的麻烦就是我的麻烦,你有麻烦我来挡,去歇着吧。” 文心照嘴角略勾起微微弧度,从小到大,就喜欢师兄对她说类似的话,“嗯”了声,就这么云淡风轻地走了…… “你说什么?” 正殿内,正在会客的西海堂猛然站起,有点不敢相信。 左右在座的贵客也是一脸愕然站起,面面相觑。 前来通报的是晁敬,哭笑不得道:“掌门,不会有错,山门外的弟子亲眼看到了,如今天玉门的弟子已抬了尸体在外喊冤,要咱们万兽门给个交代。” 西海堂一张脸黑了下来,沉声道:“那疯女人搞什么鬼?” 之前打人,这边看天行宗的面子已经帮忙抹平了,如今又公然杀万兽门的客人,让万兽门如何向客人交代? 天玉门再怎么上不了台面,你也不能在我家门口动手吧?传出去算怎么回事? 他就差说出,你要杀不能带远一点吗?就在万兽门的门口,吃错药了吗? 晁敬唉声叹气一声,他哪知道那疯女人搞什么鬼。 “几位,对不住了,有点事处理。”西海堂对在场的客人拱了拱手。 几人一起拱手,或说理解,或说请便。 西海堂大步而行,领着人出去了,另有人送客。 大步走到殿外空旷场地边缘,往台阶下一看,只见高高而上的半山腰台阶上的一处平台上,两排天玉门弟子头绑白布条站着,两排人中间停放了一具蒙着白布的尸体,显然是那位天玉门的长老。 西海堂有点头疼,不可能为个区区天玉门和天行宗翻脸,但死的这位毕竟是万兽门的客人,就被杀死在你家门口,而且杀人凶手还就在你家里,你不给个交代不行,否则传出去让天下人怎么说? 人言可畏,所谓名门正派,抬不过一个脸面。 人生在世,凡人也好,修士也罢,但凡自诩堂堂正正的,哪个还能不要点面子。 当然,臭不要脸的人也不少,可万兽门能当那臭不要脸的人吗? 这位陈长老,自己还打算晾晾再见,结果大活人变成了尸体晾在这给自己见,还真是晾晾。 此情此景,实在是让西海堂无语,早知道就早点见了,说不定人走了就没这事了。 算了!西海堂暂时也不去见下面那些天玉门弟子了,转向而去,直接去找天行宗的人要交代了。 快速赶到天行宗落脚的客院,畅行无阻,在亭台楼阁间见到了负手而立等候的杜云桑。 “杜云桑,你夫人干的好事。”西海堂人还没到,隔着老远便问罪,身后跟了一群人。 杜云桑转身,待面色阴沉的西海堂到了跟前,不疾不徐道:“什么事让西海兄如此气急败坏?” 西海堂:“你跟我装糊涂是不是?本派弟子亲眼看到你夫人带人在山门外杀了本派的客人,你难道不准备给我个交代?” 杜云桑哦了声,不以为然道:“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杀就杀了,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这是我万兽门的客人,天行宗想干什么?要不要万兽门弟子改天也在天行宗杀几个人试试?” “你最好先搞清楚是怎么回事。” “搞清楚,好,你最好现在就给我说清楚,人家可是抬着尸体找我要交代呢!” “该死的东西,竟敢跑到这里拿齐京红娘的事来羞辱本座,你说该不该杀?若不是给万兽门面子,我就直接在万兽门内动手了。西海兄,你万兽门还真是没架子,什么人都能往里请,我现在怀疑是不是你万兽门故意安排来找我麻烦的。” “话不能乱说…他真跑来拿齐京红娘的事羞辱你?” “我没空跟你扯这个,你自己找天玉门的人问去。” 这里刚把西海堂等人打发走,又有人找上门了,这次可谓是气势汹汹。 逍遥宫、紫金洞、灵剑山的三位掌门带着人联袂来到,找杜云桑要交代。 陈庭秀归根结底是燕国的修士,虽说不是三派的人,但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三派的人,在别的地方死了也就罢了,恩恩怨怨的也说不清。关键三派掌门都在这里,陈庭秀被人杀死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算怎么回事,这是要打他们的脸吗? 自己人被杀死在眼前,一声不吭说不过去,不愿得罪天行宗也得露面要个交代,否则没办法对燕国境内效命的修士交代。 陈庭秀也算是死的光荣,燕国境内修士的死能惊动三大派掌门的人很少见,天玉门开宗立派以来也没有过这待遇。 然而杜云桑以同样的理由堵的三派掌门硬是没话说,找上门来拿齐京红娘的事来羞辱天行宗掌门,这不是找死吗?人家什么身份,你什么身份? 换了他们也不可能接受这样的事,换了他们还真有可能当场动手。 就这样,文心照也不知是不是心里有气还是怎的,故意给杜云桑惹了个不大不小的麻烦,但杜云桑出面帮她承担了,风风雨雨帮她挡了,让她任性了一把。 于是身在万兽门的天玉门弟子压力大了,几个大门派的人把他们提来提去问情况,大部分人不知情,个别知情的哪敢说出是想利用天行宗来对付牛有道,这不是公然给天玉门找麻烦嘛,回去还想不想混了? 逍遥宫等三大派的人在这里,得帮自己燕国的修士说话,也不愿搞得自己燕国修士难堪,同时也希望天玉门这边息事宁人。在三大派这边有人暗示的情况下,天玉门有人松口了,只说陈庭秀好像是为红娘的事去找了文心照。 于是杀人者无罪,天行宗没事,在三大派的帮腔下,天玉门也没事,责任全部给死人扛了,陈庭秀自己扛了,死的活该。 万兽门算是跟着倒了霉,客人死在自己这边多少有责任,为个“情理”二字,拿了一百万金币出来给天玉门,聊表歉意。 反正天玉门也不追究了。 第五一零章 因为有你在 “会不会和牛有道有关?” 一番事后,回到正殿打坐的西海堂对前来禀报情况的仇山问了句。 陈庭秀的死牵涉到红娘,不免让人怀疑到红娘背后的牛有道。 尤其是他们两个,陈庭秀是找过仇山帮忙的,两人深知陈庭秀此来很有可能是冲牛有道来的,所以不难理解陈庭秀跑到天行宗那边提红娘的事,稍一琢磨便猜到了陈庭秀是想利用天行宗对付牛有道。 事情虽然摆平了,可是不管怎么解决,万兽门自己肯定要查,陈庭秀是怎么知道文心照打了红娘的,这事可是下了禁令的,谁走漏的消息? 有些事情是经不住查的,查到了陈庭秀和陈伯几乎是前后脚去了天行宗落脚的地方。 仇山:“我刚刚询问过牛有道,他说他之前压根不知道陈庭秀也来了,还是红娘的手下气不过自己主子挨打,因和杜云桑早年相识,跑去找杜云桑理论时才见到陈庭秀,也是那位回来后他才知道陈庭秀也来了。也不知他是真不知道,还是故意把自己给撇的干干净净,这事根本找不到任何证据能证明和他有关。” 西海堂琢磨了一阵,又问:“谁向陈庭秀走漏的消息?” 仇山犹豫了一下道:“有两个可能,一是天玉门的弟子接触了几个咱们这边的弟子,还有就是晁师兄的孙子晁胜怀途径陈庭秀那边时,被陈庭秀挽留了下来,有弟子见他们谈过一阵,不知谈了些什么。” 事情牵涉到晁敬,西海堂眉头跳了一下,低眉垂眼问道:“那几个弟子问过了没有?” 仇山道:“问过了,都不承认泄露过此事,不过反倒都提及,天玉门那边都向他们核实过有没有文心照打红娘的事,他们也很意外天玉门是怎么知道的。从时间上来判断,是陈庭秀见过晁胜怀后,天玉门才展开核实的。” 西海堂:“你怀疑是晁胜怀泄露的?” 事情牵涉到晁敬,仇山斟酌了一下用词:“的确有这个可能。如果真是,应该也不是故意的,据见证的弟子说,晁胜怀只是途径那边,压根看不上陈庭秀,甚至有些出言不逊,是陈庭秀厚颜强行挽留了晁胜怀用茶,后来两人貌似谈的挺高兴。陈庭秀我接触了一下,对其人心里多少有数,之前讨好过我,讨好晁胜怀意图挖点有用的消息本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年轻人未必经得住陈庭秀的老谋深算,奉承两句说漏了嘴完全有可能。” 西海堂默了一下,“询问过晁胜怀没有?” 仇山:“还没有,毕竟牵涉到晁师兄,怕惹人注意,正要问问掌门的意思。” 西海堂:“这小子修行天资有限,也没什么前途可言,晁师弟若不在了,他也就是混日子过了。事情没什么大不了的,已经解决了,就不要在门内把影响再扩大了,到此为止吧。师弟,万兽门家大业大,人多,各怀心思,管起来也不易啊!”喟叹。 仇山懂他的意思,没什么大不了的事,真要把晁胜怀揪出来,又能怎样?只会弄的晁师兄脸上难堪,同一派系的人,没必要自己打自己的脸给别人可趁之机,遂应了声,“是!” 然而一回头,仇山还是把事情告诉了晁敬,让晁敬自己去问问,无非是让晁敬知道,事情是他和掌门压下来了。 晁敬自然是领了这个情,回头把晁胜怀抓了回来质问。 晁胜怀哭了,也跪下了,总之死不承认,只说是被冤枉了,觉得委屈,还要去找天玉门的人对质,这孙子也是摸准了自家老爷子的脉。 晁敬哪能让他去对质,也不可能自己把事搞大,不管是不是都骂了顿,罚了孙子几个月的钱,也就暗中不了了之了。 …… 倒是牛有道这边,坐在亭子里,一个人捻子面对着棋盘,思索着,自己跟自己下棋来着。 事情也有些出乎他的意料,陈伯活着回来了,他就知道自己的猜测准了,知道当年杜云桑甩掉红娘的事应该没那么简单,陈伯一回来他就知道陈庭秀死定了。 只是怎么都没想到,天行宗居然会公然宰了陈庭秀,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招惹麻烦吗? 更让他意外的是,居然是文心照亲自露面出手了,这是几个意思?差点把他给搞糊涂了。 本来嘛,按他的设想,天行宗不给自己惹麻烦的将陈庭秀给解决掉,他这里也能置身事外,现在弄出动静来了,万兽门一查,自然是把他给牵涉了出来,免不了要怀疑到他头上,故有仇山跑来一问。 渐渐的,他稍微理出了点头绪,叹了声,“看来杜云桑和文心照的关系也没那么糟糕。” 一旁的袁罡道:“就怕查到晁胜怀头上,把你给牵扯出来。” 牛有道手中子轻轻摁在了棋盘上,“多虑了,晁胜怀人虽然不怎么样,可也还算是个聪明人,他心里清楚,这事就算查出与他有关,顶多是说漏嘴挨点惩罚,若把我给扯出来,把一连串的事情给牵扯出来,那他的麻烦就大了,他能分清轻重的,不可能把我给说出来。倒是…”摇了摇头,又是一声叹。 陈庭秀眼前这个麻烦虽然扫除了,可利用杜云桑和文心照的夫妻矛盾让杜云桑收拾文心照的图谋却落空了,文心照一出手,他就知道没戏了,想为红娘出口气暂时怕是没机会了。 一石二鸟之策只成一半,借刀杀人成了,另一半却落空了。 就在这时,有段时间没露面的管芳仪出现了,扭着腰肢款款而来,双手一捋臀后裙子,坐在了牛有道的对面,盯着棋盘笑道:“看把你给闲的,还有这雅兴。” 牛有道落子后笑问:“闭关出来了?” 管芳仪从棋碗里捡了枚白子落下,“跟你下棋有点怕,杀人于无形呐!陈大长老都被你弄死了,再不出来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事。” 事情好像有点搞大了,陈伯觉得不该再瞒她了,刚把事告诉了她。 牛有道心知是陈伯说了,又落一子,“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受了别人的委屈也就罢了,犯不着再自己委屈自己,也是委屈了我。” 管芳仪抬眼,奇怪道:“你委屈个什么劲?” 牛有道叹道:“天下第一美人躲屋里不出来,近在眼前,远在天边,我看不到了,心痒痒,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度日如年呐。” “咯咯!”管芳仪笑的花枝乱颤,“你想见还不容易吗?连我洗澡都能闯进去,那道门能拦住你吗?” 这两人的打情骂俏,袁罡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扭身走了。 瞟了眼离开的袁罡,管芳仪笑声止住,很认真地说了句,“谢谢了,你的心意我领了,但是真的没必要,这事,你没必要插手。” 牛有道:“看来是我多管闲事了。” 管芳仪盯着棋局摇头,“不是多管闲事,而是我不需要这样的报复,这样的报复并不能让我高兴,丝毫不能妨碍她面对我依然高高在上。我希望的是我有一天能堂堂正正站在她面前,如同她轻视我一样去轻视她,如同我不敢得罪她一样,让她站在我面前也不敢说话,不敢得罪我。以前,这是我不敢想的,但是我现在有信心了。” 牛有道奇怪:“信心何来?” “因为你呀!”管芳仪落了一子,“因为有你在,我有了信心,所以你不能出事,至少不能因为一点小事让你倒在这里,我还指望着你呢!” 牛有道自嘲苦笑道:“那可是天行宗,你理想还真够远大的,搞的我压力很大。” 两人说笑一阵,牛有道忽然也变得认真了,提醒了一句,“依我看,杜云桑当年抛弃你,很有可能是迫于压力,很有可能是为了保护你,心里应该还是有你的。” 管芳仪沉默了一阵,“我早有所猜测,也等了他很多年,希望他有一天回来给我个交代。事实证明,他这些年努力的方向并未偏向我,他已经做出了他自己的选择,所以,都过去了。” 牛有道微微点头,“理解,你能想开就好。” 管芳仪:“阅尽红尘,卖笑示人,还有什么是想不开的。倒是你,似乎从不碰男女感情,老成的可怕。按理说,你这年纪正是向往男女之情的时候,依你的条件也不会缺美色,所以我有点想不通。” “唉,感情伤人呐,有你这个前车之鉴,我就不惹这麻烦了。” “少拿我说事,你不会是有病吧?” “你才有病。” 这里正聊着,袁罡回来了,俯身在牛有道耳边嘀咕了一声,“道爷,挂旗了。” 牛有道抓了把棋子洒棋盘上认输了,“不下了。”起身就走了。 管芳仪啐了声,“一天到晚鬼鬼祟祟,坏人!” 山涧,牛有道徘徊着,晁胜怀又约他见面了,把牛有道一顿骂,无非是说差点把他给坑了,问他为什么不事先告诉自己,害的差点露出马脚。 牛有道等闲应付了过去。 “我这里准备的差不多了,要动手了,你做好接应准备。” 这才是晁胜怀来找他的主要目的,也是这次的事促成他决定尽早动手,希望早点将牛有道给送走,不然这一出接一出的,他小心脏有点受不住这个惊吓。整天提心吊胆的日子不好过,时时从噩梦中惊醒,他才真是度日如年。 第五一一章 獠牙 “大概什么时候?” “应该就在这两天,具体时间现在不能确定,必须视有利情况而定,伺机动手。” “好,我这里会准备好的,动手前通个气便可,我会安排人随时接应。” “就这样吧!我可警告你,动手的节骨眼上,不要再惹事了,把事搞砸了怪不得我。” 垂萝后面传来一阵异响,扔下警告的晁胜怀又消失了。 牛有道滞留徘徊一阵,随后也若无其事的样子回去了,与山缘边等候的袁罡一碰头,让他通知五梁山在附近一带的弟子做好接应的准备,接应什么东西暂时不告知,事前也不敢轻易泄露消息。 袁罡很是担心,不得不提醒:“道爷,这事非同小可,一旦败露,麻烦可就大了,你真放心让那家伙干这种事?” 牛有道:“这种事也只有万兽门内熟悉万兽门情况的人才能有机会下手。你放心,这事看似危险,实则也没多大的危险,只要胆大心细,问题应该不是很大。” “动手的过程中,准备的药不会有问题,搬运尸体被抓了可以说是销毁,弄出东西的时候被发现也可说是驾驭飞禽转两圈,谁也不能说晁胜怀是在偷东西。只要不在交货的时候被抓,其他环节出了问题晁胜怀打死也不会说是要偷出来给人,否则牵出的一连串问题谁都保不了他,他会以其他理由搪塞。” “其他环节出了问题,有晁敬在,没人能往他头上硬扣偷东西的罪名。道理我都跟那厮讲清楚了,他心里已经有底了,会小心应对的。退一万步说,就算出了事,咱们只要死不承认便可。” 袁罡表示担心,“这种事一旦出事,死不承认怕是没用吧?” 牛有道:“北州的归属!有此为饵,只要罪名不坐实在咱们的头上,我自有办法让逍遥宫等大派出来给万兽门施压,为我们讲话,晁敬为求自保,也会让局势对我们有利。当然,我也不希望走到这一步,麻烦太多,那是万不得已的打算,既然动手了,还是要把东西弄到手方为上策,这可是一笔不小的资源!” 袁罡微微点头,既然道爷已经预备好了后手,他也就放心了不少。 两人突然一起回头,只见一只金翅从天而降,落入了庭院中。 袁罡立刻转身进去了,牛有道拄剑当拐,不疾不徐而回,又坐回了亭子里的棋盘前,收拾棋局,不时看看四周。 少了银儿,似乎清净了不少,那妖王整天吃了睡,睡了吃,还真好打发。 没多久,袁罡回来了,手上拿了份译制好的密信递来,“北州那边的。” 坐那的牛有道一手扶剑杵地,一手接了密信来看,看后眉头一挑。 是陈归硕发来的,将北州那边的情况报知,并附上了三封送往逍遥宫、紫金洞、灵剑山的信件内容,三信内容归一报知。那三封信除了呈拜的称呼不同外,内容是一致的。 牛有道哼哼冷笑一声,手一抖,密信在书中自燃着火,化为灰烬,“看来大禅山对邵平波的管控的确很严,手上无其他修士可用了,此等机密竟只能交由陈归硕和宋舒去送。” 袁罡看过信,信中并未提及宋舒送信的事,迟疑道:“宋舒?” 牛有道:“这些年,我一直在关注他,邵平波这人自视甚高,不会轻易受制于人,他有自己的抱负要施展,所以北抗韩国,南抗燕国,中间骑墙,才能放手在北州励精图治,为南征北战积蓄实力做准备。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全面倒向燕国,因为他很清楚,有反叛的前车之鉴在,无论归燕还是归韩,无论哪国都要出手对他加强控制,最后甚至是抹除他的影响,这绝非他想看到的。归顺谈判?我料定他在负隅顽抗,在拖延时间,想稳住燕韩两国,只要外部不乱,他就稳住了大禅山。邵三省不让陈归硕和宋舒碰面…若我所料不错的话,宋舒应该携信去了韩国那边。” 他闭上了双眼,一只手拨弄着棋盘上的一枚棋子,在计算书信来往等方面的时间。 袁罡没有打扰他,相随多年,了解他,知道他这个时候肯定在盘算什么问题。 有那么一阵后,牛有道方缓缓睁开了双眼,“时间上应该完全来得及。” 袁罡疑惑不解,等他后话明示。 牛有道嘴角略浮讥讽,“我就知道他不是轻易认输的人,施压之下必有反应,他若稳住不动,我还真拿他没办法,动了就好,我已等候多时!” 袁罡:“信还要不要送?陈归硕那边还在等你回复。” “送!”牛有道往棋盘上摆了两枚白子,又填一枚黑子,“让他继续把信送往逍遥宫三派,照北州的吩咐去做。韩国那边,让人把宋舒给劫下来!” 袁罡:“鞭长莫及,如何去劫?” 牛有道又往棋盘上填了三枚黑子,不慌不忙道:“情况紧急,信使不会东绕西绕躲藏,有路径可循。养兵千日,用兵一时,通知留仙宗、浮云宗、灵秀山,命三派立刻联系韩国大雪山冰雪阁那边的人手,火速赶往信使必经之地设伏,时间上来得及,务必连人带东西给我拿下,行事务必严密,不得走漏消息……” 一番交代完毕,两人又抬头看向亭外空中,又见一只金翅落下。 袁罡立刻出了亭子。 待到这边有金翅飞走后,袁罡才又回来,点头道:“消息发出去了,刚刚万象城那边来消息了,大禅山在万象城的人有动作了,奔万兽门来了。” “呵呵,看来这些人已经接到了大禅山那边的消息反馈,要来拜访六大派掌门了。北州那边,邵平波可能有麻烦了。”牛有道撑剑站起,笑道:“有客来,咱们也去迎一下,先混个脸熟,后面应该还要打交道。” 两人刚走出亭子,管芳仪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又去哪呢?” 两人回头看去,只见管芳仪扭着腰肢从后院款款而来。 牛有道:“出去走走,不怕丢人的话,一起?” 管芳仪嗤声,“我没偷没抢,你整天鬼鬼祟祟不干好事的人都不怕丢人,我怕什么?”扭着腰肢从二人身边经过,先出门去了。 牛有道莞尔一笑,就怕她因那两巴掌想不开,想的开就好,回头给了袁罡一个眼色。 袁罡会意,就此留步,留守在了这里看顾来往消息,现在是道爷的关键时刻,不容有失,需要可靠的人盯着…… 山门前,仇山迎客,这段时间因蝶梦幻界的事,他这迎来送往的也的确是频繁。 也没办法,他是新晋的长老,资历最浅的一个,让老资格的长老干这事不合适,他也只好任劳任怨了。 与客同来,指点四周如画山水,刚入山门不久,就遇上了一对游山玩水的男女。 不是别人,正是牛有道和管芳仪。 管芳仪一路陪着,正纳闷这家伙想干嘛,察言观色似乎有事,可不像是出来随便走走的样子。 仇山陪同的也不是别人,正是大禅山一伙人,本是来观察幻界之事的,临时有了其他任务,不得不来打扰万兽门。 “牛老弟,红娘,你们怎么游逛到这了?”仇山笑着打了声招呼,重点留心了一下管芳仪的气色,发现这女人还真是祸水,就因为这女人,万兽门莫名其妙差点损失两百万金币,幸好牛有道拒收,省了一百万。 听到‘牛和红娘’字眼,大禅山长老黄通已是眉头一动,目光落在了牛有道身上。 牛有道呵呵道:“先勘察一下逃跑路线,遇上打人或杀人的,也方便逃跑。” 仇山苦笑:“牛兄弟说笑了,不惹事,自然不会有事。” 牛有道:“就怕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一旁的黄通突然插话道:“这二位莫非就是燕国南州的牛有道和齐京红娘。” “正是。”牛有道应了声,貌似诧异道:“尊驾是?” 黄通盯着他徐徐道:“黄通,忝列大禅山长老。” “大禅山…哦,黄长老,久仰久仰。”牛有道客气拱手,红娘跟着给礼,笑吟吟略欠身。 黄通:“我对小兄弟也是久仰的很呐。”嘴上挂着‘久仰’,语气却不怎么好。 牛有道杵剑哈哈大笑:“不敢不敢,我还以为北州的人都不讲道理,如今看来大禅山还是挺通情理的,不像北州那个弑母杀兄的邵平波。恕我直言,大禅山还是离邵平波远一点的好,免得被殃及池鱼。” 黄通:“小兄弟是在威胁我吗?” 牛有道:“看来黄长老对我有成见,不过我真的是为了大禅山好。我夜观天象,预估北州不日将有大变,有易主之征兆,遂奉上良言,大禅山还是早谋退路的好。” 脸上始终挂着笑容的管芳仪眼珠子滴溜溜转,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怎么感觉牛有道出来逛逛就是冲这位来的。 黄通冷笑:“还是想想你自己在南州怎么面对天玉门吧!不奉陪了。”话不投机半句多,说罢与牛有道擦身而过。 仇山直摇头,跟着走了。 待一群大禅山弟子从身边走过,牛有道忽又出声道:“黄长老说到天玉门,我倒是突有所感,这天玉门我迟早要把他们撵出南州,大禅山若是在北州呆不下去,不妨考虑一下来南州立足,免得夹在燕韩两国之间,又何苦来着?” 他直接当众挑明了和天玉门的矛盾。 这口气,把仇山听的心惊肉跳,发现这帮争夺地盘的人果然和万兽门这边做买卖的人不一样,獠牙是赤裸裸露在外面的。 第五一二章 中计也! 管芳仪也同样被这狂言吓一跳。 黄通猛然止步。 牛有道继续道:“黄长老是来拜见燕韩六大派掌门的吧?恕我直言,拜不拜见的意义不大,就算能过眼前,将来又如何?不管是燕国还是韩国,迟早有一天是要对北州动手的,捱的过一时,捱不过长久。邵氏父子于燕于韩都是逆贼,庸平郡王则不然,皇亲国戚,商氏正统血脉,燕国朝廷昭告天下敕封的南州刺史,名正言顺的南州州牧!大禅山若与我联手,有庸平郡王的全力支持,南州唾手可得,北州是非之地,不要也罢。肺腑之言,望大禅山三思。” 此番言论连仇山听来都有些诛心,悄悄偷看黄通一眼。 管芳仪眸中光彩连连。 黄通头动了一下,似有回头之意,但最终还是没有回头,继续大步前行而去。 目送一行远去,管芳仪回头看向牛有道,薄嗔一声,“坏人!” 牛有道:“没非礼过你吧?” 管芳仪:“还不承认,你这是在挖邵平波的墙角啊,邵平波若知道,还不得气的吐血。” 牛有道叹道:“哪有那么好挖的墙角,大禅山连同邵氏骑墙,早已把燕国三大派给得罪了,三大派不同意,他们想来南州也来不了。” 管芳仪诧异:“你不是想联手大禅山驱逐天玉门吗?” 牛有道:“大禅山在南州和天玉门在南州有什么区别吗?大禅山真若顶替了天玉门在南州的位置,回头同样要视我为眼中钉,有了天玉门的前车之鉴,兴许下手更狠!” 管芳仪:“那你还说?” 牛有道:“说说而已,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管芳仪无语,你这叫闲着? …… “牛有道这样说?” 殿内,闻得禀报,西海堂讶异转身。 仇山点头:“我亲耳听见。对了,黄通求见六大派掌门,都被拒了,没人见他。” 西海堂:“北州骑墙,利用两边互相制衡,早把六派给得罪了,更何况来的还是一个大禅山的长老,哪有那么容易见到六派掌门,六大派不给面子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只是这牛有道人在南州,怎么又跟北州掐上了?南州、北州、天玉门、大禅山、牛有道、陈庭秀,如今又来个黄通,牛有道去见了六大派,陈庭秀死了,大禅山又来见六大派,这几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关联?这究竟是在南州角力,还是在北州展开了角力,我怎么有点糊涂了?” 仇山摇头:“牛有道和北州邵氏好像是有点过结,不太清楚,我们万兽门做天下人的买卖,很少参与这些。” 西海堂感慨:“是啊,天下地盘就那些,这些人打打杀杀,搞的生灵涂炭,抢来抢去个不停,多少门派兴起又败落,我们万兽门旁观未必是坏事,只是都跑万兽门来了算怎么回事,把我万兽门当角力场吗?” …… 庭院中徘徊的黄通,心情很沉重,被六大派拒见,摸不清情况。 不过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所以宗门那边的回信也说了,掌门皇烈已经亲自赶来。 他现在的脑海中倒是不时泛起牛有道之前的话,似乎有点道理,牛有道故意提起这个是什么意思? …… 北州刺史府,政事堂外,一群修士汇聚。 堂内坐班的官员,一个个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偶抬眼看看这些手上抓着宝剑的修士。 政事堂内已被清场。 看着不疾不徐走入的钟阳旭,主持政务的邵平波从案后站了起来,绕出长案,拱手道:“伯父这是何意?”环指清空的现场。 一旁的邵三省噤若寒蝉。 钟阳旭冷冷盯着他,“为何屡教不改?” 邵平波似乎有点不解,“伯父何出此言?小侄不懂,还请明示。” 钟阳旭:“你这是在跟我装糊涂吗?” 消息传的很快,门外略骚动,邵登云闻讯快速赶到了,钟阳旭回头看了眼。 邵登云来到拱手,“钟兄,为何兴师动众?” 钟阳旭朝邵平波抬了抬下巴,“你还是问问你儿子干的好事吧。” 头发斑白的邵登云看向儿子,问:“怎么回事?” 邵平波拱手:“父亲,儿子也不知道,正在请教伯父。” 邵登云皱眉,也有些不懂了。 钟阳旭当即质问:“有没有警告过你,不要再去招惹牛有道?” 邵平波:“小侄一直铭记在心!” 钟阳旭:“铭记在心?派人追到万象城暗杀牛有道,又勾结南州天玉门迫害,这就是你的铭记在心?你屡屡不把大禅山的话当回事,是不是以为北州非你不可、不敢动你?” 邵登云立刻盯向儿子,邵平波诧异道:“伯父此话从何说起,又是从何处得来的谣言?” 钟阳旭:“你不用管从哪来的消息,我只问你,是不是你干的?” 邵平波一看对方摆出的架势,就知道这回不会客气,哪能承认,当即义正言辞、矢口否认,“绝无此事!” 邵登云沉吟着帮腔,“钟兄,此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钟阳旭呵呵一声,“邵兄,天都要塌了,牛有道已经恼羞成怒,联系上了燕韩两国的六大派掌门密谈,准备冲谁动手还要我来解释吗?” 邵登云神情凝重,明白了大禅山所承受的巨大压力,偏头盯着儿子,“究竟怎么回事?” “父亲,我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定是有人栽赃陷害。伯父既然认定是我干的,我百口莫辩,但我相信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事情总会有清楚的那天。”邵平波脸有悲愤神色,朝钟阳旭拱手,“小侄愿自囚大牢,一日未得清白,一日不出,直到大禅山查明事情真相为止,届时认杀认剐。小侄如此交代,伯父可满意?” 钟阳旭手中剑微微握了一下,大禅山传讯有交代,邵平波屡屡抗命,查明后,将其废了,斩其一条胳膊和一条腿,以示教训! 若一旦事情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立将这误大禅山的小贼诛杀! 然而眼前的邵平波死不承认,为自证清白,甚至愿意自囚大牢等候处置,这其中是不是真有什么误会,倒是让他犹豫了。 “父亲!”邵平波又朝邵登云拱手,“儿子自囚牢狱期间,不能为父分忧,北州军政事务有劳父亲!” 凝视着儿子的邵登云看到了儿子眼中投递来的意味深长。 没有多话,邵平波直起了身,大步朝外而去,邵三省亦步亦趋跟上。 两人却被门口的修士拦住了,邵平波回头看向钟阳旭。 钟阳旭袖子挥了一下,门口拦着的修士让开了。 主仆二人这才出了政事堂,不过却有修士跟着。 府内地牢开启,阴暗潮湿,邵平波示意狱卒打开了里间铁笼,自己走了进去。 待到地牢内恢复了平静,“咳咳……”又响起了邵平波的连连咳嗽声,咳的撕心裂肺一般。 “大公子!”牢笼外的邵三省趴在围栏上一脸担忧。 咳咳了好一阵的邵平波平复了下来,衣袖上又添咳出的血迹。 走到围栏前,邵平波轻摆衣袖,表示没事,低声残喘道:“大禅山无能,牛贼狡诈,中计也!” 邵三省吃惊,“中何计?” 邵平波:“大禅山知道牛有道联络六大派还可以理解,为何知道我派人暗杀牛有道,又怎知我勾结天玉门?此定是牛有道故意泄露给大禅山知晓,好让大禅山知晓这次的大祸是我引来的,目的便是利用大禅山将我给控制住,切断我对外界的操控,令我坐以待毙!他这回是铁了心不想让我跑了,要把我牢牢控制在此地,对我是志在必得!” 邵三省小声惊呼:“那大公子刚才为何不对钟老言明此乃牛贼奸计?” 邵平波:“如何言明?承认确有其事吗?事关大禅山生死存亡,你可见钟阳旭手中宝剑?他平日在府中走动,手中是不拿剑的,这次提剑来见,我一旦承认,就算不杀我,也极有可能给我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我屡屡抗命,弄出这样的事来,大禅山震怒,若不以退为进,不死既残只在顷刻间!” 邵三省:“现在该如何是好?” 邵平波:“牛贼阴狠,令大禅山惶恐,怪罪于我,断了我与外界的联系,我如今也只能是坐等结果。万兽门,大禅山必有人去,万兽门那边必有一场博弈,大禅山自以为是,实则体大无脑,根本不是牛贼的对手。只恨我不是修行中人,所获情报有限,难以深度介入,他如今在上面做手脚,我在下面很是被动。如今只能等燕韩那边的消息,只要六大派开始联系我,大禅山必不敢妄动我,将不得不放我出去主持局面化解危机。” …… 政事堂内空空如也,只有邵登云一人静坐,闭目沉思。 管家羊双进来,走到他身边,轻声道:“大人,午餐用是不用?” 邵登云缓缓睁开双眼,目中闪烁慑人虎威,略偏头,轻声道:“传我军令,北州上下人马,无我手谕不得妄动,各部将领更换需见我亲笔手谕,擅自上位发号司令者,一律视同叛贼,弟兄们可群起共诛之!” 羊双意识到了什么,轻轻应了声,“是!” 第五一三章 瘟疫 南州,天玉门,正宫大殿内,一干长老云集,看着站在上位寒着一张脸的彭又在。 掌门如此脸色,显然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封恩泰问了声:“掌门,召集我等可是有事?” 彭又在偏头示意了一下,一旁弟子将一封密信奉给下站的长老,让长老们传阅。 首看过的长老丁快“啊”了声,脸色大变。 众长老立刻围了上来,纷纷凑了脑袋上来抢看信中内容,看清内容者皆动容。 彭又在徐徐出声道:“陈庭秀陈长老死了,被天行宗掌门的夫人,也是天行宗上任掌门的女儿文心照给杀了。” 尽管天玉门弟子从万兽门那边传来的消息已经说的很明确,陈庭秀想利用红娘事件唆使文心照借刀杀人,结果惹怒了文心照,毙命于万兽门山门外。面对燕国三大派的压力,事情真相讳言,只能是收了一百万金币了事。 可封恩泰还是忍不住一问,“怎么会这样?” 彭又在:“陈长老首次登门被文心照赶出,之后文心照又将陈长老诱出山门杀之,要杀一开始便可诱出而杀,何故要等到之后?此事我总感觉有蹊跷,若真有问题,怕是和身在万兽门的牛有道脱不了干系!” 手上捧着密信的封恩泰默然,一边是他同门师兄弟,一边是他结拜兄弟,这边做出解决掉牛有道的决定时他就不好发表意见,只能保持沉默。 “小贼可恶!”天玉门唯一的女长老林飞雪恨声跺足,“天行宗欺人太甚!” 丁快叹道:“天行宗势大,又能奈何?” 彭又在咬牙道:“此仇记下,让后辈弟子铭记,我天玉门上下当发愤图强,以待来日,必雪此恨!” 林飞雪:“牛有道已与三大派勾勾搭搭,务必尽快让程师伯赶到万兽门阻止。” 彭又在:“小贼奸诈,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程师伯不宜在小贼面前露面,恐遭不测。勾勾搭搭就让他勾勾搭搭去,原来的计划不变,继续让程师伯伺机杀贼。我已传讯给身在万兽门的弟子,让他们留守万兽门,关注牛有道动向,配合程师伯的行动。” …… 蔼蔼青山,茅庐山庄依旧在,庄外树下孤冢。 三只金翅遥遥而来,分别俯冲遁入山林中的三处楼宇。 费长流刚从殿内走出,郑九霄和夏花已陆续飞掠而来,齐聚大殿屋檐下。 “你们也收到牛有道的消息了?”费长流问了声。 郑、夏二人各从袖子里抽出一份译制好的密信,费长流也拿出一份,三人放在一起比对,内容一模一样。 信中内容要求三派火速调集冰雪阁那边商铺的人手,火速拦截信使,务必将目标给拿下,牛有道要信使手中的信。 郑九霄:“他这是在哪,要干什么呀?事情也是没头没脑、云里雾里的。宋廷尉的那个儿子宋舒不是投奔了北州的邵平波吗?这厮莫不是丢下南州又和北州干上了?或是说,当年上清宗的仇还记着,非要将宋家给斩草除根不成?” 夏花叹道:“这家伙的办事风格一向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向来不轻易露底,鬼知道他在折腾个什么东西。不管他要干什么,执行吧!你没看这用词语气吗?要保密,而且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倘若有失,要将咱们三派从南州地面上抹去。这口气让人不舒服。” 费长流喟叹:“不舒服又能如何?不管怎么说,事隔这么久,终于跟咱们联系了,至少证明不是跟咱们断了关系。南州之战,咱们左右摇摆,人家已经在给咱们颜色看了,这次若再有误,这厮怕是真要跟咱们翻脸了,南州一旦不能立足,咱们三派上下怕是真要成为丧家之犬了。” 郑、夏二人点头,牛有道要找他们麻烦太容易了,只需向商朝宗那边递个话,驻地人马就能跑来骚扰他们,就能搞得他们不得自在,他们还敢杀商朝宗的手下人马不成? “唉,你们看看咱们三派的情况,好歹这么多人,寄人篱下不说,还要看人脸色。再看看那厮,一个上清宗弃徒,论人没咱们多,论实力也远不如咱们,可实际情况却是咱们都要看他脸色给他跑腿,这叫什么事?”郑九霄苦笑。 夏花:“你也别怨,咱们三派开山立派至今,换过多少个东家了?人家再艰难也不事二主,只对商朝宗不离不弃,一路将商朝宗从穷途末路扶持至今,商朝宗焉能不感恩戴德?” 郑九霄:“做这种比较没意思。” 夏花:“那要怎么比较?杀燕使,咱们三家谁敢去做?在南州和天玉门交锋,咱们敢吗?” 费长流抬手打断,“好了,别争了,做不做给个确切的态度吧!” 没得选择,三人稍碰头,又迅速散伙,不一会儿三只金翅冲向云天远逝…… 消息直达冰雪阁。 收到消息的留仙宗掌柜肖铁、浮云宗掌柜曹横、灵秀山掌柜李火云不敢耽误,十万火急的任务,三人迅速集合在冰雪阁的人手。 风雪中,三路人陆续从峡谷内飞掠而出,翱翔在雪岭之间。 出了大雪山,直奔雪原官道旁的一座驿站,买取坐骑,三路人前后抵达在此碰了头。 此地驿站不缺坐骑,前往冰雪阁的修士往往将坐骑扔在这。 “驾!” 一行不到二十骑,冲出驿站,在官道上飞蹄溅冰雪,在寒风中一路策马狂奔。 出了冰原,初见绿野,一处路口,马不停,人在马背互相拱手道别,分三路,蹄声隆隆各去,一路烟尘…… 万兽门,灵化谷。 落霞满天,照映着西海堂一张铁青的脸,从笼子里钻出的西海堂转身回头。 万兽门还在宗门的高层大部分都来了,云集在一排精舍的高大铁笼子前,笼子里二十余只各色巨型飞禽已倒毙,一动不动地躺在笼子里面。 其中一只毛色通体雪白的巨禽,更是看的西海堂肉疼。 飞禽坐骑价钱太过昂贵,能用的起的人不多,而这东西也有寿限,最多活个二十年左右,一年其实也卖不出去多少只,不过万兽门就是要卖那么贵。这也不是走量的东西,一只飞禽要驯服到能听话能载人,那得从小就开始驯化,让它从小习惯才行,到成年才可出售,驯化出一只适合出售的要花三年的工夫。 这种东西,卖出去了才算是钱,没卖出去对万兽门来说,就是囤积的货物,万兽门手上了有好几百只待售的。 但这不是价钱不价钱的事,一下死了二十多只,其中五六只的体型还不大,相当于还是童年期。 “毛师弟,究竟是怎么回事?”西海堂回头怒喝一声。 一旁的老头显得有些邋遢,花白头发已经挠乱了,两眼通红,急的。 此人正是负责万兽门灵化谷的长老毛无双,低个脑袋,一脸难受的样子,他也心疼啊! 晁敬出声道:“毛师弟,出了这样的事,你不吭声可不行,起码得给大家一个交代吧?” 毛无双以急哑了的嗓音回道:“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一只只在笼子里突然急躁鸣叫,上蹿下跳的,怎么安抚都没用,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一只只的倒下了。” 晁敬:“按理说不应该啊,这种飞禽的驯化灵化谷已经掌握的很纯熟了,除非身体孱弱或染了什么病,否则不太容易暴毙,是不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毛无双带哭腔道:“吃的东西都是门中弟子从山中猎来的活物,平常也这样啊!” 晁敬俯身伸手拨了拨水槽里的水,抬手放鼻子前嗅了嗅,“水呢?水有没有什么问题?” 毛无双跺脚道:“验过了,都验过了,没发现有毒。” 躲在后面的晁胜怀突然冒出一句,“掌门,不会是染了什么瘟疫吧?” 此话一出,倒是给西海堂提了个醒,西海堂立马回头问道:“聚灵山那边的飞禽没什么问题吧?” 众人知他生怕传染,负责聚灵山那边的长老名叫安守贵,徐徐道:“那边暂时未见有什么异常。” 西海堂指了指眼前的一排铁笼子,“留几只尸体在密室仔细验一下,其余的立刻深埋销毁,不得与其它灵兽和飞禽有任何接触。此处场地也要仔细检查一遍!” 转身看向毛无双,又怒声道:“先查明状况,再行处置!” 毛无双这老头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自己挨不挨处置都是次要的,他是真的心疼啊! 聚集了一阵的人,随后散去,留下的则立刻执行掌门的意图。 晁胜怀并未急着离开,反而对负责处理销毁事宜的一名弟子道:“师兄,门内大量飞禽走兽的,若真是瘟疫的话,最好埋远一点,否则传染开来,事情可就大了,搞不好要连累师兄你,最好是销毁在宗门之外的山林中!” 那弟子面色凝重地点头,深以为然。 晁胜怀也未说什么风凉话,也未嫌弃尸体是否染有瘟疫,反而带了两个人帮忙,一人扛了只体型巨大的飞禽尸体翻山越岭远去。 当然,晁胜怀手中提了只较为年幼的。 天色半黑的时候,一行停下,就地掘坑,也有人去砍柴,晁胜怀却四处转悠去了。 第五一四章 月夜 柴砍了一堆来,深坑也刚挖好,一名随同晁胜怀一起来的跑了过来,朝众人笑道:“诸位师兄师弟,这里我们两个继续就好,晁师兄请诸位过去一下,有话要对诸位交代。”伸手指了个山背。 众人面面相觑,有人脸色不快,不过还都是过去了。 只是有人在途中轻声啐骂,“仗着自己爷爷跑这来指手画脚,什么东西!” 也有人嘀嘀咕咕附和了几句,皆对晁胜怀的行为不太痛快。 倒是带队的师兄叹了声,“都别啰嗦了,人家也算是好心来帮忙,架子也许大了点。” 待这些人去了山背,深坑旁的二人相视一眼,迅速动手,扛起摆放在地的黑玉雕就跑。 黑玉雕是大型飞禽中比较常见的一种,也是属于万兽门内量最大的巨型飞禽,换句话说,就是市面上最便宜的那种,但价值也上千万。 两人也没跑太远,扛走的黑玉雕直接往附近的山坳里一藏,来回奔波,迅速藏了五只。 再回深坑边时,堆积的干柴快速往坑里扔,之后又将死去的飞禽扔进坑里。 做完这些,点燃的火把往深坑里一扔,连续点燃火把,连续往里扔,坑里很快燃起熊熊火光。 见到这边升腾的烟雾,晁胜怀那边的啰嗦也结束了,一群人回来了,凑到深坑边一看,只见燃烧的烈焰中堆积的飞禽尸体正在焚毁。空气中起先还有股烤肉的香味,之后是焦臭味,令众人避深坑远了点。 天色已暗,橘红火光也在深坑内慢慢熄灭,坑里的炭火忽明忽暗,一群人开始将一旁撅出堆积的泥土回填进坑内。 事情完毕,大家回去,晁胜怀带着两人与灵化谷的弟子分道扬镳了,说是要去万象城。 然三人并未走远,某地躲了一阵后,晁胜怀在阴暗中对两名师弟道:“五具尸体启出来,再扔远一点,散开方向扔。” 一师弟奇怪道:“师兄,咱们这是干嘛啊!” 另一个也奇怪,藏这尸体干嘛,死了的东西要来何用? 晁胜怀哪会告诉他们真相,告诉了还不得吓死两人,真相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只让两人闭嘴,让两人照做便行。 两人只好喏声应下照办。 两人执行去了,晁胜怀也跑了,返回了万兽门,直接去聚灵山那边找了一个约好的同伙碰头,也是聚灵山那边的弟子,名叫辰平,后者已经先到一步在等他。 一见面,晁胜怀便问:“今天后半夜你是当值的人之一吧?” “是啊,师兄不是问过吗?”辰平诧异。 晁胜怀鬼鬼祟祟地观察了一下四周,从袖子里抓出了五只‘指铃’,看着像戒指,只是戒指上的镶嵌是小小的铃铛,铃铛上插有横舌,避免铃铛发出声音的东西。拔掉横舌,摇动指铃就能发出叮铃声。 声音不大,但是声音的穿透力很强。 这东西平常如戒指般带在手上便行,正是用来操控驾驭飞禽的,往哪个方向打出铃声,飞禽便会往哪个方向飞。 指铃的材质很坚韧,堪比上等宝剑的材质,不容易损毁,每一枚打造出来,都是要伴随一只飞禽一生的。 指铃看起来都一样,但这世上没有能发出一模一样声音的铃铛,声音总会有细微差别的,出自同一个工匠之手也无法避免。而每一枚指铃打造出来后,就会固定一只飞禽,只要这只飞禽不出意外,不会更换给其它飞禽使用,会伴随这只飞禽从小到大的驯化,让它习惯这个铃声,长年累月的陪伴,让这铃声烙印在飞禽的记忆深处,驯化出飞禽的潜意识反应,如此这般驾驭起来方可如臂使指。 万兽门将巨型飞禽出售的时候,指铃是连同一起售卖的赠品,客人把东西买到手驾驭也方便。 接了五枚指铃到手,辰平有些诧异,“师兄,这是何意?” 晁胜怀与之勾肩搭背,在他耳边低声嘀咕,“今晚你当值时,从鹰巢内置换五只黑玉雕的指铃出来,用这五只李代桃僵……” 听明白后,辰平惶恐震惊,“这…师兄,这可不行,鹰巢的飞禽每天大早都要放飞活动的,回头置换的驾驭不了那五只黑玉雕的话,必然会细查,一旦查出这五只指铃有问题,师弟我当晚当值难辞其咎。不行,不行,师兄,真的不行。” 晁胜怀低沉厉声道:“我还会害你不成?害了你,查到你头上,你大可以把我给招出来,我会自找麻烦吗?你放心,不用到明天大早,你就会发现此事查无可查,包你没事……” 一番劝说,加之威逼利诱,两人最终分别而去。 回头,晁胜怀又在另一处山林,与一名叫高蓝的聚灵山弟子碰头了。 见面一只小瓷瓶塞入了对方的手中,同样与之勾肩搭背耳语一阵。 高蓝听后惶恐不安,“师兄,这是何物?难道今天灵化谷那边是你…” “放屁,你想什么呢?我能干那种事吗?”晁胜怀佯怒,旋即好声劝慰道:“你放心,这不是毒药,你按我说的做绝对毒不死任何东西。” 高蓝连连拒绝,“不行不行,师兄,这绝对不行,我决不能干这种事!” “你耍我是不是……”晁胜怀怒了。 最终两人分别而去,高蓝不时摸摸藏在腰间的小瓷瓶,内心恓惶…… 皓月银辉遍洒苍茫大地。 庭院中,牛有道杵剑独立,闭目着,冷冷清清着,搭在剑柄上的中指一直在轻轻敲击着。 一只金翅遁入庭院不久,袁罡从阴影处走到月光下,走到牛有道身边,“道爷,已经反复确认了,五梁山那边的人手已经在预设地点准备好了,就等这边了。” 牛有道:“那就等吧,成败就在今晚。” 袁罡:“那家伙到底行不行?这种事只有一次机会,一旦失手,以后可就不会再有机会了,还会招来后续的麻烦,实在是有点冒险。” “冒险?”牛有道冷哼,眼不睁,平平静静道:“江湖走马,风也好,雨也罢,该出手时就出手,无非山外青山间添几座荒丘,不到最后还不知埋的是谁,等着吧。” 袁罡举头望月。 …… 皓月当空,一座光秃秃寸草不生的岩石山崖,山壁上开凿了许许多多的洞窟。 此地便是聚灵山的鹰巢,每个洞窟内都有一只体型巨大的飞禽。 与灵化谷那些未驯化好的关在笼子里的不同,在这里的都是驯化好了的,守规矩,听招呼,不用囚禁。 每个洞窟后面都有供人进出的通道,整座山里面上上下下可谓到处是打通的通道,供负责此地的人进出尽责。 山上一个山洞内,洞口一只月蝶转圈飞了三圈。 山下林子里,也迅速出现同样的信号。 没多久,晁胜怀在聚灵山这边现身了,又是路过,跟山脚这边的守卫弟子近前打了个招呼,很热情地抱臂言欢了几句,便推辞有事告辞了。 走到偏僻处,袖子里落出一只纸团到掌中,迅速摊开看了下,纸团里包裹着五枚指铃,手掌一握攥紧,快步而去。 抵达一处山顶的亭子里,看了看前方月色下的聚灵山,晁胜怀坐下了,随身携带的一壶酒提上,对嘴慢饮,月蝶在亭子外面转悠,也是在对聚灵山那边发出信号。 亭子里的他,颇有几分借酒消愁的味道,也的确是借酒消愁。 二十多只大型飞禽,每只价钱高低不一,算下来估计价值三个亿的金币是有的,全部死在了他的手上, 他很清楚,一旦事情败露意味着什么,那是死罪,他爷爷也保不了他的性命,搞不好还要亲自动手宰了他。 可他更清楚自己遭遇了什么,犹如遭遇了魔鬼,循循善诱,令他不知不觉跟着走,想回头却发现自己已经陷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中,怎么都爬不出去。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让牛有道赶紧走人,如同牛有道说的,事成后也抓住牛有道的要命把柄,这样他才能安全。 对他来说,是那二十来只大型飞禽的性命重要,还是他自己的性命重要,不难做出抉择。 …… 地牢中,邵三省提了只食盒来到,蹲在栅栏外,将食盒一层层分拆,塞进了牢笼下面的口子里,对背对而立看着油盏灯火的邵平波道:“大公子吃点吧。” 邵平波转身踱步而来,偏头看向走廊尽头盘坐的修士,靠近栅栏后,低声问道:“你能与外面联系吗?” 邵三省低声回:“只允许我外出取食或为大公子添加衣物被褥等用品,两名修士跟随,无法跟外界联系。不过大人向钟先生过问情况时,倒是问明了一件事,之所以知道大公子暗害牛有道,是因为大禅山的人去查探蝶梦幻界的情况时,在万象城偶听到万兽门的弟子谈话才得知的。” “偶听?哼哼,那些万兽门的人必是牛有道有意安排的人…”邵平波说到这忽一顿,目光闪烁不定道:“依万兽门一贯的作风,万兽门的人怎会介入这种事?陆圣中传回的消息中,利用的万兽门弟子叫什么来着?” 邵三省想了一下,道:“万兽门长老晁敬的孙子晁胜怀!” “长老的孙子…不好!”邵平波脸色一沉,“此人要么没有出手,要么就是出手失手了,倘若失手,也未听天玉门提及牛有道身在万兽门有任何追究,从万兽门的人配合牛有道走漏风声给大禅山来看,这个晁胜怀很有可能已经落入了牛有道的控制。有此人背景在万兽门内部做内应,于我不利!” 声音突然变大,“去,立刻请钟长老前来,我有要事告知。” 牢内走廊一头看守的大禅山修士被惊动,站了起来,走了过来。 邵三省回头看了眼,低声提醒道:“大公子,这事前因后果没办法对大禅山解释啊!” 邵平波怒喝道:“快去!” 第五一五章 开始了! 见他突然如此着急,邵三省也不敢耽误了,赶紧跑了,跑到地牢出口,趴在牢门上对外面看守的修士再三请求。 牢内看守的修士走到了邵平波跟前,提醒道:“大公子,最好不要乱来。” 乱来?邵平波老老实实点了点头,这种时候不宜得罪,也是不想跟对方多解释什么。 对他来说,跟这种把大禅山比作天、在大禅山画出的圈圈里穷其一生又做不了什么主的人也没什么好解释的。 那修士看了看牢笼内栅栏脚下摆放的饭食,见没动,又看向邵平波,内心其实是蔑视的,平时风光,说到底不过是大禅山的一条狗,让你风光你才能风光,让你倒霉也只在转眼间。 邵平波在牢笼内徘徊,现在心烦意乱,哪有什么心思吃东西。 他起先对大禅山并未太过在意,接到天玉门的消息后就已经做好了面对大禅山的心理准备,做好了大禅山知晓牛有道找六大派的准备,届时与大禅山商量着应对便可。 甚至牛有道故意泄露给大禅山知道也没什么,他也做了这方面的心理准备,他应对大禅山多年,自有办法说服大禅山让大禅山对牛有道泄露的消息保持怀疑。 事先布置退路,也只是因为知道牛有道这人的危险性,察觉到了牛有道来势汹汹,预先做了以防万一准备。 却没想到牛有道对这边的态势拿捏的如此精妙,算计的丝丝入扣,竟能使动万兽门的人出面,令大禅山笃信了就是他邵平波搞出的麻烦、是他邵平波屡教不改才令大禅山面临生死之忧,若不是他及时以退为进,只怕不是这般简单控制,得付出血的代价。 他现在意识到了,一直以来牛有道果真是亡他之心不死,对他这边的琢磨是下了工夫的。 更意识到自己对修行界消息的掌握力度太差了,不知道大禅山的人也去了万象城那边,方被牛有道利用万兽门的人钻了空子,蛊惑了大禅山。 直到被大禅山控制,他才知道他和大禅山双双中了牛有道的计。 前面没从钟阳旭口中问出原因,也是直到现在才知道牛有道是怎么蛊惑了大禅山。 由此可见自己对修行界情报的掌握有多落后,面对牛有道有多被动。 他现在深深感受到,这是一场不对称的较量。 深为后悔的是,早先没能不惜代价遏制住牛有道在南州的崛起,令牛有道有了更大的能量兴风作浪,换了之前的牛有道是不可能有这么大能量的,只怕连进万兽门大门的资格都没有。 晁胜怀的出现让更他感到了焦虑。 他针对牛有道出手后,没想到牛有道的反击如此迅猛,可他也不是吃素的,立马拟定了三路计划破局,有攻有守也有退,反手遏制的手段不可谓不快! 攻为上策,这里拖延住,待天玉门的杀招成功,他不信凭天玉门的实力不能给牛有道造成威胁,杀的死杀不死都可另说,只要干起来了,他就有办法挑的南州大乱,牛有道就算不死,也能将牛有道多年的心血给废了。 守为中策,稳住燕韩六大派,为自己的再次反击再争取时间。 退为下策,付出的代价太大,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用。 他早已意识到万兽门那边成了博弈的关键结点,晁胜怀的突然出现,尤其是晁胜怀的背景,换了他是牛有道也有巨大的操作空间,令他对万兽门那边的博弈希望大降,极为担心天玉门和大禅山会遭牛有道的暗手。 一旦上策破局,他的中策太被动了,尤其是面对牛有道这样的对手。 他甚至怀疑牛有道拜见六大派掌门的事有诈,奈何得到的消息有限,无法做出判断,只能寄希望大禅山的人去拜会六大派掌门后能验明真伪。 晁胜怀的出现让他感觉到牛有道在万兽门出手的速度会很利落,时间可能已不在他这一边。 之前还能沉住气在牢内等待,现在真的是如坐针毡,呆不住了。 哗啦啦,铁门开启的声音传来,徘徊中的邵平波霍然回头看向监牢走廊尽头。 钟阳旭来了,后面跟了数人同来,牢内看守弟子见礼。 两人最终隔着铁栅栏见面了,钟阳旭看了眼脚下的食盒,“怎么?饭菜不可口?” “饭菜再不可口,也不敢因此劳动伯父。”邵平波客气一句,也不愿多绕,开门见山道:“万兽门那边暗藏危机,大禅山在万兽门的人须及时应对,免得着了牛贼的道。” 钟阳旭皱眉道:“你怎么知道万兽门那边暗藏危机?承认了事情是你搞出来的?” 邵平波目光动一下,注意到钟阳旭五指握剑的力道似乎加重了一下,忙解释道:“伯父误会了,我刚刚想起一件事来,前两年得到消息,万兽门长老晁敬的孙子晁胜怀似乎和牛有道有勾结,牛有道若在万兽门搞事,必定会倚助此人。” 钟阳旭:“那又如何?” 邵平波有些急了,“当立刻提醒万兽门注意,废掉牛有道这颗暗棋,免得大禅山吃亏!” 钟阳旭皱眉:“你知不知道晁敬的背景?” 邵平波:“难道不是万兽门的长老吗?” 钟阳旭道:“不但是长老,和万兽门掌门西海堂还是同一个师傅,是西海堂的左膀右臂,说穿了两人是一伙的,你见过几个自己人搞自己人的?” 邵平波愣了一下,这个他还真不知道。 钟阳旭继续道:“提醒万兽门盯你说的这个什么晁胜怀,怎么盯?一开口晁敬就得知晓,准保谁盯晁胜怀都盯不出什么名堂,而且一开口就得把晁敬给得罪了!就算证明了牛有道和那个晁胜怀有勾结又能怎样?废掉了晁胜怀又能怎样?怎么面对晁敬?大禅山吃饱了撑的去和晁敬结这个仇吗?” 邵平波脸颊绷了一下,“伯父,此事非同小可,我们不能再内耗下去中了别人的奸计!牛贼奸诈,大禅山在万兽门恐吃亏,还请伯父立刻放小侄出去,派人即刻护送小侄星夜赶万兽门,让小侄亲自去正面面对牛有道,伯父刚刚担心的问题都不是问题,小侄临场面对自有办法化解这次的危局!” 他感觉到自己在这里太吃亏了,牛有道身处矛盾的爆发点,随时可临机应变,自己在这里不说消息的时间跨度,得到的还都是二手消息,太被动了。 晁胜怀这个人浮出了水面,他有把握赶往万兽门亲手弄死牛有道,所以急于出去。 钟阳旭:“不用劳你奔波,掌门已经亲赴万兽门。” 邵平波急了,“伯父,皇掌门去的意义不大,牛贼此人,只有小侄才最了解他,再拖下去就来不及了!” 钟阳旭呵呵一声,“我懂了,看来在你眼里整个北州还就是非你不可,其他人都是废物!你还是安心吃你的饭吧。”说罢直接转身而去,不再理会。 “伯父!伯父……”邵平波抓着铁栏,连连大喊。 邵三省在栅栏外黯然低头。 临出地牢前,钟阳旭吩咐了一声,“地牢里面再多留一个人。” 事情没查明,这厮竟然还想出去,他不得不防。 因为曾经吃过这亏,上次邵家内部自相残杀时,就因为让这厮洗了个澡,便让这厮翻盘了。 咣当! 地牢大门关门的动静回应了邵平波的疾呼,无疑告诉他喊破了喉咙也没用。 手抓铁栏盯向大门方向的邵平波两眼差点冒出火来,他刚才真想说出你们不是废物是什么?若无我邵平波一手打造出的北州局势,你们大禅山又能比早先的天玉门好哪去?没有我邵平波拉你们大禅山来共事,你们大禅山哪来这么大的地盘? 啪啦!邵平波一脚将地下食盒给踢翻了,气得够呛,忍不住又低头咳嗽了几声。 监牢内,又多了名修士盯着这边…… 鹰巢,一间石室内,月蝶在上生辉,辰平面壁而坐,心中是焦虑的。 从把那五枚黑玉雕的指铃交给晁胜怀后,他内心就被惶恐所充斥,阵阵后怕不绝,恐惧感如影随形。 “唳…唳……” 隐隐传来的此起彼伏鹰啼声竟然未能让他回过神来。 “辰师弟,别入定了,出事了!”石室门口有人大喊了声。 辰平惊醒,迅速闪身而出,经过一口鹰巢洞窟时,鹰啼声刺耳,只见巢的巨禽极为暴躁不安,挪转不停,利爪在地面刮出瘆人的动静。 最终,这只急躁的巨禽纵身跳出了巢穴,跳向了山崖。 辰平冲去,站在巢的山崖边看去,只见那只巨禽已振翅而起,在凄迷月色下振翅翱翔。 空中到处是巨禽的黑影飞掠或盘旋,只只发出尖锐鸣叫,令夜色下的万兽门一片混乱和嘈杂。 …… 庭院中,牛有道犹如石雕,又好似站着睡着了,杵剑站那一动不动。 一阵轻盈脚步声传来,还有牛有道熟悉的体香飘来,管芳仪绕到了他对面,盯着打趣道:“我说道爷,大晚上站这一动不动跟个鬼似的,又在琢磨什么坏心眼呢?” 就在这时,袁罡建步而来,沉声道:“道爷,快看!” 牛有道霍然睁眼,管芳仪扭头回看,只见远处山间有大量月蝶飞舞,还有一阵阵尖锐啼鸣声隐隐传来。 牛有道伸手扶在了管芳仪的肩膀上。 管芳仪扭头看着自己肩头的手,不知牛有道什么意思。 下一刻,牛有道直接挥手将她拨开到了一旁,嫌她妨碍视线,上前一步,再次剑杵身前,紧盯月蝶光影混乱的远山,平静道:“开始了!” 管芳仪看看远山,又看看他,心中惊疑不定,什么开始了? 第五一六章 什么礼物? {otsgot:ot加密出错ot,otsuessot:false} 第五一七章 借点钱用用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晁胜怀的耳中,晁胜怀一直在关注着此事的动静,高度关注着。 获悉当晚在鹰巢山脚下还摔死两只后,他也很意外,也可以说是意外的惊喜,多出两只意外来,反而对另五只的死有掩饰作用。 他估摸着也是因为飞禽的体质各异,有些对药物的反应比较严重一些的原因。 事实上找到那五具尸体多少有他的功劳,获悉自己爷爷主持搜寻事宜后,他也参与了进去,暗中发挥了一些引导的作用,才没让搜寻耽误太久时间。 他松了口气,有人却紧张的不行,辰平抽了空第一时间找到了他,找到了他住的山中小屋。 晁胜怀虽然是晁敬的孙子,但地位和资历有限,还没资格住院子,单独住一间屋子已经算是优待。 辰平一进门,晁胜怀立刻出门往外四处瞅了瞅,才迅速退回屋内,没给辰平好脸色,压着嗓门喝斥道:“聚灵山出了事,你这个时候跑这里来干什么?” 辰平一把抓了他胳膊,“师兄,你老实告诉我,昨晚的事是不是你干的?”一脸后怕。 “干什么干,你说什么鬼话?”晁胜怀挥臂甩开,一脸愤怒,“这话能乱说吗?” 辰平急了,“那五枚指铃是怎么回事?五只黑玉雕走失了,一旦追查起来,我脱不了干系。” 晁胜怀知他害怕,双手扶了他双肩,低声耳语道:“你放心,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五只丢失的飞禽已经找到了,已经死了,宗门已经找到了那五只黑玉雕的尸体,不会再追查下落,要查也是查死因。” 辰平不如他消息灵通,愕然道:“真的?” 晁胜怀瞪他,“我骗你作甚?这么大的事能瞒住吗?你不信回去等着,要不了多久你们聚灵山那边就要传开。师弟,你放心,我不会害你,害了你的话,我有什么好处?岂不是要跟着一起倒霉。” 听他这么一说,辰平悬着的心多少放下了些,又试着问道:“师兄,昨晚的事是你干的吧?” 晁胜怀矢口否认,“胡说八道!我原本只是想找机会借用几只黑玉雕在外人面前装个脸面,谁知会出这样的事,害我计划泡了汤。说实话,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我也很意外。倒是你,回去后要小心,昨天灵化谷那边的飞禽出了事,晚上聚灵山的飞禽又跟着出事,搞不好还真是飞禽间互相传染的瘟疫,不得不防,你自己办事留心着些,该隔离的隔离,别在你当值的时候又闹出事来。” 他不可能把事情真相给说出来。 辰平对他的话将信将疑,就这样被打发走了。 辰平刚走没多久,高蓝又来了。 “你找死是不是?现在还敢跑来找我?”晁胜怀见面便骂。 高蓝是真的害怕了,他知道,昨晚的事肯定和自己下的药有关。 进屋就关了门,将晁胜怀拉到了角落,“师兄,你不是说药量轻药不死吗?你不是说看那谁不顺眼,只是想借机找那谁的麻烦吗?怎么会这样?” 药量的事,晁胜怀还想问问牛有道是怎么回事呢,是牛有道跟他说药量轻不会死的,这不就弄死了两只。 不过话又说回来,动手之前他已经抓了小动物试验过,没把握不会冒然动手。 琢磨着那两只药死的应该不是药死的,应该是药物反应大了后从山崖上掉下来时未及时振翅而起,是活生生摔死的。 “你问我,我问谁呀,你以为我想这样吗?师弟,这事烂在肚子里,不要再对任何人提起,否则你担不起那个责任。” “师兄,我不提有用吗?查出来可是死罪啊!” “师弟,事情已经这样了,咱们只能当做没发生过。你放心,只要你不承认,没人能查出真相来。还是那句话,你出事了我也别想好过,所以你放心,这事我不会袖手旁观,我会找人想办法摆平,绝不会让事情连累你。师弟,别怪我没提醒你,最好把嘴闭牢了,你就算说出我来,我也不会承认,我上面有人帮忙说话,到时候倒霉的还不知道是谁。只要你这里能稳住,事情就能过去,此事之后,咱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否则可就成仇人了……” 费了番口舌,终于将高蓝给打发走了。 晁胜怀自己也没闲着,晁系这边对他的约束也宽松,又悄悄溜走找牛有道去了…… “道爷,挂旗了。” 牛有道在屋内打坐静养精神,袁罡敲门而入,低声告知了一声。 牛有道睁开双眼,微微一笑,“要债的来了。这小子的办事能力,我还挺欣赏的,可惜了。让红娘过来一趟。” 袁罡转身出去了。 等牛有道慢条斯理地走出房门,管芳仪也款款走来了,遥遥哟了声,“道爷,有何吩咐呀?” 牛有道杵剑而立,待她近前,笑言:“借点钱用用。” 提钱?管芳仪立马变脸了,一副免谈的样子,双臂抱在了胸前,偏头冷笑道:“没钱!亏你好意思,一个大男人没事就向女人伸手要钱,还要不要脸?” 牛有道呵呵道:“早先不是给了你不少嘛。” “早先?”管芳仪乐了,“你也知道是早先呐?没错,你是给了我点钱,可你同时扔了一堆人给我养,这个不能亏待,那个不能亏待,还有你自己,你修炼所耗灵丹一个顶几个,这些不都是我花钱买的?” 牛有道依旧呵呵:“那也用不了那么多吧。” 管芳仪就是不答应,“你都说了是你给我的,给了我,还有拿回去的道理吗?到了老娘的手里就是老娘的,没钱!” “你看你,何必跟个守财奴似的。我都说了,借,是借你的,回头还你。” “不借。” “双倍奉还。” “说的比唱的好听,什么时候能还都不知道,还好意思说什么双倍,尽给老娘画大饼。” “真不给啊?” “说了不给就是不给。” “你若真不给,我可找万兽门要去了。” “呵呵!”管芳仪戏谑挥手,“去去去,既然能找万兽门要到,干嘛还来找我?去吧,快点去,最好能多要点回来。” 牛有道慢悠悠哎呀一声,“忘了告诉你,文心照打了你两耳光后,仇山找到我,为了息事宁人,拿了一百万金币给我,这种没骨气的钱我哪收的下手,一时糊涂,我居然推辞掉了。也罢,我这就去找仇山要回来。”说罢提剑就要走人。 管芳仪顿时笑不出来了,脸色略变,“站住!” 牛有道还没开始迈步呢,提起的剑又杵在了身前,“有何指教?” 管芳仪银牙咬唇,“仇山真拿了一百万金币摆平文心照打我那两巴掌?” 牛有道叹道:“我还能拿这种事骗你不成,这样,你跟我一起去,让你当面见证,行不行?” 管芳仪有点恨的牙痒痒,跟了这家伙后,一直被这家伙拿捏,这王八蛋总有办法逼自己妥协,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可又拿人家无可奈何,咬牙切齿道:“说吧,要多少!” 牛有道竖起一根食指,“不多,一百万金币!” 管芳仪两眼一瞪,“一百万金币能把你给活埋了,还不多?那多少才叫多?姓牛的,老娘发现你花钱是不是不长脑子,一出手就是十万百万的,当钱是捡来的不成?” 牛有道勾了勾手指,“别啰嗦了,快点给我。” 管芳仪恨恨着转过了身去,也不知道在避着牛有道寻摸什么,总之再转身时,直接朝牛有道脸上砸了一张天下钱庄的票据,“拿去死吧!” 牛有道伸手一挡,抓了票据在手,翻转着看了看,正是天下钱庄一百万金币的存入票据,跟一百万金票没什么区别,凭此票据可往天下各地钱庄随时取现。 牛有道乐呵呵收进了袖子里,“早给我不就完了,费这口舌干嘛。” “给?”管芳仪凶巴巴道:“把舌头捋顺了说,是借,借了要双倍奉还的!” “是是是,是借,双倍奉还,谢了。”牛有道乐呵呵谢过,拄剑下台阶。 “老娘在扶芳园多年,向来是男人给我钱,遇上你这么个吃软饭让老娘倒贴的,老娘倒了八辈子血霉……”管芳仪对着他后背一阵骂。 牛有道背对着摆了摆手,压根不当回事…… 山涧,一明一暗的两人再次碰头。 双方一搭话,晁胜怀立刻道:“五只黑玉雕,已经交给了你的人,你千万别说你没收到。” 牛有道:“你放心,我这人不赖账,干的不错,收到了。” 晁胜怀:“钱呢?” 牛有道默默观察了一下四周,揉成团的票据在貌似不经意的动作中弹指射了出去,射入了垂萝后面的山石缝隙中。 稍候,晁胜怀语气不太对:“才一百万?不是说好了一只一百万吗?我给你的可是五只。” 牛有道:“急什么,亏不了你,只是身上没带那么多现钱而已,谁没事会带一堆钱在身上给自己找麻烦?放心,回头会安排人跟你联系,钱一个铜板都不会少你的。” 第五一八章 守株待兔 晁胜怀有点火大,口说无凭的东西,让他如何相信,然而这本就是赌对方的人品,人家就算一个铜板都不给他,他也拿对方没办法。不过不管怎么说,总算拿到了一百万,总比没有的强。 尽管爷爷是万兽门长老,他这辈子也是还是头回一次性拥有属于自己的一百万金币。 可五百万变成了一百万,让他如何能不火大,为了弄那五只飞禽,他冒了多大的风险? 不过他现在关心的是另一件事情,“事情已经妥了,这么大一笔好处也让你捞到了,你赶紧走人。” 他不提这事还好,一提这事,牛有道沉吟道:“暂时还是不走了,剩下的四百万金币,还是得等几天吧,等人送钱过来。想了想,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清楚,还是钱货两清谁也不欠谁的好,免得闹出什么误会。待我离开万兽门后,咱们之间的账一笔勾销,再说什么我也不会认了,从此是路人,之后还是不要再联系的好,就当从未见过,对大家都好,你说呢?” “……” 听到开头的话,晁胜怀噌噌火起,下意识认为对方食言,在耍自己,几欲抓狂。 可后面一番话下来,又如几盆冷水泼下,浇的他那怒火瞬灭,有几缕火星也是半死不活的。 硬生生被堵的哑口无言。 思绪在那四百万金币之间挣扎,四百万金币啊,再等几天就有可能拿到,他不惜在幻界对牛有道动手又是为了什么? 要做到对四百万金币无动于衷,这真的是件很难抉择的事情。 对牛有道来说,晁胜怀还是太嫩了点,根本上不了他的手,要拿捏住晁胜怀纯属小菜一碟,轻易就将对方急于的企图给拨歪了! 自己的事情不办完,他有那么容易被赶走吗? 不等晁胜怀冷静细想,牛有道就此撇过此事,“昨天的事没什么纰漏吧?过程详细说一下。” 艰难犹豫的晁胜怀下意识顺着他的话回了,说完后,似乎想起了什么,“对了,有件事你得帮我一把,也是帮你自己。” 牛有道顺着他的话把动手过程捋了遍,稍琢磨后,回道:“什么事,尽管说。” 晁胜怀:“我那四个参与了其中的师弟不能留了,留下迟早是隐患,奈何我动手不太方便,他们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这种事也实在是不能再让其他人知道了,我也不好找其他人,你想办法帮我把他们给解决了。” 牛有道明白了,杀人灭口,发现这厮还真是个心狠手辣的角色,说起杀自己的同门师兄弟一点犹豫都没有,嗯了声道:“知道了,你放心,这事我来处理。待我走后,会在万象城留下人手等你通知,你觉得机会合适了,布置好后,通知人动手便可。” 晁胜怀:“尽早离开,逗留期间不要再惹事了。” 口气已经不急着赶对方走了,四百万金币等几天就有可能拿到,沉甸甸在心头啊! 牛有道:“我不想惹事,就怕有人惹我,所以那些跟我不太对付的,你还得帮我盯着点,好让我安然离开。” 晁胜怀:“还有件事,你是不是该给我个交代了?” 牛有道:“何事,说。” 晁胜怀:“何有见,你是不是该把他交给我了?” 牛有道:“早就死了。” 晁胜怀又怒了,“你少来这套,到了现在还想拿他来要挟我吗?我出了事,万兽门势必也要全天下追杀你!” 牛有道:“道理连你自己都清楚,我现在还有必要拿他来要挟你吗?你也不想想,幻界出口被万兽门的人守着,你觉得我真会冒险把他从幻界给弄出来?当时只是跟你开个玩笑罢了,当然,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晁胜怀无语,想想也是。 可正因为有理才觉得憋屈,就为个死人,自己居然走到了这一步? 平常,他觉得自己还是挺聪明的,今天,他忽然感觉自己在人家手上就跟个傻子似的。 “兄弟,想开点,没这一遭,你这辈子都未必能赚到这么多钱,富贵险中求,对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目的达到了,不是吗?”牛有道知他心思,宽慰了一句,又道:“你若非要见到人才安心…人家兄弟两个,我没忍心分开人家,你如果真有心,就去你和他们兄弟厮杀的地方找,在那棵树下找吧,他们兄弟两个葬在了一块。好了,我先回了,呆久了惹人怀疑,有什么事,咱们老规矩联系。” …… 刚离开山涧回到庭院中,便见袁罡快步迎来。 牛有道停步,袁罡嘴凑耳边,低声道:“陈归硕的消息到了,信已送至逍遥宫,正赶往下家。” 牛有道哦了声,微微笑,“我们的消息到了,看来这里的龙大掌门很快也要收到消息了,大禅山有惊喜了。” …… 一只金翅从天而降,遁入了逍遥宫落脚的客院。 很快,易舒身影在亭台楼阁间疾走而来,来到水榭内的短榻旁,双手奉上一份译制好的密信,“师傅,宫内长老传来的消息。” 盘膝打坐中的龙休缓缓收功睁眼,伸手接了密信到手一看,看的眉头皱起嘀咕,“北州欲归顺?” 易舒不吭声,信是她译出的,她自然是看过其中内容的。 “前番大禅山的人来过吧?”龙休看着信,琢磨之余问了声。 易舒:“是的,大禅山的长老黄通求见过师尊,师尊没有见他。” 龙休:“去打探一下他们住哪,让他过来见本宫。” “是!”易舒应下,快步离去。 …… 一骑在官道上疾驰,骑士快马加鞭,一路不停,直奔前方穿插进山林的官道。 骑士正是宋舒,见到前方山林后方若隐若现的巍巍高山,身为信使的宋舒又提了提精神,终于快到了,虽说看山跑死马,但过了那片山林就离无上宫不远了。 然就在他闯进山林不久,便不得不紧急勒停了喘着粗气的坐骑。 前方坏了辆马车在路上,车轮似乎出了点问题,横在了路上,车夫似乎正在车底下修理,一边是山壁,一边是陡坡,令宋舒不得不停下了。 宋舒驱马慢慢上前,喝道:“劳烦把马牵一牵,让个道过一过。” 马车窗口的窗帘拨开了,留仙宗冰雪阁的掌柜肖铁从窗口露了张脸出来了,盯着宋舒的假面。 一见肖铁,宋舒脸色立变,幸好有假面挡着,看不出来了,微微偏头避开肖铁的目光。 为何变了脸色?只因二人认识。 留仙宗、浮云宗、灵秀山本是依附于宋家权势的门派,说是宋家养着办事的打手也不为过。像到了宋家那般地步的权势,都会蓄养些修行界的势力帮忙办事,这毕竟是修士的天下,许多事情还是要依靠修士处理的。 宋舒好歹也在修行界呆了那么多年,岂能没去冰雪阁见识过。 依他当年的身份去冰雪阁,试问肖铁这位掌柜的又如何能不热情招呼。 二人自然是认识的。 肖铁笑了,“这声音好熟悉啊,就是这眼神里的气势不如当年。宋三爷,多年不见呐,故人相见为何装作不相识?三爷,肖某在此恭候多时了,幸好三爷没让我失望,否则肖某还真不知该如何向师门交差。” 此话一出,宋舒心中咯噔,二话不说,纵身飞掠而起,扑向一旁的山林,欲借山林逃窜。 人在半空,山林中已蹿出两人横空阻拦,双方当空剑出,顷刻间厮杀在一块,又接连有人射来围攻。 咣!马车四分五裂,肖铁自马车中冲出,加入战团。 隆隆声中,马匹受到惊吓嘶鸣乱跑。 动静也不过片刻的工夫,宋舒已呛血倒在地上,被肖铁一脚踩踏在胸口,难以动弹。 肖铁手中剑锋更是顶在了他脖子上。 肖铁是金丹修士,能被派往冰雪阁代表留仙宗坐镇,实力自然是不俗。 宋舒的实力则一般般,修行天赋其实也寻常,拼命厮杀的经验也不多,当年能在上清宗威风,纯粹是家世背景的原因,那般家世背景也很少有拼命的机会。 其实凭肖铁一个人就能把宋舒给收拾了,更何况是一群人围攻,拿下自然是不在话下。 “背主狗贼,必遭天谴!”宋舒悲声怒吼。 肖铁冷笑一声,若不是上面要求抓活的,当场就能把这厮给宰了,以剑拍了拍对方的脸,“三爷,落架的凤凰不如鸡,牙尖嘴利没意义,搜!” 两人过来上手,当场将宋舒给制住了,迅速拖往了一边的密林深处搜查。 肖铁环顾四周,宝剑归鞘,挥手示意了一下。 立刻有人快速清理现场,拦路碎散的车厢直接清往了一边的沟渠。 之所以弄个马车拦路,也是没办法,总不能在这地方见人就拦下查问吧?这里离无上宫不远,万一拦下了便装的无上宫弟子,那就麻烦了,哪怕是招惹上了其他的高人也吃不消。 幸好,牛有道已经指明了路径,判定了宋舒赶时间不会东绕西绕,必定会途径前往目的地的必经之路,加之这边认识宋舒,好办了许多。 途径的人一律这样拦下,不是目标则立刻拉开马车让路,客客气气的,避免惹麻烦。 唯一的问题是不知宋舒究竟会先去百川谷、无上宫、天女教这三家的哪一家,所以留仙宗、浮云宗、灵秀山的人手分了三路,各守一必经之地守株待兔,避免有失。 结果,宋舒撞在了留仙宗的手上被拿下。 林中一番折腾后,一名弟子搜出了包在油纸里的三封密信献给肖铁,“师叔,找到了!” 肖铁拿来验过后,笑了,不高兴都不行,宗门有言在先,若能事成,视作大功,破格晋升为长老! 第五一九章 被牛有道给耍了 门派长老的位置是有数的,一般都是有了空缺才会递补上,一个破格不容易。 更何况想要这位置的还不止他一人,真要选用的话,未必能论上他,今朝这好事算是被他撞上了。 留仙宗破例也是没办法,事办砸了,牛有道威胁要将其从南州给抹去。 试问遇上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肖铁怎能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应对,幸不辱命,也是得偿所愿。 收好书信,肖铁挥手,一群人带上抓捕的目标迅速消失在山林深处…… 山中溪流清澈,哗哗流淌。 几名不得志的万兽门弟子蹲在溪流旁洗涤衣物,除了洗自己的,还得帮其他师兄师弟们洗,不然怎会叫做不得志,在门派中混的不好,要看人脸色的意思。 “牛有道有很多结拜兄弟吗?” 周铁子便是其中之一,他对外界的消息知道的不多,最近免不了多打听有关牛有道的事情,刚好听到对面的师兄提及牛有道喜欢和人结拜,当即抬头发问。 对面的师兄呵呵道:“有没有好多不知道,听说是喜欢和人结拜,不过这种人哪会什么真心真意和人结拜,无非都是相互利用罢了。据说修行界有个鼎鼎大名的散修,名叫令狐秋,有传言说他和牛有道结拜后在齐国京城被抓进了大牢,牛有道却扔下这个结拜兄弟跑了。还有如今他所在的南州天玉门长老,叫封什么的,好像也是他结拜兄弟,是结拜兄弟又如何,据说现在还不是与天玉门斗个你死我活。不说别的,前次刚死的那个陈长老,不就是天玉门的吗?结拜兄弟的师兄弟死了,你可有见他露面祭拜过?连意思一下做做样子都没有。” 听得这番话,周铁子心头一沉,手中衣物的洗涤已有些心不在焉…… 天气不错,牛有道和管芳仪爬到了庭院后面的山上,登高望远。 眼见四周美景,似乎有些触景伤情,管芳仪忽幽幽感叹一声,“当年离开山野,投入红尘,如今想来,也不知是对还是错,也许在山林中老死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牛有道没有刻意过问过她从前的事情,听她这么一说,忍不住问了句,“你出身山野?” 管芳仪慢慢抬头看天,眼神迷惘,没有回他。 牛有道又呵呵道:“眼前的山野中也照样杀机四伏。” 一只金翅从两人头顶飞过,遁入了下面的庭院。 不一会儿,袁罡跑上了山,却并未靠近。 牛有道踱步离开,走到了袁罡那边。 管芳仪瞥了眼,很不爽地“哼”了声,“鬼鬼祟祟。” “道爷,外面的眼线说,大禅山掌门皇烈来了。”袁罡对靠近的牛有道报之。 牛有道略挑眉,“速度还挺快,看来是接到消息后马不停蹄呀,还真是辛苦了,没打乱我的预设时间,来得好啊!” …… “皇掌门。”仇山再次出现在山门外迎客。 领着十几名随行且风尘仆仆的皇烈拱手笑道:“仇兄晋升万兽门长老,未能亲自来道贺,还望恕罪。” “言重了。”仇山摆了摆手,晋升个长老,他可不想闹个轰轰烈烈,真要弄出个四方来贺,未免太那个了,让万兽门内部的其他人怎么看?他也知道人家只是客气话,侧身让路,伸手相请,“皇掌门,里面请。” 皇烈看了眼前来迎接的黄通等人,未作声,一行跟了仇山入内,黄通等人也跟上了。 皇烈的身份毕竟是不一样,仇山直接引了去见掌门西海堂,宾主一番客套自是不提。 这边来的人多了,加之皇烈的身份,与西海堂别过后,已有更大的客院用来招待大禅山等人。 等到仇山离去,万兽门弟子离开,送客返回的皇烈止步在了亭台楼阁中,问黄通,“怎么回事?事情经过详说一遍。” 他人还没到,就在路上接到了黄通的传讯,说了龙休召见之事。 信中说的莫名其妙的,来了自然要问个清楚。 黄通:“就如同信中所言,六大派之前不肯见我,之前龙休突然把我叫了过去,多话未说,直接递给我一份邵平波呈给逍遥宫的书信,问我是不是代表大禅山来谈此事的。我不明情况,只能搪塞应付往掌门身上推诿,等掌门来定夺。” 皇烈:“信是真是假?” 黄通:“我一时也不知真假,又不好当龙休面过分核实,此事还需联系邵平波问明是怎么回事。” “接到你的消息,我便立刻传了消息给北州府城那边。”皇烈回了句,来回踱步一阵后,又言:“钟长老来讯,说邵平波提起,晁敬的孙子晁胜怀有可能是牛有道的人。” “啊!”黄通惊讶,“这怎么可能?” 皇烈:“能不能想办法盯一下,看能不能找到点证据。” 黄通琢磨了一下,为难道:“若是在其他地方还好说,万兽门内,咱们的人又不能乱跑,双方就算有勾结,也必然是秘密往来,想在这找到证据,不太可能。” …… 北州刺史府地牢,铁门声咣当响起,只见钟阳旭入内快步而来。 坐在走廊铺垫上的邵三省惊的站起,轻唤了声,“大公子。” 一栏之隔,站立静思的邵平波回头,见只有钟阳旭一人,轻回了声,“无事。” 钟阳旭站在了栅栏外,也不绕圈子,盯着里面拱手见礼的邵平波沉声道:“送往逍遥宫的信是怎么回事?” 邵平波一听便明白了,逍遥宫那边应该是第一个收到了信,平静道:“不但是逍遥宫,紫金洞、灵剑山、百川谷、无上宫、天女教,我都派人送了信去。” 钟阳旭脸色一沉,“你想干什么?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邵平波:“牛有道欲误我北州,我岂能坐视不理?两边皆秘密送信前往,假意归顺谈判,燕国这边见北州欲归顺,怕韩国介入干扰,必瞒韩国。反之,韩国那边也一样。届时两国瓜分我北州之势不攻而破,牛有道图谋亦败。事后,谈不拢,我北州依然无损,该怎样照样怎样。不过有一点却不得不防,事后为免牛有道再兴风作浪,大禅山务必将其除掉!” 钟阳旭皱眉沉思一阵,忽抬眼看来,“你早就知道牛有道的图谋,也就是说,这事就是你挑起的?” “伯父!”邵平波大声道:“难道到了现在,伯父还看不出来吗?这都是牛有道陷害我的诡计,我从未挑起过此事,我知道是因有人向我透露了消息。” 钟阳旭:“谁向你透露的消息?此事为何不早报之?” 邵平波:“天玉门,是天玉门主动联系的我,估计也是想利用我对付牛有道。我不早报,也是怕大禅山误会啊!” 钟阳旭冷哼道:“是真是假,自会查明!” 再一番细谈之后,钟阳旭扭头而去。 “伯父,牛贼奸诈,不可小觑,务必让皇掌门小心谨慎呐。”邵平波抓着铁栏呐喊,他真恨不得亲自跑去万兽门,对大禅山这帮人的能力实在是不放心,尤其是对上牛有道。 钟阳旭没有任何回应。 这边两人眼巴巴看着他离去,直到铁门咣当一声关了,邵平波方抬头吐出一口气来,嘀咕自语道:“信到了就好。” 语气中仍藏忧虑,尽管他出手奏效了,可牛有道亲自坐镇万兽门那边,隐有杀气腾腾之势,始终让他难以心安。 回头看了眼盯着这边的大禅山弟子,偏偏他又被限制了自由。 …… “周兄有心事?” 在厅内摆好饭菜的周铁子出来,撞上了进来的牛有道,后者发现前者的态度似乎没之前那么热情了,不禁问了一句。 “没有没有,诸位慢用。”周铁子牵强一笑,告辞了。 牛有道转身,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袁罡凑近,低声道:“有点不对,不会出事吧。” “留心点。”牛有道扔下话转身,进了厅内忍不住一笑。 银儿已经在那胡吃海吃了,圆方在旁小心伺候着,这是牛有道交给他的任务,紧跟银儿,不要让她乱来。 没办法,不敢让这妖王的身份暴露,不派专人盯着不放心。 饭后没多久,牛有道单手扶剑坐在亭子里,看收拾东西的周铁子进进出出。 周铁子刚提了东西离去,袁罡快步来到,一份有折叠卷拢痕迹的纸张递到,并附声道:“东西到了,人被留仙宗的人在前往无上宫的路上拿下了。” 牛有道接手一看,入眼便是邵平波那鲜红醒目的印章,再细瞅信上内容,嘴角露出一抹莞尔笑意,“这事留仙宗办的不错。” …… “我看这事十有八九就是邵平波那厮搞出来的。” 凭栏而立的皇烈看过北州回复的消息后冷哼一声,不过之后又陷入了沉默,盯着信琢磨了一阵,“办法倒是不错,归顺…准备一下,本座要亲自拜访六大派掌门。” 很快,大禅山以皇烈为首的数人出了客院,首奔逍遥宫,黄通已经熟路,不再需要万兽门的人领路。 一番轮流拜访下来,除逍遥宫外,谈到归顺的事,其他门派都还有点意外,对这送上门的好事自然是不排斥。 皇烈倒是不意外,六大派分散在两国各地,信使来回送信得花时间,他既然已经亲自来了,早收还是晚收到信已经不重要了,他就能做主。 拜访完最后一家,从天女教落脚的院子里出来时,已是深夜。 出门后的皇烈脸色也沉了下来,这么一深入交流下来,他大概搞明白了一件事,被牛有道给耍了,什么狗屁唆使六大派瓜分南州,压根没有的事! 第五二零章 让他们玩 为何认为是被耍,而不认为是自己这边误会了? 道理很简单,牛有道在黄通面前招摇恐吓,故意在那吓唬人! 等于白白惊慌错乱一顿,自己吓自己,大老远马不停蹄跑这来纯粹是自找麻烦,真正是被耍了一趟狠的。 尽管知道被耍了,可是没办法,还得硬着头皮继续谈下去,信不是还得送到人家手上,回头还不是得要跟人家谈嘛。 幸好的是,如同邵平波说的那般,谈不拢大不了继续保持原样,继续让两边势力互相制衡。 最让人恼的是,偏偏还不能告诉六大派你们被牛有道给利用了,难道能说本来是不想和你们谈的,是被牛有道给逼的? 真正是吃了个哑巴亏,有苦说不出。 就说嘛,牛有道凭什么说动六大派瓜分北州? “看来邵平波是被小贼给吓怕了,随便有点动静就当真了。不过邵平波说的也没错,这小贼的确是要除掉了,说不得要帮天玉门一把…自己找死,可就怨不得别人了。”皇烈咬牙冒出一声。 月色下陪同的黄通等人脸色也不好看,亦微微点头,对掌门的话表示赞同,这次的确被耍惨了,不气都不行。 “邵平波那边要放出来吗?”黄通问了声。 皇烈冷哼,“牛有道吃饱了没事干,好好的折腾我们干什么?我看就是那厮挑起的,继续关着!既然不承认,那就好好熬他一阵,让他长长教训!” 说起来都火大,硬生生憋了一肚子的火,之前面对六大派还得强颜欢笑…… 表面上看,他刚来只是初次拜访,背地里谈判还得继续。 也不敢明着来往,既然邵平波已经提醒了牛有道在万兽门可能有人,自然不会吃这个亏。 燕韩两国的势力也不敢让彼此知道,自然是怕对方干扰,影响自己顺利接手北州。 双方表面上没什么动静,暗地里却派了人在万兽门之外碰头。 谈来谈去,出现了胶着点,大禅山不想放弃在北州的利益,可燕韩两国的势力也不可能继续让大禅山把持北州,名义上的归顺有屁用,实际掌控权在你们手上的话,还不是随时想反就反。 双方,实际上是三方在围绕这个谈。 当然,这都是大禅山故意造成的,欲故意让谈崩,之后没得谈就算了,恢复原样呗。 知道牛有道是故弄玄虚,这边就更有底气了。 …… 山涧,溪流旁,垂萝前,牛有道徘徊着,问:“真没有再接触?” 晁胜怀的声音从垂萝后传出,“真没有,至少我是没发现他们有再接触。六派看门的同门我也都问过了,皇烈就拜会过六派一次,之后未再登门,也未见六派再有人与大禅山的人接触过。” 牛有道:“确认皇烈还未离开万兽门?” 晁胜怀:“我说牛有道,我有必要骗你吗?最近盘踞在我万兽门的门派多的是,因为蝶梦幻界这种情况很正常。再说了,皇烈现在也在逐一拜访其他门派。” 他不耐烦是因为不知道牛有道要干什么。 牛有道:“好!一旦发现皇烈离开,必须第一时间告诉我。” 晁胜怀:“你到底想干什么?我警告你,不要再惹事了。” 牛有道:“他正好欠我四百万,我得想办法向他收账,哪能让他轻易跑了,给我盯住他,等他事完,我就找他讨债。” “……”晁胜怀彻底无语了,感觉自己好像还得非帮他盯住不可了。 将这厮打发走了后,牛有道在溪边小坐了一阵才返回。 一上山缘,等候在山缘的袁罡看了眼那垂萝之地,低声问道:“怎么样?” 牛有道把晁胜怀说的情况大概讲了一下。 袁罡迟疑道:“等发现他要走了,等到晁胜怀来报,会不会有点晚了,会不会出纰漏?” 牛有道呵呵,“上了钩,跑的了吗?跑了也能把他拉回来。” 袁罡:“你认为他们在暗中谈?” 牛有道:“你以为他呆在这干嘛?呵呵,还有个天玉门,赖着不肯走,说什么等人来,我看这一个个都是心怀不轨。” 袁罡:“倘若真没谈呢?万一提前识破了而刹住了?” “信都送出去了,由不得他不谈。识破也没用,除非他们知道了韩国那边信没送过去才停的下来…”牛有道说到这,微微点了点头,“三派那边倒是不敢保证不会出内奸…事情到了这一步,不容失误,也罢,为了稳妥起见,看来得请客了。” 袁罡不解:“请客?” 牛有道笑言:“当然是请那位皇掌门,有没有背着我们偷偷谈,一探便知!” “请的动吗?” “寻常也许请不动,但这次必然能请动。” …… 邀请的帖子是许老六送过去的。 亭台楼阁间,看过帖子的皇烈负手来回踱步。 接手帖子也看了遍的黄通冷笑,“宴请,他以为他是谁?无需理会,要见,让他自己来拜见。” 皇烈松出一只手摆了摆,“此獠能在南州抗衡天玉门,的确非泛泛之辈,现在需麻痹他,否则还不知这厮又会搞出什么乱子来。先稳住他,不宜再生事端,待他离开万兽门,再一举诛之!” …… 有贵客来,牛有道亲自率人在门外迎接。 皇烈就带了两个人来,彰显无畏,带多了人反倒弱他气势,有什么好怕的不成? “冰雪阁一别数年,皇掌门风采更胜往昔,晚辈有礼了!” “你倒也褪去了几分青涩,显得成熟了不少,架子也越来越大了。” “不敢不敢,在皇掌门面前哪敢摆什么架子,里面请。” 红娘陪在牛有道身边笑吟吟迎客,充当贴身护卫的,谁叫她的符篆多。 皇烈入内时瞥了眼红娘,认识的,早年在齐京见过。 只是当年的大禅山不如现在,他也还不是什么掌门,他认识红娘,红娘却不认识他。 当年连话都没搭上,还挺怅然若失的,他如今自然是不会再提起,如今的红娘他已不屑,再见唯一声暗叹而已。 亭内石桌上,摆了一桌酒菜。 按修行界的规矩,宾主在亭外先随便了几句,等到大禅山的人验过了酒菜没问题,宾主双方才入内坐下了。 也就牛有道和皇烈对坐,皇烈带来的两位长老不肯与皇烈平起平坐,站在了皇烈身后左右。 略举杯后,皇烈没了再动筷子的意思,“我看宴请是假,有话说才是真,别绕了,说吧。” “皇掌门慧眼。”牛有道笑了,瞅向站立的黄通,“不知我对黄长老的提醒,黄长老可有转告?” 皇烈不冷不热道:“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你就不怕我现在出手把你给宰了?” 牛有道笑呵呵:“这里是万兽门,皇掌门也不是文心照,没点自保的本事,我也不敢乱跑。何况我的确是一番肺腑忠劝,只要大禅山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可保大禅山无忧。” 皇烈如同听到了什么笑话,莞尔道:“那我倒要听听是什么条件。” 牛有道正色道:“我要邵平波的脑袋!用他一颗脑袋,换大禅山太平,不为过吧?” 皇烈:“六大派掌门我已见过,就你那点把戏,一戳就破,值得拿出来炫耀吗?我此来不是赴什么宴,是想警告你一句,适可而止,别没完没了,小心引火自焚。” 一旁的管芳仪明眸忽闪,不知道双方在打什么哑谜。 牛有道意味深长道:“皇掌门,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这万兽门可是龙潭虎穴啊,来容易,走可就难咯。” 皇烈同样意味深长:“对你来说,的确是如此。” 两人四目相对,都渐涌起诡异笑容,忽一起仰天“哈哈”大笑,各怀鬼胎。 “多谢皇掌门的规劝,不过有些事皇掌门可能不知道,邵平波的志向可不小,不是大禅山能束缚的住的,你以为邵平波是你大禅山控制的人?他其实是晓月阁的人,背着你们大禅山干了不少的好事,你当我南州那两三万匹战马是怎么来的?实不相瞒……” 牛有道对皇烈讲起了故事,讲了他在齐国劫走邵平波三万匹战马的事,情节不该说的自然是不会说,但足以让皇烈那张笑脸变得面无表情。 当然,邵平波派人暗杀他、勾结天玉门谋害他的事也编排了一通。 客走后,门外送客的牛有道负手抒怀:“唉,有些话当面讲出来真舒服。” 袁罡:“现在对人家说这个有意义吗?” 牛有道笑道:“当然有意义,我担心他们把邵平波给放了,起码暂时得帮我好好控制住,帮我盯死了,免得那厮有机会脱身。” 他才不管邵平波是不是晓月阁的人,估计也不太可能是,最多相互利用。 可到了这个时候,哪是什么讲事实摆道理的时候,正要把邵平波往死里搞,什么落井下石,什么离间之类的,只要能用的他都要往邵平波身上堆。 袁罡:“那还不如直接摊牌。” 这是他的办事风格,果断利索。 牛有道目送远去的人影,下巴略抬,“玩!让他们玩,不把六大派玩狠了,他们怎会知道害怕?火候足了,才好一窝端!” 第五二一章 一封信 回到落脚客院后,皇烈猛然停步,回头左右,“邵平波是晓月阁的人,你们觉得有可能吗?” 随行停下的两位长老面面相觑,黄通迟疑道:“那厮说的有模有样,可咱们也知道,那厮绝对没安好心,鬼知道是真是假。再说了,就算是真的,邵平波打死也不可能承认。若是假的,我们较真了,岂不是上了那厮的当?他摆明了是要坑害邵平波的。” 皇烈来回踱步,面色凝重:“不管真假,此事非同小可,我大禅山辛劳多年,岂能为他人做嫁衣裳。既不能上那小贼的当,也不可不察。然目前的状况,又必须慎之又慎,不能把我们自己给搞的内外交困,先不要打草惊蛇,先把邵平波看住,先把眼前的外间事了断,先稳住外部局势,再针对邵平波展开详查!” 这确实拿稳了大方向,两位长老一起点头赞许,“掌门言之有理!” 皇烈挥一手下按,不想听这好听话,沉吟道:“有一事不得不防,牛有道所言,处处透着机锋,怕是没那么简单,大家务必小心谨慎,有任何异常都必须引起警觉!” …… 数日后,暂居万兽门的那些大门派,皇烈该拜访的都逐一进行了拜访。 礼仪客套是一方面,意图结交认识也是一方面,重点是为了掩饰,掩饰他去过燕韩六大派,不想让韩国三大派怀疑,也不想让燕国三大派怀疑。 谈判还在继续,皇烈也必须离开,不可能坐在这等谈判结果出来,因为不可能有谈判结果。 谈到了这个地步,六大派那边已经有松口的迹象,大禅山也要适当做出妥协了,可这边本来就是要让谈判谈崩,不会做出妥协。一旦六大派松口让步,这边却不能妥协,六大派掌门搞不好就要直接找他来谈了。 所以他必须走了,只有他走了、回去了,对这边才能收放自如,下面谈判的人可以适当耍耍自己的小性子,继续拖延时间,结果自然是谈不妥了事。 让人通报后,皇烈领着一行前往万兽门正宫大殿…… “道爷,挂旗了。” 牛有道正与管芳仪下棋,袁罡匆匆而来,进入亭内,俯身在牛有道耳边轻语一声。 管芳仪抬了抬眼,看不惯两人把自己当外人的样子。 牛有道闻言起身,一枚棋子塞进了袁罡的手中,“轮到我落子,你帮我继续。”说罢杵剑而去。 亭子里,袁罡站着,管芳仪坐着,两人大眼瞪小眼一阵。 啪嗒嗒,袁罡随手将子往棋盘上一扔,转身就走,摆明了懒得和管芳仪消磨。 “贱人!”管芳仪对着袁罡的背影狠狠咒骂的样子。 山涧似乎是牛有道喜欢思考问题的地方。 牛有道经常出现在山下山涧的溪流旁徘徊,也的确是一副低头琢磨事情的样子。 只有站在山缘上警戒四周的袁罡才知道牛有道在干嘛。 躲在垂萝后面石壁缝隙内的晁胜怀见牛有道摸了摸鼻子,接收到了安全的信号,知道可以说了,才开口道:“大禅山一帮人要走了。” 牛有道脚步一顿,“什么时候?” 晁胜怀:“估计快了,正在正宫大殿向掌门辞行,我一听到消息,立马过来找你了,不会耽误你的事。” 哪是怕是耽误牛有道的事,而是惦记着牛有道收账。 牛有道:“好,我知道了,还有其他事吗?” 晁胜怀:“没了。那个…皇烈真的欠你钱?”他其实还是有所怀疑的,怀疑牛有道是不是在利用他。 牛有道:“当然欠。” 晁胜怀:“大禅山应该比你强势吧,他能还你钱?” “你的意思是谁强势就可以赖账,我就不收了?” “我不是这样意思,我只是觉得有难度。” “有难度也得去收,你等着,我现在就把他拦下来。” 一回到山缘和袁罡碰了面,牛有道冷笑:“皇烈要走了,呵呵,想跑?现在可由不得他,信,拿一封过来。” 袁罡略点头,迅速转身回了院子里。 牛有道也杵剑回了庭院,见到树下摇着团扇抬头盯着树叶却不知在看什么东西的管芳仪,也没过去,而是直接喝了声,“许老六。” 管芳仪闻声回头,不知他突然喊那么大声干什么。 许老六闻声从后院出来了,上前拱手道:“道爷!” 牛有道没出声,手抬了下,示意他稍等,自己也杵剑身前,站那等着。 许老六偏头看向款款走来的管芳仪,露出询问眼神,奈何管芳仪也不知道是什么事。 袁罡快步回来了,一封重新密封保存过的信递给牛有道。 牛有道偏头示意给许老六,袁罡自然是照办。 许老六也不知是什么意思,“道爷,这是…” 牛有道:“大禅山掌门皇烈要走了,你立刻持信去万兽门山门前等候,把人拦下,将信交给他。” 管芳仪算是看出来了,别看这位整日在这方寸之地转悠,实则对外面的风吹草动清楚的很。 “好!”许老六颔首,复又问:“我如何应答?” “不需应答,他若愿意过来,领他过来便是。快去吧!”牛有道大袖一挥,杵剑走向院里的亭子。 许老六将信放入袖内,快步离去。 袁罡略目送,心里明白,道爷开始公然动用扶芳园的人,说明要正式摊牌收网了,也说明就算有点纰漏也影响不了大局了,道爷筹谋已久的大局已定! 这也是他跟随牛有道多年最佩服牛有道的,道爷依然是那个纵横江湖的道爷! 每当这个时候,袁罡内心也不得不承认乾坤在握模样的道爷真正是一派风流,叱咤风云,令人心驰神往! 他也想过效仿,然而不得不面对现实,人跟人真的是有区别的,同样的经历也难出同样的人。 这也是他当年为什么要把牛有道引荐给商淑清的原因,他知道自己的能力缺陷,他知道正真能帮商氏兄妹走出困境的人是谁。 管芳仪走入亭内,坐在了牛有道对面,试着问道:“信里写了什么?” 牛有道盯着棋盘打量,漫不经心道:“待会儿便知,有贵客来,先去准备一壶茶。” 管芳仪白他一眼,不过还是起身备茶去了…… 山门,高大的牌坊内,好险,许老六差点错过,他刚到,皇烈便领着一群万兽门的人到了。 受西海堂所托,仇山亲自前来送行。 许老六当即上前拦路,拱手道:“见过皇掌门。” 皇烈对他不熟,也不知他叫什么,但上次牛有道宴请时,在牛有道的院子里见过,一瞅便知是牛有道的人,不禁冷冷问道:“何事?” 许老六掏出信来,双手奉上,“道爷吩咐,将信呈交给皇掌门。” 皇烈冷笑一声,看向一旁的仇山,意味深长道:“仇兄,看来这个牛有道对我在万兽门的行踪很熟悉啊,我突然辞行也能立时知晓,很不简单呐。”话中有所指。 仇山微笑,知道对方可能在指责万兽门内部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这个问题他不好回答,万兽门家大业大,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更何况谁还能不认识几个外面的人,与外人有点交情不可避免,万兽门的买卖往往也需要这些交情。 而门规是死的,人心是活的,约束力做不到万无一失,放哪都一样。就好比他,遇上陈庭秀的请求,也得略做通融。 真要有什么问题的话,也不知背后会牵扯出什么人来,在没证据又非什么大事的情况下,不可能因为外人随便一句捕风捉影的话而轻易采取什么行动。 所以,他只能是笑而不答,最多是留个心。 皇烈也想看看牛有道写了点什么鬼名堂给自己,接了信到手,施法略做检查,之后启开密封,抽出了一张摊平后仍有许多折痕的信纸来,打开一看。 结果不看还好,一看脸色大变,信一翻,又迅速折合,手速很快,似乎不敢让其他人看到,明显有意回避他人。 仇山好奇,牛有道送来的信中究竟写了什么,竟让皇烈如此大的反应。 别说他,大禅山一帮人也好奇着。 皇烈将信塞回了信封,盯向许老六的眼神中透着几分阴冷,语气生硬道:“牛有道在哪?” 许老六心里也在嘀咕,表面客气回道:“没有去哪,在客院。” 皇烈扭头,脸上换了笑容,持信拱手道:“仇兄,实在是抱歉,牛有道来信邀请,有些事情要与我商量,我要过去一趟,耽误仇兄白跑一趟,实在是罪过。” “无妨无妨,请便!”仇山客气回礼。 大禅山随行的一伙人悄悄交换眼色,或面面相觑,意识到事情可能不会简单。 皇烈手一挥,带着一帮人折返。 许老六立刻上前客客气气领路,内心实暗暗惊奇,有点佩服牛有道,说一封信让皇烈过去,皇烈还真就过去啊! 仇山负手而望,面有疑窦,暗暗嘀咕,骗鬼还差不多,牛有道有这么大的面子?让你过去你就过去?你堂堂大禅山掌门能有这么听话?是不是搞反了?这才多远点路,牛有道有事亲自过来一趟不行吗?就凭牛有道那点资历和实力背景对上你,这种情况下竟只遣个手下过来,这架子未免也太大了点吧? 他意识到了,此事肯定有什么猫腻,但又搞不清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五二二章 我这人厚道 “掌门,信怎么回事?” 途中,一位长老悄悄问了皇烈一句。 皇烈却没吭声,实在是这封信非同小可,所关不能轻易走漏风声让外人知晓。 绷着脸颊的皇烈表面没太大反应,内心其实如惊涛骇浪一般,思绪万千,问题是他深知大禅山已经因为这封信身处在了惊涛骇浪中,一个不小心就要被彻底打翻,甚至扑来的巨浪就在眼前…… 山林中,一双眼睛盯着这边。 晁胜怀躲在林中关注着大禅山的离去,一直悄悄跟踪。 因为牛有道说了要拦下收账的,事关他四百万金币不说,更重要的是想确认一下牛有道是不是在骗自己,若真是在糊弄哄骗,他得另做准备。 结果,亲眼目睹了牛有道身边的人出现,并且拦住了大禅山的人。 尽管距离有点远不知拦下干了什么,却真真切切见到要离开万兽门的大禅山皇烈等人折返,似乎是朝牛有道所居的那个方向去了。 目睹此情此景,晁胜怀目光闪烁,嘀咕自语,“牛有道还真敢拦下来收账啊?” …… 正宫大殿内,仇山已第一时间赶返,将之前的意外情况报知了西海堂。 西海堂踱步琢磨着,皱着眉头问了声,“什么意思?” 仇山:“不知,看不出端倪,但显而易见,定是有什么让皇烈重视的事,也不知这些人搞什么鬼名堂。” “这些人…是啊!”说到这些人,西海堂不得不感叹,“这些打打杀杀抢地盘的人,搞起事来向来是不择手段,动辄折腾出个死伤灭门,都是一帮不死不休的东西。” 仇山:“也能理解,门派需要发展,门中弟子需要修炼资源,这些都需要财力,又没有什么固定财路,也只能是抢地盘了。地盘有了,就有话语权,财路就有了,下面上缴的税赋不说,那些大户人家遇上个什么事的摆平孝敬累积下来也不少,七七八八下来对那些门派来说谁不想要?” “关键是这些人现在都云集在了我万兽门折腾,不胜其扰啊!一个蝶梦幻界给闹的。”西海堂摇了摇头。 他所言不仅仅是指牛有道,牛有道在他眼里都是小打小闹,真正让他心忧的是那些大门派,表面看着都平静,暗地里你来我往的较劲,没几个老实的。 这边接到消息,因为这里的交手,某个地方有门派血拼,死了数以万计的修士。 万兽门倒不是不愿招待这些人,凭万兽门的财力,招待的花费不算什么,关键是怕一不小心被卷进去。 仇山呼出口气道:“这些人赶又不好赶,只能是再忍忍,我们自己小心点便可。更何况,幻界的事已经吸引了那几位的关注,现在没人敢在这太过放肆。这些人自己也有事,不可能一直呆在这不走。” …… “皇掌门…” 皇烈等人闪身掠来,落在院没停,直接闯门,守在门口的袁罡刚开口,便被皇烈一把撩开到了一旁,一行以皇烈为首,直接闯进了院子里。 亭子里,牛有道像个没事人似的,正在与管芳仪说笑对弈,肉麻话不少。 动静来,纤指捻子的管芳仪抬头看去。 牛有道亦扭头回望,脸上露出了笑容,站了起来,皇烈已经直接闯入。 “皇掌门是稀客,什么风又把您给吹来了?”牛有道客气着拱了拱手。 皇烈盯向了管芳仪,那透着杀机的眼神令管芳仪浑身不在。 牛有道立刻挥手,示意管芳仪让位,“看来皇掌门要与我下棋,上茶!” 管芳仪从位置上退开,从摆放在旁的小泥炉上提了煮沸的茶壶斟茶倒水。 皇烈直接坐下了,伸手一拨,棋盘连同棋子噼里啪啦洒了一地,下屁的棋! 牛有道慢慢坐了回去,盯着皇烈笑了,笑的还很开心,可以看出,对面这位大掌门不淡定了,连起码的风度都不要了,这是好事,说明真的被踩到痛脚了。 “除长老外,其他人都去外面等着。”皇烈偏头吩咐了一声,又盯了牛有道一眼,“让不相干的人滚!” 牛有道左看看,右看看,看到大禅山大部分人退了出去,笑道:“老六,你就委屈一下,去外面帮忙招呼一下客人。” 未屏退袁罡和管芳仪。 许老六其实想留下看看怎么回事,不过还是略点头退下了。 一盏茶放在了皇烈面前,管芳仪退到了牛有道的边上,就喜欢看牛有道对上某些人举重若轻的样子。 如同她之前对牛有道说的那般,她指望着呢,牛有道越显本事她也活的越有底气。 喝屁的茶!皇烈拿出信来,扔在了桌上,问:“你什么意思?” 牛有道拿了桌上东西到手,抽出信看了看,又忍不住笑了。 他自然清楚这信是怎么回事,得亏劫下了这信,若没劫住的话,事情要麻烦不少,现在的的确确是省事了。 “皇掌门说这个?”牛有道将信扔了回去,“其实也没什么,我在韩国那边也有几个熟人,某天有人突然在路上遇到个醉汉,捡到一封信,其人看过后,觉得这信对我可能有用,就给我传了过来。我觉得这信对皇掌门可能也有用,获悉皇掌门要离去,不敢耽误,赶紧让人给皇掌门送了过去,不想却惹得皇掌门法驾亲临,实在是罪过!” 大禅山这边的人真的是忍不住了,黄通上前一步,伸手拿了信过来看,看过后脸色也变了,瞳孔骤缩,盯向了牛有道,有点恨的牙痒痒的味道。 边上长老也陆续拽信到手查看,一个个陆续脸色大变。 管芳仪其实也想看看信中内容是什么。 皇烈自然知道对方是在胡说八道,这种东西能捡到才怪了,刚好还能被邵平波的仇人捡到?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情!他忍住满腔怒火,深吸了一口气,问:“你想干什么?” 牛有道端茶慢品:“我其实只想下下棋、喝喝茶,悠闲度日多好,什么也不想干。倒是大禅山那边干的事情不少,对了,和六大派谈的还顺利吧?” 皇烈听的火大,人家显然是看到信后,才知道了这边在和六大派谈判,不禁在心中狂骂邵平波是蠢货,如此重要的东西居然能落到对手的手里去,居然还好意思说是秘密送出的。 他越想越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不然他实在是想不通,凭邵平波的智商,怎会干出如此失策的事来? 皇烈绷着脸颊道:“威胁我?” 牛有道放下茶盏,“早就提醒过了,这万兽门是龙潭虎穴,来容易,想走难,可皇掌门不当回事,还在那继续把六大派当傻瓜似的耍,玩过头了不好,六大派的脾气也不太好。”双肩耸了耸,一副我只好再次提醒提醒的意思。 “你真以为我不敢在万兽门对你动手?”皇烈此来就是摸他的底的。 其实也不用摸,牛有道这次把他弄来就是摊牌的,“漫说我没那么容易被人做掉,就算皇掌门能做掉我,我想皇掌门也会手下留情的。对了,我想起来了,不止一封信,是三封,还有两封有人正在等动静,我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话,另两封信立刻会到燕国三大派的手上去,少一封也没关系,那个送信的醉汉正好补缺。” 摆明了就是在威胁对方,人证物证我这里齐全了,你动我试试看,你们把六大派耍那么狠,还想活着回到大禅山? 大禅山一群人脸色很难看,自以为干的悄无声息、打的如意算盘,谁知人证物证都被人给抓住了。 都知道,这要是让六大派知道自己被人这样给耍了,而且还是被下面一个小势力耍的团团转,传出去情何以堪?大禅山还想骑墙?还想继续利用双方互相制衡?还能让你继续把他们当傻子一样制衡?只怕立马要达成协议将大禅山给活撕了! 皇烈绷着嘴唇静默了一阵,深吸一口气道:“你既然请我们过来,就说明你不想闹个鱼死网破!” 搭在剑柄上的五指有序地起落了一下,牛有道:“话说到了这个地步,再绕就没意思了。条件我早就提出过,我这人厚道,不会去干那种趁火打劫的事,还是原来的条件,把邵平波的脑袋交给我!邵平波一死,人证物证我立马还给你们,你们想怎么玩是你们的事,之后和我再无任何关系!邵平波一条命,换整个大禅山的平安,这买卖应该不亏!” 往日也许没太往某些方面去想,但当真正面对的时候,真正触及要弄死邵平波的时候,皇烈心头还是深深沉了一下。 大禅山原本也和天玉门一样,东占了一小块地盘,西占了一小块地盘,能有今天这么大的势力范围和话语权,可以说是邵平波一手拉起来的。 是邵平波当年说服了大禅山鼓起勇气一起反了燕国占领北州,之后又是邵平波出谋划策、运筹帷幄,让一块小小北州之地能北抗韩国,南挡燕国,夹在两大势力中而不倒。 而邵平波的理政能力也是明摆着的,硬生生在这乱世把北州给经营了起来。对比周边地域,政绩有目共睹,北州形势一年好过一年,大禅山从北州抽取到的利益自然也是一年好过一年。 第五二三章 大禅山有的选择吗? 邵平波对北州励精图治是投入了巨大心血的,不贪钱财私利,不图锦衣玉食,不好女色,一门心思扑在了北州的治理上。 如此克己,能如此克制自己私欲的人,极为少见。 为了把有限的精力都利用上,为了减少羁绊,邵平波甚至是至今未婚。 邵平波的勤政,对北州的日夜操劳,大禅山不是瞎子,都看得到。 大禅山甚至担心他把自己的身体给熬垮了,一直有派人帮他调理身子,灵丹妙药没断过。 不说邵平波为大禅山带来了多少的利益,就北州如今面对的内外状况,攘外安内的能力换了其他人的话,皇烈真的担心还能不能稳住北州的局面。 “北州军政大权经营在邵氏父子手中,邵平波若死,北州军心紊乱,民心失调,恐生祸乱。”皇烈迟疑着说了句。 牛有道轻飘飘一句话撇过,“那不是我考虑的问题。” 皇烈略怒,“北州一乱,燕韩两国必然趁虚而入,我大禅山将会是何下场?左右如此,还有什么好谈的?” 牛有道:“大禅山手握进退自如良方,有何可忧?” 良方?皇烈略怔,问:“良方何在?” 牛有道朝他身后黄通一指,“良言忠告,莫非这么快就忘了?看来还真是良药苦口、忠言逆耳。” 众人看向黄通,皇烈也回头看了眼,再回头看向牛有道,迟疑道:“你的意思是退往南州?天玉门岂能容我大禅山染指南州之利?” 牛有道端茶喝了口,放下茶盏,撑剑起身,慢慢踱步走开。 围着的人主动让开路来,皇烈也忍不住起身,与之并排凭栏。 牛有道杵剑身前,双手扣在剑柄上,“北州一域之地,却夹在两强之间,既叛燕又反韩,骑墙自立,岂能长久?稍有变故,顷刻便是一场争夺厮杀,一点星火便可燎原,这点不用我多说,大禅山自是心知肚明。” “邵平波之志不小,所图绝不会仅限于北州,北州只不过是他暂时立足之地,是他积蓄实力之地,他一直在抓紧时间积蓄力量。一旦时机成熟,一旦周边有了合适下手的对象,他必挥兵而出,没有机会他也能创造机会。大禅山如今能有超过控制一州之外更大地盘的实力吗?没有!” “北州对邵平波来说,只是暂时之地。大禅山对邵平波来说,也只是暂时倚仗之力。如同天玉门一样,大禅山的底子薄了,所以也如同天玉门意图死死控制住商朝宗的野心一般,也在极力控制邵平波,想等到自己的实力上来了再说。” “大禅山还在夯实基础的过程中,想要对外扩张没个几十年是积蓄不出那般强大实力的,可邵平波能等大禅山几十年吗?他等不了的。一旦时机成熟了,大禅山以为自己还能控制的住邵平波吗?痴心妄想罢了!” “你们以为邵平波乖顺是怕大禅山吗?不过是暂时利用而已。北州如今的情况,需要个实力不够强大的门派,惧于外部压力,能在某种程度上好好配合他,能给他放手积蓄实力的时机。若选择一个太过强势的门派,处处压制,很难有他发挥的空间。而大禅山就是最好的选择,这也是他选择大禅山的原因。” “皇掌门,大禅山骑墙虽好,难道不知自身孤立无援?你们早已落入邵平波的算计中,被邵平波给孤立了。时机一到,连个帮你们讲话的都没有,邵平波只需稍引外力,便能破大禅山之势,大禅山又能奈何?说白了,从头到尾,邵平波都没有将大禅山给放在眼里,大禅山只是他宏图大业中的一颗棋子而已。” 说到这,牛有道回头环顾大禅山众人,“诸位,我就不信大家一点都没察觉到邵平波欲借力北州扩张的野心,你们真以为还能控制住那个时候的邵平波吗?” 听到此等言论,大禅山众人皆沉默,心头沉重。 旁听的管芳仪目光闪烁多瞟了牛有道两眼,心中嘀咕,这坏人口才真好,说的我这个不知情的局外人都信了,明明图谋不轨,看大禅山这些被图谋之人的反应似乎还都当真了,有这说服能力,还费那些劲干嘛,早点聊聊不就完了。 牛有道:“所以,诚如我对黄长老的劝告,北州对大禅山来说已是是非之地,确乃牛某肺腑之言。” 皇烈徐徐道:“还是那句话,天玉门岂容我等染指南州?光靠你的支持怕是不够吧?” 牛有道一手扶剑,一手摊了摊,“天玉门何足为惧?你们不是正在和燕国三大派谈判吗?容我猜一猜,三大派肯定不愿让大禅山再继续把持北州,这点你们双方都难做退让。” “既如此,大禅山不妨妥协让步讨好三大派,放弃北州,转入南州,以此为条件让三大派调天玉门迁往北州。天玉门虽坐拥南州,实际上却和商朝宗对立,只要商朝宗掌握的世俗大权不乱,只要商朝宗稳住南州局势,天玉门便无法要挟三大派,三大派勒令之下,天玉门不敢不从,只能乖乖前往!” 牛有道回头看着皇烈笑问:“大禅山若以此理说服三大派,我想三大派没理由拒绝大禅山的条件,大事转眼可成!” 皇烈沉吟不语,目光急剧闪烁,颇为心动,忽抬头道:“你早对黄长老言及于此,也就是说,这是你蓄谋已久的图谋,你已料定会有今天…这都是你设下的局,是不是?” 牛有道反问:“这重要吗?” 闻听此言,不但是皇烈,大禅山众人皆心惊,此时此刻终于明白了邵平波为何急于除掉此人,此人委实可怕! 皇烈转身而去,招呼了一声,招呼上了几位长老出了亭子,聚到了一旁的角落里商量。 牛有道只是斜睨了两眼,未干预,知道这么大的事皇烈一人难以做主,需与大禅山高层商量后才能做决断。 管芳仪凑到牛有道身边,低声道:“你呀,就不该早对黄通说那些话,也不该早对皇烈说什么龙潭虎穴,如今看来全在你的算计中,你这样会让他们害怕。” 牛有道杵剑轻叹道:“害怕就对了,正要让他们忌惮,今后不敢对我轻举妄动。与天玉门再这样下去不是长久之计,后方不稳容易被人利用,始终是个掣肘。此番,正欲为南州扫除天玉门这个后患,也要为南州扫除内部不和的隐患,只要南州内部不乱,我无后顾之忧!天玉门与咱们这边结怨渐深,难以和解,必须让他们滚出南州了。” 管芳仪隐听出这番话中的气势,却缄默不语,内心一番轻叹,年纪轻轻就卷入这种事里煎熬心血,一步步走到今天也真是不容易,换了一般这个年纪的人,哪扛的住这般局势,只怕早就被碾碎了,只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大禅山那边一番商议后又回来了。 皇烈走入亭内,对牛有道直言不讳,“天玉门走了,我大禅山去了南州,与天玉门又有什么区别?你就不怕我们如同天玉门一般与你再起争执互为敌人?” 牛有道:“皇掌门这话说到了关键,逼走天玉门引来个和天玉门一样的大禅山,我又是何苦来着?我是真不想这样做,我既无大门派背景,手中也没有掌控南州的修行势力,挤走了天玉门对我有什么好处?退一步说,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我都不可能和天玉门作对,这是很简单的道理。” “可天玉门脑子进水了,居然经不住邵平波的挑唆,我离开了南州也不肯放过,把南州搞乱了很好玩吗?既然如此不识大局,那我只能是针锋相对不客气了。” 皇烈:“你对商朝宗的影响力太大了,无异于让天玉门失去了对南州的掌控,换了任何门派都会有此顾虑,都不会坐视,除掉你是必然的。”也是说明了自己的心声,想知道牛有道的真实用意,别到时候大禅山又变成第二个天玉门被撵出南州。 牛有道:“笑话!天玉门心眼太小,倒成了我的不是?无论是在青山郡,还是在南州,我并未抽取任何利益,好处都是天玉门拿了,难倒我辛辛苦苦、劳心劳力想在南州谋取个自保的立足之势也不行吗?” “实不相瞒,和邵平波一样,南州太小了,容不下庸平郡王的野心,他迟早要剑指燕庭。南州,呵呵,庸平郡王不会在乎,我也不会在乎,你们大禅山若是喜欢,好好留着便是,没人跟你们抢。天玉门鼠目寸光,想不通这个,只知一味打压和控制,适得其反是必然的。” 皇烈:“照你这样说,商朝宗和邵平波一样,大禅山还有必要从北州跑到南州去吗?” 牛有道微笑,“南州和北州的局势不一样,再说了,大禅山有的选择吗?” 皇烈脸色一沉。 牛有道:“皇掌门,奉劝一句,去了南州需明白一点,商朝宗必然是要剑指燕庭为他们家讨回公道的,谁挡商朝宗的路,谁必然会成为商朝宗的仇人。至于我,不会在南州扩张势力,也依然不会从南州抽取任何好处,好处都是你们的,这是我的承诺,我也看不上那点东西,只要个安身立命之势,谁要是连我这点保障也要断掉,那我也不会客气!” 第五二四章 竟如此招摇 皇烈:“商朝宗将来扩张,免不了要连累大禅山。” 牛有道笑了,“说句不好听的,商朝宗没那么傻,指望大禅山的实力来支撑扩张是笑话。在这一点上,我和大禅山的利益是一致的,在没有扩张的把握之前,别说大禅山不希望被连累,我又岂会坐视自己在南州的根基毁于一旦?就算大禅山不压制,我也会干预和压制,不会让商朝宗乱来。” “换句话说,若有了把握扩张,能成功的事情,大禅山又何须担心什么?只要大禅山守土有功,与商朝宗合作愉快,商朝宗必然将大禅山视为助力,又岂会亏待?又岂会闹得自己内部不和给自己增添麻烦?若没把握扩张,还是那句话,你我利益一致,到时候你我是站在一起的,当联手压制!” 管芳仪暗暗啧啧,这话说的,已经要变成自己人了。 现场一片静默,皇烈与几位长老互相交换了眼色,最终艰难道:“邵平波的确是个难得的人才,可惜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还用多说么,也没必要让人家把话说的那么露骨,牛有道笑的灿烂,“想必邵平波已经被大禅山的人给控制住了吧?”言下之意是,你们要取他首级应该很容易,还犹豫什么呢? 皇烈不想顺他的意,搞的什么都在对方意料之中似的,太没面子,有意煞一煞,“控制是控制住了,不过不是我们要控制他,而是他自囚于牢内以证清白。” 牛有道一愣,的确很意外,问:“什么意思?” “事情一出,这边找他对质,他为自证清白,自己走入了大牢……”皇烈把情况稍微说了一下。 然而牛有道的脸色却是瞬间变了,急声道:“不好!皇掌门,当立刻传讯北州那边,通知大禅山弟子,无须多言,见到邵平波立刻杀之,不可有任何犹豫!” 皇烈略有鄙视,“他已被严密控制,居然还能让你不安,看来你还是挺忌惮邵平波的!” 牛有道连杵剑的手都不淡定了,沉声道:“皇掌门,我没跟你开玩笑!别以为他是凡人就好约束,别以为大禅山的人把他给控制了,就能随意拿捏,说句你不爱听的,大禅山压根不是他的对手!皇掌门,邵平波是什么人我太了解了,绝非坐以待毙之人,他既敢自囚,必有后招,当趁其不备立刻杀之,否则悔之晚矣!” 听他这么一说,似乎有些道理,皇烈亦有犹豫,迟疑道:“不至于如此仓促吧?” 牛有道断然道:“皇掌门,事不宜迟,还请立刻下令诛杀,见之即杀,不可有丝毫犹豫!若能在明日天明前取他首级,我无偿赠送一只飞禽坐骑给大禅山!” 他筹谋了这么久,花了这么多的心思要弄死邵平波,岂能功亏一篑在最后一步。 他深知邵平波这人有多危险,若非在修行界这一块有短板,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若非早先在邵平波身边安插了眼线,邵平波这次也不会输这么惨。 一旦让邵平波跑了,将来会带来多大的麻烦是难以预料的,这种人的破坏力非同一般。 只要能除掉这个对手,只要能促使大禅山果断下手,赠送一只飞行坐骑算什么? 皇烈意外,没想到还冒出个意外惊喜来,问:“此话当真?” 牛有道掷地有声:“决不食言!” 管芳仪无语,你自己都没有,哪来的飞行坐骑送人家? 这倒是个意外收获,皇烈立马回头,对一位长老颔首示意了一下。 那位长老迅速离去安排,不一会儿庭院外便有一只大禅山的金翅高飞,直奔北州方向而去。 然而牛有道来回徘徊着,仍有不安,最后甚至停步道:“不行,我必须亲眼看到他伏诛,我得立刻去一趟北州。” 不确认邵平波已死,他不安心。 邵平波主动入狱,他怎么想都不对劲。 他仍担心大禅山不是邵平波的对手,想要即刻赶往,万一有什么不对劲,也好亲自出手将邵平波给掐住。 大禅山这帮被邵平波玩弄已久、已被邵平波摸清了脉路的人要对付邵平波,他真的不放心。 皇烈颇有些不以为然,“现在跑去也来不及,等你到北州,他首级早已落地,把心放在肚子里吧,不会有失。” “来得及!”牛有道肯定自己能赶去,因为他手上现在有了飞行坐骑。 回头招了袁罡到一旁,进行布置和安排,袁罡会意后即可去了后院准备,不一会儿一只金翅亦迅速离去。 牛有道也对皇烈言明了自己有飞行坐骑,拉他一起赶往北州。 因为有些情况北州那边还不知道,他冒然跑去容易出现误会起冲突,搞不好会给邵平波可趁之机,皇烈亲自在北州露面自然是不一样,大禅山上下会听令,他办事也方便。 而皇烈也意外他手上就有现成的飞行坐骑,也想验证一下究竟如何,遂答应了下来。 牛有道这边还要和万兽门辞行,不好连和主人招呼都不打就跑掉。 皇烈遂率人先走一步,约好了在万兽门山门外碰面。 大禅山的人一走,牛有道立刻找了周铁子,让其赶紧帮忙通报一声,另有件事他也没忘对周铁子说,“结拜之事,我见了贵派高层会当面告知。” 谁知周铁子连忙摆手,“不用不用,牛兄,真的不用。” 牛有道诧异,“为何?” 周铁子吱吱呜呜,找了个理由推辞。 牛有道看出了他似乎不想结拜,但因有急事赶着办,也没时间慢慢寻根问底,也就没有勉强。 毕竟和他结拜也意味着一定的风险,在这万兽门出头也必然是要经受风雨的,人家若是安于现状有自己的选择,他也的确不好勉强,结拜这种事也勉强不了。 两人本该有的一段结拜之情,就此错过…… 西海堂这次终于抽出时间见了牛有道,陪同牛有道同往的是管芳仪。 没办法,还是那句话,这女人身上保命的符篆多,这样的保镖不用来护身未免可惜,牛有道这个知情者自然不会浪费,但凡可能有危险的地方都会带上这女人。 与西海堂见面,双方也就客套了一下,牛有道赶着离开,西海堂也无意再留,就此告辞。 西海堂随便指派了外面一个弟子送行,没再让仇山亲自去送。 “怎么了?看你看西海堂的眼神似乎不对,莫非也认识?” 下山的途中,牛有道问了句。 管芳仪狐疑道:“看着面熟,好像见过。” 她也想不起来了,只因时间过去太久,而西海堂当年见她时也并未用真名,采取了一些掩饰真实身份的手段,岁月催人,多少有些变化,加之西海堂也不愿再提及当年那段仰慕佳人的往事。 管芳仪也不好当面问及,她知道自己的名声,问是不是跟她有过来往对人家堂堂万兽门掌门来说,兴许是个侮辱。 二人刚来到山门外,恰好两只黑玉雕从天而降,两名五梁山弟子驾驭两只黑玉雕来了。 山门外不远处等候的皇烈等人目瞪口呆,牛有道这厮居然有两只飞行坐骑?怪不得说要送一只,有这财力怪不得说看不上南州的那点利。 皇烈内心顿时有些火热,看来这厮说的是真的,看来拿下邵平波首级后还真有可能得到一只飞行坐骑! 管芳仪等人也很惊讶,有点不敢相信,牛有道居然有飞行坐骑,而且还是两只? 这突兀间的现实出现的让扶芳园几人有些猝不及防。 离开南州之前,管芳仪是听牛有道说过要来这边弄飞行坐骑,只是也没见有什么动作,这突然间就有了?还一下就两只?怎么弄的? 管芳仪自然不信牛有道是买的,牛有道有多穷她太清楚了,身上连个铜板都没有,整天吃别人的用别人的,这两只飞行坐骑起码得两千万金币,突然冒出两只,怎么弄来的? 万兽门送行及看门的弟子也有些意外。 “牛兄弟财力雄厚啊!”带人飞掠过来碰头的皇烈夸了两句,两眼有些冒光。 牛有道呵呵道:“沾了扶芳园的光,这都是别人送红娘的。” 皇烈呵呵一笑,看向管芳仪,心里嘀咕,怪不得这厮要把这女人搞到手,原来是有目的的。 陈伯、许老六、老十三一起看向红娘,有点茫然。 “……”管芳仪已经无语。 两只飞行坐骑并未把所有人都带走,牛有道就带了陈伯和管芳仪,皇烈则只带了两名长老。 六人驾驭两只飞禽就此腾空而去,众人目送。 至于袁罡等人,牛有道已经交代好了,还有三只飞行坐骑,这边也不好一起拉出来亮相,让袁罡等人随后驾驭。 山林中,晁胜怀傻眼在原地。 牛有道让他关注别人,他同样也没放松对牛有道的关注,获悉牛有道要走,也没跟他打声招呼,当即赶来。 谁想却看到这一幕,牛有道居然直接把从万兽门弄走的飞禽给召唤到了万兽门门口,竟如此招摇,这胆子未免也太大了点。 牛有道没当回事,他晁胜怀却是差点吓得魂飞魄散。 待到回过神来后,内心狂骂牛有道是疯子,才刚到手的东西,这王八蛋竟一点都不避讳,难道就不知收敛一点吗? 第五二五章 五只 万象城外的旷野中,程远渡与数名天玉门弟子等候着。 这边接到万兽门那边传来的消息,获悉牛有道要从万兽门辞行离去,一行立刻出了万象城做布置,等候牛有道的去向消息。 远处,两名弟子飞掠而来。 两人刚落地,程远渡立问:“小贼往何处去了?” 两名弟子相视一眼,一人拱手道:“二供奉,牛有道出了万兽门后,与大禅山掌门皇烈等人一起乘坐两只飞禽走了。” 程远渡愕然,“什么意思?” 那弟子又解释了一下,“牛有道乘飞行坐骑飞走了,去向不知。” “……”程远渡顿时傻眼了,大老远跑来,等了这么久,就等出这么个结果?回了回神,问:“哪来的飞行坐骑?万兽门的?” 弟子回:“从万兽门出来的同门打听了一下,说是牛有道自己的飞行坐骑。” “……”程远渡无语,牛有道有这东西怎么没听宗门内的小辈说过,这是欺负自己久不过问世事还是怎的? 不带这样玩的,让自己骑着马去追飞行坐骑能追上吗?还怎么截杀,这不是开玩笑吗? …… 高空之上,两只飞禽已开始平稳飞行。 身在如此高空,俯视下方苍茫大地,一切都那么渺小,皇烈心头涌起俯视天下的高高在上感,这感觉着实不错。 但也有点腻味,牛有道手上竟然有两只飞禽坐骑,他堂堂大禅山掌门却还是头次享受驾驭飞禽坐骑的滋味。 不过也能找到理由安慰,大禅山好歹是名门正派,没办法像牛有道那么不要脸,这两只飞禽坐骑说的难听点是靠齐京红娘卖身换来的,大禅山是万万不可能吃这种软饭的,否则何以见人? “掌门,看来我们大禅山也要弄上一只这样的飞禽才好,以后掌门来往也方便。” 同行的长老显然也找到了那感觉,建议了一声。 皇烈微微摇头道:“不妥,动辄千万,我们大禅山还没到那层次,身为掌门为一己私欲不好看。” 如他所说,倒不是买不起,堂堂大禅山手头上若是挤一挤的话,还是买的起的,但是确实不好看,平时约束下面控制开销,你掌门却买这么贵的东西享用,让下面弟子怎么看? 黄通插了一嘴,“掌门,话也不能这样说,也是为了办事方便嘛,到时候门内有急事的时候,都可以使用,不至于耽误事情。” 皇烈不禁微露笑意,看来都想沾光,“再说吧,门内各种开销也不小,一下拿出上千万来的确不合适,会挤占其他开支。回头看看牛有道说话算不算话,若是算数真送一只的话,就在门内备着,门内有急事的时候,大家都可以使用。” 话虽这样说,心头却是沉重的,邵平波毕竟为大禅山效力多年,彼此却走到了这一步,实在是也不想看到。 两位长老连连赞同,目光皆投向了百丈外飞行的另一只飞禽上的牛有道,结果却看到牛有道和管芳仪搂搂抱抱。 其实也不是搂搂抱抱,而是管芳仪勾肩搭背缠住了牛有道,一只胳膊勾上了牛有道的脖子,在那耳语,看起来倒像是搂搂抱抱。 “老实交代,这两只飞禽坐骑是怎么来的?是不是和那晚万兽门的异变有关?”管芳仪嘴贴在牛有道耳边问,身子免不了也贴的紧。 不过她不在乎,她知道牛有道这臭不要脸的也不会在乎这个。 牛有道看了眼前面驾驭飞禽的陈伯,偏头低声道:“你都猜到了还问什么?” 管芳仪吃惊了,“王八蛋,你也太大胆了吧,从人家那偷的东西,还敢拉到人家门口晃悠,找死啊?” 牛有道:“有什么好怕的,总不能见到谁骑这个万兽门就拦下来过问一下是不是他们家的吧?有这东西的人多了去,就不能是别人送我的吗?” 管芳仪:“你像是用的起这个的人吗?人家刚丢了东西,你就显摆给人家看,人家怕是想不怀疑都难。” 牛有道嗤声道:“你哪知眼睛看到人家丢了东西?人家都没说丢了东西,你瞎操什么心?” 管芳仪:“你当人家傻吗?这么大两只东西不见了,人家能没数?” 牛有道呵呵道:“还真没数,而且人家也不知道东西丢了。” “开什么玩笑呢?人家能连自己有多少这个都不知道?” “反正人家数来数去东西就是没少。”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这意思。别担心了,我都当万兽门弟子的面说了,这是别人送你的,你想你认识那么多有钱的男人,送两只这个有什么不可能的。” 管芳仪咬牙道:“王八蛋,你在讽刺老娘是不是?好,你既然说这两只飞禽是我的,那从今天开始就是老娘的了。” 牛有道回过头来,一脸古怪地看着她,“胃口这么小,两只就满足了?” “……”管芳仪无语,继而狐疑道:“难道还有?” 牛有道伸出一只巴掌晃了晃,给了两个字,“五只!” “……”管芳仪瞪大了双眼,“真的假的?” 牛有道:“当然是真的,我不是说了送你礼物嘛,五只飞禽坐骑送你,满不满意?” 这惊喜来的太突然了,管芳仪不敢相信,“还有三只在哪?” “不好一起露面,猴子他们在后面侍弄,回头会跟我们碰面。怎么,这礼物都不能让你满意啊?” “咯咯!”管芳仪心花怒放,好大一个惊喜,五只黑玉雕,价值起码五千万金币啊!哪能不高兴,喜不自禁,突然把他脖子一勒,直接噘唇在他脸上亲了口。“说好了,送给我的,不许反悔。” “别搂搂抱抱,不好看。”牛有道擦了把脸。 “怕什么,这么高,没几个人看到。老娘主动投怀送抱,你就偷着乐吧,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得了便宜卖乖?我这么青嫩,我看是老牛吃嫩草吧?”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个试试,信不信老娘一脚踹你下去?” 这一声是大着嗓门喊的,陈伯回头看了眼,见到牛有道缩着脖子被管芳仪勾搂,管芳仪一副意图非礼人家的样子。 他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直摇头,发现这位老板娘还真是越来越放的开了。 一团云雾中穿过,管芳仪开始掰着手指头算了,感觉留这么多飞禽使唤未免也太夸张了一些,考虑是不是要卖掉三只,觉得换个几千万金币到手更稳妥,否则留在手上等于每年都消耗掉大量的金币,实在是不划算。 牛有道也就是听着,姑且让她自娱自乐,懒得泼她凉水,这东西又不是谁都能用的起的,想买的人都会走正常途径,有保障,谁会从你这买? 算了一通账,管芳仪不无感慨,“开始还以为你是来为黑牡丹报仇的,没想到真是来弄这东西的。” 牛有道面色泛冷,不想多提这事,账只有他自己心里最清楚,仇已经开始报了,已经将晁敬拖下了水,要弄垮晁敬对他来说已没任何难度,只是若单单是弄死晁敬未免太便宜他了,哪能让晁敬那般痛快,而为了报仇把自己给搭进去也没必要。 管芳仪目光触及了大禅山那边的人,途中闲着也是闲着,又缠着牛有道问具体情况。 身在高空,不好回避,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也没什么好瞒,牛有道遂大概讲了一下。 管芳仪弄清楚后,可谓唏嘘不已。 早先听了牛有道的说词,还以为牛有道是想拉大禅山去南州制衡天玉门,谁知这家伙只在六大派那边虚晃了一下,就将邵平波给逼上了绝路,如今还要将天玉门给踢出局,欲解决南州的后顾之忧。 关键的是,利用了六大派,还能悄无声息地抽身,万木丛中过,片叶不沾,置身事外不染任何麻烦。 还利用文心照除掉了来找麻烦的陈庭秀,免得在万兽门碍手碍脚。 更绝的是,就在万兽门的眼皮子底下,硬生生从万兽门手上偷了五只黑玉雕出来,这简直跟开玩笑似的! 自己在万兽门浑浑噩噩呆了些日子,不曾想这家伙已不动声色、齐头并进同时干了这么多的事,管芳仪实实在在被惊艳了一把。 她不知道的是,牛有道同时还完成了针对晁敬的布局,已经用绳子套住了晁敬的脖子。 只是有些事情牛有道是个只做不说的人而已,他从未嚷嚷过要为黑牡丹报仇之类的,哪怕黑牡丹死在他怀里时,他也只是坐在船头静静搂着黑牡丹,一声未吭…… 北州刺史府,夜幕中,一只金翅降落。 堂屋内,月蝶在梁上辉洒,钟阳旭独自盘坐在蒲团上。 一名弟子进来,一封密信送到了钟阳旭的手中。 目光从密信内容上艰难挪开,钟阳旭脸颊用力绷紧了,深吸了一口气,神色异常凝重。 他没想到宗门最终还是做出了这样的决定,也不知万兽门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掌门法旨很明确,也很坚决,他必须要执行。 钟阳旭缓缓站起了起来,沉声道:“立刻控制住邵登云,防止引发骚乱!” “是!”弟子领命。 刺史府内的大禅山弟子立刻动作了起来。 地牢内,两面墙壁上各有一盏油灯,其中一盏“呼”一声,熄灭了,令牢笼内的光线昏暗了不少。 牢外垫褥上坐着的邵三省猛然抬头,看向了那盏熄灭的油灯,嘴唇略有哆嗦。 牢内负手而立的邵平波慢慢回头,只看了那熄灭油灯一眼,缓缓闭上了双眼,渐露满脸不堪神色,很痛苦。 第五二六章 竖子欺我 这边灯光突然暗了些,也引起了牢内两名看守修士的注意,一人闪身而来,落在了牢笼外查看,未看出有什么异常。 邵三省怔怔看着里面的邵平波,有人在,他不敢露出什么端倪,但是看向邵平波的眼神很复杂。 闭目垂首中的邵平波徐徐道:“灯灭了,添灯油。” “是!”邵三省起身,当着那修士的面撤开了牢笼的铁栓,打开牢笼进去了。 他能自由进出牢笼内并不奇怪,邵平波并非真正的犯人,大禅山并未做的太绝,允许邵三省进去照顾邵平波所需。 邵三省入内侍弄着墙壁上的灯盏,没发现异常的修士也转身回去了。 熄灭的油灯再次被点亮,邵三省低声道:“大公子…” 邵平波微微摇头,“不急!也许是误会,再看看。” 转身走到隔阻的铁栏前,看着牢门方向,等候着。 “开门!”牢外隐隐传来钟阳旭的沉喝。 铁链稀里哗啦的声音响起,大牢之门咣当打开,进来了数人,以钟阳旭为首。 “师傅!”牢内两名看守弟子赶紧行礼。 站在牢笼内的邵平波盯着,盯着手持宝剑的钟阳旭大步而来,脸颊狠狠抽搐了一下,最后一丝希望破灭。 钟阳旭也看到了牢笼内的邵平波身影,盯着走来,神情凝重。 邵平波忽双臂大袖一展,双手一拱,躬身,大声遥拜道:“伯父,勿伤家父!” 站在另一盏灯盏前的邵三省出手了,抓住墙壁上灯盏的把柄,用力一推,墙壁内咔嚓一声响。 地牢走廊内,一道铁栅栏突然从天而降,咣当震撼落地。 钟阳旭等人一惊,铁栅栏落下的同时,稀里哗啦的石块如山崩般落下,将那处变不惊、一动不动拱手遥拜的身影给遮断。 “啊!”大禅山等人大吃一惊。 钟阳旭又惊又怒,锵!宝剑出鞘,挥剑连劈,将土石轰隆隆清开。 咣咣咣!宝剑劈在阻隔的铁栅栏上,竟只砍出几道痕迹,无法斩断,这铁栅栏竟是上等精钢所锻造。 最终,在钟阳旭的怒掌狂轰中,铁栅栏连同墙体一起倾翻。 待到一伙人轰开土石,破出一道缺口冲入,地牢尽头的那间牢笼内哪还能看到一个人影。 邵平波和邵三省竟然凭空消失了。 犹记邵三省出手推动灯盏时的情形,闪身入内的钟阳旭迅速推动灯盏,正面墙壁似乎一松。 钟阳旭顺手一推,墙壁朝里侧稍微翻转,翻转出一条黑幽幽的洞口,有台阶向下。 “跑不远,追!见之立杀!”钟阳旭怒喝。 几只月蝶闪出,几名大禅山弟子陆续钻入了地道中,钟阳旭也钻了进去。 月蝶展翅,快速在地道内飞掠,地道很长,也不知通往哪里。 追到一半路程的时候,钟阳旭就意识到了不对劲,凭邵平波那凡夫俗子的速度,不可能跑那么快,再凭他们的速度,应该追上了才对。 尽头,一伙人追到了地道的尽头,发现了一间石室,再无其他去路。 月蝶光芒下,石室内简单摆放有桌椅。 一伙人匆忙敲打四周墙壁和地面,施法查探有无其他密道。 钟阳旭走到了桌旁,只见桌上摆着一张纸,上面写有一行字:饶尔等一命,勿伤家父,免大禅山灭门之祸! 结合环境,纸面上的意思不难理解。 貌似在说,能把你们诱到这里,要杀你们易如反掌,不杀你们是因为顾忌我父亲。我饶过你们,你们也不要伤害我父亲,不然我必将大禅山给灭门! “竖子欺我!”钟阳旭大叫一声,纸张紧攥在手中,气得瑟瑟发抖。 很显然,这道警言绝非刚才临时所书写,看上面的字迹新旧程度就知道,这是早已写好备在这里预防这一天的。人家邵平波若不逃,他们就看不到这封信,反之则必然会看到。 也就是说,大禅山所谓的关押看守就是个笑话,人家若想脱身,早就能脱身离开,不必等到现在。 再想到邵平波不慌不忙拱手拜别时的情形,是何等的从容不迫,是何等的气定神闲,简直视同大禅山如无物,犹如一记耳光狠狠抽在这位坐镇刺史府的大禅山长老脸上,让钟阳旭如何能不气。 若是让邵平波在眼皮子底下这样给跑了,让他如何向宗门交代? “来路上定有其他密道,给我搜!”钟阳旭怒吼,震的石室内嗡嗡响。 的确如他所言,一群人花了点时间往回搜索,真的发现了地道中的另一条密道。 密道其实就在地道入口处不远的地方,但不知开启的机关在哪。 轰隆一声,密道封口被强行轰塌,钟阳旭等人再次追入,在密道内的墙壁上发现有血迹,地上也有滴落的血迹…… 城外,一座庄子里,一间孤零零的杂物间的门被推开。 邵平波和邵三省迎着晨曦走了出来。 “啊吧啊吧……”正在扫地的一个哑巴,见到邵三省立刻扔下扫把跑了过来拜见。 邵三省沉声道:“人在哪里?” “啊吧啊吧!”哑巴指手画脚着领了二人快速而去。 一间紧闭的厅门被推开,厅内两排椅子上坐了六人,六名蒙在黑衣斗篷里的人,六人一起回头看向走入的三人。 邵三省挥手,示意哑巴退下了,朝六人拱手道:“诸位,可以走了。” 六人站了起来,其中一人似乎认识邵平波,奇怪了一声,“邵大公子?”目光落在了邵平波带血的手上,“你手怎么了?” 邵平波抬手看了看,这是他之前一时没忍住,一拳砸在了密道的墙壁上,把自己手给弄伤了。 邵平波平静道:“小伤,无妨,走吧!” 那人道:“要护送的人何在?” 邵平波指了指自己和邵三省。 “你们两个?”那人讶异,“邵大公子要离开北州?” 他们奉命前来接送,至于接送的是何人上面并未说明,殊不知上面也不知接送的是何人。 邵平波:“晓月阁的规矩变了么?不要多问,回头我自有交代,追兵在后,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他既然这样说了,厅内诸人不敢耽误,立刻行动。 稍后,三只大型飞禽从庄子里蹿出升空远去,院子里的哑巴泪水涟涟,向空中远去的人影挥手。 地面晨曦,身在空中却被阳光染了金身的邵平波回头,遥望那繁华的北州府城,脸上满是难以言喻的不舍,这座府城,这块土地,倾注了他太多的心血。 就这样放弃?就这样离开了吗? 可是没办法,不走一切都完了! 走了,尽管这些年的心血付之一炬,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许多情况他还不知道,他甚至不知万兽门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竟令大禅山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这样的结局也无非是印证了自己的猜测,牛有道亲自坐镇万兽门出手,大禅山不出意外的不是牛有道的对手,最终还是让牛有道得手了。 输了! 而去还输的很惨! 这些年为之呕心沥血的一切都毁在了牛有道的手上! “噗!”邵平波突呛出一口血来,一把捂住自己的心窝,硬生生后倒下,脸色苍白如纸。 “邵大公子!”一旁蒙在斗篷里的人,迅速扶住了他,施法为他检查过后,立刻摸出一粒丹药纳入邵平波嘴中,再运气助其调理。 “大公子!”临近而飞的飞禽上,邵三省不堪摇头,嚎啕大哭。 一伙穿着黑斗篷的人面面相觑,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城外的庄子里,孤零零的杂物间崩塌,数条人影蹿出,钟阳旭提剑四顾,杀气纵横。 大禅山追杀的一群人终于找到了这里,然而找到了也没用,被邵平波溜了一圈,已经来晚了…… “谢大统领,我让你立刻下令封城搜索,你没听见?” 一名大禅山弟子站在身穿甲胄的北州府城护卫大统领的面前厉声怒喝,身后还有数名大禅山弟子陪同。 谢大统领摇头道:“我要见州牧大人手谕!” 唰!那大禅山弟子怒而拔剑,剑锋比在了对方的脖子上,“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你们州牧也要听我们大禅山的,我们大禅山的话就是你们州牧的军令!” 谢大统领沉声道:“无大将军亲笔手谕,不敢奉命!” 那弟子怒道:“你当我不敢杀你不成?” 谢大统领:“大将军有令,无大将军亲笔手谕,任何人不得擅自调动人马!还请法师先请来大将军手谕。” 噗!一蓬血喷出,那弟子一剑划断了谢大统领的脖子,后者喷血倒地。 带血之剑又指向了其余将领中的一位,“你!现在由你顶替大统领之位,立刻下令!” 诸将看着倒地而亡的谢大统领,皆面有悲愤神色,被点中的将领拱手抱拳道:“大将军有令,未得大将军亲笔手谕,胆敢有擅权者,北州人马群起共诛之!法师让我做了大统领,我无大将军手谕也无法调动一兵一卒,法师真的想让北州大乱吗?” …… 刺史府内,钟阳旭杵剑而立,阴沉着一张脸。 有弟子快速回来,拱手禀报道:“师傅,北州上下将领拒不听调,皆要见邵登云亲笔手谕才肯执行,我们说破嘴甚至是杀了几个人威吓也没用!” 第五二七章 一脸阴霾 “好一个邵大将军!”钟阳旭哼哼冷笑连连,回头看向了那座被门中弟子严密把守的厅堂。 诸将拒不听调,这并不算什么太过出乎意料的事情,北州人马皆是邵登云一手拉扯起来的嫡系人马,在这城头变幻大王旗的乱世,祸福荣辱皆系于邵氏,出现这种结果的确不用意外。 这个道理以前就知道,可没办法,北州的情况如此,攘外安内需要团结一心的力量。 尽管早就知道这有利有弊的道理,可当弊端真正呈现在眼前时,还是让人难以接受。 又有一名弟子快步来报:“师傅,信房里有一批金翅突然暴毙,应该是被人毒杀了!” 钟阳旭一听便明白了,这应该是邵平波对外有特殊联系的一批金翅,怕有隐患,邵平波一走就立刻被处理了。 这不可能是邵平波亲自动手干的,只能说明是事先布置好了的。 “查,看看是谁干的。”钟阳旭沉沉一声。 厅堂内,两侧各摆有一排兵器架,中堂上位一张长案,一头磊着一堆文卷。 天已亮,堂内两排灯火却还在摇曳。 案后,头发花白的邵登云端坐,手持一块白绢擦拭着一柄斩马刀,气定神闲。 在他身后,是一挂擦拭的干干净净的盔甲。 守在门口的人让开,钟阳旭进来了,停步案前,盯着专心致志的邵登云。 “对我那儿子下了杀手?”擦拭刀身的邵登云问了声,未抬眼,依然做自己的,随后又补了句,“我那儿子可没那么容易对付,应该失手了吧?” 钟阳旭瞳孔略缩,瞬间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策。 眼前这位第一时间就被控制住了,断绝了他和外界的一切联系,应该不知道大禅山在对邵平波动手,可对方就是猜到了,这说明什么?说明这边控制对方的动作让对方有了判断。 试问邵登云都能看出来,邵平波又岂能看不出来?也一定是控制这边的动作触发了邵平波预先设置的预警。 这边之前还疑惑邵平波被看押在地牢内是怎么及时获悉消息的,据看守弟子说,事发前唯一的异常就是地牢内的油灯突然熄灭了一盏。 此时终于反应了过来,明白了问题出在哪,钟阳旭暗暗懊悔不已,应该不起任何征兆地突然进入牢内下手才对。 后悔归后悔,可他心里清楚,事前也不太可能这样做,人控制在他们的手中,随时可以解决,谁还会去地牢对邵平波偷偷摸摸玩偷袭? “你早就知道地牢内有密道?”钟阳旭问了声。 “密道?不清楚。”邵登云叹了声,“有件事情你们不知道,上次柳儿与人私奔,其实是老大亲自去把人给找回来的。他那时被关在地牢内,又有你们的人看守,怎么出去的?那时我就意识到那个地牢有问题了,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在府内挖了条地道出来,之前他主动自囚于地牢,我便知道他在以防不测了。” 钟阳旭:“邵兄,你可真是生了个好儿子啊!” 邵登云抚摸着刀锋,“好吗?我不认为!这孩子太像他娘了,跟他娘一样聪慧过人。过慧易夭啊,他娘早逝和这个脱不了干系,把自己的心血给耗干了。我真希望他能蠢一点,太聪明了太劳心,你看他年纪轻轻便生华发,何苦来着?为将者忠,乃是根本,当年我并不想反燕,却没能经住他折腾呐!他若是蠢一点,不争那长短,我当时便会急流勇退而隐居,像一些老兄弟一样,待商朝宗复起再去投靠,现在想必邵家又是另一番光景,也不会闹成今天这样。没了这些个利益纠葛,也就不会闹得一家人自相残杀。所以,有什么好的,聪明反被聪明误啊!” 钟阳旭:“邵兄,立刻下令搜捕,通知北州各地设置关隘搜查,争取找到他的下落。我保证,只要抓到他,我会给邵兄一个面子,会给他一条活路!” 这话是虚言,宗门已经下令,这边抓到了邵平波不可能给邵平波活路,他也做不了这个主。 可是没办法,大禅山的人手有限,修士又如何?四面八方那么辽阔,凭他手上的这点人手别说撒出去找,就连搜查这座府城都不够,想找到邵平波无异于大海捞针。就算把整个大禅山的弟子全部调来也难,只能是发动更大规模的搜捕。 可是不说谎骗邵登云又不行,北州人马根本不听大禅山的。 邵登云摇了摇头,显然是不答应。 钟阳旭沉声道:“邵兄,若是错过了这次机会,一旦被我们抓住,他可就没有了活路,我也是为他好!” 邵登云叹道:“钟兄,知子莫如父,这些年下来,我这个儿子我算是看明白了。真没必要兴师动众,他既然决定了脱身离开,肯定做了周全应对,你们是抓不住他的。与其白费工夫,不如算了,他这次一逃,已不可能再回来,都过去了,咱们何必闹得轰轰烈烈引起外部势力的觊觎,对北州的大局不利啊!钟兄放心,下面还有那么多弟兄,只要你们算了,我就不会乱来,我不为自己考虑也得给那些追随多年的弟兄一个交代。” 钟阳旭:“邵兄,咱们相交多年,你别让我难做,我也不想为难你。” “钟兄,漫说我下令也抓不到他,就算能抓到,我也不可能下这个令。”邵登云一口回绝,态度坚决。 继而又以刀杵地站了起来,盯着钟阳旭一字一句道:“虎毒不食子!我若下了这道令,对不起他死去的娘。他走到今天这一步,我这个做父亲的难辞其咎,我欠他的,这次算是略尽父责。” “钟兄,我戎马一生,身经百战,多少弟兄在我眼前倒下?血流成河、尸骨如山、生生死死、生离死别的我比钟兄见的更多,连家破人亡、骨肉相残都经历过了,我还有什么好怕的?邵某一身血肉孤零在此,可一刀剐之!” 手中斩马刀一横,用力平递向对方,那真是认杀认剐的气势。 钟阳旭冷冷盯着他,两人四目相对,邵登云毫不畏避,虎目炯炯…… 最终,钟阳旭憋着一口怒火从门口出来了,并未把邵登云给怎样。 没有宗门的旨意,他也不敢把邵登云给怎样,之前诸将拒不听调就是警示,妄动邵登云,北州必然大乱。 邵登云手握兵马大权,对北州的影响力太大了,连邵平波都不敢轻易取而代之,想除邵登云不把北州清洗一遍,是很难下手的…… 两只巨型飞禽从天际而来,盘旋在了北州府城上空,乘载的六人俯视下方。 皇烈等人终于赶来了,比传讯金翅晚到了不少时间。 并非这大型飞禽的飞行速度不如金翅,其实论长途飞行的速度还更胜一筹。 之所以金翅先到,放飞的金翅早出发是一个原因,其次金翅传讯时基本能直接锁定准确的目标地点,基本都是直线飞行。而对于载人的大型飞禽来说,纯粹服从于人的驾驭,没有高空驾驭经验的人想让飞禽直奔目标完全直线飞行其实有难度,只知大概的方向,途中要不断进行方向调整。 皇烈等人显然是属于那种没有驾驭经验的人,加之又经历了夜间飞行,看不清地面的参照物,有偏向多飞了点路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所以与金翅来到的时间相差了不少。 两只飞禽从天而降,落入了北州刺史府内。 跳下飞禽的管芳仪略活动了一下身子,发现乘坐大型飞禽长途飞行其实并没想象中那么舒服,活动空间不大,长时间约束着不能乱动能舒服才怪了。 “掌门!”钟阳旭率领一群人拜见。 皇烈的脸色不太好看,“钟师兄,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人在途中,大概就在半个时辰前,收到了这边的金翅传讯,已经知道邵平波跑了,这个结果别提让他有多窝火。 不仅仅是因为邵平波跑了,而是在牛有道面前丢脸丢大了,之前自己还对人家言辞凿凿,结果真的不幸被人家给言中,大禅山在邵平波手中还真如同玩物一般,还真不是人家的对手,这让他这个掌门情何以堪? 两位随行长老脸色也不好看,那只赠送的飞禽没了,价值上千万金币的东西就这样泡汤了,损失大了去! 钟阳旭自然是不知这个情况,很是艰难地将事情经过讲了遍,最后一张纸奉上,邵平波留在地道密室内的警句。 这警句看的皇烈牙都呲了出来,真正是再次印证了牛有道的说法,邵平波压根就没将大禅山给放在眼里,等闲对付! 牛有道伸出两指夹了那张纸,从皇烈手中抽取了过来,瞄了瞄上面的内容,哼哼冷笑:“大禅山果然是厉害,守在人家身边这么多年,被人在眼皮子底下挖了地道都不知道,简直是匪夷所思!” 话中透着讥讽意味,他脸色也难看,可谓一脸阴霾。 他花了这么大的心思精打细算,终于将邵平波给逼入了绝境,谁知却功亏一篑在最后一步,心情能好才怪了。 第五二八章 暗藏杀机 面有愧色的钟阳旭瞅了眼这个一点都不顾忌掌门身份的年轻人,不知他是谁,不过看到靠近的红娘后,立马猜到了是谁,他早年在齐京也远远见过红娘一面。 他还不知道大禅山与牛有道的谈判经过与结果,所以有些诧异牛有道的大胆。 被人当众讥讽,皇烈脸上有些挂不住,冷哼道:“事先就不该以金翅传讯,该等我等直奔而来再说。” 牛有道反问一句,“皇掌门的意思是说,这里漏的跟筛子一样,我们来到这里后反而能不惊动他逃跑?” 一句话堵的皇烈无语,道理很简单,大禅山之前未能掌控住这里,他们一到,照样会触动邵平波的预警,照样会惊动邵平波逃离。问题的关键不在金翅传讯是否先到,而在于大禅山太自以为是了,给了邵平波太多的漏洞可钻。 话虽这样说,牛有道也只是阻止人家推脱责任,自己其实还是在自责的,等到自己来了再动手的话,有自己亲自坐镇,只怕邵平波未必能顺利脱身,因为面对邵平波他比大禅山更慎重、更警惕。 后院出来个人,在几名大禅山弟子的‘护送’下出来的,邵登云出来了。 “皇掌门来了。”邵登云来到皇烈面前行礼后,叹了声,“是为那孽子来的吗?都是我教子无方,实在是罪过。” 皇烈冷冷看着他,知道这位不肯配合抓捕,心中确实迁怒,但最终还是憋出一句,“一码归一码,和邵兄无关。” 听出了这头发花白的威武汉子是谁,但还是头次见到,牛有道不禁上下打量,发现和邵平波长的并不像。 这位体格魁梧高大,气势吞吐,邵平波则长的俊美阴柔。 邵登云的目光也落在了他身上,见他穿着不是大禅山的服饰,年纪轻轻模样,又能和皇烈并肩而立,自然用意引起关注。尤其是,他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杀机。 对几乎沙场戎马一生的邵登云来说,对杀机的察觉尤为敏锐,这个年轻人对自己不善。 “这位是?”邵登云请教一声。 大禅山诸人皆看向了牛有道,因为都知这位和对方的儿子是死对头。 牛有道笑露贝齿,“牛有道!” 邵登云瞳孔骤缩,终于明白了对方为何对自己隐隐怀有杀机,没想到这位还敢来这里。 反过来说,他也明白了对方是有恃无恐,已经左右了大禅山这边,是跑来对自己儿子赶尽杀绝的。 “久仰,原来你就是那个杀燕使的牛有道,果然是一表人才。”邵登云点了点头。 牛有道笑眯眯道:“原来你就是宁王商建伯一手提拔最后却背弃商氏的邵将军,久仰久仰。” 此话戳中了邵登云的痛处,令其沉默了下来。 牛有道斜睨钟阳旭,“钟长老,邵平波有没有躲在刺史府,刺史府搜查过没有?” 钟阳旭叹道:“他已经从地道跑了!” 牛有道:“也就是说没有搜查过,还是再仔细搜查一下的好。” 此话看似多此一举,不过皇烈很快明白了过来,也许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坐镇这边的人居然疏忽了,当即瞪了钟阳旭一眼,沉声道:“给我再仔细搜一遍,不要漏过任何一块地方!” 牛有道的确是怕出现灯下黑的状况,怕让邵平波钻了空子。 “是!”钟阳旭汗颜,赶紧招呼人去搜查。 见牛有道当着自己的面毫不客气地摆出针对自己儿子的情形,邵登云也无话可说。 杵剑而立的牛有道手指动了动,搭在剑柄上的手似乎有些不安分,盯向邵登云的目光中的杀机更是若隐若现。 一只手伸了过来,皇烈一只手掌压在了牛有道扣剑的手背,摆明了在劝他不要乱来。 牛有道抬头看天,心思诡谲。 他明白皇烈的顾忌,一旦杀了邵登云,北州大乱,就没办法再和燕国三大派谈下去。 道理很简单,想跟三大派谈,就得有谈的资格,三大派能跟你谈是因为你能把北州顺利交接,只有控制着北州的修行势力和俗世势力一起拱手让出北州,燕国那边才能轻易控制住北州。 否则北州乱了,燕国要和韩国抢夺北州的话,人家还跟你谈个什么劲,还需要答应你的条件吗? 大禅山也就没了资格轻易从北州脱身去接掌南州,现在杀了邵登云不符合大禅山的利益,同样也不符合牛有道的利益,皇烈因此而劝。 牛有道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又对邵登云道:“邵将军,这里你熟悉,可否屈驾带我走走看看?” 邵登云冷冷道:“没那个必要,我这里不欢迎你!” 牛有道呵呵一笑。 正欲开口,忽有一名大禅山弟子来到,拜见过皇烈后,对钟阳旭禀报道:“师傅,城外那个庄子里查出了点线索,一名下人看到,有几名蒙在黑斗篷里的人驾驭着三只飞禽带走了邵平波和邵登云。” 皇烈立问:“知不知道那些人是什么人?” 弟子回:“打杂的下人,知道的不多,只是无意中看到了,并不知道那些人是谁。” 听到一下动用了三只飞禽,又是蒙在黑斗篷里的人,瞬间触动了牛有道,想到了段虎报知的黑牡丹遇袭的情形,牛有道徐徐沉声道:“应该是晓月阁的人!” 邵登云瞥了牛有道一眼。 皇烈诧异,“晓月阁?” “你以为我说他是晓月阁的人是在开玩笑?”牛有道反问一句。 皇烈脸色渐沉,看向了邵登云,不知这位是不是和晓月阁也有牵扯,但是不重要了,也没必要再逼问,大禅山已经打算放弃北州,不惹这麻烦了,让别人头疼去吧。 牛有道转身走开,将管芳仪带到了一旁,悄悄叮嘱:“立刻联系晓月阁那边,问问那边是不是带走了人,若是,让晓月阁把人交出来,条件好谈!” 管芳仪点了点头,转身去找了陈伯安排。 牛有道回头看了看邵登云,本想将其带到一旁,试探一二,看看这位的态度。 为何要试探?因为他还没有决定放弃对其下杀手! 本来是没想过要杀邵登云的,可是邵平波跑掉了,性质立马不一样了。 只要邵登云控制的北州势力还在,邵平波就还有可能回来。 只要邵登云控制的北州势力还在,邵平波在外界就还有影响力,就有能量继续折腾。 既如此,杀了邵登云搞乱北州,彻底断掉邵平波的最大靠山,不失为一个办法。 然而搞乱了北州,又会影响他将天玉门给踢出南州,可相对来说,他认为邵平波比天玉门更危险。 要不要下杀手,其中利弊,他还得仔细琢磨琢磨,所以想试试邵登云的态度,这是决定他要不要下杀手的关键。 奈何邵登云不愿理会他,他只好自己先想想,杵剑在这刺史府溜达了起来。 遇上一名大禅山弟子,牛有道问了问情况,来到了邵平波日常处理公务的书房。 书房内几乎没任何的观赏陈设,四面墙壁上有限的空间挂着各种地图,许多上面还做了各种标示。 案头堆放的一些文书,牛有道也翻了翻,上面留有邵平波的各种批阅。 一些邵平波亲手写的文稿,也吸引了牛有道的注意,好好翻看了一阵,其中见解和政略令牛有道感慨良多。 从一些堆放文书的处理日期来看,牛有道发现邵平波的日常工作量相当惊人。 出了书房,东逛西逛,邵登云父子日常比较私密的地方,他都比较感兴趣。 感兴趣也是他想从其他方面多了解了解自己的对手,有这样的机会,他不会错过。 最终来到了一间属于邵登云的静室,据说这里邵登云从不让其他人进入。 静室内很简单,一张香案,一幅画,一人灵位,一块蒲团。 画中一英武男子身穿战甲,跃马扬鞭,气势威武。 灵位上的字样居然是“燕国大司马宁王商建伯之位”,令牛有道很是意外。 鼻翼煽动,闻了闻静室内的香烟味,再看了看长期烟熏的环境,又看了看蒲团上长期跪出的痕迹,确认是长期供奉之地后,牛有道站在灵位前沉默了一阵才转身而去。 府内继续溜达之际,遇见了找来的管芳仪,后者见面便问:“钻哪去了?” “随便转了转。”牛有道随口回了句,领着她回了前院,找到了看守邵登云的厅堂。 略作通融,大禅山弟子放了他进入。 邵登云坐在长案后冷冷盯着走进来的牛有道,无动于衷。 管家羊双有点紧张,他之前也看出了牛有道对邵登云暗藏杀机,快步拦住了牛有道,拱手陪笑道:“牛先生,可是有什么吩咐?” 邵登云喝道:“何故遮遮掩掩?让开!” 羊双回头看了眼,一脸牵强地退开到一旁。 牛有道走到案前,杵剑而立,“邀将军走走,将军为何不敢?” 邵登云冷哼:“有那个必要吗?” 唰!牛有道突然提剑拔剑,剑出半截,绽露寒芒。 羊双吓得惊叫:“来人!来人!”已抢步拦在了案前。 邵登云安坐,无动于衷道:“羊双,让开!” 第五二九章 招降 这让羊双如何敢让? 外面大禅山弟子已闻声闪入,数人一起顶替了羊双的位置,拦在了案前,一人沉声道:“牛有道,你想干什么?” 唰!牛有道手中尚未出鞘的宝剑又归鞘,慢慢杵回了身前,隔着几人道:“依我之愿,本该一剑杀之,斩断邵平波之倚仗。然庸平郡王获悉我欲来北州行事,再三交代,余者不管,唯有一请求,不可伤邵登云!” 安坐在案后的邵登云愣住,一脸气势弱下,怔怔看着人墙间隙后的牛有道,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似乎想问什么。 牛有道继续道:“邵登云是邵登云,邵平波是邵平波,邵登云乃先王旧部,与先王有浴血沙场同生共死之情。先王若在,邵登云必不相叛。先王忽逝,形势大变,邵登云叛燕乃形势所迫,必有苦衷。若有错,错不在邵登云,而是本王辜负了先王的那些弟兄,委屈了他们。宁可邵家负我,本王不可负之,若本王残杀先王弟兄,则不仁不义、不忠不孝,让本王有何面目仰望先王在天之灵?” 这番诉说俨然是庸平郡王商朝宗的口气。 邵登云瞪大了双眼,一句‘宁可邵家负我、本王不可负之’,令他瞬间红了双眼,放在案上的双手握紧了双拳,呼吸变得沉重。 羊双回头看着他。 牛有道将他反应看了个清楚明白,又继续道:“王爷仁义,牛某却不以为然,深以为此乃妇人之仁,今朝放过,将来必成后患!本该杀之,念在王爷再三求情,我若执意而为,恐伤及与王爷之间的和气,故而饶你这条狗命!” 说罢转身而去,走到门口又止步,背对着扔出一番话,“邀你走走,本想将这些话单独告知,谁知却是一鼠辈!什么一方诸侯,不过沾了一个死人的光罢了。邵大将军,还是多上两炷香,感谢宁王商建伯的在天之灵吧!” 言毕而出,堂内陷入了安静。 待到面面相觑的大禅山弟子退出后,案后的邵登云已是无言面对苍天,抬头闭目,老泪满腮,隐隐发出“嘤嘤”啜泣声。 一旁的羊双亦面有悲戚,提袖拭泪,这边耿耿于怀之事,他最是清楚…… 庭院中,管芳仪一步三回头,不时看看后面,又快步跟上了牛有道,在牛有道身边低声问道:“你神叨叨一堆,真是王爷的交代?” 牛有道脚下踱步,偏头低声道:“传讯给王爷,让王爷招降!” 管芳仪愕然:“招降?谁?邵登云?” 牛有道一番秘密叮嘱。 管芳仪听的直翻白眼,听完后,小声啐道:“你也太缺德了,这是连北州也不想给天玉门呐,这样行不行?” “以后别嫌我有事瞒着你,解释不完,让你做你就做,别啰嗦。” 惹来一顿臭骂…… 扶芳园,独孤静快步来到一间小院。 走到正厅门口,敲开紧闭的厅门,只见玉苍盘膝静坐在空荡荡的厅内蒲团上。 独孤静走到一旁跪坐,双手奉上一封信,“师傅,牛有道的信。” 玉苍缓缓开眼,拿了信,看后皱眉,“索要邵平波,难道邵平波离开北州和他有关?北州那边什么情况有消息吗?” 独孤静:“暂时还不知情,应该要花点时间打探。” 玉苍沉吟:“这邵平波就带一个随从跑来齐国是什么意思?” 他这边有些搞不懂状况,接到邵平波的消息,说要护送一名事关齐京局势的人来,谁想人接到后才发现,护送的人居然是邵平波本人。 独孤静:“人已经快到了,到时差人一问便知。只是这牛有道索要邵平波,怎么回复?信里说了有什么条件都可以谈,要谈吗?” 玉苍摇头:“他南州那边尚是个半吊子,邵平波背后却是整个北州,把邵平波给他?他在开玩笑吗?嗯…也别急着拒绝,回信就问他能给我们什么,先回信拖一拖,看看什么情况。” “好!”独孤静应下。 …… 南州刺史府,英武堂内,商朝宗推着轮椅站在一幅地图前,蒙山鸣在坐,数名将领也围在一起,正指点着地图商议什么。 蓝若亭从外进来,看了看屋内的情形,“咳咳”握拳咳嗽了一声。 众人回头看来,蒙山鸣知他有事,出声道:“你们先出去议一议,回头再说。” “是!”几名将领一起拱手告退。 待几人出去,蓝若亭方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递给商朝宗,“王爷,道爷来讯,让咱们招降邵登云!” “叛国贼子,岂能容他!”商朝宗怒回一句,抓了信,立马低头查看是怎么回事。 蒙山鸣狐疑,“招降邵登云?” 蓝若亭点头,“信上也没说清详细,只说邵平波已经弃北州而逃,北州即将有大变,可趁虚而入,让咱们尝试以旧情招降邵登云。” 蒙山鸣糊涂了,“一南一北,迢迢相隔,首尾不能顾及。退一步说,此时招降岂不是自找麻烦,朝廷岂能坐视?” 看完信的商朝宗把信递给了蒙山鸣,情绪安静了不少,眉头紧锁,“信上说邵登云心念父王旧情,可以旧情招揽,并非让邵登云明降,而是暗降归心,以待将来!” 蒙山鸣看着信嘀咕,“邵非叛燕,而是为报宁王忍辱负重…若以此理说服,愿为其洗刷叛名,招降之事则大有可为!” 三人互相看了眼,都明白了牛有道的意思,只要邵登云愿意归顺,这边到时候就说邵登云并没有背叛燕国,而是为了帮宁王保存实力。 说白了就是以洗刷邵登云叛国之名为条件劝降。 英武堂内安静了一阵,稍候,有些云里雾里的蒙山鸣疑惑道:“好好的邵平波怎么会弃北州而逃?” 蓝若亭:“猜也能猜到,道爷和那位邵公子是死对头,两人十有八九又干上了,这两位你来我往都要置对方于死地,二者之间不闹个不死不休是不会罢手的,邵平波肯定不会无缘无故弃了北州而逃,肯定是道爷干的好事。” 商朝宗自言自语:“有大禅山庇护,北州世俗大权又还在邵氏手中,如何能将邵平波逼逃?” 蒙山鸣把信交还给了蓝若亭,叹道:“咱们这位道爷啊,办事方式一向是云里雾里,不轻易坐实,以留有临机策变的转圜余地,过程能看的你眼花缭乱,不到最后谁也搞不清他想干什么。别猜了,等最后看结果吧。” 商朝宗试着问道:“那就按道爷说的做?” 蒙山鸣笑问:“王爷想怎么做?” 商朝宗顿时一脸干笑,“还是按道爷说的做吧,又不损失什么,反正也不是什么坏事,我这就修书一封,让人送去。” “不妥!”蓝若亭摆手,“这信不该王爷写,还是蒙帅亲笔手书代王爷招降最合适,蒙帅若承诺作保,邵登云不会有疑,必信!” 商朝宗闻言颔首,明白他的意思,自己在邵登云面前没什么威信,人家沙场纵横的时候,自己还是个娃娃,蒙山鸣则不一样,在邵登云那说话有份量。 蒙山鸣思索了一下,徐徐点头,“好,这封信老夫来写。” 蓝若亭又出言道:“不可一味怀柔,字里行间不妨略加训斥意味!” 蒙山鸣瞥他一眼,“嗯,小蓝渐渐有了点洛少夫的味道,快出师了。” “呃…”轮到蓝若亭干笑。 “哈哈!”商朝宗则大笑。 蒙山鸣亦莞尔。 …… 巍巍城墙,横立高耸,城门口贩夫走卒人来人往,衣着体面者的数量非其他地方可比。 数十骑先行人员抵达城外勒马而停,风尘仆仆的唐仪抬头仰望高高在上的城楼,终于赶到了七国中最为富庶繁华的卫国都城。 守兵上前询问是什么人,这边报上是上清宗后,守兵立刻回跑禀报。 不一会儿,城楼上下来一妇人,走到唐仪跟前拿出了一张纸亮出。 唐仪立刻跳下马来,也拿出了一张纸,与对方的凑拢比对。 一份勘合对比之下完全吻合,纸上凑出了一个完整的‘唐’字。 确认无误,妇人当即松手,笑道:“唐掌门一路辛苦,相公命我在此恭候,请随我来。” 听说是卫国丞相亲自派人来迎,有点受不起,唐仪赶紧拱手道:“有劳!” 妇人招手让人牵来一匹马,翻身而上,亲自领了唐仪等人进城。 有这妇人开路,守卫无人敢查。 城外山丘上,一个衣着邋遢腰上挂着酒葫芦的男子站在树下远远注视着,正是赵雄歌。 这一路上,赵雄歌皆在暗中护送,此时见到一行安然接头入城,轻轻松了口气出来。 七国最为富庶之地,其繁华不提。 上清宗一行来到一座青瓦高墙守卫森严的府邸外,高高台阶上的门楣挂有“天薇”二字的匾额,乃卫国上任皇帝亲笔所书。此处正是卫国长公主玄薇的府邸,也是代行卫国丞相一职的女丞相官邸。 没让所有人都进去,只许唐仪带了一人跟随,唐素素随行。 妇人领路,避开府内森严地,转入恢宏的亭台楼阁深处,途中不时遇见宫装女娥。 抵达一处楼阁水榭内,妇人让二人稍等,离去通报。 第五三零章 丧家之犬 四周,若隐若现的侍卫不时盯向这边。 唐仪和唐素素静静等候着,也不敢乱跑,只是觉得这地方有点怪,堂堂卫国长公主的府邸,一路至此居然连一朵花都没看见,不像女人的家…… 敞亮的轩阁内,一名女扮男装眉目如画的雍容女子坐在案后,与下面跪坐的几名官员问答,正是卫国女相公玄薇。 一旁的大圆柱下,站着一名披肩长发的男子,灰布长衫,背负古拙阔剑,静静守候在旁,俊逸中略带沧桑,正是玄薇的御用随扈法师,丹榜第一高手西门晴空。 妇人从轩阁后门而入,侧廊绕出,走到大圆柱下,在西门晴空耳边嘀咕了几句,西门晴空微微点头,示意稍等,妇人退开到了一旁等候。 待到几名官员退下,跪坐在案前的玄薇伸手拿来一本文书,正欲打开,站在柱子下的西门晴空出声了,“唐仪到了。” 玄薇哦了声,手中文本放下,人也站了起来,朝这边走来,“来的还挺快的。” 妇人回道:“唐仪率小众一路马不停蹄先到了,上清宗其他人还在路上。” 玄薇问:“牛有道还在万兽门吗?” 从接到袁罡的消息,请这边接收上清宗后,她就下令‘雾府’的人重点盯一下牛有道。 她又不傻,上清宗是和牛有道有关系,又不是和袁罡有关系,而上清宗掌门唐仪还是牛有道的夫人,袁罡只不过是牛有道的跟班,若说这不是牛有道的意思才怪了,一个跟班能做这么大的主吗? 聪明人之间有些事情是不需要说那么透的,牛有道心里清楚,她心里也清楚,收留了上清宗,牛有道是要欠她一个人情的。 雾府,寓意为隐藏在云雾中的神秘,在卫国类似于燕国的谍报司和齐国的校事台,说白了就是一国的谍报组织。 玄薇一发话,卫国最强大的谍报组织立刻行动了起来。 而那个妇人,名叫姜石姬,看似其貌不扬,却是雾府的掌令使,能亲自去接唐仪,从侧面说明了玄薇对牛有道的重视。 姜石姬:“已经离开了万兽门,与大禅山掌门皇烈乘坐两只黑玉雕去了北州,如今人在北州刺史府。具体在干什么不清楚,不过北州那边有些不正常,在牛有道到达之前,大禅山的人杀了几名邵登云的部将,同时北州在搜捕邵平波一手缔造学府的学子,一部分下放北州各地历练的学子突然消失了,抓捕人员扑了个空。还有,邵平波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露面。” 玄薇疑惑:“大禅山和邵氏发生了冲突?” 姜石姬:“有点像?具体情况不知,消息封锁较为严密,正因为消息封锁严密,才越有可能。有传言说,牛有道和邵平波有过结,具体是什么过结不清楚。” 外部人也的确是不太清楚牛有道和邵平波的恩怨,关键有些事情双方都不敢让外人知道。 玄薇来回踱步:“牛有道和皇烈一起去了北州,又杀了邵登云的部将,还抓捕邵平波的学子,两人真有什么过结的话,牛有道人都出现在了邵平波的老巢,就已经说明了问题,鸠占鹊巢,邵平波应该是吃了亏。这个邵平波可不简单,种种迹象显示,北州自立很有可能是他一手操作的,之后北抗韩国,南御燕国,两国夹击下不倒,北州的发展过程更屡有惊艳之举,说是三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也不为过。” 姜石姬:“已经下令关注邵平波,有他的消息会立刻上报。” 玄薇:“这种人是在风风雨雨中成长起来的,可不是谁都能扳倒的,居然在后来之势的牛有道手上吃了亏。这个牛有道还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要么潜隐不出,让人无迹可寻难以琢磨,而一旦露面,就要搞出事来。走,去看看那个让牛有道操心的牛夫人。”挥了挥衣袖,领了两人从轩阁后门离开了。 水榭中,唐仪和唐素素齐齐回头转身,看向廊道尽头走来的三人。 之前那个妇人二人是见过的,那个长发披肩衣着俭朴的背剑男子却是令二人瞳孔骤缩,符合传闻中那个人的形象,丹榜第一高手西门晴空! 二人目光立刻盯向了为首一身黑衣长衫胸前饱满的女人,女扮男装也难掩此人雍容气度,又能让西门晴空做随从,不用猜也知道是谁了。 “相公到。”三人一到,姜石姬介绍了一声。 两人当即见礼,“拜见相公。” “不用多礼。”玄薇抬了下手,目光上下审视着唐仪,赞了声,“唐掌门长的真好看,不知是称呼你唐掌门好,还是称呼你牛夫人合适?” 唐仪略怔,旋即平静道:“我和牛有道已无任何关系。” 玄薇笑了,“此话从何说起?” 唐仪犹豫了一下,“我已将牛有道休了,休书已经给了牛有道,此后再无瓜葛,不日就要在修行界公开此事。这事正要对相公说清楚。”言下之意是,你若是觉得我和牛有道没了关系不愿再收留,我这里也没有怨言。 三人面面相觑,玄薇试着问道:“是你把牛有道给休了,不是牛有道休了你?” 一般都是男人休女人,这女人休男人实在是少见。 “正是。” “为何?” 唐素素插了一嘴,“牛有道和齐京红娘不清不楚,不愿断,掌门无法忍受,故而休之。” 玄薇不置可否的哦了声,不过有些事情她还是要问清楚,也要看上清宗这边的态度如何,才好决定如何安排…… 扶芳园,竹林中,独孤静跟随在漫步的玉苍身旁,将邵平波的情况告知。 邵平波已经到了齐京,这边已经差人去问了情况,邵平波也坦言告知,自然是说被牛有道给陷害了。 不坦言也不行,他都逃离了北州,有些事情瞒不过去,外人迟早是要知情的。 “原来如此,一方人杰,居然被牛有道逼成了丧家之犬。他这一逃,北州怕是回不去了。大禅山吃错药了吗?弄垮了邵氏对他们有什么好处?”玉苍唏嘘之余也有些恼怒,他这里经营和邵平波之间的关系自然有这边的目的,被人搞砸了自然是恼火。又问:“不是左右齐京局势的人么,有没有解释是什么意思?” 独孤静:“说的是英王妃,他的妹妹,他说他可以利用她妹妹撬动齐京局势,他现在已经去了英王府。” 玉苍皱眉,“英王那个老好人能撬动什么?” 独孤静摇了摇头,表示不知。“牛有道那边怕是不会放过他,死咬着要人的话,咱们给不给?” 玉苍:“不必理会,敷衍着,让他无可奈何便行。北州那边还要看看,邵登云若能不倒,邵平波未必没有翻身的机会。若实在回不去了,想办法把这厮招揽进来,这厮是个难得的人才,能办大事,牛有道给多少钱我都不换。” …… 英王府大门前,环佩叮当的邵柳儿衣着华美,一副贵妇人模样,亲自将邵平波送出了大门。 “留步吧!”邵平波转身示意。 “哥,慢走。”邵柳儿半蹲行礼,温柔恬静,气质不同往日。 邵平波微笑着转身而去,一群修士护卫着离去,送去招待宾客的馆所。 此来,既是投靠,也是寻求庇护,怕牛有道继续追杀,也是在防备晓月阁。 晓月阁是什么货色,他太清楚了,利用晓月阁脱身后,立马决定切断直接联系,绝不让自己陷入晓月阁的控制。因此向英王昊真求了些齐国三大派的弟子保护。 在这块地面上,有天火教、玄兵宗、大丘门的弟子保护,无论是牛有道还是晓月阁都不敢轻易动他。 当然,他不会跟昊真提及晓月阁,只说是被牛有道追杀。 邵柳儿站在台阶上目送,神色平静。 府内厅堂中,昊真低眉垂眼站那,双手对穿在袖子里,兜在腹前。 总管太监木九在旁,天火教的高渐厚、大丘门的车不迟、玄兵宗的谢龙飞,三人也从旁靠近了昊真的身边。 高渐厚道:“他的意图很明显,想要投靠王爷。” 昊真道:“我这大舅哥可不是一般人,那绝对是能人,没想到被牛有道给逼成了这样,北州那边事先连点征兆都没有,不知我那岳父如今是个什么情况。” 几人明白他的担心,这位之所以娶邵柳儿,首先是皇命难违,其次也是看中了邵柳儿的家世背景,邵家有左右燕国和韩国局势的能力,某种程度上也能增加他在昊云图心里的份量,算是他外部的助力,关键时刻用的上,邵家若垮了,他这个助力可就没了。 木九:“王爷,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牛有道怕是也很难收手啊!” 昊真:“不管怎么样,都要试一试,本王不可能坐视。邵平波这种人才平常求都求不到,主动送上门了岂能错过,本王留之有大用,不可能让牛有道追来下杀手。传讯给牛有道,说个情,让他给本王个面子,邵平波的事到此为止,北州那边不要搞的本王难做。告诉他,就当是还本王的人情…不妨把话说重些,那是本王的岳父和大舅哥,不管谁杀了他们,都是本王的仇人!” 第五三一章 惹怒的银儿 大庄园里的小院,邵平波站在屋檐下,邵三省在忙碌,要把小院再亲自检查一遍。 此地是招待诸国来宾的地方,介于邵平波的身份,昊真还是将其先安置在了齐国的来宾馆,准备等齐皇那边有过安排后再做安排,有那么点先国后家的味道,也可以说是怕人说闲话。 至于安全不用担心,此地本就有坐镇的修士,再加上有昊真加派的人手。 将小院查过一遍的邵三省来到屋檐下,“大公子,可以歇下了。” 有点神游的邵平波冒出一句,“柳儿,你怎么看?” 邵三省愣了一下,回道:“挺好的,小姐富态了一些,也添了贵气,看的出来,英王对小姐还不错,跟早先收到的消息应该相符。” 邵平波:“她对我规规矩矩客客气气,太淡定了…以前的事情她还没忘,她还在生我的气。” 原来是指这个,邵三省略默,说实话,从小看着长大的人,多少了解,他也看出了小姐看大公子的眼神中隐藏的一些东西。 稍默之后,叹了声:“大公子,为何不直接投奔齐皇?” 邵平波:“昊云图年纪不小了,年纪大了的人,尤其是久居皇位的人,恋权,他是不会轻易让人对他的皇权造成威胁的,不到死的那天是不会轻易放权的。据我对齐国局势的观察,昊云图现在也很矛盾,一面要面临继承人的选择问题,一面又警惕对他皇位造成威胁的人,一只走向迟暮的狮王心态。” “这样的结果是,诸皇子中看不到一个出众的,有能力的也在保持低调隐忍,譬如英王昊真。昊真若愿接受我,我愿为他暂时隐忍,可在暗中为他出谋划策。他若是不愿接受我,我投靠昊云图也没什么意义,因为柳儿的关系,都会认为我是昊真的人,昊云图暂时是不会重用我的,至少他活着的时候不会重用我。昊云图不对我重用,昊真若又不愿接受我,你觉得我留在齐国隐忍有意义吗?在这期间,不得重视且没有势力傍身的我是难逃牛有道索命的,我耗不起!” 邵三省低头不语,没想到当年将小姐嫁到这里反倒成了今日的羁绊。 他没有质疑邵平波的判断,跟随多年,对这位大公子的判断能力还是有信心的,抬头问:“大公子,接下来怎么办?” “我对昊真还是有信心的,否则我也不会来投他。” “万一大小姐从中作梗怎么办?” “一个能坚毅隐忍这么久的王爷,耳根子不会这么软,其雄心不会轻易被一个女人所蛊惑,只要昊真有意,我也不是死人,不会让柳儿乱来。” …… 枯草绿野,古道上,一行人马疾驰飞奔,程远渡领骑在前。 已经接到了天玉门的消息,牛有道人在北州府城,这边再次紧急追去…… 邵登云的手在颤抖,捧着一封信颤抖。 熟悉的字迹,老上司的字迹,较从前更有苍骨。 信中开头便是将他一顿骂。 问他还记不记得小寒山一战后,宁王商建伯亲自为他牵马坠蹬,大军前为他牵马夸功,享受万众高呼时的荣耀情形,难道大军在为一叛徒高呼? 问他记不记得是谁连夜长途奔袭,为他从敌军中解围? 问他记不记得为了救他,英扬武烈卫死了多少人? 问他,英扬武烈卫中走出的儿郎,可曾出过叛徒? 问他,你以为你在北州那是非之地自立能得长久?自古以来,不累三世之功,有几个能称霸一方粉饰污名的?你自己想找死别连累下面的弟兄! 讲他为将不知何为忠,持家闹个骨肉相残,外有污名,内养妖孽,糊里糊涂,历数种种,那真是一番痛斥。 以前可以说你是迫于无奈,可不追究,如今宁王大旗已在南州竖起,问他是不是睁眼瞎,问他有没有看见? 最后一句“混账东西,还不回头,更待何时!”令邵登云老泪纵横,伏案喊出一声:“蒙帅!末将知错了……” 羊双提袖抹泪。 邵登云忽坐直了身子,悲声道:“笔墨纸砚来,末将向蒙帅请罪!” 羊双伸手拦了一下,“老爷,会不会有诈?事后真的会替您洗刷污名说是为宁王忍辱负重吗?” 邵登云泪眼摆手,“别人会欺诈我,蒙帅断然不会,快取笔墨纸砚!” …… 管芳仪走到了一楼阁凭栏处,走到牛有道身边,朝斜后方向撇了撇下巴,“南州的信已经到了,为何好人让那边做,你自己却不做这好人?” 牛有道呵呵,“我是好人吗?搞的他家破人亡,我在邵登云眼中还能是好人吗?” “那倒也是,这劝降能成吗?” “也许能成,也许成不了,但还是得做。” 管芳仪狐疑:“什么意思?” 牛有道平静道:“能成,说明他忠心未泯,能省事点。不能成,有私心也是好事。局势在眼前,就看怎么因势利导!” 管芳仪:“你怎么越说我越糊涂了。” 牛有道拍了拍扶栏,叹道:“不管能不能成,哪怕他有私心,只要不傻,就该知道这样做对他有百利而无一害。目前的情况明摆着,能稳住我,兴许就能稳住北州局势,他干嘛不答应?至于将来,若是南州自己不争气,指望这边也没什么意义。若是南州自己争气,这不就是邵登云名正言顺的退路吗?自然会水到渠成,他自然会顺风而倒,干嘛跟自己过不去?” 管芳仪恍然大悟,微微颔首,真正是受教了,再看向牛有道的眼神略有崇拜,嘴上却嗤了声,“你这人心眼太多了,坏人!” 牛有道唉声叹气道:“我也没指望能在你嘴里变成好人,说正事,晓月阁有回信了吗?” 知他心心念念的弄死邵平波,管芳仪翻手亮出一封信给他,“喏。” 牛有道拿来摊开一看,有点无语,是卫国那边的消息,五梁山的眼线传报,说唐仪那边已经顺利抵达卫国京城,进过玄薇的府邸,已在齐京落脚。 顺手将信给搓成了粉尘,责怪道:“我问晓月阁,不是问这个。” 管芳仪白他一眼,“好心没好报。才刚给人家回信不久,哪能那么快有回信。人家问你能给什么,你让人家开价,这来来回回还不知道要扯多少次,我看你一时半会儿是别想拿住邵平波了。” …… 傍晚时分,牛有道正在室内打坐修炼,被一阵敲门声打扰收功。 管芳仪推门而入,亮出封信,“有邵平波的消息了。”知道他关心这个。 牛有道立马起身接信,发现是昊真的信,不由挑眉。 管芳仪已经看过信,问:“怎么办?昊真要保他,还要保北州。” “面子自然是要给的,却不容他借齐国的势再起,笔墨纸砚,我亲自回信!”牛有道冷笑一声。 管芳仪迅速找来笔墨纸砚,主动帮忙研墨。 牛有道来回踱步思索了一阵,随后才坐下执笔,唰唰写下几行内容,抖信吹干,递给,“原信发过去。” 管芳仪捧着看了看,啧啧有声,转身照办去了…… “走?你不等此间事了?” 屋檐下,牛有道来辞行,皇烈问了声。 “此地有皇掌门坐镇足矣,我在不在没多大意义。” “那就保持联系吧。” “好!我静候佳讯。对了,本打算赠送一只黑玉雕,现在只能是抱歉了。” 这事说来闹心,皇烈面无表情道:“过去了。” 牛有道:“皇掌门豪爽,我也不能小气,这样吧,待事成之后,我们在南州再见时,我便宜卖一只给大禅山,五百万金币如何?” 旁听的管芳仪瞬间瞪大了双眼,死死盯着牛有道,送给老娘的礼物,你凭什么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给贱卖了? 皇烈目光闪了闪,虽然比不上白送,但也赚大了,哪能不答应,颔首道:“行吧,这情我领了。” 稍候,两只飞禽从北州刺史府内腾空而去,陈伯单独驾驭了一只,另一只上却吵了起来,自然是贱卖的事惹怒了管芳仪,没当皇烈的面发作已经算是给牛有道面子。 城外数十里外的山中,两只黑玉雕在一座特征明显的山头落下了。 山林中还有一只黑玉雕,袁罡、圆方、银儿、老十三也都在,双方再次碰面。 另两只黑玉雕已经让五梁山的弟子送回去了,不宜太多一起出行。 本来银儿也要一起送回去的,带在身边容易出事,但没人能把她给劝走。 袁罡知道银儿如今的底细,本以为好拿下,要用强,结果真的把银儿给惹怒了,结果是袁罡反被镇住了。 “人呢?”牛有道问了句。 袁罡指了指一块山石上孤零零站着远眺的背影,“你自己看吧。” 牛有道闪身过去,落在了银儿的身后,笑道:“银儿!” 银儿霍然回头看来。 牛有道瞬间僵住,瞳孔骤缩,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不敢靠太近,只见银儿的脸上又出现了几道邪魅银纹,天真模样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逼人的冷漠气势,双眸清冷慑人。 陈伯和许老六还不明情况,因为不知银儿的身份,只是觉得奇怪,这饭桶女人怎么变这样了,跟换了个人似的。 管芳仪却是脸颊抽搐,干咽了咽口水。 第五三二章 姐妹相称 曾经有过的恐惧感可谓再次充斥心头,她比谁都清楚这妖王有多恐怖,能在天剑符的巨大攻击威力中来去自如的妖孽啊! 从银儿身上感觉不到善意的牛有道开始后退了,退到了袁罡身边,含糊着声音,轻轻问了声,“这就是你说的问题不大?” 之前袁罡有传讯将这边的情况说了下,知道牛有道要操持的事情事关重大,怕影响牛有道在府城办事,也就没把事情说的多严重。 “也就是逼她跟五梁山的人回去,她不走,非要等你,我想动手控制她,强行把她押回去,她就这样了。也确实没什么事,我停手后,她也就没再闹了。”袁罡稍微解释了一下,不过又稍作提醒,“道爷,我们之前对她的判断可能有误,一旦受了刺激的话,好像随时能恢复妖王之身。” 牛有道目光闪闪,打量着银儿,没有经验,也搞不懂是怎么回事。 管芳仪也退到了圆方的身边,低声问道:“老熊,怎么回事?” 圆方小声道:“袁爷让她跟五梁山的人走,她不走。袁爷那人你还不知道么,一贯生猛,就直接动手了,她就开始发作了,幸好袁爷及时收手,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他也是心有余悸啊,之前相处了一段时间,渐渐觉得这妖王挺好相处的,也挺好忽悠,傻白甜,也渐渐没把银儿当回事了,这次银儿一翻脸,他实在是为自己先前的一些鲁莽行为感到后怕。 “生猛?我看是生蠢吧!”管芳仪盯着袁罡的背影骂了声,又惊又怒,不知这猴子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明知这妖王的恐怖,居然还敢动手,有这么蠢的人吗? 牛有道正琢磨怎么跟现在的银儿沟通合适。 然银儿忽然笑了起来,似乎有点反应迟钝才反应过来,又似乎才认出牛有道来,跳下岩石跑了过来,抓住了牛有道的衣袖,“道道!” 她说话简单,别人口中的道爷,到了她嘴里变成了道道,也算是她的专属称呼。 牛有道下意识想往后退缩,规避危险,不过见没什么事才忍住了。 细看对方反应,确认真没什么事,他才放心了下来。 银儿笑容灿烂,终于等到了他回来的高兴,只是脸上那邪魅银纹让她的笑容有些诡异,手指向了袁罡,有点不高兴道:“猴子,坏人!” 一见面就开始告状了。 管芳仪心里嘀咕,说的好! 牛有道回头瞅了眼,袁罡依旧一脸冷漠。 牛有道目光又在陈伯和许老六脸上扫过,多话没有,伸手牵了银儿的手离开,消失在了大家的视线中。 到了一处偏僻地,两人面对面停下。 一脸好奇的银儿看着他,不知他要干什么,只问了声:“道道?” 牛有道开始施法注入她的手臂,法力灌入了她的体内,查探她身体内的情况。 查探之下果然印证了他的怀疑,银儿体内的妖力暴增了不少。 以前就有发现,在幻界虽然将银儿体内的妖力给化解了,但银儿的肉身仍然会在体内慢慢滋生妖力积蓄,却不会这样突然暴增,估摸如同袁罡所言,是被刺激后的结果。 早先发现银儿妖力会再次滋生,并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经由这次,他确认了,一旦银儿体内妖力积蓄到一定的程度,又会再次进阶成妖王,十有八九要重现那可怕圣罗刹的真身。 乾坤诀再次运转,再次降服银儿体内的妖力,妖力挣扎反抗,却如遇克星,逃无可逃。 银儿慢慢昂首,闭上了双眼,脸上略有舒坦神色。 随着妖力的逐步化解,银儿脸上的邪魅银纹也在逐步淡去,直至全部消失。 牛有道收回法力放开了她的手,银儿也慢慢睁开了双眼,又成了那个纯真女人模样,纯洁眼神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他。 牛有道笑了,转身而去。 银儿跑着跟上,淳朴朴地喊着:“道道。” 三只巨型飞禽从山林中蹿出,升空而去。 有了银儿在,牛有道耳根子清净了,管芳仪不再对贱卖飞禽的事啰嗦个没完。 “去哪?”辨别了一下去向的袁罡问了声。 牛有道:“齐京,邵平波有可能躲在了齐京……”他把昊真来信的事说了一下。 袁罡:“他妹妹在齐京,这线索是不是太直接了一点?不在的话,岂不是白跑了一趟?” 牛有道:“正因为太直接,我开始忽视了,觉得邵平波逃命之下不可能前往目标如此明显的地方,后来想想,说不定邵平波正是利用了这一点。不管是不是白跑,都要去一趟…我可能又犯了个同样的错误!” 他指的是自己回了信给昊真。 之前因为让皇烈回了信给北州,惊动邵平波跑了,这次倘若邵平波真在齐京的话,搞不好又要打草惊蛇。 事后反应过来后,才向皇烈辞行,立刻赶往齐京。 换了以前没这个能力,现在有飞行坐骑,有了那个便利,意识到了问题自然要迅速堵漏。 袁罡明白,这是要对邵平波追杀到底,不让对方有机会再崛起,尤其是北州如今的局势,不可能让邵平波将来再回北州,至于目前的邵平波是不可能回来了…… 天薇府,舍弃粉装,素颜示人,男装不改的玄薇站在一幅地图前观望。 唐仪从门外进入,无需通报。 这不得不说是玄薇对唐仪表示出的巨大信任,玄薇已经下令,也给了唐仪一块令牌,唐仪个人出入时不用通报,可随时进出天薇府。 当然,有西门晴空这个随扈法师在,也不用担心唐仪会对玄薇不利。 “相公!”唐仪近前见礼。 玄薇目光从地图上挪开,落在了她的脸上,“妹子,我说了,你我以后姐妹相称,不用太生分,我可真是把你当妹妹看的。” 在旁的西门晴空瞥了唐仪一眼。 唐仪有些无奈,答应不好,不答应也不好。 她不知是不是该受宠若惊,才刚到这边,就要与名震天下的卫国女丞相姐妹相称,感觉有些受不起,可人家非要这样,她有拒绝的资格吗? 人家对她也着实不错,直接让她成了她的近身随扈,理由是大家都是女人,她身边正好缺个女法师,有个女法师在身边办事也方便,说是缘分。 不但给了她进出相府的令牌,还在城外自己的长公主封地上,让上清宗自己随便选一块山地,并出资援助,下令召集能工巧匠,助上清宗早日重建宗门。 这位女相的办事效率极高,对上清宗的支持力度也不可谓不大,这份支持力度是邵平波给不了的。 当然,区区一个北州和天下最富庶的卫国不能比,邵平波的权势和玄薇也不是一个档次上的。 玄薇目光又落在了地图上,“刚得到消息,邵平波在齐京。” 唐仪有些疑惑不解,邵平波在齐京又如何,不在齐京又如何,一方诸侯出使另一方有什么问题吗? 玄薇回头看向她,意味深长地补了句,“如果我的判断没错的话,你前夫对邵平波出手了,已经将邵平波逼出了北州,令其逃亡到了齐京。” 前夫这个词,令唐仪感觉浑身不自在,但也很惊讶,“邵平波扔下了北州逃亡?” 她多少了解一点邵平波,在北州那块地面上,没有强大势力挤压或出现大的变故的话,可以说没人能撼动邵平波在北州的地位,牛有道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能量?穷尽南州之力也不可能! “从时间上看。”玄薇手指地图上的几个位置点了点,“按理说邵平波离开北州后是没那么快抵达齐京的,应该是有飞行坐骑接应。牛有道又乘飞行坐骑从万兽门赶到了北州刺史府。逃者出现在齐京与牛有道抵达北州的时间差,差不多吻合,可见是一追一逃刚好错过,牛有道对邵平波咬的很紧呐。你跟他们两个都接触过,依你看,牛有道会不会又赶到齐京去追杀邵平波?” 唐仪愣神反应了一下,邵平波有飞行坐骑逃离?牛有道什么时候也有了飞行坐骑?怎么感觉这两人的争斗开始升级了? 自己率领上清宗才离开北州不久,转眼邵平波也被逼得逃离了北州,若非知道玄薇不可能乱说,她真的有些怀疑是不是真的。 此刻她大概意识到了,拿下南州后的牛有道不一样了,争斗的确有可能升级了,已经有资格与邵平波正面交锋了! 知道牛有道有能耐,她也只是听说,传闻这种东西往往有水分。 而身在北州时却是亲眼见证了邵平波的非凡,以区区北州之地北抗韩国、南御燕国,攘外安内杀伐决断,那真是主政一方的大气魄和大手笔,亲眼目睹的一些真正是比传闻都精彩。 若不是终身已定,她自己都有点怀疑自己能不抵御邵平波这种男人的征服。 她其实对牛有道知道和了解的并不多,后面与牛有道的相遇,更是发现了牛有道一个问题,为人脾气暴躁,动不动甩人脸色,不像是能成大事的人,真不能和邵平波那胸怀天下的气魄和手腕相比较,感觉压根不在一个层次上。 一直都以为牛有道的能耐是比较讨巧的那种,比较上不得台面。 说白了就是不认为牛有道真能是邵平波的对手。 她心目中已有高高在上形象的邵平波居然不是牛有道的对手,居然被牛有道给逼得扔下了北州仓惶逃命。 突然冒出这种结果,她真的是意外到有些猝不及防。 s:貌似女读者不少,要不要专门建个女读者群?男读者心动否?声明,不是求月票! 。 。 第五三三章 幡然醒悟 摁下心中万千思绪,唐仪道:“我与牛有道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对他的了解几乎也都来自外面的一些传闻…” 忽发现玄薇看自己的眼神有些怪怪的,她自己也有些尴尬。 玄薇笑了,“他出山助力商朝宗之前,不是在上清宗软禁了五年么,那个时候的他是什么样的人,可否告知一二?” “那五年其实也没见过几面,一年大概会见面一次的样子,见面时间也不长…”说到这个,唐仪自己都有些恍惚,是啊,那样对人家,凭什么找到人家要求人家帮自己? 玄薇有些无语,与西门晴空相视一眼,看来上清宗当年对牛有道还真是‘厚道’,也难怪牛有道之前死活不肯管上清宗,直到赵雄歌出面后才逼得牛有道拉扯了上清宗一把。 此来的一些前因后果,玄薇问了,唐仪也没瞒她,都说了,特意说明了是赵雄歌施压牛有道…这也是来之前牛有道对她的交代,让她这样说的。 “软禁嘛,可以理解。”玄薇笑言化解了尴尬,又问:“邵平波呢?” 唐仪摇头,苦笑:“邵平波并未重用上清宗,上清宗在北州几乎就是打杂的,并未接触到核心要务,我对邵平波的了解其实也不多。” 玄薇看着她笑而不语,心中感叹,就这样一个门派居然能得两位被赶出了门派的弟子相助而后混到这里来,也不知上清宗是积了什么福。 既然不清楚,她也就不问了,换了话题,“选址选好了吗?” “还在查看。” “嗯,这是大事,慎重点好。对了,听说休夫的消息已经放出去了?” “是!”唐仪点了点头,这也是牛有道的交代,彼此知道事实不行,牛有道非要逼她公开,以此为交换条件。 玄薇哦了声,倒不是觉得不应该这样做,只是觉得似乎太着急了一点。 待到唐仪离去,玄薇来回踱步一阵,沉吟着说道:“邵平波有大才,卫国若能得此人才,如虎添翼。往日里他自立为一方诸侯,拿什么招揽都没用,如今陷入困境,正是招揽的好机会。” 西门晴空道:“你连什么情况都没搞清楚就招揽吗?” 玄薇:“此事宜快不宜晚,晚了怕是要被别人抢先,不管什么情况,都可以先试试他的态度再做针对。” 西门晴空:“若是牛有道真要追杀不放呢?你要干预阻止?” 玄薇朝门外抬了抬下巴,暗示刚才出去的唐仪,“不是刚欠我一个人情嘛,既然急需,现在就可以让牛有道还了,赵雄歌现在应该还在盯着上清宗,他不怕麻烦可以拒绝试试。” …… 竹林,独孤静快步而来,走到闭目冥想的玉苍身边,“邵平波躲在馆内不肯出来,身边有三大派的人护卫,我们也接触不到。” 玉苍慢慢睁眼,冷哼:“什么左右齐京局势,这是在借机脱身,利用过了就要保持距离,狼心狗肺的东西…这厮也的确是厉害,捏在手上都被他溜了,咱们这是睁着眼睛被他给耍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他若是没点能耐我还看不上他。” 独孤静:“我再安排人接触。” 玉苍:“没什么好绕的,跟这种人玩花样会把自己给绕进去,直接安排人写信给他,直接挑明意图,就一个答案,问他从还是不从!” …… 英王府内,一脸恬静柔美的邵柳儿来到了昊真的书房。 书房里摆了短榻,昊真侧躺在上面看书,不知情的进来怕是都要误会其慵懒。 邵柳儿侧坐在榻沿,双手放在了昊真的腿上,帮他轻轻捏着,柔声问道:“王爷有事吩咐妾身?” 昊真手指摸到书沿,从书页里抽出一张纸来,貌似随手递了过去。 邵柳儿双手接了,捧着查看。 只见上面写着:某纵在北州用尽心血,功亏一篑纵有万般不忍,然王爷金口初开,某自当收手以报。邵登云,牛某应许王爷,就此放过!然邵平波此人,王爷知多少?王爷许有爱才之心,某仍需提醒一二。邵平波怀蛇蝎心肠,不顾旧主乃不忠,杀母弑兄未曾眨眼,歹毒无比!此番为脱身,知险而不告父,以父为障眼,孑然逃脱,令其父陷于险境而不顾,其心可诛!王爷若用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无君无父之人,可曾念想陛下观感?此獠,某知之甚深,心肠歹毒,无情无义,非念主恩之人,有王霸之心,北州自立可见一斑,王爷若收,必遭反噬!近王身,必图己利,为扶其妹所出,必屠王爷二子!王子性命,王爷忧否?言尽于此,望王爷三思。若决议如此,牛某定罢手从之,决不食言——牛有道敬拜。 这信中内容,真正是看得邵柳儿心惊肉跳。 不过目光却定格在了最后署名人上,对于这个人,她虽没见过,却并不陌生。 陆圣中被抓,她在场,还和陆圣中斗智斗勇过,陆圣中可以说是间接死在了她手上,所以知道谭耀显是被牛有道派来的人利用了。 不管谭耀显是不是被人利用,有一点她是清楚的,谭耀显那人没什么城府,对她绝对是真心的。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谭耀显为了保她,哭着离去的情形,一直令她锥心刺骨,那个傻男人呀,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居然还想着保护她。 所以,邵平波杀了她情郎,她难以原谅,还有一个无法原谅的,便是罪魁祸首牛有道。 “这信是燕国南州的那个牛有道写的?”邵柳儿轻轻问了声。 捧着书貌似看的入神的昊真嗯了声,问:“信中对你兄长的评价,你怎么看?” 邵柳儿默了一会儿,“王爷自有公断。” 昊真:“外人所言,岂可惑耳,本王想听听你的见解。” 邵柳儿斟酌着回道:“属实!” 昊真掩藏于书后低垂的眼睑猛开,挡着的书卷旁挪些许,露出灼灼目光看着她,“他可是你兄长,你也这般评价他?” 邵柳儿站了起来,先半蹲行了一礼,才回道:“见信中内容,妾身知道,王爷定已为父亲和兄长求情,王爷默默所为,这般为妾身着想,妾身感激涕零,若再藏私心,将寝食难安,无颜面对王爷。王爷所为越发让妾身明白了一个道理,只要王爷好了,自然会照拂邵家。兄长心思阴险叵测,妾身也害怕,更怕祸及王爷,若是王府不安,妾身何以立足?王爷好,妾身才能好。民间俗语,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王爷才是妾身如今立足之根本,兄长为人,妾身不敢瞒报。”眼中已是泪珠儿打转,语调中带了哽咽之音。 我见犹怜!昊真扔下书本站了起来,捧着她的脸,动容道:“王妃心意,本王已经知晓,是本王让你为难了。” 邵柳儿微微摇头。 昊真:“这样吧,既是你兄长,本王也不为难他,你带些财物去赠予,让他自谋生路去吧。至于以后,如此歹毒的兄长,不见也罢。你意下如何?” 邵柳儿泪流点头,“妾身听王爷安排。” 昊真帮她抹了抹泪…… 邵柳儿离去后,木九、车不迟、高渐厚、谢龙飞四人又陆续进来了,看着昊真的反应。 昊真低头看着手中信,一开始见到信,他自己也是看的后怕不已,不说什么两个儿子的安危,那句‘王爷若用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无君无父之人,可曾念想陛下观感?’就足以令他心惊肉跳。 不是牛有道在信中的剖析,他还不知邵平波是利用自己父亲做掩护,是弃父于险境而逃,想想完全有这可能。 就凭那句话,他就再也不敢用邵平波了。 至于让邵柳儿看信,并非是想听什么见解,而是想借机看看邵柳儿的立场。 “幸好过问后得了牛有道的回信,令本王幡然醒悟,否则必误本王大事!”昊真仰天呼出一口气来。 在场几人一起拱手躬身,“是我等糊涂!” 昊真晃了晃手中信,“牛有道还算是守信之人,至少见了本王的信便允诺了不再动邵登云。他花了那么大的工夫对邵氏下手,定是耗了不少心血的,见信罢手,若真能做到,这个人情,本王领受了。” …… “邵先生,有邵公子书信一封。” 院门口,一名馆所差役现身,朝院子里喊了声。 邵三省闻声露面,到了门口接了信,见信密封,正反未见字迹,遂问道:“何人送来的?” 差役回:“面生的很,我也不知是何人送来的。” 邵三省顺手从袖子里摸出一枚银币赠予,差役喜笑颜开谢过。 邵平波的身形也闻声出现在了屋檐下,等邵三省过来便问:“谁的信?” “信封未署名。”邵三省说着边打开信封。 邵平波闭目,之后冷哼一声,“十有八九和晓月阁有关。” 邵三省拿出信看过后,无语抬头,继而回道:“大公子料事如神,果真是他们。” 邵平波开眼道:“直接送信来此,这个时候除了那帮见不得光的东西,也不会是别人,没什么好奇怪的,怕是不安好心!” “欲招揽大公子投靠!”邵三省低声告知一句,手捧了信,端在邵平波面前让邵平波看。 既然知道晓月阁没安好心,这信没仔细检查过,不敢让邵平波直接接触,实在是知道晓月阁的鬼花样很多,一个搞暗杀的组织,有些时候的确是防不胜防。 见了信中内容,邵平波脸上渐露蔑视神情,很是不屑。 第五三四章 看那路边白骨 不屑之余,正要说什么,之前刚送信的馆所差役又在门口现身了,高喊了声,“邵先生。” 邵三省收信纳入袖中,快步去了门口,与差役一番交谈后又快步回来禀报:“大公子,卫国驻齐京使臣康和求见。” 邵平波默了一下,似乎有点意外,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有请。” 他也想看看卫使见自己想干什么。 邵三省返回大门外迎接,并与守卫沟通。 不一会儿,大门外来了名锦衣华服的儒雅汉子,身后跟着的几名随扈法师却被三大派的守卫拦了下来。 被拦者坚持要跟入,拦者坚决不让。 华衣汉子回头,见此地如此小心谨慎防护的样子,越发心中有数了,微微一笑,朝自己带来的人摆了摆手,示意不用跟着,门口一番争执才平息了下来。 邵平波到了庭院中拱手迎接,“康大人,久仰久仰。” “哎呀!”康和快步走近,上下打量着拱手道:“邵公子,果然是一表人才啊!” “康达人谬赞,里面有请!”邵平波侧身让路,伸手相请,引了客人去厅堂落座。 邵三省上茶,宾客一番客套自是免不了。 几句客套话之后,邵平波请教之下,康和也无心绕下去,挑明了来意,“相公在卫都获悉邵公子遇上了点麻烦,特差遣本使前来为邵公子解围。” 邵平波笑了,“我有何麻烦?”心中惊疑,是卫国消息灵通,还是事情已经传开了? 康和这边其实也不知具体情况,玄薇那边知道的不多,他又能知道多少?但却用话诈对方,“邵公子前脚刚从北州离开,牛有道后脚便乘飞禽从万兽门赶到了北州,扑了个空。如今牛有道已离开北州,乘飞禽赶来齐京,来势汹汹啊,这难道不是麻烦吗?” 他压根不知牛有道在来齐京的途中,纯粹是吓唬邵平波。 然而的确是戳中了邵平波的软肋,目前能让他忌惮的唯有牛有道,一听牛有道已赶来齐京,心头一沉。 因为凭他对牛有道的了解,牛有道的确有可能对他追杀不放,的确有可能趁他最虚弱的时候趁势追杀。 也没想到牛有道有飞行坐骑当脚力,他目前基本上已经丧失了对外界消息的获取渠道,别说牛有道,连北州如今是什么情况都不知道。 “卫相为何要为我解围?”邵平波问了声。 康和精神一振,看来相公的判断没错,当即道:“相公对公子才能极为欣赏,北州弹丸之地不足以施展公子才华,相公愿为公子提供更大施展才华之地。公子若往,相公亲口许诺,必以国士待之!” 邵平波哦了声,又问:“那又如何解围?难不成牛有道还能听卫相的,或者说,卫相要帮我杀了他?” 康和:“这无需公子操心,相公自有办法解去公子后顾之忧。” 邵平波斟酌了一会儿,慢慢颔首道:“好!只要卫相能解我后顾之忧,我愿为卫相效犬马之劳!” 康和暗喜,没想到对方答应的这么痛快。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声报:“英王妃到!” 邵平波闻声而起,康和也站了起来,上前两步叮咛,“此事不可外泄,免得有人刁难,我这就为公子安排,公子等我消息。王妃来见兄长,我就不打扰了,先告辞了。” “静候康大人佳音。”邵平波拱手相送。 院门外,马车停,环佩叮当的邵柳儿下了马车,华贵雍容而入,门口守卫无人阻拦。 既是齐国皇子的王妃,又是邵平波的妹妹,此地守卫自然是无人敢拦。 走到院子,刚好撞见了离开的康和。 邵柳儿不禁多看了两眼,而康和亦拱手见礼,随后快步离去。 “见过王妃。”同样来到的邵平波亦拱手见礼,邵柳儿如今的身份毕竟摆在这,众目睽睽之下论身份,私下才见兄妹关系。 “哥!”邵柳儿嫣然一笑。 兄妹进了厅堂,在邵柳儿的挥手示意下,一名随侍丫鬟在桌案上放下了一只匣子,之后不相干的人全部退下了。 厅内略显安静,邵三省斟茶倒水声清晰。 “可是王爷有什么吩咐?”邵平波打破平静,心中略有期待。 “是!”邵柳儿颔首,提袖指了指案上的那只匣子,“这是王爷的一点心意,让我送来。” 邵平波:“可有其他吩咐?” 邵柳儿平静道:“王爷那人,一向本分,干不出以权谋私的事情,你是我哥哥,也是他大舅子,王爷实在是不便录用哥哥,怕人说闲话,又不知如何向哥哥开口,只好让我来转达。” 邵平波冷冷盯了她一阵,忽道:“我要见王爷。” 邵柳儿:“没那个必要吧,何必让王爷难做。” 旁站的邵三省神情复杂,看着这兄妹二人,小姐变了,见到大公子再无畏惧害怕模样。 邵平波:“是王爷不肯见我,还是你不愿让王爷见我?难道我辞行,依礼一见也不行吗?” 邵柳儿:“哥,我问你一句,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不顾父亲死活,拿了父亲诱敌,扔下父亲跑了?” 邵平波略有怒色:“那不叫不顾父亲死活,那叫顾全大局,父亲手握北州兵马大权,不管谁介入北州,都不会看着北州乱,自然也不会为难父亲。” 邵柳儿:“牛有道呢?他需要顾全北州大局吗?他怕是巴不得邵家掌控的北州大乱吧?你就不怕他杀了父亲?” 邵平波默了一下,又据理力争道:“那不可能,大禅山不会让他乱来,北州一乱,大禅山就没了退路。” “这些我不懂,事情已经出了,我自己尚且过的小心翼翼,实在也没能力去操心这个。”邵柳儿起身,徘徊在厅内,“王爷开始是想保你的,为此还特意写了信给牛有道,然而牛有道回了信之后,王爷立马改变了态度。王爷特意给我看了信,试探我心意……” 她把信中内容说了一下,记忆力相当不错,看了一遍的东西,不说只字不错,但也复述的差不多。 邵平波听的胸脯急促起伏,脸色涨红,倒不疑有假,这像是牛有道的手段,当年北州王的童谣就让他见识了牛有道造谣的犀利能耐,今天算是再次领教了,信中尽是诛心之言! 他一听便知,昊真哪怕有心,也不敢再用他了。 一封信便断了他一条路,把他气得够呛! 一旁的邵三省极为担心地看着他,担心他旧疾复发。 因为知道,面对别人还好,可一对上牛有道,这位公子就容易怒急攻心。 只因这位心高气傲的大公子鲜有对手,唯独屡屡败在牛有道的手上,那份心高气傲有点难以面对这种耻辱。 让他松了口气的是,大公子这次似乎绷住了。 邵柳儿走到邵平波跟前,“哥,我们自家人自然是帮自家人的,只要有了合适机会,我一定在王爷那边为你求情。可我真没想到,王爷暗中居然和牛有道有联系,他们之间的关系如何我不清楚,可有一点我明白,有牛有道从中作梗,我便难以开口。” 邵平波紧闭了双眼,最终深吸了一口气睁眼站起,与妹妹四目相对一阵,忽微微一笑,“想借我的手除掉牛有道,还是想让我们两个斗个两败俱伤?” 邵柳儿眨了眨眼,“哥,你误会了,我这是为你好,不然他总是咬着你的话,你如何安生?” “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有机会我自然会除掉他,你以后好好过你自己的日子吧。好了,你的心意,还有王爷的意思,我都知道了,你回去吧。” 待到邵柳儿告辞走到门口时,邵平波突又冒出一番话来,“柳儿,不管你相不相信,我还是要告诉你,我从没有想过要伤害你,母亲临终前的托付,我一直铭记在心。” “从小到大,我竭力让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远离你,也不愿让你看到那些恶心事,想让你单纯开心的过一辈子,期间发生过什么,你并不知道。如今想来,也许我那样做反倒是个错误,酿成了我们对人和事的理解不同。” “在你看来,让你和那迂腐书生分开,让你嫁来这边,是我在作恶。可在我看来,在这乱世,一个女子,是谈情说爱重要,还是好好活着更重要?看那路边白骨,多少人死无葬身之地,多少人忍辱偷生、食不果腹!你我,还有许许多多的人,在这乱世都没有谈情说爱的资格,你的许多想法太天真了,让你成为英王妃不好吗?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事情!” “你以为我除了投奔昊真就真的无路可去?你如果真的是这样想,那你未免也太小瞧你大哥了,说句不屑的话,目前的昊真手上还没有足以让我心动、非投靠不可的力量。我只是担心北州失守,担心会因我之失而让你缺了那一块的影响力,担心你少了娘家的势力做依靠在这边会受人欺凌,所以我才来了这边。” “柳儿,我所做的一切真的只是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这天下,我可以伤害任何人,唯独不会伤害你。” 站在门口的邵柳儿背对着听完了,嘴角露出一抹讥讽意味,到了这个时候还妄图以这种话来打动我吗? 裙摆摆动,头也不回,她就这样走了。 站在厅内目送的邵平波缓缓闭上了双眼,脸色衰败惨然,如一根朽木般而立。 第五三五章 借他脑袋一用 邵三省跑去送了,再回来,见到厅内闭目不语的人,欲言又止。 也不需他说什么,邵平波已转身走到了桌案旁,伸手打开了那只匣子,看到匣子里的一叠金票和银票,不禁仰天大笑,“哈哈”大笑不止,甚至笑出了眼泪,一脸不堪摇头,“我在他们眼中,竟是区区钱财可打发的人。” “大公子,不要跟小姐一般见识,她…” “见识什么?她的性格像父亲,执拗。父亲不也一直念着那个宁王么,他哪知道母亲在背后给予的助力,若非母亲运作,他哪能引起宁王的注意。算了,跟他们父女两个说这些也没用,捅破了也不信,还以为是我想怎样。” 啪!邵平波一把合上了匣子,抬手捂了捂双眼,放手后,呼出一口气来,“夏虫不可以语冰,不要多说了,昊真写了信给牛有道,牛有道十有八九猜到了我在齐京,看来真的朝这边来了,此地不宜久留,准备走吧。” 邵三省:“去哪?接受卫相招揽去齐国吗?” 邵平波摸出袖子里的手绢拭了拭笑出的泪痕,略摇头:“卫国富足,士大夫贪图安逸,人心阻力太大,仅此便会耗我大半精力,非用功之地。卫君昏庸,玩物丧志,无心上进,非明主,若无玄薇这些年苦撑,卫国已是岌岌可危。玄薇与卫君乃姐弟关系,纵得卫君信任,可天无二日,已为卫国埋下大患。玄薇有心,我却无意,卫国非我用武之地。” 邵三省微微点头,又问:“难道大公子对晓月阁…” 邵平波摆手打断,“不管他们有什么图谋,做尽刺客事,血债欠多了,在黑暗中呆久了,见不得光就是见不得光,真以为诸国是傻子不成?不能在台面上摆出来的人,永远只能躲在暗处,图谋不轨也只能是自以为是,痴想妄想罢了,成不了气候,我岂能与一群见不得光的人为伍?” 邵三省愕然:“那大公子准备去哪?” 邵平波徐徐低吟道:“晋国虽是一身瘦骨,却有虎狼之志,可容的下我。” “……”邵三省哑了哑,忧虑道:“晋皇能接受公子吗?” “我既有决定,自然有办法。拖不起了,你尽快找人联系晋国使臣,就说有急事,即刻邀来一见,届时我自会让他们想办法助我从此脱身。” “好!”邵三省迅速领命而去…… 傍晚时分,四骑至东城门而入,正是易容后的牛有道、管芳仪、陈伯和老十三。 没有乘飞禽进城,太显眼了。袁罡的身材也同样惹眼,干脆留在城外偏僻之地看守银儿和飞禽,同时也可以在需要的时候负责接应。 又见这城中熟悉的街道,管芳仪等人很是感慨。 一行来到城中一偏僻之地,与五梁山在这边的眼线接了头。 结果让牛有道有些失望,没有找到邵平波的下落,不过也没怪罪,五梁山布置在此的人,目前也只能充当眼线,或办一些知道根据的差事,还没有在这偌大齐京扩展出搜索人员的势力。 让接头的眼线继续去寻找后,牛有道又看向了管芳仪,“这地方你们路子多,看你们的了。” 管芳仪立刻示意了老十三,后者迅速离去,消失在了街头巷尾。 “立刻联系猴子,让他向昊真和晓月阁发消息,直接问他们邵平波在哪。”牛有道又接着做了布置,可谓几个方向一起下手寻找。 消息发出去后,一行也去找了个合适的客栈落脚…… 英王府,昊真正与邵柳儿用膳,在座的还有两位王子,旁有奴婢伺候。 总管太监木九进厅,向奴婢要了块湿热毛巾,走到昊真面前递予。 邵柳儿抬眼看了看,她知道木九突然这样必然是有事。 昊真擦拭了一下嘴和手,起身出去了。 到了外面庭院中,木九拿出一封信奉上,“牛有道来信了,追问邵平波的下落。” “这么快又来了消息?”昊真有些意外,接信查看后,唏嘘感叹了一声,“看来还真是非要将邵平波置于死地不可啊!” 他也没明说怎么处置,信给了木九后,转身就走了。 木九当即明白了他的意思,牛有道那边给了王爷那么大的面子,这点小事若再拒绝,就说不过去了,等于没了交往的诚意。 不过邵平波毕竟是王爷的大舅哥,王爷也不好说出卖,有些事情是不需要主子说出口的,不表态就是一种表态。 木九已经知道了该怎么做。 …… 天黑了,扶芳园内,玉苍站在亭子外仰望夜空。 独孤静快步来到,奉上密信,“师傅,牛有道追问邵平波的下落。” 玉苍答非所问,“邵平波那边有回话吗?” 独孤静:“还没有。” “牛有道那边不用理会。邵平波那边等到明天早上,若再无消息,就给他点颜色看看,免得不识好歹。”玉苍冷哼一声。 …… 客栈内,牛有道和管芳仪正在用餐,负责等消息的陈伯快步而来,俯身在两人之间,低声道:“王府那边有了回复……” “果然在齐京。”牛有道冷哼一声,筷子一扔,不吃了,站了起来,“没跑就好,走!” 管芳仪赶紧起身拉住他,“你疯了,那是招待各国来宾的场所,有专门负责护卫的修士,不是胡来的地方。” “我自有分寸,去趟皇宫。” 不到半个时辰,三人出现在了皇宫外,想直接进去是不可能的,被守卫拦住了,宫门城楼上也出现了修士盯着下面。 三人在宫门外等了一阵后,进去通报的守卫出来了,“你跟我来,你们两个留在外面。”指向了管芳仪和陈伯。 不许二人进入,只带了牛有道一人从开出的一道门缝里进去了。 牛有道还是第一次进齐国皇宫,刚进宫门,守卫便把他交给了一个太监领走。 太监也没带他深入,将他领进了宫内一隅的一排房子里的一间,让他在里面等着。 屋内陈设简陋,几张板凳围一张桌,估计是宫内兵卒用来歇脚的地方,连上茶的都没有,那个太监在旁守着。 等了那么一阵,步寻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牛有道回头起身,拱手笑道:“步总管,见您一面可不容易,许久不见,想死我了。” “嘴巴倒是变甜了。”步寻笑了笑,上前打量了一下,“听消息你还在北州,突然在此现身,我还当是有人假冒。无故献殷勤,说吧,什么事。” 牛有道朝他身后的随从抬了抬下巴。 步寻举手过肩,挥了挥,不相干的人员立刻退了出去。 牛有道自己不坐,也不请对方坐,赶时间,有话直说,“大总管,我就不废话了,这京城有什么事情瞒不过您,邵平波来了齐京,您应该知道吧?” 步寻皮笑肉不笑道:“这是追着不放啊!你们两个非要过不去干嘛,你上次把人家的战马给劫走了,人家还没找你算账吧?” 牛有道:“直说了吧,我跟他有仇,你帮我个忙,让我借他脑袋一用。” 步寻:“你跑到宫里来跟我开这么大的玩笑,合适吗?” “北州!”牛有道掷地有声道:“若不想北州大乱,就把他脑袋给我。” 他如今的眼界和格局已非从前,已明白了对方当初让自己安抚住商朝宗不要在南州搞事是什么意思,说白了,齐国目前需要东边四国的稳定,不然晋国那只老虎可能又要出来啃上两口。 步寻装作听不懂,“他死了,北州怕是乱的更快吧。” 牛有道:“他是逃到这边来的,是被我从北州赶出来的。不瞒大总管,邵登云现在已被我控制,他的性命现在捏在我的手上,就看大总管想保哪一个。我相信凭大总管的耳目,北州的情况不会一点都不知道。” 步寻:“我可以认为你是不知死活跑到这里来要挟我吗?” 牛有道连忙摆手,“绝无此意!说实话,他谋害我已经不止一次两次,这次又派了人到万兽门暗杀我,还勾结天玉门对我下死手,为此天玉门在万兽门已经死了一位长老,我已经被他逼得没了退路。我之前也没想到能让邵平波给跑了,他一跑,我没了办法,我若是抓不到他,就只能是杀了邵登云把北州给搞乱,断了他的势力倚仗,我不可能再让他拥有一州的影响力继续对我下手。凭大总管的耳目,有些事情想必大总管已有判断,不需我多啰嗦。” 步寻皱眉,“邵平波可是英王妃的哥哥,岂能无缘无故妄杀?” 牛有道:“这个简单,大总管只需将保护他的人暗暗撤离,自然会有人动手解决。大总管,我可能有必要再提醒一下您,邵平波勾结了天玉门对我下手,我若有个什么意外,不但是北州要乱,南州也要出乱子了,一南一北同时出事,燕国那边搞不好就要出大事了。邵平波已是丧家之犬,为个邵平波值得吗?” …… 御书房内,步寻进入,待到灯下批阅的昊云图扔开手头一本,他方凑近其耳边嘀咕了几声。 昊云图搁笔沉默了,良久之后叹了声,“邵平波是个人才,实在是可惜了。不过这家伙不是什么安分人,留着还不知道要唆使昊真干什么。” 回头又对步寻道:“玉苍先生拜师的事你还记得吧?寡人可是丢脸丢大了,这次这小子自己撞上来了,正好可以给玉苍先生一个交代。” 步寻欠身微笑道:“是!” 没多久,一个魁梧太监领了十余人,陪着牛有道一起出了皇宫。 第五三六章 抓捕逃犯 久久不见牛有道出来,等在宫外的管芳仪和陈伯略有担忧,不知会不会出什么事,然而这是齐国皇宫,两人又不可能闯进去,宫城的城楼上已有修士暗中盯着他们。 动静从宫门后传来,宫门开出一道,出来了几辆看似普通的马车。 马车经过时停在了二人边上,窗帘揭开一角,露出牛有道的面容,牛有道在内招呼一声,“上车!” 二人当即钻进了马车,结果发现车内坐了个身材魁梧的太监。 一见此人,管芳仪神色都变得小心了不少,这人虽没打过交道,她却是认识的。 这太监本名叫什么,大多数人已不知晓,只知是齐国大内总管步寻的徒弟,人称步芳,是步寻的心腹,此人出面往往代表的就是步寻。 管芳仪不由悄悄多看了牛有道两眼,她一直搞不清牛有道和步寻的关系,想当初她就是迫于步寻的威慑不得不从了牛有道。 马车内寂静无声,只有车轱辘和马蹄声响了一路。 途中,一辆马车与这几辆马车错身而过后,一路改向,行往偏僻地。 车内,两名修士陪着两名下人装扮的人,这两名下人正是邵平波和邵三省,然而已绷了皮肤,续了眉形,换了肤色,做了易容,不是非常熟悉的人已经认不出二人。 安静而偏僻的街头路边,几个小孩正在玩一堆火,围着火堆蹦蹦跳跳。 马车从飘荡的烟雾中穿过,一路前行,不免闻到火堆里烧出的焦味。 走了没多远,驾车的马夫忽摇摇欲坠,勒住马车之际,身子一软,倒在了车辕上。 马车内的两名修士亦瘫软在了车壁,喘着粗气。 端坐的邵平波略抬了抬下巴,邵三省立刻起身钻出了马车,看了看四周,掀起了车帘有请。 邵平波起身而出,瘫靠在车壁的一名修士费力地抬起一只手,指着他,“你…你…” 漠然斜睨了一眼的邵平波淡然道:“多谢二位相送。” 主仆二人先后下了马车,邵平波踏着月色在街头不疾不徐前行,那抬头挺胸、从容不迫的气度,哪像是个下人,此时此刻依然不失北州大公子的风度。 没走多远,一条巷子里出来一名黑衣人,对二人做了个请的手势,二人随他拐入巷内,消失在了黑暗中…… 车队畅通无阻地进了外宾馆所,停在了外宾馆所内的僻静处,牛有道等人未下车,自有人去摸情况。 摸情况的人很快回来,挑开车帘一角,对车内端坐的步芳禀报道:“芳爷,目标不在馆内,据两名留守的三派弟子说,天还未黑时,卫国使馆那边便派了马车来,接了目标去卫馆赴宴,有三派弟子跟随保护。” 听到前面的话,牛有道已是一惊,闻听后言,略松口气,看向了步芳。 步芳沉声道:“立刻去探,看宴会什么时候结束,把目标盯住。” “是!”窗外应了声,车帘放下了。 车队随后调头,又出了外宾馆,赶往卫国使馆。 途中,步芳忽淡淡出声,“目标从卫馆出来后,我会让三派弟子放松对目标的保护。” 牛有道微微点头,明白他的意思,邵平波毕竟是英王妃的哥哥,这边不会无缘无故妄杀,只能是让邵平波出个意外。 殊不知,卫国使馆内已出意外。 宴场内有美姬载歌载舞,在座者推杯换盏,相互遥敬不断,然却有一席空着,少了一个客人。 少的正是邵平波。 守在外面的三派弟子不时往里张望,邵平波席间离席小解,去了里面方便处却一直未见再出现。 时间一长,三派弟子意识到了不对劲。 一名领头弟子直接带了两人闯进去,顺着宴场周围的场边往里而去。 里面门口却有一修士拦住了他们,一方要进,一方不让进,惊动了卫使康和。 “人家职责在身,也是为顾邵公子周全。”康和挥了下手,让这边的修士放行了。 三派弟子快步入内,找到方便的地方,却发现空空如也,哪里还能看到人的影子…… 车队还未到卫馆,便有人飞奔而来拦车,挑开车窗禀报,“芳爷,目标不见了,卫馆不让搜查……” 来者把大概的情况讲了下,牛有道一颗心沉了下去。 还坐什么马车掩饰,马车内的人立刻蹿出,在城中屋顶上飞掠,直奔卫馆。 抵达后直闯,还没到宴会亭,已听到康和的咆哮声,“这里是卫国使馆,谁敢放肆看看!” 一回头,见到步芳等人来到,康和立刻指着步芳道:“步公公,你们齐国想干什么?” “抓捕逃犯!”不等步芳开口,牛有道已经先声夺人。 他也知道,卫国使馆代表的就是卫国,没有正当理由,不是谁想搜就能搜的。 康和怒道:“这里哪来的逃犯?” 牛有道:“邵平波在外宾馆偷盗了客人的钱财,已畏罪躲藏,还望卫使不要窝藏罪犯。” 康和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堂堂北州大公子,会偷人钱财?开什么玩笑?” 边上一名修士靠近康和身边,对康和耳语道:“此人便是牛有道……” 这修士见过牛有道,在天镜湖见过牛有道和昆林树交手。 康和顿时目光闪烁地打量牛有道。 牛有道对步芳使了个眼色,事不宜迟,不能被人拖延。 “搜!”有了借口,步芳果断下令。 后面一群人立刻四散而去搜寻。 “好!竟敢在卫国使馆放肆,我明日便要向齐皇要个交代!”康和怒声咆哮。 哪还能搜出什么结果来,搜到半途牛有道就不做指望了,这里的搜查还在继续,牛有道和步芳等人已经紧急赶回外宾馆,万一邵平波回去了呢? “一群人看着,居然连人是怎么走的都不知道?”步芳也火大,从宴会场所出来时,忍不住斥责了三大派的弟子一声,同时下令,“通令全城,不许任何人出城!” 出了卫馆,一行飞掠而去。 大晚上在齐国都城飞掠,惊动了镇守的法师。 然而有步芳在,自然是畅行无阻,没有任何阻拦。 抵达外宾馆后,获悉邵平波并未回来,一行立刻直闯邵平波落脚的宅院里查看。 各处灯火点亮,月蝶飞舞,步入正堂的牛有道等人的目光落在了堂内桌案上。 桌案上摆了只匣子,匣子上放了封信。 步芳拿起信封抽出信来,只见信上写了寥寥几字:受之有愧,敬还英王,善待吾妹! 旁观其内容的牛有道脸颊绷了绷,看到这信哪能还不知道邵平波哪是去赴什么宴的,摆明离开这里前就做了一去不回的准备,卫馆内怕是已搜查不出什么名堂。 步芳面无表情,信他收了起来,要拿回去交差的。 匣子他也打开了,翻了翻里面的金票和银票,又合上了,这东西他也要带走交差。 就在这时,外面有人快步来报:“芳爷,南城区那边发现两只飞禽坐骑载了数人飞离都城。” 步芳沉声道:“立刻传令追缉,同时传令卫国方向的人手进行布控,发现来往飞禽立刻追拦!” 卫馆那边的宴请明摆着有问题,明摆着是在帮邵平波脱身,没有相当的能量协助,一般修士大晚上也很难从封闭的城中来去自如,城墙上可是有修士镇守的。 而那两只飞禽很有可能是卫国那边安排的,飞禽坐骑可不是什么人随时都能调用的起的,嫌疑对象越发指向了卫馆。 牛有道沉着一张脸,他已经不抱什么指望了,若动用了飞禽坐骑脱身的话,飞出了都城后,鬼知道往哪个方向去了,再想抓到无异于大海捞针。 后悔,竟然来晚了一步,可是没办法,他有他的顾虑,他不可能直接冲进齐国的外宾馆杀人,那后果他承担不起。 他心里明白,说到底自己还是被邵平波算计了一把,没想到逃命中的邵平波居然能往目标这么明显的妹妹这里跑,人家看似仓惶而逃,实则并不仓惶,从容不迫着。 回头出了厅堂,与管芳仪到了一旁,牛有道低声道:“立刻联系玄薇,问她什么意思?” 事情很显然,没有卫国那边的授意,卫国使臣哪能随便干这种事。 …… 卫馆,搜查的人员退出了,没搜到要搜的嫌犯。 站在屋檐下的康和指着退出的人员怒骂了一顿,待到人都走了,他的表演也结束了,抬头望月,呵呵一笑。 两手一背,悠然自得。 然还没高兴多久,外面有人匆匆跑来,低声道:“大人,出事了。” 只见其后搀扶了两个人进来,正是护送邵平波的那两个修士。 步芳下令之下,城中已展开了搜寻,另有接应邵平波出城的人迟迟不见目标,又见周围动静紧张了起来,不免疑惑,想知道怎么回事,结果在路线上发现了自己这边着道的人。 康和脸色变了,快步下了台阶,走到酥软中被搀扶的二人身边,沉声道:“怎么回事?” “我们也不知怎么回事,那位邵公子似乎不想跟我们走……”一人有气无力地把事发经过讲了下。 康和愣了半晌,咬牙道:“邵平波,你搞什么鬼?” 刚还高兴,终于完成了相公的重托,谁知却出现如此反常。 第五三七章 不眠之夜 晋国使馆内,幽幽静静,偶有保持警惕的护卫来回走动巡视着。 老树下月光斑驳稀疏的窗口,一盏灯火照着一名捧书而看的老者,此人正是晋国驻齐国的使臣柏宽原。 门响门开,一名老仆入内,俯身在其耳边道:“大人,人已安然送走了。” 柏宽原盯着书,目不转睛道:“没出什么异常吧。” 老仆道:“回报说,一切顺利,没有任何异常,应该不会再有什么问题了。” 柏宽原心神放开了,手中书卷也放下了,捋须靠在了椅背,呵呵一声,“这位邵公子果然是名不虚传,还真是厉害啊!嗯…晋图天下策?我现在倒是有点期待他能拿出什么献给陛下,是不是真的能让老夫立功。卫馆那边什么动静?” 老仆道:“险的很,步芳亲自带人进了卫馆抓人,幸好走的及时,再晚的话,可就走不了了,难怪那位邵公子急着离开,一刻也不愿拖。” “竟然惊动了步芳?”柏宽原多少有些意外,琢磨了一阵,忽又呵呵笑出了声来,“有好戏看了,明天怕是要看康和硬着头皮把戏演下去了咯。” 邵平波找到他时,没得晋国朝廷的授意,他不好冒然介入,出了事他担不起责任呐。 但邵平波等不及他的来回请示,表示不会让他惹上任何麻烦,只需略作安排接送便可。 于是他就这样轻易将邵平波给送走了,而卫馆那边肯定也不敢吐露真相,得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明天肯定还要憋着一肚子火装模作样向齐皇演一出兴师问罪的戏码要交代。 而齐国这边肯定也认定了是卫国把人给弄走的,要追查的话,方向肯定也是锁定了卫国那边,可掩护这边送邵平波安然而去。 关键纠葛和麻烦都在卫馆那边,找不到他晋馆这边。 真正动手得逞的人没费什么事,还像个没事人一样。 白忙一场明知道搞砸了的人还得硬着头皮演戏,帮真凶做掩护,让他如何能不感到好笑。 正因为如此,柏宽原才对邵平波感叹不已,看似简单的一场脱身手段,实则很不简单。 计划若不能让这边置身事外,若不能打动他的话,未得晋国那边的授意,他根本不可能答应邵平波。 细想下来,整个过程甚至让他感到惊艳! …… 月辉照耀苍茫大地,两只巨型飞禽在夜幕下的高空急飞。 回望已经消失在视线中的万家灯火都城,站在鹰背的邵三省松了口气,回头看向另一只飞禽上的邵平波,他也真正是又服了这位大公子一次。 他之前还想着,身边有一群修士盯着,仓促间想离开的话哪有那么容易,找晋国驻齐国的使臣帮忙,人家能冒然帮你干这种事吗? 他认为不太可能的事情,偏偏大公子就轻而易举做到了,只一次简短的谈话,便让晋国使臣紧急帮忙配合上了。 谈话内容和谈话过程,他是全程旁听了的。 向晋皇献宝,请求调动晋国的力量协助脱身,晋使含糊其辞。 于是大公子轻飘飘一句,玄薇已命卫使今晚带我离开齐京前往卫国,君使欲让我归卫还是归晋? 晋使讶异,也表示怀疑。 大公子则让对方见证,若今晚不见卫使带我离去的动作,贵方可袖手旁观,反之贵方则看着办,贵方若不接手,我便听从卫国安排去也! 结果就成了眼前这样,晋使动用了晋国力量出动飞禽和法师护卫,助他们顺利从齐京脱身了。 静默中眺望星辰的邵平波却是一脸平静,对他来说,使些手段脱身成功不值得有什么高兴的,经历过多少次的风浪,若连这点能耐都没有,他也活不到今天。 不但不高兴,而且还感到屈辱,对他来说,如今是被人撵的如丧家之犬一般逃窜啊! 心中没有丝毫的高兴,也没有丝毫的庆幸。 …… 外宾馆内,邵平波落脚的院子里,步芳亲自坐镇,动用了城中修士的力量,也动用了校事台的力量,等候各方的消息回报。 足足等了一个多时辰,也不见任何有用的消息,牛有道知道再等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凭邵平波的能耐,等了这么久还找不到已经不太可能再抓到了。 “有步公公坐镇,在下先行告辞了。”牛有道打了个招呼,准备先回去好好琢磨一下要不要去卫国继续追杀。 身材魁梧笔直站在庭院月色下的步芳缓缓回头看向他,“你准备去哪?” 牛有道:“先回客栈,有事随时可以联系我,凭校事台的能耐,我住哪应该逃不过公公的法眼。” 步芳:“我看还是不用跑来跑去麻烦了,就在这住下吧。” 牛有道听出了话外之音,略眯了眯眼,盯着他。 一旁的管芳仪和陈伯也警惕了起来。 步芳补了句:“是大总管的意思。” 牛有道:“大总管的美意让我有些费解。” “留下吧,大总管明天一早会亲自来见你。”步芳扔下话走了,牛有道等人没走,他倒是先走了。 而牛有道等人想走也走不成了,已经有一群修士将这院子给守住了,他们几个出不了这院子。 原本邵平波住的地方,邵平波跑了,现在倒是把他们三个给困这了。 “怎么回事?”管芳仪问了声,有些提心吊胆了。 牛有道皱着眉头,他也有点搞不懂是什么意思,想不通步寻有什么理由要对付自己。 …… “跑了?” 皇宫内,批阅完了奏章,泡在池水里,正准备沐浴后休息的昊云图讶异一声。 站在池旁将情况禀报了一遍的步寻点头,“是的,跑了,我们动作慢了一步。” “宴席间跑了?是不是校事台这边有人走漏了消息?”昊云图目光诡谲,他首要念头便是怀疑自己这边是不是出了内鬼,相对来说,邵平波逃没逃反倒成了其次。 步寻:“这一点倒是可以排除,根据随行护卫的人交代,邵平波离席的时间应该早于我们这边的动作。另外,卫馆那边的所作所为很明显,就是要助邵平波离开。卫馆设宴之前,牛有道还没有进宫,所以我们这边不存在什么泄密。” “卫馆助邵平波离开……”昊云图嘀咕着陷入了沉思,人被卫国弄走了,他现在反倒有点后悔了,后悔自己没有果断将邵平波给诛杀,目光抬起,沉声道:“全力缉拿,一旦找到,立刻诛杀!” 之前是因为为牛有道担某些名声不值得,现在俨然已经没了什么是不是杀英王妃哥哥的顾忌,卫国的出手,让这位皇帝动了杀心。 “是!”步寻欠身领命。 …… 英王府,步芳深更半夜带人来到,将已经就寝的英王昊真给折腾了起来。 听说是挟父皇旨意来的,昊真哪敢不赶紧爬起来。 见面,昊真立问:“步公公,父皇有何旨意?” 身材魁梧的步芳冷目扫过众人,徐徐道:“为何不见王妃?” “让王妃不要磨蹭了,立刻过来。”昊真当即催人去催邵柳儿,女人嘛,穿戴收拾比较麻烦费事。 于是不一会儿,连头发都没梳好的邵柳儿匆匆来到,一头长发垂肩。 步芳也没太折腾他们,手一招,后面有人端上了匣子,奉到了英王夫妇面前,让两人看看。 昊真不明所以,有点疑惑。 邵柳儿却是看得心惊肉跳,这不是她收拾出来送给兄长的匣子吗?惊动了皇帝身边的内侍深更半夜送来是什么意思? 匣子又打开了,让两人看了看匣子里的东西。 见到里面的金票和银票,邵柳儿越发确认了,心弦一绷,不知出了多大的事弄出这阵仗。 步芳问话:“王爷,王妃,可认识此物?” 邵柳儿回道:“这是我昨日前去外宾馆送给我兄长邵平波的馈赠。” 昊真立马反应了过来,可又奇怪,毕竟是自己的大舅哥,送点钱财又怎么了?难道也有错吗? 步芳道:“陛下问,可知邵平波去了何处?若知道,立刻告知,不许有任何隐瞒。” 这边只知邵平波在外宾馆,不知其他。 来回一番问答后,步芳拿出了邵平波留下的信交给英王,之后躬身行礼告退,多话一句都不肯多透露。 待到大内来客全部离开后,刚从外面弄明情况归来的高渐厚方过来禀报,说牛有道来了齐京,进了皇宫,之后与步芳一起去捉拿邵平波,却扑了个空,让邵平波跑了,是卫馆那边协助逃跑的。 昊真绷着脸,抽出了信封里的信看,看后递给了几位心腹轮流观看,最后才落在了惊疑不定的邵柳儿手中。 见信,邵柳儿差点吓出一身冷汗,刚才有那么一丝念头,怕出事差点没承认,幸好她反应快,想到人家既然端着东西找来了,必不会无的放矢。 而那位步公公有信却不先拿出来,摆明了要看这边的态度,刚才自己若是不承认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邵柳儿有点腿软,后怕不已,发现身在皇家,步步惊心,祸福真正是一念之间呐! 她看到信也明白了,才知邵平波没有收她的钱财,还给了她,不告而别了! 昊真有点搞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步芳亲自去捉拿邵平波?琢磨了一阵,想找到牛有道搞清楚,问:“牛有道呢?” 高渐厚:“被步芳控制在了来宾馆内。” “控制了?”昊真愕然,越发糊涂了,看看几位心腹,结果一个个都摇头,都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陛下都派人闯到家里来了,今夜这几位,事情搞不明白没人能安心休息,一个个提心吊胆,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第五三八章 我的身份十有八九暴露了! 不仅仅是英王府,今夜将会有许多人难以入眠,在这偌大个京城,齐皇的任何异常举动都会影响许多人。 一头撞入齐京,被软禁在了外宾馆的牛有道同样是如此。 他想不通被控制的原因,毫无头绪。 熬到天亮,等到半上午的时候,院子外面传来了动静,一辆马车停在院门外。 一名太监入内,找到牛有道,邀请牛有道走人。 “大总管来了?”牛有道问了声。 太监笑而不答,只管请了牛有道出门,又请他上马车。 牛有道没急着上车,挑开车帘一角,朝车内看了眼,结果看到个人四平八稳坐里面,不是步寻还能是谁。 “让你久等了,没办法,得下朝了我才得空。”步寻稍微解释了一下。 牛有道翻了个白眼,又走到车旁,提剑拨开了窗帘,对里面的步寻问道:“什么意思啊?” 步寻笑眯眯,“上车吧,好事。” “好事?”牛有道表示怀疑。 步寻微微点头,“对你来说,是大大的好事。” 牛有道狐疑,不知道搞什么鬼,左右看了看,发现就一辆马车,又问:“其他人怎么办?”指了指紧盯这边的管芳仪和陈伯。 “他们爱去哪就去哪,没人管他们。”随着步寻的话落,马车旁的随行太监打了个手势,守在院子周围的修士一个个闪身而去,撤除了对这院子的看管。 牛有道回头给了管芳仪一个眼色,之后跳上车辕钻入了车内。 车出外宾馆,前面两骑开路,后面两骑相随,都是便装,只有车内的步寻一身宦官宫装。 剑鞘挑开车帘看了会儿外面街头来往的路人才放下,牛有道回头问:“说吧,到底什么事?” 步寻:“带你去见位贵人?” “贵人?什么贵人?皇帝?这不是去皇宫的路吧?还是说三大派的掌门?”牛有道一连串疑问。 双手扶膝的步寻好好瞅了他一阵。 牛有道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我说步大总管,你到底搞什么鬼?” 谁知步寻缓缓念叨:“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牛有道愣住。 步寻念完一首,又来一首,“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 牛有道嘴角抽了下,呵呵道:“校事台果然不一般,居然连这个也能打探到。” 步寻笑了,对方这话无异于承认了是他的诗,“还真没看出来,你居然还有这才华,这诗连陛下听了都心动,琢磨着是不是要请你做皇子皇孙们的老师。牛有道,这可是美差啊!” “别!”牛有道推手拒绝,“大总管,你说的好事不会是这个吧?可别坑我。我先声明,那诗不是我的,是我老师的,只是被人误听了去。” 步寻哦了声,“你老师是哪位?有此才华,值得我亲自去请。” 牛有道干净利落道:“人尽皆知,东郭浩然呐!你要找他,我没意见,就怕去了回不来。” “……”步寻无语。 牛有道言归正传,“大总管,什么贵人非要我去见?” 步寻:“当初你不告而别,牧场上拦下了你,好心请你回来,你倒好,一把火将牧场给烧了。如今想来,事出有因,你这厮怕是赶着去劫邵平波的战马吧?过去的事就算了,陛下大度,不追究你了,不过事情还没了,陛下答应了人家的事,你得帮陛下把这个场给圆了。” 牛有道好笑,什么样的事情追不追究也是要分人的,凭他如今在南州的影响力,这点破事昊云图能追究才怪了,说的他好像欠了人家多大的人情似的。不过也听懂了,“大总管的意思是,当初路上拦我回来,是有事找我?” 步寻颔首:“玉苍先生听说过吧?” 身在修行界多年的人,对这个名字都不会陌生,牛有道没见过,但也算是久仰大名,嗯了声道:“丹榜排名第五的高手,据说还是博学鸿儒,兵法大家,门下学生非富即贵,听说连贵国的上将军呼延无恨都做过他的学生,好像挺有名望的。大总管说的贵人是他?” 步寻嗯了声,“当时陛下与他相见,他提到了你……”大概的情况,能讲的大致讲了下,重点便是玉苍对牛有道才华极为欣赏,想请牛有道当他已故兄弟儿子的老师。 牛有道听后目光闪烁,沉默了。 沉默了好一阵,忽出声道:“停车!” 车未停,也不会听他的,步寻淡然道:“能和玉苍先生搭上这层关系,对你以后在修行界行事有莫大的好处,多少人想得都得不到的好事。再说了,玉苍先生不是强人所难的人,你不答应也没关系,人家不会勉强,但你至少得帮陛下把这个场子给补回来,你不会连这点小忙也不愿帮吧?” 当初昊云图答应了玉苍,结果让牛有道跑了,搞的昊云图挺没面子的。 关键人家玉苍答应昊云图的事做到了,促成了与呼延家的联姻,如今有这个机会,昊云图当然要补回这个面子。 牛有道似乎没了之前调侃的心情,变得很平静,“大总管误会了,突然想起点事情,要跟下面人交代一下。大总管放心,下车交代几句话便回。” 不回也不行,人家步寻亲自出马,在步寻的眼皮子底下有那么容易跑掉? 步寻神色略缓,抬手在窗沿边“笃笃笃”敲了三下。 马车即刻停下,比牛有道的大喊大叫管用多了。 牛有道钻出马车跳下了车,走向了后面跟着的管芳仪和陈伯,拉了管芳仪到旁嘀咕耳语了几句,随后返回,又钻回了马车。 马车继续前行,步寻看出牛有道似乎多了许多心事…… 扶芳园,竹林内的亭中,静坐的玉苍静默着,邵平波居然跑了? 他盯着的,就在他眼皮子底下的人,居然就这样跑了。 被人利用了把人从北州那边护送来,又被人轻易摆脱这边的束缚,还想给人家几分颜色看看,谁知想给人家颜色看的人多的是,人家就这样走了,走的令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玉苍的心情不太好,倒不是因为被耍,而是感觉到了邵平波对晓月阁的蔑视,人家宁去卫国也不投靠这边,说明什么?说明人家根本不看好晓月阁! 这天下毕竟是修行界的天下,晓月阁在修行界好歹也是数得上的大势力,邵平波却连理都不理会这边,毅然决然去投奔了俗世势力。 你好歹谈一谈,你好歹问问这边能给你什么吧?结果人家连问都懒得问,就直接去了下家。 他深知,到了邵平波这种地步的人,能驾驭区区一北州抗衡燕、韩两国的人,是有其独到眼界的。 邵平波的不看好,对他来说,有种莫名的挫败感! 可细想想,人家的选择似乎也没错,不说其他的,邵平波真要能在卫国得势的话,晓月阁也不会因为这么点事而意气用事刻意和权势作对。 独孤静快步来到,“师傅,步寻来了,还带了牛有道一起来拜访。” “牛有道?”玉苍愕然,“他不是被软禁了吗?” 问再多也没用,还是立刻起身迎接去了。 马车已经进入了扶芳园内,客人下了车,有人领往待客之地,牛有道跟在步寻身边,左顾右盼。 “你对这地方不陌生吧?”步寻笑问一句,心中颇为感慨,陛下惦记了多年的女人,居然被这厮给拐走了。 牛有道嗯了声,“没变什么。” 玉苍大袖飘飘而来,遥遥拱手,“大总管亲临,有失远迎!” 双方碰面,步寻回礼,“杂事繁多,怕临时有变,所以事先没有告知,冒昧来访,希望没有扰了玉苍先生清净。” “言重了,大总管可是请都请不来的贵客。”玉苍客气一句,看到牛有道盯着自己打量个没完,笑问:“这位莫非就是名扬天下的牛有道?” 牛有道拱手行礼:“先生皓月之辉,在下不过米粒之珠,与先生比,不值一提。晚辈牛有道拜见玉苍先生!” “客气啦,请!”玉苍伸手相邀,亲自请了二人去苍翠掩映的亭阁里坐。 这坐下一聊,双方自然要道明来意。 获悉了步寻把牛有道带来的用意后,玉苍心中忽“咯噔”一下,下意识多看了牛有道两眼,没从牛有道脸上看出什么端倪。 玉苍转瞬已是一副欣喜若狂模样,满脸诚意地热情邀请牛有道做自己‘侄子’的老师。 牛有道连连拒绝,拒绝的理由和调侃步寻时的理由一样,拒不承认诗是自己做的,推到了东郭浩然头上。 死无对证的东西,玉苍最终也只能是道一声遗憾。 步寻的事多着,没有在此久留,此来只是代表皇帝给玉苍一个交代罢了。 玉苍也不好留他,不过却是连连挽留牛有道,牛有道推辞有要事不肯留,这边也没办法,只能是送客。 临别时,玉苍把着牛有道的胳膊,再三邀请,让他有空常来。 牛有道自是谢过。 客人离去后,玉苍迅速返回了之前的亭阁里,揭开了牛有道座位前摆放的茶盏盖子,只见茶水满满,深浅未有什么变化。 之前他有心之下就注意到了,牛有道端茶喝茶时袖子抬的较高,较为掩饰。 茶盖合上,玉苍脸色阴沉了下来,偏头看向一旁的独孤静,冷冷道:“我的身份十有八九暴露了!” 第五三九章 这齐京还真是老子的福地 不用他说,见到茶水,独孤静也明白了,牛有道明显在防备这边,有步寻在场,仍对师傅这般有名望的人如此假作,就可见一斑。 当初晓月阁这边追杀牛有道,情急之下,师傅亲自出马找到了齐皇,利用了齐国的庞大情报网络。 这件事,师傅做的滴水不漏,齐国这个中间人是不会有疑的,但却不能把中间人这层纸捅破,不能让双方当事人从破口看到彼此。 看到彼此的结果是,一般的人也许不会在意,可牛有道是一般的人吗?能把邵平波给逼得逃命的人,能在晓月阁重重布网追杀下逃脱的人,反应何其敏锐! 齐皇兴许不知道晓月阁当时对牛有道的追杀,可牛有道身为当事人,当时正与晓月阁你来我往的较量中,中间突然出现的变故牛有道岂能没印象? 如今终于被牛有道知道了变故的原因,窗户纸破了,牛有道一回头,直接看到了破口后面的师傅,能不怀疑?只怕说是蓦然回首触目惊心也不为过! 这杯茶已经说明了问题! 本以为随着那面镜子的到手,晓月阁和牛有道达成了和解,彼此的恩怨已经过去了,不会再提当初的事。 本以为那事让齐皇丢了面子,师傅事后也安抚了齐皇说算了,事情应该就过去了。 道理很简单,知情的人不会再提这让齐皇丢了面子的事,把这事往外传让齐皇颜面无光得罪齐皇很好玩吗? 谁知牛有道会为了追杀邵平波突然来到齐京并直闯皇宫。 谁知齐皇昊云图居然还会趁机将牛有道给押过来。 居然就这样把事情给捅破了,搞的这边猝不及防。 “我的身份摆在这,他现在还没有对人言的证据,你知道该怎么做。”玉苍目泛阴冷,沉沉一声。 “是!”独孤静应下,知道这事严重了,哪怕是那面镜子的事暴露也要在所不惜了。 镜子暴露,的确会给晓月阁惹来不小的麻烦,可晓月阁毕竟是隐藏的势力,难以连根拔起,师傅的暴露却是把晓月阁的根子给暴露了。 “不过这家伙很狡猾,他意识到了危险不会没有防备…” 独孤静话还没完,玉苍袖子里落出一只小瓷瓶,递给了他,同时抬起左手,捻动着手指在鼻子前闻了闻。 独孤静恍然大悟,师傅已经留了后手,之前与牛有道把臂时,已经在牛有道身上做了手脚。 …… 马车出了扶芳园,坐在车内的牛有道忍不住叹了口气,苦笑道:“大总管,你事先没有告诉这边,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以为玉苍早就知道了,自己若不来,反倒会弄巧成拙。 进入扶芳园,一听步寻对玉苍说什么‘事先没告知、冒昧来访’,他牛有道就悔青了肠子。 若早知道这边不知情,他打死也不会来这,想尽办法也得脱身离开,犯得着让玉苍知道他知道了吗? 不过话又说回来,自己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凭人家的耳目,还能不知道玉苍人在不在扶芳园?还用担心会扑空?凭人家的身份地位还用担心玉苍会不见他?犯得着事先通报吗? 步寻:“你的意思是,我事无巨细都要先向你禀报?” 他事先哪会说出让牛有道多一个拒绝的理由。 牛有道唉声叹气道:“大总管,我这次怕是被你给坑惨了。” 步寻:“什么意思?能有机会认识玉苍先生不好吗?” 牛有道摇了摇头,除了苦笑还能说什么。 人与人之间是有身份差距的,有些人,一句话能将其置于死地。 有些人,你嗓子喊哑了也是自找罪受。 而玉苍这种人,身份地位摆在那,有些话是不能乱说的,你没证据说出来也没人会妄动玉苍,顶多给玉苍制造种种不便。打草惊蛇了,人家小心谨慎点,很难抓住人家的什么把柄。 没有证据,玉苍的身份,没人敢乱动,除非九大至尊,然而这种破事,在九大至尊的眼里兴许不算事。 而他只要敢说,还想走?立马就得被齐国给扣下来! 你说玉苍是晓月阁的人?齐国的上将军呼延无恨可是玉苍的学生,手握兵马大权,这口一开,问题大了去,事情非同小可,齐国还能不把你给扣下来查清楚? 他现在跑都来不及,哪还敢被扣下,扣在玉苍的眼皮子底下,未免也太不安全了,活得不耐烦了还差不多。 牛有道知道自己这回有可能惹上了大麻烦,但愿是自己想多了。 步寻不知他唉声叹气个什么鬼,问:“你不会想跟我回宫吧?” 牛有道知道他意思,表示自己可以下车走人了,不过他现在却没有下车的意思,“搭个便车,约了人在宫城外见面。” 他怀疑自己已经陷入了巨大的危机之中,怀疑对方随时会不惜代价出手,不敢轻易离开步寻。 见他这样说了,步寻也就没再说什么,人家给了面子,搭个便车焉能不答应。 马车咕噜噜前行,直到宫城在望,牛有道手伸出了车窗外,迎接了一下阳光。 宫门外,马车停下了。 牛有道下了马车,步寻挑开窗帘,提醒道:“不要在齐京搞事。” 牛有道苦笑:“被你一折腾,你就算求我留下,我也不敢留了,我立马就走行不行?” 这里话才刚落,空中一个黑影扑了下来,陈伯驾驭着一只黑玉雕来了,在马车上方低空盘旋,引起了宫城内外的护卫警惕。 皇宫一带,未经允许是不许载人飞禽乱飞的,若非步寻在,估计得立马扣下查探。 “大总管,后会有期!”牛有道拱手辞行,身形一闪,腾空而起,落在了飞禽身上。 一直尾随马车的管芳仪也闪身上来了。 飞禽载着三人迅速振翅远去。 慢腾腾走人,牛有道是不敢的,事先对管芳仪的叮嘱就是为了一旦要走立刻迅速走人,不给人盯咬的机会。 “这厮居然有了飞禽代步!”窗口目送的步寻嘀咕一声,慢慢放下了帘子。 马车继续行驶入宫,坐在车内的步寻略皱起了眉头。 牛有道反复的话引起了他的注意,隐隐感觉到牛有道在提醒他什么…… 占地面积庞大的齐国京城在下方远去,城外一处丘林中,两只飞禽腾空追来,接到消息赶来接应、暂落城外藏身的袁罡等人也跟上来了。 管芳仪终于找到了机会开口,“你如此紧张离去,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牛有道找陈伯要了操控黑玉雕的指铃,在他示意下,陈伯闪身而出,从这只飞禽身上落在了临近那只飞禽的身上。 陈伯也有自知自明,知道自己的身份捅破了,有些事还是回避的好。 此时牛有道方叹了声,“那个买了你扶芳园的玉苍先生,很有可能是晓月阁的人……”把步寻带自己去见玉苍的事讲了下。 “这…”管芳仪难以置信,“可能吗?” 牛有道:“也许是碰巧,可当初的事太可疑了,我连番使计应对,应该已经转移了晓月阁的注意力,之后的事实也证明如此,一路上也挺顺利的。可校事台突然插手拦下我们后不久,晓月阁的人立马精准捕捉到了我们的方位,若非我多了份小心,那次怕是难逃一劫。” “为子弟拜师,尤其是拜我这么个小人物,居然找到了齐国皇帝的头上,过问一下也就罢了,人不在也就算了,又不是急于一时的事情,以后有着落再联系便可,凭玉苍的人脉联系我会很困难吗?是他不懂事,还是昊云图昏庸,犯得着妄动一国之力、动用校事台全国搜寻吗?” “把我大老远揪回去拜师,谁拜谁为师啊,是不是太无礼了一点,有这样拜师的吗?时机又恰好在那个时候,我想不怀疑是别有企图都难。” 管芳仪面色凝重,“你这么一说,倒的确是可疑。若玉苍真是晓月阁的人,在晓月阁内部的地位怕是不一般。” 牛有道:“高层是一定的,凭他的身份和影响力不可能屈就,是晓月阁阁主都完全有可能。” 一想到可能识破了那个神秘莫测的晓月阁阁主的身份,管芳仪心惊肉跳,“这个玉苍先生牵涉到各国不少权贵,不少学生在各国身居高位,真要是晓月阁高层的话,这牵连未免也太广了点,你不会告诉了步寻吧?” 牛有道:“我敢说吗?说了还走的出齐京吗?” 管芳仪紧张道:“玉苍知道你识破了吗?” 牛有道:“我这次算是被昊云图给坑惨了,坑的有苦说不出。这种事就不能捅破,一捅破,他只要心里有鬼,就肯定会怀疑。” 管芳仪急了,“那你还急着逃离,你这一着急脱身,玉苍岂不是越发认定你识破了,岂能放过你?” 牛有道:“若真有问题,必定是不惜代价对我动手,我在扶芳园连口水都不敢喝,哪敢再留下。若没问题,逃了也不会在意。真有问题不逃就是死,你说我要不要逃?妈的,这齐京还真是老子的福地,来一回逃一回。” s:心血来潮运动了下,运动过量,手指头打字都牵连到艰难费力,耽误了更新。 第五四零章 是我打伤的 “不管玉苍是不是晓月阁阁主,他的身份牵涉太大,不容有失,晓月阁一定会动用庞大力量来对付你。我们现在去哪?总不能躲一辈子不露面吧?” 管芳仪害怕四顾,知道若不幸撞破了玉苍的身份,那这回可真正是把晓月阁给刺激到了,如此庞然大物一旦倾尽所有来对付,想想都可怕。 牛有道:“自然是哪里安全就去哪,我就不信晓月阁敢跑到九大至尊的地盘上去撒野。现在主要是眼前要脱身,只要躲过这一劫,坏事兴许是好事。” 这边本来还要准备去趟卫国的,现在因为这事,彻底打乱了计划。 晓月阁势力遍布诸国,在此事未脱身前,哪敢在卫国抛头露面。 …… 扶芳园,一间静室内,玉苍盘坐在蒲团上一动不动,双手扶膝,双眼半开,目光诡谲阴冷。 独孤静敲门而入,刚关上门,玉苍已率先发问:“找到去向了吗?” 独孤静上前跪坐在对面,“这厮狡猾的很,故意东绕西绕了一下,殊不知自身已被种下跟踪线索,他这样绕来绕去拖延,反而给了我们通知四方人手准备的时间。已经确定了最终去向,往无边阁方向去了。” “无边阁!”玉苍嘴角抽了一下,哼哼冷笑,“是了,知道我们不敢在无边阁动手,也的确是不敢在无边阁乱来。这事不容有失,不能让他们去无边阁,否则对我们很不利,一定要把他们拦下。” 独孤静:“师傅放心,他身上种了饵,只要没察觉到,就跑不掉。” 玉苍提醒道:“不要忘了,那个管芳仪身上有天剑符。” 独孤静:“不可能有用不完的天剑符,已调集大量高手前往拦截,有天剑符也跑不掉。就算抓不到活的,做掉他还是没问题的。” …… 天薇府,坐在案后的玄薇手持密信看着。 啪!忽一掌将信拍在了案上,寒着一张脸道:“康和是干什么吃的?” 西门晴空踱步上前,伸手将她压在掌下的信抽了出来,抖了抖观看,看后略皱眉,明白了玄薇为何会发火。 “照上面的说法,是他自己不愿来,强扭的瓜不甜,走了就走了,何至于生气。”西门晴空安慰了一句。 玄薇摇头:“他若是被人劫走了倒罢,他不愿来才让本宫生气,他这是看不上我卫国,另投他处去了。” 西门晴空:“兴许是心念北州那边,不甘心放弃。” 玄薇:“他现在不可能去北州,连齐国都开始动手拿他了,想顺利从齐国脱身,一定是有其他势力接了他走。我卫国有何不好,七国当中,我卫国最为富庶,哪点配不上他?” 西门晴空劝道:“不要生气,待有合适的机会,我给他点教训。” 玄薇偏头看来,小女儿姿态般白了他一眼,略有妩媚感,道:“牛有道不放过他,齐国也要对他动手,如今又得罪了我卫国,他不露面则以,一旦露面,必然是有所倚仗,只怕也不是你能轻易出手教训的。” 卿本佳人,却弄的不男不女!西门晴空喜欢看她这个样子,微笑,“一条丧家之犬,不至于耿耿于怀,走就走了,是他自己不识相,算了。” 玄薇举目看向门外,貌似自言自语道:“我倒要看看,他看不上我卫国是看上谁了。” 就在这时,又一宦官进来,双手放下一份密信又离开了。 玄薇随手扯到手,看过后又是一番冷笑,“好嘛,肉没吃着惹的一身骚,都认为是我卫国干的好事。” 西门晴空又从她手上抽来一看,发现是袁罡的来信,找这边要人,让把邵平波交出来,条件可以谈。 这边心知肚明,袁罡是摆设,要人的是牛有道…… 天高地远,已是黄昏。 从高空俯视,前方的苍茫大地上犹如横卧一条巨龙,一边是茫茫草原,一边是一望无际的沙漠。 袁罡对这地形不陌生,一段不堪往事涌上心头,前方有黑点从横卧的山峰上升起,不止一个黑点,是三个黑点。 与往事应景的思绪蓦然惊醒过来,袁罡大声一喝,“道爷!” 牛有道注意到了。 不止三个黑点,左右又升起数个黑点,左右横断而来。 “后面!”管芳仪惊叫。 牛有道猛回头,只见下方的地面上又升起三个黑点,成高中低布局,悬空逼来。 这分明是成四方合围之势,绝非偶然。 他有点想不通,就算有拦截,就算能料到他来无边阁,这天地茫茫的,能飞的范围大了去,为何能如此精准设伏?这是知道了他精准的飞行方向? 前后左右,足足有十只飞行坐骑,有人动用了十只飞禽坐骑拦截! 所有人都紧张了起来,途中牛有道已经提醒了大家小心,此行可能会遇上麻烦,让大家途中保持警惕。 “沙漠!直接往前冲!”抽了三吼刀在手的袁罡,刀指前方怒吼。 一个劲往高空飞不可能,这巨型飞禽也不能无限飞高,牛有道知道他能召集沙蝎,只要进了沙漠就能有助力。 这边三只飞禽立刻集中成“品”字型前冲。 东张西望的圆方一脸害怕,反倒是银儿一脸无知无畏的样子。 看到她的淡定,圆方就放心了。 “赤猎雕!” 随着这边三只坐骑发出不安的鸣叫,变了脸色的管芳仪喊了声。 只见前方拦截的三只飞禽中,有一只以更快的速度冲来,稍近,能看到是一只羽毛鲜红的巨雕。 赤猎雕是黑玉雕的克星,能猎杀黑玉雕,飞行速度也快过黑玉雕。 不但是前面,左右也各冲来一只赤猎雕,三只赤猎雕从三个方向冲来,速度又快过这边,令这边避无可避。 几乎能看清前面那只坐骑上的三名黑衣蒙面人时,三名黑衣蒙面人几乎同时挥臂,各抄了一张弓在手,各三支箭矢一起上弦。 嗖嗖嗖九支箭矢迎面而来。 牛有道等人正要防御之际,九支箭矢突然化作烟雾般散开。 “天机破罡箭!” 管芳仪惊叫,甩手就是一道流光向前射出。 咣!一道开山符当空爆开,强大罡气喷爆。 待到三人坐骑冲进狂乱罡风中,能见许多比头发丝还细的针丝飘荡乱飞,天机破罡箭爆发出的攻势硬生生被开山符炸乱了阵型,变成了乱舞的飘丝,已无攻击威力。 迎面冲来的赤猎雕惊的猛然上蹿,与下方的三只黑玉雕错过。 然前方六名黑衣蒙面人乘坐的两只黑玉雕也已冲来,其中五人张弓,同时拉开了弓弦。 嗖嗖嗖十五支箭矢再次射来。 “王八蛋!” 管芳仪怒骂一声,如同发出了号令,不但是她,与袁罡同骑的许老六,与圆方、银儿同骑的陈伯,皆挥手射出一道流光。 咣咣咣!三道开山符同时出手,陆续在前方爆开。 三骑又从飘洒的针丝中冲了过去。 杵剑在鹰背的牛有道面无表情,只是突然一伸手,夹了支细针在手,发现针上蓝汪汪,喂有毒! 管芳仪变戏法似的,双袖连甩,连续六道流光射出,狂轰向对面冲来的两只黑玉雕。 知道是晓月阁派来的杀手,她哪还能矜持,只要能突围,可以不惜血本。 对方又何尝不是不惜血本,天机破罡箭,每一支打造都不易,每一支都很昂贵。 迎面而来的六名黑衣蒙面人一惊,拿符篆狂轰,这手上得有多少符篆,若不是知道目标是什么人物,非得以为是对上了天行宗的人不可。 那名没有弓箭,身上也未携带武器的蒙面人,陡然从一只黑玉雕的背后射出,瞬间泼洒出一片青光掌影。 见这青光掌影,牛有道瞬间联想到了段虎提及的黑牡丹被人打伤时的情形。 咣咣咣…… 六道开山符同时被打爆,那黑衣人蒙面从强劲罡风中钻出,轮臂一挥,一道弥漫着青气的虚幻胳膊从下往上兜了上来,一只犹如龙爪的巨大爪影,从下冲天而起。 三只飞禽的下方虚不设防,无人防守,被冲天而起的爪影打个正着。 “呱……” 牛有道等人乘坐的三只黑玉雕发出悲鸣,被打的羽毛纷飞,当空挥洒出鲜血,遭受巨大冲击的人影亦纷飞。 许老六拖了袁罡向下飞去,陈伯携了圆方和银儿,出手又是两道符篆拦截那两只黑玉雕上杀手的管芳仪拖了牛有道逃逸。 “你快出手啊!”圆方害怕急了,对银儿大喊。 下遁的银儿抬头看着空中纷洒的羽毛,还有那三只翻飞坠落的黑玉雕,眉头渐渐皱起。 “道爷!”管芳仪忽然一声惊叫。 她一时没注意,被牛有道挣脱了胳膊,回头一看,发现牛有道居然朝另一个方向飞去了,居然追着那个刚才出手的高手飞去了。 四周空中载着杀手的飞禽已向他们纷纷追来。 未携带武器的黑衣蒙面人看到了朝自己滑行飞来的牛有道,眼神明显愣了一下,有点意外,自己还怕他跑了,没想到居然追来了,遂饶有兴趣地增加了滑行阻力,减速了。 凌空而来的牛有道追到,几乎与其并飞,两人皆扭头对视着。 牛有道盯着他问道:“上次追杀我的时候,在九道川打伤黑牡丹的人是不是你?” 对方眨了眨眼,发出略显苍老的声音,“九道川?你是说那个打落山崖逃掉了的女人?若是她,那就没错,是我打伤的。” 第五四一章 惊虹出鞘 听声音能感觉出年纪不小。 牛有道神色很平静,不悲不喜道:“她死了!被你打死了。” 蒙面人:“那很正常,不自量力通常都是这样的下场。”意有所指,似乎也在指牛有道目前的行为。 牛有道:“能抓活的,你就不会杀我。” 之所以认定对方要尽量抓活的,原因不难猜,玉苍不敢保证他没有准备后手,也不敢保证他没有把秘密吐露出去,最好的办法就是将他活捉,逼问出秘密有没有向哪些人吐露。 若真有后手,就将他性命捏在手里,令后手不能轻易发作! 不搞清楚这个,玉苍不敢轻易杀他,若有其他人掌握了秘密,杀了他又有什么用。 蒙面人:“原来你知道,难怪了。” 刚才还觉得有点奇怪,听说才筑基期的修为,怎敢送上门来,还当是有什么倚仗,原来是知道自己要抓活的,看来是怕遭遇误伤。 牛有道:“看来让你来的人并未告诉你为什么要抓我。” 蒙面人:“我需要知道吗?” 牛有道:“不想听我解释解释吗?也许对你有好处。” “想靠嘴巴解决问题,你找错了人。”蒙面人话毕,眼见要落地,突然大手一抓,一只巨大的青光爪影陡然现形。 牛有道措手不及,被抓了个正着。 青光爪影连接的两人同时落地。 青光虚影中,牛有道拼尽一身修为挣扎着,却难以动弹。 蒙面人五指一捏,青光爪影亦紧固收缩,牛有道顿时一脸苦楚,脸色涨的通红,血似乎要爆出来一般。 四条人影从天而降,落在了四个方向,将两人包围在了中间。 管芳仪一落地,亦被四个随之而下的人给围了,被牛有道甩开后,落了单。 许老六、老十三和袁罡落地,被随之而下的十名蒙面人给围了。 陈伯、银儿、圆方落地,唰唰而下的十名黑衣人防守在了他们的周围。 敌我双方一群人落在了草原上,分成了四团。 三十名杀手,下来了二十九个,一群飞禽在上空盘旋,留有一人在上空负责瞭望。 对这些杀手来说,能把牛有道给逼下来是最好的选择,不然打起来太容易伤及飞禽,每只飞禽的价格那可都是天价,能避免不必要的巨大损失自然是好的,因此基本上都舍弃了飞禽落下。 远处陆续传来三声咣咣落地声,三只重伤后在空翻滚的飞禽终于砸在了地上,砸的血溅,有的没了动静,有的还能扑棱下翅膀,都站不起来了。 银儿回头看去,盯着那三只一直带他们飞来飞去此时却被打的砸落在地的大鸟。 圆方本想逃的,但是被围了,只好躲在了银儿的后面,躲在了银儿和陈伯的中间,一个劲地小声提醒,“银儿,你快点出手,快出手啊,道爷快不行了!” 银儿又回头看向了被控制住的牛有道。 陈伯一手持剑,一手持有一张开山符,警惕着四周。 他们扶芳园几个人的手上各自有三张开山符,都是管芳仪给他们以备不时之需防身的。 这边最担心的就是对方手上的天机破罡箭。 然而围着的杀手都把弓箭背在了身后,天机破罡箭价格不菲携带的数量有限是一个原因,作为使用者也知道,在地面的作用也不大,打斗卷起的土层就能破解,没必要浪费。 眼见牛有道处境艰难,管芳仪翻手一张天剑符到手,就要杀去救援。 围着的四名杀手迅速闪开,保持了安全距离,四人背后长剑唰唰一起出鞘弹出,浮空虎视眈眈着管芳仪,随时要发动进攻的样子。 管芳仪一惊,竟是四名达到了以气御剑境界的高手。 修行界的金丹修士不少,但并非所有的金丹修士都是高手,同一个层次的修为却不能代表相同的实力,有时甚至是天差地别。以气御剑就是金丹境界中的一道分水岭,可远程攻击,也就是所谓的飞剑。 普通人看不出什么,身为修士睁开法眼却能看到,浮空的宝剑与施法者之间有一根法力所凝聚的细细丝线。 这意味着对法力驾驭的精妙程度,不是一般金丹修士粗放型的法力吞吐能比的。 竟然以四名以气御剑境界的高手来对付自己,管芳仪意识到了麻烦,这肯定不是意外,就是冲她来的,显然是知道她手中有天剑符,要以远距离攻击的方式来耗掉她的天剑符。 四名以气御剑高手的出现顿时钳制住了她。 眼看牛有道危急,袁罡却管不了那么多,提着三吼刀直接杀了出去。 “呜嗷!” 一声虎啸宛若霹雳,咣一声震响,与迎面的一名杀手正面碰撞在一起,刀剑相撞,双方同时被震退。 正面硬碰的杀手眼中满是惊讶神色,显然很意外。 另两名杀手立刻加入了围攻,许老六和老十三无法坐视,当即冲了上去帮忙,十名杀手立刻联手而攻,双方厮杀成一团。 这边打斗动静一起,虚爪将牛有道掌握住的蒙面人冷笑:“凭你的修为,落在了老夫的青龙爪中,不必枉费力气挣扎!” 胳膊一拉,青光爪影瞬间将牛有道给拽了过来。 之前还有点忌惮,担心牛有道身上是不是有天剑符才如此大胆,有点不敢妄动,待一把将牛有道控制住后,就算有天剑符也无法施展后,才没了后顾之忧。 一把将牛有道拽了过来,五指穿入青光中,抓向牛有道的脖子,同时喝了声,“杀!” 之前没下杀令,是要留活口,现在抓了牛有道这个活口,想知道什么都可以撬开牛有道的嘴巴,其他人的死活不重要了。 然一个“杀”字刚出口,一群杀手动手的瞬间,这位蒙面人的眼神亦大变。 他猛然察觉到了不对,青龙爪稳操的牛有道,捏的死死的牛有道似乎松动了,似乎捏了个空。 在他将牛有道拽到身前的当口,“杀”字刚出口,牛有道似乎遵命而行,几乎走到哪都时常握着剑柄的手一动。 一道惊虹出鞘! 牛有道等的就是这一刻。 青龙爪紧握的压力似乎突然间失去了对牛有道的压制。 距离太近了,牛有道出剑的速度太快了,太突然了,蒙面人想有所反应都来不及了,意外来的猝不及防。 他亲眼见到一道寒光从自己胸前走过,胸口能感觉到冰凉掠过。 青龙爪影崩溃,罡风四溢,草屑横飞,带走了牛有道横在手中剑上的血水。 牛有道斜剑在手,面无表情,与他面对面站着,四目相对,一个平静冷漠,一个满眼惊恐。 蒙面人伸出的手已经快要触及牛有道的脖子,他慢慢低头看向了自己的胸口,看着从胸口汩汩狂涌出的鲜血。 手慢慢下垂,撑在了牛有道的胸口,身子一矮,噗通跪在了牛有道的跟前,慢慢抬头,满眼的难以置信。 四周围着这边的四位蒙面人亦难以置信地看着,甚至有点怀疑眼前的一幕是不是看错了。 注意到这边情况的杀手都惊呆了,头领竟然? 时刻担心牛有道安危的管芳仪等人也大吃一惊,这? “王八蛋!还不快来帮忙?”一双袖剑在手拼命抵御围攻飞剑的管芳仪骂了声,又惊又喜,发现自己白白担心了一场,敢情那混蛋是深藏不露。 哪能等到牛有道来帮忙,那四名围着牛有道的杀手已经出手了。 砰!牛有道一脚将跪在身前的人给踢飞,与四名杀手激战在一块。 然而晓月阁派来的杀手实力太强悍了,牛有道等人瞬间落入下风,局势一面倒。 管芳仪被飞剑围攻,难以脱身,人家远距离攻击,她空有天剑符也发挥不出威力,将天剑符的威力白白释放出来又能怎样? 牛有道又哪是什么深藏不露,修为和实力方面的差距是摆着的,四名围攻刺客的进退反应速度不是他能比的,他根本伤不到人家。 好在他近身反应快,四名刺客强大的攻击威力他也能抗住,一时间四名刺客联手之下也难以将他怎样。 许老六、老十三和袁罡那边则比较危险,仗着手上的符篆偶尔出手解围,稍微还坚持了一下。 真正危险的是陈伯那边。 陈伯的实力固然强悍,可晓月阁派来的杀手也不是吃素的,面对十个高手的围攻,情况可想而知。 手上的符篆用完,已是强弩之末。 关键是面对这种高手刺客,圆方一点忙都帮不上,只有挨打的份,而银儿则是没反应,几乎只在那看着。 两人不但帮不上忙,陈伯还得想办法维护一二,双拳难敌四手,又何况是十位高手的围攻。 “咚!”圆方身上又挨一剑,被直接劈倒在了地上,身上衣服又多了道口子,在那鬼哭狼嚎,“银儿,快出手啊!” 他真的是快哭了,陈伯重点顺带维护的是银儿,那他肯定就比较倒霉了。 一双戒刀早被人打飞了,震的口鼻流血,身上已经挨了十几剑。 他很想问问陈伯是不是瞎了眼,她需要你保护吗?需要保护的人是我啊! 其实提剑杀中过圆方的人都有点意外,这老家伙居然刀枪不入? 圆方这次实在是吃不消了,抱住了银儿的大腿不肯撒手,“银儿,你快…”话噎住,抬头看的神情僵住,看到了一头飘舞的银发。 第五四二章 一个都别放过 当!一声脆响。 圆方亲眼见到一支刺来的宝剑停下,被一只带着尖锐指甲的银色爪子给硬生生抓住了。 使剑者用力,却难动分毫,满脸震惊。 爪子一挥,长剑倒回,剑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倒插进了攻击者的胸膛,几滴血溅在了圆方的脸上。 圆方扭头,眼睁睁看着那刺客被击飞了出去。 实力如此强悍的刺客,居然不堪一击! 圣罗刹就是圣罗刹!圆方大喜,欢呼:“银儿,不能让他们知道你的存在,快干掉他们,一个都别放过…”下一刻有些傻眼,一双妖异冷眸低视,看向了抱腿的他。 下一刻,“啊!”圆方发出一声惨呼,被掀起的一脚给甩飞了出去,撞向了一名刺客。 那刺客一剑劈在圆方身上,圆方皮糙肉厚,未能劈进去,只劈的圆方噗出口血来。 也未能将撞来的圆方给拦住,活生生被圆方给撞中,强大的冲击力将那刺客给撞飞了出去,同样狂噗出一口鲜血,两人双双砸落在地翻滚。 陈伯发现围攻的刺客突然都住手了,下意识回头一看,还没看清怎么回事,只看到一片飘扬的银发,便后背一震,“噗!”一口鲜血呛出,人飞了出去。 被银儿挥臂打中后背,扫飞了出去。 一切在她身边舞刀弄剑的人全部清开,银发飘飘,孑然而立,有草屑在旁飞过。 看到踢飞的圆方,又看到扫飞的陈伯,一群合围的刺客惊愕,不知怎么回事,怎么连自己人也打了?皆盯着瞬间变了模样的银儿。 水银般流淌的银发随风飘舞,弥张的银发下,妖艳而尖尖的鹅蛋脸,额头、鼻梁被银甲硬骨覆盖,脸上布有邪魅而诡异的银纹,两颗尖露在外的獠牙。 风起的银发下,两耳尖尖。 双手是一双银色的爪子,冷漠双眸慢慢扫视着,整个人透着一股慑人的妖魔气息。 周围的刺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这是什么怪物。 “一起上!”忽有一名刺客喝了声。 九名刺客立刻联手袭来。 强劲的罡气中,土石崩飞,连根而起的草屑乱舞。 有人被连人带剑给一胳膊扫飞,身体如折纸般从轰轰烈烈爆开的土石中狂喷着鲜血倒飞了出去。 有人半边脑袋被拍扁而飞。 有人被一爪穿胸而过给甩飞。 有人被一爪扫开了胸膛而飞走。 有人如钉子般被一爪给拍进了地下,半边肩膀没了,呛着血奄奄一息。 迅捷而狂乱的爪影停下,打斗的动静亦停下。 一人跪在银儿的边上,手中剑用力戳在银儿的腰上,戳破了衣服,剑锋却戳不进银儿的身体,他自己的脑袋却被银儿五爪给抓着。 另一人真的恍如见了妖魔一般,满眼惊恐地后退着,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恐怖的东西,突然转身就跑。 啪!爪子下的脑浆爆裂而出,银儿闪身而出,快若魅影。 脑浆崩裂的人还未完全倒下,那逃逸的杀手刚跳起飞掠便被人摁下,见到了前胸那只带血的爪子。 一爪从后背贯穿而出。 数名围攻的杀手,瞬间非死既残。 周边打斗的人全部停下了,全部看着这边。 牛有道、管芳仪和袁罡还好。 许老六和老十三那真是震惊了,难以置信,若不是那妖魔一样的人还穿着银儿的衣服,无法相信那能是那个一脸天真的女人。 亲眼目睹了难以想象的恐怖,杀他们这种高手如砍瓜切菜一般,这还怎么打?一群杀手害怕了! “走!”空中驾驭飞禽的一名杀手高呼一声。 银儿霍然抬头看向空中,冷目肃杀,都是黑衣蒙面人,对她动手的人还想跑? 胳膊甩飞了那具尸体,双臂略起,后背唰一声。 后背的衣服洞穿,弹出两只银色翅膀。 夕阳下,两只翅膀散发着被夕阳光芒压制的银辉。 银翅一动,掀起狂风,整个人嗖一声蹿向了空中。 那只黑玉雕紧急振翅也逃避不了下面冲来的速度,黑玉雕身上的刺客立刻闪身飞掠而出。 空中陡然拐弯的银辉如一支利箭般,划出一道弧线击中了他,将他从空中给击落。 砰!地面一个坑,双翅略收的银儿站在坑中,坑内有鲜血从她脚下溅出。 “啊!”坑内冒出一声短暂的凄厉惨叫。 银翅又带出一阵狂风,直接冲向了最多的一群人,两名蒙面刺客喷血飞出。 “趴下!” 袁罡突然一声惊呼。 攻破包围的银儿朝他们三个杀来了,许老六和老十三还以为是自己人没事,袁罡却从银儿的眼神中看出了不对,紧急发出一声提醒。 “嗷呜!” 一声如晴天霹雳的虎啸,三吼刀狂劈向迎面冲来的银儿。 银儿单臂一挡,咣一声,人在空中搅动翅膀一甩。 袁罡喷血而飞,许老六和老十三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没留心到之前的陈伯和圆方是怎么回事,亦被劈头盖脸而来的一双大翅给扫飞,一个个喷血砸落在地。 刺客们四散而逃,那一对银翅在草原上如银色闪电般,四处飞掠,犹如老鹰抓小鸡一般,无一能幸免,无一能逃脱,有些顶多是跑的远一些而已。 银翅在草原上兜了一圈又回来了,直接冲还站着的人飞来了。 速度之快,令被冲击的对象头皮发麻。 “我去你大爷!”管芳仪怪叫一声,翻袖就是一张天剑符,释放出滚滚波涛般的缠绕罡影,强大的能量将其烘托升空。 她挨过一次打有经验,不敢再出手了,出手根本没用,遏制不住人家,只是以此庞大的能量护体而已。 轰!如一道惊雷在天地间炸响,地面坍塌,土浪如冲击波般狂爆向四面八方。 空中一群飞禽惊的振翅高飞躲避。 喷出一口鲜血的管芳仪如流星般从崩溃的巨大能量中飞出,狠狠砸落在地。 打倒一个,那在强劲罡风中翻转的一双银翅调转方向,又冲持剑在手的牛有道冲来了。 牛有道神情抽搐,横剑在身前准备阻拦的同时,施法怒吼道:“银儿!银儿!银儿……” 连声怒吼,欲吼醒她。 没办法,碰上这妖王,他根本没有还手之力,他那点反击的速度在人家眼里就像儿戏一般。 逃?不说以前,刚才的没看到?哪个不比他逃的快,又有哪个能逃掉? 不幸中的万幸,他的声音似乎有点效果。 如闪电而来的银翅速度陡然慢下,一对银辉翅膀以可见的速度煽动着,越来越慢,最终悬空在他上方俯视着。 牛有道抬头看着,剑插在了地上,放空了双手,以示没有恶意,再次以平常交流的语气呼唤道:“银儿!” 双翅徐徐而动,人飘落,足尖缓缓落地。 站在了他跟前的银儿缓缓收翅,有点疑惑地看着他,眼神中的冷漠肃杀已不见,似乎想努力想起什么。 牛有道向她伸出手,尝试着上前一步。 银儿略惊,双翅又略展开了一些。 牛有道脸上露出笑意,尽量露出温和的笑容,慢慢靠近了她,并招了招手,示意她抬手。 似乎受到对方情绪的感染,似乎感受到了善意,银儿的双翅又缓缓收拢,一只爪子尝试着伸出。 一只人手,一只妖魔的爪子,在这一片狼藉的草原上,沐浴着夕阳的余晖,终于触碰在了一起。 两手相握,已有应对经验的牛有道迅速施展乾坤诀功法,输导入她体内,帮她化解那爆怒而出满身澎湃的妖力。 银儿脸上神色变得温和,双眼慢慢闭上了,微抬着下巴,似乎有点享受。 而她的外表也在渐渐出现变化,翅膀收缩进了体内,一头银发渐渐转灰、转黑,尖锐的爪子也在收缩…… “咳咳…” 管芳仪慢慢从泥巴地里爬了起来。 有过一次挨打的经验就是不一样,有整张天剑符的能量护体,的确为她扛下了绝大部分的攻击威力。 她这次伤的不重,就是被震懵了,一时半会儿有点缓不过神。 攻击威力巨大的天剑符,能被她发挥出护身符的作用,她也算是有史以来头一个了。 晃了晃脑袋,清醒了一点,从自己砸出的坑内爬出,看到远处的二人相处一幕后,咳嗽着抹了把嘴上的血迹。 再回头环顾,看看四周的狼藉一片,除了那两位,哪还能看到一个站起的人,全部被打趴下了。 她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一脸紧张,呼唤道:“陈伯、许老六、老十三……” 闪身而去,向倒在地上的另类服饰的人飞掠而去,找到了趴在地上的陈伯。 将一脸血迹的陈伯翻转,发现已是奄奄一息、不省人事,身上多处骨折,五章六腑遭受重创。 她迅速摸出一粒天济丹纳入了他的口中,施法助其炼化,帮忙发挥药效急救。 不远处传来一声“哼哼”,管芳仪抬头看去,只见圆方翻腾着身子,慢慢坐了起来,并用力摇了摇脑袋。 “老熊,你怎么样?”管芳仪喊了声。 缓过神的圆方看着她,又看看天翻地覆的四周。 他不能说是伤的不重,好在不是挨打,是被银儿一脚给甩开的,加之刀枪不入的身子,真正是捡了条命回来。 目光落在了远处的牛有道那边,苦着脸,语带哭腔,“让你一个都别放过,没让你连我们也不放过啊!” 第五四三章 至于饥渴成这样吗? 看他还有心思叨叨这个,管芳仪想想也是,金王熊嘛,肉身之强悍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也就先不管他了。 身后传来动静,圆方回头一看,只见一名杀手发出闷哼动了动,正费力地爬起,正是被他撞飞的那个。 圆方立刻左顾右盼,连滚带爬地扑到一旁,捡了把剑,直接冲了过去。 噗!那杀手刚支撑着胳膊坐起,又倒下了,胸口被圆方一剑给捅穿了。 圆方拔剑,又捅,又拔,又捅。 连捅好几剑,杀到对方躺地上不能动了,圆方才杵剑在那气喘吁吁,口鼻有鲜血淅淅沥沥落下,内伤不轻。 圆方瘫坐在了一旁,摸出伤药服下后,又伸手在刺客的身上摸,摸出了金票之类的,立刻往自己袖子里塞。 管芳仪无语。 放开陈伯后,管芳仪又接连找到了许老六和老十三,皆处在重伤昏迷中,逐一施以救治。 最后才找到了袁罡,这次的袁罡比在幻界的时候伤的重,昏迷中,口鼻部位淌出了大量的鲜血,一双胳膊更是扭曲成了不可思议的样子。 发现还有气息,管芳仪又摸出一粒天济丹,正要喂服,袁罡忽然睁开了双眼看着她。 “不用了。”袁罡说话的声音虚弱,却还算沉稳。 管芳仪不解,“你伤的很重。” 袁罡:“不用,帮我把双臂正骨复位便可。” 管芳仪嗤了声,不用拉到,灵丹收了起来,不过还是动手帮他将一双胳膊正骨复位。 就算袁罡不说,她也是要做的,不然胳膊扭曲成这样只服灵丹是没用的。 搬动矫正双臂时,袁罡呼吸明显变得急促,疼的冒出了冷汗。 将其扭曲断臂复位放平后,一脸汗珠的袁罡闭上了双眼,呼吸渐渐变得有节奏,口鼻开始有红雾循环呼吸,渐渐腹部也鼓起了球体,在上下滚动着。 管芳仪惊疑不定地观看了会儿,有点搞不懂什么情况。 也没守着不放,起身回头,闪身飞向了牛有道那边,不敢靠的太近,保持了点距离看着。 牛有道扭头看向了她,问:“你没事吧?” 管芳仪盯着银儿,又恼又惧道:“能没事吗?老娘手上总共就三张天剑符,用了两张,全用在了她头上。还有陈伯他们的伤,若非我有疗伤圣药天济丹,命怕是都保不住了。消耗的天济丹,还有那些开山符,这帐怎么算?” 她把帐全部算到了银儿的头上。 牛有道一只手指了指上空,“都是你的。” 管芳仪抬头一看,愕然,上空有十只盘旋的大型飞禽,其中有三只赤猎雕,明眸大眼不由眨了眨。 “说的好听,回头还不是你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管芳仪冷哼两声。 牛有道:“赶快收拾一下,看看还有没有活口,不要留活口,毁尸灭迹。” 管芳仪转身目测了一下银儿在四周追杀的大概落点,又回头问:“要不要揭开他们蒙面看看,查查他们的来历?” 牛有道一边帮银儿化解其体内的妖力,一边道:“没那个必要,晓月阁的反应速度比我们快,这些人一旦失去了联系,晓月阁立刻会切断和他们有关的线索,查不出什么名堂的。也没时间再耗,回头联系不上这边,晓月阁肯定会来人查看,不要磨蹭,尽快!” 管芳仪一想,的确如此,遂迅速闪身而去。 四处清理一遍后,刺客当中的确有不少未死的,大半被打成了重伤。 管芳仪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现象,但凡反抗或动手的,大都被银儿给杀了,没有反抗的基本上都没死。 她和袁罡是个例外,她是因为利用了天剑符的能量护体,至于袁罡,肉身太变态。 没死的,如牛有道所言,不留活口,皆被管芳仪诛杀! 夕阳余晖下,牛有道松开了手。 恢复了原样的银儿亦睁开了双眼看着他,依然是一脸天真模样,喊了声,“道道!” 牛有道问:“你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银儿一脸疑惑。 牛有道指了指狼藉一片的草原,银儿回头看了看,再回头看着他,茫然不解的样子。 牛有道无语了,不知该怎么说她。 忽又抬头,只见空中盘旋的飞禽成群结队飞来,陆续降落在了一旁。 管芳仪跳了下来,亮出了双手十指上的十枚指铃,面有兴奋神色,发大财了,想不高兴都难。 不过看到了银儿后又高兴不起来了。 牛有道偏头看向即将跌落地平线的夕阳,伸手解开了袍子,在管芳仪不解的目光下脱下了外套,拉起了一只衣袖放在鼻子前嗅着。 没嗅出什么异常来,又对着夕阳一点点查看,查看记忆中玉苍碰过的位置。 果然,在胳膊部位,在玉苍把臂过的地方,略看到点反光的油光,像是沾染了淡淡一点蜡痕。 “怎么了?”管芳仪问了声。 “我就觉得奇怪,乘坐飞禽,怎么可能被如此精准拦截。差点阴沟里翻了船,玉苍在我身上做了手脚,这老东西手法娴熟的很,居然瞒过了我的眼睛。”牛有道顺手一抖,衣衫震碎成齑粉随风而去。 管芳仪:“现在怎么办?” 牛有道:“对方已经知道我们要去无边阁,无边阁那边不能去了,否则路上还不知道要出什么问题。靠她,不能做她的指望。”朝银儿抬了抬下巴。 管芳仪深以为然地点头,这位妖王固然厉害,可是什么时候发作根本没谱,发作起来比敌人派来的杀手还可怕,不分敌我,一律干翻。 杀手至少还可以抵挡一下,面对这位,连挡都没办法挡。 她可没那么多天剑符用来保命,何况也不敢保证这位是不是都是一击之后就罢手,万一再补上一击,天剑符也保不了她,所以真不能指望这位。 银儿似乎不知道在说自己,低头不时拉起自己的衣服,手指在抠衣服上的破洞,貌似奇怪衣服怎么破了。 “不去无边阁去哪?对方不会善罢甘休的。” 牛有道:“让他们先找个地方躲躲,我们回趟齐京,找玉苍那老家伙算账去。” 管芳仪瞪大了双眼,“回齐京,你疯了?” 牛有道:“疯?你放心,疯不了,之前还不敢完全确定,还想找个安稳地方先立足再奉陪,如今既然已经确认了,那就撕破脸来吧。来而不往非礼也…圆方在干什么?”目光锁定了动作不利索依然在草原上东奔西跑的圆方。 管芳仪回头看了眼,“他说毁尸灭迹的事交给他来做,他说他是出家人,要为死者超渡。” 超渡?牛有道狐疑:“出家人?糊弄谁呢,他有这好心?” 管芳仪苦笑:“好像在尸体上搜财物,伤成那样还惦记那些个,为此不辞辛劳、不顾重伤,我算是服了他。平常我也没克扣给他的钱,也没见他有什么花钱的地方,至于饥渴成这样吗?” “呵呵!这就对了。”牛有道无奈摇头。 这边随后快速行动,将重伤的几人弄上飞禽,反正飞禽多,三个还能施法驾驭的人照顾着。 远离这边后,找了个隐蔽山谷藏身。 几人也失去了与外界的联系,老十三身上携带的装在笼子里的金翅,被银儿一翅膀给拍成了肉酱,全部拍死了,需要重新构建联系渠道。 将几人安置好后,留了圆方看守照顾其他人。 圆方顿时感受到了责任重大,“道爷,你们去哪?” 牛有道:“不要问,也不要去猜,看好他们就行。” 圆方有点惶恐道:“道爷,你和红娘走了,这里都伤成了这样,我一个人怕是照看不过来啊,万一晓月阁的人再追来,我挡不住啊!” 牛有道:“已经断了他们追查的线索,应该找不到你们。若真找来了,不用挡,也不要反抗,让他们抓,要不了多久他们就得放。” 圆方惊疑不定。 牛有道没有多说,与红娘在夜色中乘了一只飞禽离去…… 乌云笼罩的齐京下起了淅沥沥的小雨。 已是后半夜。 扶芳园的竹林中,亭内一只月蝶歇落在梁上生辉,站在亭子里的玉苍负手而立,静静伫立了许久,看着屋檐滴滴答答的雨水,心情如这天气一般。 独孤静从细雨中闪身而来,还未开口,玉苍已经先问道:“还没消息吗?” 独孤静:“双方已经在预设的埋伏点交过手了,追查的人找到了打斗的地点。” 玉苍转身,“我问结果如何。” 独孤静神情有些凝重,“不知结果如何。牛有道应该已经发现自己身上被做了手脚,如今已断了追踪线索,无边阁那边的人手没发现牛有道有去的迹象。我们设伏的人手也都不见了,一个都联系不上,情况可能有点不妙。” 玉苍急问,“一个都联系不上?连一个消息都没传回来?” 独孤静摇头,“没有,彻底失去了联系。” 玉苍震惊,“这不可能,如此实力的狙杀构成,就算是我亲自出手,就算是几个我一起出手,也不可能全部拦下,见情况不对,凭这批人的实力,怎么可能连一个脱身的都没有?总不能是哪位至尊亲自出手了吧?这绝不可能!” 独孤静沉吟道:“师傅,人心之歹毒往往比修为更可怕,牛贼狡诈,有可能是算准了我们的计划,设置下了我们不知的陷阱,我们可能撞进了他的陷阱中。” 安静,师徒二人安静以对,只有外面的雨水滴答…… 第五四四章 不该骗您 一间楼阁内,几盏灯火,将屋内照的通亮。 案前奋笔的邵平波不时握拳咳嗽,咳后又继续落笔。 邵三省过来,帮他换上热茶,朝桌上写的东西看了眼,一行标题赫然醒目:晋图天下策! 再看看不时咳嗽的邵平波,一脸担忧。 这位大公子的身子他是清楚的,已经落下了病根,需要安心调养,不能太过耗费心神。 在北州的时候,有随扈法师帮忙调理、灵丹滋养,问题倒也不大。 离开北州后,可就没这么方便了,尤其是到了这边后。 看看大公子在灯火下的两鬓白发,还要那不时让人揪心的咳嗽声,已经这样了,仍在耗费心神和精力,心中不忍,劝道:“大公子,身体重要,您才刚到,不急于如此忧神,先歇一歇吧!” 邵平波又停笔咳嗽了两声,摇头道:“时不我待,咱们在这边没有任何立足的根本,这边也未必安全,我们来此的消息瞒不了太久,拖下去容易让人钻孔子。明天天亮前,这道表必须要进献给太叔雄,必须尽快让太叔雄看到!” 太叔雄便是晋国当今皇帝。 邵三省欲言又止,若不是对这位大公子有信心,他真的想问问,太叔雄并非能轻易蛊惑的庸人,凭一道表真的就能换来在晋国的立足吗? 灯下,邵平波又是一番咳嗽,稍理思路,又继续伏案奋笔…… 天亮了,下了整晚的细雨未停。 天地间朦朦,将齐国浩大的都城笼罩。 城门口,贩夫走卒人来人往,车马进出。 易容后的牛有道背着剑,从城外独自走来,手上打着一张油纸伞,步伐不疾不徐,从容不迫,不受天气影响,颇有几分淡雅韵味。 细雨浸润的城外道路泥泞,城内石板路则被洗刷的干净。 城内一间商铺的屋檐下,易容后的管芳仪躲着雨,也在等牛有道的到来。 她先进了城,联系上了五梁山在此的耳目,让人去跟牛有道碰头帮忙看管飞禽是一个原因,也要让五梁山快速联系各地的人员,帮牛有道把与各地的联系重新建立起来。 大禅山那边的消息很重要,北州事物的进度,牛有道要第一时间掌握,防止有变。 一旦有变,他也要第一时间做出应对。 不得不说,牛有道在手头还不太宽裕的时候就投入大笔资金构建的情报网络已经越发显示出了牛有道的先见之明,每年投入的大量资金在这种时候最能体现效果,令牛有道能尽快联系上各地。 有充足资金支持的五梁山也沉下了心来,由一个夹缝中求存、争利的门派全面转变了性质。 见到雨中走来的牛有道,管芳仪也撑起油纸伞走了过去,与之并行,并轻声告知,“已经安排好了,半个时辰后送到。” 牛有道嗯了声。 管芳仪问:“去哪?” 牛有道:“到了就知道。” 管芳仪:“你究竟要干什么?就咱们两个,我很害怕,你知不知道?” 牛有道:“到了自然知道。” “贱人!”管芳仪恨的牙痒痒,轻声啐骂一句。 …… 扶芳园,一个打伞的朴素老汉提了个布包走到扶芳园门口,东张西望。 门口立马出现一名汉子,问:“干什么的?” 老汉提了提布包,“有人让把这礼物送给玉苍先生。” 汉子皱眉问:“谁送的?” 老汉回头,咦了声,“刚还在后面跟着的。” 汉子走出门口,往老汉看的街头看了看,偶有人来人往,不见任何异常,回头伸手,“给我吧!” 老汉唯唯诺诺,将东西递与。 东西交接时,汉子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施法查探后,发现的确不是修士,只是个普通人,才放开了手,接了布包,挥手让老汉走了。 他也知道,幕后之人既然有心隐藏身份,从这老汉身上也查不出什么。 提着布包入内,拐入里面一边的亭子里,汉子打开了布包查看,不可能什么东西都往玉苍先生的手里送。 尤其是来路不明的东西,肯定要先搞清楚。 布包打开,里面放着一只漆盒,小心着打开盒子,防止里面有什么机关。 盒子一开,安全,没任何设置,里面倒是有个意外的东西,一颗人头! 还有一封信。 汉子皱眉,拿了信,又提起人头一看,看后大惊失色,盒子一扣,立刻提着快步离去。 …… 皇宫外,牛有道打着伞站着,等人进去通报的消息。 远处角落,管芳仪躲着看着,不知道牛有道又跑回皇宫是什么意思,难道要请齐国朝廷帮忙剿灭不成? 齐国朝廷怎么可能干这种事?有些证据自己知道算数,可对外人来说,拿出来也算不得数的,你说那些杀手是玉苍的人就是玉苍的人? 玉苍什么身份?齐国朝廷岂能妄动! 再说了,这样做了岂不是自找麻烦?事情牵涉重大,齐国能放你走吗?利弊你又不是不知道。 管芳仪觉得牛有道不可能这么傻,所以才搞不清牛有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宫门内有侍卫出来了,引领了牛有道进去。 内里又是一名太监接引,将牛有道引去的地方还是上次那间简单的排屋房间里,宫内侍卫歇脚的地方。 在屋内等了没算太久,一阵脚步声传来,步寻露面了,走了进来。 步寻这次来的速度算快,因为他也奇怪,才刚走没多久,怎么又跑回来了,又跑来干嘛? “你不会又有什么事吧?难道邵平波还躲在城内?”步寻见面便问。 牛有道朝他身后的人抬了抬下巴。 步寻抬手掸了掸,一群随从立刻退下。 屋里剩下了两个人,牛有道呵呵:“邵平波?都走了这么久,我劝你还是别再指望能抓到了。” 步寻走到一旁,在板凳上端端正正坐下了,双手扶膝道:“你没事不会来找我,说吧,又想利用我干什么事?” 牛有道也走到一边坐下了:“利用?这话说的太难听了,在这齐京内,敢利用谁也不敢利用您呐。” 步寻:“别绕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这皇宫都快成你家了,直接说事,说不出理来,我可得给你几分颜色看看了。” “这么大的家,真没那福分享受。颜色就不用了,我又不开染房。”牛有道呵呵一笑,忽又笑容一敛,沉声道:“大总管,我错了。” 步寻一愣,旋即乐呵道:“大上午跑来,见面就认错,这可不像是你呀。何错之有,几个意思啊?” 牛有道:“不该骗您。” 步寻嘴角抽搐,对方老实到让他有点不敢相信,突然找到一种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的感觉,可还是忍不住问道:“骗我什么了?” 牛有道:“其实那两首诗是我写的。” “……”步寻哑了哑,问:“是不是你写的有什么关系?你不是已经拒绝了玉苍先生吗?怎么,莫非真想给皇子皇孙当老师?” 牛有道:“您若真愿把皇子皇孙交给我调教,不怕我教歪了,我也没意见。大总管,我的意思是,我路上仔细琢磨了一下,玉苍先生德高望重,能看上我是给我面子,能有这机会结识…说白了吧,我后悔了,我愿意当玉苍先生侄子的老师。” 步寻哭笑不得,“你这样出尔反尔好吗?这不摆明了说你之前是在骗他吗?再说了,你愿意当就去当去,扶芳园的路你又不是不认识,自己找去。扶芳园你比我更熟吧?跑进宫找我干嘛,真当我闲得没事干有的是时间陪你瞎扯?” 牛有道:“您真没意见?” 步寻奇了怪了,“你们的事,我能有什么意见?” 牛有道:“那好,大总管,那我这就去了,多有打扰,还望恕罪,告辞!”说罢起身拱了拱手就走。 “等等!”步寻招手喊住他,站了起来,狐疑道:“你跑来找我就为向我请示这个?我怎么听着不对劲呐?” 牛有道干笑道:“我这不是怕玉苍先生误会您嘛。” “误会我?误会我什么?”步寻惊奇。 牛有道解释道:“您看,上次是因为有您在场,所以我才没答应是不是?这次您不在场,我就答应了,是不是很容易让人误会?” “……”步寻哑口无言,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会让玉苍误会他步寻或皇宫这边有从中作梗。 想想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让这厮一个人跑去了,有些事搞不好说不清楚了。 没多久,一辆马车出宫了,一些便衣护卫随行。 步寻又出宫了,又要陪牛有道去一趟扶芳园,坐在马车内微微摇晃的步寻有些纳闷,不时瞅上牛有道两眼,怎么感觉自己堂堂齐国皇宫大内总管成了某人的跑腿跟班? 出宫门没多远,牛有道又出声道:“停一下。” 步寻没好气道:“你事是不是太多了点?” “还有个人。”牛有道解释了一声,掀开窗帘,朝远处的管芳仪招了招手。 管芳仪来到,略被阻拦后才上了马车,见到步寻在座,顿时小心翼翼地坐在了一旁。 在齐京呆了多年,当然知道步寻的权势有多大,在这齐京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不为过,潜意识里慑于步寻的淫威。 “都是自己人,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摘了吧。”牛有道示意管芳仪摘掉假面。 步寻微微冷哼一声,貌似在说,谁跟你是自己人? 然而目光一触及管芳仪撕下假面的真容后,嘴角又抿了下,阴阳怪气道:“二位还真是双宿双飞形影不离啊!” 第五四五章 我现在又想收了 扶芳园,金翅频繁飞进飞出。 竹林内的亭子里,玉苍时而站起徘徊,时而静坐不语,守候了一整夜,一直在等各路消息。 提了只匣子的独孤静闪身从竹林外穿来,直接落在了亭外,快步而入,“师傅!” 玉苍看着他手中的匣子,看着他在眼前打开了匣子,露出一颗首级,斜眼瞅向徒弟,不知什么意思。 独孤静面色沉重,将首级取出,将正脸露出。 玉苍瞳孔骤缩,失声道:“妄语!” 这首级正是牛有道所杀那位杀手,晓月阁内,人称妄语,本名少有人知。 独孤静将首级放回,又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奉上,“刚才外面有个老汉说是有人让他送来的。” 玉苍一把将信扯到手,抽出信封里的纸张,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只有寥寥数字: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信封及纸张翻来覆去看了看,上面并未署名。 独孤静:“可能是牛有道送来的。” 玉苍绷着一张脸,盯着那两行字审视,字里行间隐约透露着‘是你逼我的’意味。 唰!信纸一把攥在了手中,玉苍沉声道:“加强扶芳园戒备,做好撤离的准备!” “是!”独孤静刚应下,外面忽闪来一人,站在亭外细雨中拱手道:“师傅,步寻和牛有道来了。” 亭内师徒二人同时一惊,玉苍急问:“步寻带了多少人?” 外面弟子:“不多,就六七名随扈,轻装简行一辆马车。” 亭内师徒二人相视一眼,玉苍又摊开手中信看了看,皱着眉头来回走动不停,犹豫着自言自语一声,“见或不见?” 独孤静道:“师傅,不见岂不显得我们心虚有鬼?步寻亲自来了,这个时候不能回避逃离,一逃就坐实了我们的身份,牛有道也没有证据证明派出去截杀的人是我们的人。” “言之有理!”玉苍停步颔首,又指着吩咐道:“让人查探周围一带,步寻若真有意发难,定不止带了这些人手。” “是!”独孤静领命,接了玉苍手中信,同时抱走了那只匣子。 玉苍气势一振,目露冷冽,旋即又气势一敛,大步走出了亭子,去迎接来客。 院中长廊,步寻一身锦绣披风笼罩着里面的宦官长袍,连同牛有道、管芳仪站在亭子廊中避雨,身上不免有些许下车时沾染的雨丝,几名护卫分布周围。 重回此地,目睹熟悉的景物,管芳仪心中万分感慨,这可是她住了几十年的家。 长廊一头拐角处,玉苍现身,大步走来,遥遥拱手笑道:“大总管。”目光不免瞟向一旁的牛有道。 步寻欠身回礼,“玉苍先生,又来叨扰,万分抱歉!” 牛有道笑眯眯盯着来者,拱手见礼。 “大总管言重了,若不是怕扰了大总管,老夫巴不得天天把大总管给请过来。”玉苍笑着客套一句,对牛有道点了点头,目光落在了管芳仪身上,看站位不像随扈,问:“这位是?” 步寻笑道:“这园子原来的主人,大名鼎鼎的齐京红娘。” “哦!”玉苍哈哈大笑道:“久仰久仰,能在齐京有个这么雅致的落脚地,沾了红娘的光啊!” 管芳仪心藏警惕和紧张,表面微笑欠身,“见过玉苍先生。” 宾客一番客套,由玉苍亲自引领,去了楼阁中坐。 宾客落座,管芳仪自甘于牛有道身后而立,以下人身份自居,没有坐。 玉苍也不主动问来意,故意在那东拉西扯,最终还是牛有道接受到端着茶盏的步寻瞟来的眼神,笑眯眯将话带入了正题,“玉苍先生,可否将令侄引来一见?” “……”玉苍瞬间哑口无言,心中猛咯噔一下,意识到了什么,问道:“老弟不是不愿收学生吗?” 牛有道,“我现在又想收了。” “嗯…”慢慢品茶的步寻差点没一口将口中茶水喷出来,强行压制住了才没出糗,有点惊为天人地看向牛有道,发现这位说话还真是一点都不客气,是不是说的太直接了点,有这样说话的吗? 玉苍脸色一沉,佯装不高兴,“老弟,你把我这里当什么了,想要就要,想不要就不要,未免也太目中无人了吧?” 牛有道:“实不相瞒,上次的话乃是推诿之词,诗词的确是我所擅长的。只是收学生不是小事,轻则教不出个好歹,误人子弟,重则学生自身品行有问题,有伤老师门风,想必玉苍先生招收学生时也不会连学生是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就能闭着眼睛收下。” “在下虽然年轻,但师生传教之心类同先生,皆是好意,绝无任何不敬,先生桃李遍天下,此心先生当能理解,不至于怪罪。上次离开扶芳园后,我便着手打听令侄品行,结果发现,令侄聪明伶俐,勤奋好学,品行优良,心甚慰,如此学生若错过,某必将遗憾终身,此番遂主动厚颜前来招收,望先生成全!” 玉苍的脸颊略绷了一下,心中狂骂,狗屁的聪明伶俐、勤奋好学、品行优良,人与外界压根就少有接触,你哪打听来的狗屁情况,明明是你自己心怀不轨、胡说八道! 然而人家说的句句在理,他竟无言反驳。 管芳仪明眸眨了又眨,似乎猜到了点牛有道的意图,又有不解。 步寻低眉垂眼不吭声,心里却是一阵嘀咕,这厮嘴巴还真能说,明明是自己想通了反悔了又想回头攀玉苍这层关系,却说的煞有其事,自己先前若非听到了真相,差点也信了。 玉苍瞅向步寻,徐徐问道:“大总管怎么看?” 步寻放下茶盏,呵呵笑道:“你情我愿的事情,我没有任何意见,二位自便即可。” 你情我愿没有任何意见,那你又跑来作甚?玉苍目光闪烁,心绪百转千回,最终慢吞吞道:“如此甚好!” 牛有道:“那就劳烦先生请令侄过来一见。” “此事尚需告知我弟妹,容我先去知会一声。”玉苍站了起来。 牛有道微笑,“请便!” 待玉苍远去后,步寻淡淡一声,“有了玉苍先生这层关系,今后在外面行走可就方便了,恭喜了。” 牛有道摆了摆手,客气道:“玉苍先生的弟妹还没同意,毕竟是人家的儿子,同不同意还要看母亲的态度,现在说恭喜未免有些过早。” 步寻嗤了声,懒得跟他废话,这事摆明了玉苍先生自己就能做主,否则当初焉能向皇帝陛下开口,若做不了主还开那样的口、甚至动用了校事台在全国找人岂非拿陛下开玩笑?玉苍先生答应了自然就没问题。 等了那么一阵,玉苍回来了,还领来两个人。 一个环佩叮当身着迤逦长裙光彩照人的美妇人,是个少见的绝色。 另一个是位眉清目秀,皮肤白皙,略显拘谨的十五六岁少年。 见此,不但是牛有道,连步寻也站了起来,猜也能猜到那妇人便是玉苍的弟妹,岂能无礼。 “这位是齐国大内总管步寻,这位是便是诗词绝艳的牛有道。” 玉苍没介绍管芳仪,说到底还是因为管芳仪的名声,不太适合与正常人家的女人来往,回头又为牛有道等人介绍母子两个。 妇人名叫庄虹,少年名叫夏令沛。 忌于某些原因,玉苍是极不情愿让庄虹出来抛头露脸的,可是没办法,儿子拜师,做娘的哪能不出来答谢。 双方见礼,客客气气一番,请了步寻当见证人,夏氏母子奉上束脩,夏令沛就此拜了牛有道为师。 之后牛有道当众宣布了教规,要求夏令沛近身侍奉他三天,要把夏令沛给带走。 玉苍自是不能让他轻易把人带走。 你教学生有这样的规矩,别人是不好说什么。 你要求学生入门便侍奉老师三天也不算过分,学生侍奉老师天经地义。 但是没必要带走,扶芳园不缺院子,在这里就好。 可牛有道说,这三天师长为尊,学生眼中只能有老师,不能受家中其他熟人干扰,这是门规。 反正只要不是乱七八糟的门规,门规想怎么说都是他说的算。 他回头又问步寻,能不能在外宾馆提供间院子,让夏令沛修身养性渡过这三天。 这种事,步寻不会小气说不行,只要这边没意见,这都是小事,也就他一句话的事。 就这样,双方暗中角力之下,牛有道几乎是强行把夏令沛给带走了。 玉苍要派护卫,牛有道也拒绝了,说自有教条,让这边不要干扰,摆出了怎么教老师自有打算的架势。 就这样,扶芳园这边眼睁睁看着牛有道把人给带走了。 待到旁者退下,独孤静有些急了,“师傅,此贼心怀叵测,您怎能答应让公子做他学生?” 玉苍脸颊抽搐,“你当步寻闲着没事干,能为这反复之事跑两趟?必是此贼透露了什么,步寻定是来观望的,此贼说的在情在理,步寻在旁盯着,你让我如何强词夺理去拒绝?” 独孤静扼腕急切道:“那也不该让他把公子带走啊!” 玉苍咬牙切齿道:“难道你要让我为他胡诌出的合情合理的弟子规和他争执起来不成,让步寻怎么看?步寻能执掌校事台,是傻子吗?岂能看不出端倪?这厮死皮赖脸、有恃无恐,摆明了就是想戳破给步寻看,我根本不敢轻举妄动!一旦坐实,惊动三大派高手围剿,咱们谁都别想离开这,现在说不定已经被盯上了!” 明知有问题却不敢和牛有道争执,他刚才就差点憋出内伤来。 独孤静跺足道:“公子若是有什么闪失,师傅如何向那些老臣交代?” 玉苍仰天长叹:“此獠果然难缠,当初悔不该阻止苏照下手!” 更后悔的是,当初扯什么拜师啊,还弄出那么大阵仗,搞的话都没办法往回收,如今真正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第五四六章 晋图天下策 来扶芳园时是一辆马车,离开时是两辆,扶芳园派了辆马车护送夏令沛过去。 前面一辆马车内端坐的步寻看看右边坐的管芳仪,又看向左边坐的牛有道,忽不冷不淡地问了句:“你想干什么?” 牛有道回头,貌似诧异道:“什么?” 步寻缓缓闭眼,不说话了。 两辆马车直接到了外宾馆,在大门外停了,不一会儿负责此地的官员快步来到,步寻坐在车上拨开车窗帘淡淡叮嘱了几句。那官员连连应下,之后亲自领了牛有道、管芳仪和夏令沛入内,亲自做安排。 夏令沛一路东张西望,既有好奇,又有几分忐忑的样子。 他甚少与外界接触,一直在玉苍等人的看护之下,基本上还是头回离开扶芳园那边的一群人,单独离开更是前所未有之事。又不时偷偷看向前面那位刚拜的老师,感觉太年轻了一点。 车窗后目送的步寻慢慢放手,车帘将车内的深沉目光渐渐遮掩。 客院内安置了下来后,牛有道独自杵剑站在屋檐下,雨停了,天空渐渐放晴,屋檐还有偶尔滴答的水珠。 稍候管芳仪来到,并肩低声道:“查探过了,不是修士。” 牛有道:“联系五梁山的人手,和猴子他们碰头,把用不上的飞禽先送回去。” 管芳仪现在明白了他回来的用意,也算是服了这位,花样真多,还能这样玩,胆子还真不小。 尽管如此,她的担心未减,问:“收这个学生有意义吗?凭他能要挟玉苍?” 牛有道:“把这孤儿寡母带在身边多年,以前认为是义气,现在知道了玉苍的身份,你难道还认为是义气吗?这些人的身份见不得光,不相干的人是能回避就回避,不可能带两个没用的累赘在身边,怎么看都可疑。我这学生的父亲名声不显,却能和玉苍这种人成为结义兄弟,怕是不简单呐。” 这么一说,管芳仪细想想是有些可疑,问:“你觉得会是什么人?” 牛有道:“我哪知道,我又不是神仙能掐会算。不过等着瞧吧,若不重要,他们会等三天期满,若对他们来说很重要,他们不可能给我充足时间做手脚,十有八九今天就会来找我!” 管芳仪担忧道:“晓月阁若要硬来的话,外宾馆的防守怕是防不住晓月阁这帮人,你们单独在此,你就不怕有危险吗?” 牛有道:“你以为步寻是吃素的?他一开始不明白,若到后面还察觉不到不对劲,还能是那个校事台的掌令吗?还能在当年皇权争斗的腥风血雨中襄助昊云图上位吗?我在扶芳园对玉苍的强势就是做给他看的,他若再不怀疑我二次收徒的目的,若还相信我之前的话,那才真叫有鬼了。这四周怕是已经布满了步寻的眼线,玉苍怕是也被他盯上了,你让晓月阁妄动一下试试看。” 管芳仪恍然大悟,明白了,这局看似只是简单的利用,实则内有精巧,局中套局反复交错,令这边看似身处险境,其实风浪难侵,不由白了他一眼,“你这人太鬼了。” 骂归骂,实际心里清楚,这是典型的将自己置之死地而后生,一般人避开这风险还来不及,哪还敢主动往危险里钻,玩这手不但需要手腕,还得有足够沉着冷静的胆量来驾驭才行。 清楚了,她也心安了。 回头想想,若非做到了这一步,牛有道若是事先告诉她的话,估计要吓她个够呛,这种事一不小心就要出意外,简直是玩命,她搞不好要强烈反对。 …… 晋国皇宫,少有金碧辉煌,色调大多为黑。 一座殿内,一名飞眉入两鬓、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男子站在一幅地图前,一身黑衣,身材魁梧,一双盯着地图的虎目闪烁着。 此人正是晋国皇帝太叔雄。 一名宦官捧着一张纸,在他身后朗朗有声地读着:“……燕国自商建伯殁,军心不稳,乱象丛生,朝廷渐弱,只待君弱臣强之日,便是大乱之时。燕皇无能,宠奸佞,猜忌能臣,已无力回天。故东四国皆待宰羔羊,不足为虑!卫国,君上昏庸,玩物丧志,士大夫图安逸,邵观之,卫国虽富,实乃虚胖,不堪一击!齐皇乃雄主,却老矣,诸皇子皆蠢蠢欲动,皆暗藏取代之心,变故不远。” “陛下欲图天下,卫国乃粮仓,不可不取。横扫东方四国,齐国骏骑不可或缺。欲图天下,先取粮仓果腹。天无二日,人无二主,粮仓之地,玄薇牝鸡司晨,此乃进献绝色美姬蛊惑卫君,离间卫君姐弟之良机,定可一举乱之。铁骑之地,则可命精干之人前往助长皇子野心。一旦时机成熟,二国皆乱,陛下大军可直取粮仓,昊云图攘外必先安内,无暇顾及卫国,卫国唾手可得!东四国内部不调,无力仓促西进,齐国独木难支,难挡陛下兵锋,陛下可趁势一鼓作气横扫。” “三国连成一片,东北有沙漠之艰,东南有高原之险,只需派大军遏住要道,据险而守,占尽天时地利,四国想犯,亦有心无力。粮仓在手,铁骑在握,兵精粮足,只需略作休养,待内部调和两三年,大军便可觅良机东进……” 盯着地图目光闪烁不已的太叔雄霍然回头转身,一把夺了宦官手中奏表。 “……”宦官朗读的声音戛然而止,抬头一看,只见太叔雄双手扯着奏表,来回踱步,低头续看表上的详细策略。 太叔雄越看越兴奋,发现并非夸夸其谈的纸上谈兵,深具眼见和操作性,不禁自言自语,“好一个晋图天下策,难怪能以一州之地北抗韩国、南御燕国,果真非凡之人!” 好一阵后,太叔雄霍然抬头,手上抓着奏表挥舞大袖,喝道:“开中门,孤王亲自迎他!” 宦官一惊,上前劝阻道:“邵平波此人声名狼藉,陛下三思!” “他若是狼,孤王便是猛虎,有何可惧?能助孤王成就商颂霸业者,孤王岂可视而不见,开中门!” 太叔雄声震大殿。 约莫半个时辰后,一群人护卫着邵平波主仆来到了巍巍皇宫正门外。 嗡!随着帝王出行的皇宫正门两边分开,太叔雄一袭黑色披风,龙行虎步而出,身后一群随扈。 宫门外,太叔雄和邵平波面对面站在了一起,两人四目相对。 邵平波弯下了腰作揖,“邵平波参见陛下!” 太叔雄打量着这个年纪不大却已两鬓斑白的男子,亲自伸出双手去扶,“孤王与汝一见如故,何须多礼!” 说罢又抓了邵平波的手腕转身,亲自拉着邵平波进宫。 邵平波惶恐,挣扎了两下,太叔雄大步向前,却不肯放。 反倒是邵平波挣扎了两下因血气不调,弄的自己咳嗽不已。 太叔雄回头一看,停步,伸手解下自己的披风,当众披风一甩,亲手披在了邵平波的肩头。 如此厚待,邵平波还真是受宠若惊,连连推辞,“陛下不可!” “孤王说行便行,孤王的话,你听是不听?” 太叔雄坚持下,邵平波实在是盛情难却。 裹着晋国皇帝的披风,又由晋国皇帝亲自把手入宫,众目睽睽之下,可谓风光无限,令最近如丧家之犬疲于逃命的邵平波着实感动,眼眶都红了。 跟在后面的邵三省忍不住提袖抹泪,只有他最清楚,大公子这一路走来耗尽心血,是有多么的不容易,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成了! …… 扶芳园,玉苍站在阁楼上,看着池塘边来回徘徊不停的婀娜倩影。 儿子的突然离去,这么多年从未有过的事情,令庄虹这个做母亲的很不安。 独孤静来到楼上,低声禀报道:“师傅,派人仔细查探过了,外宾馆那边不好接近,暗中多了不少人手,有人认出了其中有三大派弟子,可能是陷阱,想强行下手怕是不行。” 玉苍脸颊抽搐,“看来步寻果真是藏了心思来的,我们这边十有八九也被他盯上了。步寻代天行事,权势滔天,三大派也要让他几分,他能动用的势力太庞大了,在这京城,基本没人能是他对手,让下面人小心行事,不可露出马脚。步寻应该还没有证据,否则不会这般轻悄,只要我们不乱,他不敢对我乱来。” “是!”独孤静应下,“现在怎么办?公子在他手上随时会有性命之忧,一旦公子出事,后果不堪设想,面对那些老臣,我们无法交代!” 玉苍深吸了一口气,“我亲自去见他!” 不多久,数人骑马护送着一辆马车出了扶芳园,直奔同芳园,也就是外宾馆。 外宾馆之所以取名同芳园,有对外宾一视同仁的意思。 玉苍先生的名气,打过招呼后,要进同芳园还是没问题的,坐骑和马车一起入内。 同芳园有差役先行一步跑到牛有道那边打了招呼。 牛有道给赏屏退差役后,对身旁的管芳仪笑道:“人来了,等不急了,看来我眼力还不错,还真被我抓到一条大鱼!” 管芳仪却谨慎道:“不要高兴的太早,小心人家硬来。” 牛有道呵呵一声,“你就不要露面了,去守着我那位学生,玉苍若敢乱来,你立刻挟持人质,我倒要看他敢不敢惊动步寻来评理。” 第五四七章 我就没打算放人 话落,听不到回应。 牛有道不禁回头看去,只见管芳仪神情复杂地看着自己,愕然道:“干嘛这样看我?” 管芳仪叹道:“我怎么感觉你现在越玩越大了?你没发现这些恩恩怨怨的你越陷越深了吗?” “还能回头吗?说这些没意义,已经回不了头了,只能继续往前走。”牛有道摇了摇头,又微笑调侃道:“话又说回来,玩的越大,钱也赚的越多,这不正合你意吗?” “我看是花的越多,我更怕有命赚没命花!”管芳仪鄙视一句,转身走了。 客人来了,牛有道却没有出去迎接,而是坐在亭子里侍候小泥炉煮茶。 搞的走到门口的玉苍等人进又不是,不进又不是。 不管暗地里有什么恩怨,明面上他好歹是名士,起码的礼节还是要做做样子给人看的。 “这里,进来吧!”亭子里的牛有道站了站,从遮掩的绿植后面露了头,招了下手。 玉苍这才领着数人进来了,他和独孤静进了亭子。 余者散开到了周围,已得到交代,这里有要事谈,不让人靠近。 玉苍坐在了对面,看着拿根钎子挑拨炭火的牛有道,冷哼道:“好雅兴。” 牛有道莞尔一笑,“刚烧上,水还没开,稍等。” 玉苍看了看四周,“我那侄子呢?” 牛有道:“自然是刀斧加身,命悬一线!” 玉苍:“这就是你的为师之道?” 牛有道:“我本将心向明月,就怕明月照沟渠,还是小心一点的好,坐下来才能心平气和不是。” 此话无异于承认了那颗送人头的信是谁寄予的,玉苍脸颊紧绷,“把人放了,以前的事情我可以不追究,就当没发生过。” “口说无凭。” “你想要什么保证,可以商量。” “能有可以让你做商量的东西在手就够了,不需要其他的保证。你若真有诚意,这个学生让我带走便行。” “牛有道,不要不知好歹,把事情做绝了对你没好处。真要把我惹火了,我们这的实力你知道,不管你背后有什么倚仗,你这辈子都别想安生,你下面那些人我可以一个一个给你搞掉。” “玉苍先生,我没开玩笑!我已经脱身了还能回来找你,就代表了我的诚意。我这人喜欢交朋友,喜欢谈合作。先生若真有心妥协不追究了,咱们不妨把坏事变好事。我不妨明说了,区区一个南州满足不了我的胃口,我需要更多的助力,晓月阁的实力我很感兴趣,这就是我回来找先生的目的,难道先生真以为我只是回来收个学生出口恶气的?我在先生的眼里不至于这般意气用事吧?知道先生身份后,观先生以往种种,晓月阁似乎不想一辈子躲在暗处。晓月阁对北州的势力有兴趣,难道对我南州的势力就不感兴趣?” 玉苍目光闪烁,冷哼道:“南州什么时候成了你的?你还是先想想怎么去应付天玉门吧。” 牛有道摇头:“天玉门不足挂齿,不日就要将他们踢出南州。” 玉苍内心惊疑不定,眯眼道:“你在开玩笑吗?” 一旁的茶水煮沸,牛有道伸手执壶,不疾不徐地倒了两盏茶水,不管对方喝不喝,都推了一盏过去,“这种事情无需解释,现在也不宜多说,先生不妨拭目以待。” 他既然不说,玉苍也就不废话:“你嘴上说什么合作,手上却扣着我的人,算什么合作?” 牛有道吹着茶汤:“不扣住人,你我也坐不到一块,玉苍先生也不会自爆身份跟我啰嗦,凡事总得有个合作的基础。” “别说那些没用的,我就问你一句,怎样才肯放人?” “我就没打算放人!人,我是一定要带走的。” 玉苍勃然大怒,一旁的独孤静亦怒容满面。 牛有道立刻抬手,示意稍安勿躁,“当然,合作也是真心的。” 玉苍怒道:“你扣着我的人,跟我谈真心?” 牛有道:“你以为我喜欢扣着你的人不成?你们晓月阁又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们什么名声你们自己不知道?我收学生的事要不了多久就会闹得人尽皆知,其中利弊不用我提醒吧?这是合作的基础!若仅仅是为了杀他,我没必要回来。现在若放了他,你们不会善罢甘休,我手里得捏个人质。所以,我现在不可能放人!至于以后,大家真合作到了一定的地步,牵扯深了,你觉得我还有必要扣着他吗?” 玉苍皱着眉头静默一阵,忽问道:“步寻知道多少?” 牛有道:“他能知道多少全看你我愿意让他知道多少,你愿意把事情捅破,我也没意见。” …… 皇宫大内,步寻站在御书房外的屋檐下,昊云图在里面处理政务。 步芳来到,上了台阶,走到他身边低声道:“玉苍去了同芳园,与牛有道会见了约一个时辰左右才离开,” 步寻极目远眺,“这两个人搞什么鬼,居然把我也给牵连进去了,一定有问题,继续盯着!” 他自己也说不清问题出在哪,总之隐隐感觉自己被利用了,然而今时不同往日,如今的牛有道已经不是以前的牛有道,羽翼渐丰,不好妄动了。 换了以前,他可以直接抓起来撬开牛有道的嘴。 现在不能硬干了,抓了牛有道,南州那边天玉门和商朝宗的矛盾一触即发,搞不好要出问题,牵一发而动全身。 至于玉苍,他就更不可能硬抓了。 “是!”步芳应下。 …… 天薇府,案后的玄薇慢慢抬头,目光从案上文卷上挪开,落在了对面的姜石姬脸上,惊疑不定道:“怎么会去晋国?确认邵平波人在晋国?” 一旁成了贴身随扈的唐仪亦看来。 姜石姬道:“不会有错,晋国皇宫中门大开,太叔雄亲自出宫迎接,亲手解下自己皇袍,为邵平波加身,并与邵平波执手入宫。这一幕许多人亲眼看到,错不了。” “晋国穷兵黩武,贫苦不堪,竟舍我卫国招揽,去那贫困之地安身,呵呵!”玄薇怒极反笑,“这是在羞辱本宫吗?” 真正让她愤怒的是证明了她之前的判断,邵平波果然是不看好卫国,令她不堪的是,邵平波居然选择了七国中最穷的一个国家去投靠。 晋国穷兵黩武,一有机会就发动征战,劳民伤财,多少贤士和人才唯恐避之不及,邵平波却逆流而往,是有眼无珠还是眼界超凡? 更让她心惊的是太叔雄的所作所为,降贵纡尊,竟如此厚待邵平波,竟给予邵平波如此超规格的待遇! 说到底,卫国还是有点忌惮晋国,七国中晋国虽穷,却胜在政教一体,上下一心。器云宗就是太叔一族的人创立的,历代掌教也是太叔一族的人,现任宗主论辈分就是太叔雄的爷爷辈。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血缘关系,太叔一族的后人极易具备修炼的体质,太叔雄本人就是七国皇帝中唯一的一个修士。 正因为晋国政教一体的性质,排挤的其他门派在晋国的利益空间有限,为了获取更大的利益,不断推动晋国外侵。 而国穷却不代表国力是最弱的,器云宗本就擅长炼器,因此晋国的兵甲却是七国中最锋利的一个。 边上有这么个野心勃勃的邻居,卫国和齐国也头疼,你赶不走人家,自己也搬不走,不得不屡屡联手压制,才将晋国给遏制住。 邵平波居然弃富投贫,太叔雄竟如此厚待,给玄薇一种狼狈为奸、心惊肉跳的感觉。 她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但敏锐意识到,要加强对晋国那边的监控了。 唐仪略讶异,既讶异于晋国对邵平波的礼遇,也讶异于玄薇的话,她也是现在才知道原来玄薇也有意招揽邵平波,不禁暗暗后怕,差点又撞在邵平波的手中,上清宗被邵平波压制了多年,她潜意识里有点怕了邵平波。 …… 不几日的工夫,晋国那边一个消息传出,惊动天下。 晋国皇帝敕封邵平波为北州刺史! 这摆明了是个虚职,晋国隔着他国册封别国地盘上的官职,这不是开玩笑耍流氓吗? 但其中的意味和雄心令人琢磨。 当然,也是因为邵平波在晋国内部资历浅薄,又无寸功,冒然身居高位无法对内交代,因此而冠以虚职。 燕国和韩国顿时不干了,都认为北州是自己的,立刻声讨! 晋国才不管这些,你们爱怎么声讨就怎么声讨,有本事来打我! 燕国和韩国拿晋国无可奈何,来而不往非礼也,之后也往晋国领地内封官,如同儿戏一般,这都是后话。 …… 英王府,昊真从宫内归来,邵柳儿迎候,亲手为其解下披风。 见昊真似乎有心事,邵柳儿挽了披风在臂弯,试着问了句,“父皇突然招你进宫,没事吧?” “和你哥哥那边有联系吗?”昊真貌似随口问了句。 邵柳儿摇头,“暂无联系。” “毕竟是兄妹,该来往的还得来往。”昊真劝了一句后默了默,又补了句,“若无联系渠道,书信可直接发给驻晋国的使臣让其代为转交。” 邵柳儿愣了一下,旋即明白了,丈夫平常小心谨慎,不太敢公器私用,此番进宫怕是得到了陛下的授意,看来哥哥投奔晋国的事引起了陛下的高度重视。 “唉,你那个兄长非比寻常,厉害呀!”坐下后的昊真又叹了声,无疑表明了心迹。 邵柳儿有些恍惚,想起了邵平波离开前的话,你以为我除了投奔昊真就真的无路可去? 一语成谶,她有点没想到,不但是卫国帮着哥哥脱身,就连晋国皇帝也那般礼遇,令她心中有些怅然若失。 坐那低头不语的昊真又何尝不是怅然若失,太叔雄的超高礼遇,令他隐隐感觉自己错过了什么,不免拿了自己的心胸和太叔雄做对比…… 第五四八章 正式登场 屋里走出,夏令沛回头看了看跟在自己身后亦步亦趋、初步不离的张老三,又看了看不远处盯着这边的朱老八,不由皱眉。 之前是那个叫红娘的女人盯着自己,如今又换了两个人,感觉自己被当做犯人似的给看管了。 来到前院,见到庭院中站一起聊天的牛有道和管芳仪,夏令沛眼睛一亮,快步而去,走到牛有道跟前毕恭毕敬行礼,“先生!”眼神里透着一股狂热和崇拜。 这位老师也没教他什么,写了几十首诗词扔给他,让他自己学去。 他开始颇不以为然,觉得牛有道比自己也大不了多少,待看到所写诗词后,顿时对牛有道惊为天人,才明白伯父为何说此人诗词绝艳堪为人师,可谓彻底拜服。 他长期被看管,宅着,对外界的认识大多来自书卷,免不了一身读书人的毛病。 一首好诗能让他拍案叫绝,热血沸腾。 一首好词亦能让他惆怅千古,辗转反侧叹息一晚。 那几十首诗词,他真正是奉若圣典,反复拜读。 这也是牛有道的意思,牛有道现在也没那闲心教他,让他反复理解,先把这些理解透了,能倒背如流了再谈其他的。 反正就是随意把他给打发了。 嗯了声的牛有道杵剑站那,冷冷问道:“不去学习,乱跑什么?”颇有为人师的架势。 夏令沛语结,尴尬应了声,“学生这就去。”拱着手,后退几步才转身离开了。 目送的管芳仪噗嗤一笑,“这就是个书呆子,真不知玉苍他们当宝似的做甚。” “书呆子有什么不好的?”牛有道看着离去的背影说道:“至少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道爷!”袁罡快步而来,一封密信递给。 管芳仪忍不住又看了看袁罡的一双胳膊,眼神像看怪物似的,已不知是多少次露出这般眼神。 陈伯等人重伤,服了天济丹短期内也难痊愈,已经全部送回藏身的老巢了,换了吴老二、张老三和朱老八来,可眼前这家伙重伤成那样后灵丹不要,一双胳膊折的不成样,才几天工夫再见面,一见居然就好了。 随着人员的到位,这边又将各方联系渠道给重新建立了起来。 盯着密信看的牛有道挑了挑眉,大禅山传来的消息,和燕国三大派已经谈妥,已经开始执行,大禅山让这边配合。 密信递回给袁罡,交代了一声,“联系王爷,让王爷那边有个准备,配合交接。” 袁罡转身走了。 管芳仪:“天玉门的事可以告一段落了,你好像一点都不高兴。” “意料之中的事情,有什么好高兴的,邵平波比天玉门麻烦。”牛有道叹了声。 也就这当口,有稀客光临,步寻来了。 牛有道亲自到门口将贵客迎接了进来后,抬头看了看半下午的太阳,这个时间来? 双双进入亭子里落座时,笑道:“大总管突然光临,令晚辈诚惶诚恐啊!” “能让你诚惶诚恐?呵呵!”步寻似笑非笑,左右看了看,“你那个学生,不是侍奉你三天吗?这都多少天了?” 牛有道:“大总管不会是来下逐客令的吧?我们这一天也花费不了多少,大总管能差这点钱?” 步寻不跟他扯,知道这位跟玉苍鬼鬼祟祟的事不会轻易外泄,扯也扯不出名堂来,提醒道:“你那个对头邵平波可是去了晋国。” 牛有道缓缓点头,面无表情道:“听说了,皇袍加身,风光无限!” 步寻叹道:“事发查找的时候其实就发现了征兆,他逃离的那天不但见了卫使,还见了晋使,是我们疏忽了。” 这话令牛有道腻味的不行,忍不住嘲讽道:“现在说这个有意思吗?早干嘛去了?” 虽然是嘲讽人家,可他自己也不得不承认邵平波的手段的确高明,谁能想到卫国居然能配合邵平波演戏,还演的毫无破绽,邵平波逃走时在演,邵平波逃走后还在那演,据说卫使第二天还跑到皇宫找昊云图要说法去了。 一直到邵平波在晋国的消息传来之前,他牛有道都还认为邵平波是去了卫国,之前一直没做他想。 别说步寻这边疏忽了晋使与邵平波见面,他当时就算知道了这事怕是也会疏忽掉,也会继续盯着卫国那边,邵平波的身份背景在这边见几个使臣有什么好奇怪的? 关键是,卫国那边的手脚已经摆明了是要送邵平波去卫国,卫国怎么可能帮晋国送人走? 可以说,邵平波这手愣是没让他看出任何的破绽。 连他这个邵平波的老对手都没能瞅准,其他人走眼也不足为怪。 步寻偏头看向亭外,颇为感慨道:“都被他的障眼法给迷惑了,卫国不可能帮晋国送人,卫国十有八九也是被利用了,这个邵平波的确不简单呐。” 回头又看向牛有道,“你从万兽门追到北州,又从北州追杀到齐京,难道就打算这样放过他?你把他弄成这样,他一旦在晋国得势,可不会放过你。” 这是他此来的目的。 邵平波去了晋国,不但引起了玄薇的警惕,同样引起了昊云图的警惕,可以说太叔雄对邵平波的高度礼遇引发了昊云图的不安。 不单单是卫国和齐国,太叔雄对邵平波的礼遇令诸国皆高度关注,可谓令邵平波的身价暴增,一方诸侯之子甩开了其父的光环,正式在群雄并立的七国间登场! 而卫国和齐国不同与其他四国,恶邻就在他们边上,有什么事他们都是首当其冲。 眼前这位正是邵平波的死对头,其他国家也许不知道,步寻可是知道的,邵平波不是第一次在牛有道手上吃亏,邵平波的几万匹战马就被这位劫走过,这次又把邵平波给逼成丧家之犬,一路追杀,只是晚了一步而已,差点就得手了。 这世上最了解敌人的人,不会是敌人的朋友,而是敌人的敌人。 能连连克制住邵平波这种人物,步寻不信这位没对邵平波做过深入的了解,加之这位又想置邵平波于死地,所以步寻此来对牛有道是抱有希望的。 说白了,这边想借牛有道的手除掉邵平波! 牛有道反问:“我是不想放过,可人家现在得到了太叔雄的庇护,我能奈何他?要不大总管教教我?” 步寻:“可以放手去做,校事台在晋国有人手不是什么秘密,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只要我能做到的,会全力配合你。不但是我这边,相信卫国也是同样的态度。有两国在你背后撑腰,凭你对他的了解,应该可以想想办法。” 牛有道乐了,这摆明了是想把他当枪使,若能除掉邵平波,他倒是乐意当这杆枪,可问题是邵平波有晋国的保护,哪有那么容易得手。什么情况都不了解的情况下,冒然跑到晋国的地盘上去动晋国皇帝眼中的新贵,找死还差不多。 不过他还是给了一句,“办法倒是有一个。” 步寻哦了声,立刻问道:“愿闻其详。” 牛有道一本正经道:“齐国出兵,将晋国给打垮,邵平波便成了无根之萍,剩下的事就交给我了,我定取他项上人头献于大总管,决不食言!” “……”步寻被噎的够呛,齐国若真有那能耐,还用等到你来提醒,早就把晋国干趴下了。 “开个玩笑,大总管别当真。这事不可妄动,我还需琢磨琢磨,有了定意后,需要大总管帮助的时候,免不了向大总管求助。”牛有道又把话给圆了回来,没说死。 既然这样说了,步寻只好另说,“凭你对邵平波的了解,你觉得他去了晋国后会干什么?” 牛有道反问:“不知大总管如何看晋国?” 步寻就八个字,“穷兵黩武,穷凶极恶!” 牛有道叹道:“大总管不是已经有了答案吗?明摆着的,还需要多想吗?能让太叔雄如此礼遇,定然是投其所好,合了他的胃口。我看齐国还是早做准备,准备和晋国开战吧!说真的,与其坐等麻烦,不如先发制人,齐国可以考虑和卫国联手,一举攻入晋国,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步寻若有所思,忽然惊醒,发现不对,想把人家当枪使,怎么反过来差点被人家给当枪使了? 感觉有点惊险,发现对面这厮好生厉害,思路差点就被顺进去了,真要被这厮给蛊惑了,回去也这样唆使昊云图的话,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不过话又说回来,牛有道给予的答案还是有道理的,他这点分析能力还是有的。 步寻是思索着牛有道的答案离开的,有了这个定向,这趟他也算是没白来。 门口恭送了步寻的马车离去,管芳仪陪着牛有道转身而回,问:“你就不怕邵平波借助晋国的力量对你下手?” 牛有道:“借助晋国的力量对我下手是肯定的,这还需要怀疑吗?但不是现在,他志向也不仅于此,他现在首要的是做出点样子来取信太叔雄,不会迫不及待彰显私心,一跑去连脚都没站稳就想使唤晋国的力量,你觉得可能吗?我暂时倒是不担心邵平波,反倒是那个太叔雄,这皇帝做的够绝的,皇袍加身还手牵手,若是主动为邵平波出头,那就麻烦了。” 第五四九章 把南州让出来 跟着走回亭内坐下,管芳仪蹙眉道:“太叔雄对他很了解吗?竟如此轻易接受了他。” 牛有道叹道:“有能力的人到哪都一样。” 管芳仪哼道:“现在知道人家不好惹了吧,当初何苦招惹人家来着?” 牛有道亦慢慢坐下,双手扶着立在身前的剑,“哪是我想招惹人家,是人家不肯放过我,我不还手都不行呐,我不搞死他,他就得搞死我。” 管芳仪:“我跟着你东奔西跑的追杀他,你起码得让我死个明白吧,你俩究竟怎么结的仇,非要不死不休不可?” 牛有道摇头晃脑道:“这事说来话长了,说到底还是因为女人。” 管芳仪眨了眨眼,“唐仪?” “是吧!”牛有道叹了声。 管芳仪啧啧有声,“你们两个,哪个都不是吃素的,都不是轻易为女人动情的人,这唐仪魅力够大啊,居然能同时吸引你们两位,还能让你们俩争风吃醋斗个死去活来,老娘都有点羡慕了。” “哪是什么争风吃醋。我初见那家伙就知道那家伙很危险,无论是背景还是势力都不如人家,巴不得躲他远点。一开始怎么都没想到,他居然在追求唐仪。追求唐仪也就罢了,偏偏这家伙心术不正,把唐仪搞到手都是其次,真正锁定的目标是赵雄歌!” “不管我和唐仪怎样,两人的名分都在那,我无缘无故就成了他眼中的绊脚石。能拿自己终身大事做利用的人,心术可想而知,遇事必然是不择手段的人。连自己都不善待的人,我还能指望他善待我?我当时就知道自己危险了,那真是落荒而逃啊!” “从那开始,两人就交上手了。他为了和唐仪成好事,对我下死手,我知道他不会放过我,为绝隐患,也对他下死手,两人你来我往的。斗到后来,都越来越了解彼此后,都意识到了,他的野心不止于北州,商朝宗的野心也不止于区区一隅,迟早都要对内忧外患的燕国下手,甚至不止是燕国。” “到了这个地步,已经不是什么唐仪和赵雄歌的问题,我和他接连交手后都知道对方的能力,都意识到了彼此迟早要成为对方的阻碍,就算没有唐仪和赵雄歌,我们两个迟早也要交手。后果可想而知,都不想对方坐大给自己造成更大的后患,都想将对方掐死在弱小期,一有机会就互相下死手,都不会客气。” 管芳仪:“他现在已经去了晋国,暂时已无利益冲突,你不是喜欢和谈吗?不妨趁机和他谈谈。” 牛有道:“走到这一步,哪有那么简单,仇不仇的,其他的什么都不说,只说一条,他若是找我和谈,我能相信他会就此罢休吗?我敢让他坐大吗?反之,他对我也一样……” 南州刺史府,到了饭点,暂时放下手头公务的商朝宗进了用餐的厅内。 蒙山鸣、商淑清、凤若男都在,还有罗大安。 这些人吃饭都在一起,蒙山鸣本不愿,是商朝宗强烈要求的。 罗大安能坐在这里吃饭,自然是因为跟了蒙山鸣,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沾了他死去的父亲罗安的光,活着的人得给他父亲一个交代。 至于凤若男,商朝宗本不愿跟她坐一桌的,耐不住身边人都劝,似乎都站在凤若男那边。 除蒙山鸣站不起来,其他坐着的人都站了起来。 商朝宗目光扫过众人,连在凤若男身上停一下的意思都没有,发现少了人,不由问道:“蓝先生和小安呢?” 这边以为跟他在一起,此时方知两人不在一起,蒙山鸣立刻吩咐一声,“大安,去看看蓝先生。” “好!”抱着两支枪不放的罗大安立刻跑了出去。 不多时,罗大安又跑了回来,“王爷,蓝先生请您出去一下。” 商朝宗略怔,旋即大步而出。 罗大安俯身在蒙山鸣耳边轻轻嘀咕了一番,又推了蒙山鸣出去。 商淑清看出了有事,这边有什么事也不会回避她,遂也跟了出去。 厅内只剩凤若男一人黯然,这厅内也没有其他人,蓝若亭把人喊出去,回避的肯定是她。 如今的她已经瘦的不成样了,哪还有当年的那个女将军的神采,一身的功夫也已放下不练了。 当初的惨剧之后,商朝宗就和她分开就寝了,商朝宗甚至带着她家进献的美姬在她面前招摇而过,而她家进献的那两个美姬为了撇清和凤家的关系,极尽讨好商朝宗,可没给她什么好脸色看。 她知道,若不是因为天玉门镇着,商朝宗早就把她给休了。 而受了那两个美姬的欺辱,她也没吭声,她知道若是跟商淑清说了,商淑清肯定会帮她出头。 但是她没说,没向任何人诉苦过。 她不说,府里的下人就算知道也不会说,谁不知道凤家差点弄死王爷,都知道王爷对这位王妃不满。 这个家还是以商朝宗的意愿为主的,下人们私底下对凤若男也颇有不敬。 娘家也知道她在这边肯定好过不起来,夫妻间的事不打不吵也不闹,天玉门又能奈何?彭又在也让人反复递过话给她,想带她走。 可是她不走。 娘家要杀自己丈夫,结果自己丈夫又杀了自己两个哥哥,她那时没有选边站,现在也不会选边站,也不管商朝宗对她怎样,就这样活着,形同朽木般,过一天算一天。 庭院中,蓝若亭拱手:“王爷,蒙帅,郡主。”袖子里掏出一封信给商朝宗,低声道:“道爷来信。” 一听说是牛有道的信,商淑清明眸立刻绽放出神采,盯着到了哥哥手里的信不放。 商朝宗接信一看,神情猛然一震,满眼的惊疑不定,信又递给了蒙山鸣看。 蒙山鸣看后也吃惊不小,信最后到了商淑清的手中。 信中内容大概的意思是,天玉门即将滚出南州去北州,北州的大禅山会来南州接天玉门的手,届时会有人先来控制局面,让这边做好配合的准备。 几人面面相觑,难以置信。 商朝宗小声道:“天玉门要走,我们与天玉门的人在一起为何一点异样都没看出?” 蒙山鸣:“那位道爷一贯如此,不到最后翻牌,不会轻易让对手知道底牌,也不会轻易给对方翻盘的机会。他既然这样安排了,肯定有他的布置,王爷配合便可。与天玉门闹成这样,将天玉门驱离南州,对我们有利无弊。” 蓝若亭感慨道:“大手笔啊!也没见什么波澜,便把邵平波逼得逃离了北州,如今又要将天玉门逐出南州,件件皆非小事,只知他出去跑了趟,就悄无声息地把事给办了,真不知他是怎么做到的,这位我真是服了他。” 商朝宗:“照信中所言,就是换个地方,北州这些年经营的不错,天玉门也不吃亏。” “不吃亏?咱们这位道爷可不是什么善茬!”蓝若亭反问:“王爷忘了道爷事先已暗中让我们将邵登云给招降?” 商朝宗脸颊抽搐了一下,反应了过来,之前还认为隔老远招降邵登云意义不大,搞不好还会惹得燕庭狗急跳墙,现在才明白了过来,原来挖了个坑在这等着天玉门。 蒙山鸣微微颔首,亦感慨:“上兵伐谋,不战而屈人之兵,这位道爷可真正是一手翻云覆雨的好本事啊!王爷能得道爷相助,是王爷的福气,足抵百万雄兵!” 捧着信的商淑清静默着,听到众人的夸赞,她莫名感觉是夸了她一般,心中涌起柔蜜,脑海中是那个闭目静坐在梳妆台前任由她梳理的人影,只是不知何日能再见…… 逍遥宫,繁花似锦掩映的玉宇琼楼内,彭又在独自一人静坐,不时看看周边。 他有点奇怪,不知逍遥宫突然紧急招自己来所为何事,害他一路风尘仆仆赶到。 琼楼内,雕金描漆的大门忽然打开,逍遥宫宫主龙休领着数人走了出来。 彭又在立刻站起行礼,“见过宫主。” 龙休笑着摁了摁手,示意他坐下,自己也在上位坐下了,笑道:“让你大老远跑来,辛苦了。” 彭又在客气道:“应该的。不知宫主招在下前来有何吩咐?” 龙休问:“南州那边,和牛有道、商朝宗的矛盾还没化解?” 彭又在忙道:“不影响南州大局。” 龙休冷不丁扔出一句,“北州那边的大禅山和牛有道处的还是不错的,大禅山也有意将北州让给天玉门,你怎么看?” 彭又在愕然,狐疑道:“在下愚昧,宫主的意思是?” 龙休:“北州有意回归燕国,大禅山迷途知返,此举是有功劳的,他让出北州,我们也不能亏待他。这样吧,你们天玉门把南州让出来,让给大禅山,至于北州,就交给你们了。” “这…”彭又在惊的站起,实在是太过突然了。 龙休皱眉,“怎么,你有意见?” 彭又在:“韩国那边为了北州与燕国交战,付出了巨大代价,岂能轻易放弃?我天玉门一去,岂不是要立刻置身于战争厮杀之中?” 龙休:“多虑了,北州是大禅山和邵氏集体回归,平稳交接,你们过去直接接手便可。没有内乱和反抗,北州人马与朝廷一心,一致对外,韩国那边不忿又能怎样?想硬抢不成!” 彭又在哪能轻易放弃已经有了经营基础的地方,拱手问道:“敢问宫主,紫金洞和灵剑山那边可知晓?” “这是我们商量好了的,一州换一州,天玉门也不吃亏。” 一道声音从门后传来,雕金描漆的大门再次敞开,出来了两个人。 第五五零章 乱世风云,乱世人 这就是大禅山与韩国那边“谈崩”后的后果。 与此同时,燕国三大派早已预备在南州和北州府城外的人手突然进城,直接接手对商朝宗和邵登云的保护。 天玉门保护商朝宗等人的人闹了个措手不及,不知情况,又不敢和三大派派来的人直接对抗,加上商朝宗的配合,眼睁睁将对商朝宗等人的控制权给拱手让人了。 北州的交接不是一下就能完成的,南州乱了,大禅山还愿不愿配合是个问题。 三大派不想在这个时候出什么乱子,商朝宗事关南州的稳定,不能出事。 所以要第一时间接手保护,防备天玉门不甘心之下乱来。 人在对方的控制之下,出点合情合理让人无话可说的意外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快速接手对邵登云的保护,也是为了稳住北州的局面,既是因为北州的安稳暂时还离不开邵登云,也是怕大禅山会反悔,趁着大禅山不反抗之际,快速将主动权拿到手。 这边不想拿到一个混乱不堪的北州。 不动手则以,一动手则是几个地方联动。 南州各地,一批批修士连夜在路上快马疾驰。 拿到了商朝宗给的名单,得到了牛有道指示的留仙宗、浮云宗、灵秀山,表面上留了些人和往常一样看守宗门,暗底下三派几乎是倾巢而出,紧急赶赴各地,保护商朝宗的一些心腹手下或要员。 目的也是怕天玉门因新仇旧恨故意留个烂摊子给商朝宗,必须趁天玉门还没反应过来时与商朝宗的人里应外合,将商朝宗的那些要员与天玉门派来的随扈法师给隔开。 倒不是要和天玉门开战,不过天玉门下面的弟子若敢硬来,三派这次也非得硬着头皮跟天玉门拼一下不可。 牛有道已经明确告诉了他们,天玉门即将被踢出南州! 一控制住北州,大禅山和邵登云立刻联合发出声明,北州乃燕国领地! 可谓公开切断了和韩国的名分。 燕京朝堂之上,商建雄中气十足地对群臣公布了喜讯,群臣哗然,也惊喜,对有些人来说,又有肥肉分食了。 消息传出,整个燕京欢呼喜庆不断,士子们弹冠相庆,不知多少人喝的酩酊大醉或痛哭流涕,民心大振! 韩国那边则是震怒声讨,同时调集大军,做出了进攻的态势! 燕国这边自然也摆出了应急态势,邵登云也调兵遣将应对! 燕国三大派也已经先一步紧急传讯境内各派,调集了大量修士赶往北州震慑,做好了与韩国血拼的准备,韩国敢妄动试试看! 天玉门太被动了,事先一点准备都没有,没做一点让三大派顾虑的准备,被先下手为强了,纵有不甘也不得不接受现实,开始按照三大派的吩咐分批次转移。 当然,为了安抚天玉门,三大派还是做出了让步的,天玉门当初为了拿下南州加码的那部分供奉给免了。 对三大派来说,今后多了南州的进项也不亏,名利双收的事。 旭日下,带了一部分人手撤离的封恩泰下山后回头,遥望重新整修后没多久的屋宇建筑,喃喃自语道:“老弟呀,好手段呐,你倒是痛快了!” 对天玉门一干高层来说,不管是不是一州换一州,心里都清楚,这次在牛有道手上输惨了,是被牛有道踢出了南州! 大禅山的人员也在分批次向南州这边转移。 两边都不可能同时倾巢而出走人一下将两州给掏空了。 南州这边多少还是出了点乱子,一些大户人家遭遇“强盗”洗劫,被掳走大量财物,谁干的对有些人来说心知肚明,人家临走前要带点家当走,只要不是做的太过了也只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些倒霉大户人家的哭泣,对燕京欢呼喜庆的人来说是看不见的,也是可以忽视的。 燕国朝廷也火速派出大量官员赶赴北州地方任职,邵登云不肯放弃兵权,但交出了地方政务大权,这也是之前就协商好了的。 不知多少人的喜怒哀乐尽在此时起。 北州将来面临的现实也不得不承认,燕京派去的那些官员对北州的治理能力与邵平波差远了,想认真干事的不多,抱着搜刮民脂民膏发财目的去的不少。而邵平波执政北州时,心狠手辣,乱世施以重典,平衡有道,几乎被他搞的绝迹的贪腐迹象又再次卷土重来。 之后,邵平波一手在北州建立起的繁荣景象不多久就被这些人给吞噬的一干二净。 …… 事发之初,消息传到晋国。 “噗!”坐在案前的邵平波真正是一口鲜血喷在案上,双手扶案,想站却站不起来,胸脯急促起伏,脸色苍白,身子哆嗦颤抖着。 北州花了他太多的心血,是在他手上一手自立出去的,如今又回了燕国,等于这些年的心血和青春白白付出了。 想过北州不保,没想到竟是这种方式,终于想明白了牛有道的局。 他还想着自己虽然走了,可天玉门还在南州,他也能让牛有道不得安生。 不曾想居然会这样,还没等他缓过劲来就完了。 他还和天玉门联手对付牛有道来着,结果牛有道一手往北逼走了他,一脚往南踹开了天玉门,转眼便破了他们的联手之势。 人家在南州站住脚一出来,一出手就将他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以完胜的姿态将他多年的心血给肆意践踏,犹如一记耳光将他狠狠给羞辱! 站的越高摔的越重不外乎如此,太叔雄刚将他高高捧起,就在所有人都能看见他的时候,突然被人扣上了一顶惨败的帽子,让盯着他的人看了个清清楚楚。 “牛贼,你给我等着!”嘴唇挂血的邵平波近乎两眼冒火。 “大公子!”邵三省惊呼,随后扭头高呼,“来人!来人!” 几名修士闪入,见状大惊,不知怎么回事,迅速上前救治。 …… 天薇府,坐在案后看完奏报的玄薇唏嘘摇头,“看来牛有道这家伙还真能治住邵平波!” 旁听的唐仪愕然看来。 玄薇已回头看着她微笑,将奏报递给她看。 北州归燕了?唐仪看后愣怔,试着问道:“是牛有道干的?” 玄薇笑道:“根据本宫掌握的情况,种种迹象都指向了他,不是他干的还能是谁,北州归燕讨了燕国三大派的欢喜,逼走了邵平波,又踢走了南州纠缠的天玉门,天玉门在南州辛辛苦苦为别人做了嫁衣,你那前夫真正是厉害着呢!” 西门晴空过来从唐仪手中抽走了奏报看。 唐仪还是有点愣神,这真是那个桃花树下慵懒少年的手笔?已翻云覆雨到了这般程度? 玄薇本想让她和牛有道再联系联系,好帮她这边拉近关系,以备来时,然而话刚到嘴边又愣住了,唐仪主动把牛有道给休了,再主动联系合适吗? 她不禁纳闷了,有点怀疑牛有道事前是不是已经防了她这一手,人情归人情,一码归一码,别纠缠不清。 …… 十余骑在官道上疾驰,一只金翅降临后不久,众骑勒马而停。 风尘仆仆的程远渡看着宗门传来的信有点懵,回头看向地平线升起的旭日。 获悉牛有道在齐京后,一行又在往齐京赶,如今已在赵国境内,谁想宗门突然传来这么个剧变消息。 北州之变,天下震惊! …… “韩国那边好像已经在集结大军!” 屋檐下,管芳仪看向并肩而站的牛有道说了声。 牛有道不以为然,“北州已经整个到了燕国手上,想硬抢回来没那么容易,不做做样子下不了台,顶多发生点小冲突,顷尽国力与燕国一战不太可能,还不到那地步,装模作样罢了。” 管芳仪眨了眨眼,“也就是说,你得逞了。表面上无所谓,心里偷着乐吧?” 牛有道杵着的剑提了提,又往石板上戳了戳,“有什么好乐的,也许是作孽。邵平波的确是个难得的人才,北州这些年的变化我一直关注着,百姓休养生息,逐渐丰衣足食,安居乐业,论对北州的治理,我连为他提鞋都不配。若不是知道他迟早要让北州卷入战火,我不会对北州下手!乱世风云,乱世人,只希望这乱世能尽快结束吧!” 管芳仪对他的话似懂非懂,源自理念上的差距,在她的观念中认为这个世道本该就是这样的。 很快,这边突然接二连三有贵客来访,宋、赵、卫驻齐京使臣逐一来拜访牛有道,热情、客气而且友好。 牛有道逐一应付,对于诸使邀请他去各国游玩,他都答应了下来,说什么有空一定去。 院门外一辆马车估计是掐准了空档来的,步寻拨开车帘对门口迎接的牛有道笑道:“上车!” 牛有道试探:“去哪?” 步寻:“宫里,陛下召见。” …… 扶芳园,独孤静快步来到了那一片幽静竹林,走到漫步的玉苍身边,禀报道:“据南州和北州那边传来的消息,天玉门的确在撤离南州,大禅山也在撤离北州,双方要互换地盘,天玉门真的是要离开南州了。” “这家伙…”玉苍停步捻须,沉吟了一阵,似乎下定了决心,“把公子拜师的消息放出去!” 第五五一章 龙争虎斗 南州变故,乃大事,牛有道本该回去的,但是没有回去坐镇盯着的。 三天之期过去,玉苍也没有急着把人给要回来。 只因双方的谈判中有这一条,玉苍这边要看到牛有道的话能不能兑现,能不能将天玉门从南州踢出去,能不能彰显对南州的绝对影响力。 说白了就是要看牛有道有没有那实力,有没有和晓月阁合作的实力。 “是!”独孤静领命。 玉苍转身挥了挥手,带了独孤静一起离开竹林,来到了扶芳园最雅致的一座幽静庭院,也是管芳仪当年的寝居之地,如今是庄虹母子二人的住所。 师徒二人在门口等了一下,等里面的人通报后,得了允许才进入。 入内见到庄虹,玉苍屏退了左右的下人,方对庄虹行礼道:“娘娘!” 独孤静没有屏退,跟着一起行礼。 玉苍见庄虹的时候一般不会单独会面,要避嫌。 “国师。”庄虹略点头,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公子怎么样了?” 玉苍规规矩矩地回道:“娘娘放心,每日都派人去见公子,公子安好,很是仰慕牛有道的才华,用功学习。” “学习?”庄虹略带自嘲意味道:“真的是去学习吗?” 玉苍:“是去学习,今后也要长随牛有道身边学习,估计很快要随牛有道前往燕国南州。” 庄虹吃惊,有点急了,“你们要把公子送走?玉苍,你们想干什么?” 玉苍躬身作揖,“娘娘勿急,的确是送公子去学习。娘娘,公子年纪也不小了,逐渐成年,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终究是要出去见见世面的。娘娘若是不放心,可跟去陪读。” “……”庄虹一脸惊讶,这些人一直限制着她的出行,能放她离去?她有点不敢相信,“你们真的能放我走?” 玉苍神情一肃,“娘娘何出此言,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公子和娘娘,放不放之说太言重了,臣等受不起!” 庄虹忙摆手改口,“国师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我真能陪公子去燕国南州,你们不一起去吗?” 玉苍道:“公子的先生说了,要给公子一个宽松的环境,我们就不去打扰了,希望娘娘此去能照顾好公子。” 庄虹可谓欣喜不已,矜持着点头道:“我自己的儿子,我自然会照顾好,国师不必担心。” 玉苍:“有件事还需提醒娘娘,有些东西牵涉太大,涉及到太多人的生死,一旦让人知晓,会有许多人对娘娘和公子不利,不该对外说的,一个字都不能泄露。另外,公子不谙世事,有些事暂时还是不要让公子知道的好,到了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会让公子知晓。” 庄虹连连点头应下,“这个你不说我也明白,我不会拿自己和儿子的性命当儿戏。” “娘娘保重,老臣这就去安排。”玉苍师徒拱手躬身,告退。 出了这幽静小院,独孤静忍不住问道:“师傅真的要把她也送走?”言下之意是牛有道并未提这要求,咱们何必要多送一个人质给人家。 玉苍叹道:“我也不想把她送走…算了,她知道的也不多。重要的是公子,公子在,她才重要,公子不在,她在不在并不重要。公子若不在这边,我长期把一寡妇弟妹留在身边照顾,让外人怎么想?而且见过的都知道我这弟妹颇具姿色,想不惹人闲话都难。回头久不见儿子,她必然要反复吵着要见。唉,还是让她一起走吧!” 独孤静若有所思地点头,想想也是,那位的身份摆着,打又不能打,骂又不好骂,回头三天两头吵着要见儿子的话,的确是麻烦,还不如松弛有度。 …… “我那十只飞禽哪去了?” 同芳园,玉苍为庄虹母子送行,目睹院子里落下的几只大型飞禽,玉苍凑到牛有道跟前低声问了句。 “打打杀杀这种事,出现死伤免不了,都死了。你不会以为这是你们家的吧?这是我自己的,我手上也有飞禽,你不是不知道。”牛有道不疼不痒地撇了过去,他哪会承认被自己给拿下了,他自己还损失了三只呢。 玉苍听的牙疼,发现自己是找刺激,且不说对方说的是真是假,到了这种地步,人家不承认的话,你不把人家脖子给摁倒断头台上去,休想人家吐出来。 最终几只飞禽冲天而去,天高云阔,浩大齐京在下方渐渐远去。 “先生,我们这是去哪?” 与牛有道共乘一只飞禽的夏令沛试着问了声,一群人中,他是最糊涂的一个,没人会告诉他真相。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何必多问?”牛有道随口敷衍。 哇!夏令沛却是心中惊呼,发现老师就是老师,出口成章,随便一句话都蕴含哲理,都能让他揣摩许久,顿时又满脸崇拜和仰慕。 管芳仪抓着他胳膊照顾不放,实际上是扣着,在没有确认稳妥之前,谈好的合作也是扯淡,这边会一直将夏令沛的小命牢牢捏在手中。 令牛有道意外的是,居然出现了抓一送一的情况,玉苍居然把庄虹也送到了他手上,把母子两个都给了他,令他有点搞不懂是什么意思。 要不是确认了庄虹不是修士,他还有点不敢接纳。 玉苍本要派几个人照顾母子二人,牛有道哪能留那么多隐患在身边,最终只答应了玉苍一个叫郭行山的弟子跟去。 一个不让,也说不过去,玉苍那边也要有人随时能确认母子两个是否安全,同时也是作为居中的联系人。 而玉苍能答应,也是考虑到了母子两个的安全应该问题不大,凭他玉苍的面子,不管谁跟牛有道过不去,只管针对牛有道便可,都没必要动他的人而自找麻烦。 只要牛有道不乱来,母子两个应该是安全的。 云天之间飞行,庄虹一脸舒畅愉悦,目光流连天地间的美景。 这些年,看似被供着,其实她心里清楚,实际上一直被软禁着,不到二十岁的年纪就守了寡,禁足到现在也才三十来岁,一个女人最青春的年华在冷冷清清中渡过,此心之寂寞,此心对外界之向往,可想而知。 如今放飞了,心中的欢快无法形容,就像是飞出金丝笼的鸟儿。 管芳仪回头看看远去的齐京,又离开了齐京,心怀与第一次离开时不同的感慨。 再看看手中控制的夏令沛,又看看站在前面迎向风云的牛有道,心中更是感慨。 什么叫能耐,什么叫手段,她这一路算是真正见识了。 在万兽门面对接踵而至的危机,任凭风浪起稳坐钓鱼船。 她还在浑浑噩噩中,这位已经是化八方危难于无形,反手挟风云之势反击。 万兽门诡谲伸手,捞了五只飞禽到手,折服大禅山,追杀至北州,逼走邵平波。又追杀邵平波至齐京,再次逼得邵平波逃往晋国。撞破玉苍身份,被晓月阁追杀,任谁都要逃之夭夭的情况下,这位又折返齐京,深入虎穴,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火中取栗,反擒晓月阁于掌中安然而退。 期间不动神色地将南州和北州搅了个天翻地覆,最终衣袖一扫,荡尽南北风云而归。 而邵平波亦非等闲之辈,联手天玉门出击,失手后自囚以证清白,危急之时视大禅山若无物,从容不迫脱身。身陷齐京施妙手化解危局,势单力薄之际,戏诸国于股掌之间,令这边的追杀屡屡扑空。最终更是匪夷所思地以一丧家之犬之身在晋国荣获皇袍加身,失势之下瞬间翻转,获得了更加强势的助力,终令这边投鼠忌器,偃旗息鼓不敢再妄动,落得个鹿死谁手未见分晓之势。 二人龙争虎斗。 败者愈强,不落下风,得晋国之势。 胜者获利,满载而归,也得到了晓月阁的助力。 胜负之间,胜中有胜,败中有赢。 管芳仪意识到了,也看到了,这两人的放手一搏,不但没有消耗彼此,反而都将对方给推到了更高的层次,已经引起天下群雄的高度关注。 一路跟来,亲眼目睹,管芳仪真正是叹为观止,面对这两个年纪轻轻的家伙,她屡屡有种白活了这么多年的感觉。 别的不知道,有一点她是明白的,两个家伙身上的随便哪一桩摁她身上,都能轻易把她给摁死,真扛不住。 …… “是玉苍先生那个结义兄弟的儿子?” 南州刺史府,傍晚园中,诸人漫步之际,蓝若亭带来一个消息,蒙山鸣听后愕然而问。 蓝若亭颔首:“是的,不会有错,消息已经传遍了,有人亲自找玉苍先生印证过,确认无误。” 几人面面相觑,玉苍先生的名望可是非比寻常,门下学生在诸国非富即贵,道爷居然成了玉苍先生侄子的老师。 蒙山鸣摇头苦笑,“这个道爷还真是让人无话可说。” 就在这时,一名亲卫跑来,禀报道:“王爷,王妃之母彭玉兰在府外,要见蒙帅。” 众人皆愣,商朝宗脸黑了下来,“她还有脸来,还想杀我不成?就说不见!” 一场变故,那么多弟兄被杀,有好多还是他父亲身边的老人,又是他妻子家的人干的,让他怎么办? 第五五二章 道爷 凤家杀了他那么多弟兄,他能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还能表现出对凤家的好来?让下面弟兄看了怎么想? 若想都自在,双方最好还是别再见了。 彭玉兰找来就是让他难堪,毕竟是他丈母娘,苛待便是骂名,当做丈母娘厚待则让下面弟兄心寒。 “王爷!”反倒是蒙山鸣喊住,迟疑道:“既是来见我的,想必是有什么事,我去见见也未尝不可。” 商朝宗沉声道:“蒙伯伯…” “哥!”商淑清出声,劝道:“让蒙伯伯去看看她想干什么也没什么不好。” 蓝若亭随后也劝。 在几人的劝说下,商朝宗不得不松了口,招呼上了人护送蒙山鸣而去。 刺史府的一间雅间内,彭玉兰独自静坐,随行有护卫而来,但只放了她一人进来。 如今的刺史府这边已是受大禅山控制,已不是天玉门说的算,不让其他人进来她也没办法。 蒙山鸣到了,彭玉兰站了起来,挤出几分牵强笑意,略带拘谨地见礼,“蒙帅。” 今非昔比,换了当初,她哪会将蒙山鸣太过当回事。 蒙山鸣略点头,回头道:“大安,你先出去吧。” 后面推着轮椅的罗大安看向彭玉兰的眼神隐隐有些冒火,某种程度上来说,彭玉兰可以说是他的杀父仇人,想到母亲以泪洗面的场景,满腔悲愤道:“师傅,此人不得不防。”一副要保护的样子。 “多嘴,出去!”蒙山鸣怒斥一声。 罗大安脑袋一低,提着双枪转身走了。 再回头看向彭玉兰,蒙山鸣心中暗暗感慨,被废了修为的彭玉兰老了很多,也憔悴了很多,原来的一头乌黑头发白了大半。“他还年轻,夫人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彭玉兰牵强道:“无妨,是我冒昧打扰了蒙帅。” 她不认识罗大安,也不知罗大安的愤怒,统一归拢到了当初之事。 蒙山鸣:“夫人请坐,有话坐下慢慢说。” 见他儒雅和气,彭玉兰略放下心中不安,慢慢坐下了。 见其犹豫不知如何开口的样子,蒙山鸣主动问道:“夫人此来可是为了王妃?” 不但是他这样想,之前帮着劝商朝宗的商淑清和蓝若亭也是这样想的,也是因此而劝。 说到女儿,彭玉兰眼睛红了,一脸不堪地摇头道:“蒙帅,我错了,当初是我鬼迷心窍,害了自己儿子,也害了自己女儿。不过蒙帅,若男真的不知道那事,她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参与,那事真的和她无关……” 有些事不到最后依然是执迷不悟,在天玉门撤离南州之前,她还沉浸在儿子被杀的仇恨中。 直到知晓天玉门被商朝宗这边踢出了南州,这边的能量将她给惊醒了,连天玉门都奈何不了商朝宗,她又能如何?至少眼前她是没办法的。天玉门开始转移了,她才想到还有个女儿在商朝宗的手上,清醒过来方知对不住女儿。 找到白遥打听凤若男过的怎么样,白遥没多说什么,反问了一句,你觉得呢? 之后又补了句:她不愿和天玉门的人来往,孤苦无依,瘦的不成样了! 彭玉兰当时的心情难以言表,大哭! 之后她想让天玉门将凤若男也一起带走,然而现在想起这个已经晚了,天玉门的精力和重心已经转向了即将落脚的北州那边,商朝宗这边也不受天玉门控制了。 若是依然控制的时候,凤若男不肯走天玉门还能强行带走。 三大派突然出手介入,瞬间将天玉门与刺史府里的人隔离,令人猝不及防,天玉门想再把人带走也来不及了,现在的天玉门还能闯进商朝宗的府邸强行把人给带走吗? 没了天玉门在这边照顾,彭玉兰无法想象女儿将来怎么过下去。 没了办法,她只好厚着颜面来了。 也知道见商朝宗不好说话,会让商朝宗难堪,越发容易激发矛盾,这才想到了见蒙山鸣,知道蒙山鸣对商朝宗的影响力,加上蒙山鸣的辈分和资历,是能说上话的人。 蒙山鸣平静着听她说完后,颔首道:“夫人不用解释,认识王妃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王妃是什么样的人我知道,只是不知夫人的意思是?” 彭玉兰抹了把泪,试着问道:“蒙帅能不能对王爷说说,让王爷放若男离开?” 蒙山鸣沉吟道:“夫人清楚王妃的态度否?这里没人限制王妃的自由,天玉门在的时候就数次过问过,不是王爷不让王妃走,而是王妃自己不想走。这事,天玉门应该是清楚的,天玉门应该知道王妃的态度。” 彭玉兰:“知道,我都知道,所以希望蒙帅能想想办法。” 蒙山鸣叹道:“这种事你让我如何想办法,难道要我想办法把王妃赶出家门,这是为人臣干的事吗?王妃没做错什么,我们只能是劝和,不能劝离。” 不待她再说,又抬手阻止道:“夫人,我知道您的心情,恕我直言,王妃骨子里的性格刚烈,就算出了王府也不会跟您走的,让她流落在外反而是害了她,被有心人利用的话,同样会连累王爷。夫人若真是为她好,当另用办法帮她。” 彭玉兰忙问:“如何帮,还请蒙帅教我。” 说到这个,蒙山鸣略有迟疑,“这边有一人若愿出手的话,应该能帮到王妃,就是不知他愿不愿出手。” 彭玉兰立问:“谁?” 蒙山鸣缓缓吐出名字,“牛有道!他与这边的关系,既保有巨大的影响力,又保持着距离,不会受这边的上下关系影响,而上上下下的人都敬畏着,都信服他。” 他这话是没错的,牛有道不欠商朝宗这边任何人的,反倒是商朝宗这边上上下下的人累受牛有道厚恩。 这些年下来,牛有道只付出不攫取的行为,不知不觉已在南州累积下了很强大的势。 “……”彭玉兰哑了哑,这个她信,可关键是…她一脸苦涩道:“我和他关系也不好,蒙帅,您若开口,他应该会给您面子,您能不能…” 蒙山鸣摇头:“夫人,有些事,我们也很为难,否则又何须让夫人去求他。不说其他人,刚才我身后那小子的态度你也看到了,他的父亲曾是宁王近随,也是我的手下,为了救我,死在了你的儿子、王妃的哥哥手中啊!有些事我若出面,如何向活着的人和死去的人交代?” 话都讲的这么直白了,彭玉兰如何还能不明白? 明白了,也就没有过多打扰,这里也不是她久留的地方,就此告别,走了。 目送的蒙山鸣也是一声轻叹,帮彭玉兰出这主意,他也是没办法。 这边总不能因为与凤家的恩怨就把凤若男给杀了吧? 将凤若男赶出去也不合适,就算休了,毕竟也有过夫妻名分,毕竟曾是王妃,如同他刚才对彭玉兰说的,倘若被有心人利用的话,也会连累这边。 …… 青山郡,茅庐山庄。 已经打扫的干干净净的山庄又有人在打扫,来了一群和尚打扫,南山寺的一群和尚回来了。 圆方换回了僧袍,在那指挥,这这这的,那那那的,都让弄干净了。 其实三派的人一直有派人每天打扫,可圆方嫌不够干净。 三道人影落在山庄外,费长流、夏花、郑九霄步入山庄内,看看打扫的人,找到了圆方。 “牛有道什么时候回来?”费长流问了声。 突然发现圆方等人回来了,消失的五梁山一众也回来了,三派掌门就意识到了,牛有道肯定是要回来了。 于是三人接连两天,一天跑来看几次,也问了几次。 结果圆方嘿嘿一笑,还是同样的答复,“这个我哪知道,呃…”无意中朝天上看了眼的他愣住了。 三人跟着回头看去,只见空中四只飞禽的身影掠来,在上空转了几圈后,盘旋着下落。 四只飞禽落入庭院之际,一众人影先闪身跳了下来,不是牛有道等人还能是谁。 “道爷!”圆方喜笑一声,甩着僧袍屁颠颠跑了过去,不加修饰的光头很亮。 一众打扫卫生的僧人都站立好了,合十相迎。 “你还是穿这样好看。”牛有道上下打量了一下圆方,给了个评价便不理了,环顾四周,看到山庄依旧如故,满意地点了点头。 三位掌门走了过来,夏花先笑着开口了,“道爷!” 这正式改口的尊称,令费长流和郑九霄相视一眼,随后两人也陆续问候了一声,“道爷。” 牛有道笑眯眯打量了三人一会儿,最终道:“最近辛苦了。” “应该的。”夏花笑咯咯,随后又走到一旁挽了管芳仪的胳膊,有说有笑。 与三位掌门稍聊,牛有道把庄虹等人介绍了一下,三位掌门肃然起敬。 管芳仪带了庄虹等人去安置后,夏花又凑近笑道:“道爷,这几只飞禽谁的呀?” 不但是这几只,三位掌门之前就发现了,公孙布等人返回时牛的一塌糊涂,八只巨型飞禽,其中三只还是赤猎雕,看的他们差点流口水。 结果好嘛,这里又跑来四只,还有完没完了?要成为万兽门分支的感觉。 牛有道呵呵道:“都是红娘的。” 三位掌门面面相觑,牛有道随口又补了句,“以后三派有急事,都可以来借用。” 第五五三章 可还记得你还欠我一掌 三位掌门欣喜着、矜持着客气了两句,同时也有礼物奉上,让人带了两个人过来。 一个狼狈不堪的人,被两名留仙宗弟子拖进了山庄内,摁跪在牛有道跟前,正是宋舒。 另一个是跟着走来的,心中略有忐忑的陈归硕。 他倒不是抓来的,将信送到三大派后,就奉命回归了,到了这边等候。 跪在地上的宋舒抬头看着牛有道,有所猜测,却没有见过牛有道,问:“你就是牛有道?” 牛有道微点头,“是我!跟你没见过,你儿子我倒是熟悉。” 眼前这人果然是杀了自己儿子,又杀了自己二哥,还灭了自己满门的那个家伙,宋舒当即挣扎咆哮:“狗贼!” “还敢嘴硬!”费长流冷哼一声,偏头示意了一下,两名留仙宗弟子立时就要给他点罪受。 反倒是牛有道抬手阻止了。 宋舒回头盯向三位掌门,怒骂:“背主小人,必不得好死!” 夏花冷笑,“背主?你还真把你宋家当回事了,不知这是修士的天下吗?” 牛有道没把宋舒当回事,看向了有些拘谨的陈归硕,微笑道:“这些年辛苦你了,做的不错。邵平波不好糊弄,事情一出,他应该已经猜到问题在哪了,邵平波那边你是回不去了,以后就安心在这边修炼吧。” “谢道爷。”陈归硕拱手谢过。 宋舒回头看向他又骂,“枉我瞎了眼,竟那般信任你,这些年我可有亏待过你?良心被狗吃了吗?” 陈归硕立刻反讥:“宋舒,你这欺师灭祖之人也好意思讲良心?” 宋舒还想再骂,已被费长流示意的弟子给制的发不出了声。 费长流问牛有道:“道爷,这人怎么处置?” 把人带到牛有道面前来,问怎么处置是一回事,也是要提醒牛有道,别忘了他们的功劳。 陈归硕又拱手道:“道爷,我愿亲自手刃此贼!” 牛有道双手扶着的剑慢慢摇晃了两下,盯着宋舒瞅了一会儿,忽轻飘飘道:“宋家灭门凶手已抓到,派人押往京城,交给朝廷,让朝廷去处置吧。” 陈归硕一听有点急了,他怕被宋舒报复,“道爷,宋九明在京中颇有人脉,押去京城怕是…” 牛有道打断道:“好了,就这样办吧。我这人不喜欢打打杀杀,也不喜欢造杀孽、沾血腥。” 费长流、夏花、郑九霄闻言皱眉,对这话有些颇不以为然,不过还是照了他的话办,让人拖下去了。 被拖走的宋舒一路倒退着盯着这边,犹有不甘,深以为恨,当年怎么都没想到,偌大个宋家居然会被上清宗一个小人物给搞的家破人亡,若早知如此,就该早杀之,奈何没有后悔药。 然而牛有道连多看他一眼都没有。 郑九霄还是犹豫着提醒了一下,“道爷,这位小兄弟说的不错,京城中多少还有宋九明的门生故旧在,一旦让他逃过一劫的话,怕是要想尽办法报复。” 牛有道平平淡淡道:“做人不要做的太绝了,押往京城,看他的造化吧。” 有些真实想法,他也没必要告诉几人,区区一个宋舒,对他来说不足为虑,他现在还需要跟宋家过不去吗?杀了宋舒也不能让他有丝毫的高兴。 燕国朝廷那边,只要不傻的,事到如今大概都清楚,他牛有道才是宋家灭门的幕后黑手,他现在把宋舒当凶手押往京城,不过是要拿宋舒这条命试试如今的燕国朝廷对这边的态度而已。 他以前杀燕使,以冰雪阁吓唬燕庭只能吓唬一时,这边经历了这些事情后,燕庭岂能看不出端倪? 商朝宗从周守贤手中拿下南州这块地盘其实并没有多久,余波仍在。 燕国朝廷是不甘心放弃南州的,尤其是燕皇商建雄。 别人还好说,商建伯的儿子占了南州,且有坐大之势,商建雄怕是寝食难安。 之前没动南州,有种种原因,商朝宗是朝廷敕封的,是名正言顺的南州刺史,商建雄不能立马打自己的脸,只能是暂时忍耐。其次,燕庭也不是聋子和瞎子,当知道这边和天玉门的争斗,燕庭估计在坐山观虎斗,在伺机出手。 估计燕庭也没想到天玉门会被以这种方式给踢出局,图谋破灭。 而如今三大派又直接插手了南州和北州的事,两州还在交接置换中,为了顺利拿回北州,燕庭暂时也不会轻举妄动。 可是等这些事情过后呢?怕是风雨欲来! 之前的争斗和各种纷纷扰扰,说到底都是他和商朝宗想坐稳这块地盘。 如今南州内部已定,他也抓住有利时机迅速扫平了一些掣肘,并以收回北州之事讨好了三大派。 攘外安内,内部一平,他的目光又迅速盯向了燕国朝廷,这是南州目前最大的威胁,他不可能等到燕国朝廷出手后再来被动应对。 见他非要这样做,费、夏、郑也只好作罢。 如今这位对三派来说,已经累积出了足够的威信。 威信不是红口白牙就能造出来的,而是一桩桩事实所产生的足够震慑力,当初的南州之争,若牛有道有如今的威信,三派焉敢骑墙摇摆。 宋舒的事情撇过不提,牛有道对三派另有安排。 首先是让三派挑选一些精干的女弟子照顾庄虹起居,不管是不是人质,毕竟是玉苍的弟妹,又是个女人,男人照顾不方便,还是女人更合适。 其次是这边不会让郭行山住在山庄内,而是让其住在山下,让三派派些弟子轮流盯着,允许郭行山每天来山庄内探望庄虹母子一次。 三位掌门好奇,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牛有道让他们照办。 说到照顾,夏花忽笑道:“道爷,我有一个女弟子,还算聪明伶俐,你这边基本上都是男人,没女人细心,你平常的日常也需要个细心的女人来照顾,道爷若是没意见,我就让她到你这边来打个杂。” 费、郑二人的目光碰了一下,大概知道夏花说的那个女弟子是谁,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弟子。 估计就算夏花不对那女弟子说什么,凭牛有道如今的条件,也有足够的吸引力。 而牛有道年轻,身边又没什么女人,真要与一个如花似玉的女人长期呆一起,两人怕是迟早要搅和在一起。 牛有道平静道:“不用麻烦。” 夏花呵呵道:“道爷不妨先看看人,样貌不讨人嫌,手脚也勤快。” 牛有道叹道:“样貌好就更不行了,红娘可是个醋坛子。” 这话无异于承认了和管芳仪有一腿,夏花讪讪一笑,只好作罢,管芳仪是牛有道的心腹,确实不好得罪。 牛有道又不傻,心知肚明不戳破而已。 身为过来人,也知道自己这个年纪容易惹来情事,免不了会遇上一些要做媒的。 奈何他的心湖涟漪不会再轻易对人荡漾,早已心如止水,不愿惹麻烦,也不想得罪一片好心的人,而红娘自然而然就成了他的挡箭牌,以前是拿黑牡丹做挡箭牌。 有这样的挡箭牌在,基本上没人会再对他提什么男女之事,名声都被红娘给坏了,若还有人贴上来,那就是心怀不轨了。 说到黑牡丹,三派掌门离开后,牛有道出了山庄,到了附近山头树下的坟包旁,随手拔了几根杂草,杵剑在旁,背对坟包远眺。 “想什么呢。”管芳仪不知什么时候到了他身旁。 不知自己刚才发挥了挡箭牌的作用,也不知自己一直以来就是牛有道的挡箭牌。 “景色不错。”牛有道随口敷衍了一句。 “切,穷山恶水的。”管芳仪不屑一声,嘴上一向对这地方没什么好话。“对了,这三个门派向天玉门摇摆过,会不会又向大禅山那边摇摆,有过前车之鉴,能放心吗?” 牛有道:“人哪能没私心,都有选择,选择的后果自负,他们愿意选择谁是他们自己的眼光问题。留不住他们,说明问题出在我们自己身上,是我们自身的问题,怪不得别人。” “说了等于没说。”管芳仪嗤了声,又道:“王爷来信了,获悉山庄里的人回来了,估计我们也要回来,问我们什么时候到,准备来见你。” 牛有道:“回信告诉他,不用那么麻烦,皇烈要不了多久应该要到府城跟他见面,我也得去碰个面。另外,京城那边,王爷多少应该有些人脉,也应该有眼线,让王爷关注一下宋舒押到京城后朝廷的反应,情况及时传给我这里。让公孙布通知京城那边的眼线也重点关注一下。” 管芳仪心弦一紧,“你又想干什么?” …… 几日后,牛有道正在屋内盘膝打坐修炼,段虎敲门而入,禀报:“道爷,彭玉兰来了,要见您。” 牛有道皱眉,“彭玉兰?她来见我干什么?”第一反应是想来报仇吗? 段虎:“不知道,身边就两个人,态度有点怪怪的。” “怪怪的?怎么个怪怪法?” “我也说不清,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感觉态度有点卑微。” 牛有道纳闷,不管怎么样,还是要见见,看看搞什么鬼。 待到在招待客人的亭台中见到人后,牛有道也是暗暗唏嘘,知道彭玉兰的修为被废了,没想到一下老了这么多。 态度也的确很卑微,几句话后知道了对方的来意,牛有道沉默了。 在彭玉兰眼巴巴的眼神下,牛有道目光慢慢抬起,瞥向了站在彭玉兰身后的凤家管家寿年,不冷不热地问了句,“寿管家,可还记得你还欠我一掌!” 第五五四章 采花 不说这事,寿年的确忘记了,提起来自然也记得,他见牛有道的次数不多,而第一次尤为印象深刻。 那是牛有道初到广义郡凤家,上门为商朝宗提亲的时候,凤若男气不过动手了,被袁罡拦下,凤若男与袁罡较劲不过,他出手介入,给了袁罡一掌。 当时没想要袁罡的命,但暗中下了狠手,就算不死也要重伤,存心要给对方一点教训。 谁知结果有点意外,自己发暗力伤人,却被袁罡扛住了,当时就有点惊讶袁罡肉身的抗击打能力,所以印象很深。 也清楚记得牛有道当时目露凶光,问他:老家伙,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后又提醒他:老人家,这一掌我记下了,以后若有机会,定让老人家也吃我一掌试试。 他当时回了句,老奴候着! 当时真的没当回事,不管那时的商朝宗,还是那时的牛有道,都没有被放在眼里,他只当对方说了句逞强的话,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而已。 一晃这些年过去了,当年的双方再做对比,寿年也只能是暗暗唏嘘,知道人家提这事是到了要算旧账的时候了,颔首道:“记得!” 这事彭玉兰也记得,当初还是她示意寿年动手的,纠结道:“牛有道,那事和管家无关,是我授意…” 牛有道摇头:“没必要解释太多,你们自己看着办,我不勉强。” 袁罡不在场,旁听的管芳仪好奇,什么欠一掌?不知藏了什么往事。 寿年道:“小姐的事你若能帮忙,老奴愿还你那一掌。” 彭玉兰不安道:“寿年!” 寿年微笑:“夫人,没事。” 牛有道也不废话,起身踱步到寿年跟前,砰!扬手一掌打在了寿年的胸口,之后转身扔下一句话走了,“送客!” 那一掌的动静并不大,寿年站在原地连动都没动一下。 彭玉兰松了口气,只当牛有道是意思了一下,凭寿年的修为,这么随便的一掌应该能承受。 而牛有道这一掌也等于应承了寿年的话,答应了帮忙,令彭玉兰有所期待。 然而等他们三人出了山庄,寿年突然腿脚发软,身子踉跄了一下。 随行的另一人赶紧伸手扶了一把,发现寿年身子隐隐在发抖,吃惊道:“怎么了?” 彭玉兰回头,也发现寿年脸色不对,一边发红,一边白,也立刻上手搀扶了一把,惊问:“怎么回事?” 硬撑着走出山庄的寿年只感觉自己一边身子如坠冰窟,一边身子又如架在火中烤,不同的力道在体内乱了他法力平衡,声音发颤道:“好霸道的掌力!带我下山,找个安静的地方调息。” 彭玉兰和那位当即明白了,牛有道那一掌看似平常,实则另有玄机。 另一位当即一手拉了彭玉兰,另一手拉了寿年,迅速飞掠下山。 送客的雷宗康目睹了刚才的情形,嘴角抽了一下,他对寿年的感受比较能感同身受,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 山庄内,管芳仪跟在牛有道身旁,好奇追问:“那管家欠你一掌是怎么回事?” “也没什么,他当年打了猴子一掌,我说过要讨回来。” “呵呵,一直惦记着,还叫没什么?你可真够记仇的。” 牛有道不想解释,那事已经过去了,也谈不上什么记仇,再跟寿年记这仇也没什么意思。 可事情还是有点讲究,当年那一掌若是打了他,事到如今他也没必要再这样,可打的是袁罡,他得给自己兄弟一个交代。 他出手有分寸,那一掌不至于要了寿年的命,但是让寿年受点罪是免不了的…… 几天后,接到大禅山来讯,算好了皇烈大概抵达南州府城的时间,这边也出发了。 费、夏、郑三位掌门也带了人同往,天玉门滚了,南州的利益要重新划分,不管能不能做主,三派肯定要参与见证。 茅庐山庄这边,一次性出动了四只大型飞禽。 高空凌风而立翱翔,俯视苍茫大地,三位掌门途中说笑,颇为感慨,还是头回享受这滋味。 长途飞跃,待四只飞禽出现在南州刺史府上空时,惊动了府中修士飞上屋顶戒备。 待到确认敌我,飞禽落于花园内,暂时坐镇于此的大禅山长老黄通与牛有道碰面打了招呼。 在万兽门的那些恩怨都过去了,如今,至少当前,大禅山还没在南州站稳脚,需要和牛有道一团和气。 皇烈还没到,估计要明天上午到,牛有道这边刻意早点过来迎接,给足皇烈面子。 牛有道随后又为黄通介绍了费长流等人。 这边动静很快惊动了商朝宗、商淑清、蓝若亭,还有推在轮椅上的蒙山鸣等人全部露面迎接。 “道爷!”一群人欣喜拜见,商淑清的语气中透着分外的欢快和喜悦,明眸中异彩连连。 奈何牛有道只是客气着笑着点了点头,喊了声郡主而已,主要和商朝宗与蒙山鸣多交流了几句。 商淑清有些失落,有许多客气问候,可是得自重身份,这么多人在,轮不到她与牛有道主谈。 之后,牛有道似乎有点意外,四处看了看,问:“为何不见王妃?” 坐在轮椅上的蒙山鸣心中一动,眼角微垂。 他开口了,说要见凤若男,商朝宗也只好让人去请了。 不一会儿,凤若男来到。 见到凤若男的清瘦模样,牛有道也吓一跳,这都瘦成皮包骨了,想当年那个身穿战甲,马背扬威,张弓便射的女将军风采荡然无存。 不过他也没说什么,规规矩矩地拱手,鞠躬见礼,“牛有道见过王妃!” 管芳仪眼睛眨了眨,彭玉兰找上门说了什么她是知道的,倒要看这位怎么个插手商朝宗的家事法。 说实话,清官也难断家务事,这种家事外人不好介入,哪怕是她也知道,牛有道若是强行干预的话,连商朝宗的家事也要左右,容易让商朝宗有想法。 一旁的黄通倒是有点意外,怎么看牛有道对这王妃的样子比对王府的其他人都恭敬? 他来了些日子,大概也知道了点情况,也看出了这位王妃在这王府不太受待见。 至于什么原因不难打听到,凤家可是差点要了商朝宗的性命,结果可想而知。 凤若男牵强一笑,半蹲回礼,“见过道爷。” “王妃客气了。”牛有道笑着摆了摆手,又对黄通道:“黄长老可能不知道,这些人里,我认识王妃是最早的,当年我还没入上清宗的时候,王妃见我漂泊,便射了枚镌刻有王妃身份的铭牌给我。并喊话于我,说外面乱世不易,若厮混不下去了,可持铭牌去找她,愿给我份前程,此事令牛某难忘啊!” 黄通意味深长地“哦”了声,牛有道刻意对他提这事,似乎有让大禅山照拂一二的意思,也有点不解地扫了商朝宗等人一眼。 商朝宗等人略显沉默,牛有道说他和凤若男的交情,他们也不是聋子,都听得到。 已如朽木般活着的凤若男心中一暖,她不傻,知道牛有道在这边的影响力,没想到牛有道会当众说这样的话,眼眶有点红了。 牛有道也就随便说了下,回头便与商朝宗等人叙旧去了,府中自然是准备了酒菜招待,一番畅谈免不了。 宴席之后,天色已晚,牛有道带着一身酒气回了安置他的客院。 府中管事的前来询问这边还有没有什么需要时,被牛有道留下了,牛有道详细问了下府中情况。 月色撩人,纠结了好久的商淑清终于到了这边院墙旁,来到这边又犹豫了。 来回徘徊了一阵,想进去找牛有道,然而想到一个女人大晚上找人家似乎不合适,最终还是转身回去了。 次日大早,牛有道早早从院里出来了,东逛西逛,有人过来问,他也只是说看看,府里也没人敢拦他。 他走后没多久,商淑清便来了,人在庭院中犹豫着。 管芳仪从屋内扭着腰肢而出,见到她,忍俊不禁,“郡主来了,是来给道爷梳头的吗?” 商淑清有点脸红,也没否认,问:“红娘,道爷起了吗?” 管芳仪乐呵呵走来,“他呀,一大早就起了,不知去哪转悠去了。” 商淑清一愣,自己早来,不想还是来晚了…… 花园内,两位如花似玉的佳人亦早早起来,白衣如雪者人称玉娘,粉衣妖娆者人称婉娘。 两人正是凤家进献给商朝宗的美姬,手中各提篮子,亲手采摘花瓣,人比花娇。 这二位对商朝宗的侍奉,那真是上心,趁着季节,每每早起,不假他人之手,亲手摘取新鲜花瓣为商朝宗熬制羹汤之类的。 让二人意外的是,遇见了个扫兴之人。 只见一名下人正在花园里摘花,随手摘下一朵,嗅嗅闻闻而已,又随手扔了。 扔了不打紧,花丛边移步,又摘一朵闻闻,又扔了,简直是在糟蹋。 两位美姬见状愠怒,玉娘质问道:“哪个院的下人?” 那下人转身,正是牛有道,不过却穿着下人的衣裳,还戴着小厮的帽子,指着自己问了下,“问我?我刚来的,怎么了?”手中鲜花扯烂,又随手扔了。 刚来的?两位美姬懂了,难怪不懂规矩,婉娘喝道:“来人!” 花园外,闻声人来,跑出数名守卫,婉娘指着地上被糟蹋的鲜花,怒声道:“把这不懂规矩的东西拖下去好好管教!” 第五五五章 出头撑腰 牛有道抬手摸了摸额头,还是头回见商朝宗这边有人敢对他这般的。 一个下人而已,王爷的宠妾又发话了,几名守卫立刻如狼似虎般而来。 不过其中领头的那名守卫发现有点不对劲,觉得牛有道有点面熟,再看牛有道淡定的样子,心弦猛然一颤,紧急出声制止道:“住手!” 守卫中已经有人伸手摁在了牛有道的身上,那领头守卫连连挥手,“不得无礼!” 两名美姬皱眉看向那领头。 远处有大禅山的修士现身,被两位美姬那声“来人”给惊动的,不过见到是牛有道后,并未过来,只是远远看着,也有点好奇牛有道穿成小厮下人模样是什么意思。 领头守卫上前,试着对牛有道问了声,“您是道爷?” 牛有道看了看自己身上衣服,反问:“穿成这样还能认出来?” 他还想事情再大一点,没想到被认出来了。 领头守卫当即小汗一把,赶紧拱手赔罪,“道爷,是我们有眼无珠。” 道爷,这王府还能有几个道爷,许多人久仰,却不曾见过,只听说昨天来了。 实在是牛有道和商朝宗住在一起的时间不多,大多时候都与商朝宗分隔居住,牛有道在商朝宗这边也不太抛头露面。 若是商朝宗身边的那些老人,当年从京城跟来的那些亲卫见到牛有道肯定是认识的。 这些年过去了,那些亲卫也不可能一直跟在商朝宗身边当亲卫直到老。 那批亲卫,有些遇难了,而正值商朝宗用人的时候,大部分已经高升,下放到南州各地当官去了,为商朝宗掌控下面人马,都是商朝宗下面的心腹军官。 仅有少部分还在王府这边负责王府护卫事物,这些人如今也都是王府内有头有脸的人物,走出王府的话,整个南州地面上谁都得给几分面子,也不太可能守在花园这边。 总之当年那些追随商朝宗的老人总算没跟错人,付出的代价都值了,都跟着商朝宗水涨船高了。 商朝宗走的越远、爬的越高,他们的前途也就越好,商朝宗若倒,他们也是首要被清洗的,利益绑在了一起,所以都是商朝宗的死忠。 两位美姬惊愕,道爷?难道这位就是牛有道? 两人没见过,平常也没机会见到,譬如昨天的宴席,两人还没有出席的资格。 虽然都是商朝宗的女人,但正室就是正室,妾室就是妾室,名分这东西注定了许多的东西。 什么叫名分?简而言之就是名正言顺! 正式的场合,不管长的好看不好看,与尊贵客人平起平坐的一定正室,一定是女主人。有身份的人一定会注意这个,妾室只能在非正式场合做陪衬。 更何况两人其实还算不上商朝宗的妾室,虽然已经和商朝宗的妾室差不多,可商朝宗毕竟没有正式迎娶。 对商朝宗来说,他的目光没有局限在南州,他现在还不到贪图享乐纳妾的时候,影响不好。 但这是两个女人奋斗的目标。 获悉这位可能就是传说中王爷背后的那个人,两人有些慌乱地走了过来,玉娘忐忑不安地试着问了句,“您是牛有道、道爷?” 牛有道:“道爷不敢当,在下牛有道。以前在王府没见过二位,敢问二位是?” 二女有欲哭无泪的感觉,您这么大一个人物,穿上下人小厮的衣服作甚?赶紧见礼,“玉娘、婉娘,拜见道爷。” “玉娘,婉娘?”牛有道嘀咕狐疑,似乎有些不解,回头问那领头护卫,“没听说过,谁呀?” 领头护卫也尴尬,有点不好解释,说是王爷的妾室又算不上,犹豫着提醒了一下,“王爷的人,两位小夫人。” “哦!”牛有道恍然大悟,“那倒是冒犯了。” “没有,没有,是贱妾有眼无珠冒犯了道爷。”二女慌忙赔罪。 牛有道不理了,对那位领头护卫道:“劳烦请王妃过来一趟。” “是!”领头守卫赶紧跑了,迅速通知凤若男去了。 不一会儿,凤若男来到,见牛有道和那两个惶恐不安的女人在一起,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上前见礼。 牛有道也就把刚才的事讲了下,向凤若男这个女主人赔罪。 凤若男不好说那两个女人的事,没怎么吭声表态,反倒是两位美姬再三连连赔罪。 见这情形,凤若男的态度让牛有道无处发力,牛有道也就没多说什么,更没了在花园继续游逛下去的兴趣,走了。 …… 小院里,蒙山鸣在轮椅上撑臂,锻炼着臂力。 罗大安从外面提了桶热水,快步来到轮椅边,禀报道:“师傅,出事了,听说刚才在花园里,道爷和王爷的两位妾室发生了冲突,王爷和蓝先生已经闻讯赶去了,您要不要去看看?” 蒙山鸣胳膊慢慢卸力,坐回了轮椅上,略沉默了一下,摇了摇头,“我就不去了,你去打听一下怎么回事。” “好!”罗大安点了点头跑了,年轻人都喜欢热闹,对这种事情感兴趣。 …… 牛有道慢慢晃回到客院时,管芳仪正与商淑清叙旧。 见牛有道穿成这样回来,商淑清惊讶,管芳仪更是乐不可支,“我说道爷,你这是演的哪一出啊!” “别提了。”牛有道摆了摆手。 三人走到亭子里刚坐下,商朝宗和蓝若亭已经步履匆匆疾步而来。 见到亭子里的人,两人快步过来,商朝宗惊讶道:“道爷,何故穿成这样?” 牛有道苦笑:“头回来这边,发现这刺史府挺大的,遂走走逛逛,不耐烦一路上客气个没完的礼数,遂找府中下人要了身衣裳换上,结果不小心在花园冲撞了王爷的女人,实在是尴尬呀!” 商淑清满脸讶异,什么情况? 管芳仪则似笑非笑地瞥了牛有道两眼。 事情这边已经听说了,否则不会赶来,商朝宗忙道:“道爷言重了,道爷并无任何冒犯,是她们两个不认识道爷,出言不逊,冒犯了道爷,道爷不要往心里去,我这就让她们两个来赔礼道歉。” 这边一直盼着牛有道来,好不容易来了,结果被这边两个不靠谱的女人给教训一顿,这叫什么事。 “可不敢!”牛有道摆手阻止,“我算是看出来了,刚才连王妃在她们两个面前都不敢吭声,我还能有什么脾气。我就奇怪了,王妃的性子我是了解的,想当年连王爷也敢揍,那两位能把王妃那脾气的人给震慑住,想必不好惹,也没什么事,还是算了吧。” 听到嫂子在那两个女人面前不敢吭声,商淑清嘴角抿了抿,斜眼看向了哥哥。 管芳仪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本是来帮着缓和的蓝若亭也沉默了,这种家事外人不好插手。 商朝宗一脸尴尬,“道爷,没那么严重,我这就让她们过来。” 牛有道再次摆手,“王爷,别没事找事了,女人心眼小,你那两位看我的眼神已经是不对劲了,暗藏杀机!你再把她们整过来闹丢了面子,这仇可就结下了,一旦她们将来得势,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我可惹不起,能消停就消停,还是算了吧!” 连“暗藏杀机”这字眼都出来了,令商朝宗等人皆是一惊。 “皇烈应该快到了,我去换身衣服见人。”牛有道转身出了亭子,朝屋里去了。 管芳仪略欠身,对几位抱歉一笑,跟着走了。 商朝宗和蓝若亭是沉默着离开的。 闹出这么一档子事,商淑清也没有继续逗留,要去搞清究竟是怎么回事。 …… 庭院里,蒙山鸣倒了热水洗脸,打探消息的罗大安没回来,与商朝宗分开后的蓝若亭倒是来了,唉声叹气的。 “怎么了,要断气似的。”热毛巾扑面的蒙山鸣问了声。 “出了点事……”蓝若亭把情况讲了一下。 手中毛巾揉成一团,蒙山鸣问:“王爷什么意思?” 蓝若亭苦笑:“还能有什么意思,道爷昨天当黄通的面提自己与王妃的交情,今早就出这档子事。道爷说是不耐烦府中人的礼数换了身下人的衣服,不小心在花园撞上了王爷的女人,蒙帅,你信么?王爷又不傻,道爷这分明是给王妃出头撑腰来了!只因是王爷家事,他不愿把话挑明罢了。” “这种事,我们不好说什么,让王爷自己看着办吧。”蒙山鸣叹了声。 …… 走入厅内的商朝宗坐下。 两位美人,玉娘奉茶,婉娘在旁小心问着:“王爷,那个道爷没说什么吧?” 商朝宗面无表情,不吭声。 玉娘委屈道:“王爷,我们其实也没说什么,一开始真的是不认识,我们姐妹又没见过他,他穿着个下人的衣裳,想不误会都难,我们都赔礼道歉了,他还想怎样不成?” 婉娘也在旁帮腔道:“我们好歹是王爷的女人,又没什么事,他若是没完没了,未免也太不把王爷放在眼里了。” 商朝宗回头,冷冷看着她,之后起身走了。 …… 凤若男其实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直到商淑清找来过问,她方明白牛有道是在故意找事,是来为她出头撑腰的,她真没想到如今的牛有道还能特意为她花费这心思,默默泪流,真的是感动了。 商淑清与她抱头哭在一块,“嫂子,你怎么那么傻,有事为什么不跟我说?” 她也是今朝听牛有道说了才知道,凤若男身为正室王妃,居然在那两个女人面前连话都不敢说。 连牛有道那个外人都知道了跑来出头了,她这个长期在嫂子身边的人反而跟傻子一样。 以前也只以为嫂子是因为这边和凤家的恩怨想不开,如今才知道嫂子默默受了那么大的委屈,把她给懊悔的难受坏了,哭的一塌糊涂。 第五五六章 让利 大禅山掌门皇烈到了,途中去了下天玉门人去楼空之地查看。 这点上,天玉门倒是没做什么手脚搞破坏。 而能让天玉门在南州境内看上的灵山福地,自然也差不到哪去,大禅山也准备就在那落脚了。 人还没到,牛有道与商朝宗等人就已经在北城门一带等候迎接,而整个北城门已被警戒,不让寻常百姓出入。 大禅山一行人数不少,途径的地方一路发消息来,商朝宗这边也掌握着皇烈等人的行进位置。 上百骑从官道隆隆驰骋而来,抵达城门口而停,牛有道等人已在城门口迎接。 双方一番客气自然是免不了,牛有道为皇烈和商朝宗等人彼此做了介绍。 皇烈的兴致不错,大禅山终于从两国夹击之地跳了出来,在南州肯定比在北州好,一路走来,发现南州治理的不错。 入城时,皇烈居中,牛有道和商朝宗则是一左一右陪伴,三人并排而行,一路谈笑。 再见牛有道,皇烈可谓对他高看一眼,不说别的,只说玉苍先生这层关系,就值得高看。 后面随行的大禅山高层,另有蓝若亭等人陪同。 抵达刺史府,丰盛酒宴款待自是免不了。 酒宴歌舞喧哗之后,与牛有道一起离场时,皇烈提了一句,“听说老弟此来又变成了四只飞禽?” 知道人家惦记什么,牛有道呵呵一笑,伸出五指翻了翻,“皇掌门若还有兴趣,我说话算话!” 旁随的管芳仪一脸腻味,说好了是送给她的东西,被人瞎做主贱卖,能高兴才怪了。 五百万就能买下,白赚几百万的东西,不要白不要,门中长老闻讯后都在一个劲地向皇烈鼓捣此事。 皇烈心里清楚,无非都是想今后沾光,他这个掌门既然说了不独享,平常其他使唤的人自然是那些长老。 不过皇烈还是矫情地叹了声:“大禅山人多,花钱的地方多,此番搬迁也有不小花费,也只能是勉强挤出五百万了。” 牛有道当即邀请:“那就去看看,皇掌门看上了哪只就买哪只。” 皇烈回头问诸位随行长老,“那就去看看?” “好!”众长老纷纷应下。 一群人来到了牛有道这边的院子,见到了四只双目炯炯有神的大型飞禽,皆围着观看。 这些飞禽是有寿限的,要买当然是买最年轻的,使用期也能更长。 当然,寿限这东西也不能一概而论,所谓寿限只是个大概。 说到底和所有动物一样,和天生的体质或养护好坏有关,有的能多活几年,有的同岁数的也死的较早。 最终,几位长老一致挑中了一只看着最为神俊的那只黑玉雕,尝试着驾驭飞行了几圈后,都很满意。 皇烈之后让人拿出了五百万金票给牛有道,金票落入了管芳仪手中。 于是那只黑玉雕就这样归了大禅山,被大禅山的人带走了。 之后这边也谈起了正事,酒宴上不好当商朝宗面说的事,一些和商朝宗无关,也无需商朝宗做主的事。 费、郑、夏三人都在场,牛有道提及了南州的利益分配事宜,他这边也有不少人,总得有个地盘落脚。 这种事情自然是能不让步就不让步,皇烈做好了讨价还价的准备,问:“你想要多大的地盘?” 牛有道:“我只要一个青山郡落脚便可,毕竟有几个门派的人,而如今大禅山的实力全面掌控南州也容易产生疏漏,有事他们几个门派还是能帮着看顾一下的,皇掌门不会连一郡之地也不给吧?” “道爷!”费长流三人有点急了,他们三个门派费了这么大的工夫,就只能挤在一郡的地盘上? 牛有道朝三人抬了抬手,示意稍安勿躁,自有安排。 只要一郡,皇烈倒是有点意外,又看了看费长流三人的反应,徐徐道:“若只是一个青山郡,我也无话可说,我现在便能拍板定下,只是老弟这边能做主吗?” 牛有道:“三派那边我自会给他们一个交代。” 皇烈果断道:“好,那就这么定了!” 牛有道抬手,啪一声,与他击掌为誓。 之后牛有道又让三派的人退下了,邀了皇烈单独走走,两人出了这边院子,去了花园那边漫步。 途中,牛有道问了声,“北州那边的人手还要多久才能完全撤过来。” 皇烈:“差不多还要一个月吧,三大派要求平稳交接,我这边得配合。对了,听说老弟要继续呆在青山郡,不来府城这边定居?” 牛有道:“我说话算话,南州既然已经放手给了大禅山,我就不会呆在府城这边随便干预什么,我会跟这边保持距离,我的诚意,大禅山以后看得到。” 这话皇烈听的满意,点了点头,“老弟是聪明人,相安无事,对大家都好。” 牛有道:“不过今非往昔了,大禅山最好派个真正的高手来刺史府坐镇。” “你在担心燕国朝廷那边?” “皇掌门高见,以前的商朝宗不值得商建雄搞乱燕国,付出的代价太大,如今的商朝宗已经威胁到了商建雄的皇位,商建雄怕是会不惜代价。之前是受到各种事情干扰,朝廷想对南州伸手有所顾忌,等到北州交接完了,诸事已定,朝廷对北州怕是要不择手段了。而我最担心的,朝廷可能要离间你我,不知皇掌门这里能否不受影响?” 这也是牛有道主动让利的原因,希望能安抚住大禅山。 这事皇烈也考虑到了,呆在北州是个麻烦,跑到这边来也要面临麻烦,不过相对来说,这边多少要好点,北州被搞成了那样,大禅山不放手也不行。 皇烈没说自己会不会受影响,“我有那么好离间?” 牛有道深知,一个门派不能感情用事,不能寄希望于个人之间的关系好坏,只要利益足够打动大禅山,没什么不好离间的,“我只是想提醒皇掌门,燕国境内,觊觎南州这块肥肉的门派不少,和朝廷那些大员关系不错的门派也不少,论和朝廷的关系,背叛过燕国的大禅山比之如何?会不会有人鼓动朝廷,欲将大禅山取而代之?” “燕国已病入膏肓,何时会轰然倒塌谁也不知道。大乱起时,商建雄给予大禅山的任何许诺都是镜花水月一场空……” 皇烈出言打断:“你想多了,目前的大禅山求稳,需要的是壮大的时间,若真是谁许诺便能打动的,在北州就被打动了,到不了南州。只要南州内部不乱,大禅山不会自己搞乱南州。” 牛有道颔首道:“如此甚好。只要南州内部不乱,上下一心,如今的燕国无力大举进犯南州。” 说话间,两人已经步入了花园,皇烈踱步之余,叹道:“无力进犯归无力进犯,就怕不择手段折腾这边。” 牛有道:“大禅山只管守好南州,为我安稳好后方,那些宵小手段我去应付,不需大禅山费心,顶多必要的时候向大禅山借点人手。” 皇烈斜睨,扫兴的话没有继续:“走一步看一步,到时候再说吧。对了,龙休有话让我带给你。” 牛有道哦了声,“洗耳恭听。” 皇烈:“也没什么,龙休说,让你有空去一趟逍遥宫。” “让我去逍遥宫?可有说是什么事?” “我只是带话,龙休想干什么我也不知道。” 两人絮絮叨叨在花园中转了几圈,把需要面谈的都谈了谈,这也是牛有道来此碰头的目的之一。 双方分手各回,牛有道刚回到院子,费、夏、郑三人便迎了过来,区区一郡的地盘给他们三家分,如何能不急。 牛有道知道他们的心思,抬了抬手,示意稍安勿躁,一起进了亭子里坐下才说,“南州的稳定是大局,不要盯着眼前的小利,要看长远。” 夏花苦笑道:“道爷,我们知道长远,可光看长远没用,也得为眼前着想,这么个结果回去,我们没办法向门中眼巴巴的弟子交代。” 牛有道:“天玉门滚了,酒水售卖之利,一年交给我三百万,其余的你们去分,酿出的酒水,分给你们三家去卖。” 一句话就堵的三人无话可说了,既然人家愿意让出这么大的利益给他们分,那他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对牛有道来说,这也算是赶走天玉门的收获之一。 旁听的管芳仪肉疼…… 傍晚,商朝宗再次为大禅山一行设宴款待。 晚宴结束,牛有道回了自己这边没多久,坐在轮椅上的蒙山鸣被人推来了。 牛有道出面迎接,进了客厅后,蒙山鸣挥手示意罗大安退下了。 茶水到位请用后,牛有道主动问道:“蒙帅有事?” 蒙山鸣呵呵一笑:“也没什么。听说道爷明早就要回青山郡,不多留几天?” 牛有道微微摇头:“你们事情也多,我在这反而耽误你们手头上的事。” 蒙山鸣也不勉强,“是这样的,今天郡主找了王爷,郡主的意思是,想跟道爷一起回青山郡。” “郡主也去?”牛有道略皱眉,看了看门外,“青山郡哪比得上这州府的繁华,我又住在山里面。我不是推辞,而是山里面对世俗中人来说,挺无聊的,怕郡主寂寞难耐。再说了,郡主的年纪也不小了吧?可以考虑找个合适的人家了,住在山里面,我怕耽误了她。” 第五五七章 只能是装糊涂 蒙山鸣反问一句,“嫁谁?” “……”牛有道竟无言以对,嫁谁还真是个问题。 商淑清的样貌已经不是丑不丑的问题,而是长的吓人,正常人没谁会娶。 当然,凭商家如今的权势地位,不怕嫁不出去,但嫁给一个非正常或图谋富贵的人,他牛有道也说不出口。 外面食不果腹的饿汉多的是,只要能吃饱肚子,估计连母猪都会娶,更何况还有荣华富贵。可人家好歹是个郡主,人又聪慧,琴棋书画样样都行,又不缺吃少穿,仅凭那份内在底蕴,随便嫁个饿汉也说不过去,修养不对等,差距太大,搭伙过日子是受罪。待人家填饱了肚子,也别指望人家能看上你的修养不嫌弃你的容貌。 蒙山鸣叹道:“郡主说了,她此生不嫁了。” “不嫁了?这个…”牛有道打着呵呵挠了挠鼻子,“嫁人未必好,不嫁人未必不好,但一辈子不嫁人,此生会留下个大大的遗憾,好歹还是要经历一下才知道自己的选择。没有拿起过,就谈放下,未免也太勉强了。” 蒙山鸣颔首,“此来,正是要与道爷商量此事。” 牛有道哦了声,“莫非找到了郡主的良配?” 蒙山鸣摇头:“不是说这个,而是说郡主的脸,郡主并非天生丑陋,脸上恶斑似的胎记乃后天人为。” 牛有道讶异,“谁竟干出这等缺德事?” 蒙山鸣愣了一下,摆手,“和缺德无关,在郡主脸上种下这胎记的不是别人,正是令师东郭浩然。” “是他?”牛有道越发惊讶,没想到骂的缺德货竟是自己那所谓的师傅,“他为何要害郡主?” “也谈不上害。当初郡主刚出生,一直啼哭不止,先王寻遍良医也束手无策,恰好令师来到,王爷遂请令师帮忙查看……”蒙山鸣把当年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下。 “竟有这种事?”牛有道听后皱眉嘀咕,“逆天改命,先甜后苦,改成先苦后甜,真的假的?这种话你们也信?” 蒙山鸣叹道:“此事听起来是有点玄之又玄,可事实是,种下这胎记后,郡主真的止住了啼哭,而且还笑出声来。往后的事情似乎也证实了令师的说法,试想,若非郡主容貌问题,十五六岁怕是就已经嫁人,而后王府的遭遇会带来什么后果可想而知,郡主真可谓是躲过一劫啊!” 牛有道微微点头,觉得似乎有点道理,宁王出事,多少人急于撇清关系,商淑清的下场不用说,就算没嫁人,真要是个容貌尚可的女子,还不知道会遭受什么屈辱,说是躲过一劫不为过。 听到这,他似乎明白了点什么,试着问道:“蒙帅是想让我化解郡主脸上的恶斑?” 蒙山鸣:“道爷师承东郭先生,既然是东郭先生种下的因,道爷想必有办法了结这份果。只要郡主恢复了正常容貌,找到良配想必不难。” 牛有道苦笑:“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遇见他的时候,没几句话他就死了,压根没传承我什么,我在上清宗被软禁,也没学到什么,真不知道这化解的办法。要不这样,也不急在一时,待我找个合适的机会,问问上清宗的人,看看他们有没有办法,若可行,我定让上清宗还郡主花容月貌。” “也只能是这样…”蒙山鸣点了点头,有些话到了嘴边还是忍住了。 发现自己包括王爷等人的想法多少有些一厢情愿,郡主目前这个长相,凭对方如今的身份地位,让对方接受未免有些强人所难, 事到临头还是觉得提那种事不合适,把话给说破了一旦对方拒绝,大家都尴尬。 想想还是决定如对方所言,看看上清宗能不能治愈郡主脸上的恶斑再说。 此事遂撇开到了一旁,笑道:“道爷也知道,郡主对自己容貌纵然已经习惯了,但也不是什么喜欢热闹的人,在青山郡或是在府城,对郡主来说都一样。而郡主在道爷那边也能做这边耳目不是,有什么事可借由郡主来为两边沟通。” 牛有道略显犹豫,有些事情心知肚明,可是不敢捅破,只能是装糊涂,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见他答应了,蒙山鸣便不再说了,另提起一事,“刚收到金州那边的消息,海如月又生下了一个儿子,不知会不会影响双方的结盟。” 牛有道有些意外,“和黎无花结婚不才半年左右吗?这么快就生下了,早产?” 蒙山鸣:“说是早产,但是根据那边的一些传闻,应该不是早产,应该早就与黎无花有染。” 牛有道摇头呵呵,“这女人还真够可以的,居然以这种方式保住了自己。结盟应该不会受什么影响,只要金州还是自立的状态,就不会轻易舍弃南州这边的支持。回头我亲自去一趟金州,恭喜恭喜,顺便看看情况。” 蒙山鸣似乎想起了什么,轻叹:“这女人也不容易,想当年挺单纯的一个丫头,没想到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两人又谈论了一会儿后,蒙山鸣告辞。 牛有道亲自到院门口送行,临别前,蒙山鸣又提醒了一句,“不久前,王爷安排了人,把那两个美姬送去北州了,说是送还给凤家。”话毕,挥了挥手,罗大安推着咕噜噜的轮椅走了。 牛有道站在院门外若有所思,商朝宗的处理方法还算妥当,若真直接给杀了,未免太过无情、太过心狠手辣,送还给凤家处理,让凤家自己处理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收回思绪,转身回头,直接去了管芳仪那边。 管芳仪的房门紧闭,牛有道敲了下门,里面传来管芳仪的嚷嚷:“洗澡!”似乎已经猜到了是谁敲门。 牛有道不管,施法挑开门后的门栓就进去了,结果发现不是敷衍自己,真的是在洗澡。 不过浴桶前面横了道垂纱遮挡,垂纱后面的情形若隐若现,牛有道徘徊在垂纱外干笑,“误会。” “误会你大爷!”管芳仪顿时骂开了,“幸好老娘早有准备防着你这王八蛋!” 牛有道不跟她扯,“说正事,回头拿一百万出来,给五梁山的人送去万兽门,交给晁胜怀。” “不给!”管芳仪断然拒绝。 她拒绝她的,牛有道也不啰嗦,手指在垂纱上扫过一下,转身就走了,让她对着空气骂去。 人都骂没影了,管芳仪也骂不下去了,放开捂住胸的双臂,坐在浴桶内掬水往自己身上泼,蹙眉嘀咕着。 她有点想不通,还差晁胜怀四百万,这要给不给完,只给一百万是什么意思,也不知牛有道在使什么坏…… 次日大早,商朝宗等人前来送行,管芳仪示意人去接了商淑清手中的包裹。 双方客气之余,牛有道走到了凤若男身边,凤若男也来送行了。 “王妃肩负为王爷传宗接代之大任,太瘦了,搞的王爷虐待了你似的。”牛有道笑着调侃了一句。 商朝宗浑身不自在。 凤若男略低了头,轻声道:“道爷一路走好。” 牛有道回头与蒙山鸣客套时,看到罗大安手上随时带有两杆枪,不禁问了句,“大安,你手上走哪都带着两杆枪干嘛?” 他与罗大安是认识的,当年躲在那隐蔽小山村突破筑基期时就认识了。 罗大安看了眼蒙山鸣,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道:“师傅说了,五年内枪不得离手,要与枪融合到如臂使指的境界。” 牛有道哦了声,懂了,笑了。 一旁的管芳仪下意识看了看牛有道手中的宝剑。 “大安,记住,你父亲的事,和王妃无关,这点我可以保证。凤家是凤家,王妃是王妃,王妃也是受害者,王妃永远是站在王爷这边的。是个男人的,就不能是非不分,若连这个都搞不清楚,还谈什么将来。大安,倘若让我知道你对王妃不敬,小心我收拾你!”牛有道拍了拍罗大安的肩膀,问:“听清了没有?” 这才是他特意找罗大安说话的目的。 罗大安低头嗯了声。 管芳仪笑容可掬,瞥了眼众人的反应,这看似训斥少年的话,令在场诸位神色各异,蒙山鸣低眉垂眼。 双方就此告别,一行驾驭飞禽腾空而去。 站在庭院中目送的凤若男红了眼眶,紧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出了府城,几只飞禽越飞越高,风云呼呼而过。 商淑清心情愉悦,这种飞天的感觉她依稀记得小时候有过几次,忽看到临近的那只飞禽载着牛有道等人拐弯变了方向而去,且越飞越远,不禁问夏花,“夏掌门,道爷他们去哪?” 夏花:“不知道,说是有事去办,让我们先回青山郡。” 商淑清:“何时归来?” 夏花苦笑:“他的行事风格一向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不会对人明说,你问我,我也不知道。” 商淑清扭头看着远去的影子,心中怅然若失。 昨天早上想去给牛有道梳头,结果牛有道扮小厮去了,今早想去梳头,考虑到一大早要离开,就没过去,谁想一出府城又分别了,好不容易见上了一次,连正儿八经的话都没说上几句。 s:病未愈,昏昏沉沉,没心力驾驭剧情,码字本来就慢,容我缓缓。给大家发点红包吧,大家微兴搜索“跃千愁”公中号加关注便可,女群号回头也在公中号里提。小二,上搓衣板…… 。 。 第五五八章 龙休的好意 有了飞禽来往青山郡,千山万水直线穿越,南州境内这点路耗不了多少时间。 山水依旧,茅庐山庄也依旧。 落地后的商淑清环顾四周,看到一座阁楼上的扶栏上坐了个天真烂漫模样的女子,一手抱着食盒,一手拿了只鸡腿啃着,嘴上吃的油乎乎,两腿悬空荡着。 啃鸡腿的女人也看到了她,也就多看了两眼,似乎并未当回事,继续踢着双腿吃自己的东西。 袁罡来到,“郡主来了。” “袁爷。”商淑清笑着点了点头,又看向阁楼上的女子,好奇道:“那是谁?” “银儿。” “银儿?” 袁罡也没多说,伸手要了旁人手中拿的商淑清的包裹,伸手让商淑清跟他走,“郡主的房间已经收拾好了。” 他不多说,商淑清也就没多问,不过还是提了句,“玉苍先生的弟妹在吗?来之前,哥哥交代了,让我代为拜见。” 袁罡:“放下东西再说吧。” “嗯。”商淑清点头,跟了他去。 夏令沛坐在亭子里抱着诗集摇头晃脑,嘴中念念有词的样子,正在背诵手中诗集。 老师说了,要能倒背如流,这个难度真的是太大了,很拗口。 外面转了圈的庄虹来到,看到儿子这个样子,也就没走近打扰,院子里的扫地僧停手,合十给礼。 庄虹微微点头。 她在这里的确是自由的,进出自如,想去郡城只要说一声,立马有人在山下安排车马送她去,陪她在城中游逛。 好久没有体验过这种自由自在的感觉,整个人的身心都放松开了。 而看到眼前合十的和尚,让她对于这个庄子,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她还是头次见到一个庄园的下人全部是僧人的地方。 一身僧袍,温和合十,在这随时会遇到的情形。 晨钟暮鼓,早晚偶尔还能听到诵经声,让人内心的浮躁都有几分降服,涌起一股恬静祥和。 不仅仅是侍奉人时虔诚模样的和尚,这里有她从未吃过的美食,还有最好的美酒。 这里的主人,儿子的老师,让她觉得是真正懂生活的人,有好吃好喝的,再有一群和尚那么一点缀,意境也到了,真好! 再回想跟了那么久的玉苍先生,对比一下,发现那些人活的就像行尸走肉一般。 事实上,对牛有道等人来说,可没这感觉,牛有道也从未想过拿一群和尚来点缀生活,碰巧身边有一群和尚而已。 同样觉得这里很好的还有商淑清,一脱离刺史府的戒备森严,再回到这里感受这里的环境,舒心。 袁罡陪着她来到了这边,把母子两个介绍给了商淑清。 一番客气免不了,也打扰了夏令沛的学习。 夏令沛对商淑清的容貌有点惊为天人,世上竟有一张脸这么恐怖的女人,怕直视让人介怀,一时手足无措,说话都不顺溜了。 获悉对方手中是牛有道写的诗集,商淑清有点忍耐不住了,试着问了一声,“公子手中诗集能否让我一观?” “好。”夏令沛连连点头,双手奉上,“郡主请看。” 商淑清谢过,拿到手中随便一翻,顺着眼前看到的字迹低声念出,“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目光凝了凝,又落往下一首:“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念毕,人已陷于诗词意境中,竟有几分痴了。 熟烂于胸的夏令沛亦唏嘘摇头,对老师的才华简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已将儿子手中诗集看过的庄虹亦感叹,“先生是个雅致人。” 不夸还好,这么一夸,一旁面无表情的袁罡受不了了,神情抽搐不已,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道爷这么不要脸的…… 逍遥宫,通报弟子回来,请了山门外等候的牛有道和管芳仪入内。 一路飞掠,抵达了主峰上,眼前是如置仙境的连绵建筑群。 引领弟子退下,把人交给了领路的人,也是牛有道和管芳仪认识的人,龙休的关门弟子易舒。 “跟我来。”易舒也不管二人的客气,似乎没听见两人的客气话一般,不冷不热地扔下话就走。 二人相视一眼,只能是跟上,一直来到了一处鲜花四季常开的花谷,来到了繁花似锦掩映的玉宇琼楼中。 “等着。”易舒扔下话又走了。 “怎么总感觉这位看我们不顺眼似的。”管芳仪在牛有道耳边嘀咕了一声。 牛有道也有这感觉,在万兽门时就感觉到了,他之前也没想过要来逍遥宫,可是皇烈都把话带到了。 龙休发话了,他不来不合适。 不知道什么事,还是硬着头皮来了。 等了好一阵,琼楼后面雕金描漆的大门打开了,龙休出来了,后面跟着易舒。 “呵呵,红娘也来了,让二位久等了。”龙休笑着打了声招呼。 “见过宫主。”二位客人一起行礼。 龙休挥手示意二人不要客气,请了二人坐下,之后似乎将牛有道给冷落在了一旁,又在与管芳仪那个故人叙旧。 与管芳仪一番东拉西扯后,龙休找了个话由,让管芳仪和易舒都退下了,现场单独留了牛有道一人。 目送其他人退场,牛有道心里琢磨,不知龙休找自己究竟什么事。 龙休的话终于到了他的头上,“燕国收服北州,你是有功的,你不居功、不声张,我们心里却是清楚的。” 牛有道忙道:“一点私心,不敢夸功。” 龙休起身,走到楼阁凭栏处,看着山中景致笑道:“谁还能没点私心,身为燕国修士,只要大的方向不错,只要是为了燕国好,做对了就是有功。” 牛有道起身跟到了一旁,束手而立,小心道:“谢宫主谬赞。” 龙休忽冒出一句,“你觉得我那弟子怎么样?” “……”牛有道茫然,对方这话让他有点找不到头绪,不禁问道:“不知宫主说的是哪位弟子?” 龙休呵呵:“我其他弟子你也不认识,我那关门弟子你也算是见过两次,觉得怎么样?我想听听你的评价。” 牛有道无语,压根不熟,评价什么?难道那个易舒背后有什么隐情?看来有机会得关注关注。 嘴上客客气气道:“实在是不熟悉,晚辈难以评价。” 龙休:“看一个人,未必要熟悉,眼缘也很重要,譬如样貌、人品之类的感觉,这都是很直观的。” 牛有道察言观色着回道:“宫主的高徒,样貌自然是一流,人品也自然是没得说。” “呵呵!”龙休笑了笑,回头转身,盯着他,问:“外面传的沸沸扬扬,听说你被那个唐仪给休夫了?” 牛有道:“确有此事。” 龙休:“那个唐仪没眼光啊!不跟上清宗纠缠也是好事。不过话又说回来,你正当年轻,还有大好的前途,找个合适的贤内助,也能少走许多弯路,我是看好你的。” 目光带了几分凝视,话说到这个地步,他相信牛有道能听懂他话里的意思。 易舒?牛有道心中咯噔,一脸干笑道:“我跟红娘还是挺投缘的。” 他又推了红娘出来做挡箭牌。 谁知龙休大袖一挥,“我也没说你们不投缘,年轻人都有冲动的时候,玩玩就行了,也没什么。但终究是要面对现实的,年纪相差太大难长久,玩归玩,不能耽误了终生大事,还是找个年纪相当的人才好。” 人家压根不在乎他和红娘那乱七八糟的关系,牛有道没有拗着来,适时温驯地点头道:“宫主说的是。” 龙休笑了,微微颔首,他相信这样的好事主动送上门没谁能拒绝。 他认为自己主动挑明了就已经给了对方放手去做的底气,对方应该知道怎么做,有些话点到为止,他也不能说的太露骨,否则跌份。双手一背,话题跳开了,“南州应该安定了吧?” 牛有道回:“南州暂时不会有什么问题,我倒是担心北州。” 龙休哦了声,“怎么讲?” 牛有道:“邵平波那人还是有可取之处的,论治理北州,朝廷派去的那些人,迟早要把北州搞的一塌糊涂。说句不该说的,朝中奸佞太多,商建雄用人不当,已不适合再为三大派掌控燕国。” 龙休冷冷斜睨了他一眼,奈何刚说了前面那些话,泼冷水的话只能是收一收,淡然道:“商建雄也是没办法,为了保住皇位,不用同党还能用谁?” 牛有道:“必要的时候可以换人主持燕国局面。” 龙休:“哪有你说的那么容易,上上下下牵涉到太多人的利益,人岂是说换就能换的?一个不测,燕国就要乱成一锅粥,到时候没人收拾的住局面,外敌必然趁虚而入,届时三大派是对外,还是奔赴各地去镇压?商建雄虽然无能,但起码端着燕国正统的牌子,还能勉强维持住大局不崩,换人的话,谁服谁?你以为商朝宗有那资格取而代之吗?” 牛有道只是提个醒,也是拿话试探一下对方的态度,见如此,立刻拱手道:“宫主说的是,是我想的不周到。” s:有人让俺跪榴莲…… 第五五九章 兑现承诺 之后龙休又问了问邵平波的事,牛有道奉陪着聊了聊。 龙休也没陪他一直扯下去,能见他已经算是给足了他面子,当然也没急着赶他走,挽留牛有道在此小住几日。 牛有道却不想留,留在这太被动了,借口有事告辞了。 龙休也没勉强,让易舒代为送客。 下山之际,牛有道忽伸手扶了管芳仪的腰肢并行。 管芳仪欲扭身甩开发作,牛有道微声低语制止,“别动。” 管芳仪偏头注意到了他的眼色,愣了愣,意识到了什么,内心惊疑不定,知道牛有道这样做肯定有什么目的,遂假意配合着,令两人看起来关系不是一般亲密。 本就不太待见二人的易舒虽是送客,却在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见此状,见到牛有道的手都快扶到某人屁股上去了,顿时满脸不耻。 光天化日之下的伤风败俗,一对不知羞耻的狗男女,就差把她给恶心到呕吐。 途中,在牛有道的暗示下,管芳仪甚至还主动挽上一挽牛有道的胳膊。 出了山门后,与守着飞禽等候的吴老二碰了头,就此腾空而去。 看看身后远离的逍遥宫,管芳仪这才低声问道:“什么情况?” 牛有道回了句,“龙休想撮合我和易舒。” 管芳仪诧异,“他让你娶易舒?” “他堂堂逍遥宫宫主哪会直接说出拿徒弟联姻的事,在话里暗示罢了,想让我主动……”牛有道当即把大概的情况说了下。 管芳仪听后乐了,“这是好事啊,龙休是什么人?缥缈阁也有他一席之地。这可是别人求都求不到的好事,也别磨蹭了,犯不着绕来绕去,直接让人送上聘礼求婚,龙休有了面子,有了实施的由头,有龙休施压,易舒想不答应都不行,准保你抱得美人归。” 牛有道反问:“什么美人,有你美吗?我看连给你提鞋都不配。” 管芳仪顿时乐不可支,“那是!呃,不对…”笑容忽然止住,变了脸色,“你刚才什么意思?拿老娘当挡箭牌故意恶心那丫头是不是?” 倒不是不愿帮牛有道解决麻烦,而是牛有道的态度问题,是不是认为她名声本来就臭,用来做这种挡箭牌正合适? “哪有。”牛有道不承认。 然而不承认也没用,管芳仪一顿劈头盖脸臭骂,驾驭飞禽的吴老二听的直摇头…… “师傅,你见他作甚?” 送走了客人回来复命的易舒忍不住问了问凭栏处负手远眺的龙休。 龙休哪能告诉她真相,反问:“舒儿,你觉得牛有道这个人如何?” 易舒直接甩出一句,“不敢恭维。” 龙休讶异,没想到自己徒弟对牛有道否决的如此直接,立马转身问道:“不是挺好的嘛,怎么就不敢恭维了?” 易舒:“心高气傲,目中无人!” 龙休皱眉,“你从哪看出的心高气傲、目中无人?对你无礼过?” 易舒:“他敢!师傅,你别看他表面对您恭恭敬敬,心里还不知道怎么看我们逍遥宫,此人一贯目无尊上,在上清宗的时候就敢对尊长的人下手,在齐京照样打伤天火教弟子的事您不是不知道,您觉得他对我逍遥宫比对天火教能高看到哪去不成?” 龙休:“这些为师都了解过,都是被人逼得没了退路才还手,有错吗?真要是个任人宰割的废物,你觉得他有资格在这里见到为师吗?” 易舒:“师傅,多的不说,就说他和那个齐京红娘之间,是品行端正之人能干出的事吗?” 说到这个,龙休也有点头疼,听说在齐京扶芳园牛有道就已经和红娘同居许久,如今更是形影不离、成双成对的。 自己这个徒弟可是清清白白的,让嫁给牛有道那个离异过的人已经算是委屈了。 这都算了,和唐仪那事还可以说是身不由己,可跟红娘又算怎么回事?红娘的名声怎么样还需要多说么,他发现牛有道这个年纪轻轻的小伙子一点都不爱惜自己的羽毛,这不是自毁前途么? 正因为如此,他才有点头疼,有些话在逍遥宫都没办法对其他人说出口做商量,牛有道那么乱七八糟的一个人,你堂堂逍遥宫掌门为了笼络到手,竟不惜让自己的关门弟子下嫁,是不是太无耻了点?不说外人的看法,让逍遥宫内部的人怎么看? 所以他才希望牛有道主动一点。 沉默了一下,龙休徐徐道:“这可能和他的经历有关,师傅死的早,身边一直缺少人给予他管教,故而放纵了一些。年轻人嘛,有些行为可以理解。” 易舒有些惊讶,狐疑道:“师傅,怎么感觉您在帮他说话?” “有吗?”龙休不承认,不过却苦口婆心道:“为师年轻时也曾糊涂过,谁都有过年轻荒唐的时候,看人不能看眼前,要看长远!为师的意思是,这个牛有道还是有可取之处的,否则玉苍又怎会让自己的侄子拜他为先生?人不能只看短处,也要看他的长处,这是我希望你向人家学习的地方。” 易舒指了指自己,难以置信道:“师傅让我向他学习?” 龙休脸色骤然一变,突然指着她怒斥,“我说了,要学习人家的长处!你以为你是逍遥宫的弟子就能无所不能了?你这种态度必须扭转,给我听好了,以后没事就经常往青山郡走走,与人家多接触,听清了没有?” 见他发火了,易舒只好低头应下,“是!” 纯属表面敷衍,心里却是不以为然。 …… 两只黑玉雕在茫茫山岭上空一阵盘旋后落在了一处山顶,段虎、雷宗康、吴三两跳下。 林中蹿出一人,正是五梁山设置在万兽门周围一带的人手。 段虎三人不熟悉他,但是见过,对方却认识他们三个,知道是牛有道身边的人。 双方碰面一接头,打过招呼后,段虎问:“人手到齐了没有?” 对方回,“事先都集结好了。” “好,立刻出发!”段虎点头挥手。 中午时分,那五梁山弟子出现在了万兽门山门外,向门卫弟子自称黑五,说是晁胜怀的朋友,劳烦通禀。 没多久,晁胜怀便从万兽门内飞掠而来,听到‘黑五’二字心惊肉跳,说是做贼心虚也不为过,迅速赶来。 见到山门外的人并不认识,不过还是迅速出了山门,将人带到一旁,问:“咱们认识吗?” 那弟子回:“万象城有人前来兑现道爷给你的承诺。” 晁胜怀并没有立刻跟他走,怕牛有道杀人灭口,问明了城中碰头的地方,让那弟子先走了,说自己回头再去。 他一回到万兽门内,立刻拉了一群同门下山喝酒,去了万象城的天运客栈。 与同门吃喝之余,他找了个由头去了客栈楼上,敲开了一间房门。 屋内有人等着他,正是段虎。 双方落实彼此的身份后,晁胜怀略暗示了一下,这周围都是他的人。 段虎笑笑,伸手请了对方落座,掏出了一沓金票推到他面前,“这里是一百万!道爷让我转告,最近和北州那边发生了一些冲突,花费不小,手头有些紧张,剩下的三百万不会少晁兄的,容后再给。” 有的给就不错了,晁胜怀原本都做了拿不到的打算,没想到牛有道还能守信又送来一部分。 将金票拿到手清点完,刚纳入怀中,段虎又对他道:“道爷还让我带了些人手来,说是晁兄有事安排我们去做。” 说到这事,晁胜怀有些恼火,牛有道说走就走,答应他的事也没办,那几个参与了事情的同门令他日日提心吊胆。 关键是那几位不把自己当外人,有事就找他,未免也太高估了他的能耐,真有那本事他至于铤而走险吗? 他怕迟早要出事,也想过自己来动手,可是那几位如今与他走的亲近,门中不少人都知道,让人消失的时候他必须得证明自己没跟那些人在一起。 也想过找外人动手,可又不敢,找外人干这事,无异于送个把柄到外人手上,将来要不得安宁。 看了看四周,晁胜怀示意他附耳过来,在段虎耳边嘀咕了几句。 段虎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凑在一起的脑袋分开,晁胜怀咬牙道:“明早我要看到他们的首级。” “放心,没问题。明早东城门外的那棵老树下,会埋在那。” …… 这一夜,晁胜怀找了个合适的由头当值,一晚上都与同门厮混在一起,表面看似谈笑自若,内心实则极不平静。 那四位同门已经被他骗下了山,理由是找人接头取东西。 他极为担心牛有道那边的人会失手,一旦失手让哪个跑回来了,跑回来的人必然知道上当了,那他就惨了。 可又安慰自己,这不是小事,牛有道当知道走漏风声的后果,应该会妥善行事。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门内传出了风声,在说那四人未经允许擅自彻夜不归之事,派出了人手去寻找。 晁胜怀自己也被门内管事的人员第一时间找到了,问他知不知道四人去了哪,他自然是表示什么都不知道。 之后,也自持与四人关系不错,主动要求下山帮忙寻找。 他找到了城门外的那棵老树,地面痕迹原封不动,哪有埋过东西的迹象,又扩大范围搜了遍,还是什么都没有。 不得已,他又迅速赶到了万象城,去天运客栈找段虎。 客栈哪里还有段虎的影子,客栈里的人说,客人昨晚就退房走了。 出了客栈的晁胜怀心惊肉跳不止,不知段虎那边是什么意思,是没得手,还是得手后忘了答应的事?这种事怎么可能会忘? 他现在恨不得插上双翅立刻飞到南州去找牛有道搞个明白…… 第五六零章 杀 燕京,大司空府,一间安静室内,三张长案,三块蒲团。 长案一张横在上首,童陌端坐在后。 下方左右各有一张,在坐二人赫然是原来控制南州的真灵院掌门金无光和飞花阁掌门曹玉儿。 一番长谈后,二位掌门多少还有疑虑,曹玉儿试着问道:“相爷,此事可有得到三大派同意?” 童陌淡然道:“机会不是别人同意来的,许多时候是自己争取来的,你不做就永远没有机会,难道二位不想重返南州给两派弟子一个交代?” 金无光:“相爷言之有理,只是三大派若反对怎么办?” 童陌斜睨一眼,心里嘀咕,三大派若支持,我还需要找你们?捋须道:“反对什么?朝廷都不怕,你们怕什么?朝廷自会与三大派交涉。你们若是实在害怕,本相也不勉强你们,自会有人愿意配合朝廷大军。” 金无光忙道:“在下并非这个意思,只是好意提个醒。”说罢与曹玉儿对视一眼,两人一起站了起来,拱手道:“真灵院、飞花阁,愿随时配合朝廷大军征讨!” 待二人离去,童陌起身,走到一旁,推开了一侧的一道推拉门,里面盘腿坐着一个人。 尕淼水坐在里面慢慢喝着茶,徐徐道:“他们两家的实力怕是未必稳妥。” 童陌:“这年头,讨饭吃的门派多的是,回头再找两家就是。之所以找他们两家,是知道他们做了这么久的丧家之犬不甘心,一旦上场,必然拼命。这事你不用担心,南州和金州那边怎么样?” 尕淼水平平静静道:“南州那边,我会尽快与大禅山联系,他们答不答应问题已经不大。金州那边,海无极已经给了陛下保证,不会让金州出手干扰。” 童陌颔首,“那就好!” …… 天际泛着微微亮的鱼肚白。 金州之西,平州通往金州的官道上,一座驿站迥异于寻常,多了不少的守卫,戒备森严,有欲进驿站歇脚的过客一律被拒绝入内。 一只黑玉雕迎着晨曦落入驿站内,三名宦官跳下。 驿站门口杵剑而立守在台阶上的一名宦官见状提剑,下了台阶,朝来者当中为首的微胖之人拱手道:“黄公公,您怎么来了?” 那黄公公笑眯眯道:“有事向掌令禀报,去通报吧。” 持剑太监回头看了看某个房间的窗户,估摸着人还没起,有点不敢轻易打扰,遂笑问:“黄公公,有事金翅传讯过来就行,什么事还要劳驾您亲自跑一趟?” 黄公公笑脸忽无,沉声道:“废话,没有要事我大老远从京城跑来作甚,速去通报!” 持剑太监略欠身,“您稍等。” 说罢迅速转身而去,跑入了客栈,一路上了二楼,过层层守卫,敲响了一扇房门。 屋内传来一道尖细而清冷的声音,“进!” 持剑太监这才推门而入,借着里面的月蝶光辉,瞅了眼榻上盘膝打坐身穿白色内短衫的汉子,披头散发垂肩。 此人乃赵国皇帝海无极身边的近身太监赵森,中车府令。 持剑太监近前低声道:“掌令,黄谢黄公公来了,说有要事见您。” 半遮颜的垂发下,赵森两眼忽然睁开,双眸缓缓动了动,慢慢“嗯”了声。 持剑太监迅速退下。 不一会儿门又开,黄谢入内,后者亦到榻前拱手行礼,“掌令。” 赵森略偏头看着他,语调清冷道:“你大老远跑来,京城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黄谢未回,而是回头对持剑太监挥了下手,示意退下,并勒令,“让门外的人退开,未经允许,任何人不得靠近。” 持剑太监看了看赵森,见其没任何反应,才应了声“是”,退出时将门给带上了,紧接着外面传来一阵离开的脚步声。 黄谢这才靠近了赵森,从袖子里取出一张纸来,摊开给赵森看。 只见泛黄的纸张上有鲜红朱批,一个赫然醒目的“杀”字在上面。 赵森目光略凝,抽了对方手上的纸张到手,细细看了下,这字迹他很熟悉。 看后,纸张在手中慢慢折好,问:“谁?” 黄谢低声道:“长公主和那刚出生的孽种。” 赵森悚然一惊,终于明白了对方为何要屏退其他人,陛下要谋杀自己同胞妹妹的事岂能轻易外泄。 他迅速起身,赤着双足下了榻,闪身到门口开门朝外看了看,又迅速到窗口开窗看了看外面。 确认无人窥听,他方回来低声问道:“太后可知此事?” 黄谢摇头,“此事岂能让太后知道,倘若太后知道了,太后拦或是不拦?” 赵森:“以何罪名?” 不搞清楚这个的话,他不敢轻易下手,那毕竟是皇太后的长女,杀了太后的女儿,回头太后为了粉饰众听杀他为女儿报仇怎么办? 黄谢:“目前没有罪名,但府令应该清楚,杀之是其次,剑指金州才是真,事后自然是有罪名的。道理不用我多说,未得手没有罪名,得手了就有罪名,事后罗列也不迟!” 披头散发的赵森脸色凝重,在屋内踱步来回。 他此行本是代天巡视,人到平州后,可能是因为他离的近,加上他的身份地位又足够份量,突然接到太后商幼兰的懿旨,说是皇帝也同意了,让他代表太后和皇帝前往金州看望、贺喜刚生产了的长公主海如月。 某种程度来说,这本是讨喜的好事,谁知会突然接到这档子差事,好事变成了坏事。 这事绝对是件烫手的山芋,还是那句话,毕竟是太后的女儿,杀了太后的女儿,太后今后岂会给你好脸色看? 黄谢:“何故犹豫?莫非府令想抗旨?” 赵森披垂的长发一甩,霍然回头,冷目盯去,他现在怀疑是不是有人在背后搞鬼,故意把他推出来干这事。 黄谢一惊,脸色变得温顺了。 赵森语调森冷道:“并非犹豫,而是在琢磨怎么动手,刺史府戒备森严,连见人都难,岂是那么好下手的,若真有那么好下手也不用等到今天。” 黄谢道:“正因为平常不好下手,这才是机会,女儿生产,做娘的派人来探望乃情理之中的事情,加之府令身份足够,她焉能不见。上面让府令伺机下手!对了,我此来,为府令带来了大内秘藏的一样好东西。” 赵森扭头看着他。 黄谢伸手从袖子里摸出一小只黄布包裹的东西,托在他面前将包裹打开,露出了一根像是人参的干瘦东西,深红到有些发黑的东西。 略端详,赵森问:“什么东西?” 黄谢低声道:“此物名为‘红孩儿’,甚是少见,生于沼泽瘴毒之地,一遇血腥便会异变,见血封喉。寻常人体表沾染,也会亏损血气,若是女子月期沾染了此物,则会血气渐衰,败血而亡,灵丹妙药也难解。对刚生产,血污未尽、血气本就亏损的女子来说,效果更甚,府令只需将此物研磨成粉,想办法让她接触到,便可坐等好消息。” 说罢又将布包重新包裹好了,轻轻放在了榻上。 赵森面无表情道:“用了此物,除掉了大的,小的怎么办?” 黄谢低语:“脐带初断,同样血污在身,小儿食母乳,大的沾染了,小的又岂能躲过?” 赵森沉默不语。 黄谢盯着他。 良久后,赵森徐徐道:“为上面考虑,现在做这样的事情合适吗?” 黄谢:“府令在外巡视,有些情况可能不知,局势已有变化,收复金州良机已到。” “何变之有?” “燕国欲对南州动手!” 赵森扭头看着他,等他后话。 “燕国那边,商朝宗已成了商建雄眼中钉、肉中刺,商建雄已对商朝宗忍无可忍。商建雄已派秘使面见陛下,希望对南州动手时,陛下能遏制住金州。而今邵登云之子邵平波投靠晋国,引得齐、卫两国忌惮,皆在往晋国边境加派人马防范,赵国内部一旦有变,齐、卫无力干预,反倒要防备晋国趁机作乱,韩国正与燕国争执北州,而燕国又要对南州动手。此时赵国周边无外患,长公主母子一旦罹难,群龙无首,再选新人之际,金州内部必然激荡,大军可趁势攻入,正是一举解决金州顽疾的大好良机,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岂可错过?” “原来如此。”赵森缓缓点头,手中那张纸搓成了齑粉,忍不住轻叹了一声,“牵一发而动全身呐!” “的确如此。”黄谢点头附和。 稍候,黄谢离开了驿站,再次登上飞禽腾空而去,传达了密旨迅速返京复命,让京城那边早做准备。 赵森则迅速洗漱整装,他知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不做都不行了。 天际大白之时,一行人马冲出了驿站,铁蹄滚滚急赴金州…… 金州城十几里外的一座村庄内,一间农家庭院。 鸡鸣报晓后的院外四周偶有犬吠,家家户户已升起阵阵炊烟,天亮了。 院内,牛有道开门而出,如今坐镇金州负责金州与南州之间联络事宜的方哲也跟了出来。 牛有道与他长谈了一晚,具体询问了金州这边的详细情况。 在没有弄清金州情况、心里有个判断之前,牛有道不会冒然进城。 “好了,你先回去。”牛有道挥了挥手。 方哲拱手告辞,待其走后,管芳仪走了过来,道:“家里来消息了,已经得手了,人关押在了秘地。” 第五六一章 老来得子 所谓秘地,指的便是蒙山鸣等人原来藏身的那个山村。 牛有道点了点头,听到了,思绪却有点飘的远,反问:“你说邵平波厉害不厉害,人在北州,消息不畅的情况下,居然能判断出万兽门那边的晁胜怀被我给控制了。” 这事他也是后来从大禅山那边知道的,倒不是大禅山主动告诉他的,这种没证据的事,又牵涉到万兽门的高层,大禅山不会主动乱说。而是他在北州详细询问邵平波脱身前后细节想推断出邵平波去了哪时,无意中获悉的。 当时真正是被惊艳了一把,也越发坚定了他追杀的决心,奈何还是被邵平波给跑了。 管芳仪不知他扯这个干嘛,“你是说邵平波会介入?” 牛有道:“没证据的事他想介入也要斟酌,他现在的主要精力也不在我身上。他介不介入先不说,倒是晁胜怀怕是要着急上火,有可能会豁出去了找我,通知家里面,晁胜怀若到了,把他给我送过来。” 管芳仪嗯了声,“还有件事,那个宋舒还没押到京城,就被朝廷给放了。据王爷那边传来的消息,人刚送出南州交给定州的人不久,定州就放人了。王爷传来的消息中说了,宋家灭门之案还没查明,这事没有朝廷的授意,定州刺史薛啸不会这么做。王爷那边的探子也注意到了,薛啸公然派人护送宋舒去了京城。” 牛有道呵呵一声,“一点掩饰都没有,看来朝廷是迫不及待要跟南州撕破脸了,一点面子都不给。联系晓月阁那边,路上把人拦下,连同薛啸的人一起做掉,首级带回扔给薛啸。” 管芳仪皱眉,“做就做掉,犯得着这么麻烦么。” 牛有道:“一旦撕破脸,定州就是进攻南州的前沿,给薛啸一点警示和震慑没什么不好。朝廷想打我脸,我也要展现必须要的强势,人是他们想放就能放的吗?” 管芳仪,“你这边在召集晓月阁的人手,那边又让晓月阁去劫人,你把晓月阁当什么了,人家能听你的吗?” “不是能不能听我的,而是他们想把我给绑死了。你放心,晓月阁会尽力的,他们巴不得多抓我一点把柄。” “被人抓住了把柄,你考虑过后果吗?” “红娘,我们的实力太弱了,即将面临的局势容不得我们患得患失。我也不想授人以柄,可若是不做出一定牺牲、一点亏都不肯吃的话,会吃更大的亏。不说这个了,晓月阁的人手什么时候能到位?” “应该快了,到位了会给我们消息。你召集晓月阁的人手来这边想干什么?担心海如月找你算账?” “海如月才不会找我算账,不过只要我敢在这露面,可能有人会惦记我,不妨试试水,为今后做打算…听方哲所言,不出所料,诸国使臣基本都在来金州恭贺的路上,我们不能坐等朝廷动手被动应付,不妨以攻为守!” “以攻为守?” 牛有道未答,上下看了看管芳仪的农妇装扮,笑道:“穿成这样挺好看的,就是皮肉白了点,不像。” 他自己也好不到哪去,普通农夫打扮,两人都易容了,假扮来投亲的夫妻,不这样装扮在这村庄里太显眼了。 “去!”管芳仪啐了声。 …… 金州刺史府内,一身宦官正装的赵森屹立庭院中,外罩一袭披风,身后站着数名随从。 对面,一排万洞天府弟子警惕着。 黎无花从后院出来,站在不远处盯着这边看了阵,才慢慢走了过来,拱手道:“赵公公亲临,有失远迎。” 赵森冷漠道:“我奉太后之命来探望长公主,你们就是这样对待客的?是不把太后放在眼里,还是想造反?” “赵公公言重了。”黎无花摆手笑了笑,摇头抱歉着,“并非不让赵公公见公主,而是公主产后体弱,经不起任何风寒,代夫交代了要卧床休息,不让公主见客。我想太后也一定会为女儿着想听从代夫安排的,赵公公你说是不是?” 这自然是托辞,在搞不清对方所有人员深浅之前,不敢冒然让这些人去见海如月,担心会出什么意外,海无极对这边没安好心又不是什么秘密。 如今的海如月成了他老婆,还为他生下了儿子,他焉能不上心保护。 赵森默了默,上面让他来,就是因为他的身份够份量,没想到还是连海如月的面都见不到。 不过也没有勉强,知道勉强也没用,越勉强人家越怀疑有鬼,越不会让他去见,搞不好要坏事,遂问:“长公主这般年纪生产,我想知道身体状况目前如何,回去也好向太后复命。” 黎无花呵呵道:“生产年纪是大了点,不过好在长公主体质不错,我们万洞天府也不是吃素的,悉心调养下,公主身体很好,烦请代为转告太后,一切安好,不必担心。” 赵森抬起一只手过肩招了招,身后左右有两人奉上两只匣子上前,他道:“这是太后吩咐带给长公主的贺礼,劳烦转交给长公主。” “好说。”黎无花点了点头,也招了招手,立刻有人上前将两只匣子给接了。 这边做女儿的,也没理由不收母亲看望的礼物,不过收归收,该怎么处置自然是这边看着办。 礼物收下,黎无花也不含蓄,直接问道:“听说赵公公正在代陛下巡视四方,想必忙碌,不知何日离开金州?” 这话摆明了有逐客的嫌疑,也的确是巴不得对方早点走人。 赵森平静道:“太后有令,她老人家在京城外出不便,外孙的满月酒不便亲自前来,命我代为恭贺,待喝过太后外孙满月酒后,我才能离开。” 黎无花心中腻味,对方似乎摆明了不见到海如月不肯走,满月酒那天,海如月肯定是要带着小孩出来见客的,就算到时不让人家见,人家代表太后喝喜酒的合情合理要求不能拒绝,现在赶都不好赶了。 他只能笑道:“来人,送赵公公去留芳馆,好生安置。” 立刻有人上前伸手相请,“请!” 赵森盯着黎无花徐徐道:“你好歹是太后的女婿,娶了长公主,至今也未去见过太后,于情于理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 说这个就尴尬了,黎无花笑的很尴尬,不尴尬都不行,他的年纪比太后商幼兰的年纪还大,弄了个比自己年纪还小的娘。可是又能怪谁,只能怪自己管不住裤裆里的东西。干笑道:“诸事繁忙,待抽出空来,一定去京城拜见。” 也就说说,现在打死他也不敢去京城,怕去了就回不来,真要被人留下代海如月在京城那边对太后尽孝的话,万洞天府估计都很难把他给捞出来。 赵森没有多言,披风一甩转身,领着几位随行而去,这边有人快步跑到前面去领路。 目送人走,黎无花轻轻松了口气,赵森的来到给了他不小的压力。 回头招了弟子过来,让把赵森随行所有人员的身份核实清楚,防止暗藏了什么特别的高手。 之后又对捧着礼物匣子的弟子示意了一下,示意将匣子里的东西好好检查一下…… 后院重地,一间门窗紧闭的屋内,披发垂肩的海如月素颜朝天,坐在摇篮旁。 有万洞天府的修士照顾,加上黎无花不惜灵丹妙药,她产后的身子恢复的很快。 看着摇篮中熟睡的婴儿,海如月愣愣出神,想起了自己那个被鬼医带走的儿子,也不知如今怎么样了。 摇篮周围,几名丫鬟站立陪同着。 门开,黎无花进来了,手里抱着一只匣子,轻步走到摇篮旁,盯着熟睡中的婴儿看了阵,脸上流露出寻常见不到的慈祥。 修行界风风雨雨,未来的许多事情谁都说不清楚。 年轻时为了上位连自己都顾不上,哪还有心思拖家带口,不想有那累赘。 等到真上位了,年纪大了,条件也不合适了,许多事情也看透了,也没了成家的打算。 之前的海如月名声在外,他是不可能娶海如月的,既是玩玩,也是要帮万洞天府控制住这边,从未想过真和海如月在一起,然而这个小家伙的出现,终究是触及到了他心底的那块柔软。 为了这母子两个,他这次算是豁出去了老脸,跪在了掌门师兄的面前恳求。也不管海如月的名声,真的把海如月给娶了,一张老脸在万洞天府算是丢尽了,身为长老做了很不好的表率。 每当看到摇篮里的小家伙,他心里就有些不踏实,自己年纪大了,倘若自己不在了,谁能保母子两个平安? 他原本的观念渐渐有些动摇,甚至想过趁着自己还能在万洞天府说上话,保母子两个周全,让母子两个退出这场利益纠葛,不要这权势又有什么关系,能安安稳稳过一辈子比什么不强? 但是他知道,已经卷入了这场漩涡,没有了退路,首先万洞天府就不会同意,万洞天府答应他娶海如月,就是为了更好的掌控金州,之前说的好好的,现在想反悔过自己的小日子,开什么玩笑? 他已经无路可退,自从有了这个孩子后,算是切身体会到了常言所谓的老来得子是什么心情,一种年轻人觉得青春漫长而不懂的珍惜,一种未知的惶恐一直如影随形,那是一种对未来的莫名担忧。 原来自己安好与否很好掌控,如今真正是有了拖累,有了放不下的牵挂,有了不得不为之着想的人。 s:公中号梳理了一些丹榜排名前十的人物,大伙vx搜索“跃千愁”,关注后查看历史消息即可。小二,上榴莲…… 。 。 第五六二章 异变 目光一偏,见海如月走神,连自己走到了她身边都不知道,问了声:“在想什么?” 对她说话的语气也变了,原本语气中充斥着威压或戏谑和玩味。 威压时是谈正事的时候,戏谑和玩味时是把玩这女人风情和姿色的时候,如今那种感觉不知不觉都过去了,海如月再怎么妩媚动人,也难再让他有迫不及待地占有和把玩的欲望。 语气变得寻常平淡了,没有了觊觎、玩弄、占有的意味,变成了不是对外人而是对家人的交流方式。 海如月回过神来,站了起来,问:“赵公公走了?” “走了。”黎无花点头。 海如月目光落在他单臂抱着的匣子上,“这是什么?” “赵森代太后送来的贺礼,一匣子是补药,这一匣子我有点看不懂了。”黎无花说着打开了手中匣子。 两只匣子都仔细检查过了,没发现什么问题,至于装有补药的匣子暂时扔一旁了,京城那边的东西可不敢随便给海如月服用。 而这只打开的匣子里,只见有水晶球,有凝滞着昆虫的琥珀,有小巧的木雕玩偶,有精致的风铃等等,装满了琳琅满目的小玩意。 黎无花有些不解,“难道是给小孩玩的?孩子这么小,玩不懂这些吧?” 看到匣子里的东西,海如月的目光已经呆滞,眼眶渐渐红了,手伸进了匣子里,指尖触摸着抚过件件,呢喃嘀咕道:“不是给孩子玩的,是我小时候玩的东西。” “……”黎无花无语。 海如月拿出了一块丝绢,打开一看,只见上面绣着歪歪扭扭的花花草草,花花草草上面还有两只模样丑陋的蝴蝶。见到此物,热泪瞬间夺眶而出,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看了眼小孩,似乎怕会吵醒呼呼大睡的孩子。 黎无花讶异,“怎么了?” 海如月哽咽道:“这是我小时候第一次学刺绣时绣的东西,娘…” 原来是触景生情,黎无花表示理解,叹了声,“莫不是想以情动人,想以这些蛊惑你回京城?” 海如月泪眼婆娑地摇头,一脸不堪,“我已不是当年的小丫头,皇兄也不是当年的少年,母后也管不住了他,也管不住了我,还回得去吗?回不去了!” 明白这个道理就好!黎无花伸手到她后背略作抚慰,“既是一些儿时记忆,那你就留在身边吧。” 匣子到了海如月的手上,海如月抱着坐在一旁,一件件取出,一件件,一件件放在了桌上。 每一件都是她的一桩记忆,把玩一件便抹一把泪。 里面不但有她第一次刺绣的杰作,还有一张她第一次绘画留下的墨宝,纸张已枯黄,仍折叠的好好的放在里面,看到那丑陋的画作,海如月忍不住破涕为笑。 以现在的眼光来看,难以想象这是自己画的东西。 但一眼看到,便知是自己画的。 黎无花站在门口,回头盯着她看了一阵,最终跨步而出…… 次日,海如月的身体便有些不对劲了,开始有些发烧,还不时咳嗽。 也不知是不是看到了儿时的东西触景伤情,黎无花不管这些,立刻将那匣子连同里面的东西一起拿走了,与这边隔离了。 更让黎无花恐慌的是,他那幼儿也开始发烧了,哇哇大哭不止。 身为修士的他,不断对母子二人施以灵丹妙药,施法救治。 母子二人体温降下了,咳嗽停止了,可过不了多久又复发,不断救治,不断反复。 无论是施法,还是施药,皆没有真正的效果,反而是母子二人的血气渐衰。 大人还好,自身有自制能力。 幼儿却不懂这个,这样不停哭下去根本吃不消,不得已将其点穴,令其陷入了昏迷状态中,方停止了啼哭。 黎无花有些慌了,紧急传讯给宗门,求救。 各国陆续来到贺喜的来使也未能见到海如月,皆被黎无花找了个理由挡下…… 双骑进城,牛有道和管芳仪不慌不忙来到,没有遮遮掩掩,露着真容进的城。 进城后,与前来迎接的方哲碰了头,三人一起前往刺史府。 至于吴老二,已经先一步进城,暗中抵达了南州设置在此地的联络处。 到达目的地后,三人在刺史府门口稍等,门卫进去通报后不久,有人出来引领了三人入内。 朱顺在门内现身迎接,这位管家看着苍老了不少,神情憔悴。 “朱管家,没休息好么?”牛有道见面随口问了声。 朱顺陪笑一下,未多言,伸手请三人跟他去。 深入府邸的途中,牛有道渐渐发现了一些不对,来往下人见到朱顺居然没一个行礼的。 牛有道隐约看出来了,这位管家在这刺史府似乎失势了。 其中苦衷,朱顺在这金州也没办法对外人言。 真正的萧家子弟在金州弱势太久了。 萧别山在世时身体弱,是海如月出面当家。 萧别山过世,萧天振又年幼体弱,还是海如月在当家。 金州一直都是海如月在代表萧家发声,前前后后,海如月执掌金州将近二十年。 原来忠于萧家的老人基本上都换了一茬,不出事还没什么感觉,一出事,朱顺才意识到,那些忠于萧家的势力已经在海如月的怀柔手段下变了味,萧家就是海如月,海如月就是萧家,萧家不在了,只要海如月在也没什么关系。 以至于一场变故并未在金州掀起什么波澜,海如月轻易转换了身份。 萧家在金州已经成为了过往,已经过去了,事情既然已经做了,万洞天府就不希望萧家还有什么影响力,不想金州地面上回头又闹出什么纷争麻烦来,萧家毕竟还有个儿子在鬼医那。 而他这个萧家老臣,黎无花本是要将他踢出去的,是海如月念在他这些年辛辛苦苦,将他留下了。 人虽然留下了,权力却没有了,被架空了,如今在这刺史府管家的是黎无花的一个徒弟。 在庭院中见到黎无花时,牛有道也有些诧异,发现黎无花这个修士同样是一脸憔悴模样。 还不等他客气,黎无花已经瞪眼道:“你来作甚?” 对这位来客也实在是客气不起来,抓了萧天振要挟万洞天府的事岂能轻易忘记。 牛有道笑道:“黎长老大婚,未能前来恭喜,还望恕罪。获悉长老得一贵子,特来恭贺。” 这边和海如月结婚的时候,是南州大战之后的事情,他正在潜隐期间,不想让天玉门找到,因此没来。 黎无花大袖一挥,“用不着你来恭贺,我这里不欢迎你!” 连连不给好脸色看,有点给脸不要脸了,牛有道略挑眉,语气沉下几分,“黎长老,听你这话的意思,莫不是想代表万洞天府终结金州与南州的结盟?若真是如此,我走便是。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我出了这个门,万洞天府可别后悔!” 黎无花本就心烦意乱,现在还被人当面威胁,真想大吼一声让对方滚! 可他毕竟还没有急糊涂,深知如今的南州不比从前,连天玉门都被这位踢出了南州,如今的这位对南州有着绝对的影响力,他没权利代表金州终止结盟,人家却有资格代表南州终止结盟。 这么大的责任,他还担不起,否则也不会让牛有道进门。 黎无花的徒弟郭完金,也是如今代为打理、接手了朱顺手上事物的人,忙出面圆场给自己师傅台阶下,“家师最近心情受了点影响,牛兄不要往心里去。” 牛有道也不想跟这边闹掰,也顺着台阶下了,笑问:“如花美眷,又得贵子,正是高兴的时候,何事让黎长老心情如此恶劣?” 这个,郭完金也不知道该不该说,目前这事还在保密中,怕消息传出去令金州出乱子。 就在这时,内里方向隐隐传来小儿的“哇哇”啼哭声。 黎无花猛然回头,神情透着焦虑,他知道应该又是到了小孩进食的时候。 总不可能不让小孩吃东西一直昏睡,然而小孩一醒来就是哭,一听到儿子的哭声他便心烦意乱。 郭完金也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 牛有道敏锐意识到了什么,徐徐道:“我要见长公主。” 黎无花回头,“她刚生产,不宜见人,有什么事跟我说也一样。” 牛有道:“黎长老,我不希望有影响盟友双方关系的事情发生,你这里似乎出了什么事!我再重申一遍,我要见长公主!” 拦不住,越拦着不让见,牛有道越发意识到海如月出了什么事。 什么产后不宜见人是扯淡,产后都过了好几天,普通人家的女人都能见人了,他就不信有一群修士帮忙调养身子的反而恢复的更慢不能见人。 阻拦无果,牛有道非见不可,为此不惜翻脸也要知道真相。 最后黎无花也没了办法,只能带了他去见。 一进到海如月歇息的屋内,正好一名万洞天府的弟子刚施法为海如月调理过血气。 也不止一名弟子帮忙调理,全天,数名弟子轮流上场施法,小孩那边也是一样。 到了这个地步,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了。 两名丫鬟扶着海如月躺下时,牛有道看到了海如月的脸,两眼无神,脸色惨白。 海如月也看到了他,一见他立刻激动了起来,如见魔鬼一般。 第五六三章 找鬼医! 只是一刹那的反应,随之而来的是又惊又怒,想到了自己那被绑走的儿子,这里刚生下一个儿子,这位又来了。 犹如母鸡护雏,条件反射性地惊叫:“无花,不要让他靠近儿子,不要…” 黎无花一个闪身上前,一指点在她身上,让她陷入了昏睡中,她的身体状况,情绪不易太激动。 顺手拉起被子,为其盖好。 牛有道走到榻旁盯着海如月的脸色仔细看了看,明显病的不轻,问:“怎么回事?” “出去说。”黎无花伸手示意了一下。 两人出了房间,顺着廊檐走到了一旁站定,牛有道:“这应该不是产后的症状吧?” 他很清楚,一般的产后症状难不住万洞天府这群修士。 黎无花脸颊绷了绷,“应该是中毒了。” “中毒?”牛有道略眯眼,看了看四周,“这里戒备森严,再高的修为闯入想不被发现也不可能,怎么会让人下毒?” 黎无花咬牙,两眼几乎要喷出火来,“应该是赵森干的。” “赵森?”牛有道不解,试着问道:“赵国大内的中车府令,是那个赵森吗?” 有些人没见过,但是到了他这个地步,各国的一些要员多少听说过。 “除了他还有几个能进这里的赵森,都怪我,是我疏忽了,被他钻了空子,害了他们母子……”黎无花把当时的大概情况讲了下。 一开始只以为是海如月触景伤情,后来小孩也出了问题,母子两个双双出现了异常症状,之前还好好的,赵森来过后就出了问题,难道是巧合不成,加之朝廷的企图,这边想不怀疑是赵森都难。 怀疑赵森在送来的东西上做了手脚,但是这边查不出做了什么手脚。 至于没接触过赵森送来物品的小孩,这里估计是海如月哺乳时连累给了小孩。 牛有道依然有些不解,“按你所说,接触过那些物品的,不止长公主,为何其他人没事,单单是他们母子两个有事?” 黎无花:“这就是让我不解的地方,也是被人钻了空子的关键,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是不会那么巧,一定是赵森做了什么我想不通的手脚。他现在人还在留芳馆,赖着不肯走,估计在等这边变故的消息。” 牛有道沉默了一会儿,徐徐道:“这事你没有证据,就算找到了证据,人家也可以死不承认。东西离了他手,一直在你们手上,他可以说是被人栽赃的,你拿他也没办法。” 黎无花恨恨道:“别把我逼急了,逼急了我直接把他给抓了,逼他交出解药了。” 牛有道:“没用的,这种事传出去非同小可,他打死也不会承认是他做的。你想想看,谁不知道他背后是海无极,没有海无极点头他哪敢做这种事,他要是承认了是他干的,无异于在说海无极在谋杀自己的妹妹,这个名声海无极担不起,赵森敢松口就是一个死,无论是金州还是海无极都不会放过他,所以他就算有解药也不可能交出来。” 黎无花怒了,指了指后面房间,“他们母子倘若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当我不敢杀他不成!” 牛有道立刻劝阻:“别冲动,赵森的身份不一般,妄杀无异于造反。这事若真是海无极指使的,就说明海无极想对金州动手了,你杀了赵森对他们母子也于事无补,反而给了海无极发兵的借口,到时候连赵国三大派都无话可说。再说了,万洞天府也不会同意你这样做,否则后果你担不起。赵森敢在这不走,就是笃定了你不敢动他。” 黎无花悲愤道:“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他们母子去死吗?” 一想到那幼儿睁开眼便哇哇啼哭不止的样子,才刚出生就受这罪,他心如刀割,难受到了骨子里。 他现在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做报应,自己造下的孽,终究落到了自己的头上来承受。 牛有道:“你不会在这里干等没想其他办法吧?” 黎无花:“已经通知了宗门,宗门的人应该快到了。” 牛有道:“他们母子的身体,目前是个什么状况?” 黎无花一脸不堪,“血气急剧败损不止,按理说撑不了几天,我现在派了门中弟子全天轮流为他们母子施法补气调理,再施以补血气的灵丹。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也坚持不了太久,大人怕是坚持不到小孩满月,至于小的,怕是最多只能坚持十天。”说到这已经是泪眼汪汪。 老来得子,却遇上这样的事,尤其是他自己的疏忽让人钻了空子,让他情何以堪,内心万分自责,奈何这世上没有后悔药。 牛有道双手杵剑,低头沉默,他也不善于解毒,更何况是连万洞天府都摸不清头绪的奇毒。 “红娘,你去仔细检查一下他们母子的症状。”牛有道忽抬头对一旁的管芳仪说了声,抬手指了指天,“把症状弄清楚,传消息给那边,问问他们有没有什么办法。” 管芳仪微微点头,知道他是指晓月阁,那边擅长干暗杀的活,下毒这种事也没少做,说不定有办法解决。 黎无花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一把抓住了牛有道的胳膊,“你有办法?” “你不要急,不到最后咱们都不能放弃,一起想办法试试吧。”牛有道安慰一声,指了指红娘,“让你的人给她行个方便,把他们母子的症状弄清,也好找人想办法。” “好!”黎无花连连点头,亲自带了红娘过去,现在哪怕有一线希望,他也不想放手。 站在屋檐下的牛有道面色凝重,感觉到了山雨欲来。 有一点是明摆着的,海无极这么多年都难以对金州下手,突然这个时候出手,没把握是不会妄动的,一定是捕捉到了动手的机会才会果断出手。 思索良久,最终一声幽幽呢喃,“牵一发而动全身呐!” 回头又让方哲先回去了,让方哲跟外面打声招呼,免得外面的人误以为他在里面出了什么事,并把携带有对外联系金翅的吴老二给召来。 而他本人暂时不想离开这里,要等到万洞天府的人来,看看万洞天府有没有什么办法,他人得在这里掌握现场情况,关键时刻不能被蒙蔽了。 当晚,万洞天府的人赶到了,掌门司徒耀亲自率领一群人风尘仆仆而来。 居然发生了这种事,兹事体大,司徒掌门哪还能稳坐钓鱼台,不亲自来都不行,带来了整个万洞天府最强大的医治力量。 他与牛有道也是第一次见面,见面后来不及过多的客气,司徒耀便亲自去查看母子两个的症状去了。 牛有道也能理解,万洞天府也不傻,肯定也察觉到了危机的逼近,也急了,哪有心情跟他客套。 司徒耀亲自看过母子两个的症状后,立刻让门中最擅长救治的人想办法,自己出了房间,把黎无花也召了出来。 当头便是一顿怒斥,“混账东西,连这等宵小伎俩都防不住,让你镇守这是干什么吃的?” 黎无花无言以对,也不想解释,连累了妻儿,千错万错都是自己的错。 “尽干荒唐事,一错再错,若收不了场,你自己以死谢罪吧!”指着黎无花的鼻子怒骂。 黎无花黯然低头。 牛有道出声道:“司徒掌门,现在不是追究谁责任的时候,症状你也看过了,你觉得可有医治的把握?” 司徒耀寒着一张脸不吭声。 牛有道懂了,希望不大。 而司徒耀闷了半晌也终于冒出一句,“不乐观!” 牛有道立刻递上一句,“不是传言这世上没有鬼医治不了的病、解不了的毒吗?找鬼医!” 司徒耀两手一摊,“老弟,我若知道鬼医在哪,我若知道到哪能找到鬼医,还用在这里干着急吗?你说的轻巧,那老妖怪的行踪一向云里雾里,我们到哪找去?你能找到吗?” 牛有道:“我的确不知道到哪去找,但总得想办法找一找吧。” 黎无花忽抬头问道:“老弟,你不是在联系人想办法吗?有消息回复了吗?” 牛有道:“暂时还没有回复,估计要到明天,但这事已经不能只做一头的指望,必须多线齐头并进。万洞天府得尽力救治,我这边也尽力联系人想办法,鬼医也要想办法找。” 司徒耀反问:“我倒是想找到鬼医,可怎么找?” 牛有道:“立刻传讯给无边阁等各大修士交易场所,公开发出消息,寻找鬼医给长公主解毒,能提供鬼医下落者,重赏!鬼医不是带走了长公主的儿子吗?儿子的母亲有病,鬼医听到了消息兴许会来,现在哪怕有一线希望也不能放弃。” “公开发消息?”司徒耀一惊,“你疯了吗?这消息一旦公开,金州就要生乱,保密都来不及,岂能公开!你别忘了,金州一旦完蛋,你南州也要腹背受敌。” 牛有道立刻驳斥:“你觉得这消息瞒的住吗?若是朝廷做的,对长公主下手的目的就是要让金州生乱,你保密,有的是人会为你公开,到时候金州各地要员必然要来见长公主核实,你让见还是不让见?朝廷要对金州动手,必然要集结人马,大量人马集结不是短时间内能办到的,我们不如趁这时间差公开消息寻找鬼医。” “与其让朝廷准备好了之后散布谣言祸乱金州,尔后一举趁乱杀入,不如自己率先公开消息,内部有什么不稳也有时间尽力先去稳住,为之后的抵御争取内部的团结,兴许还能抢到救治长公主的希望。我们不能被朝廷牵着鼻子按他的节奏来,必须打乱朝廷动手的节奏,这样兴许还能让朝廷摸不清咱们这边的底气,多少能让外部有所忌惮。” 第五六四章 同舟共济 司徒耀沉吟不语,琢磨着他这番话。 黎无花则被说动了,看着掌门师兄欲言又止,见掌门师兄迟迟不表态,终于忍不住恳求,“他说的有道理,这样能多一丝救他们母子的希望。掌门,就按他说的做吧,我求你了!” 司徒耀两眼一抬,怒斥:“糊涂!” “掌门,看在师兄弟一场的情分上……” “你还说?来人!”司徒耀一声喝,立刻过来几人,他指着黎无花道:“押下去看管,没我的允许,不许放他出来!” “师兄!”黎无花大吃一惊,不等他多话,已被身后之人突袭出手给制住,当场被两人给拖了下去。 牛有道在旁皱眉看着。 司徒耀黑着一张脸目送,气的够呛。 倒不是反对牛有道的意见,而是被黎无花的态度给气到了,发现黎无花已经急糊涂了,私情大过了宗门利益,大放厥词,胡说八道,话是那样说的吗?有些话是能当众说出来的吗?有些事能做却不能说。 这边就算要公开消息,哪怕惹得金州生乱,也是为了万洞天府的利益,不是因为救你妻儿,也不是因为你我之间的师兄弟关系才做出这样的决定! 一旦因为这个决定把事情给搞砸了,是不是要他这个做出徇私决定的掌门出来负责? 因私丢掉了金州,这么大的责任,他这个掌门担的起吗?除了引咎退位,别无选择! 这里没有因私情而做出的决定,现在做出的一切决定都是为了宗门着想,没有掺杂任何私人感情! 满口胡言,简直是脑子进水了! 黎无花目前的情绪状态,他已不敢放在外面,否则一旦绷不住了,还不知会惹出什么事来,必须先控制起来。 就在这时,一名在内瞧病的长老出来,禀报道:“掌门,情况不妙,我们从未见过这种症状,无从下手。照此下去,就算我们全力拖延,长公主怕是也坚持不了一个月,小的最多十天。” 牛有道扣在剑柄上的十指微动着,这和他从黎无花那边听到的结果差不多。 司徒耀冷静了下来,先站在牛有道的立场想了想,琢磨确认了牛有道应该不会害这边,牛有道应该也不想看到金州出事,否则对南州不利。 有此判断后,他才做出了最终决定,对一旁的长老道:“牛老弟言之有理,不能被朝廷牵着鼻子走,必须打乱朝廷的动手节奏,以退为进,把内部的不稳先暴露出来,为咱们自己争取内部团结的时间。立刻传讯各大交易场所,照牛老弟说的办,即刻去办,不得拖延!” 也的确是拖延不起了,海如月的身体拖不了太久,这边传出消息后,还不知道鬼医能不能听到消息,就算听到了会来,也不知人在哪里,不知前来的路上要花多长时间。 牛有道欲齐头并进的意图也正是如此,必须抢时间。 “是!”一名长老领命而去。 事情安排下去了,能不能找到鬼医也只能是听天由命,但能争取的还是要争取,司徒耀放缓了脸色,对牛有道言:“贵我双方既是联盟,金州有难,想必南州不会坐视不理吧?” 牛有道:“我不是来了么?” 司徒耀摇头:“大军厮杀,漫山遍野,如滚滚洪流,你是能天崩地裂,还是能排山倒海?这不是你来就能挡住的。我的意思是,南州能调动多少人马助我?” 牛有道答非所问,冷不丁甩出一句,“商建雄要对南州动手!” 在旁的万洞天府几位高层略惊,这岂非意味着南州自顾不暇无法抽调援兵? 司徒耀反应不慢,意识到了什么,眯眼道:“你的意思是,海无极对金州出手,商建雄对南州出手,两边是预谋好了联手而动的?” 牛有道颔首:“十有八九是如此。起先我只以为是商建雄要对南州动手,我来此的目的也是准备以防万一来商量借兵事宜的,一旦局势到了非要硬碰硬的地步,希望你们这边能出动人马援助,谁想碰上这么一档子事。” “南州和金州遇到的麻烦应该不是孤立的,时机太巧了,应该是商建雄和海无极暗中沟通好了的,各摁住一边,让我们无法联手,同时他们又能省去麻烦,又能各取所需。司徒掌门,你我这些修行中人都不得不承认,玩这种大格局的手段,我们跟他们那些浸淫此道的人比起来,反应还是迟钝了一点。” 司徒耀面色凝重,“两国同时出手,你我怕是麻烦了。” 实力悬殊,两国若是没了顾忌非要动他们,根本不是他们能挡的。 “司徒掌门借一步说话。”牛有道伸手邀请。 这个时候了,也没什么好矫情的,司徒耀依言随他到了一旁,一起走进了附近的一座亭子里。 万洞天府一干人互相看了眼。 入亭的司徒耀朝他们偏了下头,“有什么事情是需要避开我同门谈的?” “不是要避开他们,而是事关重大,不想走漏风声。这里是你的地盘,有些事情需要司徒掌门帮忙。据我所知,燕使和宋使都到了这边,我希望他们双方能发生点冲突。”牛有道声音忽低了下来,在司徒耀耳边嘀咕了一阵。 司徒耀不解:“你想干什么?” 牛有道:“司徒掌门不要多问,尽管看结果。” 司徒耀:“你不说清楚,我岂能糊里糊涂帮你做事?” 牛有道:“只是让他们发生一点冲突而已,挑拨了就收手,不会让万洞天府费什么力,也不会让万洞天府有什么麻烦。” 司徒耀:“可我还是想知道详情,我不可能蒙头蒙脑做这种事。” 牛有道:“其中的牵涉,对我本人干系重大,我没办法对掌门尽言。我只想提醒掌门一点,金州的事我琢磨了一下,听说齐国和卫国正在往晋国边境增兵,韩国又在与燕国对峙,再加上燕国要动南州。赵国周边没了掣肘,这恐怕才是海无极敢妄动的原因,所以金州这次的劫难避无可避,海无极必然要出兵攻打金州。” “只有南州的危机解决了,南州才能腾出手来,抽调人马杀入赵国境内,为金州解围助一臂之力!” 司徒耀目光闪烁,似乎有所猜测,“你想把宋国拉进来对燕国施压?” 牛有道伸手虚空,比划出东四国的所在方位:“上韩、下燕、左赵,右宋。北州那边在与韩国对峙,商建雄不管不顾仍要对南州动手,可见是铁了心。所以一旦情况有变,咱们必须给宋国一个忍不住出兵的借口!” “一旦宋国和燕国吵起来了,燕国内部倘若对南州用兵,赵国又要对金州动手,韩国少了赵国这边的掣肘,在北州那边的对峙就可能会假戏真做。” “不说韩国会不会联手宋国攻打,只要见到韩国趁乱攻燕,有大好的借口在手,宋国能忍住不出手分一杯羹吗?” “燕国与韩国单挑,还能硬碰上一碰,一旦韩、宋两国同时攻伐,燕国便有灭国之危,如此严重后果商建雄承担不起!不说商建雄还敢不敢攻打南州,燕国三大派首先要第一个跳出来强力阻拦。” “只要商建雄不敢再对南州动手,南州便可从容抽调人马赶赴金州驰援。南州人马一到,有援兵出击,金州士气就能稳定,面对两州联手,海无极恐怕就得考虑一下此战的后果了,一旦被战事拖住了,介于燕国和宋国之间剑拔弩张的形势,韩国便有可能从容抽身杀入赵国捡便宜。” “此时的赵国虽没有掣肘,同样也没有其他诸国的助力,海无极怕是也不敢对金州轻举妄动,危机自然化解!” 司徒耀听后兴奋不已,忍不住以拳击掌,赞了声,“好!” 甩袖后背,来回踱步一阵,如此一来,就算保不住海如月母子,也有可能保住金州,可给这边从容整顿金州的时间。 不远处的人都看出了掌门的兴奋,皆面面相觑。 “难怪老弟能将天玉门踢出南州。”司徒耀忍不住拍了拍牛有道的肩膀,“此计甚好!只是…” 兴奋神色忽又一凝,又疑问:“略作挑拨就能给宋国一个忍不住出兵的借口?” 牛有道单手摁了摁,“万洞天府人多嘴杂,此事决不能走漏半点风声,司徒掌门需找可靠之人行事。为保密,剩下的我自会操作,不需万洞天府费心。” “好,此番你我当同舟共济,共渡此劫……”司徒耀抓了他手腕,无比亲密,两人在亭子里嘀嘀咕咕磋商良久。 …… 留芳馆,夜静人不静,诸国使臣来到,互相走访也正常。 燕使高少明领着一群人来到了赵森下榻的院子外,守卫进去通报,高少明等人侯在了外面。 上一任燕使被杀,燕赵两国口角平息后,高少明便来了赵国接任燕国使臣一职。 这位对赵国不陌生,他原是燕国谍报司的人,曾以商贾全少康的身份在赵国潜隐多年。当年燕国追杀牛有道时,他曾与牛有道隔空交手。后因失手,令燕国谍报司遭受了巨大的损失而撤回燕国。 能再回赵国出使,和他熟悉赵国的情况不无关系。 第五六五章 红孩儿 当然,能担此要职,和他父亲有更大关系。 其父高见成,乃燕国大司徒,职位相当于大司空童陌的副手,又有自己专属的权势范围,能帮在赵国铩羽而归的儿子摆脱责任调回,又能把儿子从谍报司弄出来转任燕国驻赵国的使臣,在燕国朝廷内部的能量可想而知,熟悉赵国只不过是一个运作的借口而已。 而陪同在高少明身旁的老者,也是他以前潜伏赵国时的管家全桥,如今名叫郭平,恢复了本名,也算是沾了高少明的光。 院内很快有一太监出来引领,其他随行没有进去,高少明只带了郭平入内。 二人在正厅等了一会儿,赵森才不疾不徐来到。 双方见礼打了招呼落座,赵森:“高使这个时候来见我,可是有什么吩咐?” 高少明:“吩咐不敢当,想问一声,府令此来可曾得到赵皇什么旨意?” 赵森心中略动,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问:“旨意?什么旨意?” 他既然这样说,不管对方知不知道,高少明也不问了。 事实上商建雄和海无极暗中谈妥的事他也是刚刚才知道,之前燕国朝廷那边连他都没告诉,还是他来到这边将发现牛有道来了金州的消息发给燕京,得到了父亲的提点和朝廷的授意后,方知道这事。 高少明话题一转,“牛有道来了金州。” 赵森:“听说了。” 高少明:“不瞒府令,我刚刚接到燕京那边的消息,这次,我不能再让牛有道活着离开金州。” 当年的事,手下弟兄损失惨重,他却安然脱身了,有点无法面对那些人,所以他一直对当年铩羽而归的事耿耿于怀,没想到这次又要与牛有道再次交手,一直想雪此恨,这次机会送到了手,他不想错过。 赵森理解燕京那边的想法,对燕京来说,牛有道在南州是个碍手碍脚的存在,要对南州动手,就要除掉这个隐患。 不过他还是提醒道:“你想在这府城动手?我劝你三思而行,万洞天府在此的力量不可小觑,没那么容易得手,一旦败露,你当金州这边不敢杀你?” 高少明:“我自然不会在这府城动手,燕京那边已经调了一批人手来,动手的事不用劳烦府令。然而这城中金州明里暗里不知道布置了多少眼线,燕国在这里的力量薄弱,我的人在这边也不宜盯梢,听说牛有道手上还有飞禽坐骑。我相信贵国‘观星台’在这边的眼线不会薄弱,所以恳求府令助我一臂之力,帮我盯住牛有道,不要让他跑了。” 赵国所谓的观星台,与燕国的谍报司类似…… 留芳馆的另一座庭院中,一只金翅从夜幕中降落。 稍后,晋国副使刘德正快步来到一间卧室,卧室内正使楚相玉正在泡脚。 副使入内,将下人屏退,一份密信递给楚相玉,低声道:“陛下明示,若有机会,让我们伺机除掉牛有道。” 楚相玉略皱眉,没想到获悉了牛有道在此的消息传回晋国后,居然会得到这么个回示。 接信到手查看,看过后轻叹:“这是在为那位邵大公子出头啊,看来陛下还真是看重那个邵平波。德正兄,这事你怎么看?” 副使刘德正略斟酌,徐徐道:“陛下也说了是若有机会,还有‘伺机’二字垫底,真要找不到机会的话,依卑职看,这事就不必勉强了,免得耽误了咱们的正事。当然,既然是陛下的旨意,咱们还是要尽力寻找机会的。” 楚相玉颔首,“德正兄高见,这事就交由你去处理吧。” …… 南州境内,一只黑玉雕在群山间徘徊,骑乘在上的晁胜怀摸出两张金票,面值各有百金,分别奉给两名万兽门弟子,“有劳二位师兄相送,一点心意,还望不要嫌弃。” 两人当即推辞,后盛情难却才收下了,其中一位师兄叮嘱道:“一个人在外,多加小心,有什么事及时跟师门联系,差不多了就早点回去。” “是,记下了。两位师兄,就此告辞。”晁胜怀拱了拱手。 “一路保重。”两位师兄拱手回礼。 晁胜怀转身,闪身飞掠去,滑翔去了苍茫夜色深处。 飞出山林后,在官道沿途飞掠,找到沿途的一座驿站,弄了匹坐骑,一路疾驰而去。 他此来是要去青山郡找牛有道,为此不惜找了个出来游历的借口,搭乘了万兽门外出办事的飞禽坐骑。 那四个同门的事牛有道不给他一个确切答复的话,他寝食难安,整天惶惶不可终日,这次算是豁出去了…… 艳阳晴空,也难以驱散笼罩在金州刺史府内的无形阴霾。 牛有道倒是从容淡定,室内静心打坐修炼。 管芳仪敲门而入,见他这个时候还能安心修炼,倒是佩服他的心性,刀不架到这位的脖子上的话,这位向来是有条不紊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她跟了牛有道这么久,不管是在家还是在外,只要有时间,发现牛有道对修炼从未放松过,明明知道他事不少,可看起来挺悠哉。 “什么事。”牛有道闭着眼睛问了声。 管芳仪:“那边来了消息,根据这里提供的症状和中毒的可能性过程,那边估计是中了‘红孩儿’的毒。” 西游记?牛有道睁眼,愣了下,刹那间有种错乱感,回过神问道:“既然知道是什么毒,可有救治的办法?” 管芳仪摇头:“说此毒跟一般的毒不一样,说是天生地长的奇毒,在具备特殊条件的毒瘴沼泽之地才有可能孕育生长出来,形似人参,通体深红。此物在具备灵性之前是大补之物,并无此毒性,具备灵性成精之后才有了此毒性,可化作浑身红嫩的小儿在沼泽之地玩耍,见者不知防备而亲近,一旦被其抓伤,必死无疑,因此才有了‘红孩儿’的称呼。” “后有人根据其毒性抓之猎杀,用来做成毒物,曾经有过皇宫中的妃子用此物来谋害对手争宠的先例,外界倒是少有人用,也难找到。因此毒与血腥相遇才会产生奇毒效果,对正常人是没什么用的,除非对方已经受伤。而女人有月事,给了此物可趁之机,所以此物一般都是针对女人下手。东西很罕见,那边也只听说过,没见过,说是无能为力。” “无能为力?”牛有道歪了歪脑袋,冷哼一声,“果然是搞惯了暗杀的,一听症状就知道是什么东西,以后记得提防着点,那边手上可能有这东西。” 管芳仪讶异,“何以见得?” 牛有道:“只听说过,没见过,连试都没试过的话,那边怎么就知道自己无能为力?要我看,他们要么是不想救,要么就是手上有这东西,知道自己来了也救不了。他们这个时候不会坏我的事,后者的可能性居多。” 管芳仪若有所思。 牛有道不纠缠这事,果断起身,抓了剑在手,出门了,直接去找司徒耀。 “红孩儿?” 司徒耀听闻此物后,有点疑惑。 牛有道点头:“可能是中了此毒,司徒掌门想想看,什么人能解此毒?” 司徒耀立刻让人招了擅长医治的同门来,问大家可曾听说过此物,结果都在那摇头,都没听说过,依然是无从下手。 牛有道对晓月阁那边的指望破灭。 见无解,司徒耀将其他人屏退了,留了牛有道一人,低声告知,“怕他们会提前离开,这边已经尽快做了准备,两天后,这边在留芳馆安排了一场宴请,已经发出邀请。” 牛有道一听便知深意,知道这边准备在两天后动手了,颔首:“好!” 离开了这边,刚回自己屋里没多久,管芳仪再次找来告知,“家里面来消息了,说晁胜怀找了过去。” 屋内转悠琢磨中的牛有道停步,“秘密把人带过来。” 管芳仪提醒:“晁胜怀可是说了,他在万兽门留下了遗嘱,一旦他回不去,你干的一切都将暴露出来。” 还威胁上了!牛有道呵呵一笑:“回得去,肯定让他好好地回去,把人送过来便是。” 管芳仪:“还有一事,这个你自己看吧。”一封密信递给了他。 牛有道到手抖开一看,是大禅山传来的消息,燕庭大内的尕淼水已经亲自去了趟大禅山,让大禅山配合燕庭整顿南州,威逼利诱。 皇烈明确告知这边,既没答应也没拒绝,将尕淼水敷衍走了。 传讯过来,是想告诉牛有道,燕庭看来是真的要对南州动手了,问牛有道准备怎么应对。 管芳仪提醒道:“大禅山在观望。” 牛有道手一抖,点燃了信纸,盯着火光漫不经心道:“人之常情,这边若是无法应对,大禅山不会陪着送死,见风倒也不奇怪。人家没一口答应下来,也没在南州内部生事,就已经是很不错了。” 管芳仪:“皇烈那边怎么回?” “不回!” “不回?” “话说一次就够了,还要把他当三岁小孩哄着不成?只要我不死,量他皇烈也不敢轻举妄动!” 管芳仪上下瞅他一眼,啧啧两声,突然感觉霸气外漏来着。 s:最近老看到有人让我画出七国地图来,好吧,回头我在vx公中号展示,别嫌我画的丑就行。 。 。 第五六六章 英雄所见略同 定州刺史府内,刺史薛啸阴着一张脸。 在他面前的地上,摆着五颗血迹已干的人头。 其中一颗正是他派人护送去京城的宋舒,另四颗则是四名护送宋舒的高手,五人去京城,身子不知去了哪,人头倒是回来了。 之前有个车夫驾车到了刺史府门口,拉来一口箱子,说是有人让送到刺史府的礼物。 这边打开箱子一看,谁想是这礼物。 “谁干的?”一名随扈法师沉声道。 薛啸冷哼,“还能是谁干的,隔壁在向咱们示威。朝廷打那位的脸,那位也就打了回去,猖狂!我倒要看你们还能猖狂多久!” 他这里已经接到了朝廷的密旨,准备调集人马、筹措物资,他是知道南州要大难临头的人。 …… 大雪山,彩虹客栈,几名客人嘀咕着入内。 负手站在客栈门口眺望峡谷内情形的客栈掌柜楚安楼回头,目光跟着那几名客人入内,隐约听有提到“鬼医”的字眼。在此站了会儿已不是第一次听到这般嘀咕,之前进去的人中似乎也有人提到鬼医。 客人消失在内,他挥手招了名伙计过来,问:“怎么老听到人提鬼医,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伙计愕然,“不知道啊!” 正这时,一名前往峡谷内巡视的伙计飞掠而来,落在客栈外快步上了台阶,近前禀报:“掌柜的,万洞天府公开发消息寻找鬼医。” 楚安楼好奇,“找鬼医干嘛?那边的小子不是被鬼医治好了带走了吗?” 伙计回:“说是金州的那个长公主中了奇毒,寻找鬼医前去医治,能提供消息帮忙找到鬼医者重赏。” “奇毒?”楚安楼嘀咕琢磨着。 …… 燕京大司空府,从南州返回的尕淼水一袭披风,大步直入。 无需什么特别通报,有人引领,直接带入了内部见到了童陌。 站立在庭院中的童陌挥手散客,围着的几名官员恭恭敬敬退下,让出了私密空间给二人。 二人也没什么客气,童陌道:“宋九明的儿子宋舒,在来的路上被人杀了,首级扔到了薛啸的家门口。” 尕淼水颔首,“此事我来的路上已经知晓。” 童陌:“大禅山那边谈妥了吗?” 尕淼水:“没答应也没拒绝,敷衍。” “又是个墙头草,还在观望。不过没拒绝就不是坏事,只要势头不对,等到这边大军压境,必反!”童陌冷笑一声,又捋须道:“尕公公,刚接到消息,说是金州那边的海如月中毒了,看来是海无极那边动手了。” 尕淼水:“已经知晓,正要与相爷说这事。海无极动手了,我们这边不宜再耽搁,当趁势而为,也没了再遮遮掩掩的必要,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调遣组织人手的事宜也该请陛下正式下旨了。” 童陌一挥手,立刻有人送上奏章给到他手,“正要进宫面见陛下,尕公公若无事不妨一起。” 尕淼水侧身让路,做了个请的手势。 两人随后联袂而去。 …… 晋国黑沉沉显得有些压抑的恢宏皇宫内,太叔雄双手叉腰,站在一幅地图前,目光诡谲审视。 门口太监伸手,邵平波略点头致意,迈步跨过了门槛入内,走到了太叔雄身旁行礼,“陛下。” 态度恭敬乖顺,不乖顺也不行,如今手上已经彻底失去了自己的势力,难有作为,暂时只能依附于眼前这位。 太叔雄目光依然盯在地图上,“身体怎么样了?” 邵平波:“好多了。” “与你北州那边的父亲联系的怎样?” “还是没有回信。” “你的身体需要静养,不宜太过激动。不要心急,毕竟是父子,慢慢来。”太叔雄手指赵国方位的金州,“金州海如月中毒了,听说了吗?” 邵平波:“刚看到‘黑水台’递来的消息。” 太叔雄:“海无极应该要对金州动手了,齐、卫两国的人马调动,给了海无极下手的好机会,看来齐、卫两国还是挺忌惮你的,你来了晋国,两国胆战心惊呐。”说罢哈哈一笑。 “并非忌惮微臣,忌惮的是陛下。”邵平波略欠身,抬身后,上前两步,手指燕国南州,“商建雄应该也要对南州动手了。”说这话时,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兴奋。 太叔雄略有不解,“何以见得?” 邵平波手指在地图上比划,“金州与南州唇齿相依,互为倚靠,海无极动金州,南州必出兵援助,两州联手,会将战事极大拖延,一旦将赵国疲耗,韩国很有可能趁虚而入,海无极不太可能冒这么大的风险。” “微臣在燕国多年,对那边的情况不陌生。商建雄继位,燕国内部就有风言风语,说本来是传位给宁王商建伯的,又说商建伯有可能就是商建雄谋害的,加之商建伯在燕国军方素有威望,这事令商建雄如鲠在喉。而商朝宗聚集宁王旧部,在南州摧枯拉朽般一举击败周守贤占了南州,其强悍战力令天下震惊,其崛起势头定会让商建雄寝食难安。” “商朝宗染指燕国的意图太明显了,又是皇族,谣言之说为商朝宗增添了正统色彩,打着商建伯的旗号容易蛊惑人心,其崛起之势已经严重威胁到了商建雄的皇位,商建雄是可忍孰不可忍。诸般纷扰大致一去,必定要对南州下手。海无极敢这样做,应该是商建雄要对南州动手了,而且很有可能是商建雄主动联系了赵国。” 太叔雄颔首,“言之有理。两国联手而动,看来金州和南州是在劫难逃了。” “未必。”邵平波摇头,“说到金州和南州,有一个人不得不提,此人便是令微臣败走的牛有道,此人绝非坐以待毙之人。微臣能看出商建雄要动南州,他不可能看不出来,依微臣来看,南州大势一定,他应该就要去金州商议借兵援助之事,未雨绸缪。海如月产子,正是拜访的机会,若微臣所料没错的话,他定会趁机前往。” “万洞天府那帮人守成,没那实力不敢行冒险之举,海如月中毒的消息万洞天府不敢公开,只会隐瞒。如今大肆张扬,怕是反让海无极措手不及,这不是万洞天府的行事风格。牛有道那人亦正亦邪,此举更像是牛有道剑走偏锋的风格。根据种种迹象,牛有道本人此时很有可能就在金州。” 太叔雄内心讶异,获悉这位身体不宜受刺激后,有关牛有道在金州的消息,他没让‘黑水台’那边把相关情报递给这位看,让人伺机对牛有道动手的事也没告诉这位。 得手了自然会告知让这位高兴,若是没得手,说早了反而扫自己的面子。 他没想到的是,这位居然自己推断出了牛有道人在金州,真正是让他又惊艳了一把。 殊不知邵平波已经怀疑太叔雄故意封锁情报不让自己知道牛有道在金州。 只不过邵平波的想法和太叔雄不一致,邵平波认为太叔雄是不想让自己只顾私仇。 “既说他不会坐以待毙,那依你看这个牛有道会如何解决此事?”太叔雄问了问。 见对方忽视了牛有道在不在金州的问题,邵平波心中越发肯定了自己的推断,牛有道人应该就在金州。 他手指诸国,“无非几个可能,说服卫、齐、韩、宋施压,几国使臣正好在金州,正好给了他机会。另一个可能就是说服燕国三大派强势阻止,不过这个可能性不大,南州只要在燕国手上,谁吃下都不会影响他们的利益,商建雄这次应该是铁了心,如果势在商建雄那边,注定了商建雄要得手的话,三大派不会跟商建雄闹翻,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至于卫国和齐国,被晋国打怕了,防范的重点向来是晋国,加上这次增兵,两国最多嘴上喊喊,不会有抽调兵力的实际行动,吓不到赵国,可以排除。而韩国,商建雄明知在与韩国对峙,还要对南州动手,显然做了对抗的心理准备。最有可能,施压效果最强的也就剩下了宋国,牛有道应该会想办法将宋国拖下水。” 太叔雄哦了声,“如此说来,既有了防范的方向,孤王要想办法阻止他得逞,正好让南州覆灭为平波你雪恨!” “不可!”邵平波立刻阻止,旋即转身拱手道:“陛下厚意,微臣心领了。此事牵一发而动全身,陛下这边的大计才刚开始,在拿下卫国和齐国整备好了出兵东征之前,不能让东四国有坐强的机会,让他们谁也不能吞并谁保持一盘散沙彼此消耗的态势,留待陛下将来横扫才最为有利。” 太叔雄看着他连连点头,一脸欣慰,“英雄所见略同!” 焉知邵平波是真的想趁机介入让南州完蛋,若这里是他北州的话,他肯定要这样干。 在他个人看来,牛有道那个人比什么南州危险多了,可晋国的资源由不得他来挥霍报私仇。 关键是牛有道是个屡出奇招的人,就算介入了也未必能拦住,鬼知道牛有道会怎么下手,动用了晋国的资源却没效果,对他这个初来乍到者不是什么好事,容易受人攻讦,他初来便受晋皇厚待已经让许多人不舒服了。 真想一绝后患的话,还不如让晋国这边直接派出高手不惜代价将牛有道给除掉,可这种报私仇的话他说不出口。 初来还没站稳脚,许多事情都不方便做。 加之怀疑太叔雄是在试探,他只能是做出为晋国大局着想的样子。 第五六七章 暗波汹涌 浩大宫城,御书房内君臣数人。 头发衣服穿戴皆一丝不苟的海无极面色清冷,负手而立,背对书案,面对几位大臣。 金州突然主动公开海如月中毒的消息,的确让这边有些措手不及,都觉得万洞天府不太可能这样做,正在一起琢磨金州那边的意图。 “太后到!”守在门外的太监忽然尖着嗓子喊了声,似在提醒里面的人。 群臣转身看向门口,一雍容华贵的老妇人出现在门口,容貌端庄,虽已显老态,富态中依稀可见年轻时的美貌底蕴,正是赵国皇太后商幼兰。 “参见太后!”群臣躬身见礼。 “母后!”海无极快步上前到门口,恭敬扶了母亲的胳膊入内。 “没打扰你们商议国事吧?”商幼兰问了声。 海无极笑道:“无妨。” “那就好。”商幼兰颔首,目光扫过诸人,缓缓的语气中透着难以掩饰的威仪,“哀家与皇帝有话说,诸位先退一退。” 母以子贵,在此时此刻毕露无疑。 海无极也立刻朝众人挥手,倒是孝顺的很的样子。 “是!”群臣躬身领命,纷纷退下,都出去了。 一名头发花白,驼着后背的老太监,两眼浑浊,似乎老到连路都走不利索了,也在往外走。 此人正是大内总管诸葛迟。 商幼兰朝他喊了声,“老诸葛,没让你走,有事正要让你评评理。” 诸葛迟停步,抬头看了看海无极的反应。 海无极笑道:“母后,什么评不评理的,谁又惹您生气了?” 商幼兰脸上陡然浮现愠怒神色,“你还要瞒我到什么时候?” 海无极意识到了一些不妙,却故作诧异,“母后何出此言?” 商幼兰怒道:“我问你,如月中毒的事是不是你干的?” 海无极脸色微沉,心中恼怒,已经是刻意瞒着母亲,也不知是哪个管不住嘴巴,回头别让他查出来。 他强自辩解道:“母后从哪听来的谣言?” 商幼兰一脸失望地摇头,“前番,找我索要如月小时候的东西,我就觉得奇怪。你还想骗我?我还没有老糊涂!他是你唯一的亲妹妹啊,你怎忍心下此毒手?” 海无极寒着一张脸,憋了一会儿方徐徐道:“母后,我有我的难处。” “难处?我知道你的难处。”商幼兰拍了拍胸口,情绪激动,“你君临天下,舍小家顾大家我都懂。你要逼的你妹妹家破人亡我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要夺金州尽管去夺好了,可是为什么非要置她于死地,留她一条性命不行吗?” “难道非要她死,你才甘心?当年燕国为质时,你为了自保把她推出去讨别人欢心,你当我不知道?我都知道,我只是不说而已,她为你受了多少屈辱?若非我那侄儿商建伯护着她…你回国登基后,为了稳住萧煌,又逼着她嫁给了萧煌那个病鬼儿子,你想没想过她有多苦?” “你一手把她推到了今天,如今又嫌她碍事,又对她下此毒手,你怎么就下的了手啊!你让天下人怎么看我这个做娘的,你让天下人怎么看你!仅仅是给她一条活路也不行吗?” 海无极被骂的恼羞成怒,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沉声道:“母后,您这一路走来,受过多少委屈,忍下过多少辛酸,心里应该比谁都清楚‘无奈’二字!这天下格局是某些人刻意造就的,就是要让天下人彼此消耗不停!对各国来说,形势都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谁都安逸不下来,谁敢偏安,谁就要灭亡,只有不断强大,只有足够强大,才能抵御足够的风险。母后,赵国没有退路!儿子没有退路!” 挥臂一甩,指向身后地面,最后一句话掷地有声。 …… 英武堂内,悬挂的地图前,轮椅上的蒙山鸣和商朝宗指点着地图讨论。 蒙山鸣坐姿较低,手里拿了根手杆在地图上指点。 大禅山初来,不好隐瞒这边,已将尕淼水拜访的事告知。而这边在燕国也不是聋子瞎子,朝廷已经开始调集物资和人马。加上金州那边的方哲事先告知,海如月中毒。 这边岂能不知风雨欲来,迅速展开应对。 不时有传令官在英武堂内进出,传达各地人马调动的情况。 蓝若亭快步入内,待堂内传令官退下,方告知:“王爷,蒙帅,道爷回了消息,让我们不要慌,说海如月中毒的事是他让万洞天府公开的,让我们不用理会这事,南州这边该怎么应对就怎么应对,人马做好应变的准备便可,他会在金州那边坐镇,有什么情况会及时通知这边。” 蒙山鸣颔首:“道爷心中有数就好。” …… “海如月这个时候中毒?” 大禅山,正殿内,皇烈盯着神位上新塑的祖师爷塑像自言自语了一声。 身后数名长老拿着传来的密信轮番查看,一个个面色凝重。 有人道:“看来燕庭和赵挺是预谋好了的,要联手对两边同时行事,南州危矣!” 皇烈转身:“牛有道还没有回信吗?” 一名弟子道:“已经传了三道信去,至今为止,一直没有回复。青山郡那边传来的消息说,茅庐山庄那边没有任何异常,三派的人也没见有什么异常动静。” 皇烈皱眉:“那家伙什么意思?” 一长老道:“掌门,风雨欲来啊,尕淼水那边要不要给回复?” 皇烈摆手道:“那家伙之前的手段你们也看到了,不是吃素的,我不信那家伙能坐以待毙,他肯定要做出反应,先看看他怎么应对,待到大军压境再做决定也不迟。我们这些人也该走动走动了,去府城坐镇,随时做应对。” …… 金州府城的一栋宅院,也是南州在此的落脚点。 一间屋内的梁柱上,晁胜怀被绑在上头,不时低个脑袋,又不时抬头叹气。 嘎吱门开,朱老八进来了,端了饭食进来,摆在了一旁的桌上,“晁兄弟,吃点东西吧。” 晁胜怀摇头,“不吃!” 本要解开他束缚的朱老八笑了,“喝点水?” 晁胜怀:“不喝!这是哪里?我要见牛有道。” 他一到青山郡,牛有道没见着,他也没能走了,当场就被制住了,然后就被带到了此地。 这是哪里他也不清楚,昏睡中带来的,身为长居山中的人,感觉四周的气息清新度不像是在山中,像是在哪座城中。 朱老八:“道爷现在很忙,没空见你,有空了自然会见你,你急什么。吃点东西吧,你修为还没到传说中超凡入圣、超脱肉胎的境界,别跟自己身体过不去,饿坏了不值得。” 晁胜怀怒了,“想要怎样给个痛快话,让牛有道来见我,否则大家都别想好过!” “嘘!”朱老八嘴前竖了竖食指,“老弟,说好了的,不要大吵大叫,否则待会儿让你变成闷葫芦,你又要憋的难受了。” …… “老匹夫,你试试看!” 酒席上的燕使高少明拍桌而起,指着宋使涂怀玉怒斥。 留芳馆夜宴,招待各国贵宾,燕国那边庭院忽有人来,对高少明耳语,说发现宋使那边的人想劫他们的传讯金翅。 于是质问之下,双方就在酒宴上唇枪舌剑了起来,恰好宴请的地方就是牛有道当年杀燕使宋隆之地,涂怀玉以此冷言讥讽,让高少明小心布了后尘,当场将高少明给激怒。 两边亭外的随扈法师立刻都冲了进来。 砰!黎无花亦拍桌而起,沉声道:“二位什么意思?当我万洞天府是摆设吗?想打架出了金州再打,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黎无花的气色也不好看,脸上憔悴之色难掩。 让他这个样子出场,也是因为他的身份,在这金州府城,他是最合适代替海如月出面招待贵客的人。 “高使,别忘了这是在我赵国,你最好收敛一点。” 在座的赵森冷冷戳了一句,实则在提点,这个时候别惹是生非,尤其是招惹宋国。 高少明瞥了一眼,冷哼一声,挥手示意随扈法师退下了,自己也慢慢坐下了 在座的其他人也是各怀鬼胎,都知道这金州怕是安宁不了多久,一场狂放暴雨即将来袭。 卫使隋湃、齐使左安年席间拿话警告了赵森,话中之意也是在警告赵国不要乱来,否则两国不会坐视。 一向强势的晋使楚相玉,今天反倒像个和事佬一般,不时举杯劝大家息怒。 至于韩使诸葛寻基本就坐在那乐呵呵吃喝,只是那眼神不时左瞅瞅这位,右瞅瞅那位,置身事外看戏一般。 当然,诸人也免不了问黎无花,海如月的身体怎么样了? 黎无花无可奉告。 夜宴一结束,黎无花直奔刺史府,到了海如月的病榻前,看着榻上脸色惨白,已憔悴的不成样的海如月,不忍再看下去,扭头走了。 出来又去了儿子的房间,先对几位同门弟子道了声辛苦,只看了一眼昏睡中肤色泛青的儿子,便忍不住潸然泪下,喃喃自语,“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他知道,儿子坚持不了几天了,也就这几天的事。 …… 次日大早,刺史府一阵骚动,万洞天府的弟子不少人飞上了屋顶,警惕着空中盘旋的一只飞禽。 飞禽上站了一名白衣如雪的男子,面貌俊逸,皮肤白皙,神情淡定从容透着一股儒雅潇洒,身后背着一只竹筐篓子,目光淡淡俯视着下方的府邸。 第五六八章 鬼医的人 翼展宽阔的飞禽慢悠悠打转,向花园慢慢降落,不少万洞天府弟子也开始向花园这边集中戒备。 来者从容,没有展现出任何敌意,这边也没有冒然乱来。 能驾驭飞禽坐骑的岂是一般人?也不敢妄动。 飞禽落地收翅,男子跳落在地,落地的动静令万洞天府弟子面面相觑,看情形来者似乎没什么修为。 “什么人?”有几名弟子迅速上前,齐刷刷横剑在对方的身前。 男子看了看身前的宝剑锋芒,平静温和道:“我是什么人不重要,如果想让我走,我现在就走。” “你是…”一名弟子似乎认出了来人,忽大惊挥手道:“放下,快放下剑!” 飞禽不是一般人使用的起的东西,来到的动静也惊动了在此的万洞天府的一群高层,司徒耀等人已经在朝这边赶来。 还没到花园,花园中掠来的弟子便拦了他们,带着惊喜和急急忙忙神色道:“掌门,鬼医的人来了!” 司徒耀等人全部愣住,有点不敢相信。 一脸憔悴的黎无花激动道:“胡说八道,你怎知来者是鬼医的人?”他也不敢相信有这好事。 弟子回:“师傅,见过的,我们见过的,在大门口,大公子被鬼医带走的时候,鬼医身边的那位,您也见过的,不会有错,真的是他。” 黎无花浑身颤抖,人的名,树的影,号称治无不愈的鬼医,让他看到了希望。 也顾不上什么规矩了,也不管掌门在不在身边,黎无花一个闪身而去,掠向了花园方向。 司徒耀等人面面相觑,也顾不上黎无花的失态,因为可以理解,亦纷纷闪身而去。 刚到花园门口,便见几名弟子小心陪着一个白衣男子走来,形容举止飘逸脱俗,有着一股让人无法形容的淡雅气质。 黎无花见之大喜,是他,没错,果然是在鬼医身边的那个人。 忍不住的狂喜,大步奔跑而去,上前弯腰行大礼,“不知先生驾临,有冒犯之处还望海涵。” 随后而到的司徒耀等人打量着这位。 男子道:“大家都不认识,谈不上什么冒犯。” 司徒耀上前,拱手道:“在下万洞天府掌门司徒耀,敢问尊驾尊姓大名,是鬼医的什么人?” “去看病人吧!” 男子似乎不愿多啰嗦,扔下话,风轻云淡地走了过去,就这样从司徒耀面前走了过去。 堂堂万洞天府的掌门居然被无视了,司徒耀被闹了个一脸尴尬,奈何有脾气却发不出来。 “是是是!”黎无花已经连连应下,不在意之下居然没意识到掌门师兄出糗了,点头哈腰地在前面领路。 一旁几位倒是悄悄打量着司徒耀的反应。 司徒耀淡定道:“倒是一副高人风范,就是看着年轻了点,也不知是不是真有妙手回春的本事。”挥了下手,一群人又跟着去了…… 敲门声随便响了两下,门便被仓促推开了。 榻上盘膝打坐修炼的牛有道被惊的猛然睁眼,见到是快步而入的管芳仪,缓缓压掌收功,道:“天塌不了,急什么?” 管芳仪噼里啪啦道:“快走,快去看看,鬼医真的被你给惊动了,听说鬼医的人来了。” “鬼医的人?”牛有道一愣,旋即捞了一旁的剑在手,人已下榻快步而去。 二人来到内宅庭院,正好见到一脸卑躬的黎无花领了个颇有风度的白衣男子来,后面跟着司徒耀等人。 牛有道闪身拦在了前面,杵剑在地,挡了一行的路,令一群人不得不暂停。 “牛兄弟,你干什么?”黎无花诧异。 牛有道盯着那陌生男子,淡淡问道:“听说鬼医的人来了?” “是!”黎无花伸手介绍,“这位就是。” 牛有道:“黎长老何以确认?” 倒不是他要跟对方过不去,万一是什么心怀不轨之人,那海如月可就连剩下的机会都没了。 “先生和鬼医来过,我见过。”黎无花说着赶紧将他拉开,似乎还怪牛有道多事。 见过?牛有道无语,也没想到鬼医那边不是鬼医本人的人居然是第二次在这里露面,如此说来,自己倒是好心办了坏事。 他当即抱剑拱手道:“得罪了。在下牛有道,敢问尊驾尊姓大名…” 话说一半噎住,人家压根没把他放在眼里,将他给无视了,直接从跟前走了过去。 司徒耀嘴角莞尔,倒是找到了同病相怜的感觉。 然而事情似乎不是那么回事。 下一瞬,白衣男子突然停步,似乎略低头嘀咕了一声,都没听清他说了什么。 众人只见他慢慢转身,面向了牛有道,上下打量着,目光最终静静凝视在牛有道的脸上,似乎要把牛有道的容貌给记下来一般。他问了声:“牛有道?你就是燕国南州的牛有道?” 司徒耀嘴角又动了一下,这一幕出乎他的意料,人家知道他是万洞天府掌门是真无视了,听说了这位是牛有道后则不一样了,这滋味酸爽。 牛有道笑道:“正是在下。” “逼得北州邵氏落荒而逃,我听说过你。”白衣男子目光平静地道了一声。 牛有道嘴角露出一丝自嘲意味,这些年下来的折腾,除了避世的,估计整个修行界没有人没听说过自己,听说过自己很奇怪吗? 他正欲搭话,谁知对方微微点头致意了一下,便转身而去。 牛有道有扑空的感觉,又是一顿无语,目送,鼻翼前还有对方身上飘来的淡淡的好闻的药香味,越发为对方那超凡脱俗的淡雅气质添了一份别样气息。 对方那从容安宁的步伐,竟给人步步生莲的飘逸感。 对方整个人宛若一座波澜不惊的湖,蔚蓝的令人赏心悦目,却又死寂死寂。 牛有道观察着。 司徒耀从旁经过略停,“老弟不必介怀,我刚才比你更不堪,自报家门,人家连搭理都没搭理,也许这就是高人子弟的风范。”暗指目中无人,心中有点不舒服是肯定的。 牛有道哦了声,又略微一笑,看向白衣男子进屋背影的目光中透着意味深长,“年纪轻轻,就能达到这般不露任何喜怒哀乐的地步,这沉稳劲倒是罕见,没点经历的人怕是做不到。”说罢抬手示意了一下,示意司徒耀一起进去看看。 一行入内,只见男子已经除下了背后的竹篓,放在了脚下,坐在了榻旁,翻看着海如月的眼睑,捏开了海如月嘴巴,又为海如月把脉。 榻上的海如月已经处在了昏迷中,若非这边有修士不断施法补气催动逐渐枯竭的血脉运转,怕是早已一命呜呼。 男子放手后,回头道:“准备两杯清水来。” “快!”黎无花立刻让人去准备。 男子也俯身打开了竹篓,取了两只布网包裹的小瓷瓶出来,一黑一白,另有一枚银针到手。 两杯清水到来,男子让人端了一杯放于榻沿,抓了海如月的手,捏了她食指,直接上银针一扎。 食指上见了血色,却不见血流出,可见海如月的血气耗损的有多厉害。 最终是硬催逼了一滴血落入杯中晕染开,又让另一杯清水过来,再次逼入一滴血落入杯中散淡开。 放开了海如月的手,男子打开了白瓶,拉出瓶中本就有的小木勺,剜了些许白色粉末倒入一杯水中。 盯着水杯里的水看了阵,不见有什么异常,男子挥了挥手示意拿开,要了另一杯水过来,又打开黑瓶剜了些绿色粉末倒入水杯中。 看得出,他做这些事时很专注,似乎不受外界任何影响。 而亲自双手捧杯的黎无花弯着个腰也很虔诚,小心配合着对方的一举一动,如同伺候祖宗一般。 站的近的人脸色忽都变了变,只见那绿色粉末入水后,杯中水的颜色渐变,渐渐有赤红色在水中缭绕。 众人都陆续盯向了男子,看他的反应。 男子微微颔首,“是中了红孩儿的毒。”挥手示意水杯可以拿开不用了。 此话一出,不少人讶异,司徒耀和牛有道更是面面相觑。 这边之前大概知道是中了红孩儿的毒,知道也是牛有道打听来的,开始谁都没检查出来,也从未听说过‘红孩儿’这奇毒,可这位一上手检查,片刻的工夫便拿出了结论,简直甩了万洞天府这群人十万八千里。 众人心中皆在感慨,鬼医果然是名不虚传,连身边的人派出一个都有这本事。 黎无花既激动又期待,小心着问道:“先生能解此毒否?” 男子边将拿出的东西放进竹篓收拾好,边回道:“没什么大问题。” 众人更加无语,这么大的问题居然没什么大问题? 黎无花欣喜若狂,作揖道:“还请先生施以妙手救治,只要先生…” 男子站了起来,“不用说这些,我来了就是要医治的,不医治也不会来。都围在这里作甚,影响我,都散了吧。”回头又指了指榻上的海如月,“把人抬到厨房去。” 正挪步散开的众人,闻言皆回头看来,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厨房?”黎无花愣住,“先生是说把人抬去厨房。” 男子嗯了声,弯腰提了竹篓在手,“再准备一副稍微薄一点的床板,还有一床被子,一起带到厨房,闲杂人等就不要再聚集了。” 第五六九章 这是你说的,我没逼你! 还能怎么办?这位不是多话的人,只能他说怎样就怎样。 黎无花立刻招呼上了人忙碌。 不多久,厨房就被收拾了出来,床板上裹着被子的海如月也被抬进了厨房。 大户人家的厨房不止一口锅,而是一排锅灶,男子走到锅灶边看了看,指了三口大锅,示意注上水烧水。 打下手的立刻照办,待水烧的热气腾腾后,男子又叮嘱控制火候,保持水温,之后吩咐把躺在床板上的海如月连同床板一起抬上了灶,横在热气腾腾的三口锅上。 喂水!男子让黎无花给昏迷中的海如月多灌温水。 这种治病方式,黎无花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可还是硬着头皮乖乖地老实照办,不敢有二话。 期间,男子隔上一会儿就从被子里拉出海如月的手握上一握,感觉一下海如月的体温,并查看脉象。 待被子被热气潮湿,裹在被子里的人脸蛋红扑扑的已经开始冒汗后,海如月眼睑动了动,似乎有点热得受不了了,眼睛睁开了,人从昏迷中醒了过来,眼神黯淡。 黎无花立刻上前,满眼关切。 以前对这女人只是想玩玩,命运弄人,最终却变成了一家人,那种对肉体的迷恋玩弄和恣意发泄取乐的心情没了,取而代之的是难以割舍的亲情。 海如月看着他,虚弱道:“这是哪,我好热。” 黎无花忙道:“忍忍,正在给你解毒,马上就好,再忍忍。” “解毒?”海如月情绪似乎有些激动,声音大了几分,“孩子,孩子怎么样了?” 黎无花眼眶红了,不等他开口,男子的手已经伸了过来,捏开了海如月的嘴巴,一颗墨绿色的弹丸纳入了她的嘴中。 男子道:“不要说话,施法帮她炼化药效。” “好,是!”黎无花连连应下。 “他是…”海如月觉得眼前这人有点眼熟,但是精力不济,想不起来了。 “不要说话,不要说话。”将大夫话奉若圣旨的黎无花连连阻止她,开始施法为其炼化丹药的药效。 药效开始发挥作用后,海如月一脸苦楚,发出煎熬般的声音,“无花,我好难受。” “先生,她怎么了?”黎无花立刻回头男子。 男子答非所问道:“被子可以拿开了。” 湿乎乎热烘烘的被子立刻揭开到了一旁,男子又道:“把她衣服脱了,全部脱了,脱光。” “啊!这…”黎无花有点傻眼。 男子不理会他的想法,转身提了自己的竹篓在旁,取出了一些瓶瓶罐罐的东西,打开了一只皮革卷轴,亮出了一排各式各样的大大小小银针之类的东西,全部抽到了一只小银盆之内,倒入清水,洒入不知名的药粉将那些器械进行浸泡。 黎无花最终还是咬了咬牙,把打下手的男人都赶了出去,换了几名丫鬟进来,让人守住了厨房外面,避免有人进来。 最终,病态中孱弱的海如月羞涩了,无任何反抗之力,被剥了个一干二净躺在一个陌生男人面前能不羞涩么?只能是闭上了眼睛。 幸好腹中药效带来的痛楚也让她无暇想太多。 里面打下手的丫鬟都脸红了,不过心里都不得不承认,长公主的身段真好,跟人一样好看。 男子站在了海如月的跟前上下审视查看,目光中看不出任何异样,神态虽然专注,但眼神跟看头死猪或死人没人什么区别。 倒是黎无花神情抽搐,有点情何以堪的味道。 更让黎无花不堪的是,男子还伸手在海如月身体不少部位上摸了下,试了试那些部位的体温。 之后一只装有药水的银盆递给了黎无花,“她身体和厨房都不干净,把药水将她体表擦拭一遍。” 黎无花绷着一张脸照办。 将海如月翻来覆去擦拭过以后,男子一手药罐,一手银针到药罐里沾了些粉末,开始手速飞快地在海如月身上的穴位下针,连同药粉一起扎入了海如月的穴位。 扎完了正面扎反面,最后让海如月趴在了床板上,在海如月的每一根指尖和脚趾尖上插上了一根小小的中空针管。 “接下来我要在她骨髓内埋丹,恢复并增强她身体的造血功能,可能会有些痛苦,不要让他乱动。”男子吩咐了一声。 黎无花已经逐渐适应了,也看出来了,这位没有亵渎他女人的任何意思,看刚才的情形就知道,这救治手段的确需要把衣服给褪光了,否则不方便。 “是!”黎无花应下。 这次是一根略大的中空针管到了男子的手中,男子一手摸上了海如月的后背,从颈椎沿脊椎摸了遍,突然手起针落,直接插入了海如月脖子后面的颈椎骨头中。 “嗯…”海如月痛苦闷哼,虚弱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挣扎。 早有准备的黎无花立刻施法摁住。 一粒小小的红色药粒滴入中空针管中,男子运气,直接将丹丸注入了海如月的颈椎骨中。 拔针,又扎,又种入红色药粒,就这样沿着海如月的脊椎骨一路扎下来,扎了十几针,埋下了十几粒药粒才收手。 做完这些,男子已经是气喘吁吁,也许是灶台边很热的原因,已经出了汗。 黎无花多少有些讶异,发现这位的修为很弱,似乎只会一些简单的炼气和运气之法。 海如月已经痛晕了过去。 男子示意将海如月翻转过来,再把被子给海如月捂上,扎有针管的手脚不要遮掩,保持火候水温之类的。 之后男子便在旁等着,不时看看扎在海如月手脚上的中空针管,一根根捻着转动几下,反复如此。 约莫半个时辰后,一根插在指尖上的针管中开始有血滴出,逐渐,一根根针管中都有血滴渗出。 男子在旁拿着调和出的药水,不时接了滴出的血水,在器皿中搅动,查看与药物混合后的变化。 直到正午时分,男子觉得与药物作用下的血滴反应差不多了,方将海如月手指和脚趾上的针管全部拔除了,连同之前使用过的器械一起放入银盆中用药水清洗之际,说道:“应该没什么问题了,接下来就是恢复了,补气益血这点事想必难不住你们万洞天府。三天后应该就可以下床,血气亏损厉害,身体虚是免不了的,这个月内注意调养,不要接触凉水之类的受寒。” 这就好了?黎无花错愕,立刻为海如月把脉检查,隐隐能感觉到,海如月的身体正在慢慢地恢复生机,和之前想尽办法也难遏制渐衰之势的对比天差地别,顿时大喜作揖,“先生大恩,老夫实在是无以为报,先生有何吩咐尽管道来,老夫就算肝脑涂地也…” 男子打断道:“不用了,家师说了,向来只有别人欠他的,他从不欠别人的,带走了她儿子,救她一命,互不相欠,以后是死是活,不会再管。” 黎无花愣了一下,试着问道:“鬼医是您师傅?” 男子嗯了声,收拾起了东西,竹篓背在了身后,“打扰了,告辞!” “啊!”黎无花大吃一惊,赶紧拉住了他,“先生,我儿子怎么办?” 男子道:“说了救她一命则互不相欠,你儿子跟了我师傅,从此以后就是我师傅的人。” 黎无花立马意识到这位误会了,“不不不,先生,我说的是我儿子,我们刚生的小儿,尚在襁褓中,同样染上了此毒,还望先生施以援手。” 男子皱眉:“难不成她中毒后你们还让她与幼儿接近了不成?糊涂!” 对外公开的消息中,只说了海如月中毒,并未提及小孩,外人基本不知情。 黎无花:“先生,当时是中了奸人的奸计,实在是不知,方酿成大错,还请先生救救我儿。” 好不容易看到了希望,哪能放过,犹如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男子无情道:“我说了,救了她一命后,不再欠你们什么,放手!莫非你想强行羁押逼迫我不成?” “万万不敢!”黎无花情急之下噗通跪下了,哪怕修为远高过这位,在这位面前也弱的比孙子还不如,已是老泪纵横道:“先生,老夫老来得子,叫我如何能眼睁睁看着小儿受尽煎熬这般去了。求先生大慈大悲救救我儿,只要先生答应,今后先生有任何吩咐,老夫定当万死不辞!” 男子静静垂视一阵,似乎思考了一会儿,方平静道:“这是你说的,我没逼你。” 黎无花连连点头,拍着胸脯道:“发自肺腑,绝无虚言,若敢食言,天诛地灭!” 男子:“不用天诛地灭,你若敢食言,我自会找人来讨回公道,令你毒誓应验。把锅灶上的人抬走,把你儿子带来吧。” “谢先生。”黎无花连磕三个响头,迅速爬了起来,抹了把老泪,招呼上人手将海如月捂好抬了出去。 外面院子里,平常下人来往进出的地方,此时一群万洞天府的高层正等着。 也问了之前被赶出的人,听说了要脱光衣服救治,虽觉得荒唐,可也说不出什么,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有些东西也没办法计较了。 司徒耀和牛有道站在一起,不时看看厨房还在冒烟的烟囱,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也不知还要救治多久。 就在这时门开,只见海如月又在床板上抬出来了,黎无花也急忙忙跑出对弟子急喊,“小孩,快把小孩抱来。” 看了眼抬走的海如月,司徒耀等人立刻上前询问:“怎样?” 第五七零章 无心 “经救治,确实已在好转,说是三天后就能下床。”黎无花急急忙忙解释了一句,又赶紧拉住后面出来的丫鬟,按照大夫的吩咐加以叮嘱。 这就开始好转了?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暗暗叹服,不愧是鬼医的人。 牛有道注意到黎无花的脸上还有泪痕。 待到黎无花吩咐完丫鬟,司徒耀又问:“里面那位和鬼医是什么关系?” 黎无花一听,肃然道:“是鬼医的弟子。” 鬼医的弟子?一群人又肃然起敬,鬼医的手下和鬼医的弟子自然不是一个概念,修行界多年来从未听说过什么鬼医的弟子,仅仅是这边诌出来过,如今这位可是头回正式出现的鬼医弟子,被他们见识到了。 牛有道一手杵剑,一手抚了抚下巴,他派人假冒过鬼医的弟子,没想到这回碰上了正牌的鬼医弟子。 很快,昏睡中的小孩抱来了,黎无花顾不上众人,又迅速陪同着进了厨房内,房门一关…… 厨房内的男子将襁褓中的婴儿检查了一遍,面色略显凝重,“再晚两天怕是就没了。” “有先生妙手定能无忧。”黎无花恭维一声,眼巴巴期待着。 男子当即吩咐厨房内的人手准备,也用不着了三口锅灶,只一口便行。 然救治起来的过程中,男子明显比救治海如月时小心谨慎了许多,才刚出生不久的婴儿,实在是太娇嫩了。 而这小孩也处在了昏迷中,就算不制住也哭不出来了…… 外面等候的人,有些散去了办正事,有些庭院内徘徊,有些站着,有些坐着,等着。 这一等等了不少的时间,时间明显长于救治海如月的时间,众人不免为黎无花担心了起来,都知道黎无花很看重这个儿子,倘若有个什么意外,黎无花怕是难以面对。 一直到天黑,刺史府已经灯火辉煌,厨房的门才打开了,一名丫鬟抱着裹成一团的婴儿出来了,左右两名丫鬟小心陪同看护着。 看几个丫鬟疲惫又高兴的样子,想必结果不差。 此时司徒耀才带头走进了厨房,既然已经救治完了,应该不算打扰。 那男子明显已显得有些疲惫,身上似乎都被汗湿透了,正拿着块毛巾擦拭汗水。 救治这小孩的确花了他不小的精力,还是那句话,孩子太小了,必须得小心小心再小心。 黎无花在旁小心奉承着,说是说应该没什么问题了,鬼知道还会不会有什么反复,敢摆架子得罪人家,万一有什么问题的话,还得求人家,不当祖宗供着都不行。 司徒耀拱了拱手,“先生辛苦了,天色已晚,已让人备下酒菜…” 话没说完,男子随口一句打断,“准备点干净热水,我洗洗。” “好好好,马上就好。”黎无花连连应下,赶紧挥手让下人去办。 司徒耀无语,又被当众给无视了,这种热脸贴冷屁股的滋味不好受。 奈何男子压根不以为意,将药水清洗过的东西收拾回了竹篓内一提,黎无花伸手欲帮他拿。 男子伸手一挡,自己的东西自己背上了,不让人代劳,就这样迎着门口的一群人走了过去。 众人,包括司徒耀和牛有道,都老老实实主动让出了一条路来,眼巴巴看着男子出了厨房。 黎无花则屁颠颠跟在了后面,出了厨房又在前面毕恭毕敬引路。 老婆都被人看光了,还跟孙子似的?司徒耀一脸古怪,发现黎无花这王八蛋是不是做的有点过了,师傅在世的时候也没见这么恭敬过。 厨房内,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雅雀无声,只有两名下人将灶膛内的火给熄灭的动静。 混在其中的管芳仪暗暗啧啧,什么叫牛人,这才叫牛人,不以权势压人,都能让人服服帖帖,今天算是见识了。 牛有道忽干笑一声,“没事一般不找大夫,一旦有事找上大夫,通常面对大夫都没什么尊严,习惯就好。” 是这么个道理,司徒耀苦笑摇头,带头出去了,众人也陆续出去了…… 看过海如月后,黎无花又来到了儿子的房间,蹲在摇篮旁再次为儿子检查身体。 血气衰竭确实遏制住了,正在慢慢恢复中,在襁褓中酣睡,他确认不是昏迷,可见小孩已经从煎熬中解脱了出来。 黎无花重重松了口气,叮嘱在旁的弟子按时给小孩喂食。 屋内出来后,又快步赶到了鬼医弟子暂住的房间外,门外守卫告知,还在里面沐浴。 于是他就等在了外面,徘徊等候着。 等到门开,鬼医弟子再出来,已恢复了那份飘逸儒雅,只是换上了一身青衫。 立刻有人进去收拾。 黎无花上前见礼后,试探道:“已为先生准备好酒菜,敝派掌门欲亲自作陪。” 男子道:“不用了,我不喜欢人多应酬。” 好吧!黎无花只好称是,正欲引领对方去用餐,屋里收拾的人抱了男子换下的衣服出来。 “我的衣服?”男子瞥见,问了声。 黎无花忙道:“下人会帮先生洗好。” 男子抬头,看向屋檐下的灯笼,“借灯火一用。” 黎无花不解,不过还是亲自闪身而起,摘下了灯笼。 男子从下人手里拿了自己的衣服走下台阶,黎无花面带疑惑神色提着灯笼跟随。 就在院子里,男子将手上衣服扔在了地上,又伸手要了黎无花手中的灯笼,掏了里面的油盏出来,灯油泼洒,连同灯盏一起扔在了衣服上。 嗡!火焰升腾,烧着了衣服。 黎无花讶异,“先生这是?” “以后不会再穿白衣了。”男子蹲下,将散开的衣物亲手拨入了火焰中心,亲手把自己的衣服给烧了。 黎无花狐疑,难道这人有洁癖? 不过,他看到了男子的眼神,波澜不惊的眼神盯着燃烧的衣物,火光照映中终于流露出了异样情绪,似乎有迷惘,似乎有追忆,又似乎在向这件衣服告别,总之眼神很复杂。 很快,男子眼神又恢复了正常,起身,灯笼交还给了黎无花。 火光熊熊一阵很快弱下,男子毅然而然转身而去,在渐渐弱下的火光照耀下,背影渐入黑暗中,不再回头…… 餐厅中,男子不要热闹,也不要下人侍候,只有黎无花陪坐。 尽管热脸屡贴冷屁股,可司徒耀还是屡教不改,还是丝毫不怨恨,还是想攀上鬼医这层关系,奈何人家还是不愿搭理他,司徒耀作陪的想法再次落空了。 偏偏有脾气不能发,倒不是怕这位,而是怕这位身后的鬼医。 席间,黎无花终于忍不住问道:“目前还不知先生尊姓大名,不知可否告知?当然,我知道鬼医从不张扬,先生若是不想张扬,就当我没问,今天医治之事这边也会严守秘密,不会向外人泄露半分。” 男子手上筷子停顿,沉默着咀嚼着口中的食物,慢慢咽下后,忽道:“我跟我师傅不一样,师傅名震天下,不求名。我初出茅庐,尚需名傍身,也能少些麻烦。” 黎无花可谓一味顺从,点头道:“先生说的是。” 男子:“无心。” 黎无花愣了一下,没听懂,问:“什么?” “一无所有的无,心…”男子一只手摁在了自己的心口,“我的名字。” “哦!”黎无花恍然大悟,“明白了,先生的名字叫无心。”心里却在嘀咕,倒像是法号,哪有人叫这种名字的。 男子:“治病的事,明天帮我公开吧。” “……”黎无花又愣住了,试着问道:“主动公开?” 男子点了点头,没说话,低下头动筷子,继续慢慢吃自己的…… 案后,牛有道端坐,在一张纸上炭笔唰唰。 管芳仪敲门而入,关门时边说道:“你没凑上去是对的,人家没让人作陪,司徒耀又吃瘪了。” 牛有道呵呵一笑,“母子两个怎么样了?” “的确在恢复中,你还别说,鬼医随便一个徒弟都能令整个万洞天府汗颜。呃,你在作画,画的谁?”走到案前的管芳仪眼睛一亮,发现这位又在用炭笔画画,赶紧提了裙子绕到牛有道身边去,小女子般兴奋模样。 “汗颜什么,术有专攻罢了。”牛有道正好收笔,炭笔一扔,拍着手靠在了椅背。 管芳仪定睛一看,发现是一幅人物头像,可不就是那鬼医弟子么,伸手拿了画纸,嘀咕道:“无心?你画他干嘛?” “无心?”牛有道扭头看着她。 管芳仪解释,“黎无花问出了他名字,名叫无心,一无所有的无,心肝的心。” “无心…这名字…”牛有道嘀咕琢磨了一阵。 “这人行为有些古怪,说是把自己衣服烧了,还主动让黎无花宣扬他解毒治病的事……”管芳仪絮絮叨叨把打探来的情况说了遍,本就是牛有道让她去关注那位的。 “不再穿白衣了…”牛有道靠在椅背摸着下巴琢磨,他这种人,任何异常都容易触动他,引起他的条件反射,代表着他的思维辐射度。 “平常让你帮我画,你拖拖拉拉,你还没告诉我,你画他干嘛呢?”捧着画纸的管芳仪一脸不满。 曾经给她画的那张,已经被她珍藏了,她甚至有种我生君未生的遗憾感,若能早遇上牛有道的话,兴许就能把自己最年轻美丽时候的样子给永远留下了。 第五七一章 箭在弦上 干嘛画那个无心? 牛有道自己也陷入了沉默思索中,想起的是无心停步与他交谈的那一幕,沉吟着,“他不是话多的人。” 什么意思?管芳仪很不解,“话多不多和你画他的头像有什么关系?” 牛有道:“他连司徒耀都不屑搭理,听到我名号却主动停步转身,你不觉得奇怪吗?” 管芳仪乐了,画纸放回了案上,转身,屁股也坐在了案上,弯腰凑到他面前,笑道:“还真别说,司徒耀的名声还真未必有你引人注目,自己感觉不到还是在谦虚来着?”语气里有那么一丝调侃的意味。 牛有道抬手,一根手指摁在了她的嘴唇下,将她快凑到自己脸上的脸给抵了回去,“可他不是话多之人。” 管芳仪奇怪,“你什么时候变得一根筋了?” 牛有道却似乎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思索:“一个话不多的人,甚至是不愿与人过多交流的人,要说听说过我不奇怪,为我停留转身就已经很让我意外了,偏偏这个不愿多话的人还对我说了句闲话,提到了北州邵氏,你还记得吗?” 管芳仪点头,“记得,我如果没记错的话,他当时是这样说的:逼得北州邵氏落荒而逃,我听说过你!” 牛有道反问:“你不觉得奇怪吗?” “有什么好奇怪的?人家经由这件事听说过你怎么了?” “他不是多话的人。” “也没多话啊,就随口提了一句。” “问题就出在这里。” “什么意思啊?”管芳仪的思路实在是跟不上这位的思维逻辑,问:“你不会怀疑这位是邵平波派来的人吧?这不太可能,黎无花他们都能证明他是鬼医的人,邵平波若有那左右鬼医的能耐,你早就麻烦大了。” 跟她说不清楚,牛有道伸手拍了拍她大腿侧面,示意她挪挪屁股,又拿了那张画纸在手,盯着画像上的人审视着。 有一点管芳仪还真没说错,任何和邵平波有牵涉的事情,都会引起他的警觉。 什么叫对头?就是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不管是不是对方做的,下意识都会先往对方头上联想一下。 管芳仪起身转了圈,笑嘻嘻道:“道爷,给我画一张吧,画好了重赏。” 牛有道抬头看了她一眼,忽一愣,发现管芳仪唇下有一抹黑,意识到了什么,不动声色地略翻手掌,看了看自己刚拿过炭笔的手,手指的确是乌黑的…… 次日清晨,榻上昏睡中的海如月猛然惊醒,额头上甚至惊出了冷汗,惊的猛然坐起,身子骨太虚,人还没坐起来又倒下了。 屋内的丫鬟吓得惊叫。 很快惊动了黎无花跑入,坐在了榻旁安抚,“如月,你怎么了?”手指已摸上了她的脉搏检查。 “是他,鬼医身边的人。”海如月喘着气,想起来了,厨房内的那张脸犹如梦魇般在她脑海中时隐时现,身体缓来,稍有了精力,她终于在梦中想了那张脸在什么地方见过。 确认她身体恢复的不错,黎无花放心了不少,叹道:“没错,那是鬼医的弟子,是为解你毒而来,你身上的毒他已经为你解除了,孩子也没事了。” 听到孩子没事了,海如月也松了口气,可她想起的不是这个,想起的是自己的大儿子,“天振,天振在鬼医那边怎么样了?” 说到长子,不禁泪流,她心里知道,其实挺对不住那个儿子的,被那个行为一向古怪的鬼医带走了,也不知如今是个什么下场。 提到萧天振,黎无花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他也想借口问问,可无心那个人,有关鬼医那边的事问什么都不会搭理,问也是白问。叹道:“那个鬼医弟子性格古怪,问什么也不说,他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治好了你们就走了。” 走虽走了,却没走远,只是离开了刺史府,一大早去了留芳馆那边落脚。 不说真相也是怕这女人身体受刺激…… 留芳馆,鬼医弟子治好了海如月并入驻留芳馆的消息不胫而走。 诸国来客讶异,纷纷前来拜访,一探虚实。 不见还好,一见纷纷自讨没趣,那位鬼医弟子的性格算是领教了。 赵森和高少明前后脚从无心那边告辞而出,后出的高少明喊了声,“赵府令慢走。” 喊住后,快步追上,与之并肩而行,双双示意之下,身后随从慢下步伐与二人拉开了些距离。 “赵府令,你觉得这个鬼医弟子是真是假?”高少明问了声。 赵森脸色不太好看,“冒充鬼医弟子的先例不是没有,但最后的结果都很惨,像这般公然冒充的可能性不大。” 他这说法也没错,当初的萧天振被鬼医带走,就是扬言鬼医弟子治好了的后果,否则不可能把鬼医惹的登门。 而鬼医弟子的到来,他也怀疑是不是和海如月那个被带走的儿子有关,鬼医甚少掺和这种事情,鬼医弟子的出面介入,令他很意外,他相信朝廷也会意外。 高少明略点头,“这么一说,还真有可能是鬼医的弟子。只是海如月的毒,有那么容易解治吗?会不会是故弄玄虚想稳住北州的形势。” 他觉得赵国这边下毒应该不会下容易被化解的毒才对,这边应该心中有数才对。 赵森:“治好或治不好有什么区别吗?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想想也是,高少明没异议,燕、赵两国已经在调集进攻的人马和物资,海如月死不死都不会令赵国放弃进攻的良机,海如月不死最多是稳定金州人心,令赵国的进攻付出更大的代价没那么顺利而已,难以更改赵国的决心。 高少明换了话题,“那个牛有道什么情况?” 赵森:“他躲在刺史府做缩头乌龟,什么情况我也不清楚。” …… 牛有道还是亲自去看望了海如月母子,亲自为母子两个检查,确认情况也好心中有数。 看过小的,再去看大的时,海如月对他的态度依然不客气,躺在榻上很不客气地喝斥下人,“本宫的寝居之地什么时候变成了什么人都可以擅闯?” 牛有道也不跟她一般见识,当初把这边折腾惨了,还不许人家有点意见?他没这么小气。 倒是黎无花赶紧训斥了海如月一句,“如月,不得无礼,这次要不是牛老弟想出办法请来了鬼医弟子,你和孩子可就没救了,于情于理他对你和孩子都有恩。” 对他来说,萧天振什么下场不重要,又不是他的儿子,牛有道救了他儿子却是实实在在的人情。 海如月绷着嘴唇,害了她长子,又救了她和幼子,这糊涂账她也算不清了,可她实在是难以对牛有道表达出什么感激之情,扭头看向了里面。 “呵呵,无妨,长公主好好休息。”牛有道笑着客气了一声,转身杵剑而去。 黎无花陪着出去了,到了外面,再次表示抱歉,“老弟不要跟女人一般计较,这次的事情幸亏你,不然后果无法想象。” 牛有道:“黎长老客气了,我其实并未做什么,就随便说了两句话而已,真正救人的是那个无心。” 他也庆幸,若不是自己未雨绸缪先到了这边做准备,怕是不会知道母子两个中毒的事,万洞天府铁定要对外隐瞒消息,到时还真不知道要出什么事。 黎无花摆手,“可不能这样说,别说我们当时想都没想到你那个办法,就算想到了也不做出主动放出消息的决定,重要的是你说服了掌门,才救了他们母子一命。” “南州和金州乃盟友,我只希望黎长老明白,南州是绝不希望看到金州出事的,我的诚意黎长老应该看到了。最最重要的是,我们王爷只希望掌控金州的人依然是长公主,不想换人另生波折。也希望长公主将来能抱此同理心继续支持王爷,将来金州这边,王爷继续支持的也是长公主的儿子,这对大家都有好处。”牛有道的话意味深长。 黎无花若有所思,对方的意思他懂,无非是指希望商朝宗和海如月互相支持,把持住金州和南州的俗世大权,不给万洞天府和大禅山轻易改头换面的机会。 他身为万洞天府弟子,有些事只可意会,不可言明。 双方随便聊了几句便分开了,黎无花站在庭院中仰天长呼出一口气来。 母子两个的身体恢复正常,应该不会再有什么问题,可谓松了口气。 但心中隐忧又起,当时为了求鬼医弟子救人,可是什么话都说出来了,事后多少又有些后悔了。 然而有些话说出了收不回,若是针对一般人,毁诺也许没什么,可鬼医弟子的警告却是有份量的。 他真不知道那位将来会让自己干些什么…… 牛有道与这边分开后,直接找到了司徒耀。 两人在亭子里坐下,牛有道问了声,“听说留芳馆那边,那个无心的门槛都快被贵客给踏破了。” 司徒耀:“老弟来找我,让我屏退身边人,不会就是为了说这个吧?” 牛有道:“燕国和赵国的人马都在调动,不能再拖了,留芳馆的那些贵客该赶出去了,他们不离开这里,我不好下手。” “赶?他们要喝小孩满月酒,你也知道都是贵客,我怎么赶?” “这个简单,走漏点风声,就说战事若起,这边准备把他们扣下来当人质,还怕吓不跑他们?” 第五七二章 自己准备棺材 司徒耀不禁琢磨,想了想,这个办法还真没什么问题,遂答应了下来。 两人把细节略做磋商,谈妥后,牛有道起身告辞,“最近安抚金州这边上上下下的人心,司徒掌门事情不少,我就不打扰了。” 都是表面看着悠闲,实则暗底下操心的事情都不少。 离开这边,牛有道与管芳仪离开了刺史府,公然在街头晃悠,一路逛到了南州在这府城负责联络的院子。 一到里面见到朱老八,牛有道随口问了句,“人怎么样了?” 朱老八,“天天喊着要见你。” “那就见见吧。”牛有道挥了下手,示意带路。 到了那间关押着人的房间,门一推开,看到了依然绑在梁柱上的晁胜怀。 听到动静的晁胜怀抬头,见到牛有道,顿时在那呜呜个不停。 怕他吵,连说话的能力也给他下了禁制。 牛有道咦了声,“这是怎么回事?”回头就骂朱老八,“我让你们好好安置客人,你们就是这样给我安置的?” 朱老八倒也配合,连连赔罪道:“道爷,我这不是怕他不识相嘛。” 牛有道怒斥:“还不赶快把人给放了?” “是是是!”朱老八连连应下,赶紧上前把绑柱子上的晁胜怀解开了。 绑了这么久的晁胜怀早已手脚麻木,绳子一松开,立刻噗通跪下了。 牛有道大为惊讶,“晁兄,你我兄弟之间,何故行此大礼?” 管芳仪扭头一旁,憋笑,发现这家伙太坏了。 朱老八也忍不住偷乐了一下。 晁胜怀跪那起不来,有苦难言,嘴上又说不出话来。 牛有道上前伸手,将他扶了起来,拖到了一旁的椅子上放坐,顺手点开了他说话的禁制,却没解开他的法力禁制。 晁胜怀一时间手脚麻痹难动,如同瘫了一般坐椅子上,实在是被绑的太久没活血了,先咳着清了清嗓子,愤怒道:“牛有道,你什么意思?” 牛有道先挥了挥衣袖,待管芳仪和朱老八出去了,方叹道:“晁兄,你也别误会,你跑到我家里,一开口就威胁我,我下面人可能没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才怠慢了晁兄,我在这里向晁兄陪个不是。我今天才知道这帮家伙尽背着我干些我不知道的事,对了,我让他们带给晁兄的一百万金币,晁兄收到了没有?这事得核实一下,免得被他们给黑了。” 晁胜怀火大,“你少在这里假惺惺,钱我收到了,人呢?” 牛有道:“什么人?” 晁胜怀咬牙切齿道:“我那四个同门呢?一句话,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牛有道哦了声,“你说你那四个同门呐,说到这事,我还想问你,我也奇怪,我下面人说和你约好了的,结果等了一晚上,也没见那四人出现。他们还以为你爽约了,怕有不测,不敢久留,遂先撤离了。” “没出现?”晁胜怀愣住,心里嘀咕琢磨,什么情况? 结果看到牛有道压根不当回事,风轻云淡的样子打量这屋内的环境,似乎一点都不怕那四人出意外后会暴露他们在万兽门偷盗黑玉雕的事,顿时反应了过来,愤怒道:“牛有道,你敢阴我?我告诉你,休想永远拿此事要挟我,我这次来了就没打算活着回去,我已在万兽门留下遗书,一旦我不能在指定的时间回去,咱们之间的事立刻会暴露出来,你今天必须给我个交代!” 漫不经心四处张望的牛有道慢慢回头看向他,嘴角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玩味,问:“晁兄真想求死?” 手中“嚓”一声,剑已出鞘几分,剑身唰唰摩擦着剑鞘,正在他手中慢慢抽出。 晁胜怀顿时心跳加速,喉结耸动,干咽了咽口水,紧张了,再次警告道:“我死了,事情必定暴露,万兽门绝不会放过你!” 唰!剑又猛然归鞘,牛有道杵剑,双手搭在了剑柄上,乐呵呵道:“万兽门?你拿万兽门来吓唬我?你觉得我会怕万兽门吗?真怕的话,你觉得我还敢在万兽门内折腾吗?真要怕,在幻界就把你给做了,早就一了百了!再说了,什么暴露不暴露的,我做什么了,怕暴露?” 晁胜怀:“这恐怕由不得你不承认!你可别忘了,你在万兽门山门外暴露过飞禽坐骑,还不止一只,知道你突然有了飞禽坐骑的可不止一点点人。五只黑玉雕可不是小数目,这可不是你解释的过去的,万兽门岂能放过你?” “哈哈!”牛有道笑着摇头,五只?还要解释?解释什么?需要头疼怎么解释吗?他家里一堆飞禽,想怎么解释都行。 换了早先,他肯定不敢这样搞,但现在不一样了。 没有一成不变的局势,事情一直在变动,他也一直在因势利导,随时调整着自己的计划,身为一方头脑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必须操心。 总之,他发现晁胜怀这家伙挺逗,身为受门规约束的门派中人,明明知道自己所做之事为门派所不容,难以借到门派之力,明明知道他牛有道如今有不小的势力,还敢一个人跳出来威胁他? 这不是不知天高地厚么?是在万兽门呆久了呆傻了以为这天下是万兽门说的算还是怎的? 还以为现在是在万兽门,由得自己利用自己的背景为所欲为呢? 他也没必要提这个,笑后反而叹了声,“晁兄说的是,不如这样,你再帮我做件事,这事就算过去了。” 身体已经略缓过来了一点的晁胜怀坐直了,愤慨道:“休想继续要挟我,大不了同归于尽!” 牛有道哼哼冷笑两声,“晁兄现在可能不知道外面的形势,燕国朝廷即将大举进攻南州,我南州都要不保了,我命都要丢掉了,反正我左右不是死就是逃,你威胁我有屁的意义,有晁兄陪我同归于尽,路上有人作伴,我求之不得。晁兄若是不信…反正我回头肯定放你出去,你自己去打听打听好了。” “……”晁胜怀哑口无言,真的假的?他的确不知道外面的形势,这不是被人给绑架了么。 牛有道叹道:“晁兄,是这样的,只要能渡过这次危机,我也惜命,我也不想找死,犯不着再拿那四个人自找麻烦。只要你能帮我一个小忙,让我渡过这次的危机,我一定能找到你那四个同门,交给你亲自解决行不行?这样你活也能见到人,死也能见到尸。我手上也没了再能威胁你的证据,你也安全了。” 晁胜怀怒道:“少来这套!” 牛有道当没听见,继续说道:“倘若你不肯,我反正是没了退路,是燕国朝廷收拾我,还是万兽门收拾我,真没什么关系。我船翻之前,也一定会让万兽门找到那四个人,不用晁兄威胁我,我也会让万兽门清清楚楚知道事情的经过,顺带把你爷爷也一起拉下马。” “有一点要声明,真的是让晁兄帮点小忙,不会有什么危险。好了,言尽于此,晁兄好好考虑下吧,想通了就跟这里人说。天黑前,我要得到答复,晚了,晁兄自己准备棺材!”牛有道说罢起身就走。 “牛有道!”晁胜怀怒而站起,不能运气疏通经络,腿脚依然麻木,又跌坐了回去。 牛有道懒得理,已经出了门,来到庭院外,对朱老八吩咐了一声,“放他走。” 朱老八讶异,“就这样放了?” “放心,天黑前他会回来的。走吧!”牛有道扔下话,又对管芳仪示意了一声,就这样双双离开了此地,返回了刺史府。 …… 金州府城?流浪在这繁华街头,易容后的晁胜怀没想到自己已经被绑来了这里。 关键是如今形势紧张,连街头贩夫走卒都在悄悄议论。 稍加打听不难知道牛有道说的是真是假,什么海如月被下毒,什么赵国要攻打金州,什么燕国要攻打南州。 敢情牛有道那厮还真不是在吓唬他,还真是被逼入了绝境,还真有可能拉他一起垫背。 居然招惹上了这种在大风大浪里随时可能要翻船的人,晁胜怀肠子都悔青了,郁闷的够呛。 天黑前,从哪出来的,又回到了哪里,站在门口敲响了院门。 门开,朱老八笑着请了他进来,一直等着呢。 门关,晁胜怀咬牙道:“要我干什么?” …… 天黑天又亮,人生在世,一天天就如此。 鬼医弟子无心要走了,黎无花赶去了留芳馆相送。 也是挽留,希望对方多留些时日,怕那对母子的病情有反复。 然而留不住,去意已决。 司徒耀等人没去,因为人家不领情,也不想他们去送。 飞禽从天而降,落入了院内,无心走去。 黎无花忙跟上,问:“先生欲去往何处?” 无心未回。 黎无花忙道:“我怕他们母子病情有反复,会败坏了先生名声,一旦有什么意外该如何联系先生?” 走到飞禽跟前的无心停下,略默,回道:“此去齐京,应该很容易找到我。” “好,先生,要不要我派人护送?”黎无花说了句废话。 无心没有理他,跳上了飞禽后背,手一挥,飞禽纵身而起,腾空而去。 …… 管芳仪敲门而入,走到盘膝打坐的牛有道跟前,道:“那个神医弟子走了,说是去齐京。” “齐京…”牛有道略睁了下眼,嗯了声,又闭上了眼继续修炼。 第五七三章 无风不起浪 天风猎猎,骑坐在了飞禽身上的无心渐渐降低了飞行高度,向下方的一片山林飞去。 他的修为有限,其实也谈不上什么修为。 他的身体并不适合修炼,他师傅针对他的身体情况,教了他一套简单的行气方式,久练多少能有点效果,但不会有什么成就。 用牛有道的理论来说,就是一套简单的气功。 所以他的修为无法在空中久飞,哪怕是驾驭飞行坐骑,他没一定的法力防御能力,风吹久了也吃不消。 尽管离开了金州府城没多久,就由站立改成了跨坐在飞禽身上,可还是得在半途上歇上一歇。 山林上方,低空略作盘旋,落在了一条山间溪流旁,人从飞禽上跳了下来。 身上竹篓解下,放在了溪流边,又捡了点柴火烧了堆火,之后才到小溪旁洗了把脸,回来从竹篓里取了点吃的、喝的,坐在了火堆旁暖暖身子,空中吹久了的确有点冷。 身体渐渐暖和了过来时,前方山坳中有一条人影唰唰掠来,一个狼狈不堪的女子慌慌张张而来,似乎因为见到了溪畔之人有飞行坐骑,立刻落在了边上哀声求助:“公子救我,有人要逼我嫁人,公子,求您救救我。” 无心静静看着这个女子,年纪不大的女子,颇有几分姿色,形容狼狈,着急慌乱的样子。 见他没反应,女子看看来路方向,似乎有点急了,迅速扫了眼四周,闪身蹿进了边上的一堆杂草堆里藏身。 就在她刚躲下没一会儿,山坳那边又蹿来了两名男子,手上提剑,似乎在一路搜寻寻找的样子。 见到溪畔的无心,两人闪了过来,一人问:“朋友,刚才有没有看到一个女人往哪去了?” 无心不答,坐那继续慢慢咬着手上的干粮,神色平静。 那人似乎有些怒了,“问你话,你没听见?” 无心抬眼看向二人。 “嗯!”边上一人忽然拉了拉他,示意了一下边上的飞禽坐骑。 那发怒之人脸色变了变,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能用巨型飞禽当坐骑的人岂能是一般人? 另一人朝无心抱了抱拳,尴尬笑道:“朋友别误会,之前被一女贼偷走了重要东西,我兄弟也是心急,朋友别往心里去。我们丢的东西着实重要,只是想问问朋友,有没有看到女贼往哪去了?” 无心依然不吭声,又继续慢慢咬着手上干粮。 二人欲言又止,看看对方的飞行坐骑,终究是感觉惹不起,扯了下袖子,双双飞掠而去,继续搜寻。 溪流潺潺,安宁山间偶有鸟鸣,无心捡了地上树枝扔进了火堆。 藏在杂草堆里的人依然是一动不敢动。 等了好一阵后,无心吃完了手上干粮,又捡了几根树枝扔进了火堆,终于慢慢出声了,“出来吧,人应该走了。” 杂草堆里窸窸窣窣一阵,狼狈不堪的女子终于慢慢钻了出来,不时东张西望着,仍一脸心有余悸的样子。 确认没事了,她才走到无心边上感激行礼道:“多谢恩公。” 无心瞥了眼,问了声,“你偷了他们东西?” 女子顿时羞愤道:“公子休要听他们信口雌黄,他们能有什么东西可偷的?刚才那两人是我结义兄弟,我们都是散修,他们最近巴结上一个在修行界略有权势之人,谁知那人看上了我,他们两个便要我嫁给那人,我不从,两人便逼迫于我,我是趁机才逃了出来的,被他们一路追拿到此。” “我原本有个师傅,师傅遇难了,我独自一人在修行界漂泊,无处可依,遇见了他们,原本觉得他们人还不错,以为遇上了可以信赖之人,才与他们结拜成了兄妹,谁知是两个人面兽心的畜生,居然要拿我去换取他们的富贵,竟然还说是为我好。公子若是不信,可以去打听。” 说罢,女子摸出了一枚金币,怯生生放在了无心边上的石头上,有点尴尬道:“多谢公子刚才没有指出我藏身之地,否则我难逃一劫。我…我也实在是囊中羞涩,无以为报,一点心意,恩公不要嫌弃。恩公的容貌小女子记下了,小女子也没能力许诺什么,若能逃过此劫,将来有机会再厚报。告辞!” 欠了欠身,提袖擦了把狼狈不堪的脸,转身就走。 静静听完的无心忽又出声道:“你什么修为?” 女子停步转身,“惭愧,炼气期。” 无心:“他们还在这山中找你,你就不怕再撞在他们的手里?” “公子放心,躲的过就躲,躲不过大不了一死,绝不会让自己落在他们手上,死也不会受那凌辱。公子大恩,有缘再报!”女子拱了拱手,再次告辞转身。 无心:“跟我走吧。” “呃…”女子转身看着他,一脸警惕。 无心:“我顺带你一程,离开了这里,你也好脱身。”指了指自己的飞行坐骑。 稍候,飞禽再次腾空而去,载了一男一女…… 屋檐下,牛有道杵剑而立,管芳仪从另一间屋内走来,一份密信递给他。 牛有道接到手看了看,面无表情,手指翻转,密信烧燃,化作片片灰烬散落。 管芳仪盯着他,似乎颇为感慨地摇了摇头苦笑。 弹指,带着余焰的纸片飘去,牛有道吹了吹手指,问:“留芳馆那边情况怎么样?” 管芳仪道:“已有动静,正陆续告辞。” 留芳馆的一群贵客想不陆续告辞都难,俗话说无风不起浪,事出必有因。 已然听到了要扣下当人质的风声,不管是真是假,金州一旦被赵国逼上绝路,落在了金州手上的人质还能有什么好不成?自然先回避一下再说,趁着现在还没撕破脸,金州还不敢轻举妄动赶紧走人。 原本说什么等着喝满月酒的人,也没看到海如月究竟治好没有,都纷纷找理由告辞。 留芳馆内,赵森刚带着人从自己院子里出来,便被匆匆而来的高少明拦下了。 高少明请了他到一旁,低声问道:“府令现在就走?” 赵森斜他一眼,开玩笑呢,当然要走,一旦被扣下来,一旦赵国开始对金州动手,别人都可能没事,唯独他最有可能脱不了身。话自然不会这样说,淡然道:“京城那边有点事,我要赶回去处理。” 高少明:“牛有道那边怎么办?” 赵森:“你放心,会有人跟你联系。无风不起浪,我劝你也暂时回避一下。” 送走赵森,高少明回了自己院子,见到一名随扈便问:“徐告还没回来吗?” 随扈摇头,皱眉道:“昨晚出去后就一直没回来,也不知去了哪,我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否则不可能不见人也不见回话,有什么事肯定会报个信。” 高少明:“在这府城能出什么事?谁还敢轻易在这里动手不成?” 随扈道:“若是刺史府那边动的手呢?” 高少明指了指他,有点无奈道:“要动也不会动他,动他还不如动我,动他有什么意义?刺史府那边不会找这种犯不着的麻烦。再去找,今天若再找不到,就不管他了,明早走人。” “是!”随扈点头应下了,随后再次组织人手去寻找。 北城门,宋使涂怀玉一行摇晃在马背,抵达城门时,见城门口略有骚乱,一群军士围了一人,一定程度上妨碍了人员进出。 见有异常,一群修士立刻提高了警惕,加强了对涂怀玉的保护。 涂怀玉勒马,“去看看怎么回事。” 一人跳下马过去打探。 稍候回来禀报,“涂大人,是一名万兽门的弟子,出城时坐骑不小心撞到了人,正在争执。” 万兽门?这可是宋国境内的大门派,涂怀玉不由皱眉道:“堂堂万兽门弟子,撞到了人该赔的就赔,赔不起还是怎的,至于争执么?” 那人道:“问题是,那万兽门弟子说是对方故意撞到他的,咽不下这口气,遂亮明了身份,谁知撞到的人是这城中某位将军家的下人,城门守卫都站下人那边,有点强龙不压地头蛇的味道。” 涂怀玉:“谁跟万兽门的人熟悉,去确认下对方的身份,如果真是万兽门的弟子,拿我的名帖搭把手,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对普通百姓来说,撞到了人也许是大事,但对他这种人来说,真不算什么事,就算撞死了,大不了花点钱而已,不然还想怎样? 边上立刻有人跳下马快步过去了。 去者很快回来,迅速对涂怀玉道:“这人我在咱们京城见过,的确是万兽门的弟子,而且背景不小,是万兽门长老晁敬的孙子,叫什么名字我忘了。” 涂怀玉哦了声,倒是有点意外,没想到遇见了晁敬的孙子,当即挥手,示意人快点过去妥善解决。 证实了那人的确是万兽门的人,城门守军也有点不敢招惹了,加之这边出面了,也主动赔了钱,事情就算过去了。 堵在城门口的人很快被守军疏散,去者也带回了一名牵着马的男子,正是晁胜怀。 第五七四章 刺杀 这边一行人员不少,城门口进进出出的人多,也不是说话的地方,涂怀玉带着人先出了城。 到了城外宽敞地方,涂怀玉方勒马等了晁胜怀近前。 “万兽门弟子晁胜怀,谢徐大人解围。”驱马上前的晁胜怀拱手谢过。 涂怀玉摆手笑道:“既是宋国人,我这宋使出面也是理所当然的,不用客气。尊驾姓晁,不知认不认识万兽门的晁长老晁敬?” 晁胜怀:“晁长老正是在下祖父。” “哦!”涂怀玉恍然大悟的样子,捋须颔首道:“想当年我在宋京与令祖父也是见过几面的,令祖父的风采,老夫记忆犹新呐,没想到在此偶遇了晁兄的孙子。” 先说了番交情,复又问:“对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晁胜怀:“不久前得了师门允许,外出游历,今番游历至此,谁想碰到个恶奴故意冲撞,反倒诬陷我撞人,分明是与这城门守军狼狈为奸、蛇鼠一窝故意讹诈钱财,实在是气人!暂且让他们先高兴一下,回头再找他们算账,定让他们连本带利吐出来,一群有眼无珠的狗东西,竟敢欺到我头上!徐大人就不该给他们钱,我倒要看看他们敢把我怎样!” 涂怀玉呵呵一笑,摆手道:“心情我能理解,一点小事,犯不着生气,过去了就过去了,和这种小人物计较有失身份。大变在即,覆巢之下无完卵,这些人哭在眼前,自会有人收拾,不用你出手。” 晁胜怀目光闪了闪,“我途中听闻赵国要攻打金州,听徐大人话里的意思,莫非是真的?” “有可能吧。”涂怀玉话没说死,身为宋国使臣不想与外人随便谈论国事,转移了话题道:“今欲何往?” 晁胜怀:“四处游历,来了赵国,免不了要去赵国京城逛逛,正要去赵京,不知徐大人欲去何地?” 涂怀玉哈哈笑道:“正要回赵国使馆,不嫌弃的话,不妨同行,互相也好有个照应。” 若是一般的万兽门弟子不会这般邀请,晁敬的孙子自然不一样,能借机拉近和晁敬的关系。 既然已经确定了晁胜怀的身份背景,也不用担心什么。 殊不知正中晁胜怀下怀,免了他自己开口。“恭敬不如从命,听徐大人安排。” “好!”涂怀玉笑着挥了挥手,人马继续前行。 这一路上,宾主相谈甚欢。 正午时分,一行途径一山林地带时,异变突生。 “什么人?”还是涂怀玉身边的护卫率先发现了异常。 发现也没用,掀起异常的人压根没打算回避,而是蜂拥而出。 刹那,十余名蒙面黑衣人杀出,攻势之猛烈,实力之强悍,令这边大乱,轰隆隆声不断。 刺客不管其他人,直扑众人保护的涂怀玉。 这边拼死阻拦,一部人拦截,一部人护了涂怀玉迅速飞掠后撤。 涂怀玉一张老脸都吓变了色。 然就在这时,后撤之地突然又杀出数十名蒙面人,直取涂怀玉,实力之强悍令这边难挡。 加之前面被吸引了一部人拦截,这边又遭更强势的突袭,顿时难支。 混在激战人群中的晁胜怀心惊肉跳,吃惊于牛有道的实力,没想到牛有道手上竟然有这么多的高手。 “啊!”仓促激战中,涂怀玉一声惨叫,被一道剑气给斜劈成了两截。 他瞪大着眼睛,断气前后悔没有召飞禽坐骑来往赵京。 殊不知召了飞禽坐骑来也没用,他能召集的数量有限,护卫人手跟不了多少,刺客那边则不然,只会遇险更快。 需知,有人动用的可不是一般的刺杀力量,是针对一行实力布置的人手。 “走!”刺客一得手,顿时有人喝了声,一群刺客迅速聚集而退,掩护下顺便带走了自己这边的尸体。 “追!”这边护卫怒吼。 一群人立刻追杀,刚追入山林,前面逃逸的刺客挥手扔出一片密密麻麻的黑影,当空砰砰爆开。 一阵烟雾弥漫于林中和空中,不知有没有毒,惊的这边迅速止步或后撤,不敢靠近。 那群刺客显然极具刺杀经验,经此一手,等到这边绕开烟雾,哪还能看到刺客的人影,早就不知藏到深山中何地去了。 追不到了,只能回来。 卢成海,随扈法师中的头领,慢慢蹲在了涂怀玉死不瞑目的尸体前,忍不住呲牙咧嘴,甚至是头皮发麻,这让他如何向宋国朝廷那边交差? 一群护卫及使团成员都有些懵了,有点不明白,怎会遭遇这般强悍力度的袭杀?凭他们的护卫力量居然被打的没有招架之力! 挤入人群的晁胜怀扬出一道蒙面巾在蹲着的卢成海面前,“这是我刚从刺客脸上打落的,那个露了脸的刺客我以前见过。” 他刚才也可谓是拼命,这辈子也没有这般悍不畏死地拼杀过。 当然,他也有这个底气,他知道刺客不会对他下杀手。 众人迅速看向他,卢成海也猛然站起,面露狰狞道:“是谁?” 晁胜怀道:“我没记错的话,应该名叫徐告。” “徐告?”卢成海瞪大了眼睛,沉声道:“晁兄确认是徐告?” 众人面面相觑,徐告?燕国使团中的随扈修士中有一个叫徐告的。 诸国使臣长期互相较劲,岂能不清楚对方使团中的每个成员。 晁胜怀道:“此人我以前在万象城见过,途中见他调戏一女子,我出面阻止过,所以有印象。” 纯粹是胡说八道,可他真见过徐告,只不过是昨天晚上见的,人在牛有道的手中,牛有道那边也没怎么撬开徐告的嘴,只是随便套了点话,能给他晁胜怀发挥作用就行。 “高少明,王八蛋!”有人当场骂出了声来。 一伙人都想起了一件事来,留芳馆夜宴时,徐大人和高少明发生了冲突,当时徐大人拿上任燕使宋隆之死嘲讽过对方,示意对方小心步了宋隆的后尘,没想到高少明居然如此记仇。 想想也是,如此强大的刺杀力量,岂是一般人能动用的,若有一国之力在背后撑腰,那又另当别论了。 卢成海盯着晁胜怀,一字一句道:“晁兄弟,你要知道,被刺杀的是咱们宋国的使臣,事情非同小可,话不能含糊,你确认是徐告吗?” 晁胜怀扬了扬手中剑,剑锋上有血迹,“他胳膊上被我砍了一剑,只要找到他,胳膊上的剑伤就是证据。” 卢成海又道:“晁兄弟,你知不知道徐告是什么人?你可愿出面作证?” 晁胜怀看了眼地上涂怀玉的尸体,“徐大人之前帮我解围,我难道连作个证也不敢吗?再说了,难不成那个徐告还是什么大人物不成,我万兽门怕他不成?” “好!有晁兄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卢成海点了点头,咬牙道:“燕国使团中就有一个叫徐告的人,还需晁兄当面指证!” “燕国使团的人?”晁胜怀愣了一下,之后似乎反应了过来,似乎感觉到这事问题大了去,当即含糊其辞地改口道:“卢兄,我可能记错了人。” 此话顿时惹来众人鄙视。 卢成海怒了,“晁兄何故出尔反尔?” “……”晁胜怀哑了哑,叹道:“不是我个人怕事,而是此事牵涉到国事,我万兽门不宜介入,事情闹大了,我担不起责任,诸位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吧。” 卢成海:“你当我等是聋子吗?晁兄话已然说出了口,就必然要上报,这事不可能含糊。晁兄若出面指证了还罢,若不出面指证,现在想退怕是也晚了,我们也不容许晁兄退,否则我们担不起责任,我等也只好把晁兄交给朝廷去严审,让万兽门找朝廷要人去。怎么选择,晁兄自己决定!” 晁胜怀欲转身,四周人动,皆虎视眈眈,已将他给围了。 “立刻传讯朝廷!”卢成海喝了声。 就在一只金翅放飞的当口,来路又有隆隆马蹄声到,众人放眼看去,只见赵国朝廷人马疾驰而来,不少人身着宦官衣裳,居中者正是一袭披风的赵森。 双方自然碰面在了一起,获悉涂怀玉遇刺,赵森纵是个向来面容冷漠之人,亦大惊失色,跳下马快步而来。 “凭你们的护卫力量,谁能轻易刺杀徐大人,谁干的?”顿在尸体前看了看,赵森站起问道。 他想不通,一般情况下没人会冒然杀一国使臣,因为作用不大,杀了还可以另派,惹的麻烦又大,一旦暴露容易惹来一国之力的报复。 卢成海咬牙切齿道:“燕国使团干的!” 赵森脸色一沉,“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没证据的话可不能乱说!” 卢成海冷笑,“双方交手,我这里亲眼看到了燕国使团的人,还能有错吗?” “……”赵森哑口无言,猛然回头看向金州方向。 他肚子里憋了一肚子的怒火,暗骂高少明是不是疯了,这都什么节骨眼上,居然还敢去招惹宋国,想雪恨也不知挑挑时候,难怪燕国国力逐渐不济,老子身居高位为了拉扯儿子一把,还真是什么人都敢派来出使! 他也当成了高少明是想报夜宴之辱。 “走!”卢成海挥手一喝。 一行带上了涂怀玉及其他人的尸体,调转方向,就要奔金州而返。 赵森脑海中有东西电光般闪过,当即挥手阻拦,高喝道:“不要乱来,此事有蹊跷,不要中了他人奸计!” “赵府令,我也觉得蹊跷,可我能坐视吗?是不是奸谋自有人去查,而眼前的事我若不作为无法向朝廷交代!走!”卢成海振臂一呼,一群人又原路隆隆疾驰而回。 s:刚发现,沧水成了首盟,还多了为盟主,英文字母念不来,谢谢支持!小二,给他们上榴莲。 。 。 第五七五章 我怎么可能干这种事? 原地一片打斗后的狼藉,赵森铁青着一张脸目送。 “府令,宋使这个时候遇刺,未免也太巧了一些。”一旁随行的一名宦官提醒了一声。 赵森斜睨一眼,“还有你来说?” 瞎子也能看出这刺杀的时机不对,是不是高少明做的不敢确定,金州和南州都有可能下这毒手,甚至有可能是宋国自己干的,问题的关键是宋国的态度。局势一旦有变,这么好的借口送到了宋国的手中,宋国是愿意相信事情有蹊跷去追究真相,还是愿意偏信,皆在宋国自己的意愿当中。 宦官问:“现在怎么办?” “立刻传讯上报朝廷,同时传讯给高少明,让他有个准备。”赵森大步而回,翻身上马,拨转坐骑,高声一喝,“返回金州!” 不回金州不行,他自己人在这边,不能坐视,他得看看是什么情况,能不能适时介入不让事情往坏的方向去。 众人跑回上马,群骑迅速调转方向隆隆而去…… 留芳馆,原来的管家全桥,如今的郭平,手持信件,急匆匆跑进了一间屋内,将信递给屋内徘徊的高少明,“大人,不好了,赵森来信,涂怀玉遇刺身亡!” “……”高少明停步转身,一脸惊讶,一把夺了信到手查看,看后脸色一沉,怒道:“胡说八道,我犯得着刺杀那老匹夫吗?” 郭平提醒道:“大人,还记得您在夜宴上与涂怀玉的冲突吗?” 高少明:“那又怎样?诸使之间发生争执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郭平:“就怕外人不这样想,顺理成章啊!” 高少明绷着脸颊,手一挥,“让大家立刻收拾东西走人…慢着!”话又收回,脸色很难看,现在若是回避的话,事情就说不清楚了,有畏罪潜逃的嫌疑。 抬起手中信,又看了看,恨声道:“我们压根没干这事,我们自己清楚,却偏偏赖在我们身上,分明是蓄意栽赃,这事不是金州干的就是南州干的,甚至…宋国使团的护卫力量哪有那么容易刺杀得手,怕就怕是宋国自己干的!” 郭平颔首,懂他的意思,若这事是宋国自己干的,那问题就严重了,无异于说明了宋国的态度,想趁火打劫! 半下午的时候,宋国使团一行人进了留芳馆,直接冲入了燕国使团落脚的庭院中,双方直接对上了,一方欲冲撞,一方阻拦。 涂怀玉及一干随员的尸体摊在了地上。 “涂大人的死,我也很遗憾,可这事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你们就算想栽赃,也得拿出证据来!”高少明指着地上尸体怒喝。 “证据?”卢成海冷笑,目光扫过对方诸人,“徐告可在?” 按晁胜怀的说法,已经在徐告的胳膊上砍了一剑,只要把徐告拉出来,验明剑伤便可,这么短的时间内,剑伤不可能痊愈。 提到徐告,高少明心中咯噔一下,心头已被阴霾充斥,寒着脸道:“徐告昨晚就失踪了。” “失踪?那真是太巧了,早不失踪晚不失踪,偏偏在这个时候失踪,你骗鬼呢?”卢成海怒极反笑,猛抬手指着高少明的鼻子,“想自证清白,就立刻把徐告交出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高少明:“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卢成海:“少说那没用的,把人交出来,是非黑白自然一清二楚!” 高少明:“我说了,人昨晚就失踪了!”他也没办法,只能是这样说。 宋国使团这边顿时不干了,双方瞬间要冲撞到一块时,外面传来一声怒喝,“都给我住手!” 大量万洞天府修士赶到,将这边给围了。 一名天玉门长老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我金州岂是你们随意撒野的地方!” 这边动静太大,得了上面旨意还在寻找下手机会暂未离开的晋国使臣楚相玉等人也被惊动了过来。 见到这个情况,楚相玉和副使刘德正面面相觑。 …… 刺史府,黎无花快步跑到一座庭院内找到了正与一位长老谈事的司徒耀,急报:“掌门,出事了!” 司徒耀,“急什么?慢慢说!” 黎无花:“宋国使臣涂怀玉离开金州不久,路上遭遇刺杀,已遇难!如今宋国使团人员带着遇难者的尸体闯进了留芳馆,冲进了燕国使团的院子,说是燕国使团下的手,逼迫燕国使团交人……”他把大概的情况说了下。 “啊!”司徒耀和那位长老惊的一同站起。 司徒耀:“宋国使团的护卫力量不弱,刺客岂能轻易得手,什么情况?” 黎无花摇头:“具体情况现在还不知道!” “速去弄清情况。”司徒耀大袖一挥,待黎无花离去后,他来回琢磨一阵,之后与那位长老联袂而去。 他们并未去留芳馆,而是去了牛有道那边。 管芳仪正在庭院的亭子里坐着,摆弄一些胭脂水粉之类的,都是让人在金州府城内采购的,正捧着粉盒嗅着,品鉴香味和成色,见到司徒耀来到,当即合上粉盒,出了亭子前去笑迎,“司徒掌门来了!” 司徒耀:“牛有道呢?” 管芳仪呵呵道:“道爷正在打坐修炼,有什么事吗?” 司徒耀冷笑一声,“他还有心情打坐修炼?去喊一声。” “好,您稍等。”裙摆晃动,管芳仪转身而去。 不一会儿,又陪着杵剑而来的牛有道回来了。 “听说司徒掌门不高兴,谁惹您生气了?”牛有道走来笑问。 司徒耀盯着他,“宋国使臣涂怀玉离开金州不久,路上遭遇刺杀,是不是你干的?” 一听情况,他就怀疑是牛有道,之前牛有道的话,还有牛有道的行为,本就是冲宋国去的,还以为这厮另有奇谋,没想到是来硬的,竟直接下了杀手,他是真没想到牛有道居然能组织出狙击宋国使团的力量来。 关键此事非同小可,需做到滴水不漏,一旦败露,就是给金州和南州的局势火上浇油,连他万洞天府在自己的地盘上都不敢轻易干这种事,这厮胆子未免也太大了点。 牛有道瞥了眼司徒耀身边的随行长老,露出诧异神色:“我怎么可能干这种事?” 司徒耀挑眉:“你就不想知道涂怀玉是死是活?” 牛有道不以为然,“死活与我何干?反正不是我干的,司徒掌门不至于非要把我给牵扯进去吧?”话里意味深长。 司徒耀脸颊抽搐了一下,这事的前奏,万洞天府也参与了,已经被拖下了水,敢把牛有道牵扯出来,万洞天府也脱不了干系,就是同谋,只能是帮忙保守秘密。 咱们是自己人,是不是你干的彼此心知肚明,司徒耀也没追究责任的意思,只是想知道事情真相,或者说是想知道具体经过,也好有个应对不测的心理准备,奈何牛有道死不承认。 问了几句得不到结果,司徒耀只好告辞,临别前提醒道:“谁获利,谁就有可能是凶手,宋国不是傻子。” 牛有道答非所问,“留芳馆那边没必要阻拦,他们愿打就让他们打好了,拦他们作甚?” 这话说明这边已经知道了留芳馆那边的情况,司徒耀默了默,明白了他的意思,希望两国使团把事情搞大点才好,转身走了。 目送客人离去,管芳仪道:“他说的没错,宋国不是傻子!” 牛有道:“重要吗?现成的借口已经送到了宋国手上,宋国愿不愿意装傻那是他们自己的事。” 管芳仪叹道:“不管人家会不会装傻,人家免不了把你列为嫌疑人,事后你敢保证人家不找你算账?你这样搞下去,会给自己累积下越来越多的危险。” 牛有道徐徐道:“多事之秋,朝不保夕,眼前都保不住的话,还谈什么将来,先想办法过眼前这一关吧。” 管芳仪:“你是不是忘了件事?你自己也说了,邵平波已经知道晁胜怀被你控制了,晁胜怀这个时候跳出来指证的话,你就不担心邵平波会出手?” 牛有道:“他现在还没在晋国站稳脚,我巴不得他现在折腾,他躲在晋国不动,我便没机会。就算出手又怎样,他若愿意把晁家爷孙俩给挑翻,我没什么意见。” 回头又道:“别想多了,这边的情况,传份消息给王爷,好让王爷心里有数。” 管芳仪点了点头,转身而去…… 院外出来的两人,长老看了看司徒耀的脸色,问道:“掌门怀疑涂怀玉的死是牛有道干的?” 司徒耀:“不是怀疑,而是肯定是他干的,这家伙胆子真肥,就算保住了南州,就不怕宋国事后找他算账?” 那长老不知他何以肯定,因为不知道司徒耀暗中让人配合牛有道干的事,只是不免皱眉道:“这家伙疯了吧,上回在这里亲手杀了个燕使,这回又干掉一个宋使,这是专跟诸国使臣卯上了还是怎的?” “谁说不是。”司徒耀叹了声,直摇头,“上回几国使臣来,燕使死了,这回几国使臣来,宋使又被人杀了。来一次就死一个,接连死了两个,再这样下去,我估计诸国使臣以后怕是不敢再来我金州了。” 第五七六章 又做掉一个啊! “不来也罢,每次来也是心怀鬼胎。今天这事也不是什么坏事,如果真是牛有道干的,他显然是想利用宋国施压燕国。”长老摸着胡须侃侃而谈,随后琢磨着啧啧道:“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他上次杀燕使的原因,那次事后他和商朝宗对外的展示好像一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谁都知道他和商朝宗是一伙的,可双方保持的距离让燕庭有话也无法咬死了说,难以将燕使死的责任扣到商朝宗头上去。” 司徒耀默默点头,好像是这么回事,不过现在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通知留芳馆那边,别拦了,他们愿意打个你死我活就让他们打去。” “好!”长老点头应下,快步离去通知。 然而宋国使团和燕国使团那边只是吵的凶,真给了他们机会,却都克制的很。 加上中途折返回来的赵森阻拦,打不起来。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身为当事人的两国使团都没有急着离去,都传了消息回去,等候各自朝廷的明示。 …… 南州刺史府,军机重地英武堂内,不时有武将进进出出,风雨欲来,南州兵马调动频繁,正在做各项部署。 “王爷,金州消息。”进入英武堂内的蓝若亭欣喜着喊了声。 地图前的蒙山鸣和商朝宗一起回头,并未迎接蓝若亭的欣喜,而是都看向了蓝若亭的身后。 手里扬着密信的蓝若亭僵住,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缓缓回头,只见大禅山掌门皇烈正负手站在另一面墙前,看着墙上的另一幅地图。 风雨欲来,燕国朝廷针对南州的大战一触即发,大禅山高层哪还能在宗门呆的住,集体迁来了府城这里。 这点蓝若亭自然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皇烈居然也在英武堂,且缩在一边不吭声,令他一时没看到说漏了嘴。 屋内暂时的安静令皇烈缓缓回头看来,慢慢转身,微笑道:“是不是有什么机密是我不宜旁听的,是不是要我出去?” 轮椅转过来,蒙山鸣笑道:“皇掌门多心了,没有的事。” 蓝若亭立马跟着反应,松了口气道:“吓我一跳,我当我身后藏了什么,原来是皇掌门。” 蒙山鸣微笑:“南州没什么机密是皇掌门不能知道的,小蓝,先给皇掌门看。”抬了抬下巴示意蓝若亭把密信给人家。 他看蓝若亭的样子,估摸着应该是什么好消息,这种时候对南州来说,能蓝若亭如此高兴的好消息,想必对大禅山来说也是好消息。 他反应也快,迅速做出了应对。 见蒙山鸣都这样说了,商朝宗亦微微点头。 蓝若亭正欲上前递上密信,皇烈哈哈一笑,摆手道:“我就随口说说,没别的意思,先看后看都无所谓。说不定是军情紧急,蓝先生还是先给王爷和蒙帅看吧,不要耽误了正事,我对战事不懂,旁观便可。” 他也表现出了大方,免得说他大禅山刚来就盛气凌人,这边毕竟不是大禅山一手扶持起来的,彼此间多少还有点生分,加上牛有道那个刺头夹在中间,还是保持点尊重的好,免得大家脸上难看。 蓝若亭左右为难。 蒙山鸣也没矫情,自己双手拨动轮子过来了,商朝宗也跟了过来,蓝若亭先把信交给了商朝宗。 皇烈其实很关心密信上的内容,能让蓝若亭失态的内容是什么呢? 心里嘀咕着,表面却故作轻松淡定,又转身看向了墙上的地图。 看过信后的商朝宗忽讶异一声,“宋国使臣涂怀玉在金州遇刺身亡,凶手是燕国使团!” “……”皇烈眼皮子一跳,难以再淡定下来,猛然转身,快步走到了几人身边。 这个消息也让蒙山鸣急切了,赶紧接了信到手,看后捋须沉吟。 “蒙帅!”皇烈试着伸了下手。 “哦,皇掌门请看。”反应过来的蒙山鸣立刻双手将密信奉上。 皇烈煞有其事地抖了抖双袖,也伸出了双手接信,以示对蒙山鸣的尊重。 看过信后,他有两重惊讶,一重是刺杀的事,另一重则是这信是牛有道发来的消息。 他当即问道:“牛有道在金州?” 他这里连连向牛有道传讯,牛有道都没理会他,加之大禅山刚迁来南州,南州内部的布局都还没有落实完全,哪有精力顾到外面,暂时在金州那边还没什么耳目,所以完全不知牛有道在金州的事。 蓝若亭道:“看信上日期和事发时间,道爷本人很有可能是在金州。” 见到了信上内容,知道瞒不下去了,只能顺势而为。 他挺后悔的,后悔高兴过头了,进来居然没留心到边上有个大活人,也不知自己的疏忽会不会误了牛有道的事。 这边其实早就知道牛有道在金州,然大禅山的人一直在追问牛有道的下落,这边见牛有道没告诉大禅山,觉得可能有什么原因,自然也在那装糊涂,推说不知道。 说什么牛有道那人行踪向来不轻易对外泄露,神龙见首不见尾,上次离开府城后并未回青山郡,也不知道人去了哪。 皇烈现在在乎的不是这个,这帮子人是牛有道的人他又不是不知道,人家不说,捅破了也没意义,南州的格局就是这个样子,有些事情还不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糊涂。 他扫了三人一眼,问:“燕使杀了宋使,是不是有可能挑起宋国和燕国的争端,朝廷面临压力是不是就有可能放弃攻打南州?” 商朝宗:“理论上的确是如此,但前提是宋国的态度。” 皇烈瞅瞅信上内容,“燕使在这个时候杀宋使,我怎么觉得不对。”抬眼又看了看几人,问:“牛有道上次好像就杀了燕使吧?他人在金州,这宋使不会是他杀的吧?” 蒙山鸣摆了摆手,呵呵道:“信上说明了是燕使杀了宋使,道爷能耐再大,燕使还不至于听他的去杀宋使。皇掌门,有些话咱们自己人私下说说就行,可不好在外面乱说。” 皇烈颔首,“这是自然。” 双方一番讨论后,皇烈也没了心情再继续留在这,发生了这么大的事,首先要与门内高层会商,其次还要派人核实一下情况。 出了英武堂,他心中对牛有道的怀疑仍未消除,脸上明显流露有狐疑之色,还有担忧。 怀疑的理由不仅仅是他嘴上刚刚说的这些,重点是牛有道的态度,牛有道之前太淡定了,似乎早知道有变故似的。 幕后黑手若真是那家伙的话,怎么做到的先不说,仅凭这胆子,先前干掉一个燕使,如今又做掉一个宋使,他想想都牙疼,换了是他大禅山就算有那能力也不敢轻易干出这种事来。 他现在担心的是,一国使臣哪是那么容易被刺杀的,这可不是牛有道上回杀燕使的情形,这可是在半路上直接截杀啊!宋国会不会怀疑是他大禅山调集了人手干的,大禅山入主南州,燕庭威胁到了南州,大禅山完全有理由这样干呐,怕是想不让人怀疑都难。 可具体是怎么回事他一点都不清楚,不清楚过程就没有证据撇清自己。 他隐隐感觉大禅山似乎被牛有道给拖下了水,又撇不清,今后还不知道宋国会怎么收拾大禅山! 他跟牛有道打交道的时间还不长,牛有道云里雾里不轻易对外露出底牌的办事风格他还没习惯,习惯了也许会好点。 英武堂内,商、蒙、蓝三人也在面面相觑。 商朝宗低低问了声,“宋使会不会是道爷下的杀手?” 蓝若亭:“高少明还是有点能力的,这个时候什么屈辱应该都能扔下,不至于这般糊涂,意气用事之下杀宋使似乎有点说不过去,这背后多少怕是和道爷有些牵连。” 蒙山鸣提醒了一句,“他跑到金州去坐镇,就是为解决这次的危机去的。” 一语点醒梦中人,商朝宗回头看向墙壁上的七国地图,嘀咕自语道:“又做掉一个啊!” …… 青山郡,夏花和郑九霄在山间漫步,一条人影掠来加入,正是费长流。 “什么事?”费长流落下便问了声。 “你自己看看吧。”郑九霄将手中信给了费长流看,他也是刚从夏花手上看到的。 在这里呆了这么久,三派不会对自己安身的周边环境全然不顾,金州那边存在有个别耳目是免不了的,夏花这边已经先一步接收到了宋使遇刺的消息。 费长流看后无语,看向了二人,试着问道:“金州又死一个使臣,燕国这个时候能干出这种事来?这事不会是山庄里的那位做的吧?” 另两位一起扭头看向茅庐山庄,几乎是异口同声道:“难说。” …… “银儿,你肚子不撑吗?” 水榭旁,见到银儿抱了个食盒坐在扶栏上吃着,走近的商淑清不禁问了声,一脸担忧,替银儿的肚子担心。 什么时候看到这位都在吃,一天吃到晚,除了吃就是睡,南山寺僧众甚至安排了人轮流不断为这位准备吃的。 银儿看向她,嘿嘿一笑,摇头,还将自己啃过的大饼递给商淑清,“给你吃!” 商淑清尴尬了,摆手,“我不饿。” 于是银儿又继续啃上了,边吃边看着商淑清,不时还报以嘿嘿一笑。 很奇怪的现象,袁罡等人都注意到了,银儿从第一次见到商淑清开始,就对商淑清有异于常人的好感,盯着商淑清那张丑脸看了好久,突然就笑了,以后看到商淑清就笑,甚至还会主动跑到商淑清身边去跟商淑清说话。 就算是袁罡,要招呼这位妖王,都要拿牛有道出来说事,才能勉强让这位听招呼。 可奇怪的是,和商淑清认识后,商淑清说什么银儿居然会听。 袁罡观察后,隐隐琢磨出了点什么,怀疑是不是因为商淑清那张鬼脸有点像蝶罗刹,才博得了这位妖王的好感。 第五七七章 鬼医弟子 水榭外,袁罡走过。 商淑清注意到,从银儿身边走开,出了水榭,拦住了袁罡,问:“道爷那边有消息吗?” 如今燕国要攻打南州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她自然也知道了,心中很是担忧。 袁罡能看出她眼中的忧虑,安慰道:“如果局势真的难以左右,我们这里道爷不会不做布置,目前为止还没接到道爷的通知,就说明局势还未失去控制。郡主放心,道爷既然亲自去了金州那边坐镇,就不会放任不管,一定会出手遏制。结果如何不一定,不过道爷不是吃素的,郡主要对道爷有信心。” 自从拿下了南州,又赶走了天玉门,他也松了口气,从容了许多,也没那么担心了。 依他对牛有道的了解,凭道爷的能力,有了更多回旋余地的道爷不会比以前更糟。 商淑清听后想想也是,道爷那个人,如果真有麻烦的话不会扔下这边不管,目前这边依然风平浪静就已经说明了问题…… 扶芳园,楼阁内一张长案,玉苍歪坐在后看书。 独孤静上到阁楼上,走到一旁跪坐,“师傅,金州那边得手了。” 玉苍:“没露什么破绽吧?” 独孤静:“撤的干干净净,没留下任何与我们有关的线索。只是那家伙胆子未免也太大了点,他就不怕宋国怀疑到他头上找他算账?” 玉苍:“事到如今,你还当他是吃素的?他都不担心,你担心什么?” 独孤静:“弟子的意思是,一旦他被宋国扯上了,会不会把我们也给牵扯出来?” 玉苍:“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这样做。目前有一点我们至少是放心了,有了这样的把柄捏在我们手上,他不敢轻易暴露我的身份。经由此事,我倒希望他南州早成气候,冒点险也没关系,对我们将来有利。对了,娘娘和公子在那边怎么样?” 独孤静:“挺好的。据行山师弟报,公子一心钻研学问,娘娘自由自在,好吃好喝招待着,娘娘在那边进出自如,经常出山游逛,随行有人妥善保护。” “唉!女人呐,都是耐不住寂寞的。”玉苍叹了声,没了再看下去的心情,书卷往案上一扔,问:“那个鬼医弟子怎么样?” 独孤静摇头:“投了师傅的名帖,人家还是不肯见。弟子怀疑是不是做贼心虚,是不是真的鬼医弟子还有待商榷。” 玉苍:“敢这般公然暴露鬼医弟子的身份,应该假不了,除非活得不耐烦了还差不多。就算有假,估计和鬼医也是关系匪浅。再投贴,三次之后,若还不见,我再亲自登门拜访试试。” “好的。”独孤静点头应下,又有点疑惑,“他既然摆架子不见,师傅为何自损颜面非要拜见不可?” 玉苍斜了他一眼,“苦神丹!我倒要看看这位是来过桥看风景增长阅历的,还是想往风浪里卷的,江湖水深,希望这位鬼医弟子好自为之。” 独孤静神情一肃,明白了,晓月阁内有不少人是受苦神丹控制的,苦神丹并没有真正彻底根治的解药,鬼医能不能化解苦神丹这边还不知晓,可是连红孩儿的毒都给解了,不得不让人担忧,若是能化解苦神丹的毒的话,那问题就大了。 以前不担心,是因为鬼医难寻,鬼医也不会轻易出手救治,都知道鬼医难打交道。可如今鬼医的弟子公然露面了,一旦能化解的话,人又摆在明处这么显眼,晓月阁这边暗中受到操控的人必然会前去求救,对晓月阁的影响太大了。 师傅这是要去摸摸底,看这鬼医弟子会不会轻易出手救治,能不能化解,也好做应对准备。 …… 京城内一栋并不太起眼的宅院,地段还算幽静,此时却门庭若市。 紧闭的大门外,显贵人家投贴拜见的下人那真是挤成了堆,一个个眼巴巴看着那关闭的大门。 总的来说,大家都还算安静,没有大声喧哗。 街头一阵马蹄声响起,簇拥着一名端坐在马背的身材魁梧的紫袍的男子,男子刀削斧劈般的面部轮廓,头戴金头箍。 “是西院大王。”人群中有人嘀咕了一声。 西院大王昊云胜的出现,令巷子里的人群纷纷挤向两边,让开了路。 门前下马,一条被金属框架附着的腿走路发出咔嚓咔嚓声,一瘸一拐异常显眼。 门口堵着的人都让开了,给昊云胜让出了门前位置。 昊云胜的一名随从登上台阶就要去敲门。 呜啪!昊云胜挥手就是一记马鞭抽出,抽裂了随从后背的衣裳,挥鞭指着随从喝道:“谁让你冒然打扰先生的?站门口等着!” “是!”挨了打的随从不敢有怨言,立刻退下了台阶等候。 昊云胜也老老实实地站在了门口等着,很有耐心,颇有礼贤下士的味道。 他之前就派人投递过帖子,可人家压根不鸟他这个王爷。 他也火大,然而想想院子里这位的背景,他也惹不起,遂乖乖亲自前来。 巷子里的各府下人也都不吭声了,虽然被人给插队了,可谁叫人家是齐国的西院大王。 等啊等,这一等就等到了临近傍晚时分,一名酒楼的伙计提着食盒过来了,被门口西院大王的阵势给吓到了,有点不敢靠近。 有人在昊云胜耳边耳语了几句,昊云胜挥手招了那伙计过来,问:“是给里面客人送饭的?” 伙计紧张道:“回王爷,是的,里面的客人在我们酒楼定了一日三餐,小人负责送餐。” 昊云胜挥手示意他去敲门。 伙计战战兢兢上了台阶敲门。 不一会儿,嘎吱门开,一个青衫女子打开了半扇门,面目清秀,手里提了个食盒,交换了伙计手中的食盒。 正要关门时,昊云胜抢步到了门口,一把将那伙计拨开到一旁,拱手笑道:“听说无心先生在此,小王昊云胜为求见先生,已在门口久候多时,姑娘能否代为通禀一声?” 齐国西院大王亲自来了?女子略有惊讶,点了点头:“稍等。”门又关了。 不大的庭院里,一副老旧的画垂挂在树枝上,画上是个不着片缕的人物图,剥去了皮的人物图,皮下肌肉什么的画的栩栩如生,看着有些恐怖。 坐在画下的无心正在玩一堆泥巴,确切地说,正在以泥巴塑造画像中的人物。 “先生,饭菜来了。”女子回来招呼了一声。 这女子名叫郭曼,正是无心搭救的那位,途中言谈做了些了解后,无心说身边缺个打下手的,问她愿不愿跟他。 郭曼起先有些犹豫,后来获悉他是鬼医弟子后,立刻欣然答应了下来。 在这齐京,她算是领教了鬼医的份量,多少权贵想见这鬼医弟子一面都难。 无心嗯了声,郭曼近前道:“先生,外面,齐国的西院大王昊云胜亲自来了,在门口等了好久,希望能见见先生。” 无心没说话,郭曼懂了,遂提了食盒到一旁的亭子里,在石桌上分层取餐摆放。 回头她又从井里打了清水过来,“先生,洗洗吃饭吧。” 无心忽出声道:“让他进来吧。” “嗯?”郭曼愣了一下,随后才反应了过来,转身而去。 不一会儿,院子里响起了咔嚓咔嚓声,昊云胜进来了,没让他带太多人,只允许带了一名随从。 “小王昊云胜,见过先生。”昊云胜到旁恭恭敬敬见礼。 无心没有理会,专心致志于手上的泥塑。 这情形让昊云胜有些尴尬,看看对方手上忙的,又看看那幅吊挂的画,没话找话地赞叹道:“先生果然是妙手啊!” 无心出声了,“不要说那些没用的,有事直说。” 昊云胜也不敢流露出什么不高兴,摸了摸自己那只残废的腿,“本王这条腿受伤后算是残了,听说先生妙手回春,能不能劳烦先生看看?不管能不能恢复正常行走,只要先生愿意搭手,报酬不成问题!” 无心略抬眼,瞅了瞅他那依靠金属框辅助才能站着的腿,粘着着泥巴的手指抬起指了指,打了个手势。 昊云胜一下没反应过来,直到郭曼搬了张椅子示意,他才明白是什么意思,立刻招呼随从帮忙,坐椅子上卸下了腿上的金属框,脱掉了靴子,除掉袜子,卷起了裤腿。 郭曼舀了清水,帮无心冲洗干净了双手,之后在无心示意下又取了皮卷轴来。 皮卷轴打开,无心摘了支银针到手,先伸手摸了摸、捏了捏昊云胜那条有触目惊心疤痕的腿,之后准备下针,下针前提醒道:“觉得痛就说一声。” “好!”昊云胜连连点头。 话刚落,无心已经一针扎了下去。 昊云胜:“蚂蚁咬一般,谈不上痛。” 无心拔针又下针,连扎十几针,昊云胜都说不痛。 他正奇怪对方扎的地方自己怎么感觉不到什么痛,谁想下一记落针的地方,传来一阵猛烈刺痛感,有想踢腿的冲动,奈何这条腿伤残后无法踢动,赶紧喊道:“痛,先生,痛!” 无心收针站了起来,“一段筋骨被毁了,拖的太久,想重生是不太可能了,想治好得重新续接上一段筋骨,短时间内也难以恢复,起码得要半年时间。” 听说能治好,昊云胜大喜,忙借了随从的扶持站起,拱手道:“只要能治好,本王这么多年都等了,又岂会在乎这半年,还请先生救我!” 无心:“为你疗伤可以。我门外太吵了,我不喜欢这么多人堵在我门口。” 昊云胜立刻义愤填膺道:“的确是太不像话了,整天堵别人家门口算怎么回事?先生放心,从今天开始,本王保证这种情况不会再发生!” s:跃千愁微信:yqcwxh 。 。 第五七八章 有身孕 听他那口气,搞的外面一堆人堵了他家的家门一样。 无心:“这是你说的,我没有勉强你,若是做不到,你四肢兴许都保不住。” 昊云胜恶寒一把,忙道:“言出必行,一定做到,一定做到,先生放心。” 鬼医的传说他不陌生,鬼医似乎没什么势力,可医术到了那种地步的人,拥有的是无形的势力,比眼睛能看到、耳朵能听到的势力更可怕,人家还真不会把他这么一个王爷放在眼里。 无心不再多话,洗手后进了亭子里,让郭曼送了笔墨纸砚过来,亲自动手写下了一个方子,交给了昊云胜,“你腿是旧伤,不宜直接动手医治,照方子熬制汤药,先把残腿泡上个三天,每天早晚各泡上一个时辰,把旧伤经络血脉舒展舒展。三天后,你再过来,我看看情况再确定治疗方式。” 昊云胜如获至宝般双手接捧,连连点头道:“定遵先生吩咐。” 那神态比接到皇帝的圣旨还虔诚。 “送客!”无心说罢拿了筷子吃饭。 郭曼伸手送客,昊云胜看了看桌上的简单饭菜,主动巴结道:“这酒楼的饭食配不上先生,先生以后的饮食,本王会着人精心准备,准时送到。” 无心:“不用了。” 昊云胜只好作罢,不过还是示意身边的随从拿了一叠金票出来,十万金票放在了桌上,“一点小小心意,先生不要嫌弃。” 这个,无心倒没拒绝,慢条斯理地吃自己的饭菜。 “请!”郭曼再次伸手送客。 “好好好,先生慢用,本王就不打扰了。”昊云胜后退着躬身告辞,出了院门后,还不忘对郭曼拱手道谢。 郭曼回来后坐在了无心对面一起用餐。 无心指了指桌上金票,“日常有用钱的地方,你收着。” 郭曼囊中羞涩,多少也了解了些对方的风格,说了就照做,不需要客气,金票到手点了点,不禁啧啧两声。 随便搞搞,还没确定能不能治好呢,也没说多少钱,人家就主动送上了十万金币,这钱赚的未免也太容易了一些,的确比她做散修强多了。 …… 英王府,晚餐后,昊真主动邀了邵柳儿去花园中走走。 邵柳儿知道他肯定有什么事,奉陪着,等着。 果然,溜了半圈后,昊真问道:“和你哥哥联系的怎么样?” 邵柳儿:“联系上了,他没说什么,只让我自己照顾好自己。” “嗯!”昊真颔首,“柳儿,你是聪明人,有些话不需要我多说,以后和你哥哥多联系。” 邵柳儿:“妾身明白。” 两人没什么共同话题,随后就真成了走走,又溜达了半圈后,邵柳儿主动找话,“王爷,听说鬼医的弟子来了齐京。” 昊真:“叫什么无心,名字怪怪的,不像是真名。” 邵柳儿:“听说不少达官贵人都派人投贴拜见,把那个无心的家门都给堵了。” 昊真:“可以理解,有些也许真的是想治病,更多的还是想套交情。” 邵柳儿:“有些病,修士凭法力也治不了。生老病死不可避免,有如此名医,不管有病没病,富贵人家哪个不想让他帮忙检查检查,都想结交。据说赵国金州的长公主身中奇毒都被他给化解了,王爷为何不投个帖子,认识这样的人不会有坏处。王爷若是觉得不便,妾身以自己名义投贴拜见可好?” 昊真:“这人性格好像有些古怪,不好打交道,宫里尚没有反应,尚在观望,我们就不要凑那热闹了。刚刚听说,西院的那位皇叔拜见过那位后,派了一队人马把堵巷子里的人给清空了,不让人打扰那位鬼医弟子,为此得罪了不少人。先看看情况再说吧。” 邵柳儿颔首,“王爷说的是,妾身明白了。呕…”她忽然手捂胸口,干呕状。 昊真诧异:“怎么了?身子不舒服?” 邵柳儿面露羞赧,“王爷,没事的,法师看过了。法师说,妾身有身孕了。” 昊真愣住,面露狐疑,“如此大事,为何没人告诉本王?” 邵柳儿银牙咬了咬唇,“是妾身让他们不要说的。” 她想见那鬼医弟子,也有几分让人家帮忙检查检查的想法,虽说家里有修士,可身为女人毕竟是头回经历这样的事情,心中有些忐忑,想要更好的大夫帮忙看看更能安心。 看她神态,昊真很快明白了过来,是想给自己一个惊喜,否则府中修士不会帮着隐瞒,当即微微一笑,伸手抓了她的柔荑在手,温和道:“今晚不会有其他事,本王好好陪你,明天随本王一起进宫,向父皇报喜。” “嗯!”邵柳儿柔声点头。 夫妻二人,皆一身华丽衣裳,联袂徜徉在晚霞余晖下的花园中。 …… 巍巍宫城,步寻负手站在城墙上,眺望天际余晖。 步芳上了城,走到了他的身边,“西院大王回府后,下人立刻四处寻找一些药材,看情况,那位鬼医弟子应该是帮西院大王诊治了。” “他那腿少了东西,过去这么多年了,都已经定型了,难道那鬼医弟子还能帮他再长出来不成?”步寻有些奇怪。 步芳:“不好确定,要看后面的情况才能做判断,若急于知情,兴许可以直接找西院大王问问。” 步寻道:“先不管他。那个鬼医弟子,来路查清了吗?” 步芳:“实在是不好查,鬼医本就是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向来神秘,咱们连鬼医的下落都没办法掌握,他身边的这个弟子突兀冒出,来历出身一概不详,校事台连一点头绪都没有,根本不知道从哪个地方下手。已知的线索是他曾随鬼医在金州刺史府的门口出现过一次,这只能证明他的确是鬼医的人,算不上什么追查的线索。” 步寻看着远方徐徐道:“他身边的那个女人呢?” 步芳:“这女人的来历倒是搞清了点,名叫郭曼,不过是修行界的一个散修而已,才炼气期的修为,据说是某个已死散修的徒弟,目前查到有两个结义兄弟。这女人实在算不上是什么人物,也不知怎么会跟鬼医弟子混到了一块。校事台正着人追查她那两个结义兄弟,找到这两人兴许能查出点眉目来,估计找这两人的人不会少!” 步寻:“陛下慕名,想见见这个鬼医弟子,咱们不能什么人都往陛下身边放,出了事谁都担不起责任,要尽快弄清!” “是!”步芳拱手领命。 …… 燕京,钻下马车的高少明抬头看了看家里的高大门楣,长吐出一口气来。 发生了那样的事,燕京这边肯定要弄清具体情况,将他急招了回来,一到京城连家都没回,直接被带往了官署问话。 上了台阶入内,已在门口等候的老管家亲迎,“大爷回来了,老爷在书房等您。” 书房内,燕国大司徒高见成一身便装,坐在书案前写东西,人瘦的如同干柴一般,胡须也没几根,但人却显得精气神十足,不显老。 高少明入内拜见,“父亲。” 高见成嗯了声,问:“问的怎么样了?” 高少明:“我反复说了,不是我干的,我还不至于傻到这个地步,我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对宋使下手,可他们就是反复追问个没完,问的我口干舌燥、筋疲力尽。” 高见成停笔,双手放在腹部,靠在了椅背,“怎么?觉得委屈了你?” 高少明略默,摇头道:“徐告毕竟是我身边人,的确是我的疏忽,让人钻了空子。徐告不可能再留活口,估计已经从这世上消失了,所以这就是笔糊涂账,根本查不出真相来,就算不是我干的,我也罪责难逃。” 高见成颔首,“谍报司这些年算是没白呆,你明白就好。不过朝廷也不糊涂,这个节骨眼上,不用脑子也能猜到是有人在搞鬼,但是陛下震怒!责任落到你头上,你就老老实实受着,不要有任何怨言,一些事情我已经和童陌商量好了。” 高少明点头,“儿子明白,让父亲费心了。” 高见成站起离案,“你这一疏忽,算是把事给搞大了。宋国连连谴责,要我们交出凶手,徐告消失了,宋国那边又冒出个叫晁胜怀的,一口咬死了徐告是凶手之一,加之那个人是万兽门长老晁敬的孙子,万兽门向来不卷入诸国争端,这般背景出来指证很有份量。宋国也不可能把那个晁胜怀交给我们来审问。” “宋国占了理,不仅仅是嘴上得理不饶人,背后也展开了动作,据谍报司的消息,宋国正在调动人马,韩国那边也在秘密往南增兵。一旦朝廷继续对南州动手,给了外面可趁之机,两国必有一国会动手,另一国也必然要趁火打劫,这是想趁乱瓜分我大燕。” “事情惊动了逍遥宫、紫金洞、灵剑山,三位掌门亲临大内,当面向陛下施压,陛下被逼无奈,针对南州的军事部署已经收回成命,开始调集人马往南北两个方向做防御措施。收复南州的大好良机毁于一旦,诸般心血白白浪费,你让陛下如何能不恼怒?若非你爹我在朝中还有些势力,若非群臣以现在杀你反而坐实了宋国的指责为由拦住了陛下,你以为你脑袋还能保的住吗?仅凭灭了朝廷威风,长了商朝宗的气势,陛下就饶不了你!” 第五七九章 孽畜 请输入正文。请注意:根据国家相关法律法规要求,请勿上传任何色情、低俗、涉政等违法违规内容,我们将会根据法规进行审核处理和上报。高少明听的一头冷汗,问:“父亲的意思是,待过了这个风头后,陛下会找我秋后算账?” 高见成:“我还在朝中,陛下多少要给我点面子,过了这个坎,再找你秋后算账还不至于。可有一点是肯定的,你的前途就此止步了,以后擢升的名单上,你的名字是经不住陛下大笔一挥的。驻赵使臣的位置,为了避免给宋国落下口舌,暂时是不会动你。风头一过,朝中盯着这个位置的人自然会落井下石,陛下也会顺水推舟,哪里空闲,就会让你去哪凉快。你有败笔在前,而且事关商朝宗,犯了陛下大忌,谁都不好为你美言” 高少明颓然,苦笑摇头,“既如此,罢了,我也认了,哪凉快就去哪凉快去吧。” “糊涂!”高见成勃然大怒,精气神为之一变,指着他鼻子怒斥,“这是什么世道?大争之世,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朝堂之上,一步差,步步差,可没人会主动给你退位让贤,宋九明就是前车之鉴,下来了还想轻易再上去?想等那一朝天子一朝臣的变动,大燕还不知能不能坚持到那个时候!” “童陌身居相位,深得陛下信任,稳若磐石,我这个大司徒上不了,盯着我这位置的人还不少,夹在中间尴尬的很,若是连自己儿子、高家后继之人都保不住,下面不缺见风使舵的人,你想过后果吗?墙倒众人推,破鼓乱人捶!” “少明,你记住,只有身居一定位置,手握一定资源的人,才是有用之人。届时哪怕大燕撑不住了,不管归了谁,只要你还有用处,就算活得大不如前,也有你一处安身之所,高家还能苟全,闲杂人等是没有饭吃的,连街头乞丐都不如。” 高少明:“父亲不是让我老老实实受着吗?” “让你受着是让你知进退,不是让你一蹶不振!”高见成训斥一声,继而又沉声道:“今日找你照例问话后,大内总管田雨本来是要招你进宫的,被我找理由拦住了,让你明早再进宫。知不知道田雨那个老太监为何要找你进宫?” 高少明略做思索,“应该也没别的原因,估计还是金州的事。” 高见成:“你就没看出点别的东西?” 高少明拱手,“儿子不知,还请父亲明示。” 高见成:“南州暂时是没办法下手了,但是那个牛有道,朝廷是不会放过的。当年宋隆被杀,朝廷就想把他给处置了,但被那厮拿冰雪阁故弄玄虚给糊弄了,后面才弄明白。之后商朝宗攻打南州前夕,尕淼水和周贵妃到青山郡找到他,结果又中了他的奸计,让商朝宗夺了南州不说,陛下还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封了商朝宗为南州刺史,陛下有苦说不出。” “之后,由于种种原因,为了顾全大局,陛下一直没动他。种种事情已经坐实了,这个牛有道就是商朝宗背后最大的助力,早年谁又能想到这个无名小卒居然有这能耐,都没把他当回事啊!这次他出现在金州,宋使又出事,十有八九和他脱不了关系。新仇旧恨,陛下岂能再放过他,就算不是他干的,陛下也要先斩下商朝宗的这条胳膊。田雨那个老太监亲自过问此事,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高少明恍然大悟,“宫里面要亲自出手了?” 高见成颔首。 高少明迟疑道:“既然下了如此决心,陛下直接让三大派动手不行吗?” 高见成哼了声,冷笑,“指望他们?他们以为自己在大燕高高在上,以为自己在俯视大燕天下众生。天上飘着的那九位在让下面的那些修士自相残杀,三大派又何尝不是如此,他们一直在让燕国境内的修行势力互相消耗,怕威胁到他们三大派的地位,只要不损害到他们的利益,向来不会轻易介入下面修士之间的争端。” “陛下也不是没有开这个口,这次三大派逼迫陛下撤兵,陛下就曾以此为交换条件,让三大派解决掉牛有道。按理说,陛下做这么大的让步,三大派没理由不答应,可奇怪的是,龙休居然阻止了。既然如此,陛下也只好自己动手了,一旦得手,龙休有火也得憋着!” 高少明思索了一阵,问:“父亲拦住我晚上进宫,是不是有什么吩咐?” 高见成:“当年从赵国铩羽而归,你一直对牛有道的事情比较关注,是不是咽不下那口气?” 高少明愣了一下,自己的心思,暗中所为,没想到父亲早已察觉,低头道:“一些跟了我多年的弟兄被祸害,的确是咽不下那口气,但我也没有轻举妄动,只是在寻找机会。” “你的机会来了!”高见成指点了点他的胸口。 高少明抬头,不解,试着问道:“杀牛有道的机会?” “不不不,牛有道的死活我不关心。”高见成摆手,复又仔细叮嘱道:“见到田雨后,记住两件事。第一,不要浪费了你这些年对牛有道的关注,要彰显你对牛有道的深刻了解,最好让他觉得没人比你更了解牛有道。” “第二,你还在燕国驻赵使臣的位置上,这正是你得天独厚的优势,我估计赵国要投鼠忌器,也很难再对金州下手了。你可借此告诉田雨,说你可趁机游说海无极,让赵国也出动力量对牛有道动手。” “陈述这两点时,要表现出你对牛有道的强烈憎恨,新仇旧恨都摆出来,表明你要报仇雪恨。目的,就是要由你负责诛杀牛有道的事宜。” 高少明又试着问道:“将功赎罪?” “你呀,在外呆久了,还是缺少朝中的历练。”高见成指了指他,提醒道:“田雨是什么人?陛下身边的心腹,陛下最信任的人。牛有道搞出的一系列事情可看出,他是那么容易对付的人吗?这次宫里亲自动手,田雨必然是全盘主持此事的人,但田雨离不开皇宫。” “你记住,牛有道是死是活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是你借机和田雨勤联系的机会。事项进度,田雨是要报知给陛下的,倘若田雨能时时在陛下耳边提及你,久而久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是改善陛下对你印象的大好机会,对你的不满也会渐渐消除。处久了,不是自己人也成了自己人,以后有什么事,田雨多少是会想到你的,他在陛下耳边随便一句话,比童陌更管用。” “最重要的是,你在给田雨办事,朝中若有人想趁机踩你,田雨是不会轻易让人坏他事的,童陌也得忌惮三分。而出了这样的事,你不但没什么事,反而跟田雨来往密切,这便是我高家无形中的影响力,能为我高家稳定军心,我高家后继有人,那些墙头草不敢乱摆。” “所以牛有道的死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尽力了让田雨看到了,让陛下知道了。目前的局面对高家不利,我们要变不利为有利!”他抬手拍了拍儿子的肩膀。 高少明颇有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的感觉,可还是有些担忧,“万一田雨不答应怎么办?” 高见成:“你做好你的,宫里那边,我会安排人策应,只要你不失误,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高少明长吐出一口气来,拱手道:“谢父亲指点,儿子明白了,知道该怎么做了。” 高见成欣慰点头,“好了,你长途奔波,也辛苦了,洗洗休息,晚上把明天入宫的应对好好斟酌一下,不要有什么失误,高家能有今天不容易啊!” “是!儿子谨记。” …… 宋京,一栋严密看管的宅院内,坐在亭子里的晁胜怀不时仰天叹上一声。 宋京这边第一时间用飞禽把他从金州给接来了,他没能捞上再跟牛有道那边见面的机会。 这边除了限制了他的自由,倒是没亏待他,顿顿好酒好菜招待着。 然而面对一桌酒菜,没滋没味,吃不下,睡不香,也没心情修炼,一直处在煎熬中。 他知道如今这事真的是被他给搞大了,他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能搞出这么大的事来,卷入这种是非里面,想想都有些害怕,可他没得选择。 他也意识到了,自己已深陷漩涡之中,而且是越陷越深,那牛有道就像恶魔一般缠住了他,成了他的梦魇,使尽全身力气也无法甩脱,越挣扎,窒息感越强烈。 他心中反复告诉自己,此事若能过去,他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牛有道了,这人太可怕了,别提钱,剩下的那三百万他真的不想要了,只想呆在万兽门老老实实做个万兽门的小弟子。 …… 万兽门正殿内,刚从宋京归来的仇山正与掌门西海堂交谈。 晁敬火急火燎地从外面大步而来,“仇师弟回来了,见到那孽畜没有?” 他本想亲自赶往宋京,然而闹出这么大的事来,怕他包庇,宗门要求他回避。 仇山叹道:“见到了,但朝廷仗着有凌霄阁、血神殿、裂天宫的撑腰,不肯放人,我们也不可能去抢人!” 晁敬怒道:“他们想干什么?” 西海堂冷哼,“想干什么还用说吗?无非是惦记上了燕国那块肥肉,想趁火打劫!现在晁胜怀就算想否认,他们也不会给他站出来公开否认的机会,说白了现在不管是不是燕国干的,朝廷也要把这笔账算到燕国头上去,为自己留后手。你那孙子呀,短时间内怕是别想离开京城回到万兽门了。” “孽畜!孽畜!”晁敬黑着一张脸,气得气呼呼握了双拳,恨不得一掌将晁胜怀给活劈了。 s:身体不适,想早睡,结果翻来覆去睡不着,还是爬起来写了一章。 。 。 第五八零章 有眼不识真豪杰 若晁胜怀仅仅是他孙子也倒罢了,偏偏还是万兽门的弟子,万兽门从不涉及诸国之间的争斗,说到底就一条,做的是天下修士的买卖。 犯了这禁忌的是他孙子,让他这万兽门长老如何对上上下下的人交代? 仇山安抚道:“晁师兄,现在生气也没用,我问过晁胜怀,他经过金州时无意中遇见了涂怀玉一行,涂怀玉主动邀他同行。涂怀玉说认识你,把你搬了出来,他也不便拒绝。袭杀突至时,他当时的情况也很危险,拼命搏杀,恰好其中的一名刺客他以前见过。” “试问差点丢了性命,任谁都会愤怒,当场哪能忍住不说出那刺客是谁。他的眼界也不知会惹出那么大的事来,待发现不对时,他立马改口说自己记错了,可宋国使团那些人却不容他改口,当场就把他给扣了下来。事情的经过就是这么回事,他的确不知会惹出那么大的麻烦。” 西海堂沉声道:“我们知道他是无辜的没用,宋使在这个当口遇刺身亡,明显是想挑动宋国介入燕国之事,晁胜怀这个时候跳出来作证,人家想不怀疑我万兽门参与了都难。” 晁敬沉吟道:“如果胜怀没说谎,也就是说,涂怀玉的死的确有可能是燕使高少明在泄私愤。” 西海堂:“现在说这个有意义吗?朝廷、凌霄阁、血神殿、裂天宫都对燕国动了贪念,他们不会容许晁胜怀改口,这个口子上我们能和他们对着来吗?万兽门毕竟在宋国境内!” 晁敬冷笑连连,“呵呵,明明是那高少明暗底下泄私愤,坏了燕国大事,现在反倒跳出来说胜怀栽赃,借势把自己给摘的一干二净,往我万兽门头上泼脏水,我看这狗东西是活得不耐烦了,真当我万兽门是泥捏的不成?” 西海堂立马警告:“你别乱来,晁胜怀的冒出已经让逍遥宫他们盯上了我们,这个风口上,我们这个层次的一旦冒然卷入,逍遥宫、紫金洞、灵剑山不会坐视,这边的凌霄阁、血神殿、裂天宫怕是巴不得将我们从宋国地面上清出去,先看看情况再说。” 仇山:“同样的道理,现在就算燕国知道了真相,也不会容许高少明说真话,也一定会咬死了胜怀在栽赃。掌门说的没错,胜怀目前怕是回不来了,不过晁师兄也不要太担心,他们不至于对胜怀乱来,只是暂时扣着不希望他改口而已。” 晁敬恨恨道:“回来什么?我巴不得那孽畜死了才好!” …… 晋国皇宫,御园高阁之上,太叔雄凭栏极目远眺。 邵平波登上楼阁,来到其身后见礼,“陛下。” “这里观景如何?”太叔雄挥袖一扫。 邵平波:“如观天下!” “哈哈!”太叔雄仰天大笑,十分豪爽模样,笑毕,双手拍在了扶栏上,“你从北州带来的那些人,孤王留心过了,个个都是能吏,上手一试便知,都是俊才,假以时日可堪大用!” “陛下谬赞。”邵平波谦虚一声,不过心中却是有数的。 那些人,都是他亲自选拔出来的,学成放到地方上磨砺时,又淘汰了一批又一批。逃离北州时,安排撤退的更是精英中的精英,他哪怕逃命都舍不得扔下那些人,试问又怎么可能是平庸之辈。 不过这里毕竟不是北州他说的算的时候,这些人安插各地后,都受到了种种掣肘,无法放开手脚大干一场。 太叔雄叹道:“这乱世之中,平民百姓连识字的都不多,富贵人家子弟又…能淘出这么多人才,实在是不易,对了,孤王听说这些人都是你一手调教的学生?” 仅这一句话,邵平波便感受到了什么叫做伴君如伴虎,回道:“当年北州初立,百废待兴,微臣苦于手上没有人才,不得已才耗时耗力开了学府亲自培养。” “这个办法不错,孤王打算在晋国效仿,你有经验,由你来主持如何?”太叔雄问了声。 邵平波略默,徐徐道:“陛下,北州当初是破而后立,没有什么阻力。晋国这边开设学府的话,想做到不拘一格选拔入学怕是很困难。微臣觉得,还是暂缓上一缓,等有了合适的机会再考虑这事也不迟。” 太叔雄沉默了,知道他话中的深意,这个时候弄什么学府,稍那个一点的都知道他是在选才,只怕都挤着往里塞人,别说选才,只怕名额还不够那些王公大臣往里塞自家子弟的。是他出面和所有王公大臣作对,还是眼前这个无权无势的邵平波站出来作对?若挡不住往里塞人的话,招收那些沾花惹草的酒囊饭袋还有必要设什么学府吗? 他点了点头,“是啊,时机还不成熟,得有个合适的由头,制定出个让人无法反对的规矩来,是孤王心急了。再说吧!”摆了摆手,暂时不得不放弃了。“对了,东四国那边的消息你看到了吗?” 邵平波:“看过了,此事一出,都有顾虑,怕是打不起来了。” 太叔雄:“孤王实在是想看他们狗咬狗,奈何现在打起来不符合孤王的利益,便宜他们了。” 邵平波笑道:“至少让陛下看明白了,东四国就是泼上了油的干柴,一点火星就能让他们燃起来,只待陛下将来点火。” 太叔雄哈哈大笑,“说的不错。只是孤王有点不明白,万兽门怎么会卷入这种事?” 邵平波淡然道:“不是万兽门要卷入,而是背后有人在使坏,那个晁胜怀是牛有道的人,经由此事后,微臣已经确信那个晁胜怀被牛有道给控制了,一切皆是牛有道在背后操控!” “牛有道的人?”太叔雄惊讶转身,目中略有审视意味,心中闪过一丝怀疑,怀疑对方是不是什么屎盆子都想往牛有道头上扣。 “灵兽大会前,微臣就安排了人刺杀牛有道,策动的第一个对牛有道下手的对象就是晁胜怀……”邵平波知他心中怀疑,遂将前因后果讲明,“从事后来看,不但是晁胜怀被牛有道给控制了,微臣身边的两个修士也出了问题,宋舒被杀,剩下的也只有那个陈归硕。” “微臣怎么都没想到,一个在牛有道认识我之前就与牛有道有仇的人居然是牛有道埋伏在我身边的探子,方招来微臣在北州的惨败。若非牛有道以为这次必能将微臣置于死地,只怕微臣到现在都不知道身边人居然是牛有道的眼线。经此,微臣也明白了当年那三万匹战马为何会被牛有道给劫走。” 说到这事,他依然恨得牙痒痒,那两次惨败,实在是输的太冤了。 “三万匹战马?怎么回事?”太叔雄不知此事,好奇而问。 “当初北州急需战马,微臣早就在齐国那边酝酿准备……”邵平波把事情经过有省有略地讲了下,涉及晓月阁的事没有泄露。 “原来如此!”太叔雄微微颔首,当初商朝宗突然弄到一大批战马的事他也听说了,没想到居然是从邵平波手上劫走的,这便宜买卖做的,连本钱都给省了。 邵平波言归正传,“之所以让晁胜怀卷入此事,是因为晁胜怀的身份背景,其他人根本无法靠近涂怀玉,不能参与进去就没办法做伪证,这是处心积虑的阴谋。晁胜怀突然跳出来,不是牛有道在搞鬼,还能有谁?” 一件件事情听下来,太叔雄听的心惊肉跳,劫战马、在万兽门翻云覆雨摆平危机反逼邵平波逃窜、挑起宋燕纷争,没有一件是简单的,其他的什么将天玉门踢出南州、收玉苍侄子为学生之类的事就不提了。 若换了是他的手下,随便做成了哪件都是大功,他绝对都要重赏,偏偏这些事情都是一人所为。 他略眯了双眼,“商朝宗得此人相助,如虎添翼,难怪短短几年内能如此快速崛起。这个牛有道太危险了,若能为孤王所用倒还罢了,否则必成孤王挥兵东进之后患,决不可留!” 邵平波一脸平静,刻意把战马失手的事也挑出来,借机把事情桩桩件件摆出来,就是要让太叔雄明白牛有道的危险性。 他还没站稳脚跟,没办法动用晋国的力量对付牛有道,但有人能动用晋国的力量对付,就是眼前这位。 为绝嫌疑,他反而劝道:“用不着陛下动手,目前来看,商建雄第一个不会放过他!” 太叔雄摇头摆手,表示不是这个意思,目眺远方,一脸惆怅惋惜道:“真乃口衔日月、手握乾坤之盖世奇才!得此人何愁天下不平?孤王知道的晚了,有眼不识真豪杰,甚是痛心!商朝宗一黄口小儿,何德何能令其报效?好马配好鞍,良禽择木而栖,莫非孤王还不如那黄口小儿?” 猛然回头转身,“孤王欲招揽,不知平波可容的下他,可愿与他尽弃前嫌?若不愿,孤王也就不动那心思了。” 邵平波神情一肃,义正言辞道:“敢问陛下,是得天下之利大,还是报私怨之利大?与天下相比,区区一北州之失又算得了什么,难道微臣在陛下眼中是不知取舍之小人乎?只要牛有道愿从陛下,微臣愿与他尽弃前嫌,心甘情愿与他一同辅佐陛下!” 第五八一章 慎言 这是他的真心话,也不是他的真心话。 不真心在,他不相信牛有道能放过他,反过来他相信牛有道也是这样想的,牛有道不会放过他,他又岂会放过牛有道?不管谁得势,都将是另一个的死期! 真心在,他知道太叔雄只是一厢情愿,牛有道不可能归顺太叔雄。 他与牛有道屡屡交手,彼此都将对方往死里算计,双方是于细微处交过手的人,彼此有一定的了解。 某种程度上,牛有道与他是一类人,都不愿受人控制,他若非被逼得没了办法,哪会弃北州投奔这里。 同样,牛有道在南州经略的好好的,如今更是在南州建立了一言九鼎的地位,不可能放弃北州到这里来俯首称臣。 所以他知道,太叔雄注定招揽不成,注定要得之不成而杀之,他又何必枉做小人在自己脸上、在太叔雄心里抹黑! 然太叔雄却颇为动容,因他那义正言辞毫不犹豫的态度而动容,欣慰且欣喜道:“若朝中大臣都能如你这般大公无私、目光长远,晋国又岂会久困于此,早已如出笼之猛虎咆哮天下!能得公子,乃孤王之幸,乃大晋之幸,孤王甚幸,孤王没看错人,好,很好!” “陛下谬赞,水涨才能船高,微臣也有私心。”邵平波拱手鞠躬,谢过夸赞。 “道理谁都懂,满朝上下有谁不懂这道理吗?都懂,能践行轻重者却如凤毛麟角,尽此一项,你便比他们强千百倍。”太叔雄将他夸了又夸,人家能答应尽释前嫌,他也不吝赞美之词。 邵平波只能是再鞠躬,不敢当。 太叔雄伸手扶起了他,继而负手道:“齐国和卫国布局之事,孤王获悉你仍在踌躇不决,是不是该加快速度了?还是说黑水台那边没有竭力配合你?谁敢误此大事,你尽管道来!” 指的是挑拨卫君姐弟、齐皇父子关系之事,这事他交给了邵平波主持。 目前的邵平波也没其他事,主要在他身边担负谋士作用,没有功劳也不适合给邵平波安排合适的位置。 邵平波此来,他已是破格厚待,朝中已有非议,再凭空给邵平波这个外人高位不合适。 如今这暗中大计需保密,不能走漏半点风声,并未让朝中人知道,也就成了他给邵平波的试刀石。 邵平波的筹划一旦奏效,若能助之后大军的出击势如破竹,那便是大功一件,立下如此大功,论功行赏谁也说不得什么,可名正言顺让邵平波上位。 这道理他懂,邵平波也知道。 闻听,邵平波当即正色解释道:“并非陶总管那边没有全力配合,而是微臣不想草率。卫君虽荒诞,但卫国玄薇巾帼不让须眉,齐皇昊云图亦非等闲之辈,一旦打草惊蛇被他们察觉引起了防范,之后再想用此招,将再无后效。此招不出则以,一出必须一击奏效。黑水台目前提供的人选微臣还不满意,还需要与黑水台再仔细遴选物色,必须精心准备无误,要让安插过去的人做到无懈可击,要让对方查不出问题来!” “嗯,言之有理,是孤王心急了。”太叔雄连连点头表示赞同,“你心思缜密,凭你的能力,这事交给你去办,孤王放心!” “谢陛下信任,微臣定不负陛下重托!” …… 南州刺史府,英武堂内,蒙山鸣坐在地图前,商朝宗站着。 尽管已获悉燕国退兵、打消了进攻南州的意图,可赵国那边的事情还没完,金州依然面临巨大的压力,一旦金州有失,南州今后将面临腹背受敌的态势。 如今地图上标示的正是赵国的兵力调动情况,一旦开战会怎么打,也是这边在商议的,防范于未然。 蓝若亭持信入内,见礼后,信给了商朝宗,“道爷的信,让王爷集结一万英扬武烈卫进入金州,同时集结大军往金州方向推进,摆出不惜一切支援金州对抗赵国朝廷的态势,予以震慑!” 蒙山鸣盯着地图颔首道:“意料之中的事情。” 蓝若亭点头:“金州与我南州互为唇齿,互为倚仗,现在谁都不能先倒下,否则剩下的一方很难应付一国之力的折腾!” “本王好像成了道爷的应声虫。”商朝宗忽冒出一句来。 蒙山鸣和蓝若亭皆是一惊,皆猛然回头看着他,皆怔怔不语,皆忍不住看了看四周,似乎担心隔墙有耳。 此话一出,让二人心惊肉跳。 商朝宗见状,摆了摆手,苦笑道:“不要误会,本王没有别的意思。本王也知道必须要助金州一臂之力,只是道爷从头到尾也不向我等透露任何计划,只片纸之言就要这边调动大军,未免太过儿戏。这是局势已经明朗,若局势未明朗,让本王如何糊里糊涂下令,千军万马怎么行进,怎么驻扎,怎么调遣,难道要一股脑往金州堆吗?” 蒙山鸣徐徐道:“道爷对这方面不甚了解,可能才会如此行事,有机会我与他沟通沟通,他应该能理解。不过…王爷,还需慎言!” “藏拙!”蓝若亭亦双手向下摁了摁,小声提醒道:“老师在世时,曾对先王说过,为王者当胸纳百川,用人不可锋芒毕露,示之以拙,人方可尽其才!若凡事都自有主张,其人待命便可,让人如何挥洒自如,唯唯诺诺者又如何能心甘情愿尽其力?” “道爷的能力王爷知晓,所为也正是王爷所缺,王爷之短可放手让其补上,不该王爷做主的,王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该王爷做主的,王爷可锋芒毕露!这一点上,道爷可是真正的聪明人,这边不该他插手的,道爷几乎连问都不问。王爷,藏拙,藏拙!” 商朝宗苦笑:“记得当年刚从京城脱困,本王挥刀杀了城门守将后,蓝先生便嫌我太过锋芒毕露,一直叮嘱我藏拙,已数不清提醒过多少次了。先生的心意本王知晓,本王也知道该怎么做,本王也只是随口一说,并无其他意思,蒙帅和先生多心了。” 不管他是有感而发,还是随口一说,蒙山鸣又徐徐出声了,还是那句话,“慎言!” 同时接到信的也在这王府之内,大禅山也接到了牛有道的来信。 一间厅内,看过信的皇烈将信给了诸位长老轮流观看。 信中内容也没别的,让大禅山调派大量人员随同商朝宗大军西进施压赵国。 这边也不傻,局势到了这个地步,自然也明白大军西进施压的目的,要保住南州后背方向的金州不失。 众人轮流看着信,皇烈踱步而出,出了大厅,站在了屋檐下的台阶上,负手望天,“唉!”轻叹了一声。 局势如此,不遵从不行,保金州也是保他大禅山的利益,只是这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有些不是滋味。 可是没得选择,燕庭撤军了,这边连做墙头草的资格都没有了。 无论是大禅山还是商朝宗都没有耽搁,随着商朝宗一声令下,调集应付朝廷大军的人马开始转向,开始向赵国金州开拔,摆出了不惜代价支援金州的态势。 …… 赵国皇宫内,海无极站在地图前沉默许久。 一名太监端着托盘,送了碗羹汤进来,近前轻声道:“陛下,您早上还没进…” 当啷一声,海无极挥手一拨,翻了托盘,玉碗碎了一地,羹汤泼洒。 转过身的海无极一脸阴霾,那太监吓得赶紧跪下了,头不敢抬。 阴沉沉着的海无极殿内来回踱步,可谓憋了满腔的怒火。 燕国无胆,燕赵联手之势顿破,金州腾出了手来挥兵西进,两州兵力联手,赵国久耗不起,易给人趁虚而入,他已无法再一意孤行。 方气势汹汹,立马又偃旗息鼓。 问题是,没证据的事情不代表别人不知道,如今谁不知道他向自己妹妹下了毒手,结果海如月没毒死,金州也不敢再碰,担了恶名还未能捞到好处,可谓颜面尽失,一口怒火实在是无处发泄! “陛下!”又一名太监入内,一看殿内情形,再看他脸色,顿时小心翼翼道:“陛下,燕国使臣高少明求见!” “他还有脸来见寡人?”海无极怒不可遏,“没用的东西,不见,让他滚!传讯燕国,就说寡人不欢迎此人,让燕国换人来使!” …… 金州刺史府,司徒耀一脸乐呵呵笑意,领着几人进了牛有道所在的院子。 管芳仪通报,牛有道露面,双方一碰面,司徒耀便开怀大笑着告知喜讯,“老弟,朝廷撤军了,风波平矣!” 牛有道亦笑道:“司徒掌门,我没骗你吧,我南州大军反应可还算神速、可有耽误半分?” 司徒耀心中一块巨石落地,心情舒畅无比,抓了他的手在自己手中拍着,“没有没有,患难见真情,老弟是值得信赖之人,有老弟在南州坐镇,我万洞天府后背可放心托付!我在此当着众人的面给老弟一个保证,大禅山代表不了南州的态度,以后两州之事,我万洞天府只与老弟你做商量!” 牛有道又问:“可有辱没同盟之谊?” 司徒耀:“犹如一对夫妻,永结同心呐!” 夫妻?牛有道看了看自己被抓着的手,差点起鸡皮疙瘩,收胳膊缩了回来,调侃道:“如果是夫妻,那金州肯定是母的。” 司徒耀不服气了,凭什么金州就雌伏,“我看南州更像母的。” 牛有道摆手:“此言差矣,海如月是女的,变不成男的,王爷是男的,也变不成女人,这么一搭,的确像是一对夫妻。” 此话一出,万洞天府诸人竟无言以对,黎无花神情略有抽搐。 管芳仪抿嘴窃笑,发现道爷还真不容易吃亏,张嘴就是道理。 “你这厮连这点便宜也不肯放过。”司徒耀白了他一眼,又拍了拍牛有道肩膀,“老弟,差辈了。” 指的是海如月和商朝宗的辈分。 众人哈哈大笑,牛有道也跟着大笑,就当是开了个玩笑。 “老弟,借一步说话。”司徒耀笑后又在牛有道肩膀上顺了一下,伸手邀请。 第五八二章 邵平波的脑袋 两人从众人身边走开到一旁停下,牛有道:“司徒掌门有何指教?” 司徒耀现在倒是坦诚的很,颇为感慨道:“老弟,金州、南州之危虽解,可也坏了某些人的好事,万洞天府毕竟是一方豪强,朝廷不敢乱来,但你不一样。” 手指点了点牛有道的肩膀,“你根基浅薄,大禅山也不会为你不顾一切,南州暂时是没事了,你怕是麻烦了,燕皇商建雄怕是不会放过你。老弟的本事我见识过了,你在南州我放心,其他人未必能挡住燕国朝廷的手段,海无极这次吃了亏必不会善罢甘休,万洞天府需要一个稳定的后方,所以我不希望看到你出事。” 不管是不是真心,这次对方为他这边竭力解围,经过了一些事情,算是有了信任的基础。 牛有道双手扶了杵地之剑,神色寡淡,“江湖走马,风也好,雨也罢,一蓑烟雨任平生!” 司徒耀听的直摇头,脸上有赞赏意味,“我若是再年轻个几十岁,定会与你成为莫逆之交。” “现在也不晚。”牛有道变了表情,满眼期待道:“司徒掌门若是不嫌弃,我愿与司徒掌门结拜为异姓兄弟!” “打住!”愣了一下的司徒耀赶紧抬手阻止,“我说你是不是好这一口?令狐秋跟你结拜了,被抓进了齐京大牢。封恩泰跟你结拜了,结果全派上下被你踢出了南州。现在轮到我了?老夫无福消受!” 牛有道:“此一时彼一时,司徒掌门跟他们不一样,咱们是盟友…” “别!”司徒耀摆手打住,“我的确跟他们不一样,我身为万洞天府的掌门,一举一动代表的都是整个万洞天府,凡事已经不能由着我性子来,结拜这种事已非我个人能做主,我看还是免了吧。” 牛有道:“没关系,司徒掌门不妨先跟他们商量一下,若是都同意呢?” 司徒耀不跟他没完没了扯这个,强行岔开了话题,“这边事情差不多了,我也不能一直呆在这,这两天可能就要离开了,老弟自己保重。”说罢拱了拱手,转身走了。 待万洞天府一群人离去,管芳仪凑了过来,“鬼鬼祟祟的,他跟你说什么呢?” 牛有道呵呵:“没什么,说商建雄不会放过我,让我小心点。” “唉!”管芳仪叹了声。 牛有道扭头看了她一眼,“别唉声叹气了,我修炼用的灵元丹补充到位了没有?” “放心吧,少不了你的。”管芳仪白他一眼,忽又满脸狐疑道:“我怎么感觉你的修炼用度越来越不正常了,你现在的用量不像是筑基期的用量,筑基期的灵元丹用量能这么大吗?我怎么感觉像是金丹期的用量,你不会是已经突破到了金丹期吧?” 牛有道不以为然道:“我对其他人的修炼了解不多,可能是各自的修炼功法不一样,消耗也不一样吧。” “是吗?”管芳仪有点怀疑,提袖伸出一只手来,作势欲摁向他的腹部,“敢不敢让我查查看?” 牛有道坦然,挪开了杵剑在身前的胳膊,“对你能有什么不放心的,查就查呗。” 丹田气海,乃修士一身法力的根本,一旦被破坏,一身的修为可就废了,相当于修士的另一条性命。尤其是近距离让施法注入腹部查看,真要有歹心的话,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与被人用刀架在脖子上没什么区别。 正常情况下,修士宁愿让人触碰身体其他部位,也不会让人直接接触丹田气海,那样多少还能有过渡抵御的时间。 见他如此信任自己,管芳仪表面不屑,心里却真正是高兴,慢慢伸手摁在了牛有道的小腹,徐徐施法注入了他的丹田气海内查看。 结果发现牛有道气海内的真气的确精纯到了一定的地步,不过丹田内空空如也,并未发现一身修为结成的金丹。 待她撤回法力后,牛有道似笑非笑道:“没骗你吧,这下相信了吧?” 管芳仪狐疑嘀咕道:“奇怪了,难道真和你的修炼功法有关?” 的确没骗她,还真没到结丹境界。可她有点想不通了,先不说灵元丹的用量不正常,对方体内真气的精纯度也不是筑基期能媲美的,可又没有达到结成金丹的境界,她只能怀疑是和牛有道的修炼功法有关。 是上清宗的修炼功法?她也想问问牛有道修炼的是什么功法,然而这是修行界的大忌。 门派中人看门派就知道修炼的是什么功法,不需要多问,问这个是怀疑别人背叛师门,是在羞辱别人。 至于无门无派的人就更不要问,保命的本事哪能让外人轻易知道缺陷。 就像牛有道从来都不会打探她师承何人修炼的是什么功法一样。 就这时,有刺史府的护卫来报,“先生,晋国使臣楚相玉求见。” 管芳仪愕然,牛有道也有些奇怪,“晋使见我做甚?” 护卫回:“不知,人就在府外,先生见或是不见?” 牛有道琢磨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看看对方想干什么,“有请。” 护卫离去,管芳仪低声嘀咕道:“你都接连杀了两个使臣,还有人敢送上门来?” 牛有道白她一眼,“我又不是杀人狂,无缘无故杀他干什么?” 管芳仪还是忍不住偷笑。 不一会儿,晋使楚相玉来到,人还没到跟前就遥遥拱手道:“道爷,咱们又见面了。” 牛有道摆手笑道:“楚大人面前,道爷二字可不敢当。” 楚相玉哈哈道:“听说道爷身边人都这么称呼,我也就随众了。” 双方一番客气寒暄自然是免不了,人家非要这样称呼,牛有道也没办法。 双方在亭子里落座,管芳仪上过茶后,在楚相玉的示意下,管芳仪退下了。 “楚大人,现在可以说了吗?”牛有道也不跟他拐弯抹角,放下茶盏问了声。 楚相玉低声问:“道爷可知自己目前处境?此番南州之危虽解,但燕皇商建雄对您怕是恨之入骨啊!” 牛有道笑了笑,“楚大人居然关心起了我的安危,我怎么感觉有点怪怪的?” 楚相玉神神秘秘道:“获悉道爷处境,有人愿意保道爷平安。” 牛有道不禁仔细打量了一下对方,对方的身份令他不得不怀疑,“难不成晋皇太叔雄要保我?” 楚相玉正色道:“陛下乃一代雄主,思贤若渴,对道爷可谓仰慕已久……” 他噼里啪啦一堆好话,牛有道算是听明白了,这是想招揽自己。 “南州虽渡过了眼前之危,但迟早要面临一劫,实非久居之地,我晋国则不一样。不说长远,只说眼前,商建雄必想尽办法加害于您,若去了我晋国则无此忧……” 牛有道慢慢喝茶,耐着性子听完了他的话。 楚相玉讲完后,也在等他的态度。 其实楚相玉心里也是唏嘘不已,诸国使臣都走了,他算是胆大的没走。 韩国、齐国、卫国的人跑了,是没必要担那风险。燕国和赵国的人是不敢再留,一旦开战,这两国的人身在金州下场可想而知。宋国的出了那事哪还呆的住,走的走,该回宋国复命的回去复命了。 唯独剩个他了,他也是没办法,暗中领了对牛有道下杀手的旨意。 谁想,下杀手的机会还没找到,陛下又来了新的旨意,让他招揽牛有道,这前后变化之快让他无语。 等了半晌不见反应,楚相玉试着问道:“陛下的确是一片诚意,道爷意下如何?” 牛有道慢吞吞道:“陛下美意,我心领了,只是我不敢去。陛下若真有诚意,不妨先拿出点诚意来。” 楚相玉:“道爷想要什么诚意?” 牛有道:“邵平波的脑袋!只要把他首级给我,我没二话,立刻便去。” 楚相玉哑了哑,复又道:“邵公子已经答应了陛下,只要道爷愿意,他愿与道爷尽释前嫌,陛下可作保!” 牛有道:“当我三岁小孩不成?他说尽释前嫌我就信了?楚大人,这不会是陛下和邵平波合起伙来坑我吧?” “绝不可能,你若是不信,陛下可向天下公开作保!” “作保有什么用?我人到了晋国,落在了你们的手中,想给我安个什么罪名还不容易吗?你也别劳心费舌了,还是那句话,只要把邵平波的脑袋给我,我立刻前去投奔陛下。” 谈不下去了,他反复就这个要求,就是要太叔雄弄死邵平波,楚相玉哪能做这个主,最终只能是讪讪告辞,先回去请示了再说。 别说牛有道了,其实就连楚相玉自己也怀疑,是不是陛下和邵平波设下的套。 客人走了,管芳仪又过来了,“他跑来见你干什么?” “说是太叔雄想招揽我……”牛有道把情况大概讲了下。 管芳仪诧异,“太叔雄难道不知你和邵平波是死敌?” “天下人都知道,他不知道才怪了。所以啊,若说是以此拙劣伎俩来谋害我也说不过去,我又不傻。只是太叔雄突然来这一出…”牛有道琢磨了一下,忽挑眉道:“妈的,邵平波那王八蛋我太了解他了,也不知在太叔雄那边说了老子多少好话,尽释前嫌,老子信他才怪了,只怕想借刀杀人才是真!” 管芳仪提醒道:“七国君主中,唯独晋国政教一体,太叔雄能动用的修行界力量可不是其他帝王能比的,他的面子可不好驳啊!” 牛有道:“所以我也没敢拒绝,让他先把邵平波的脑袋给我!” “……”管芳仪无语,这要求未免直接的有些过分。 第五八三章 只要他愿来 “赵国针对金州聚集的人马也撤了,南州和金州逃过了一劫!” 天薇府内,坐在案后的玄薇看过手中情报后,随手扔在了案上,叹了声。 叹声中藏了几分惋惜,她既希望南州被燕国拿下,有牛有道欠的人情在,她好趁机招揽牛有道。 牛有道的修为不出众,可贵在才能,完全可以拉来当谋士用。 一个好的谋士,足抵千军万马,甚至胜过十个顶级层次的修士高手。 赵雄歌和牛有道,若说让她选哪一个,她肯定毫不犹豫地选牛有道,一个赵雄歌再能打,面对国与国之间的力量,破坏力终究有限。 可她又不希望南州被拿下,目前的情况是最好的,她不希望东四国那边的平衡被打破,不希望东边有哪国壮大。在卫国无力大作为的时候,东边最好就这样互相牵制着。 所以她的情绪多少有些复杂。 一旁的唐仪试着问了声,“燕国这次迫于形势撤兵了,难道以后就不会再卷土重来吗?” 面对燕国的情况,相对来说,她内心还是偏向牛有道的南州的,不希望牛有道有麻烦。 “若没有大的变故,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是不太可能了。”玄薇站了起来,绕出长案来回踱步,“燕国当年丢了北州,和韩国争执了多少年不肯罢休?如今易主,韩国也不可能轻言放弃,否则对国内上下不好交代,哪怕是做做样子,也要继续对峙下去。” “宋国得了借口,随时可以出兵,可单独和燕国拼个你死我活也不敢,对国力消耗太大了,耗没了力气,一不小心会让人把宋国和燕国给一块收拾了。宋国一定是咬住借口纠缠不放,但不会轻举妄动,背后一定在唆使韩国动手。赵国没了内乱,在旁虎视眈眈,韩国也不会轻举妄动,也一定在唆使宋国动手。” 唐仪又试着问道:“两国会不会连赵,会不会三国联手一起瓜分燕国?” 玄薇回头看了她一眼,微微笑道:“七国相争这么多年,彼此的算盘都清楚。赵国若敢连同韩、宋灭燕,我卫国和齐国无论如何都不会坐视。韩国西边是浩瀚沙漠,沙蝎无数,大军无法逾越,东边诸国若想进军西边,唯有过境赵国。” “正面的晋国已经够让人头疼了,岂能再让赵国强壮起来?赵国可以说是卫国和齐国背后的一道险阻,是帮两国抵御东边诸国的关键,东边诸国谁都能坐大,卫国和齐国唯独不会让赵国坐大,这是两国的重大战略。” “退让一步便有各种接踵而至的麻烦。一旦赵国坐大,为了防范晋国,今后怕是要跪着讨好赵国,得付出多大的代价才能满足人家的胃口?把人养壮了,人家可不会领你的情,最后还得向你举刀!” “一旦赵国参与瓜分燕国,我卫国和齐国怎么的都要各派出一支人马组成联军给赵国点教训。如此一来,赵国要么坐视,要么…若不想看到韩国瓜分燕国后变得强大威胁到自己,就只能是对韩国趁虚而入发动进攻。因此韩国又投鼠忌器,这么绕上一圈便是制衡,若非如此,宁王商建伯死后,就燕国内部如今的情况,只怕早就垮了。” 唐仪若有所思地点头,跟在玄薇身边后,她自己也不得不承认,长了不少的见识。 说到这,玄薇瞥了眼唐仪,“倒是牛有道自己,现在任谁都能看出他是商朝宗最大的靠山,商建雄怕是不会轻易放过他。” 唐仪:“他手握南州人马,商建雄敢轻举妄动吗?” 玄薇笑着摇头,“有修士介入的战争,哪一方没修士随扈都不行,否则百万军中的上将首级也很容易被敌方给摘了,再强大的军队,没了指挥还怎么打?大禅山愿意配合商朝宗人马进压金州,是为了震慑赵国,归根结底是为了保南州。燕国都退兵了,你觉得大禅山还会主动招惹麻烦吗?再说了…” 她顿了顿道:“他们自己不敢跟牛有道硬碰怕惹来南州大乱,可若是别人代劳的话…只怕大禅山巴不得借刀杀人,巴不得趁机借商建雄的手把牛有道给除了!大禅山不配合商朝宗的话,商朝宗的大军就是摆设,敢擅自攻打朝廷就是找死,你说商建雄敢不敢轻举妄动?” 唐仪沉默了,略蹙眉,内心深深为牛有道担心上了。 “我倒是愿意为牛有道提供庇护,我也很欣赏他,只要他愿来我卫国助我一臂之力,他的一切麻烦都能迎刃而解。论财力,七国没人比得过卫国,只要他愿来,他的修行资源我可以保证管够,也能许他更大的便利。” 玄薇说着走到了唐仪面前,盯着她道:“你若能把他劝来,我愿为上清宗压制其他门派,划一州之地给上清宗!” 她是最早动心想招揽牛有道的,但一开始倒没有那么强烈的招揽之心,毕竟她不是太叔雄,没有从邵平波嘴中得知太多不为人知的事情。 不过她倒是最早对牛有道投入相当关注力量的人,当年牛有道劫了战马后她在沙漠遇见了袁罡就开始了,一个能驱使蝎皇的人的背后的人,她想不加大关注都难。 但并没有比其他人知道的能多多少,某种程度来说,牛有道很低调,大多时候躲在南州幕后不出,连和牛有道一伙的商朝宗都经常搞不清牛有道的动向,外人就更难发现什么。 可自从南州和北州剧变,动静搞大了,邵平波和牛有道双双登场进入了诸国的视线后。 这次南州和金州之事又有可能是牛有道干的。 加之太叔雄如此看重邵平波,令她对牛有道的招揽念头越发强烈了。 太叔雄是什么人?能那般看重邵平波,绝不会无缘无故。 而眼前现摆着一个能屡屡克败邵平波的人! 至于许诺给唐仪的一州之地,只要唐仪能把人劝来,给就给了! 牛有道来了能发挥作用,她自然会想办法帮上清宗保住那一州之地,若没什么作用,一州之地被人抢走了也怪不得她,没谁规定一个门派的地盘是永远属于哪个门派的。 之所以希望唐仪能去劝,是因为她从唐仪急匆匆公布休夫的消息上看出来了,牛有道想和她保持一定的距离,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似乎是不看好她,只想跟她一码归一码,不是她想招揽就能招揽来的。 牛有道不看好她,之后她主动招揽邵平波,结果邵平波冒险也要撇开她去投奔穷哈哈的晋国,也不看好她,这两个死对头的态度却出奇的一致,让她内心深处又惊又怒,甚至隐隐有惶恐。 如今派谁去招揽都是代表她,让唐仪、让上清宗去劝,也同样是代表她,还能多一层成功的可能性,她自然是希望上清宗去劝。 一旁的西门晴空淡淡瞥了眼唐仪。 一州的地盘?唐仪多少有些吃惊,没想到牛有道在玄薇眼里竟然能值这个价! …… 尽管气色还不太好,不过海如月已经能下地四处走动了,还陆续接见了一些金州要员,以便稳定人心。 看着眼前略带笑意的牛有道,海如月心中的怨恨难以释怀。 牛有道是来辞行的,他也不可能一直呆在这里,这里毕竟是别人的地盘,势单力薄,很容易被人给控制住。 “别以为你出了点主意救了我和我儿子,我就能忘记天振的事,就能感谢你!”海如月咬牙恨恨一声,黎无花在旁拉她袖子也没能拦住。 如今,黎无花对她的吓唬可没太大威慑力了。 牛有道微笑道:“长公主可能忘了一件事,你那长子萧天振的命也是我救的。当然,他之后被鬼医带走我也脱不了干系,不过我想提醒长公主的是,萧天振的下落别人找不到,我未必就没办法找到,不知长公主是希望我找到还是不希望我找到。” “……”海如月欲言又止,很想说少在这故弄玄虚,然而想到这家伙的确不一般,种种事迹就不说了,连赤阳朱果都能从冰雪阁盗来,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长公主保重。”牛有道提剑抱拳告辞,转身又杵剑而去。 海如月还想说点什么,被黎无花伸手拦了一下,黎无花跟了出来送客。 送到临近刺史府大门口的时候,黎无花突然伸手碰了碰牛有道的胳膊肘,“老弟不要跟她一般见识,女人的心思不重要,金州说到底还是我万洞天府说的算。” 这话说的有些意味深长,还给了牛有道一个隐晦的眼色。 牛有道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这位怕他真把萧天振给找回来,对方不希望萧天振再回金州。 站在对方的立场,想法也能理解,萧天振若回来了,对方可就尴尬了,牛有道微微颔首,没明确表态。 …… 两只大型飞禽落入莽莽山林之中,高少阳被一名修士扶着跳落在地,向站在一块山石上的赵森拱手:“赵府令。” 赵森居高临下看着对方,他是在途中接到了宫里的传讯,不得已悄悄脱离了队伍折返回了金州府城周围一带。 他居高临下没有下来的意思,高少阳只好抬着头问道:“牛有道人呢?” 赵森淡然道:“人还在刺史府内。” 话刚说完,空中扑下一只金翅,消息取出,一名太监看过后立刻禀报:“府令,牛有道离开了刺史府,看样子是要离开府城。” 第五八四章 我自岿然不动! 请输入正文。请注意:根据国家相关法律法规要求,请勿上传任何色情、低俗、涉政等违法违规内容,我们将会根据法规进行审核处理和上报。高少明精神一振,抢步过去,就要取那太监手中密信来看。 “高大人!”那太监警示一句,抬手挡了,请对方自重,没有赵森发话,这边的密信岂能轻易给别人看? 高少明只好作罢,偏头看向赵森。 赵森也在盯着他,据得到的消息,是这位说服了陛下,才有他折返配合剪除牛有道的事,在金州的地盘上动牛有道,鬼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冒险之举,他是被这位给拖下了水,心中有点不快。 可是没办法,陛下已经下旨了,他必须执行。 他最终还是从石头上跳了下来,接了那太监手上密信查看,看后皱眉嘀咕,“他不是有飞禽往来吗?” 高少明忍不住了,“赵府令,什么情况?” 赵森顺手把信给了他看。 信到手,高少明立刻仔细浏览,看后也奇怪,“走陆路?他要返回南州,有飞禽不用,却走陆路?” 两人四目相对,赵森道:“身边除了红娘和那个吴老二,就只有十名万洞天府的弟子护送,你觉得他是想游山玩水,还是闲着无聊?” 高少明懂他话里的意思,可能是圈套,他自己也有此担忧,太不正常了。“就算乘坐飞禽,要动他的人照样能动他,会不会是因为知道如此,因而故弄玄虚?” 赵森:“你别忘了,涂怀玉随行那么多人护卫都没能保住他,刺杀涂怀玉的力量可不简单,真要是陷阱的话,损失可就大了。” 高少明:“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他回去?他可不是一般的修士,他手上已经握有相当的势力,他那茅庐山庄周围聚集着三个门派数千名修士护卫,周围还有大军防守,十万大军也难攻入。哪怕是修士高手也休想轻易靠近他,稍有接近,在山庄数里外就会被眼线发现,不待刺客接近,稍有风吹草动就已打草惊蛇,他就能躲的没了影,茫茫大山中,想躲一个人太容易了,想找到无异于大海捞针。” “他那老巢防守的跟铜墙铁壁似的,一旦让他缩回了老巢,再想动他,可就没那么容易了。不管有没有陷阱,绝不能错过这次的良机,无论如何都得试试,万一是故弄玄虚吓唬人呢?” 赵森:“人手,你带来了吗?” 高少明:“之前来的那些人就没撤,一直在金州府城外候命。你这里准备了多少人手?” 赵森:“我哪有准备什么人手,就身边这些人。” 高少明沉声道:“赵公公莫非没接到上面旨意?” 赵森:“上面旨意也只是让我配合你行事,我观星台的耳目都为你睁大了眼睛,留心着那边的一举一动,让你能在这边保持消息畅通,另外还为你调来了五只飞禽坐骑,防备牛有道乘飞行坐骑逃脱时你能用得着。难不成打打杀杀的事你也要让我的人冲在前面?真要这样的话,我全部包揽了,还要你在这指手画脚做甚?” 开玩笑,明知道可能有陷阱,他哪能再让自己人冲在前面,肯定是让燕国的人冲上前试试深浅再说。 高少明也被对方的话说的无话可说,关键人家说的有道理,遂闷声道:“那好,我的人负责动手!不过希望赵公公能明白,除掉牛有道燕国才好对南州下手,没了南州这个倚仗,贵国才好对金州下手,咱们双方既然是合作,还希望赵公公以大局为重,一旦我那边需要援助,赵公公可不能袖手旁观啊!” 赵森:“不用你提醒,我知道。” “地图!”高少明挥手要了地图来,让人把图摊开在二人面前,让赵森这边的耳目反复确定牛有道的行进路线和所在方位,商议在什么地方设伏。 …… 东城门,一行十余人前往,牛有道、管芳仪和背着金翅笼子的吴老二也在其中,十名万洞天府弟子护送。 管芳仪年轻时穿戴淡雅,如今年纪越大,反而越喜欢打扮的花枝招展。 她脸上习惯性挂着淡淡笑意,娇躯摇晃在马背,明眸善睐,美目四顾时暗藏警惕和观察意味。 吴老二缓缓凝动的目光显得有些深刻,同样外松内紧,时刻戒备着四周。 两人在牛有道的一左一右,护卫在左右。 反倒是摇晃在马背的牛有道,安静而从容,走马观花般穿城而过。 出城时,黎无花的弟子孙临先,也是万洞天府这边派出的护送人员中的领队,他出面打了声招呼,城门守卫省略了盘问,一行畅通无阻地出了城。 刚出城门没多远,停在城门外一侧的一骑踏踏而来,迎着一行而来。 驱马而来的是一个花衣男子,真正的花衣服,上面绣满了团团簇簇的花朵,没有露真容,脸上明显戴着假面。 “什么人?”身为护卫头领的孙临先喝斥了一声,提剑示意对方停止靠近。 这边一行立刻保持了戒备状态,管芳仪和吴老二亦高度警惕了起来。 花衣男子手中缰绳一拉,勒马在一行边上,目光投向了牛有道。 牛有道瞅着对方身上的花衣服打量了一下,嘴角露出一抹戏谑意味,抬手摆了摆,“没事,是自己人!” 自己人?管芳仪和吴老二迅速互相看了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疑惑,自己人中有这号人吗? 牛有道既然这样说了,孙临先只好依他的手势,挥手让警戒的万洞天府弟子让开了。 花衣男子两脚跟砸了砸马腹,驱马上前,也不客气,直接将吴老二给挤开了,占了吴老二随行护卫的位置,与这一行队伍融合在了一起。 “有必要让我穿成这样吗?”花衣男子沙哑着嗓音问了声。 牛有道莞尔道:“怕看走眼,便于确认。其实你穿这身挺好看的,至少比你原来的好看。” 花衣男子斜了他一眼,不再吭声。 管芳仪狐疑,不时偷偷打量花衣男子,不管是不是自己人,牛有道在此期间的对外联络一直是她亲手操办的,进出消息她都看过,也没见牛有道安排过人在城外接应。 若非说有的话,那只有一个可能,期间牛有道与袁罡有过书信来往,只是两人用的是一种很奇怪的文字,她根本看不懂。 “走吧!”牛有道打了个手势,示意一行正式出发。 出了城的队伍放开了速度,十余骑在官道上隆隆疾驰而去。 …… 城中刺史府门外,一辆马车卷起了面对府门那边的车窗帘,晋使楚相玉坐在马车内等着。 府内,代理管家一职的郭完金出来了,小步跑下台阶,到了马车旁,朝窗内的楚相玉拱手道:“楚大人要见牛有道?” 楚相玉:“怎么?他见不见我,你们能帮他做主?” 郭完金笑道:“不是这个意思,楚大人别误会,牛有道走了,不在府内。” “走了?”楚相玉愕然,“去哪了?” 郭完金:“这个就不太清楚了,一大早就走了。”他知道牛有道是返回南州也不会公然把去向说出来,目前来说,万洞天府要考虑牛有道的安全问题,实在是因为牛有道的安全牵涉到了太多人的利益。 楚相玉无语,他这里刚接到晋国那边的回复,太叔雄让他再找牛有道谈,除了邵平波的脑袋,只要牛有道能提出的条件都可以谈,做不了主的再请示。 如今人走了,还让他怎么谈?他的权责范围在赵国境内,倘若牛有道离开了赵国,他要不要追出赵国去谈,还得再次请示上面。 令他皱眉纳闷的是,感觉牛有道似乎没什么谈的诚意,明知他要等上面的回复,居然说走就走了,丝毫没等他的意思…… 一路山山水水,马蹄声也响了一路。 前方又见蜿蜒山岭,行进队伍放慢了些速度,左右有人将手中缰绳交予同伴,四人纵身腾空而去,在道路左右的山林中搜索,防备有埋伏,为后面的牛有道等人开路。 途中不止经过了一座山,自然也不止一次这样开路,前面都没事,然而是祸终究是躲不过。 “有埋伏!” 前面搜索之人两个在左右林中穿梭查探,两个在树冠上飞掠观察四周。 道路两旁并未发现什么问题,结果却是敌人狡诈,并未直接在道路两旁附近设伏,而是在左右林中深处设伏。似乎摸清了这边的行进规律,待前面开路的探子一过,林中潜伏的刺客迅速出动,朝后面的牛有道等人直扑,不给牛有道逃脱的机会。 不过林中闪过的动静还是被树冠上四周张望的探子发现了,向后方发出了紧急警讯。 一行的万洞天府弟子纷纷拔剑,如临大敌。 而吴老二已第一时间摸出了一支细竹筒,绳索一拉,砰一声响,“咻!”一支响箭射向了空中。 牛有道不为所动,继续压着速度策马向前,花衣男子不禁多看了他一眼。 两边山林中唰唰响,一群蒙面人陆续从山林中射出,万洞天府众弟子大惊失色,纵身而起,拼命阻拦。 轰隆隆打斗声骤响,坐骑惊哗,牛有道控紧了缰绳,不让受惊的马匹乱跑,依然不慌不乱地保持着自己的行进速度。 “道爷,快走!”孙临先急呼。 牛有道压根不理会,任凭巨浪滔天,我自岿然不动! 万洞天府弟子哪能挡住这么多的杀手,瞬间被攻破防线,十几名杀手联袂飞扑而来,联手斩出十几道剑气,皆杀向牛有道。 牛有道没有拔剑的意思,连丝毫防御的意思都没有,依然不疾不徐地驱马前行,等于是迎着斩来的剑气撞去。 “道爷!”管芳仪惊呼,几乎吓得魂飞魄散。 陪同在牛有道身边的花衣男子嘴角似乎抽搐了一下,眼看剑气要劈到牛有道脸上,还不见牛有道有反应,他终于绷不住了。 “算你狠!”骂了一声的同时,他骤然双掌一挥,十指弹出如迷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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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察了一下四周的花衣男子出声了,“你哪找来这么多高手?” 牛有道:“在你面前怎敢称高手。” 他没有正面回答,花衣男子也就没有再问。 当第三批人手再次空投下来后,刺杀明显无法再得手,局势一边倒,不利于自己,连想靠近牛有道都没了办法,更别说什么刺杀,只能是撤退。 “走!”随着一声呼啸声起,一群刺客迅速后撤。 一直冷冷静静冷眼旁观的牛有道冷冷喝出一声,“杀无赦!” 除了二十名黑衣蒙面人在左右飞掠护驾,其余黑衣蒙面人立刻倒追而去,追杀那群仓惶撤退的刺客。 奔逃于山林中的刺客不得不再次拼命,因为刚钻入山林中不久发现密林中又有一群黑衣蒙面人冲来了。 这次不是空投而来的,遭遇了一群朝这个方向合围而来的黑衣蒙面人。 遭遇了一群极为擅长狙杀的人! 打斗平息后,一群黑衣蒙面人迅速撤离,回撤之际,将自己同伴的尸体一个不剩地带走了…… 出了山林,二十名黑衣蒙面人一路沿官道护送,一直将牛有道等人护送到了一座驿站。 冲入驿站的黑衣蒙面人迅速搜查整座驿站,这阵势将驿站内的人吓得够呛,胳膊受伤的孙临先以万洞天府弟子的身份出面安抚。 坐在马背的牛有道观察着四周,直到一名黑衣蒙面人过来点了点头,确认驿站没问题,牛有道方跳下马来,让大家略作休息,之后再继续换马赶路,毕竟离开金州已经在路上奔波了小半天了。 回头,牛有道与一名黑衣蒙面人略作交涉后不久,驿站内燃起了一堆火,燃起了一道黑烟。 没多久,五只飞禽从远处掠来,俯冲过驿站时,二十名黑衣蒙面人一起腾空而起,搭了五只飞禽撤离。 站在驿站内抱臂的花衣男子盯着这一幕看了阵,又回头看了看与孙临先交谈的牛有道。 “辛苦了,你的伤没事吧?”牛有道问孙临先。 孙临先黯然摇头,“没事,出发前师傅就明确告知了有风险,我们早有心理准备。” 牛有道:“已经传讯联系了你师傅,后面的事情你师傅会处理,你们就送到这吧,你师傅会派人来接你们。” 孙临先抬头,愕然道:“不是要护送你到南州青山郡吗?” 牛有道:“你们已经这个样子了,还怎么护送?刚才你也看到了,暗中护送我的人已经赶到了,不用你们再冒险了。你们拼死护送,我都看到了,回头我会联系司徒掌门,万洞天府会重赏你们的。” 说罢点了点头转身而去,并没有过多的表示。 其实也没什么暗中护送的人已经赶到,暗中保护的人一直都在,然而不便明着随行,身边又不好不带人,带多了陌生人的话又担心敌方会有顾虑,万洞天府弟子自然是最合适的人选,所以这些万洞天府的弟子只是摆在明处的诱饵罢了。 说白了,是他拿来牺牲的。 管芳仪走到了花衣男子身边,想探寻一下是谁。 然而人家对她视若无睹,看向了从一旁经过的牛有道,拿话淡淡刺了牛有道一句,“你在拿万洞天府弟子的性命当诱饵!” 牛有道停步,杵剑身前,看着他微微一笑,说出的话却显得有些冷漠无情,“这才哪到哪,后面还有更大的风雨来临,必要的牺牲免不了,我没办法保护所有人的性命,只能尽力保全更多人的性命。” 花衣男子:“可是,遇到危险时,拼命的是别人,你从头到尾连根手指头都没有动一下。” 牛有道:“拼命!一旦动手就是拿命去拼,我不喜欢跟别人拼命,能避免尽量避免,有人动手,我又何必亲自动手。我这人不喜欢血腥!” 花衣男子:“让别人杀人难道就不是血腥?” 牛有道:“我这人不喜欢打打杀杀,一向不轻易出手!” 花衣男子想到了对方无动于衷逼得他出手时的情形,“你有够无耻的!” 牛有道点了点头,谢过的样子而去,进了驿站里面,准备洗把脸。 待他一走,管芳仪凑近花衣男子问了句,“你是谁?” 花衣男子:“我是谁重要吗?倒是你,我听说过,齐京红娘,你真的打算跟他一辈子?” “我也不想跟他,就像你说的,他厚颜无耻,我是被他给骗来的。唉,倒霉事不说了,说来伤心。”管芳仪妩媚着打了下手,对方不愿透露身份,她也就不再多问了,略欠身后离去。 进了驿站里面,找到了正在洗脸的牛有道,问:“外面那娘娘样装扮的男人是谁呀?” 娘娘样?毛巾捂脸的牛有道放下手来,哑然失笑,摇头道:“他不让我说,我也不敢说。” 管芳仪翻了个白眼,不说再问也没用,又皱眉道:“已经诱敌成功了,你还要骑行?你觉得人家还能再上钩不成?” 牛有道:“你觉得对方会善罢甘休吗?” 管芳仪:“怕是不会轻易放过你,只是已经试过手了,哪会再上你同样的套,再这样慢吞吞骑行没必要。” “不会善罢甘休,那就给对方点时间准备。你以为我只是想杀点人给他们点教训?这次本就是提个醒,这点力量对付我不够,下次对我出手要记住,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要全力而为!”毛巾擦了擦手,顺手扔到了一边,“这回,没必要神龙见首不见尾,我会让他们清清楚楚知道我在哪。既然避无可避,那就来吧,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传消息给皇烈,让他来一趟茅庐山庄…也不要说那么直接,不然皇大掌门会不高兴,就说有紧急要事相商。” …… 山中,看过密信的赵森将信给了高少明。 高少明捧着信看后,大惊失色,“一百多名高手全军覆没,一个都没逃掉,这怎么可能?” 赵森:“我的人到现场查看过了,尸体都帮你点过了,应该不会有错。我说了,人家摆明了是故意设下的陷阱,你非要硬往里跳。” 高少明:“你的人损失了多少?” 赵森看向了一旁,“发现情况不对,发现对方预备了大量人手围过去,我还有必要让我的人再跑去送死吗?” “你…”高少明勃然大怒指向他。 赵森冷眼看来:“就不应该仓促动手,怎么?想往我身上推责任?自己求功心切,硬往陷阱里跳,还想怪我?我看你还是想想死了这么多人还失手了该怎么对燕庭交差吧!” “哼!”高少明甩袖冷哼,复又皱眉道:“他哪来这么多高手护卫?” 赵森:“要么是万洞天府,要么是大禅山,除了这两家,还能有谁会为他出这么大的力?” 第五八六章 缥缈阁巡察使 铁蹄声隆隆,数十骑之后,是数千步卒跟着奔跑,闯入了交战之地的山林地带。 附近卫所驻扎的人马接到军令,火速赶到。 随军而来的一名万洞天府弟子跳下了马,缓缓蹲在了地上,看着同门的尸体,神情凝重。 卫所人马散开,开始在山林中搜索,一具具刺客的尸体被清理了出来,除了七具万洞天府弟子的尸体,其他人的尸体全部扔进了掘出的坑里面。 柴火点燃,尸体焦臭味熏人,焚毁之后就地坑埋,毁尸灭迹是牛有道的意思。 驿站外,上千人马赶到,其中也有一名随军驻扎的万洞天府弟子,赶来接应受伤的孙临先等人。 至于牛有道等人,早已换乘坐骑离去…… 青山郡,石山洞窟,五梁山禁地。 袁罡坐在一间石室内,照例查看每日由各地传来的密报,梳理有无有用信息,这是他在青山郡的日常之一。 石室内两张桌子,一张是袁罡的,对面一张是公孙布的,袁罡看过的公孙布同样也在查看。 室外一名弟子进来,禀报道:“掌门,山外有人求见,说是您的旧友。” 公孙布看着手上东西,随口问了声,“什么人?” 弟子回:“自称百里羯,说是途径此地顺道拜访。” “百里羯?”公孙布愣怔了一下,手上东西放下,疑惑抬头,“他怎么来了?” 貌似置若罔闻的袁罡抬眼了,问了声,“什么人?” 公孙布:“一个在修行界有点名气的散修。” 袁罡:“你朋友?” 公孙布摇头,“早年还未来这边游历时认识的,也就见过一次,不熟悉,算不上什么朋友,他找来作甚?” 袁罡没有多问,又继续低头看自己手上的东西。 “有请。”公孙布抬了抬手,自己也起身了。 因为五梁山如今的性质,外人是不便进入五梁山内部的,遂在山门外的一处半山腰建造了一座楼阁,专门用来待客的,可小恬,也可赏景。 来客百里羯就独自一人,一人一剑,宽袍大袖,三缕长须,走路晃荡着大袖,颇为洒脱。 公孙布已在楼阁门口,见到客来,笑着拱手:“百里兄,久违了。” 百里羯哈哈大笑着拱手,“公孙兄,一别多年,风采更胜往昔。” 公孙布请了对方进楼阁内坐,自有茶水奉上。 百里羯屁股似乎坐不住,自己在阁楼上下溜达了起来,四处观看,最终站在了楼上的一扇窗前眺望窗外景致,也不吐明自己的来意。 耐着性子奉陪的公孙布略皱眉,发现这位还真不拿自己当客人,咱们很熟悉吗? 眼睛余光瞟见,百里羯微微一笑,“地方一般般,听说牛有道在这南州一言九鼎,为何不给自己找个钟灵毓秀之地,反倒在这荒山野岭安身,是不是有点委屈了公孙掌门?” 公孙布指了指窗外能看见的茅庐山庄:“道爷的山庄内有一副楹联,曰为: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在什么地方安身无所谓,重在能安身,何来委屈一说?”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百里羯嘀咕着微微颔首,目光投向山庄,“至理名言呐。茅庐,名虽不堪,却正应了山不在高、水不在深之言,如今修行界谁不知青山郡的茅庐山庄。久闻茅庐山庄大名,不知公孙兄能否带我进去一观?” 公孙布摇头:“怕是要让百里兄失望,茅庐山庄乃青山郡要地,也可以说是整个南州之要地,外人不能轻易进入,我也没资格随便带外人进去。” 百里羯惋惜道:“过而难入,倒是可惜了。” 公孙布跟他不熟,不想再陪他绕下去,试着问道:“不知百里兄此来有何吩咐?” 百里羯目光扫了遍周围,窗下衣袖一抖,亮出了一块宛若白玉的令牌,上面刻有云雾缥缈图案,云雾深处连绵楼阁屋宇若隐若现。 一见令牌上的图案,公孙布脑海中闪过‘缥缈阁’字眼,瞳孔骤然一缩,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位。 百里羯手中令牌递了递,示意他拿去验一验。 公孙布脑中闪过各种念头,最终艰难伸出了手,接了那令牌在手。 手指在浮雕图案上艰难地来回搓了搓后,施法注入了其中查探,立刻感受到了令牌包浆之下的一股难以言喻的雄浑气息,令人心神战栗,这种气息无法假冒,因为传说这令牌是用神龙遗骸制作的,是真正的龙骨做成的。 这也意味着,百里羯手上的这面令牌是真的。 查探的法力从令牌中收回,公孙布双手将令牌奉还,喉结来回耸动了几次,发出不太淡定的声音,轻声问道:“你是缥缈阁的人?” 百里羯收回令牌纳入袖中,淡淡吐出三个字来,“巡察使!” 公孙布内心震撼,做梦也没想到这位只是在修行界略有名气的一个散修竟然是缥缈阁的巡察使。 何为缥缈阁巡察使?如同字面上的意思,为缥缈阁巡察天下! 缥缈阁是什么地方? 九圣虽有各自的势力,但为了控制天下,有一联合总揽天下事物的场所,一个人的所知和所作所为有限,九个人联合起来,天下形形色色很难逃过九圣的眼睛。 缥缈阁制定着修行界和俗世的游戏规则,譬如钱庄只有缥缈阁能经营,天下钱庄就是缥缈阁的,敢挑战的,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一些大门派虽然能位列缥缈阁,但也只是遵循规则位列,不是能在缥缈阁做主的人,譬如这令牌,那些位列的大门派就拿不出来。 百里羯:“公孙兄现在应该知道我的来意,从或是不从?” 公孙布额头渐有冷汗冒出,脸色也有点难看,被缥缈阁找上了,他有拒绝的资格吗?没有! 在这天下,没人敢和九圣作对,这天下是九圣的天下! 公孙布:“我有得选择吗?” 百里羯微笑颔首,“明白就好。” 公孙布:“阁下应该不会是冲我来的,是牛有道吗?” “聪明!” “为什么?” “木秀于林,声名鹊起,最近闪耀的很,若是俗世中人也倒罢了,偏偏还是修行中人,关心关心也是应该的。” 公孙布明白了,道爷最近太惹眼了,已经引起了缥缈阁的关注,很有可能已吸引了九圣的关注目光,于是缥缈阁的巡察使来了。 这是要让自己在牛有道身边做缥缈阁的探子啊! 他内心很痛苦,做了这种探子,永远不能暴露,想倚仗缥缈阁得什么好处是不可能的,缥缈阁不会让任何迹象显示你和他们有关,但你没得选择,人家想毁掉你太容易了,牛有道再有能耐也拦不住! 说实话,牛有道对五梁山不薄,对他公孙布也不薄。 牛有道的为人,牛有道的人格魅力,他公孙布找不到背叛的理由,可是找到他的偏偏是缥缈阁,他又能怎么办? 公孙布缓缓闭眼,“我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 “为什么是我?我算不上牛有道真正的心腹,牛有道真正的心腹是他身边的那几个人,你为什么不找他们,为什么找的是我,就因为我和你认识吗?” 百里羯:“你觉得对牛有道死心塌地的人适合吗?那种人不冷静,容易感情用事。我能找到你,自然有找到你的原因。” 公孙布苦笑,“要我做什么?” 百里羯:“你放心,我们办事有我们的规矩,不会让你难做,也不会影响你什么,你就按日常行事,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不会让你露出任何破绽,不到万不得已,我们不会打扰你。真要是因为万不得已、因为我们这边干出了什么让你暴露的事,我们对你的补偿是很丰厚的。听说你掌握着牛有道的消息中枢?” 公孙布叹道:“算是吧!” 百里羯略有不快,“算是?莫非还想对我含糊敷衍?” 公孙布:“绝大部分消息来往是经由我这里,也有不经过我这里的,直接由山庄那边控制,山庄那边的应该才是真正的绝密。” 百里羯略皱眉沉吟了一阵,从袖子里摸出了一只长条匣子递给他。 公孙布接手,一看就知是金翅的蛋,对方显然是要跟自己这边建立秘密的联系渠道。 “你的身份和条件,每天要经手不少的消息来往,金翅从你手上来往不会引人怀疑。还是那句话,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我们不会轻易打扰你,一旦有事询问,希望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否则后果你是知道的。”百里羯略作警告。 手中东西此时给公孙布的感觉是重若千钧,艰难点头道:“明白。” 客人没待太久便走了。 阁楼外安排了人送行的公孙布内心怅然若失…… 山庄内,袁罡与庄虹错身而过,袁罡遇见也只是略点头致意,错过的庄虹略停步,又慢慢回头看了他一眼。 袁罡进了山庄里的厨房,看南山寺僧众为今天的饭食忙碌。 “袁爷。”吴三两在门口招呼了一声,厨房是南山寺的禁地,除了牛有道和袁罡,圆方死活不让其他人进入。 s:元旦,有很多话想说,又强自摁奈了下去,千言万语化作一句辛酸话:求月票! 。 。 第五八七章 屡败屡战 连吴三两这个牛有道身边的老人,也同样不让进入这里,但凡被圆方在门上钉上了‘南山寺’招牌的地方,都是圆方的猫尾巴,踩不得。 正因为是牛有道身边的老人,吴三两才知道圆方是个什么德性,不就是怕做饭菜的手艺外泄吗? 吴三两也算是服了这群和尚,为了保住手艺,一群出家人不惜屠牲宰禽下厨,也不怕愧对佛祖。 怕他们辛苦想给他们找些帮手,这群和尚也死活不答应。 吴三两也不知圆方给这群和尚灌了什么迷魂药,在牛有道跟前抱怨时,牛有道提及了‘信仰’二字,说这群和尚是真正有信仰的一群人。 信仰?这个词,吴三两不甚理解。 袁罡回头看了眼,转身离开了厨房。 来到了外面僻静地,吴三两在他边上低声道:“我‘偶遇’他,还没找借口问话,他便主动提及了,说是个旧识,途径此地囊中羞涩,他赠了那百里羯一千金币做盘缠。看起来很正常,没什么异常。袁爷,你是不是怀疑公孙布有问题?” 神色略带思索的袁罡看了他一眼,“你想多了,五梁山干的是什么你不是不知道,任何与外界的接触,都值得多注意一下,没别的意思。” “那倒也是。”吴三两颔首。 没什么事,他也就忙自己的去了。 正午之后,从山外返回的雷宗康又入山庄找到了袁罡的房间内,袁罡正光着上身在屋内单手倒立。 雷宗康近前道:“袁爷,那个百里羯离开山庄后便进了郡城,在郡城内悠哉吃喝一顿后,便不慌不忙地离开了,看着很正常,没什么异常。” 他负责的就是这一块,进过这边的外人,离开后,他都会盯上一盯。 袁罡嗯了声,表示知道了。 待雷宗康离去后,袁罡折腰,双脚落地,站了起来,穿上衣服出了门。 之后找到了段虎,两人一起出了山庄,游走到了黑牡丹的墓前。 “袁爷有事?”段虎问了声。 袁罡:“百里羯,据说是修行界略有名气的散修,你联系一下道爷的结拜兄弟令狐秋那边。令狐秋对类似的情况熟悉,问问他对这个百里羯知道多少,一般都干些什么,让他把对百里羯所有的情况知无不漏地传过来,我想看看。” 段虎:“好,我这就传讯给他。” 袁罡抬手,示意稍等,袖子里拿出了一卷纸给他。 段虎摊开一看,发现是一份名单,名单上的有些人他也知道,不禁狐疑道:“袁爷,这似乎都是五梁山近些年新招收的弟子。” 袁罡:“是五梁山的弟子不错,是我安插进去的。” 段虎愕然,不知他把这秘密名单给自己是什么意思。 袁罡:“这些人目前都在山中留用,你联系他们。从现在开始,我要掌握五梁山所有金翅进出的时间,你把每天的情况罗列清楚给我,此事由你负责,不要让其他人知道。” 他早就在准备这事,准备把五梁山与各地联系的规律给梳理出来,用他的方式建档梳理。 捕捉这方面规律他是行家,他受过这方面的侦查训练。 这也是牛有道当初希望他转入幕后的原因之一。 段虎略显犹豫道:“袁爷,你怀疑五梁山有问题吗?” “一切以事实说话,有什么怀疑不怀疑的?道爷带着大家走到今天不容易。”袁罡指了指黑牡丹的坟墓,示意这就是代价之一,“不是怀疑谁,而是我们自己要对自己负责任,我们在家里看家的,得把家看住,不能让家里内部出问题,不然对不起死去的人,也对不起活着的人。活着的人总得留待有用之躯为死去的人做点什么,道爷一个人精力有限,不可能把所有事情都包揽,该我们做好的要做到位,这是我们自己该做的。” 看着黑牡丹的墓碑,段虎脸颊绷了绷,“我明白了,袁爷放心,我这就着手。” 段虎离去后,袁罡亦盯着墓碑走神。 如今的茅庐山庄这边,内部其实分了几个团伙。 扶芳园那批人以管芳仪为首,管芳仪显然认为自己是道爷的人。 原黑牡丹的那伙人又是一伙的,自认为在道爷身边资格老,因为自己经常执行一些秘密任务,所以自认为他们才是道爷身边的真正心腹。 五梁山那伙人不用说,整个门派完全倚仗道爷的财力养着,道爷随时能把他们连根拔起,只能以道爷为首。 南山寺一伙和尚打理着茅庐山庄内部的杂物,譬如控制着饮食之类的,道爷在山庄只吃喝他们做的东西。一群和尚看似打杂的,实则地位超然,也不用参与打打杀杀冒风险的事,除了道爷和他袁罡的话,谁的话都可以不听。看似一群俗世傻和尚,手上没什么权利,背后却有道爷撑腰,山庄内的其他人谁也奈何不了他们,自然也是以道爷为主。 经常在此的商淑清,代表的是商朝宗那边,不过却成了道爷的梳头丫鬟,那是道爷说什么就是什么,明眼人都能看出,这位丑郡主喜欢上了道爷。 留仙宗、浮云宗、灵秀山这三派,被道爷打压又拉扯,反反复复的,可谓虐得死去活来,已经离不开了道爷。 一大帮子,明明都是牛有道的人,却融合不到一块,大家各行其事,又彼此盯着对方,基本都认为盯着对方是为牛有道也是为自己着想,都不知不觉地捏在了牛有道的手中,袁罡是佩服牛有道的手段的。 这种看似什么都没做,却润物细无声的手段,袁罡自认自己做不到,仅凭能把这些杂七杂八的人捏成一团、把心思各异的一群人导向心向一处,就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的,想学也未必能学会。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区区一个荒山野岭中的茅庐山庄,却能把形形色色的人聚在一块和和气气、各行其是,只因一个牛有道的存在而已。 至于他袁罡,除了管芳仪会和他对着干外,其他团伙他都能介入插手,可一旦他顶着道爷的名头行事,管芳仪也没脾气阻止他插手。 其实山庄内部的人都很清楚,袁罡才是牛有道心腹中的心腹,甚至超越心腹,牛有道是真正把袁罡当手足亲兄弟来看的,这位能做牛有道的主! …… 燕京,大司徒府邸,一群人护卫的马车停下,从属衙回来的高见成下了马车。 刚入府内,等候着的管家范专便陪在了他身边入内,并挥手屏退左右随从,对高见成低声道:“大爷来信了,出了点茬子。” 高见成目中精光一闪,加快了步伐,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主仆二人迅速回了内院书房。 走到案后坐下,见范专要上茶,高见成摆了下手,范专只好作罢,拿出一封译好的密信给他。 高见成看后,啪,一把将密信拍在了案上,冷哼道:“没把我的话听进去,贪功心切,一出手就惹出篓子来。” 范专:“损失惨重啊,大爷也怕不好交差啊!” 高见成:“人不蠢,但行事风格还是谍报司的那一套,一有机会就想一击中的,我已经告诉他了,这不是杀不杀牛有道的事,他还是太嫩了点!” 范专笑道:“正因为缺乏朝中周旋的经验,这不就来请示老爷了么?” 高见成:“他没有上报吧?” 范专:“暂时还没有,估计心里有点没底,想请老爷帮忙指点迷津!” 高见成指着他说道:“告诉他,这不是在谍报司,不能一五一十上报情况供上面分析,陛下不吃这套。当然,有些事情也瞒不住,但要讲究上报的方式,屡战屡败和屡败屡战中的差别,你要跟他提点到位,败也要败的让陛下高兴,坏事要变成好事!” 范专点头,又问:“首战告败,大爷那边该如何应对?” 高见成靠在椅背琢磨了一阵,手指在案上轻轻敲击了一阵,双眼忽一眯,徐徐道:“城外,我们掌握的那个姓宗的大地主的底,可以派上用场了!” 不愧是跟了多年的人,范专心有灵犀,一听便懂,颔首道:“我这就通知大爷!” …… 御花园,商建雄站在一簇残败花枝前,也许是触景生情,脸上满是惆怅神色。 大内总管田雨在拐角处出现,近前挥手屏退了其他人,轻声禀报道:“陛下,高少明来讯,失手了……” 他把情况讲了一下,商建雄听的脸上渐显怒容,“一个筑基期的修士,动用了这么多的高手对付,居然全军覆没?这就是他主动请缨的能耐?没用的废物!” 田雨略欠身称是,之后又道:“不过老奴觉得他这样做倒也没错。” 商建雄猛回头,冷冷道:“你收了他多少好处,为他说话?” 田雨再欠身,“陛下容禀,高少明来讯说了,牛有道非泛泛之辈,没那么容易对付,与其坐等破绽出现,不如主动出击。他这次动手前就做好了牺牲那些高手的准备,目的有二,其一也许能一击奏效!其二是为了试探虚实,朝廷从未和他本人正面交锋过,他的底细究竟如何谁也不知道,经由这次可就不一样了,知道了牛有道身边的护卫力量不一般,以寻常刺杀方式,就算没有此败也会有另败,如今可另做其他打算了!” 商建雄听后略默,甚至微微颔首,似乎觉得有理,神情已经缓了下来,“他准备打算到什么时候?” 田雨:“他并非虚言,早有图谋,已献上一策,但需要朝廷配合。” 商建雄哦了声,“说来听听。” “城外有个姓宗的大户人家,此人看似只是个地主,其实背景非同一般……” 第五八八章 共赏 天色未亮,南城门便提前大开,上万人马如长龙般哗哗出城,前面数百骑压阵。 如此动静,也让城中不少人提前醒来。 晌午时分,上万人马出现在了离京城二十余里的地方,侵入大片良田之地,将一处依山傍水之地的庄院团团围住。 大门紧闭的庄外,站了一排军士,一同齐声喊话,让里面的人立刻打开大门束手就擒,否则后果自负。 庄院里上上下下已经是乱成一团,庄主宗延龄在屋檐下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怎么回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是父亲那边出了什么问题得罪了朝廷?” 两名平日里规规矩矩下人打扮的仆人,一老,一中年,此时的精气神已骤然转变,哪还像是个下人。 年老之仆拉住了着急乱转的宗延龄,“庄主,为今之计,只有我二人带庄主杀出去。” 宗延龄跺脚:“外面千军万马围困,岂能没有修士,如何杀的出去?就算你二人能带我杀出去,我妻儿家小怎么办?你二人焉能同时带我家小一起杀出?” 中年仆人沉声道:“庄主,能保一个算一个,总比一个都保不了的强,否则我们没办法向先生交代。” 宗延龄摆手,“兴许不至于如此,也许是我们想多了,不如开门听命,兴许没我们想的那么糟糕。” 年老之仆,“庄主,不要抱侥幸,外面出动的不是一般人马,是京城禁军,对付一个地主需要出动禁军吗?事情绝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一旦我们束手就擒,我二人的修士身份免不了要暴露。天下法则,修士与民是要保持距离的,庄主非朝廷官员,若发现我二人私藏于此,食民供奉,我们彼此都罪责难逃!” 宗延龄悲愤道:“暗中行此事的人还少吗?” 老仆:“规则在执行规则的人手中,不愿意发现自然没事,愿意发现自然要追责,世上哪有彻底的公平可言,看外面这动静,来者不善,庄主觉得对方会轻言放弃不追责吗?” 宗延龄:“既如此,你二人速速离去,只要不留证据,再请父亲出面想办法,朝廷当要给父亲几分薄面。”见二人还要说什么,当即摆手阻止,“我不能扔下妻小不管,你二人出去后,就算朝廷发现这里有修士,我也可以否认,只当你二人是来行窃的修士中的盗匪,如此可拖延时间,你们尽快为我联系上父亲求助。” 他坚持如此,二人也没办法,他不答应的话,他的家小若出了什么事,两人担不起责任,有些事需他点头才行。 最终两人只好迅速改头换面,换上了一身蒙面衣裳,从院中一角急速闪掠而出。 “放箭!” 一声令下,箭雨纷飞,两人实力强悍,强行搅乱箭雨,凌空横穿突围。 “找死!”一名坐在马背的修士冷哼一声。 锵锵几声剑鸣,坐在马背观望中的一群修士骤然拔剑,十几人腾空而起拦截,双方撞于空中,当空展开了一场激烈厮杀。 有坐镇于京城中的三大派高手出马,又以多打少,厮杀并未持久,庄院大门打开之际,厮杀已经结束。 宗延龄独自站在院门外,一脸悲戚。 大批人马从他身旁左右冲进了庄院内,搅的里面鸡飞狗跳,惊叫声阵阵,还有小儿哭声。 一名身穿战甲的将领慢腾腾驱马到了宗延龄跟前,居高临下看着他。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宋九明原来的亲家,宋衍青原本的岳父,京畿四大统领之一的王横。 “将军,小民乃守法良民,不知究竟犯了何罪要如此兴师动众?”宗延龄拱手相问。 王横抬手过肩,招了招,两名浑身带血的刚逃离庄院的仆人当场被人拖了出来,拖到了宗延龄的面前。 “认不认识?”王横冷冷问了一声。 宗延龄摇头,“不知是何人。” 王横又看向了那两个仆人,中年仆人道:“我二人囊中羞涩,只是想来此顺点钱财而已。” “哼哼!”王横一阵冷笑,冷笑中透着讥讽意味。 人落到了这边的手上,下了决心要办的事,就算没事也能变成有事,由得不承认? 他懒得多言,神态倨傲,拨转坐骑而去。 …… 南州刺史府,蓝若亭持密信进入了蒙山鸣的院子里。 院内,罗大安正光着膀子在太阳底下练枪,蒙山鸣与商朝宗一坐一站,正在观看。 蓝若亭走到二人跟前见礼,密信递给了商朝宗。 商朝宗看后讶异抬头,“道爷要迁来府城定居?” 蓝若亭颔首,“道爷亲自发来的信,应该不会有错。” 蒙山鸣要了信看,看后亦奇怪,“要在刺史府长住?他不是不愿来府城吗?怎么突然改变了主意?” 商朝宗琢磨了一阵,“既然道爷已经这样说了,那就着人收拾出一个庭院,道爷来了直接入住便可。” 蒙山鸣留心到了皱个眉头的蓝若亭神色似乎有些不对,问:“小蓝有什么想法?” 商朝宗闻言看去。 蓝若亭摆手,“我没什么想法,只是觉得有些奇怪,我们才刚收到信,城中却已经有消息先一步传开了。之前我只当是谣言未当回事,现在果然有这事,实在是让人感到奇怪。” 还有这样的事?商朝宗和蒙山鸣面面相觑…… 青山郡。 在客院落脚的皇烈又来到了茅庐山庄,这已经是他来到青山郡后第三次前来,期间还让门中弟子数度前来。 亭台水榭中,袁罡亦再次出面招待。 还上什么茶水,皇烈大袖一挥,不用了,他早就不耐烦了,“牛有道究竟是什么意思?我已在此等候了数日,当我闲得无聊吗?他什么时候回来,今天必须给我个确切的答复!” 袁罡道:“快了。” 皇烈:“快了?你用这话敷衍了我多少次?金州到这里才多少路?他有飞行坐骑,用得着这些时日?” 袁罡:“出了点意外,道爷在路上遇上了大量刺客刺杀,因此耽误了些时日。”不到对方等不住了,他也不会说这事。 “刺杀?”皇烈愣了下,目光略有闪烁,既意外,似乎又不意外,试着问道:“牛有道情况如何?” 随行的几位长老亦面面相觑,眼神中皆有心照不宣的意味。 袁罡:“已经没事了。” “哦!那就好。”皇烈颔首,语气中也说不出是遗憾还是为牛有道感到庆幸。 出了这样的事,他自然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好耐着性子再继续等等。 就在他们刚走出茅庐山庄大门时,山下来了数人,这边定睛一看,不是牛有道还能是谁,牛有道等人回来了。 双方一碰面,皇烈立刻上下打量,观察了一下牛有道的气色,“听说老弟途中遇见了刺杀,没事吧?” 牛有道:“是遇见了点麻烦,不便以飞行坐骑来往,让皇掌门久等了,实在是惭愧。”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皇烈如释重负地哈哈大笑。 牛有道:“本来想联系皇掌门向大禅山求援,奈何迫于当时的紧急情况,联系上出了点问题。” 一旁的管芳仪嘴角露出一抹莞尔,都是鬼话,这一路不慌不忙晃晃悠悠的。 派人紧急赶赴金州驰援?皇烈心中嘀咕,答案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不过嘴上还是严肃道:“大禅山不知情,若知情自是义不容辞!” 刚回来,门口也不是久谈的地方,牛有道挥手示意里面请。 一群人转身之际,皇烈盯上了随行于牛有道身边的花衣男子,一个大男人穿成如此花里胡哨的样子实在是让人感到奇怪,到了这里又还戴着假面,他忍不住请教了一声,“这位朋友是?” 花衣男子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未理会他,独自踱步进了大门,一路左右观看这茅庐山庄。 “人家的隐私,我也不好多说。”牛有道摆了摆手,不提对方身份,皇烈只好作罢。 管芳仪却悄悄留心着袁罡的反应,并未从袁罡脸上看出什么异常来,心中顿时明了,这位应该也知道花衣男子的真实身份。 宾主来到环境打造的还不错的水榭落座后,皇烈问到了正事,“老弟说有要事相商,不知是何要事?” 牛有道伸了下手,示意用茶,自己也端茶道:“也谈不上什么要事,是我途中耽搁了,恐怕还要有劳皇掌门稍等。” 皇烈:“等什么?” 牛有道:“有人给我送来一份重礼,邀请皇掌门共赏!” “重礼?什么重礼?”皇烈好奇,身边长老也很好奇。 牛有道放下茶盏:“不容错过的重礼,皇掌门届时便知。” 问不出来,皇烈暂按下心中疑问,“老弟,我听到消息,你准备在这几日迁往府城刺史府去居住,不知是真是假?” 这是他担心的问题,商朝宗目前控制在他的手上,他担心牛有道介入其中与他抢夺控制权。 大禅山对南州做不到一家独言,将商朝宗的性命捏在手里才有保证,如果再失去对商朝宗性命的掌握,那处境就太尴尬了。 牛有道:“确有此事,但非我所愿,突然有此想法也是在遭遇刺杀后作出的。途中遇险后,我怀疑是朝廷对我动手了,目前我的处境有点危险,只好暂去府城躲避。不过皇掌门放心,我只是暂住,待我与朝廷妥协后,会立刻迁出,绝不在府城久留。” s:首盟一波几折,再次易主,感谢炮兵司令部的兄弟姐妹们的支持! 。 。 第五八九章 大道独行 对于这个说法,皇烈不置可否,只是呵呵一笑,没表示赞同,人家遇上危险了避险,他也不好直接说出反对来,准备回头与大禅山众人商量一下如何应对。 袁罡在旁冷眼旁观,不管对方的态度如何,有一点是袁罡自己也不得不感慨的。 变了,态势真的是变了,换了以前,道爷这样和天玉门的彭又在这般态度说话试试?彭又在不想答应肯定是直接拒绝,哪有什么商量的余地。如今对上实力不输于彭又在的皇烈,对于道爷的话,皇烈已是不得不掂量一下了,已不太可能像以前的彭又在那般强势。 经过这些年的经营,道爷在南州这块地面上说话终于有底气了,已不用再太过忍屈着。 待皇烈等人离去,送客返回的牛有道看到了与银儿一起走来的商淑清。 后者面露微笑,笑容略显狰狞,明眸却是闪亮,府城一别,终于又再见了。 银儿没她那么矜持,直接过来亲切唤了声,“道道,你去哪了?我等了你好久。” 牛有道看了眼她手上抱着的食盒,有点牙疼,笑着回道:“出去办事了。” “我也要去!”银儿态度坚决。 牛有道知道她话里的意思是指以后要带上她,笑了笑,没答应也没拒绝。 见他笑了,银儿立马当他答应了,食盒里一根油腻腻的鸡腿抓出递给,“给你吃!” 一般人休想抢她的食,她愿意主动把自己的食物拿出来给予分享的人,一定是博得了她好感的人。 “我吃饱了。”牛有道顺手挡了回去,真没兴趣分享她随手一把抓出来的食物,恶心! “道爷!”商淑清也凑了过来打招呼,目光柔情似水般,转而又与其他人打招呼。 “郡主。”几人也跟她打了招呼。 牛有道又看了眼你不吃我自己吃的银儿,“听说郡主和银儿很合的来,每天都教她不少东西?” 商淑清笑道:“我也没什么事,银儿妹子很简单,我也很喜欢。” 她还没有真正体会到银儿对其他人的态度,管芳仪眼皮已是突突跳了两下,暗中腹诽,这妖王简单?你是没见过她有多可怕吧? 不过她知道消息后也很讶异,这妖王居然能与斯斯文文的郡主合得来? 简单?牛有道笑了,笑的有点尴尬,又不好说明。 此时恰好独自在茅庐山庄溜达了一圈的花衣男子来了,见到商淑清的刹那,瞳孔骤然一缩,站在不远处,盯着商淑清的面容凝视了许久…… 大禅山几人别过这边,回到落脚的客院。 也无心其他,皇烈与几位随行而来的长老在庭院中聚在了一起,没有多话,直接问策,“牛有道的话你们也听到了,他要入驻刺史府,大家怎么看?” “当初,我们接手南州时,是因为三大派的突然介入,搞了天玉门一个措手不及,我们才顺利把商朝宗给抓在了手中,否则天玉门根本不可能轻易把人交给我们,也就没有南州的顺利交接。” “不错,牛有道此人诡计多端,真要让牛有道和商朝宗常住在一起,万一牛有道起了什么异心,商朝宗本就和牛有道穿一条裤子,防的住一时,防不住长久,时间长了怕是防不胜防!” “我也认为不妥,谁知道他在外面有没有和别的门派勾搭。他对南州的影响本就大,南州的控制权,我们总得抓住一头。他说暂住,谁知道是暂住多久?他若不走,难道要直接翻脸吗?把南州折腾的天翻地覆对我们也没好处。” 几位长老议论纷纷,态度很明确,都不愿意看到牛有道迁往南州刺史府。 皇烈沉吟道:“可他说了,目前遇险了,要去府城避险,不答应就是我们希望他去死,不好拒绝啊!” “遇险?那是他说的!真要是朝廷对他动手,他有那么容易脱身吗?你看他好好的,哪像有事的样子。” “其实也有办法应付,不就是避险吗?可以来我们大禅山宗门嘛!我们给他提供庇护就是了,难道不比在府城更安全?他若是拒绝,那岂不说明他自己藏有私心?再说了,他人到了我们手上,有些事情我们完全可以视情况而定!”话中最后一句意味深长。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叫好,皇烈亦点头,“甚好,回头就这般回他!” 次日大早,商淑清出现在了牛有道的房间外等候,默默低头徘徊着,双手十指有点纠结,梳头的事久未做,也不知牛有道如今的态度。 扭着腰肢从拐角处露面的管芳仪见到院里的商淑清,愣了一下,轻轻后退拐了回去,回避了。 房间门开,牛有道露面,目光与院子里的商淑清对上了,随后温和一笑,点了点头,“银儿呢?” “还在懒睡。”商淑清回了句,见他没异常转身了,她松了口气,这才上前进了屋内。 牛有道先把屋里窗户都推开了,有避嫌的意味,之后才主动坐在了梳妆台前。 一如从前,商淑清梳头的手法还是那么体贴,对被动之人来说,真正是一种享受。 半晌之后,牛有道忽出声问道:“郡主,你将来准备找个怎样的如意郎君?” 商淑清手略颤,之后继续动作,轻声道:“我这般丑陋,谁又能看上我?” 牛有道笑道:“上次蒙帅和我谈过了,方知你脸上的胎记和东郭浩然有关。你放心,有机会我会联系上清宗的人,让他们想办法还你如花美貌,到时候自然会有郡主的如意郎君排着队来向郡主求亲。” “容貌真的那么重要么?”商淑清手上动作停了,看着镜子里的男人,试着问道:“不知道爷将来的意中人会是个什么样的佳人?” “我?”牛有道平平静静道:“修行中人,浮浮沉沉,身不由己,有没有将来还不知道,有些事情不适合我,大道独行,未必是坏事。” 商淑清沉默了,不再说话,继续梳理。 啪!静默中的牛有道突然手拍大腿,“糊涂了,怎么忘了他也是上清宗出身!” 商淑清疑惑,“谁?陈归硕么?我与他见过,他好像并不知道。” 牛有道摆手,乐呵呵道:“若是人尽皆知,又何至于拖到现在,他在上清宗也没什么地位,不知道也不足为怪。待眼前事了,过些时间再说。” 商淑清轻轻嗯了声,恢复容貌的事,她不排斥,也不心急。 这里头还没梳好,段虎敲了敲门框进入,先对商淑清点头致意,随后禀报道:“道爷,原南州飞花阁掌门曹玉儿来了,说是要见您。” “还真是迫不及待了…”牛有道略有嘀咕,复又问:“来了多少人?” 段虎:“两个,她本人还有一名随行弟子。” 牛有道面无表情道:“来者是客,有请。” “是!”段虎领命离去。 听到有事,不想误事,商淑清手上的速度立刻加快了不少,谁知牛有道徐徐道:“不急!” 商淑清略怔,手上速度遂恢复了正常。 牛有道又言:“郡主,今天这里可能会出点事,而且动静可能还会不小,为了不打草惊蛇,我没让任何人撤离,怕会惊吓到你,你先做好心理准备,不用太过害怕。” 商淑清很想问问什么事,但她聪慧,想到‘不打草惊蛇’几个字眼,也就没问出口,笑道:“道爷忘了,我虽是女儿身,却也是上过战场的人,受的起惊吓。何况有道爷在,只要道爷在…我什么都不怕!” 最后一句话说出口时,声音不由小了几分,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会鬼使神差般忍不住说出了这样的话来,不知是不是太久未相见的缘故,心跳有些加速,两颊发烫。 牛有道缓缓闭眼,心头沉重。 亭台水榭中,两个女人站在凭栏处等候此地主人的来到,年长的妇人正是飞花阁掌门曹玉儿,另一名是她弟子。 从进了此地就在打量的曹玉儿环顾着四周道:“没想到凭他如今的地位还能继续住在这荒山野岭的地方。”言下之意是凭牛有道如今的条件完全能找个环境更好的地方。 其弟子说了句讨好的话:“兴许是知道再好的地方自己也呆不长久吧。” 曹玉儿冷冷斜了她一眼,又看了眼站不远处盯着的段虎,放低了声音,“待会儿睁开眼睛看仔细了,不能有误。” 其弟子亦小声回道:“师傅放心,我在齐京真真切切亲眼见过他,只要是他,绝不会认错。” 稍候,衣着虽然一般,但梳洗穿戴的整整齐齐的牛有道来了,左右是袁罡和那走路姿态有些随意的花衣男子。 入了水榭亭台,段虎上前为双方做了介绍。 宾主双方入座时,曹玉儿瞥了眼弟子,其弟子微微点头。 “曹掌门大驾光临牛某这简陋之地,不知有何贵干?”牛有道笑问,同时伸手请用茶。 曹玉儿没有碰茶盏的意思,不过态度很谦卑,“听说这里人都称呼你为道爷,那就容我也尊称你道爷吧。” 牛有道摆了摆手,“折煞我了,这里人随口乱喊,当不得真。” 曹玉儿没有改口的意思,直言不讳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道爷,此来不为别的,实在是有求于道爷。” 第五九零章 兴师动众 牛有道哦了声,有些奇怪道:“求我?堂堂飞花阁,我能给你们什么?” 曹玉儿叹气道:“道爷何必明知故问,自周守贤战败,我飞花阁与真灵院被赶出了南州后,如丧家之犬般,无处可栖,惶惶不可终日。更要命的是,两派这么多弟子,基本的修炼资源和每日的用度也不是个小数目,没有进项只有消耗,我们耗不起了,再耗下去,飞花阁和真灵院人心四散,怕是就要毁在我们这一辈的手上,愧对历代先师!” 牛有道微微颔首,“倒是难为你们了,可以理解,但你也要理解我们当时攻打南州时的情非得已。” 曹玉儿颔首:“懂的,都有难处,我们又岂会不知燕皇对庸平郡王的心思。相争之下必有输赢,我们技不如人,输了就是输了,没什么好埋怨的,唯一能做的也就是跌倒了再爬起来,希望道爷能给我们飞花阁与真灵院一个机会。” 牛有道:“什么机会?总不至于让我们把南州让出来吧?” 曹玉儿:“道爷言重了,道爷在南州的地位我们不敢挑衅,可大禅山在南州过于一家独大,对道爷未必是好事。大禅山无非是在等,等上个十年,等到大禅山的整体实力再上一个台阶,有了彻底全面掌控南州的实力后,他们还能容得下道爷在南州的影响力吗?兴许他们还摁奈不到十年后再发难,随时可能会干出不利于道爷的事,道爷难道就不担心吗?” 牛有道手放在了茶盏上,“你的意思是把大禅山给踢出南州?” 曹玉儿:“道爷想想看,一家独大真的不好,倘若我飞花阁和真灵院将大禅山给取而代之则不一样,飞花阁、真灵院,还有道爷手下的三派,可形成三足鼎立之势,可互相制衡,这对道爷来说,难道不是最好的局面吗?” 牛有道若有所思,沉默了好一阵方徐徐道:“我又何尝不知一家独大不好,可请神容易送神难,想把大禅山给踢出局,怕是没那么容易,你们有什么好办法吗?”他似乎心动了。 曹玉儿身子略前倾道:“只要道爷有心,我们自然可以一起好好想想办法,只要你我里应外合,不愁没有好办法。” 牛有道迟疑道:“此事容我再想想。” “好!道爷再考虑考虑,三天后我再来拜访如何?”曹玉儿站了起来告辞,意思是三天后再来要答案。 牛有道也陪着站起,客气道:“何须来回跑那么麻烦,不妨在客院住下。” 曹玉儿摆手,“人多眼杂,我久居此地让大禅山知道了不妥。” 牛有道:“既如此,那我就不挽留了,三天后见!” “留步!”曹玉儿推手,示意牛有道不要送,免得太惹眼。 牛有道也不客气,挥手示意了段虎去送。 目送客人离去后,花衣男子出声了,“前脚踢走了天玉门,你后脚又准备把大禅山踢走?” 牛有道双手杵剑,“我昨天前脚刚回来,她今天后脚就到了,早不来找我,晚不来找我,你以为是巧合?” 花衣男子:“你的意思是,她别有所图?” 牛有道呵呵道:“我本以为还要等上些时日,这个时候见到了这位曹掌门,若我没猜错的话,朝廷之前准备攻打南州,飞花阁也是参与的对象之一。” 花衣男子:“朝廷如此迫不及待,紧接着又要对你动手了?” “只怕就在眼前。”牛有道徐徐一声,目光深沉,缓缓回头看向袁罡,道:“应该是探路的来了。” 袁罡:“都准备好了,参与的相关人员不知道要干什么,不会有人走漏消息。”之前牛有道在途中拖着,吸引相关人员的注意力,已经给了他充足的时间做准备。 交代给袁罡的事,牛有道是放心的,既然袁罡说准备好了,牛有道也没多话,略偏头示意道:“去吧,顺便通知皇烈一声,重礼来了!” 袁罡略点头,转身大步而去。 花衣男子听的似懂非懂,但也没有多问什么,这次,也是他头次来亲眼领教这位的手段,他倒要拭目以待,看看这位究竟要干什么! 离开了茅庐山庄一带的防御重地,上了官道的曹玉儿松了口气,回头看了眼莽莽青山,又问弟子,“看清楚了没有,确认了没有?” 其弟子道:“师傅放心,不会有错,弟子看的真真切切,绝对是牛有道本人,若有丝毫差错,弟子愿以性命担保!” “走!”曹玉儿立刻招呼一声,领着弟子迅速飞掠而去,遁往了前方的山林中。 师徒二人一路在山林深处疾驰飞掠,途中有飞花阁弟子若隐若现断后,为其观察后方是否有跟踪的人。 来到深山中的一处峡谷中,只见一身便装的尕淼水负手站立在一条溪流旁,面色沉冷。 身后还有数人陪着,真灵院掌门金无光也在,便装的高少明亦在场。 “回来了。”金无光忽出声提醒。 包括尕淼水在内的众人一起回头看去,曹玉儿师徒已闪身落在诸人面前。 “尕公公。”曹玉儿拱了拱手,“幸不辱命!” 尕淼水:“可确认牛有道在山庄内?” 曹玉儿:“此时的的确确就在山庄之内,我已按照预设好的与他面谈过,不会有错。” “好!有消息说他要迁往南州府城,一旦让他去了南州刺史府,想再下手就麻烦了,这次不动手则以,一动手绝不能让他跑了,务必一击必中,毙绝此獠性命!”尕淼水抑扬顿挫地提醒诸人,尤其指点曹玉儿和金无光,“真灵院和飞花阁的人手都布置到位了吗?” “到位了。” “潜藏候命中,随时可以合围攻打!” 两位掌门点头确认,心中却有几分悲凉。 这次为了铲除一个牛有道,两派除了炼气期的弟子,其他弟子几乎是倾巢而出,聚集了上万名修士,阵容不可谓不庞大。两人都知道他们的作用,无非是用来对付护卫茅庐山庄的留仙宗、浮云宗和灵秀山的三派大量修士。 虽然三派的实力不如他们两家,可一旦打起来,人家不可能不还手,鱼死网破也能让他们付出代价! 可是没办法,如同曹玉儿对牛有道所言,真灵院和飞花阁在燕国已经成了丧家之犬,没有进项还要养这么多人不说,数量如此大的一群修士,有哪块地盘的势力能不担心、能容他们立足? 燕国各地盘上的势力不会收留他们,其他国家地盘上的势力就更容不下他们。 若非朝廷宽容,这么多修士只怕连立足的地方都难找,真要是连朝廷都不相容,各地的势力就更不会对他们客气,只怕要被赶的到处东奔西跑,长此以往,后果不难想象。 问题是,动用这么大的力量付出巨大代价只为铲除一个牛有道,他们也得不到什么好处,只有朝廷施舍的一点钱财,另就是给予的空头许诺,鬼知道什么时候能拿下南州兑现承诺? 可是没办法,胳膊拗不过大腿,若敢不从,多大的好处也许给不了你,却能把你给逼上绝路! 刚好,之前准备攻打南州时,燕国大司空童陌就找过他们,两派的人手刚好就布置在了南州附近,这回顺手就把两派给用上了,两派连点路途遥远大量人手集结不便的推辞理由都不好找。 自从失去了南州的地盘后,真灵院和飞花阁已经彻底失去了在燕国的话语权! “好!”尕淼水点头,转身面对眼前的另一群修士,拱手抱拳道:“此番集结三百名高手,空投袭杀茅庐山庄,就以诸位为首了。外部有真灵院和飞花阁强攻吸引对方大批人手,内部就仰赖诸位了,望诸位勠力同心!” 众人皆拱了拱手,有人道:“尕公公,我承认牛有道是有些薄名,但为了对付一个牛有道竟如此兴师动众,是不是有点过了?就算取了他首级也让人笑话!” “此贼不一般,手腕非同小可,绝非寻常修士可比,只可海量,不可小觑,有备无患总是没错的!”尕淼水摆了摆手,未再多言,又闪身落在了小溪的对面。 对面山壁下的石头上盘膝坐着一名黄衫老者,有点不合群。 此老不是别人,正是丹榜排名第七的高手,算是在散修中做到了极致的人之一,名为宗元! 小溪对面修士的目光触及此人,亦是肃然起敬,没想到朝廷为了对付一个牛有道,竟把这位也给请出了山! 尕淼水拱手道:“宗先生,画像上的人可记下了?” 宗元缓缓睁眼,“我不是三岁小儿,用不着你多交代,你只需提醒商建雄事后信守承诺,否则我倒要看看三大派的高手能不能寸步不离跟他一辈子!” 尕淼水神色平静,这种威胁对他来说没任何意义,也不看看执行天下法则的是哪些人,把柄捏在了这边的手上,事情可大可小,往小了说他们能抹平,往大了说他们执行不了可以往缥缈阁捅,说这些没用的话之前还是想想自己一旦惹怒了这边能不能逃过缥缈阁的追杀吧! 第五九一章 放开清清 说白了,缥缈阁就是专治各种不服规则的刺头的。 当然,怕虽然不怕,但燕国这边也不想给自己惹麻烦,否则在缥缈阁降服这种刺头之前,这种刺头还是能带来不小威胁的。杀不了皇帝,皇帝下面还有儿女和维护统治根基的大臣,三大派哪来那么多高手保护每个人,所以这种高手想杀个把人太容易了,非必要没人愿意把这种人往死里得罪。 “宗先生放心,朝廷其实也是一片好意,宗延龄的身份暴露了,朝廷及时出面进行保护,也是为了避免落人口舌,谁要是说什么,朝廷随时可以对外解释,他早有朝廷暗中授予的官职。事成之后,只要宗先生愿意,朝廷可许以他闲职,届时要两个修士保护也很正常。当然,如果宗先生不愿意,随时可以把他带走,朝廷也不想得罪先生。”尕淼水客客气气道。 宗元脸颊绷了绷,心中可谓阵阵悔恨翻腾,恨不该一时鬼迷心窍留下把柄,被一群宵小拿来要挟。 早年本以为这辈子可以无牵无挂的,谁想最终还是遇上了一个让他心动的女人,有了一个儿子,也就是宗延龄,之后儿子又给他弄出了几个孙子和孙女。 凭他的修为实力,不缺修行资源,也不愿再给人做牛做马受人约束,遂将那个儿子悄悄做了安置,就是怕被人当做了软肋来要挟,谁知还是走漏了消息。 儿子、孙子、孙女都落在了人家的手上,他还没办法铁石心肠到统统放弃的地步。 悔之晚矣,也没什么好话,“屁话少说,敢毁诺,我先摘了你脑袋!” “好,只要先生能得手,尕某就以自己项上人头作保!”尕淼水拱了拱手,继而又做出了伸出邀请的手势。 在小溪对面众人的注目下,宗元缓缓站了起来。 …… “让下面准备准备,照常执行吧。” 留仙宗,袁罡到来,听完袁罡的话后,掌门费长流挥手示意旁听的弟子去执行。 身后背着三吼刀的袁罡却有话说,“不要拖拉,全派倾巢而出,立刻执行,掌门亲自去督阵!” 费长流皱眉道:“袁罡,本门弟子有些在闭关修炼,有些各有各事,意思到位了就行,不要搞的太过了。” 因为从三派当年来了这边之后,袁罡就经常搞什么所谓的‘演练’,也就是一旦有人袭击该怎么去为茅庐山庄提供防御,搞出了各种方案的假设预演。 三派其实不耐烦搞这东西,碍于牛有道的面子,三派只好配合配合意思一下,时间久了也习以为常了,也有点应付了,也就是派点人去敷衍一下。 突然来一下猛的,有点难以接受,全派这么多人,拉进拉出耍猴似的,好玩吗? 袁罡语气变得有些严厉,“费长门,这是道爷刚刚下达的法旨,立刻执行,延误者,杀!” 陈伯、吴老二等人皆在袁罡身后虎视眈眈,今天,他们负责保护袁罡的安全。 费长流悚然一惊,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问:“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袁罡:“不需要问那么多,到了时候自然知道。” 接触久了,费长流也知道袁罡的为人,说话很硬,让人听着不舒服的那种人,习惯了也就不当回事,问:“道爷还在山庄内吗?我去见他。” 袁罡:“你要去见,我不拦你!不过我提醒你一声,道爷那个人,有些时候很好说话,有些时候冷血无情,你要是不怕道爷杀一儆百、站着进去躺着出来,尽管去试试。你去试不要紧,最好不要连累整个留仙宗,最好立刻让留仙宗弟子立马全部到位,稍有延迟,我保证南州再无留仙宗立足之地!” 话说到了这个地步,费长流不敢再执拗下去,问题是就算执行也只是麻烦一下,也并不损失什么。 不多时,留仙宗弟子倾巢而出,之后费长流才发现不仅仅是他留仙宗,灵秀山和浮云宗的弟子已经先一步行动了。 …… 茅庐山庄内的人员亦纷纷动了起来。 山庄内最高的阁楼上,牛有道站在了最顶层,华衣男子在旁,雷宗康和段虎也在,负责瞭望四周。 商淑清爬上了阁楼,喊了声,“道爷!” 牛有道回头一看,看到了商淑清,看到了跟在商淑清后面抱个食盒没心没肺嘴不停的银儿,也看到了随后上来的管芳仪,不禁皱眉道:“红娘,你没告诉郡主,让她和庄虹他们在一起躲藏吗?” 不让商淑清跟他在一起,自然有原因,其中一条就是,若真有危险,对方此次也是冲他来的,不会跟其他人消耗到底,也没必要把玉苍先生往死里得罪,一旦得手就会撤退,商淑清和庄虹母子在一起反倒更安全。 反过来说,在他牛有道身边的人反而更危险。 管芳仪走了过来苦笑道:“不说还好,就是因为说了,郡主反而要过来找你,拦都拦不住,要不我把她给制住带走?” 牛有道就一句话,“带走!” “郡主,走吧!”管芳仪抓了商淑清的胳膊就要直接拖走。 不动手还好,一动手则有些猝不及防,啪!屁股上挨了一脚,管芳仪猛然回头看去,只见银儿气呼呼瞪着自己,似乎怪她不该欺负商淑清,直接照她屁股上踢了一脚。 “放开清清!”银儿瞪着双眼,嘴里裹着食物,发出了含糊不清的严厉警告,喷出了点渣。 管芳仪神情抽搐,吓了一跳,手下意识松开了商淑清,她敢惹谁生气都不敢惹这位生气,这位一旦生气,后果很严重,那是连自己人也照杀不误的,她可没那么多天剑符保命! 若非如此,这里哪用怕什么外人侵犯,关键这位妖王实在是不靠谱,做不得任何指望! 牛有道指向银儿,“你瞎凑什么热闹,听话,下去!” 银儿看了眼不愿走的商淑清,立马梗着脖子道:“不走!” “你…”牛有道无语,他对这位也有忌惮,不敢硬来,只能用哄骗的。 花衣男子有些意外,不禁多看了银儿两眼,怎么感觉牛有道在这饭桶女人面前有些底气不足啊! “道爷,我不怕的。”商淑清连忙出声,满眼祈求,语气中甚至有几分哀求。 见茅庐山庄内如临大敌的样子,加上牛有道早晨的话,她知道肯定不是小事。 她在这山庄住了也不是一天两天,太了解这里了,这里是牛有道的老巢,周围可是有三个门派的修士防守啊,从未见茅庐山庄里的气氛像今天这般紧张过。 以前经常听到牛有道遇险的消息,奈何无能为力,如今事情可能就在眼前… 牛有道瞅了眼她腰间,发现她连佩剑都带上了,一只手紧握剑柄,不禁好气又好笑,然而对上这位认真的眼神,他既气不起来,也笑不出来,反倒隐隐皱眉。 就在这时,雷宗康道:“道爷,皇烈来了。” 牛有道回头看了眼,只见段虎把皇烈一干人给请来了。 回头又转身,牛有道踱步走近到了商淑清跟前,目光垂视,与商淑清的目光近距离对上了,“你是郡主,你若非要留在这,我也不便勉强你。不过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一旦有事,你手中剑不但发挥不了作用,反而会成为累赘。你要留下可以,一旦事情不可控,我让你离开,你必须听话,明白吗?” 商淑清银牙咬唇,人家已经退而求其次了,她知道若不答应只怕现在就要让她滚开,只好点了点头答应了,“好!” 牛有道立刻对管芳仪偏头示意了一下。 管芳仪明白他的意思,一旦事态失控,她要负责将商淑清给带走,会意地点了点头。 花衣男子的目光似乎有什么牵挂,偶尔总会瞥向商淑清的脸盘看上一看。 皇烈上了楼,目光扫过阁楼上的众人,先对商淑清点头致意了一下,旋即对牛有道呵呵笑道:“老弟,听说重礼来了,我可是迫不及待啊,特来一观!” 牛有道笑言:“应该快到了,皇掌门稍等。” “哦!”皇烈颔首,等了好几天,不在乎再等一会儿,何况正有话说,走到牛有道跟前道:“老弟昨天说了迁往南州府城的事,我帮老弟想了想,觉得老弟还是不要去府城的好。” 边上的商淑清闻言一怔,露出了侧耳凝听的神色。 牛有道挑眉道:“莫非皇掌门巴不得我早死?” “诶,这话说的人汗颜,非也!”皇烈摆了摆手道:“为了老弟的安全着想,老弟可去我大禅山宗门,那里有我大禅山的精英云集,更有宿老高手坐镇,安全胜过府城。我这样安排,老弟可还放心?” 牛有道不置可否,忽话锋一转,“我最近接到消息,有人说因为我要迁往府城,大禅山心里不痛快,欲勾结朝廷来个里应外合置我于死地,皇掌门怎么看?” 此话一出,商淑清心惊肉跳,难道今天这事和大禅山有关? 大禅山众人脸色皆一沉,都下意识看了看四周,担心这次的邀请有诈。 皇烈警惕四周之余,沉声道:“谁胡说八道造谣?老弟,这种挑拨离间的话,难道你也信?” “我自是不信的,皇掌门邀我去大禅山的好意我也心领了,为了避免大家闹的不愉快给人可趁之机,也是为了表明牛某的诚意,牛某决定了,迁往府城之事就此作罢,不去了!牛某继续蜗居这茅庐山庄。皇掌门可还满意?” 第五九二章 突袭 这话入各耳得出各种意思,大禅山诸人也不知该不该把这话当真。 皇烈虽然巴不得牛有道不迁往府城,但感觉对方的话更像是气话,双手摁了摁,“老弟,何必说气话,我真没别的意思,请老弟去我大禅山真的是为老弟的安全考量,万不可被谣言而扰。” 牛有道:“正因为可能是谣言,才不能让人得逞。当年邀请大禅山来南州的话,我今朝愿当着所有人的面对皇掌门重申,大禅山大可放心,南州之利归大禅山,我绝不攫取半分,只保有我该有的,绝不会再在南州得寸进尺!” 当着众人的面说出了这样的话,不管是不是真心话,大禅山一群人听了自然是舒服的。 皇烈叹道:“老弟的话我自然是相信的,不必重申,对老弟我是信任的。” 牛有道:“我说这些,也是希望大禅山恪守承诺,不要在南州再得寸进尺将我逼入绝境!” 皇烈正色道:“何来逼入绝境一说?大禅山说话自然算话,一定与老弟一起维护好南州如今的局面。” 尽管心知肚明的人都清楚,牛有道说的话大禅山未必全信,大禅山将来也未必会说话算话,都是妥协于目前的局势,一山不容二虎是至理名言,最终必须有一方雌伏,必须有一方压过另一方,南州内部才能消停下来,可目前双方还是得说好听话安抚对方。 …… 山林中,看看按照平常的演练埋伏于山林中的弟子,费长流神色凝重,阵线居然收缩到了最后一层。 以前大多时候的演练,都是在这片区域的外围,如今却把人手收缩到了核心区域边缘,放弃了外围的防守。 “地下好像有动静!”一旁的乌少欢忽发出一声警惕。 砰!山脚下的一块土层突然倒塌,只见一群人马冲出,正是外围的防卫大军人马,令众人虚惊一场。 众留仙宗弟子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砰砰声接连不断,山脚一带,不断推倒土层,出现一个个洞口,一支支人马冲出,如潮水般在山脚汇集。 费长流等人愕然,这地下什么时候挖了这么多地道?人马似乎也多了好多。 重要的是,冲出的人马大多都扛着各种各样的器械。 人马一出,各种散碎器械立刻快速拼凑组装,一只只犹如马车般大小的攻城弩在留仙宗弟子的眼皮子底下快速组装出现,动作极为熟练。 后续出现的人马不断扛着精钢长矛跑出,成堆摆放在了攻城弩边上,组装好的攻城弩数人一起脚蹬手拽拉开粗大的弓弦,五支精钢长矛一并上线成一组,一旦击发,可把五支钢矛一起射出。 三辆攻城弩为一组,前中后摆放,如此序列,几乎是密密麻麻在山脚一路排去。 留仙宗的人见过守军训练这东西,但没想到这里居然藏了这么多的攻城弩,这得花费多少钱?那一排排上好了弦闪着寒光的钢矛令人看了心里发寒。 这玩意射出去可是能贯入城墙的,乃是攻城时用的重器,既可压制城头守军,也可让攻城士兵借助这插入城墙的钢矛爬上城头,这要是射在人的身上还得了。 其实本地守军自己也不知道这里藏了这么多的攻城弩,袁罡很早以前就在暗中操持这些,他画好了拆散的组件,让工匠严格按照规格制作各部件,秘密存放在了密道中,一旦要用可随时取出拼凑,平常只给了少量的一些给守军用来训练。 在攻城弩的后方,布置了一块块人马衔接的方阵,全部是弓箭手。列好队后,一个个箭壶里抽箭,搭上弓弦,暂未拉开,箭头朝下,面对前方静候军令。 山林中有数人闪来,将周围巡视了一遍的袁罡等人来了,陈伯拉着袁罡的胳膊飞掠。 费长流与袁罡一碰面,立刻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有人想打我们的主意。”袁罡扔下一句话便走了下去,走向了负责此地的守军统领苏杰仁。 正指挥布阵的苏杰仁见到袁罡来,立刻拱手见礼,“袁爷。” 两人彼此都是老熟人,很早的时候就认识了,当初正是他陪着袁罡去南山寺送信的,如今的地位早已随着商朝宗水涨船高,成了一方统兵的统领。商朝宗让苏杰仁镇守这里,也是袁罡的意思。 “都准备好了吗?”袁罡问道。 “都准备好了。袁爷放心,就算来百万大军,有这些家伙在,一时半会儿也休想突破我军防御!”苏杰仁满脸自信地指了指那一排排攻城弩,旋即又有点惋惜,“可惜了,用来随大军出征有点费事。” 袁罡懂他的意思,这么多的攻城弩就算组件拆开了搬运,也是一笔负担沉重的辎重,光大量的钢矛就是不小的负担,短距离搬运还行,长途行军的话靠人力是吃不消的,没有相当强大的运输能力难以运输,会大大拖延大军的行进速度。 袁罡:“没有打草惊蛇吧?” 苏杰仁:“应该不会,周围留了数百人照常巡逻,从外面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他一接到袁罡的消息,没有任何犹豫,立刻按照有过的预演方案下令执行了。 费长流走了过来,再问:“谁要打我们的主意?” “现在还不能确定,只是在以防万一。”袁罡说的是实话。 这边其实也不知对手的情况,牛有道让做准备也是在以防万一。 牛有道预判,想在这重兵防守的地方杀他,无非三个可能。 一是采取诡秘手段暗杀,譬如下毒之类的,这点几乎没有可能,他的吃用有专人操作和仔细检查。 二是直接往山庄内空投高手袭杀。 三就是派出大量人马强攻,眼前的布置防的就是这一手,要用外围防线挡住,免得给内部添乱。 只要防住了第三点,第二点就可放心不少,道理很简单,难以投入太多飞行坐骑一下空投太多的高手。 费长流回头看了看左右的随行长老们,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大家都不傻,心中多少有猜测,对这里动手的人,最大的可能便是朝廷,而针对的对象也很有可能就是牛有道。 袁罡又道:“费掌门,这里的兵力有限,要发挥最大阻击作用,我撤掉了前排设置的盾牌防护方阵,所以想请三派弟子在攻城弩前方位置设防,防止臂力强悍的修士投掷利器反击,避免对方打乱我方攻击阵势。另外这攻城弩上弦极为费力,也想请三派弟子帮忙,能加快射杀的速度。” 兵力其实也不少,介于保护牛有道的原因,商朝宗干脆直接将这一带设置成了屯兵重地,足足有五万人马,还少吗? 到了这个时候,费长流能说不吗?之前一点消息都不知道,连一点后手准备都没有,如今也不敢在这关头与牛有道对着干,只能是点了点头,回头让人迅速吩咐下去。 他也知道,论大规模阵战,这边是不如这些人的。 留仙宗弟子立刻陆续下来了,混入了攻击阵势中配合。 虽配合了,但人员混乱没什么章法,站位稀稀拉拉的,袁罡略皱眉,但也没说什么,也知道这些人面对这种情况和每日训练的军队没办法比。 “去告诉道爷,外围防线准备好了。”袁罡回头对朱老八说了声,朱老八立刻闪身而回。 …… 官道对面的山顶上,十几只大型飞禽聚集,同时聚集的还有数百修士,尕淼水和高少明站在一起,目睹下方山林中大群飞花阁修士冲出,此起彼伏地飞掠起落,冲过了官道,冲向了茅庐山庄那边的防御重地。 防御重地的瞭望哨楼上的哨卫发现了大量修士的突至,有人立刻扯了哨楼挂钟下的绳索“当当”摇响。 下方的巡逻小队立刻调头就跑,钻进了屋内的犄角旮旯躲藏。 苏仁杰走前下令了,一旦发现敌袭,只需报警,不需抵抗,立刻躲藏。 他也知道,敢进攻这里的人,靠留下的那些人抵抗无异于送死。 飞花阁和真灵院人马从四面同时合围进攻,率领部分弟子从正面进攻的曹玉儿喝道:“不必理会!” 大群修士呼呼从空掠过,无视下方奔跑的士卒,这不是他们的目标,他们是突袭茅庐山庄,不是跟这些小兵纠缠。 站在山顶观察着前方的袁罡发现了远处飞掠而来的大量人影,沉声道:“来了,苏仁杰,看你的了,给我挡住他们!” 绷着脸颊的苏仁杰没废话,唰一声拔剑出鞘,剑指向前方。 边上号手立刻端起了牛角号,鼓着腮帮子“呜呜”吹响了沉闷号角声。 嘎吱吱声在山脚下响成一片,弓箭手阵营下垂的弓全部举了起来,拉开了弓弦,箭锋斜指上空。 大量攻城弩的边上,一个个士卒抡起了大木捶,随时准备砸捶击发。 站在袁罡边上的费长流等人沉着脸,都看到了,来袭的可不止一点点修士,仅目测能看到的人影怕是就超过了整个留仙宗的弟子数量,皆心情沉重。 一路飞跃而来的曹玉儿也发现了不对,就外围发现了一些奔跑逃窜的士兵,深入后居然没再见到一个人影。 尽管是突袭,就是要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可这防御重地居然没什么太大反应,还是令她感到有些不正常。 待越过一片山丘,心中疑惑有了答案,前方山脚严阵以待的人马赫然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中,顿时大吃一惊,对方早有准备? 第五九三章 牛某心寒呐! 怎么会这样?她有点想不通,难道有人提前走漏了消息? 她现在担心的是,牛有道既已知情,还能在山庄内吗?会不会已经躲进了山中? 可她无法下令撤退,没有尕淼水的命令,她飞花阁若敢中途撤退,后果不是飞花阁能承担的起的。 她只能继续硬着头皮往前冲,施法高声呐喊,“快速冲过去!” 站在山顶的苏仁杰目测着敌方冲击速度,计算着己方的弓箭覆盖距离,待到一定的距离,手中宝剑再次一挥,目测提前量的方式提前下达了进攻命令。 进攻的速度,早了不行,晚了也不行,只有具备战场厮杀经验的将领才有这方面的指挥经验。 站在一旁的旗手立刻挥舞手中的令旗。 “咚咚咚咚咚……”下方战鼓顿时隆隆捶响,以茅庐山庄为中心的四周防线上基本同时响起了战鼓的动静。 听到鼓声号令,下方阵营中各自的主官宝剑出鞘,挥剑指向前方,嘶着嗓子怒吼,“放箭!” 弓箭手阵营顿时朝空万箭齐发,弓弦崩鸣,嗖嗖嗖声同时划破长空的动静不绝于耳,汇聚起来的荡动空气的声势惊人,空中密密麻麻的黑影一闪而逝,这种声势是许多修士都未曾见过的场面。 咣咣咣声中,抡起木锤的士卒奋力砸向了攻城弩的机簧,嗡嗡声中,一具攻城弩便有五支钢矛射出。 一排排攻城弩射出的钢矛如排山倒海之势般划破长空远去。 为了这次的阻击,袁罡将此地囤积备用的弓箭全部动用了,不管是不是专职的弓箭手,只要会射箭的就行。 这种大规模的箭阵射击,也不需要精准射击,只要能听令朝着一个方向射出去覆盖就行。 数万人马几乎都被袁罡变成了射手,因为他很清楚,朝廷的大军是没办法深入到南州不被发现的,能来进攻的必然是能翻山越岭偷偷摸来的修士,近距离搏杀这边驻军不可能是大批修士的对手,只有远距离进攻的弓箭才能占到便宜。 嗖嗖箭矢,密密麻麻如雨一般,当空罩来。 箭矢的射速加上下降的加速度,威力更胜直线平射,飞掠中的大群修士顿时手忙脚乱。 有劈出剑气抵挡的,有挥掌轰开的,有施展护体法罡抵御的,当空做动作施法防御之下,已经无法再聚气成翼飞行。 攻击阵营中,前面列阵的弓箭手一轮齐射之后,迅速单膝跪地,抽箭上线。 “放箭!”指挥官一声令下。 后方阵营的弓箭手立刻紧接着又是一轮齐射,射后亦立刻单膝跪地,抽箭搭上弓弦。 “放箭!”指挥官又是一声令下。 最后面列阵的弓箭手又是一波箭雨射出。 此时最前方阵营的弓箭手已经站了起来拉开了弓弦,次后方阵营的也跟着站了起来。 又是箭雨如狂潮般射出,三波交替,此起彼伏不断衔接齐射,保持着连射不断的节奏,不给进攻之敌喘息之机。 扑面而来不停的箭雨中,飞花阁进攻的修士已无法再聚气成翼飞掠,被箭雨压制的只能在地上奔跑,还要左右躲躲闪闪。 护体罡气经不住连绵不断箭雨的侵蚀,不断有人被射翻在地。 堂堂修士被蝼蚁般凡人的弓弩给射杀,不知多少人看的双目欲裂。 更恐怖的是那从天而降的钢矛,那真正是挟千钧之力贯来,筑基期修士的护体法罡也许能挡住攻击力道,却挡不住钢矛集中于一点的刺穿之力。 “掌门,用弱处去硬碰人家的长处不行啊!再冲下去我飞花阁要损失惨重啊,撤吧!” 丁零当啷声中,一名怒喊的飞花阁长老,搅飞一片箭雨,大喊中措手不及之下却被一支钢矛从上而下贯穿胸口,人往后倒却未能倒下,被贯穿插地的长矛给撑住了。 噗!又一支钢矛洞穿了他的身体,呕血中的他身躯急颤,又被瞬间而来的箭雨给射成了刺猬般。 地面已经插满了如荆棘般林立的箭矢。 亲眼目睹的曹玉儿发出悲呼,“谢长老!” “掌门小心!”数名飞花阁弟子冲来相护,为她抵御丁零当啷的箭矢和钢矛,有两人发出惨叫被射翻在地。 双目欲裂的曹玉儿顺手拔起地上的一根钢矛,挥臂反向投掷了出去,怒喊:“门中高手全力冲过去,破坏对方箭阵!” 山顶上观战的费长流目光闪烁,徐徐道:“道爷这是要硬碰硬吗?” 手持三吼刀的袁罡面无表情,没吭声,心里却是清楚的,道爷这回就是要趁势和朝廷硬碰硬一次,否则道爷早就溜了,哪还能等到朝廷来攻打。 号令督战的苏仁杰嘴角略有不屑,眼前冲击的修士比他想象中的要弱,放着这么好的本事居然发挥不出威力来,根本不懂怎么结阵冲杀,没盾牌防御就敢瞎冲,冲击也不知什么叫主次防御,毫无章法地嗷嗷叫地乱冲,简直是暴殄天物! 他自认若换了他来指挥这批修士的话,很快就能突破这边的攻击防线。 他这想法若是告诉费长流,以后让留仙宗弟子学会拿着盾牌集体冲锋陷阵,不知道费长流会作何感想。 目睹冲击中的飞花阁修士在箭雨覆盖下大量倒下,带给留仙宗弟子的是难以抹杀的震撼感! 就是身边这群他们看不起的蝼蚁,众志成城汇聚在一起借助利器之便竟能发挥出如此强大的攻击威力,竟能屠杀高高在上的修士! 一开始看见如此多的修士进攻,留仙宗弟子还有些胆怯,心中隐隐有恐慌,此时见到这边的攻击效果后,心神稳住了,至少不少人没那么害怕了。 攻城弩一轮齐射,后方的随即跟着补射。 一锤砸出放空的粗大弓弦嗡嗡震颤有声,那弓弦震颤的威力士卒根本不敢用手去碰,别说人皮,就算是粗厚的猪皮也能被这震颤的弓弦刮去一层皮。 士卒用木棍压住震颤的弓弦,再次上弦,一旁的留仙宗弟子迅速施法帮忙,加快补充钢矛的速度。 随着敌方的冲击逼近,两名士卒用肩膀抬起攻城弩的架子,立刻有人抽走下面一块木头垫片,放低了射角,调整了射击距离。 一只大型飞禽上,尕淼水和高少明看着下方受阻的攻势,那惨烈翻倒的景象令二人脸都黑了下来,朝廷处心积虑的突袭怎么会变成这样?这边驻扎的数万大军中也有朝廷的耳目,如此严整的准备岂是仓促间能形成的,事先朝廷居然没得到任何线报? 倒不是疼惜飞花阁和真灵院弟子的死,而是茅庐山庄这边明显早有准备,二人无法断定牛有道还在不在山庄内。 茅庐山庄内的人是看不到外面的攻防阵势的,被四周的山势挡住了视线。 周围号角声响起时,高阁上的众人皆露出凝听神色,待到此起彼伏的战鼓声响起时,皇烈猛然回头问牛有道:“老弟,这动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听着像开战的鼓声?” “敌袭!”牛有道淡淡一声。 皇烈惊讶,“有敌袭?” 牛有道冷冷道:“之前听到的谣言我本是不信的,大禅山怎么可能勾结朝廷里应外合置我于死地?不过我这人怕死,多少还是在外面做了点防御措施,没想到还真有人来袭击。我本将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牛某心寒呐!” 话里也透着森森寒意! 商淑清惊疑不定地看向了皇烈等人。 花衣男子亦冷眼扫去。 管芳仪嘴角弯了弯,事情道爷已经是心知肚明的,和大禅山没有任何关系,干嘛非要往大禅山头上泼脏水,难道真想趁机做掉这些大禅山的高层? 大禅山诸人脸色大变,都从这话里听出了杀机,迅速戒备四周,不过看现场的情形,觉得也未必能把他们给怎么样,他们这些人的实力也不是吃素的! 皇烈黑着脸道:“老弟,我可以对天发誓,我大禅山和朝廷绝无任何勾结,更没有干出任何对老弟不利的事来!莫非老弟请我来看的重礼就是这个?老弟切莫中了别人的离间之计!” 双手扶剑的牛有道微微颔首,“尽管真的被人说中,可我还是不信大禅山能这样对我,南州目前的情况不应该啊!我也怀疑是在离间我们。” 皇烈:“老弟能这样想,我心甚慰!” 话虽这样说,大禅山的人还是高度戒备着四周。 就在这时,段虎忽然指向空中,“道爷,快看!” 众人顺他手指方向看去,只见高空上隐有十几个黑点,分明是有人乘着大型飞禽来了。 牛有道踱步走到凭栏处略眯眼,松开了一只扶剑的手,轻轻抬起! 雷宗康见状立刻转身,在阁楼上朝下方挥手。 下方另一处的院子里,南山寺僧众的院子,一座亭子里挂着一口钟,几名僧人守在钟旁。 一身雪白僧袍的圆方双手抱袖在腹部,一直站在亭子外盯着阁楼上观望,见到雷宗康发出的信号,立刻往亭子里蹿,挥袖赶开几名僧人,“走开走开,你们力气小了,我亲自来!” 他双手袖子一撸,扶了吊着的圆木,施法猛撞向大钟! “咚!咚!咚……”沉闷而恢宏的巨大钟声立刻从茅庐山庄内荡向四面八方。 第五九四章 宗元 平常敲来祥和温温润人心田的晨钟,此时真正是振聋发聩般的巨响,连撞之下轰鸣阵阵,亭外的和尚以为主持疯了,吃惊着捂住了耳朵。 皇烈闻声看向牛有道,而慢慢放下手势的牛有道神色平稳。 阁楼上不知情的人迅速走到这边观望,花衣男子的目光骤然盯向了山间的一个山洞。 此洞是酿酒的禁地,长期以来,闲杂人等一律不让靠近,此时却有一群黑衣蒙面人从山洞中冲了出来。 山中其他洞穴中也有黑衣蒙面人闪出,纷纷向山顶的茅庐山庄飞掠而来。 很快,山庄围墙上站了一圈黑衣蒙面人,山庄内的屋顶上每间都落上了人,更有一群飞扑阁楼,层层守卫在了阁楼上,或警惕着四周,或盯向了高空上飞来的大型飞禽。 见到这些人的出现,圆方停止了撞钟,朝捂住耳朵四处张望的和尚们挥手,“快走快走。” 他甩着一双大袖,领着一群和尚先跑了,准备跑到庄虹母子那边去躲避危险,逃命他绝对是这里最积极的一个。 阁楼上的不少人都不知情,不知哪冒出的一群黑衣蒙面人。 花衣男子略瞥了牛有道一眼,他是见过的,牛有道在途中遇袭的时候他就见过这群黑衣蒙面人,只是不知已经被牛有道暗中预备隐藏在了这里。 一看这些人的身手动作,大禅山诸人就知道这群黑衣蒙面人个个皆是高手,足足有数百人之多,且将这里给团团围住了,他们顿时紧张了。 之前还觉得就算翻脸,凭牛有道这边的人手实力也未必能挡住他们脱身,此时见到茅庐山庄亮出了隐藏的底牌,终于感受到了浓浓的危险,意识到了牛有道随时能将他们给扣下! 不是牛有道不敢跟他们翻脸,而是牛有道还没有跟他们翻脸。 皇烈面色沉重道:“老弟,这些都是什么人?” 牛有道面色平静,没有回答。 皇烈又发现了身边长老的异常,猛然回头看去,只见后山方向,十只大型飞禽腾空而起,呼呼从山庄上空掠过,每只飞禽上都挂载了一群黑衣蒙面人,令飞禽的速度无法飞快,朝高空上冲来的十几只大型飞禽迎了过去。 这明显是要迎上去开战的节奏,一下能出动十只飞禽的实力亦让人心惊,皇烈顿时无心再问什么,紧盯空中的动静。 商淑清的目光从空中收回,看看四周,又看向了杵剑而立岿然不动的牛有道的背影。 银儿依然捧着食盒吧唧吧唧吃自己的东西,多出的蒙面人只是让她好奇地多看了几眼,嘴上没停,没心没肺未尝不是好事,至少再紧张的气氛也没有影响她什么。 山顶上的袁罡、费长流等人抬头,亲眼目睹了敌方从高空上而来,这边的箭矢是射不到那么高的。 “不好!我们中计了,山庄防守空虚,他们要从空中空投袭山庄,要赶快调集人手去驰援!”费长流心惊一声,也的确是为牛有道担心,牛有道一垮,以他们三派目前的处境就完了。 袁罡抬手阻止,道:“道爷不是吃素的,早有应对,不用我们操心,我们只需做好眼前的便可。” 这边话刚落,便见山庄方向十只飞禽腾空而起,飞向苍穹引敌,人手似乎还不少,气势一点都不弱于来袭之敌。 山庄内部哪来这么多人?果然是早有应对,看的费长流等人精神一振。 袁罡挥刀指向了山下方向,“有人冲过来了,驻军近距离搏杀挡不住的!费掌门,此战关系三派与茅庐山庄之存亡,不惜代价拦住他们,绝不许他们越过防线干扰道爷那边的作战!” 弓箭和攻城弩覆盖的范围毕竟有限,在对方拼命冲击下,终于有高手冲出了箭矢的覆盖范围,冲向了攻击防线,显然是想破坏搅乱这边设置的防线。 一旦防线乱了,敌方后续人马必然是一拥而上,这边也有留仙宗弟子情急之下冲了出去拦截。 费长流面部闪过狰狞果决,双手操了一对月轮在手,挥手道:“杀!” 他率先飞掠冲了下去,几位长老亦操了家伙冲了下去。 “擅退者以背叛师门论处!”费长流的声音在防御阵线响起。 在掌门和诸位长老号令下,防御前线立刻冲出一群留仙宗弟子,围殴先冲来的飞花阁修士。 攻方为了打乱杀伤力惊人的防线,为了能减少门中弟子在箭雨覆盖下的损失,那真是在拼命了! 守方为了坚守防线,事关本门利益和存亡,亦豁出去了,双方短兵一接的霎那,立刻杀红了眼,刹那间便是你死我活的拼命! 箭雨依然在纷飞覆盖,成堆的钢矛在快速消耗,调整了射角的覆盖攻击频率有条不紊…… 空中,十几只飞禽上亦挂载了不少的人手,飞行速度同样快不起来。 这次袭杀之所以空投,本就不是为了长途飞行,重点是跨越外围的防御阻击。 眼见下方也有十只飞禽挂载了不少人来迎战,让飞禽上这群袭杀的人吃惊不小,吃惊于茅庐山庄的实力,竟有这么多大型飞禽! “下!”有人振臂一呼,率先跳了下去。 十几只飞禽上的人陆续翻身而下,舍弃了驾驭飞禽接近目标。 实在是飞禽的防御力面对修士太弱,价值又昂贵,拿来消耗太划不来了,加上目标就在眼前,高空上飞下去可以直接到位。 百多人当空滑翔而下,直冲迎来的十只飞禽,空中飞禽立刻转向而去。 没了太大的负担,飞禽去速很快,准备迎接下一批人手跨越防线进攻。 唯独一只上站了两个人的飞禽无动于衷,没有离开的意思。 “上!”迎击的蒙面人中有人振臂一挥,指向空中快速射来的人。 呼呼声中,人员齐齐射空而去,减负的十只飞禽也立刻转向快速而回,躲避危险。 九十名蒙面人与百多名袭击者立刻当空厮杀了起来,人数上拦截者处于弱势,但至少遏制住了敌方直扑茅庐山庄的意图,双方于空中激战时高度快速下降,毕竟都不能悬空久留。 下降的同时,也不断有人被击杀落下,咣咣砸落在地,没被打死,估计也摔的差不多了。 眼见己方人少,敌方也都是高手,站在围墙上观战的一名黑衣蒙面人忽挥手道:“来一路,随我杀!” 他率先冲出,山庄内立刻有近百名黑衣蒙面人呼呼飞掠而去,飞出山庄,飞下山,朝交战双方的落点冲了过去。 上百名高手的驰援加入,立刻让战局开始一边倒。 “你们是什么人?”袭击者中有人怒喝,都没想到这茅庐山庄内居然藏有这么多的高手。 之前尕淼水发话时,他们当中还有人觉得是小题大做了,此时再无那想法,目测能看到的,茅庐山庄的围墙上还站有一群人没出手。 空中一只飞禽盘旋而下,在山庄外的上空绕飞,站在飞禽上的黄杉老者冷目打量着山庄内的情形,目光似乎盯上了阁楼上的牛有道。 牛有道也注意到了,目光也盯上了对方。 墙头数名黑衣人忽然拔剑,劈出几道凌厉剑气斩向低空绕过的飞禽。 黄杉老者大袖一挥,砰砰声中,无形之气轻易将劈来的剑气给瓦解。 普通人看不到,对睁开了法眼戒备的修士来说,却是看的清清楚楚,老者挥袖间荡出的劲气散发着朦朦橘色光华。 飞禽低飞面临的威胁太大,猛然振翅腾空高去。 花衣男子眯眼盯着随着飞禽升空而去的黄杉老者,目光闪烁中透着凌厉。 站在阁楼上的皇烈沉声道:“宗元,竟能派出他来!” “宗元?”牛有道是不认识的,回头问道:“是那个丹榜第七的高手?” 皇烈:“我没见过,但看他刚才出手的情形,像是他!” 牛有道立刻看向花衣男子,“你认识吗?” 花衣男子:“闻其名,未见过其人,但看样子应该是他,为了对付你,居然能请动这位出山,也算是下了血本!” 皇烈和这位都怀疑是宗元,那应该是不会有错了。 牛有道相当意外,他不认识也听说过,没想到朝廷居然能搬出这种已经没必要再卷入世事纷争的孤家寡人,朝廷为了对付他而采取的出手力度有点超出了他的想象,发现自己还是有些大意了,不由问道:“看来这位宗元就是对付我的杀手锏,你有把握吗?” 论丹榜排名,他知道这位不如宗元的排名,到了宗元这般排名的人,那都是靠实力打出来的,没有侥幸的可能,盛名之下绝非虚士,那绝对是修行界高手中的高手。 本以为请了花衣男子出山,加上自己的周密部署,心里还是有点应对把握的,如今看来,怕还是要做好逃命的准备。 花衣男子目光紧盯上空,脸上并未露出任何怯战的迹象,语气中反而有跃跃欲试的铿锵意味:“可以试试!” 此话一出,皇烈等人皆盯向他,不知是自己听错了,还是误会了两人交谈中的意思,这是要和宗元交手的意思吗?凭宗元的实力,整个大禅山估计也只有几个潜修多年的宿老可堪交手,这人谁呀,竟这么大的口气? 第五九五章 硬碰硬 同理,牛有道没想到朝廷能派出宗元这等级别的高手,皇烈自然更不会想到牛有道能请出这般级别的高手。 从金州归来遇袭时,花衣男子并未大肆出手,晓月阁的人一到,花衣男子便及时收手了,让给了晓月阁的人拦截刺客,而刺客也落入了牛有道以己为饵的陷阱,被晓月阁给围歼了。 现场除了牛有道等人,见过花衣男子真正实力的,也就是万洞天府的弟子,晓月阁合围之下,外围不可能有朝廷的人再看到花衣男子出手的情形。 晓月阁当时有没有看清不知道,但万洞天府和晓月阁都在相处融洽期,目前都没有理由害他,应该会为他保守秘密。 对牛有道来说,按理讲朝廷目前是不知道他手上有顶级高手保护的,没想到兴师动众之下还出动了宗元这样的人物。 试问皇烈又怎能相信牛有道身边藏了能与宗元交手的人物。 宗元?管芳仪暗暗心惊肉跳,放进袖子里的手,已经捏住了符篆,做好了随时应急的准备。 她手上的天剑符,还有花衣男子,便是牛有道能在此沉住气的原因! 同样,这边的气定神闲也让空中观望中的宗元目光闪烁。 “撤回退守!” 站在山顶上观战的袁罡对苏仁杰喝了声,苏仁杰毫不犹豫,立刻下令。 下方防线已乱,箭雨覆盖的距离有限,加上飞花阁弟子也摸到了点门路,逼不得已之下顶着同门的尸体往前冲了出来。活着冲到的人数虽然不多,但皆是飞花阁的精英弟子,大量的筑基期弟子基本上都倒在箭雨和钢矛之下,杀出来的几乎都是金丹境界的弟子。 费长流等一干长老都亲自上阵厮杀了,留仙宗弟子全部上阵围殴,论实力不是飞花阁这群残余的对手,得亏之前的箭雨将对方的法力消耗了不少,可依然是抵御的艰难。 飞花阁和真灵院早先能坐镇南州,自然不是留仙宗这样的门派能比的,人多势众群殴亦让留仙宗死伤惨烈。 留仙宗也真正是在拼命了,也退无可退,一旦败退,就有灭门之危,逼到了这个地步不拼命更待何时? 之前还当是演练的一群人,怎么都没想到,转眼就变成了玩真的,变成了面临灭门之危。 飞花阁也同样没了退路,门派力量损失惨重,就算打下了南州,大部分弟子都死了,也很难掌控住南州。 明知如此,可还是不能退,一旦败退,朝廷不领情的话,飞花阁弟子就白死了,实力大损又惹怒了朝廷的飞花阁在燕国哪还有立足之地,只能是拼命打出个胜果来,朝廷体恤功劳之下,还有再起的希望。 曹玉儿浑身是血,已经是披头散发,在一群人的围攻中娇喝厉吼声不断! 箭阵已被打斗余威冲的一塌糊涂,尽管都是沙场上历练出来的,可是面对成群修士的攻打,根本挡不住。 尽管悍不畏死,可人家一掌就打飞这里一大片,一剑横扫就是一群人血肉横飞,如猛虎冲入了羊群,大量士兵如同砍瓜切菜般倒地。 转眼间,怕是就有上千士兵倒下,这些士兵的掺杂也让留仙宗弟子放不开手脚,而攻击的飞花阁弟子可不管这些,只要不是自己人,见人就放开手脚狂杀! “当当当……” 鸣金声起,狼狈而退的士兵迅速如潮水般撤退上山。 山上令旗挥舞,撤退人马迅速在山腰再次结阵,全部举着弓箭静候,放任留仙宗和飞花阁的人厮杀,只要飞花阁有人上来,立刻以一波波箭雨压制,死死守住这边的防线! 绷着脸颊的袁罡抬头,又看到了从上空飞过的挂载了一群人的飞禽,不由回头看了眼山庄那边。 陈伯等人亦回望,心有担忧。 茅庐山庄内的阁楼上,众人也发现了再次飞赴而来的敌方飞禽。 一名黑衣人发出一声哨响,山庄内歇落的十只飞禽再次振翅而起,一群黑衣人纷飞,纷纷跳上了那十只飞禽,再次迎着飞来的敌方飞禽而去拦截。 这边不会让人轻易攻入茅庐山庄内,山庄内有晓月阁高层下了死命令要保护的人! 空中那驾驭孤零零一只飞禽盘旋的修士,也是穿了便装的宦官修士,回头看向宗元,沉声道:“宗先生,阁楼上杵剑而立的那人就是牛有道,不会有错,你是不是该出手了?” 宗元面无表情,他当然要出手,但不会轻易出手,朝廷动了他的人,他哪能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下面的战况他看到了,这边的防御实力很强,他不介意让朝廷的人马多付出点代价。 难不成还要他保护燕国朝廷的人马?他再宽宏大量也宽宏大量不到这个地步! 当然,话不会这样说,他徐徐道:“你没看下面的人气定神闲吗?定是有什么底气!我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要得手,山庄内还有大量人手,为避免干扰,还是再等等吧!” 阁楼上仰望的人也很奇怪,尤其是牛有道本人,既然是冲他来的,那个宗元为何迟迟不出手,难道是来看热闹的? 这边并不知道宗元与朝廷之间的恩怨,饶是牛有道头脑不一般,也搞不清原因。 空中,与之前同出一辙,跳下飞来的一群袭击者再次被一群黑衣蒙面人拦截了下来。 交战双方落地之际,见敌方人马又胜过了这边,山庄内的两名黑衣蒙面一起招手,领了两百人再次飞掠而出驰援。 黑衣蒙面人前后投入了近四百人,与前后投入了近三百人的袭击者怒战厮杀成一团。 山间人物纵横,轰隆隆声不断,土石横飞,给人天崩地裂的感觉。 阁楼上的商淑清还是头回看到这么多修士高手大战的场面,看的心惊肉跳。 皇烈嘴角紧绷,偶尔看上牛有道一眼,不知这位从哪弄来这么多的高手,留仙宗三派当中有这样的高手也不会有这么多才对!若是三派的高手,干嘛蒙面不敢见人? 这位身后肯定还有自己不知道的力量在支持,他发现自己严重小瞧了牛有道手上掌握的实力! 下面的战况似乎不利于自己这边,空中飞禽上的宦官修士沉声道:“宗先生,山庄里的人不多了,你该出手了,再拖下去,我有理由怀疑你是想消耗朝廷的实力!” 山庄内的黑衣蒙面人的确不多了,不过仍有百人,晓月阁集结了五百名高手保护茅庐山庄,确切地说是为了保护山庄内的某个人! 啪!宗元突然出手,狠狠赏了那宦官修士一巴掌,打的他口角甩出血来,出手之快令对方来不及躲避。 “需要你聒噪教我?”宗元冷冷一声。 那宦官修士敢怒不敢言,抹了把嘴上被打出的血迹。 宗元也没有无动于衷,下一刻,身形一闪,双臂一挥,倒栽葱而下,快速滑向茅庐山庄。 阁楼上一阵骚动,见宗元出手,皇烈等人亦纷纷拔剑,如临大敌! 守在高阁周围的黑衣蒙面人纷纷闪身而上,数十人飞上高阁之顶,看着空中冲下来的人。 双手扶剑的牛有道依然冷静,目光从空中收回,回头看了眼管芳仪,又看了看昂头看着上空的商淑清。 管芳仪会意点头,挥手招了老十三过来叮嘱,一有不对,立刻将商淑清带去庄虹那。 眼见宗元从高空而下的身形如天外飞仙般而来,阁楼上同时蹿出十余名黑衣蒙面人升空,联手绞杀出剑气如网,兜向倒射而来的宗元。 但见宗元大袖挥展翻飞,法眼可见的黄光如旋,侵入绞杀而来的剑网,立见十几道剑气乱了套般飞舞,凌厉剑气顿成绕指柔般,根本近不了宗元的身。 宗元凌空大手一拍,剑气飞旋而下,反斩向下方冲来的那十几名黑衣蒙面人。 这手段也不知是什么术法,盯着空中的花衣男子道了句,“果然是宗元来了!” 轰隆隆!空中一连串爆响,十几名修士打爆了自己劈出去后反攻的剑气,一股磅礴劲风下,去势已竭,不得不纷纷从空坠落。 空中狂风袭来,阁楼上诸人如遭飓风侵袭,商淑清甚至站不稳了,摇摇欲坠。 抱着食盒的银儿抬头了,满眼怒容。 牛有道斜了眼花衣男子,只见他的衣服飘荡不像旁人,别人都是衣衫在狂风中猎猎,花衣男子的衣服下摆却徐徐飘荡了起来,给人欲飘然而去的感觉,一股别样气息在阁楼上扩散。 察觉到的众人纷纷扫了眼之际,已是眼前一花。 花衣男子已在下压的狂风中冲天而起,射速惊人。 咣!当空一声震响,宗元与花衣男子瞬间冲撞在了一起,就在茅庐山庄的上空,两人硬碰硬对了一掌。 宗元心中一惊,人已借一撞之力,再次迅速腾空而起,退向苍穹卸力。 皇烈等人更是吃惊不小,什么人?居然敢和宗元硬碰硬! 如流星般下坠的花衣男子挥臂释放出如红云般的伞状气罡,迅速稳住了下降的身形,身形已降到了阁楼的高度。 他几乎就在众人眼前齐平,双袖翻飞如蝶舞一般,双脚连蹬,好似虚空摄步,姿态狂放,人再次快速凭空冲天而起。 这一幕真正是让阁楼上的人震惊,大多修士只能是越飞越低,想再起都得借力才行,这位却能虚空再起,这已经近乎是真正的飞行,说明这位的体内真气已经达到了实质化的地步,御气时能够挥洒自如! s:一拾肆秀再回首盟,谢谢支持! 。 。 第五九六章 万里寒光,一剑摧城! 欲再次出手的黑衣蒙面人皆有几分错愕,有这样的高手出手,他们显然已经没必要再介入,介入也是找死! 都罢手了,都在山庄内抬头旁观上了。 高空上一只飞禽载着那名宦官修士盘旋等候着,远处又有一只飞禽载着尕淼水和高少明来到,从空中观看全面战况。 空中升势已竭的宗元俯看下方,见花衣男子再次升空而起,双臂一挥,脚下涌出黄色气旋,顿时托着他加速上升。 他欲再试探一把虚实,刚才硬碰硬一下很是让他惊疑不定,与自己交手的人没有露真容,他想测出对方到底是什么人,若真是天下鼎鼎大名的人物,一看出手他大多应该都知道才对。 见宗元加速上升,花衣男子身形扭转飞旋,双袖甩动如螺纹,直线旋转而上。 看到宗元不借力便能升空与自己齐平,驾驭飞禽的宦官修士心惊,暗叹不愧是丹榜排名第七的高手! 驾驭飞禽而来的尕淼水见到这一幕亦暗暗赞叹不已。 一道花衣人影振臂腾空而到,双袖兜风浮空,令尕淼水大惊,不知是什么人。 阁楼上的牛有道等人抬头望苍穹,能看到的也只是几个黑点。 “宗元老儿,何故逃跑?”花衣男子问了声。 宗元勃然大怒,双袖一甩冲来,花衣男子亦甩袖冲去。 咣!两人瞬间冲撞在了一起,砰砰咣咣声剧烈响个不停。 碰撞的刹那,两人打的罡风四溢,搅乱了高空的气流,搅的不远处观战的两只飞禽振翅摇摆,努力稳住身形。 双方人影在空中快速穿插来回,似乎势均力敌,谁也占不到谁的便宜。 忽,激战的动静骤然一停,只见两人四只胳膊纠缠在了一起,你锁住我胳膊,我锁住你胳膊,谁也不肯撒手,谁也不肯放过谁,两张脸几乎贴在了一块,四目凌厉对峙。 两人在空中旋转着,气机烘托下,一路慢慢旋转下降着。 “你究竟是何人?”宗元沉声喝问,交手了半晌,居然看不出对方的来历,有此等实力的人,不应该是修行界的无名之辈才对。 花衣男子:“我是何人不重要,倒是你堂堂宗元,没想到居然甘为朝廷鹰犬,我倒想知道燕庭给了你什么好处!” “你帮南州这边,和我又有什么区别?” “你不出手,我自然也不会对你出手!” “藏头缩脸的鼠辈,既然是自己找死,那就怪不得我了!”宗元一声冷哼,双肩一抖,身上涌出黄色气机,缠向对方。 花衣男子双臂猛然一推,双方瞬间分开,却发现双手双足上被黄色气劲给缠绕拖拽,当即四肢一震,咣一声爆破了纠缠的气机。 宗元双臂搅出一道黄云,宛若一条黄色飞龙缠来,将刚挣脱束缚的花衣男子瞬间缠了个结结实实,且越缠越紧,勒得花衣男子双手肤色通红。 那气劲之绵韧,花衣男子拼尽一身法力居然无法绷脱。 更恐怖的是,扯着龙尾较劲的宗元双臂一动,纠缠的飞龙身上似乎衍生出了许多小蛇,要往花衣男子的眼睛和鼻孔等部位钻。 花衣男子运气护体,小蛇奋力之下,难以侵入他体。 扯着龙尾的宗元胳膊再次一振,纠缠的龙首张开了獠牙大口,猛然一口啃向花衣男子的脑袋。 挣扎中的花衣男子身躯一抖,气机勃发,硕大龙首虽一口咬住了他脑袋,但那獠牙却始终离目标本体隔着一指的距离,难以啃入。 “你的人好像落了下风!”阁楼上的皇烈沉声提醒了牛有道一句,他现在可不希望牛有道这边输,回头还不知宗元会不会放过他。 抬头观望的牛有道面色凝重,若是连那位都挡不住对方,那自己可就真的麻烦了,之前是真没想到朝廷能请出宗元来对付他。 “好!真是大开眼界,不愧是丹榜排名第七的高手!” 站在飞禽身上的尕淼水见宗元占了上风,欣慰颔首赞叹。 高少明亦惊叹摇头。 见对方在和自己硬拼法力,偏偏两人的法力修为似乎又旗鼓相当,这样僵持下去不是个办法,拽着龙尾的宗元身形猛然向下一沉,拽着被缠绕的花衣男子一起向地面落去。 花衣男子看出了对方的意图,分明是想借下坠之势来个甩击,想将自己甩砸向地面把他给砸个粉身碎骨。 他一开始还能施法抵御,拖延下降的速度。 可很快便发现,自己这样太吃亏了,自己既要拖拽抗衡对方,还要拼尽法力拖延下坠的速度,法力消耗太快了,而对方只管拖拽,还能借助下坠的引力,这样下来自己根本抗衡不赢。 他瞬间放弃了施法拖延下坠速度,两人从空坠落的速度越来越快。 宗元拖着人飞快冲向地面。 随着两人越来越接近地面,阁楼上的人将二人纠缠情形看了个清清楚楚,皆脸色大变。 快速坠落的花衣男子忽目露凌厉之色,似乎做出了什么决定,忽铿锵声喝,“万里寒光,一剑摧城!” 猛然察觉到上方的气势不对,宗元猛抬头看去,只见纠缠的黄龙内血光一闪。 咣!天地间一声震响。 花衣男子已经身化为剑,整个人包裹在了一支约两丈长的血色琥珀般的巨剑之中,剑势爆发出来的刹那,顷刻间将纠缠的黄龙崩切而散。 人在剑中倒栽而下,挥手并两指成剑引,指向了下方的宗元,趁势一剑斩杀而去。 阁楼上诸人皆瞠目结舌,都是头回看到如此壮观的天外飞剑一幕,宛若九天而来的巨剑诛魔。 商淑清却看不出什么名堂,无论宗元施展的黄龙缠绕,还是花衣男子化出的血色琥珀巨剑,睁不开法眼的人都看不到,只看到空中下来的两个人影,所以也看不出交手的真正威力如何。 上空飞禽上的尕淼水亲眼目睹了以身化剑的一幕,失声惊呼,“这是何人?” 猛抬头的宗元大吃一惊,他下坠的速度,不如那光溜溜的巨剑能减少下击的阻力,血色琥珀巨剑顷刻袭至,措手不及之下来不及躲避,只能是硬扛,双掌仓促间猛然一拍,钳制住了剑身。 “以身化剑!莫非是传说中上清宗三代以后便无人再练成的《青云剑诀》?”宗元惊怒之下问了一声,旋即自己又改了口,“不对,青云剑诀是青色剑影,你这是血色,你究竟是什么人?” 没回话,也来不及回话,两人已以流星之势撞向了下面的一座山丘。 山丘上搏杀的几人吓一跳,仓促间罢手不战了,闪身四散而逃。 撞向山丘那一刻,双掌夹剑的宗元突然猛的一推剑身,欲闪身脱离。 身在剑中的花衣男子手掐剑诀挥臂一甩,巨剑猛然螺旋刺下,旋转剑锋与宗元擦身而过,带出一道血花。 轰!山崩地裂般,山丘被宛若九天霹雳般的剑势轰然击垮,巨剑消失在土石爆飞中。 所有观战者无不骇然,皆倒吸一口凉气。 站在阁楼上远观都能感受到大地传来的震感,商淑清下意识惊的后退了一步。 今时今日,她才真正领会到了,为什么说这天下是修士的天下,试问凡夫俗子的千军万马又如何能挡住此等人物! 站在山顶的袁罡等人霍然回头看去,看向那座崩塌的山丘。 土石爆飞中,宗元腾空而起,面露悲愤狰狞之色,一只胳膊横空虚抓,另一只胳膊已经消失了,刚才躲避不及,被巨剑旋转之下给削掉了。 虚抓的那只手掌宛若沙漏一般,崩飞的土石哗啦啦聚集而来,转瞬形成一只巨型大锤,独臂抡起便朝炸开的山丘上狂砸了下去。 从地坑中蹿出的花衣男子旋身翻飞,血色琥珀巨剑再现,翻飞中迎着劈来的大锤斩去! 咣!大锤被一剑给斩断成了两截,巨剑亦在刹那消失。 纷飞土石中,身形翻飞的花衣男子见缝插针般,双手十指连弹,一道道血芒迸射。 抡臂挥锤的宗元迅速翻身躲避,同时抽回锤杆,拦往身前抵挡,挡住了要害,腹部却被三道血芒洞穿了势弱下的护体罡气,爆出三朵血花来。 聚土石在手中形成的锤杆被那接踵而至的血芒给打的崩溃,土石乱雨中,宗元闪身冲天而去。 花衣身影亦闪身追去,两人一上一下,双双于空中飞升,众目睽睽之下扶摇直上。 口角呛血的宗元看向下方之际,也看到了自己腹部的血窟窿,双目欲裂地对下方追来的人道:“魔教教主的厉魔指…”脑海中闪过之前怀疑过的青云剑诀,瞬间猜到了什么,“原来是你!” 花衣男子没有吭声,穷追不舍。 宗元知道这样耗下去不行,立刻横闪而出,欲蹿向山林中逃窜。 空中血光一闪,花衣男子再次以身化剑,巨剑斜斜射出,没有人体那么大的滑行阻力,速度更快,加上双方距离本就相差不远,瞬间一剑追到。 宗元独臂搅动,一只黄龙腾空而出,缠住了巨剑,他亦翻身一把扳住了剑锋,被顶着后飞之际,厉声道:“非要赶尽杀绝不可吗?” 人在剑中的花衣男子沉声道:“我原本很羡慕你,可你好好的逍遥翁不做,非要卷入这般是非当中,一脚踏入,你还收得了手吗?” 宗元脑中闪过许多念头,知道对方的话没错,已经无法再置身事外了,杀不了牛有道,朝廷不会放人,他只能再找机会动手。就算朝廷能放人,有那些人在且已经暴露了,他脖子上就栓了根无形的绳索,随时有人会拉扯。 他满脸悲愤道:“我身不由己!” “既然你我都没有退路,便由我送你一程!” 花衣男子话落之际挥手剑诀,血珀巨剑急速旋转之下,当空绞杀出一蓬血雨。 s:汗,好多喊爆发的,那啥,今天月票要是能突破两万票,我就连爆十更。捂面,我是不是太无耻了? 。 。 第五九七章 这就是犯我茅庐山庄的下场! 一人一剑先后落地。 砰!砸落在地的宗元已没了半边身子,渐渐浸润在了血水中。 剑落地的刹那,顿然消失,只有花衣男子飘然落地,静静看着眼睛微微开合的宗元。 周围打斗的袭击者吓的够呛,连宗元都被杀了,谁还敢靠近这位,立马扭头就逃。 “赵…”宗元盯着花衣男子发出虚弱一声,眼神中似有牵挂要托付,然最终还是没来得及说出,双目呆滞没了动静,也没了气息。 高手对决,打个没玩没了的情况很少,其实双方从一开始交手并未花多长时,很快就分出了胜负。 任由现在才到的血雨洒在身上,花衣男子目光从他脸上挪开,看向了茅庐山庄方向,双袖一甩,一个闪身腾空而起,展开双臂如一只大鸟一般,从下方交战的人群上空飞过。 他才不管下面那些人谁胜谁负,他也不会为了牛有道那边的黑衣蒙面人一个个去追杀那些袭击者。 飘临茅庐山庄上空,轻飘飘滑落在了阁楼之上,慢慢挪步,静静站在了牛有道边上,那张假面依然是面无表情。 阁楼上鸦雀无声,一个个皆怔怔看着他。 皇烈看看他,又看看牛有道。 抱着食盒的银儿满眼好奇,凑到了花衣男子身边,伸个脑袋看着他的脸,花衣男子也看着这位饭桶。 舔了舔手指头上的油腻,银儿伸手向花衣男子,欲摘下他脸上的面具。 花衣男子满眼嫌弃,抬袖一把将她手给打开了。 此情此景,不知情的都觉得这女人是白痴,想找死不成? 银儿顿时两眼一瞪,很不高兴的样子。 这回轮到管芳仪等知情的人为花衣男子捏了把冷汗,你能杀宗元,对上这妖王怕还是不够瞧,重要的是别连累了我们! 还好心惊肉跳的商淑清为银儿担心,及时过来拉开了银儿,并低声劝道:“银儿,别胡闹。” 银儿虽听了商淑清的被拉开了,还是朝着花衣男子噘嘴骂了声,“坏人!” 花衣男子本就当她是饭桶,才懒得跟这种白痴女人计较。 山间空投下来的那群袭击者已经开始四散而逃,宗元一死,士气顿时溃败! 面对这群黑衣蒙面人,大家本就吃不消,如今连宗元都死了,还有什么好拼的?就算死拼到底,牛有道身边有如此高手保护,压根就杀不了牛有道,死拼到底也是送死,没了继续拼命的必要,只能是逃跑! 见那群黑衣蒙面人要去追杀,牛有道出声道:“穷寇莫追!” 一名站在围墙上的蒙面人立刻发出长啸,止住了追杀。 “段虎、雷宗康、吴三两。”牛有道喊了声。 三人立刻上前,一起拱手道:“道爷!” 牛有道背对三人目视前方,“你三人各领一百人手,驰援留仙宗、浮云宗和灵秀山。” “是!”三人领命,立刻下去与那些蒙面人略作沟通,随后各领百人奔赴而去。 强敌已退,现在把山庄内的防御力量给抽离,牛有道也不怕了,也暗暗长舒出一口气来,起先还怕花衣男子不是宗元的对手,搞的他很是提心吊胆了一阵。 他也庆幸自己未雨绸缪先把这位给请来了,否则照起先的把握怕是要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当然,也因为面对的是燕国朝廷,要和这种庞然大物硬碰硬,他一开始就多了分小心,把能动用的力量都给动用了。 他这次可以说是拿出了自己所有的力量和燕庭硬碰了一次! 看看花衣男子身上沾染的血滴,牛有道朝他竖起了一根大拇指,“果然是高手!” 花衣男子冷眼瞥了瞥。 空中看不太清,尕淼水驾驭飞禽低空掠过了一下,看到了地上倒毙的宗元,心惊不已。 加之来袭的高手皆溃散,尕淼水知道事不可再为,迅速驾飞禽腾空而去,逃逸! 这一幕却落在了牛有道的眼中,此前似乎在高空督战的情形已让他怀疑对方身份不简单,当即挥手一指,“看看是什么人,赤猎雕上,看能不能拿下!” 数名黑衣蒙面人迅速跳上两只赤猎雕腾空而去追赶…… 山头上,眼见几名空投袭击的修士冲来,陈伯和吴老二迅速护在了袁罡的身前,他们这次的责任就是保护袁罡。 然而这几名修士无心交战,乃是逃命,哪还会纠缠,从他们头顶一闪而过,越过下面的战场,快速而去。 “掌门,他们跑了!” 遭受围殴的飞花阁弟子中,有人大喊一声。 披头散发浑身血迹苦战的曹玉儿挥出几剑逼退纠缠,猛然抬头看去,看到了逃跑的那些空投高手。 再看看远远近近倒了一地惨死的飞花阁弟子。 “啊!”曹玉儿仰天发出一声悲啸,似乎意识到失手了,飞花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还失败了,让她情何以堪。 可现在不是太过宣泄情绪的时候,稍冷静后,大声道:“撤!” 可是晚了,山顶方向,上百名黑衣蒙面人腾空而下,加入了战团,驰援留仙宗弟子。 见到一群高手来助,虽不明白是什么人,但能帮这边的肯定是自己人,同样浑身是血的费长神大振,这说明什么,说明道爷那边胜了,已经展开了反击,当即高声大喝,“杀!” 类似的情形发生在外围防线的四面八方…… 当厮杀声彻底平静,山腰上的驻军人马开始向外围推进,清理战场,推进在那林立的箭矢和钢矛之间。 发现还在呻吟或苟延残喘挣扎着还没死透的敌人,立刻就地拔了钢矛一拥而上,乱枪刺的鲜血溅射。 死了的也一样扎上几枪,预防装死的,这些人打扫战场都是有经验的。 …… 听到打斗声停歇了,鬼鬼祟祟的圆方不知从哪钻了出来看动静,见到牛有道等人不慌不忙地下了楼阁,立刻放心了,甩着袖子屁颠颠朝牛有道跑了过去。 他虽躲过了危机,却错过了精彩刺激大开眼界的一幕。 “道爷,咱们赢了吗?要不要我带人去打扫战场?”圆方在那一脸讨好。 管芳仪翻了个白眼,领教过这位,知道这位对打扫战场很有兴趣,“去去去!”挥手让他一边去。 牛有道杵剑走出了山庄大门,亲自去迎接三派血战后归来的人。 一身血污的费长流、郑九霄、夏花陪着袁罡等人回来了,身后弟子还拖了两个人来,一个奄奄一息,一个断了一条腿。 袁罡一到,对牛有道点了点头,便站开到了一旁。 “道爷,幸不辱命!”费、郑、夏三人拱手复命。 牛有道目光落在了夏花那包裹的肩头,明显是受伤了,看三人的狼狈样子,连掌门都伤了,没看到交战也知道打的有多惨烈,问了声,“夏掌门,没事吧?” “死不了。”夏花苦笑一声,又问:“道爷,究竟是怎么回事?” 皇烈眉头挑了一下,心里犯嘀咕,打成这样居然不知道怎么回事,真的假的?不知道怎么回事你们也能跑去拼命? 牛有道:“之前接到消息,朝廷要里应外合对我不利,事前不知真假,故而没有告知,诸位辛苦了。” 还揪住‘里应外合’不放,管芳仪悄悄瞥了眼大禅山诸人的反应,果然,一个个脸色都不好看。 “里应外合?”三位掌门奇怪一声,互相看了眼。 “事实已经证明和你们无关,也许是另有其人。”牛有道一句话撇了过去,这话又令皇烈眉头抖了两下。 牛有道也没有多说什么,朝拖来的两人抬了抬下巴,“这两位什么人?” 夏花指了指那奄奄一息的男子,“真灵院掌门金无光!” 费长流则指了下被砍掉了一只脚的,“飞花阁掌门曹玉儿,外围攻打我们的就是这两家,已经将罪首拿下,其他活口都集中在了山下!” 郑九霄:“有些跑的快,这两家都跑了一些,但不多。” 事实上若不是得那些黑衣蒙面人的相助,也拿不下这两位掌门。 牛有道哦了声,手中剑鞘递出,拨抬起了曹玉儿的下巴。 曹玉儿不服地摇头,“呸!”还朝牛有道喷了口血的唾沫。 牛有道施法一挡,唾沫未能近他身便落下了。 后面的段虎上前,啪,直接就是一记耳光,又一把揪了曹玉儿的长发,往后一拉,拽起了她的脑袋,让她面露了出来。 牛有道手中剑鞘拨了拨她脸上乱发,问:“曹掌门不是说三天后来见我吗?怎这么快就跑来了?” 不得不高高抬头的曹玉儿满脸血污,愤声道:“牛有道,算你命大,总有你不得好死的那天!” “我之前见你,年轻时应该还是有几分姿色的,不嫁人生儿育女、相夫教子,偏要干些打打杀杀的事情,何苦来着。”牛有道叹了声,放下剑,问:“你们说怎么处置?” 夏花咬牙切齿道:“我三派死在他们手上的弟子怕是不下于两千人,驻军人马死伤更多!” 费长流问了声,“道爷不会是想放过她吧?” 郑九霄也眼巴巴看着,三派遭此大劫、损失这么多人,都恨不得将真灵院和飞花阁给赶尽杀绝报仇雪恨才好! 牛有道看看三人反应,平静道:“都是受人利用的卒子,死活不重要。帮他们把脸洗干净,略作医治,连同活口一起吊于青山郡城头当饵,设伏,若有两派弟子来救,就地诛杀!让天下人知道,这就是犯我茅庐山庄的下场!” 三位掌门闻言点头,的确不能让他们死的太便宜了。 奄奄一息的金无光情绪激动了起来,呼吸变得急促。 被揪住头发的曹玉儿挣扎着发出嘶吼,“牛有道,狗贼,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带走!”郑九霄挥手喝了一声。 第五九八章 放在嘴边的肉 “呜呜…”金无光发出闷哼,口鼻呛血,激动到不行的样子。 “狗贼!狗贼!牛有道,你不得好死……”被拖走的曹玉儿癫狂了一般悲吼,悲吼中饱含绝望。 这两位掌门皆没想到牛有道居然会行如此歹毒手段,这是要将真灵院和飞花阁给彻底毁了啊! 堂堂掌门被吊在城墙上,还有其他一些师长活口也被吊在了城墙上,真灵院和飞花阁那些弟子是来救还是不来救? 救?拿什么来救?门中高手几乎损失殆尽,就凭那些修为不怎样的小弟子能救走人吗?掌门等师长的性命捏在这边的手上,投鼠忌器啊,又能怎么救?跑来送死吗? 找其他高手来救?牛有道不是一般的修士,是能左右一定俗世大权的修士,牵涉不小,没有相当背景的人是不会轻易介入这样的事的。更何况出动这么多人手袭杀都失败了,连丹榜第七的高手宗元都死在了这里,谁还敢轻易插手? 不救?修行界和世俗还是有所区别的,讲究的是门派师承和传承之类的,这是修行界的根本! 不救的后果想也能想到,以后真灵院和飞花阁弟子在修行界再也抬不起头来,没了对外竞争的底气,结果就是树倒猢狲散各奔前程,散去后也没人再有脸提自己是飞花阁和真灵院的弟子,两派至此要烟消云散。 这比杀了他们两个还难受,历代先人的心血累积毁在了他们这一代的手中。 本来,就算他们两个死了,只要两派还有人手在,就还有复兴再起的机会。 牛有道如今是要将两派赖以维系的根基给毁了,要将两派彻底瓦解,要将两派从修行界抹去啊! 试问两派掌门如何能不情绪激动! 一群修士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牛有道使这手的用意,之后都陆续明悟了过来,毕竟都是修行中人。 “让他们闭嘴,好好救治,不要让他们轻易死掉!” 见曹玉儿骂个不停,往死里诅咒牛有道,夏花挥手喝斥了一声,下面弟子立刻让曹玉儿闭嘴,发不出声的曹玉儿仰天闷声嚎啕,泪水混着血污,仰望苍天,心在滴血啊! 三派掌门却是感到痛快,觉得就该如此,不将两派灭门不足以雪此恨,也算是给门内死去的和活着的人一个交代。 而且三派也极为赞成这样做,可谓痛痛快快毫不犹豫地配合,不管人家是不是冲牛有道来的,毕竟是三派防御的茅庐山庄,灭了飞花阁和真灵院,三派在修行界的名声也将大振,这绝对是三派拿得出手的战绩! 大禅山诸人对此也没任何意见,心里也是持赞成态度的,将这两个老是惦记南州地盘的门派给灭了也好,省得有事没事不消停瞎搅和,就是这手段未免太阴狠了一点,这是要斩草除根呐,比打打杀杀更狠! 皇烈淡淡道:“老弟,你把人吊在城头上,谁心里都清楚他们是给朝廷办事的,朝廷救还是不救?你这是在打朝廷的脸呐!” 牛有道冷言相问:“皇掌门是在帮朝廷说话吗?” 得,这语气又要往‘里应外合’上扯,皇烈摆手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万一朝廷找理由向你要人怎么办?公开抗旨吗?” 牛有道:“要人我就给吗?杀到我头上来了,还想我把人给送回去不成?朝廷若想要脸,最好别开这口,真正打脸的事情还在后面!” 皇烈微微一笑,不再多言,折腾,既然喜欢和朝廷折腾,那你就慢慢和朝廷折腾去吧,别怪我大禅山冷眼旁观! 大禅山诸人也皆心思诡谲中。 旁观的管芳仪心中却是清楚的,牛有道很少干硬碰硬的事情,这次是铁了心要和朝廷来次硬的! 旁听的商淑清面有惆怅神色,她甚少参与牛有道的事情,这回是头次亲眼目睹牛有道在修行界的冷酷无情,可她也知道慈不掌兵的道理。 花衣男子也一直在旁观,也不想干预什么,只想看这位短短几年内快速崛起的小辈是如何处理事情的。 山下清理了同伴尸体的黑衣蒙面人回来了,也抬回了宗元的残躯,有身份的人,死后的待遇还是特殊一点的,没有草草处置。 “这是什么人?”夏花问了声。 管芳仪:“丹榜排名第七的高手,袭击山庄的人之一。” “第七…他是宗元?”夏花大惊失色,费长流和郑九霄震惊不已,宗元也死在了这里? 之前忙于厮杀,他们并未留心花衣男子和宗元的交手。 管芳仪唏嘘点头。 三位掌门一起看向牛有道,今时今日算是对牛有道的实力有了新的认识,连宗元都给干掉了! 夏花又问了声,“要不要一起挂于城头震慑?” 花衣男子冷冷出声道:“把他尸体吊挂城头,会让很多人看你们不顺眼的,而且都是你们惹不起的人。不是什么人都能任意羞辱的,我劝你们最好不要给自己惹麻烦。” 牛有道微微颔首,“找个地方妥善安葬吧。” 夏花也知道自己失言了,忙招呼了门下弟子将宗元尸体抬走处置…… 一番折腾,太阳已化作夕阳,倦鸟归林,一群人站在山庄大门外沐浴着夕阳余晖,山庄外人来人往地上报情况。 战损情况整理了出来,三派的损失不小,战死和战伤的弟子将近三千人。 驻军人马损失更惨重,面对上万修士的冲击,死伤将近七千人! 这还是在还没有怎么正面交锋的情况下,还是袁罡见情况不对赶紧让驻军人马后撤了,否则死伤将更加惨重,会被两派给轻易一举击溃。 真灵院和飞花阁的损失也很惨重,清点后的尸体达九千多人,大多数都是倒在了箭雨中,两派最终逃走的人也不过两百来人,还有数百名受伤后被活捉的。 统计后的结果可以看出,这一仗虽然打赢了,可从死伤人数来看,其实也没占到什么便宜。 事实证明飞花阁和真灵院的实力的确远强过这边,没有数万大军以远程利器的攻击来辅助、将对方力量给大量消耗掉的话,这边根本挡不住两派的攻击 从某个角度来说,朝廷这次的出手是有绝对胜算的! 损失了这么多人手,牛有道呼出一口气来,面对三派掌门道:“毫无疑问,这次是朝廷干的好事,诸位,你们说怎么办吧?是忍气吞声,还是以牙还牙?” 管芳仪暗道不妙,她知道牛有道这次是铁了心的要和朝廷硬碰一次,说出这样的话来,似乎要跟朝廷没完呐! 三位掌门面面相觑,人家也没讨到便宜,不就此作罢还能怎样?以牙还牙咱们也不是对手啊! 夏花摸了摸自己受伤的肩膀给牛有道看,试着问道:“道爷,你想怎样?” 牛有道双手扶剑,微抬下巴,冷笑道:“人家都打到我们家门口来了,岂能默不吭声?既然他们喜欢打,那咱们只好奉陪,这次不把朝廷给打痛了让他们尝尝是什么滋味,还当咱们是软柿子由得他们想怎么捏就怎么捏。猴子!” 袁罡上前一步,“道爷。” 牛有道扶剑的十指轻轻敲击着:“薛啸胆子不小,我送过去的人犯,未经朝廷审判,他居然敢放了!立刻传讯给王爷,在定州边境挑衅,制造出兵借口!发往金州回撤的人马和辎重物资不要解散,立刻再次集结,改道兵发定州,攻打薛啸部,给我狠狠的打,要打出我南州人马的气势来!告诉王爷,让他尽快敞开了胃口吃,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能吞下多大的地盘就放开了吞,只要他能吞下来的都是他的,我是不会再轻易吐出去的!” 此话一出,众人大惊失色,就连花衣男子也明显吃惊不小,这是要让南州向燕国朝廷宣战吗? 商淑清瞠目结舌,银儿还在那痛痛快快吃自己的东西,反正她听不懂说的是什么。 大禅山一伙人绷不住了,老子们在南州才刚落脚就接连出事,被朝廷刚吓唬过心神还没稳下来,你又要自找麻烦主动向朝廷开战,开什么玩笑呢?你想疯别把我们拖下水好不好! 袁罡点了点头,没有废话,转身就照办去了。 皇烈脸黑了下来,咬牙切齿道:“老弟,你在开玩笑吗?” 牛有道偏头看着他问道:“朝廷在这里制造的血腥还没散去,我像是在开玩笑吗?” 皇烈脸泛怒容,很想告诉他,要打你打去,我大禅山不奉陪,没有我大禅山的修士为大军保驾护航,我看你怎么打! 然而见到牛有道那冷肃中带有杀气的眼神,心中一凛,下意识看了看周边的黑衣人和那花衣男子。 管芳仪嘴角抽搐了一下,明白了,她现在才明白了过来,敢情那顶‘里应外合勾结’的帽子在这等着,怪不得不断明示和暗示着提醒大禅山,大禅山此时此刻压力很大啊,一个不慎就要将那帽子给戴实了! 皇烈到嘴的话咽了下去,沉声道:“老弟,你应该明白,南州相对来说,兵强马壮是不错,可若想以一州之力对抗朝廷,无异于螳臂当车,不自量力啊!你想没想过后果?” 牛有道:“能有什么后果?朝廷先集结了一批人马在北州与韩国对峙,后又集结了一批人马防御宋国,如今大燕内部可调用的人马不多,定州也被抽走了不少的人马和修士,防御薄弱,正是我南州用兵的时候。凭我南州兵锋之利,定州人马挡的住吗?若这样王爷还能打败,我看这南州也保不住了!北有韩国虎视眈眈,东有宋国蠢蠢欲动,朝廷敢和我们撕破脸吗?放在嘴边的肉,唾手可得,此时不取更待何时?” 第五九九章 障眼法罢了 听得此言,商淑清明眸闪烁不已,她对修行界的事情虽不懂,可对燕国的局势还是略通的,此的确是吞并地盘的大好良机。 在场诸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大禅山等人也在琢磨,牛有道说的似乎有点道理。 皇烈心中也动了动,迟疑道:“你想趁机吞并定州?” 对方的意图不得不让他考虑一个问题,肥肉是摆在嘴边,可自己未必有那个肚量,凭他大禅山的实力根本守不住两州的地盘。 牛有道:“我们还没那么好的胃口,只是趁机咬他几口罢了,至于能咬多少,在三大派干预之前,就看王爷攻占的速度了。” 皇烈皱眉:“诚如老弟所言,三大派不会坐视,就怕三大派会逼我们吐出来!” 牛有道:“我不会吃饱了撑的自找麻烦,三大派那边我自会去应对,大禅山只需配合大军进攻,其他的我来打理!打下的地盘,便是此番请皇掌门亲临的重礼,不知大禅山可愿与我一心?”话中带有一丝森冷审视意味。 明明是好话,可给大禅山诸人的感觉却是,这样的好事摆在你们面前,你们都不答应? 对方话里总有一种若有若无的怀疑感,似乎怀疑茅庐山庄这次遇袭是他们在和朝廷里应外合勾结,怀疑朝廷手上是不是有他们与之合谋的把柄,因此不敢动朝廷。 说白了就是,你们不敢动朝廷就说明你们心里有鬼。 对方也没明说,之前也说了相信大禅山不会那样做,现在也说是为大禅山谋好处,可话里话外总感觉在拿这事试探大禅山,明显有一个不对就要当场翻脸的味道! 皇烈瞥了眼花衣男子和那群黑衣蒙面人,暂未应答,而是看向几位随行的大禅山高层,问:“这事你们怎么看?” 大禅山诸人有点拿捏不定,也都暗中悄悄观察了一下花衣男子和那群黑衣蒙面人。 说实话他们心里都清楚,大禅山此时的实力绝没有到扩张的地步,可眼前的气氛相当不对,牛有道摆明了在背地里磨刀,一个不对就要往他们脖子上架刀。 可牛有道没有捅破,他们也不好捅破,一旦捅破了,双方的话就没那么好听了。 真要逼牛有道说出了你们到底干不干之类的话,大禅山脸上就难看了,会闹得自己难以下台,届时答应是屈服,不答应就是翻脸! “何故不答?莫非大禅山有二心?”牛有道又逼了一句。 一名长老出声了,“此事非同小可,我们不得不慎重考虑,你真能保证三大派不会让我们把吃进去的又吐出来?” 牛有道才不跟他们谈什么绝对的保证,“这个没什么保证不保证,我尽力而为,总之三大派那边你们不用担心,出了事你们大可以往我身上推责任。” 那长老旋即又对同门道:“朝廷目前的情况的确不敢大动干戈,咱们似乎也没什么损失,不妨试试看。” 他给大家找了个台阶下,立刻有其他长老跟着附和。 最终,皇烈点头拍板了,“也罢,那就试试看,看咱们能不能咬上几口肥肉。老弟,若是没其他事,我们就先回去布置此事了。”留下来闹心,不想继续呆了。 牛有道:“如此说来,大禅山是答应了攻打定州,我这边也要着手布置,可不能是耍牛某的戏言呐?” 皇烈:“老弟多虑了,大禅山非言而无信之人。” “好!”牛有道拱手相送,满面笑容。 他要的就是对方亲口答应下来,答应了就行,如今的南州可由不得谁轻易出尔反尔。 目送众人离去之际,管芳仪凑近了牛有道的身边,嘀咕道:“你这是摁着人家的脑袋点头答应啊!” 牛有道瞥她一眼,也嘀咕道:“胡说什么,注意影响,我可没勉强人家。” 管芳仪顿时一脸鄙夷,讨厌这种做了婊?子还立牌坊的,有本事在没亮出这边实力之前先告诉大禅山,看人家大禅山会不会答应,摆明了是用软刀子顶人家腰上逼迫。 牛有道不跟她扯这个,转身走到了费、夏、郑身边,“三位掌门辛苦了,此战我不会让三派白白付出代价,先去洗洗休息,回头再来找我。” 三人相视一眼,这是要给他们好处了,他们倒想看看是什么好处。 一身血污,也的确不是久谈的样子,遂一起告辞离去…… 一只飞禽载了皇烈等人腾空而去,俯视下方山山水水间的茅庐山庄,皇烈语带惆怅道:“没想到这厮背后隐藏了这么强大的实力,他这回对朝廷的态度很强势!”说罢略摇头。 其他人知道他感慨的不是这个,而是牛有道以势压人逼他们答应的事。 只是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便可,在没有决定反悔毁诺之前,谁都不会捅破,回去了也不会说穿,否则是自己丢脸。 有些时候,实力这东西往往就代表着道理,牛有道这次就是把他们叫来彰显实力的,什么狗屁重礼,分明就是提醒他们老实一点。 “那个花衣男子到底是谁?”一名长老转移了话题。 “传闻上清宗有一绝学,名为‘青云剑诀’,上清宗以此名震天下,可惜三代以后便无人再练成,也导致了上清宗的没落,你们不觉得有点像吗?上清宗这么多代都无人练成,如今与上清宗相关的人当中,还能有谁有此天赋练成?又有谁有如此高的修为?” “你怀疑是妖魔岭的赵雄歌?” “我也怀疑,可传闻记载的青云剑诀是青色的,这位却是血色的,又有点不像。” “牛有道上清宗的出身摆在那,我看很有可能就是赵雄歌,不然他到哪找这样的高手?” “不用瞎猜了,宗元被杀,丹榜必有变化,到时候看排名变化便知。” …… 轰!山林中一声炸响,五名联手攻击的黑衣蒙面人中,一人被打飞,尕淼水从合围中冲天而起。 两只赤猎雕快速从低空掠过,驾驭飞禽的一名黑衣蒙面人顺手接了被打飞的蒙面人,另一胳膊夹着昏迷中的高少明。 四名联手的黑衣蒙面人迅速跳上飞禽而去。 尕淼水身形凌空翻转,朝两只低空飞起的赤猎雕滑翔冲去。 四名黑衣蒙面人一起挥手洒出一片黑球,当空砰砰爆开出大片烟雾。 尕淼水紧急转身避开那些烟雾,待他再抬头看向空中,两只赤猎雕已经飞往了高空,他已没办法再追上。 飘然落地后,尕淼水目送远去的黑点,一脸肃杀,手中明晃晃的软剑一抖,犹如灵蛇般卷入束腰的腰带中。 转身几个飞掠,找到了惨死的那只黑玉雕,凝视了一阵。 之前没想到茅庐山庄那边还有赤猎雕,否则事后不会轻易去交战之地观战,结果被飞行速度不如人家,被追上了。 没有久留,一个闪身远去。 空中的飞禽上,一名蒙面人呕血咳了几声。 同伴扶了他问道:“怎么样?” 呕血蒙面人摇头,“怕是要歇上一阵。妈的,一个宫里的死太监,也没听说他在修行界出手过,没想到居然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咱们联手也奈何不了他。” 几人彼此看看,除了抓住高少明的那一位,其他人身上的衣服到处都是被划破的口子,都见了血。 …… 茅庐山庄外,大军还在搜索,要将这一带全部过筛子般全部搜查一遍,避免有刺客潜伏。 水榭内,苏仁杰与牛有道面谈。 “修炼用的丹药你们也没什么用,可以留下,其他搜出来的财物就不用上交了,交给王爷处置吧。”坐在桌旁的牛有道将递来的匣子推了回去,又对管芳仪示意了一下,后者拿出了一沓金票,“这里是一百万金票,代我犒劳众将士。” 苏仁杰忙推辞道:“搜出的财物已经不少了,哪还能要道爷您的钱财,道爷为了南州…” 袁罡出声了,“废什么话,让你拿着就拿着,战死将士的家眷都要抚恤,道爷的心意每家每户都要到位,明白吗?” 苏仁杰又看了看商淑清,见商淑清微微颔首,他只好收下代弟兄们谢过。 待其离去,商淑清试着问道:“道爷,哥哥已经来信了,说那边的宅院已经收拾好了,可听道爷对皇掌门说的,改主意了吗?” 牛有道抬手拍了下额头:“劳烦郡主帮我回信解释一下,我从未想过要迁往府城,障眼法罢了,没告诉王爷真相是想让府城那边的动静以假乱真,帮我抱歉一声,麻烦他了。” 商淑清疑惑,障眼法,什么障眼法?她有点想不通。 别说她了,牛有道身边的许多人都迷糊,和这次的袭击有关系吗? 没告诉她答案,牛有道起身走了,回了自己的院子。 花衣男子跟着他,跟进了他房间,忍不住问了句,“刚说的障眼法是怎么回事?” 他知道的情况实在是有限。 牛有道默了一下,也没瞒他,“我料定朝廷在金州大意失手后,必不会善罢甘休,可我也不能按照朝廷的节奏来,得让朝廷按我的节奏来。我给了他们时间准备,但也不能让他们准备的太充分,怕自己吃不消。一旦我躲进了南州刺史府,他们再想动我就困难了!” 花衣男子淡淡哦了声,明白了,这是要逼迫朝廷在他指定的时间内出手。 第六百章 你还真把我当成你的打手了? 略作思索后,又问了声:“为什么急着让朝廷在这个时候对你动手?” 牛有道已走到书案旁坐下了,准备拟份信稿给商朝宗,这次绝不仅仅是攻打定州那么简单,打下来还得能保住,有些涉及到精细操作的事情要对商朝宗叮嘱清楚,闻言忍不住笑了,“你好像对这里的事有兴趣了。” 尾随跟入的管芳仪很自觉,主动滴水研墨,看似不动声色,实则竖着耳朵听两人的谈话。 花衣男子:“也没什么兴趣,怎么,不能对我说吗?” 牛有道笑道:“有点奇怪,你不像是喜欢过问这些的人。” “你我才第二次见面,你对我又了解多少?” “那倒也是,本以为你不是多话的人。” “能说了吗?” 牛有道拿了纸张在面前铺开,边说道:“事情已经过去了,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原因是多方面的。第一,我很清楚,商建雄迟早要对我动手,我躲的了一时,躲不了长久,迟早要和他碰上一次,我也在伺机面对这个问题。” “第二,为了应付赵国、燕国对金州和南州的威胁,南州的人马和物资已经做了集结,解散后再重新拉起来的话,反复拉扯,太劳民伤财了,可以趁机做利用。” “第三,局势出现了变化,韩、宋两国大军压境,朝廷已被绑住了手脚,也是趁机利用的大好时机。” “第四,那些蒙面人你也看到了,是我找人借来的,这些个人手,人家不可能一直放在我身边听我调遣,是借给我应急的,没办法在我身边久留,我得抓紧时间派上一下用场。” “第五,综上所述,朝廷在金州对我进行刺杀失手后,既然他们不会善罢甘休,我就必须趁我手上能集结强势实力的时候、在局势最有利于我的时候、在局势不利于朝廷的时候动手!” “就这些原因,我对你够坦诚的吧?”牛有道摊了摊双手。 管芳仪听的直翻白眼,是有够坦诚的,从未对老娘这般坦诚过。 事情她虽然跟着经历了,但大多时候都是云里雾里,还是头回清晰知道牛有道的意图,种种不明此时豁然开朗。 花衣男子思索着徐徐道:“既给了朝廷准备的时间,时间上又让朝廷无法充分准备,这样既避免了自己吃不消,又彰显了你的实力来震慑朝廷,令朝廷今后不敢对你轻举妄动!” 忽又抬眼盯着他问道:“宋使是不是你做掉的?” 牛有道笑而不答,取了支笔在手摘除笔尖上的杂毛,等于是默认了,这种事他对谁都不会承认,也不想骗对方,让对方自己去领会好了。 花衣男子看向他的目光顿时变得复杂了起来。 一切都明白了,韩、宋对燕国大军压境的局势就是这厮趁机挑拨起来的。 之后提前联系上他来保护,就说明这厮事先就知道朝廷要动他,早就绑住了朝廷的手脚等着朝廷来动他。 这厮所谓的第二点,所谓的南州人马和物资集结好了便于利用现成的,就说明这厮早就做好了反击的准备。 他实在是不知该怎么形容这位后辈,徐徐道:“看来你这次不从朝廷身上咬两口肉下来是不会罢手了。” 牛有道提笔沾墨摇头,“我也是情非得已,到了今时今日的地步,我已避无可避,除非我放弃南州,可外面还有一票信任我的弟兄跟着我混。我若轻易放弃了,没办法给他们交代,南州商系人马也将面临一场血洗。” “而朝廷那只手不安分,总想往这里搅两下,不把他给打痛了让他长长教训,他那只手是不肯往回收的。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经由此遭,只要不出现大的变故,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应该无人再敢妄动我茅庐山庄!” 花衣男子沉默着,忽冒出一句,“东郭浩然怎么会收了你这么个阴险狡诈的关门弟子?” 牛有道铺开了纸张,提笔沾墨书写着,“看在你是高手的份上,我当没听见。” 花衣男子忽又叹了声,“对他们来说,你比我的用处更大!我被逐出师门是我罪有应得,可他们不该把你赶出来,糊涂啊!” 什么你我他们的?牛有道不知有没有听懂他话里的意思,如刚刚所言,果然是当做没听见,不吭声,写自己的东西。 花衣男子的身上带着一种深深的、说不清的、莫名的情绪在屋内徘徊着,不时喟叹两声。 …… 南州刺史府,两名亲卫将英武堂内的灯火点燃后退了出去。 稍候,接到了茅庐山庄传讯的商朝宗等人紧急入内,蓝若亭将坐在轮椅上的蒙山鸣推到了地图前。 商朝宗指点着地图,说了下人马现在所在方位,继而道:“如今朝廷重兵防范韩国和宋国,内部兵力空虚,我粮草辎重人马已集结完毕,可谓水到渠成,正是用兵良机。只是本王有些担心,若大禅山不配合,这仗也没办法打。还有三大派,他们一旦介入,我们也是白忙活。” 蒙山鸣捻须道:“道爷不会不考虑这个,道爷既然这样说了,想必早有打算,王爷大可以放心发兵。” “好!”商朝宗以拳击掌,兴奋不已,对于扩张地盘的事,他是很有兴趣的。兴奋之后复又问策,“道爷书信里的意思很明显,朝廷毕竟是朝廷,我南州出兵要名正言顺,该以何借口挑衅?” 蓝若亭早有对策,“可命一商队在边境地带露财,商队中再雇几名美人,途经时引诱定州守军劫财,见到美人,定州守军必抢。一旦对方中计,王爷即刻兴兵讨伐,可曰美人是王爷准备纳娶之小妾。抢掠王爷女人可不是小事,是可忍孰不可忍,朝廷若勒令王爷停止攻伐,王爷则牵连薛啸,咬定若无薛啸主使无人敢行此事,要朝廷贬去薛啸给王爷交代。薛啸一方诸侯,朝中又有势力维护,又知是我方蓄谋,朝廷不会轻易让步,王爷可趁此间隙大肆攻城掠地!” 商朝宗连连点头,又问蒙山鸣,“蒙伯伯觉得如何?” 蒙山鸣颔首:“可行!” 商朝宗一脸痛快,挑衅引诱之事当即交给了蓝若亭去安排,他自己则与蒙山鸣商议用兵之事。 约莫半个时辰后,蓝若亭归来,又带来一封信,“王爷,郡主来了消息,说道爷取消了迁来府城之事。” 取消了?地图前二人齐齐回头,愣住,这里都做好了迎接的准备,不来了? 商朝宗皱眉道:“可是我们这里做的不好,让道爷不满意了?” 蓝若亭摇头,把信给了他。 “以假乱真,障眼法?”看过信后的商朝宗一脸狐疑,“什么意思?” 信里并未说明,蓝若亭也在嘀咕,“障眼法已弃之,那说明和接下来的事情无关,若说眼前发什么过什么,那也就是茅庐山庄遇袭了…应该是和茅庐山庄遇袭有关。” 实在是这边知道的情况有限,连牛有道在金州遇袭都不不知道,无从依据做判断。 蒙山鸣拿了信盯着琢磨其中内容,也搞不清什么意图,扬了扬手中信道:“郡主信里已经说的很清楚了,道爷已经逼迫大禅山答应了协助攻打定州,王爷可放心调遣兵力了,至于什么障眼法之类的对我们来说不重要,我们做好自己的便可,其他的道爷自有分寸。” 商朝宗和蓝若亭面面相觑,大禅山居然是被道爷以逼迫的方式答应了,这也是他们意外的。 蓝若亭最终苦笑摇头,“道爷手段诡谲多变,是越来越深不可测了。朝廷惹怒了道爷,道爷这次摆明了是要反击,摆明了是要给朝廷几分颜色看,前路的麻烦道爷已经帮我们扫平了,接下来该怎么按道爷说的往狠里打,就该看我们的了。” 蒙山鸣颔首,目光投向地图,“王爷,这对我们是好事,既然道爷要看我们的胃口,那我们就放开手脚打吧!” …… 黎明前的黑暗,四周山林静悄悄。 庭院里没有月蝶,牛有道杵剑仰望天上繁星,袁罡从黑暗中走来,近前低声道:“已经安排他们秘密离开了,一切顺利。” 他们,指的是晓月阁的那批人手,暴露后不宜在此久留,久留容易被人盯上,这不是晓月阁愿意看到的。 那么多人白天也不适合走,只能是趁天黑离开。 牛有道点了点头,转身去了屋内,找到了坐在屋内喝酒的花衣男子,笑道:“其实可以不走的,我这里好酒好菜的,不比你在妖魔岭差吧?” 花衣男子抬眼看来,“你还真把我当成你的打手了?” 牛有道打了个哈哈,摆手道:“岂敢,岂敢,我是觉得你身份可能已经暴露了。” 花衣男子略默,“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 牛有道摇头:“放在之前,没那肚量,找你的确容易被撑死,如今不一样了,南州这块地面上,我也不是谁想动就能动的。不用担心,我能应付,否则我也不会找你出面。” 花衣男子一把扯下脸上的伪装,露出了真容,双手搓了把脸,又脱下花衣外套,一脸嫌弃地扔到了一边,顺手抱了这里送给他的一个大酒坛子。 “走了。”扔下话迈步就走。 “不急。”牛有道伸手拦了一下,又拱手请教道:“郡主商淑清你也见过了,不知作何感想?” 第六零一章 我开价一亿金币赎你 露出真容的花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上清宗弃徒赵雄歌。 只是眼前的赵雄歌不那么邋遢,人洗干净了,衣服也干净了,一脸乱糟糟的胡子也刮了,露出了俊逸面容,只是显得有几分颓废,但依稀可见年轻时的帅气底子。 “感想?我能有什么感想?丑八怪一个!”赵雄歌嗤了声。 牛有道:“据我所知,她脸上的恶斑并非天生的胎记,而是东郭浩然在她年幼时在她脸上种下的。” 赵雄歌皱眉,“你想说什么?” 牛有道:“女人嘛,顶着这么一张脸,这辈子可就毁了。我虽在上清宗呆过,可我并没有听说过种这恶斑的手法,你和东郭浩然他们是师兄弟,东郭浩然会的,你应该多少有了解吧?” 赵雄歌沉默了一阵,“这不是上清宗的手法,而是魔教的一门秘术,谓之‘鬼脸’,知道的人不多,是东郭浩然求我教给他的。唉,也怪我当年多嘴。” 牛有道愣了一下,怎么感觉这事有蹊跷,旋即又喜道:“既是你教的,那想必你有办法可解,一个女人这个样子,也的确是有够委屈的,又何必误她终身,还请高抬贵手!” 赵雄歌摇了摇头,“我也许有办法可解,但我不敢肯定这鬼脸后面隐藏的是什么,所以我不能去解。” 牛有道愕然:“什么意思?” 赵雄歌:“愿意在自己女儿脸上种下鬼脸,这是宁王商建伯自己做出的抉择,东郭浩然不可能擅自做这个主,该什么时候化解是人家的事,我不想干预,帮了也许是好心办坏事。” “究竟是怎么回事?”牛有道一脸疑云。 “我也只是猜测,走了。”赵雄歌似乎不想多说这事,抱了酒坛子大步而去。 一只飞禽腾空而去,袁罡亲自驾驭送行,从空中将人给送走了,不想让其他外人发现。 去的容易,就带走了一坛酒,并未索要任何报酬。 来时也容易,牛有道就一句我有危险,于是赵雄歌便来了。 两人从头到尾都没谈什么酬劳和代价,有些事情是不需要酬劳和代价的,有些事情彼此双方心里清楚自己该怎么做就行,不需要多说。 牛有道站在庭院中目送,心头疑云重重,还在思索赵雄歌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管芳仪的身影从暗处走来,近前低声问了句,“贵客走了?” 牛有道“嗯”了声。 管芳仪又道:“我听说上清宗有一门绝学,名为青云剑诀?” 牛有道看了她一眼,知道她想问什么,“上清宗开山祖师三代以后,便无人再能练成,修炼此招首先修为要达到一定的境界,其次便是修炼天赋,不是谁都能练成的,否则上清宗也不会落魄成这样。几百年来,他是上清宗再次练成此绝招的第一人!” 管芳仪目光忽闪:“赵雄歌?” 牛有道没有否认。 管芳仪顿时唏嘘不已,摇头:“我就奇怪了,这上清宗是怎么回事,一个你,一个他,真有本事的反倒都被赶出了师门。现如今,反倒要靠两个被逐出师门的人在背后偷偷摸摸帮衬,不是你们两个,上清宗早垮了,我都替上清宗难过。” 牛有道淡淡道:“你想多了,上清宗是死是活和我没关系。” 管芳仪鄙夷道:“行了吧,近不得,又断不了。你和赵雄歌某种程度上都是同一类人,否则你也不会找他,他也不会轻易为你出山,这种人可不是什么利益能轻易打动的。就像你说过的那个什么话叫什么来着,哦,对了,义气千秋!上清宗的那点香火情你们是难断的。认识你这么久,还真没什么人能让你急躁的,唐仪算一个吧?死鸭子嘴硬!唉,也不知上清宗是积了什么福报。” “搞的你很了解我似的,话多了老的快!”牛有道不屑转身而去。 “你个死变态,老娘咒你孤独终老!” “少废话,让段虎过来见我。” 不一会儿,段虎来到了牛有道的屋内,不知这个时候找他有什么事。 牛有道指了指桌上的花衣裳和假面,“穿戴上试试。” “呃…”段虎无语,认出了是那个花衣高手的装扮东西,不过还是依言照做了。 穿戴好后,牛有道围着他转了两圈,笑了,“身段差不多,就是脸上可能还要稍微垫上一垫,胡子也要刮了。段虎,以后这一身行头就归你保管了。” 抱臂在旁,冷眼旁观的管芳仪嗤了声。 嘴上和表面不屑,心里却是服了,不知这人脑子是怎么长的,人和人的差别实在是有够大的。 之前不懂也没意识到,她现在算是明白了牛有道为何要让赵雄歌穿一身显眼的花衣裳,敢情就是为了显眼,敢情就是为了提高外人的辨识度,这一身出去,不知情的想不误会都难…… 天亮了,青山郡郡城的城墙外,吊了几十名犯人示众。 人犯一个个衣衫褴褛一身干涸后的血迹,身上脏,脸上倒是洗的干净,可让人轻易认出是什么人。 不认识的,脸洗的再干净也认不出,认识的自然能认识,都是真灵院和飞花阁地位较高的人,两派掌门就在其中。 精钢铁链将人犯严锁,就算有人来救,一时半会儿怕是也很难将铁链给砍断。 便捷的方法是将人给砍断,不过那样似乎失去了去救的意义。 而城头上架着一排重弩,大量弓箭手轮流倒班着来回巡视,换了将士衣服的修士亦在城头若隐若现。 城下一群百姓聚集着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百姓中有人面露悲愤,还得尽量掩饰情绪外露…… 茅庐山庄,商淑清还未走到牛有道的院子,便见牛有道领着几人出来了。 已经梳洗好了,似乎用不着她梳头了,实际上牛有道一夜未眠。 “道爷。”不过商淑清还是上前打了招呼。 牛有道点了点头,“银儿还在睡懒觉?” 商淑清也笑着点了点头。 “唉,吃了睡,睡了吃,活得像头猪似的,羡慕死人。”牛有道叹了声,也未多言,都是熟人也没必要太客气,打过招呼便继续前行。 商淑清跟上了一看究竟,独自跟在了后面,看着前面那个众人拱卫拄剑而行的背影。 对方走的很快,她似乎有点跟不上,这感觉如同她的心情,这位道爷似乎离她越来越远了。 以前还能说笑,当然现在也能说笑,可味道似乎变了,她好像越来越看不懂他了。 以前他干什么,她都能看明白,小范围的事她也很容易清楚知道,现在对方越发天马行空了,让她无从琢磨,一招手就是一群让她满头雾水的如云高手聚集。 以前牛有道就是那个牛有道,她郡主的地位隐然高过对方一头。 如今道爷似乎真的变成了道爷,似乎真的成了笼罩在南州上空的一片天,高高在上,谈笑间赶走天玉门,挥手间摁下大禅山那高贵的头颅,不知不觉间连哥哥他们与道爷说话时都要透着小心了。 而她也感觉到了自己与他说话也要变得小心了,就像眼前,人家大步前行,自己已经跟不上了趟。 郡主的头衔对人家来说算什么,自己又长的那么难看,人家能看上你? 想到自己昨日一时冲动说出的话,还有在阁楼上不理智的冲动行为,她突然觉得自己好愚蠢,愚蠢到让自己难以原谅自己,心里莫名的难受不已…… 水榭内,早有一群人到了,费长流、夏花、郑九霄皆在。 “道爷!”牛有道一到,一群人纷纷拱手打招呼。 牛有道径直走到了被押来的高少明跟前,笑问:“你是大司徒高见成的长子高少明?” 高少明冷哼一声,扭头一旁,不屑理会。 边上立刻有人动怒要收拾他,牛有道抬手阻止了,“人家是贵客,不得怠慢。不过我很奇怪,你不是驻赵国的使臣吗?怎会跑到青山郡来杀我?” 高少明依然不吭声,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样子。 他嘴硬的很,昨天怎么都不开口,这边一时差点搞不清他的身份,还是带了其他活口来将他给指认了。 牛有道:“不说话没关系,只要你人在我手上就行,我很想知道大司徒会不会来救你,昨晚就让人送了信给你爹,估计今早应该能投递到高府,我开价一亿金币赎你,这身价没委屈你吧?” 周边众人忍不住笑出声来。 高少明终于出声,怒容满面道:“狗贼!” “能说出有用的东西来,愿意站出来指认朝廷,我便给你一条活路!你自己好好想想。”牛有道说罢挥了挥手,让人把他给拖下去了。 高少明一走,牛有道转身看向三派掌门,笑问:“真灵院和飞花阁高层的身上,不至于穷的叮当响吧?” 费、郑、夏三人互相交换了个眼色,郑九霄干咳一声,“也没多少,凑一起也就是千来万金币的样子,正准备与道爷商量分润事宜。” 昨个交战前,他们也没想到,之后搜出天下钱庄的票据后才意识到,飞花阁和真灵院毕竟坐拥南州多年,家底子肯定是有一点的。打完之后才发现干一仗还是挺赚钱的,虽然损失也大。 “怎么分是你们的事,我就不参与了,也是三派付出后应得的。”牛有道说罢招了下手,让管芳仪拿了三只驾驭飞禽的指铃给他们,“三派各领一只吧,以后来往办事也方便。” s:多了两个新盟主,感谢‘第伍佰零壹次回眸’和‘洛云娉’的支持,感谢给予的继续写下去的动力。 。 。 第六零二章 贼子可恶! 三人有点懵,钱全部由他们分,另外还各送一只大型飞禽? 牛有道转身走了,管芳仪手上三只指铃再次送了送,没好气道:“发什么呆呢,拿着吧,是送给你们的。” 夏花有点不敢相信道:“送?白送给我们的?” 管芳仪:“怎么?不想要啊!” 哪能不要,三人连忙各抢了一只到手,皆有些爱不释手,至于某人不爽的语气已经不重要了。 “怎么用不用我教吧?”管芳仪又没好气一声。 这个不用,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听也听说过。 管芳仪扭头走了。 不一会儿,三只大型飞禽从天而降,落在了水榭外,费、郑、夏三人连忙跑去各自认领。 商淑清站在凭栏处亲眼目睹了三位掌门欢天喜地的样子,也跟着笑了起来,不一会儿又目睹了三位掌门亲自驾驭三只飞禽升空而去。 追上了牛有道的管芳仪嘴里嘟囔个不停,“说什么送我的礼物,老娘就是给你做保管的,不用时往我这扔,要用时从我这里拿。我也是贱,明明知道守不住,还忍不住往自己手上捞。” 拄剑而行的牛有道呵呵一笑,“不就是三只飞禽嘛,回头从高见成那弄来一个亿都给你,你赚大了。” 管芳仪呸一声,“少逗老娘开心,高见成哪来一个亿?他就算再贪,也贪不了这个数。” 牛有道停步,转身看着她,戏谑道:“那要是真弄来了的话,你要还是不要?” 管芳仪瞪眼,“要!干嘛不要?” 牛有道乐了,“红娘,我不是拍你马屁,我发现你真的是越来越年轻了。” 管芳仪愣了一下,旋即笑骂道:“少说好听的,来点实惠的。” 牛有道贴近了过去,在她耳边以无比真诚且认真的语气道:“不管岁月是否无情,你都是我心中最美的女人。”说罢轻轻与她错身而过。 管芳仪怔怔在原地,银牙刮着朱唇,目送的眼神中一副爱恨交织模样。 这次总的来说,她还算好说话,给苏仁杰抚恤的一百万,还有这三只飞禽,她都只是埋怨啰嗦了一阵,不像往常要让牛有道费尽口舌,实在是为了保护这里死的人太多了。 …… 燕京皇宫大内,朝堂大殿内,一群朝臣下朝后陆续出来。 群臣拾级而下时,目睹了一只大型飞禽从外面飞入宫内,群臣中略有窃窃私语声。 高见成也偏头问了下身边人,“老眼昏花了,刚飞禽上那人看着似乎有点眼熟。” 边上年轻点的官员立刻低声回道:“看着像是尕公公从外回来了。” 高见成哦了声,目光闪烁着,未再多言。 出了朝堂,一部分官员要出宫,还有一部分则要留在宫中的政务中枢办差,高见成这个级别的自然是要留下。 然途中一名侍卫快步来到拱手,“大司徒,您的管家在宫外等候。” 高见成颔首,挥手将其屏退,之后又对身边下属交代了几声,这才朝宫外走去。 他一出宫门,管家范专便上前迎了他到一旁,低声道:“老爷,大爷出事了,落在了牛有道的手中。” 高见成悚然一惊,“怎么回事?” “大爷随尕淼水亲赴青山郡攻打茅庐山庄,失手了,这是牛有道送来的信,让老爷拿钱赎人。”范专一封信奉上。 高见成立刻抖开纸张查看,看清内容后,脸色渐显苍白,人有些摇摇欲坠。 范专赶紧搀扶了他胳膊,连声轻呼,“老爷不要激动,不要激动,再想办法,再想办法。老天保佑,大爷一定不会有事的。” 缓了过来的高见成呵呵苦笑,“我非怜惜那孽子的性命,他若是死了反倒罢了,活着捏在牛有道的手中,连累的是整个高家,高家完了!孽子啊,我已再三说过,他那谍报司出身的习惯还是改不了,竟然亲赴前线,千金之躯不坐危堂的道理也不懂吗?” 范专:“老爷多虑了,兴许不至于如此。” 高见成叹道:“牛有道无论是在两郡还是在整个南州,从未攫取过任何利益,此人进退有度,就不是个贪财的人,你以为牛有道拿住少明只是为了讹诈一些钱财?这是送到他手里的棋子,也是朝廷偷袭他的铁证,你想过少明站出来指证朝廷的后果吗?” 范专听的脸色大变,若真如此的话,高家还真是完了,老爷肯定也要被连累,喉结耸动,艰难道:“他开出这个价来,说不定真是急需钱财。” 高见成:“糊涂!别说我拿不出一个亿,就算拿的出来也不能给他。你以为他是冲高家来的吗?他的目的就是要给朝廷这边制造麻烦,我若真拿出一个亿去交易,他必然要弄的人尽皆知,私下解决无疑也印证了朝廷的偷袭,就算把人救回来了,高家也彻底完了,陛下第一个不会放过高家!” 范专这回是真慌了神,“那怎么办,难道真的无法挽回了吗?” 高见成抬掌,“先别急,越慌越乱,要冷静。此事暂且当做不知情,你先回去打探消息,我这里也再摸一摸情况,先把情况弄清了再做决断!” “好,老奴这就回去打探。” 范专走后,高见成静立原地琢磨了一阵,旋即整了整衣冠入宫,干瘦身躯却是器宇轩昂模样,看不出有丝毫异样…… 啪嗒一声脆响! 御书房内,还未换下朝服的商建雄怒火冲天,一只茶盏摔了个粉碎,指着尕淼水怒斥,“上万修士,高手云集,甚至出动了宗元,居然还失手了,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尕淼水解释道:“我们好像中了牛有道的圈套,那边似乎早有准备,两派上万修士硬是连外围防线也没冲破,大量弓箭和攻城弩齐射如瓢泼大雨,仅外围冲击就死伤惨重。而茅庐山庄内,有人看到大禅山掌门皇烈率领的大禅山高层坐镇,其中更有顶级高手坐镇,连宗元也不是那高手的对手,死在了对方手上。准备的如此齐全,若说不是陷阱都不可能!” 商建雄呲牙咧嘴,“陷阱?你跟寡人说这个?早干什么去了?都是瞎子吗?” 尕淼水欠身低头。 一旁皱着眉头的田雨出声了,“顶级高手?茅庐山庄内哪来的顶级高手?” 尕淼水道:“对方有意掩饰真容,但使出的招术像是传说中的‘青云剑诀’。” 田雨目露狐疑,“你怀疑是妖魔岭的赵雄歌?” 尕淼水:“极有可能,除了他,我也想不出还能有谁,牛有道与他毕竟都是上清宗出身。” “上清宗,又是上清宗,又是宁王余孽,寡人早就说过要铲除,悔不该听宋九明老儿的谗言!以寡人看,也该利用当年的风波请三大派出马了!”商建雄挥手指向田雨,“你立刻联系三大派,就以上清宗做文章,让他们出手把牛有道给解决了!” 田雨一脸为难,很想问问他,宁王的事把燕国弄成这样,三大派只怕肠子都悔青了,还愿意再折腾吗? 不过他不会这样说,摇头劝道:“陛下,当年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不说,问题是如今的牛有道已经成了气候,牛有道在南州上上下下的影响力太大了,连明面上控制南州的大禅山都压不住他。若不想把南州搞的无法收场,三大派也要忌惮他三分。此贼手段太高明了,不见他经营任何自己的势力,麻痹了所有人,等到大家反应过来已经晚了!” “如今南州与赵国金州同气连枝,眼前联手应对的例子才刚过去,若有妄动,金州不会坐视!加之北有韩国大军压境,东有宋国虎视眈眈,这个时候,三大派绝不希望再看到燕国内部大乱无法收场,三大派如今也不敢对他轻举妄动的!现在找到三大派,三大派搞不好还要追责陛下,为何擅自派人去南州偷袭。三大派会担心惹得南州大军肆虐啊,一旦金州再卷入,越发棘手,三大派哪还会管什么上清宗不上清宗的。” 这话说的商建雄内心有几分忐忑,这次毕竟是背着三大派干的事,坏就坏在失手了,沉吟道:“南州若兴兵,大禅山想必不会配合吧?” 田雨:“按理说是不会的,大禅山才刚到南州立足,脚都没站稳,不至于给自己惹麻烦。可目前的局势,三大派对燕国内部求稳,不想给外敌可趁之机!” 商建雄咬牙道:“难道就这样放过那个牛有道?” 田雨满脸苦涩道:“陛下,集结了这么强的势力都无法攻入茅庐山庄,先不说再投入人手能不能得手,想再集结怕是也没人愿往了,不如暂且息事宁人,以后再觅良机。眼前这样都杀不了他,实在是不宜再把事情搞大了,真要搞的无法收场,三大派那边陛下没办法交代!” 商建雄沉默着吐出一口闷气来。 就在这时,外面一名太监送入一份情报,尕淼水上前接了,没敢先看,给了田雨。 情报到手一看,田雨脸色变了,恨恨一声,“贼子可恶!” 商建雄冷眼扫来,“又怎么了?” 田雨:“牛贼阴狠!他把真灵院和飞花阁的两位掌门及一干被抓的两派高层吊在了青山郡郡城外的城头示众,这是存了将两派灭门的祸心。两派弟子向陛下求援,求陛下念在两派的辛劳上救人!” s:粉丝榜再添新盟主,感谢“浮桴”支持,鞠躬感谢! 。 。 第六零三章 内讧 还有一句话没说出来,事情闹这么大,大家都不是傻子,回头谁不知两派的人是陛下派去的? 陛下若救就坐实了偷袭之事,南州那边会向三大派要交代! 陛下不救,或救不了,这脸就丢大了。 这是在公然打陛下的脸! 他不说出来,商建雄也反应了过来,神情一阵抽搐,厉声道:“寡人必不放过此贼!” 尕淼水在旁出谋道:“陛下,可向南州下旨,以审讯的名义要人,除非南州想公然抗旨!” 商建雄和田雨皆皱眉,公然抗旨的事商朝宗做的还少了吗?多少次下旨让商朝宗来京述职,旨意一到,商朝宗立马就病了,旨意一撤,病立马就好了,死活就是不肯来京城。 当然,其实是不敢来,来了还想轻易回去吗? 下这样的旨意,不知商朝宗那边又会编出什么样的理由来。 田雨颔首道:“不管行不行,都要试试,陛下,目前也只能这样了,不好见死不救,否则会寒了人心,以后想再让那些修士卖命就难了!” 商建雄闭目喟叹,“拟旨吧!” 他那个侄子商朝宗会不会放人,他是一点把握都没有,更何况背后还有个牛有道,估计还得看牛有道的脸色。 然而就在旨意发出去没多久,谍报司密报紧急送到了御书房。 正站在御书房外对几名太监叮嘱差事的田雨看过密报后脸色骤然大变,挥退几名太监,快步进入了御书房。 御书房内,坐在案后的商建雄正与大司空童陌一站一坐对谈。 顾不得其他,田雨插话急报:“陛下,谍报司报来紧急军情,南州从金州方向慢慢回撤的大军突然再次紧急集结,加快了行军速度,直奔定州方向。临近定州方向的人马更是快速集结,直奔定州边境!” 童陌愣住了,脑中思绪百转千回。 商建雄大惊失色站起,一把抢夺了军情急报查看,看的脸色发虚,厉声道:“商朝宗那孽子想干什么?” 童陌伸手道:“陛下,能否给老臣看看。” 商建雄信手甩给他,开始在书房内来回踱步,满脸阴霾。 童陌看后,脸色凝重,抖着手中纸道:“难道商朝宗欲造反不成?不至于啊,真敢乱来,三大派岂能饶过他们!陛下,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他这叫明知故问,他在这边树大根深,商建雄暗中的一些举动,尤其是干出这么大的事,根本瞒不过他的眼睛。更何况真灵院和飞花阁本就巴结着他,动手前他就知道了。 动手后失手了,他也知道了,两派残余也已向他求援,希望他能向陛下进言救救吊在城头的人。 他此来御书房见商建雄本就是想来试探虚实的,进不进言救人倒是其次,准备先看看商建雄的反应再说。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让商建雄如何说的出口,事情没闹大还好,闹大了他便是昏君! 田雨出声解围道:“驻赵使臣高少明向老奴献策除掉牛有道,老奴一时耳根子软,以为能得手,遂听了他的,瞒着陛下调动人手攻打了茅庐山庄,结果失手了,这次怕是惹来了牛有道的报复。” 他一个人把黑锅给背了。 “田公公啊,这都什么时候了,大敌当前,岂能再起内乱,你糊涂啊!”童陌跺着脚指责田雨,实则心里跟明镜似的,不过是配合着来,皇帝不能有错,错都是下面人的。 “是是是,是老奴糊涂,千错万错都是老奴的错!”田雨连连躬身认错忏悔,认错之后又道:“相爷,您事后将老奴千刀万剐都行,可国事不能废!您老成谋国,当设法挽救啊!” 商建雄在旁绷着一张脸不吭声,做梦都没想到南州居然敢发兵乱来。 “唉!”童陌仰天一声叹后,皱眉道:“不该啊!难道大禅山敢轻易跟着作乱不成?莫不是故意虚张声势?” 田雨:“相爷,不管是不是虚张声势,都要以防万一啊!” 童陌又看了看手上军情,沉吟道:“南州不敢妄动,否则三大派不会轻饶,真要对定州兴兵的话,必然要有名正言顺的借口。”猛抬头,“陛下,需立刻通知薛啸,让薛啸谨防南州挑衅!告诉薛啸,不管南州如何挑衅,都要忍下,绝不能给南州出兵的借口!只要没有借口,无论是南州,还是牛有道,都不敢乱来,否则三大派也不是吃素的,定会杀一儆百!” “大司空高见!”商建雄连连颔首赞了声,心头阴霾散去不少,立刻对田雨道:“快!立刻联系薛啸!” 田雨连连点头应下,快步跑出了御书房,他也知道事不宜迟。 然而南州那边蓄谋已久,绝非临时起意,谋定而后动,等到这边有所反应消息来回终究还是晚了。 …… 逍遥宫,龙休黑着一张脸手持两份告状信,一份是牛有道的,一份是商朝宗的,两份信是一起传来的。 牛有道控诉朝廷派人偷袭,杀害他茅庐山庄数千修士。 商朝宗亦控诉朝廷派人偷袭,杀害他手下近万守军。 朝廷不仁不义,有冤难伸,两人皆请逍遥宫做主! “商建雄搞什么鬼?如今大敌当前,竟还搞什么内讧,杀又杀不掉人家,嫌事少是不是?是不是想逼人造反?他那皇位若是不想坐了就给本宫让出来!”龙休震怒,指向易舒,“立刻联系商建雄,让他给本宫一个交代!” “是!”易舒领命而去。 一旁长老踱步近前,“这控诉陈冤的信,怕是不止给了我们一家。” 龙休冷哼,“这还用说吗?” …… 定州,临近南州之地,穿过山林的官道上,一群蒙面人将一商队杀的七零八落。 听到马车内有女子的尖叫声,一蒙面人挥刀将车帘拨开,只见车内是三名吓得花容失色的妙龄美人,那姿色容貌真是令人怦然心动。 几名凑近观看的蒙面人面面相觑,眼中皆冒出觊觎之色。 事情做都做了,肯定要趁机快活一下,留不留下活口也得等到事后另说。 另一负重马车上,有人打开马车上的箱子看了看,只见里面是成箱的金银珠宝。 箱子一合,打了个招呼,“头,没错。” 领头的蒙面人手一挥,“走!” 装有财物的马车,还有那装有三名美人的马车立刻调转方向,被快速赶走了,至于商队杂役的尸体则全部抛入了林中掩藏,途中只余血迹。 密林深处,一名目睹此景暗藏的修士放飞了手中金翅,之后一路悄悄尾随…… 南州境内的边境山林中,上千骑兵隐藏待命,金翅落入,消息一到。 一名身穿战甲的统领立刻命人再用金翅向后方大军传讯后,之后高声喝道:“出发!” 上千骑兵立刻上马,冲出山林,在数名修士的陪同下沿着官道一路疾驰。 定州境内哨卡就在前方,守军敲锣报警也晚了,一路隆隆冲来的骑兵挥舞斩马刀便杀,杀的血肉横飞。 哨卡能有多少人,小队守军惊慌四逃。 一名坐镇的修士刚露头,便被两名飞来的修士联手缠住。 千余骑兵放开速度一路飞驰,不消片刻,赶上了劫财后的十余位蒙面人。 骑兵统领大手一挥,骑兵立刻分三路,两路冲进左右山林从两边包抄,此情此景真正是把这些人吓得魂飞魄散。 很快便将这些劫匪全部拿下,这些人也经不住吓,见到一颗人头落地就吓得吐露了自己的身份,正是前方关隘的守军。 这些人之前见到商队马车上的一只箱子掉落,打出一地的金银财宝,见商队人少,加之前方人烟稀少,便动了贪念,仅此而已。 马背耀武扬威的统领挥刀指来,冷笑道:“你们麻烦大了,知不知这三位美娇娘是什么人?乃是庸平郡王新纳的小妾,我们正要来迎接,你们倒是胆子不小,居然敢亵渎、侮辱、抢掠王爷的女人,朝廷还有没有王法了!” “啊!”答话之人吓得跌坐在地,本以为暴露守军的身份能保一命的。 统领当场下令,“押几个去前方关隘讨说法,余者带回去作证!” 哪还有什么说法,几名劫掠的人员送回前方关隘后,守将吓慌了神,劫财劫色劫到庸平郡王头上去了? 庸平郡王是什么人?那是敢和朝廷对着干的人,把朝廷的南州都给抢去了,这玩笑真的是开大了! 人员送到,几名骑兵迅速返回,关隘守将紧急将情况上报! 南州边境一带的大军蓄谋已久,哪会等什么说法。 边境前锋大军二话不说,第一时间杀入定州境内横扫,杀的毫无准备的定州人马溃不成军! 连后续人马什么时候到都不管了,这真正是欺定州大部人马抽离后防御空虚! 南州后续大军亦快速推进赶来,气势汹汹! 之后,定州抢了王爷女人,并派人偷袭青山郡杀了近万驻军的事情在南州境内吵的沸沸扬扬。 南州上下人马气愤不已,皆骂定州欺人太甚,哪是朝廷人马,分明是贼匪,大军嗷嗷叫地往定州赶,皆嚷嚷着要为王爷报仇雪恨,要为朝廷清逆贼,要朝廷交出薛啸首级! s:感谢新盟主支持,这位新盟主名字略屌,恕我不敢写出来,谢您支持! 。 。 第六零四章 打不赢也得打 正午时分,高见成出了宫,回家用午饭。 下了马车一进家门,饭是没心思吃了,径直奔书房而去,管家范专也没有请用,而是尾随去了书房。 高见成表面淡定,内里心焦,口干舌燥,今天上午已不知灌了多少茶水,此时依然口渴。 待他润了润口,面带忧虑的范专方问了声,“老爷,情况怎样?” 高见成放下茶盏,“飞花阁和真灵院的掌门都被吊在了青山郡的城头上,南州那边的情况有些不妙,听消息,商朝宗好像在集结人马赶往定州。” “啊!难不成要攻打定州,商朝宗能有这么大的胆子?”范专吃惊不小。 高见成:“什么胆大胆小,南州他还不是照样吞了。按理说是不敢的,可童陌已经在安排人手重新清点朝廷所控制州府内的兵马钱粮,并谕示下面各部衙节省开支。看得出,他已经在为以防万一做准备了。” 范专有些狐疑,“就因为攻打了茅庐山庄,牛有道就要兴兵作乱,三大派能坐视吗?” “一个小小茅庐山庄竟能挫败如此强势的攻击,连宗元都被杀了,这分明是早有防备。既早有预知,牛有道却不向三大派警示,宁愿冒风险,再想想宋使被杀导致宋国大军压境…老范,此事不敢细想,细思极恐啊!”高见成轻轻敲了敲桌子,“蓄谋已久,定州怕是在劫难逃!” 范专若有所思,旋即又担忧道:“那大爷怎么办?南州一旦撕破脸来,又岂会让大爷好受?” 高见成幽幽叹道:“那孽子死活不重要,可高家儿孙满堂,上上下下百余口的性命怕是要被他给连累。目前的局势看来,倒还有一线希望。” 见他目光诡谲,似乎已作出了什么打算,范专忙道:“老爷,有什么打算宜早不宜迟啊!” 高见成语气低沉:“商朝宗不出兵还罢,一旦出兵,朝廷绝不会承认少明是朝廷派去的,这就是一线希望!” 范专疑惑,“希望何在?老爷自己不是也说了么,牛有道手上捏着人,怕是不会善罢甘休啊!” “所以要阻止牛有道拿少明做文章!”高见成轻轻用力点着桌面,“朝廷不承认派了少明去攻打茅庐山庄,牛有道也当少明不存在了,结果又会如何?” 范专恍然大悟,懂了,“如此一来,朝廷便不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会压住不让朝中人追究大爷的去向,也就不会牵连到老爷,高家的危机便过去了!可是…”他一脸为难,“牛有道又岂会任由我们摆布?” 高见成冷哼,“他不是要钱吗?给他就是了!比起高家百余口人的生死存亡和前途,那点钱又算得了什么,只要能保住现有的,钱财以后自然会回来。” 范专顿时迷糊了,“老爷您不是说牛有道就算拿了钱也会闹得人尽皆知吗?更何况,牛有道索要的是一个亿的金币啊!高府的家底,到哪去弄那些钱去,真要大肆张罗的话,怕是无法掩盖。” 高见成:“谁说给他一个亿了?我到哪拿出一个亿来给他,你算一算一千万能不能拿出来?” 范专疑惑不解,“一千万倒是能凑出来,可是一个亿变成一千万,这差别是不是太大了点,牛有道能松口吗?” 高见成低声反问一句,“燕国的江山值多少钱?” “……”范专目瞪口呆,惊疑不定,欲言又止。 高见成起身,到他身旁,低声道:“商朝宗的野心,路人皆知,这次的蓄谋越发佐证了这一点。我在朝中位高权重,在燕国境内经营多年,门生故吏遍布,如果换我愿意帮忙,对他们的野心来说,又岂是那一个亿能比的,你说他们会如何抉择?” 范专明白了他的意图,自然也明白意味着什么,倒吸一口凉气。 高见成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摆手道:“事到如今,我高家已无退路,朝中是些什么人,你我皆心知肚明,皆豺狼虎豹之辈。我若垮了,破墙众人推,破鼓乱人捶,还不得把我给往死里踩,届时连那些阿猫阿狗也敢对你肆意妄为,你让我如何能眼睁睁看着高家上下转瞬变得猪狗不如?到时候倒霉的不止我高家,依附于我的那些门生故吏全部都得完!” 范专颤声道:“老爷,这可是…”有些字眼他不好说出口,但不得不提醒,“一旦事情败露,万劫不复啊!” 高见成:“我若不作为,万劫不复就在眼前。商建雄那人我太了解了,虽有强国之心,却不是个有担当的人,容不下铮臣,所以朝中尽是些不事国事的曲意奉承之辈。上梁不正下梁歪乃是至理名言,燕国如今乱象丛生,皆拜朝中妖孽横行所致。” 抬手拍在了范专肩头,“他是不会为我高家有什么担当的,我可以预见,我儿子明明是为他卖命,我高家却要落个家破人亡群起而攻的下场,便宜了那些豺狼虎豹,这让我如何能甘心?既然是他不仁不义在先,也就休怪我不忠!” 范专红了眼眶点头,“明白,老奴都明白,可朝廷目前毕竟还是势大!”提醒那样做的后果。 高见成:“所以这事我不能假他人之手,只能你亲自前往去见牛有道,决不能走漏任何风声。我让你带一千万过去并非赎人,只是代表我的诚意,为我稳住他。只要你为我阐明意图,他就会挟持少明做人质,也就保住了少明的性命。我只要牛有道给我一个交代,让朝廷知道少明已经死了!这对他并非难事,却关系我高家上下所有人的生死荣辱!” 范专懂了,都懂了,话说到这个地步,哪还能不懂,目中含着泪光点头。 高见成把了他的胳膊,“老范,事不宜迟,你必须尽快赶到青山郡去见牛有道,必须抢在牛有道拿少明做文章前把牛有道给摁住,高家上下的祸福荣辱皆寄托在你此行!” 范专:“老奴明白,可路途漫漫,老奴怕时间上来不及…” 高见成抬手打住,“这个你不用担心,隆亲王掌管着商氏皇族事物,那边有一只朝廷匹配的可载人的大型飞禽。皇族,老夫权责监督的范围,商氏皇族子弟这些年干的那些破事,老夫不知为他们压下多少,隆亲王不至于连老夫这点面子都不给。” 范专有点为难:“老奴年纪大了,这天上飞来飞去吃不消,也驾驭不了。此事机密,让修士护送又不妥。” “让修士护送,事后安排人…”高见成抬起一根手指,做了个抹脖子杀人灭口的动作。 …… 定州刺史府外,不断有马蹄声疾驰而停,一个个将领接到传令陆续紧急赶到。 人员到的差不多了,薛啸匆匆下达调兵遣将的军令。 等到诸将纷纷领命而去,又有两伙修士不约而同来到,撞见在刺史府门口。 两伙修士正是定州坐镇的两个门派,分别是天华洞府和仙云派。 但凡朝廷控制的地盘,基本上不太可能出现一派独大的情况。首先是担心不好控制,需要制衡。其次是朝中大员都想为笼络在手的门派争取一二。所以两派共存的情况是最起码的,有些州府甚至是好几个门派共存。 而那些门派也在等着慢慢壮大后能如天玉门和大禅山那般,能坐拥一方。 “万兄也来了。” 两位掌门门前碰面,天华洞府掌门盖欢先打了声招呼。 仙云派掌门万轻烟沉声道:“能不来吗?”挥了下手示意请。 两人率人联袂而入,直奔政事堂,见到了黑着一张脸的薛啸。 也没了客套的心情,一见面,万轻烟劈头便问,“州牧大人,听说南州大军攻打定州,是因为你手下杀了商朝宗的人、劫了商朝宗的钱财、还抢了商朝宗的女人,是不是有这回事?” 薛啸脸颊抽搐了一下,将一份情报递给了二人观看,沉声道:“这种鬼话万兄和盖兄信吗?这是边军守将传来的消息,劫掠之事刚发生,南州人马便直接杀了进来,配合的如此默契,这分明是商朝宗蓄谋已久故意挑衅!” 看过情报后,万轻烟绷着脸道:“现在说这个没有任何意义,问题的关键是,你的人有没有抢商朝宗的女人,是不是你的人挑衅在先?”哗哗抖了抖手中纸,“现在人家是人赃并获,手握铁证,连你自己的人都承认了,你赖都赖不掉,你解释的清楚吗?人家没有逼你,人家只是路过,是你的人假冒劫匪主动去抢劫的,你自己管教无方,凭什么说是人家挖下的陷阱?” 薛啸铁青着一张脸,“我已上报朝廷,是不是南州挑衅,朝廷心知肚明。如今说这个也没用,二位来的正好,正要邀两派随我一起御敌!” 盖欢出声道:“怎么打?定州人马抽调了不少去防御韩国和宋国那边,我两派不少精锐弟子随军而去,定州空虚。是我两派挡的住大禅山,还是薛大人手下的人马能挡住商朝宗的虎狼之师?这仗根本没办法打!” 憋屈着的薛啸终于忍不住爆发了,“那两位说怎么办?坐视不管,不加抵抗吗?事后朝廷是能饶过我,还是能饶过你们两家?为今之计是不打也得打,打不赢也得打!” 咣当!万轻烟一脚将一旁的椅子给踢飞了,宣泄心中怒火。 盖欢绷着脸颊道:“立刻让朝廷联系三大派,请三大派出面阻止!” 薛啸摊了摊两手,“燕国目前的兵力部署情况,还需要我去教吗?这边消息一传过去,朝廷肯定要找三大派,兴许谍报司已经先我一步将情况上报了。现在我们只能是硬撑,哪怕付出巨大代价也要撑到三大派的人出面解决,放任不管让商朝宗大军长驱直入的话,我们谁也担不起那个责任!” s:有事耽搁了,下章会稍晚。小二,上榴莲! 。 。 第六零五章 快,快,快 万轻烟和盖欢闷声无语,都知没得选择,只是这种突遭无妄之灾的感觉实在是让人憋屈。 万轻烟忍不住骂了声,“谁都知道那个商朝宗野心勃勃,定州靠在南州边上,也是倒了八辈子霉。” 盖欢给了一句,“周守贤更倒霉。” 这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有心思扯闲篇,薛啸正要催两人别废话,外面突然一声报,“大人,朝廷来讯!” “拿过来!”薛啸没好气地吼了声。 那军士吓一跳,惶恐而入,交上朝廷传讯。 薛啸看了看信上内容,挥手让那军士退下了。 万轻烟问:“朝廷这个时候来信,是不是已经有了应对之策。” “是有应对之策,黄花菜都凉了。”薛啸嘴上也没憋住埋怨,信又甩给了两人看。 两人看后,发现是朝廷对这边的警告,说南州极有可能挑衅这边,以借机出兵,让薛啸赶紧约束部从忍耐,给朝廷解决问题的时间。 万轻烟牙都忍不住呲了出来,“人都打过来了才想到提醒,朝廷谍报司是干什么吃的?” 出了这样的事情,平常冷静的三人,此时一个个都憋不住了火气。 没得选择,估计这边发给朝廷的消息还没到,该怎么做还是得怎么做,三位难兄难弟不得不联袂离开了刺史府,以最快的速度赶赴战场,途中不断传令大军集结布防、阻击南州大军。 大军急行,一只金翅从天而降,一封密信很快到了盖欢手中。 “薛兄,万兄。”看过密信,盖欢招呼了一声。 大军继续急行,三人策马出列,到了官道一旁,盖欢将信交给了二人看,“我就觉得奇怪,有三大派在,南州怎么可能突然挑衅攻打定州,敢情根子上的问题还是出在朝廷那边。朝廷调集了一批人偷袭茅庐山庄,与茅庐山庄的防御力展开了一场血战,结果失手了,飞花阁掌门曹玉儿、真灵院掌门金无光等高层被抓,下场凄惨无比,此时正吊在青山郡城头示众!二位,是朝廷惹怒了牛有道,惹来了牛有道的报复!” 万轻烟看过密信后骂开了,“商建雄吃错药了吧?什么时候动手不好,偏偏在这个时候动手,也不看看燕国如今的情况,宋、韩两国虎视眈眈,内部空虚,还敢搞出这破事?我算是服了这位皇帝,国家大事岂能感情用事,这种事情没把握也是能轻易动手的?他不怕麻烦,我们却是被他给坑死了!” 他也实在是被气到了,口中对商建雄没了一点敬意,发泄中。 两人并不知茅庐山庄实际交战的具体情况,目前还不知道朝廷甚至出动了丹榜第七的高手宗元也依然战败,否则必然要大吃一惊。 大军在旁经过的尘烟滚滚,看着手中密信的薛啸面色沉冷,对于万轻烟亵渎皇帝陛下的话也没说什么,将在外,有些东西得睁一眼闭一眼。 事实上朝廷偷袭青山郡的事情他早就知道,比盖欢知情的早多了。 商朝宗野心勃勃,卧榻之侧有头猛虎舔爪,乃定州大患,身在南州边上,他薛啸岂能不严密关注南州的动向。 他早已对南州投入了大量的探子,随时关注着南州的一举一动。 若非如此,之前那些将领哪能那么快及时从各地赶到,是他事先召集了那些将领。 尽管认为有三大派在,南州应该不敢轻举妄动,可他还是不敢大意,想提前做预防准备。 然而反应还是慢了太多,他没想到茅庐山庄一遇袭,南州那边便立刻动手了,甚至不顾南州大部人马还未到位,边境守军就迫不及待直接动手了。 兵力还没集结到位,主攻方就匆忙动手了,打仗哪有这样打的,真正是将他给打了个措手不及。 然而朝廷干的事他知道归知道,确切地说是商建雄干的好事,尤其是把事给搞砸了,他没办法对外人言。 他明知定州是被商建雄的一个错误决定给连累了,也只能是打掉牙往肚子里咽。 这种偷袭的事,若商建雄得手了,那就是皇帝陛下英明果决,若失手搞砸了,那就是另一回事,皇帝陛下愚蠢! 这种时候他哪敢火上浇油,明明是被连累,也只能是当自己管教不力,是自己没约束好手下,以致于手下干出了抢商朝宗女人的蠢事而挑起的战火。 他才是那个有苦说不出的人,满朝上下往谁头上推责任都行,见过几个臣子敢往皇帝头上推责任的,活得不耐烦了还差不多! …… 燕京大内,御书房内,安静! 逍遥宫、紫金洞、灵剑山的三位坐镇皇宫的长老联袂出现在了御书房内,皆冷冷盯着案后的商建雄。 商建雄看着手上的告状信,牛有道和商朝宗向三大派告状的信,转投到了这里。 三位长老在此,就是代表三大派找商建雄要交代的。 御书房内也多了几名太监,田雨守在商建雄边上,房内两边站立的几名太监偶尔目露精光,似乎在暗中警惕着那三位长老。 “陛下,看完了没有,信中所言可属实,有没有偷袭这回事?”一名长老沉声发问了。 商建雄放下手中信,神情凝重道:“不瞒三位,这事寡人也是刚刚接到消息,正在确认情况,已经下旨给南州那边,让南州把偷袭的人犯押往京城审讯。” 那长老冷笑道:“也就是说,陛下并不知情?” 商建雄沉声道:“三位长老放心,此事寡人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一定会给三大派一个交代!” 另一长老呵呵道:“陛下万乘之躯,既然这样说了,我们也不好勉强陛下。不过口说无凭,陛下还是写下来的好,也好将来事情查明了有个对证!” “不错!”另两人点头。 商建雄略皱眉。 田雨挪步上前,微笑道:“陛下金口玉言,三位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让陛下写证词,是不是有些过了?平日在宫里,陛下可没亏待过三位。” 一直沉着脸的那位长老漠然道:“田兄,一码归一码,我们也没有为难陛下,但陛下也不能为难我们!现在是什么情况?我们宫主震怒,陛下的随口之言就这样敷衍转述回去,不清不楚的,我们没办法交差!” 三人态度坚决,商建雄迫于无奈,不得不亲自写了三封信给三人送回去交差,这才把三人给打发走了。 三人一走,田雨挥手,御书房内的几名太监也轻悄悄退下了。 坐在案后的商建雄一手抓在案上,将案上的一张纸给蹂躏的不成样,堂堂皇帝陛下被人逼着写证词,心中那叫一个窝火,然而却是敢怒不敢言。 “报!”门口一名太监双手奉上一份密报。 田雨过去接来一看,脸色明显是吃惊不小的样子,转身快步到案前,欲言又止一阵,最终道:“陛下,谍报司传来紧急军情,南州出兵了,先锋人马已经杀入定州境内,定州边境守军被杀的溃不成军,难挡南州兵锋!” 商建雄瞬时瞪大了双眼,满脸的难以置信,猛然起身,将密信拽到了自己手上快速查看。 “报!”门口又出现了一名捧了密报的太监。 真可谓是祸不单行,屋漏偏逢连夜雨,田雨接了密信一看,发现是定州刺史薛啸急报。 信中详述了南州挑衅之后借口出兵攻打之事,再三言明定州防御空虚,恐难挡,向朝廷紧急求援! 商建雄看后,气得瑟瑟发抖,“乱臣贼子!乱臣贼子!寡人怎么不知道他又新纳了三个小妾?” 田雨愁声道:“陛下,朝中大员纳妾无需上报,借口还不是想怎么编造就怎么编造,他非说是,定州守军又的确干了不轨之事,解释不清的,现如今还是紧急应对吧!” “这么轻易就能上当?还被人抓个现行!薛啸那个蠢货,是怎么管教的手下,官兵居然能扮成蒙面匪徒去杀人越货,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这理说出去,寡人这张脸都没地方放,难道要告诉天下人,这就是寡人的朝廷官兵?” 商建雄愤怒咆哮,气得跌坐了回了椅子上,差点没被气得吐血,气喘吁吁道:“不幸被大司空言中,那乱臣贼子果然借机挑衅…还是大司空有先见之明,快,快请大司空来商议应对之策!” …… 南州与定州边境地带,大批人马急行军赶赴定州境内参战。 “驾!驾!驾……” 铁蹄隆隆的动静连大地都在震颤,尘烟滚滚,数不清的骑兵一眼看不到头,英扬武烈卫如一条长龙般冲入定州境内。 就在眼前路旁,一辆马车,数名将领围在车辕前,蒙山鸣坐在车辕上指着一幅地图对诸将指点。 牛有道后续给商朝宗的信上内容是,此战要快,向三派的告状信不仅仅是告状,还是在拖延三大派的时间,必须要赶在三大派正式介入之前,敞开了胃口吃,能抢下多少地盘就抢下来! 要求反复就是一个快,快,快! 为了速战,商朝宗亲派了蒙山鸣亲自来指挥此战,给了蒙山鸣先斩后奏的大权,避免来回请示浪费时间。 为了蒙山鸣能亲临战场一线,加快指挥的反应时间,牛有道不惜出动了五只飞禽紧急赶赴南州府城,直接将蒙山鸣给接了过来。 南州前锋人马开始的进攻很顺利,打的对方溃不成军,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已经惊醒的定州人马逐渐集结抵御,南州先锋人马兵力不足的缺点暴露了出来,攻势受阻。 英扬武烈卫抵达的速度虽快,但步卒速度跟不上,攻城掠地全靠骑兵根本不行。 蒙山鸣当即另辟战法,不等后方的大部队,打上了就近各地守军的主意,号令就近各地守军人马层层推进集结。 就近的守军扔下守地,什么守卫任务统统不要管了,就一件事,全速奔进。 什么县城、郡城的守卫任务,都给我扔下,交由最后一批抵达的人员接管。 以此法,层层辐射范围内的兵源不断赶来,虽不能保证能迅速集结起大批人马,但却保证了有源源不断的人马输送进定州境内,配合英扬武烈卫的攻势。 至于给养!这个时候的蒙山鸣,一上战场可没什么仁慈,以战补充供给,打下城池后,允许就地抢掠! 第六零六章 何人能挡? 攻打城池也是打那些好打的,绝不胶着耗着,直接绕开,以打败敌方主要作战人马为目的,难打的城池留待后续来到的人马继续不断恐吓。 蒙山鸣的目的是执行南州的战略意图,抢时间,先把地盘给占下来,那些难以攻打的城池留待后面抵达的南州大部人马从容攻克。 说白了,就是仗着南州兵强马壮,欺负定州被抽调后的兵力不足。 蒙山鸣把战术一调整,南州防御人马顿时苦不堪言。 马车一路在路上奔波,蒙山鸣并未将指挥中枢固定,大军进攻的指挥中枢就在这辆运动的马车上。 坐在马车内的蒙山鸣彻夜未眠,尽管面有倦色,却一直盯着地图接收各方军情进而下达各种命令。 罗大安一直陪在他身旁伺候,也是在耳染目睹。 随着英扬武烈卫的人马赶到,蒙山鸣一代名将亲自指挥的威力立刻展现了出来,可谓光芒四射! 蒙山鸣正面以一部人马钳制敌军目前已集结好的主力,辅以英扬武烈卫四处奔袭,阻击敌方小股人马的集结,不让敌方形成以主力为首的绝对优势兵团力量,也是在为己方后续人马的到来争取时间。 敌方四处集结而来的小股人马在英扬武烈卫面前又不堪一击,四方集结力量纷纷溃败而散,令敌方主力孤悬。 待目的达到,己方已经在正面战场集结出了部分力量,英扬武烈卫立刻返回正面战场,汇同正面力量强攻敌方主力! 南州三万人马与定州五万大军正面对决,守方人马毕竟还是占了点优势。 旌旗招展,战鼓隆隆,杀声震天中,双方骑兵对骑兵,率先正面冲锋。 且不说此战定州骑兵数量远逊与英扬武烈卫,论战力也根本不是名震天下的英扬武烈卫的对手。 人仰马翻中,定州集结的骑兵阵容一个正面冲锋便已崩溃,被后续冲来的南州人马给淹没。 击败正面骑兵的英扬武烈卫率先杀入敌方五万大军中,勇猛无比,凶残将其分离切割成小块,后方人马趁势掩杀而来。 一鼓作气强攻,定州五万大军溃败,尸横遍野,残兵一路断后,大部仓惶逃窜。 败军逃入一处山谷山路中,突见草木成堆如雨翻滚而下,山谷尽头滚石如雷堵了去路。 两边山上,上千弓箭手冒头,点燃火箭射入山谷中,一时间烈焰升腾,上万残兵在山谷中发出鬼哭狼嚎般的惨叫,那凄厉惨叫声惨绝人寰。 想退回出口,来路已被追兵封堵,一波波箭雨封杀,踉跄求饶喊着投降的人一群群倒地。 上万人马,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身陷烈焰火海,随军征战的败军修士亦在惊魂未定中携带着主将仓皇而逃,且被大禅山的修士追杀! 背着一个人逃不快,逃逸修士不得不扔下了敌军主将而逃。 绝境中,敌军主将为保京城中的家小,拔剑自刎,手中剑却被击落,被生擒! 夕阳下,余烟袅袅中,山谷上头,两名修士联手抬了轮椅上来,扛着两支枪的罗大安跟在后面爬上了山。 坐在轮椅上的蒙山鸣嗅着烧焦的尸臭味,看着山谷中的惨像,面无表情,谁也不知道沐浴在夕阳光辉下的他的心里在想什么。 上万残兵在绝境中求饶投降,他没有接受,而是下达了杀无赦的军令! 并非他无情,而是目前的局势不容许他为这些残兵花精力,时间上不允许,速度上不允许,手中人马目前本就紧张,哪还分得出人手来看管这上万残兵,一旦反扑…他不容许战场上有这个意外出现! 眼前惨景,罗大安看了都想吐。 连两名抬轮椅的大禅山修士看的都心寒,不时悄悄看上蒙山鸣一眼,发现这人比他们修士狠多了,杀人动辄以万计! 容阳郡城,被生擒的敌军主将押到了城门外,集结的南州人马城外喊话,扬言不开城投降一旦城破便屠尽城中大小官吏,此时开城可既往不咎! 为了这一场决战,城中兵马几乎抽空,压根没什么兵力守城,知道守不住了,守城修士逃离,容阳郡城城门大开,南州大军迅速进入接管,休整! 大军休整,蒙山鸣却没有休息,依旧指挥调遣其他地方的人马保持攻势。 这是南州人马杀入定州攻下的第一座郡城! 容阳郡守迫不得已,已是降员,全家老少皆在屠刀之下,没得选择,下令容阳郡治下的县城皆开城投降! 这是开战的首日,也是开战首日定州和南州大规模人马集结的正面交锋,以定州惨败告终! 这是发生在容阳郡城外的一场战斗,定州五万大军面对南州三万人马惨败,近乎被全歼,只有两千左右的人员零零散散四散逃走。 消息传开,对南州人马过境覆盖之地的影响是难以估量的,朝廷人马根本不是南州人马的对手,五万人马面对三万人马竟然几乎反被全歼? 尤其是获悉顽抗后的上万败军投降不受被悉数屠灭的消息后,皆动容! 之前坚守难攻的一些城池,面对南州后续人马的恐吓威胁,陆续有些城池开城投降。 而后续即将与南州大军交锋的定州人马皆胆寒,抵抗意志薄弱! 南州大军获悉己方以少打多、以不大的损失全歼敌方人马后,可谓士气大涨! 而这正是蒙山鸣此战需要的效果,首次大战告捷,壮己疲惫奔袭人马的士气,灭敌军士气! 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威慑敌军不敢再以小股与这边纠缠,逼迫对方收缩兵力集结,能让这边以更快的速度捡地盘。 这边的最高战略意图只有南州少数几个人知道,并非是要与定州人马分个最终胜负,隐藏的真实目的就是快速尽量多的占地盘! 这个目的也不敢对外暴露,否则定州这边必然要想尽办法拖延。 …… 战败消息传到定州中军大帐内,新搭建的帐篷内,身穿战甲的薛啸拿着战报,双手颤抖,自言自语了一句,“怎会败的如此之惨,难道是蒙山鸣亲自指挥…何人能挡?” 万轻烟和盖欢脸色难看,才不过开战首日,连一天都没过去,竟然就丢了一郡之地! 盖欢突然道:“薛兄,即刻再发信给朝廷,请求急调附近州府援兵!” 捷报传到南州刺史府内,英武堂内的商朝宗和蓝若亭拿着捷报相视哈哈大笑,诸将亦欢欣鼓舞。 “快,这么快就拿下了一郡之地,果然是快!蒙伯伯亲自出马,果然是非同凡响。”商朝宗畅快不已。 一将嘿嘿道:“王爷,蒙帅当年率领燕国大军威震四方时,连诸国都得战战兢兢,他薛啸算个屁,倘若让薛啸知道自己交锋的对手是蒙帅,必然吓破薛啸的狗胆!” “哈哈!”众人又是一阵痛快大笑。 刺史府的另一座庭院里,黄通快步入内,找到了皇烈,将捷报告之。 闻听后,皇烈也很意外,愕然道:“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拿下了一郡之地?那么大的地盘,大军想在这么短时间内跑遍全郡都难吧?” 黄通笑道:“确切地说,算上其他开城投降的县城,还不止一郡的地盘,据说零散加起来可能有一个半郡的地盘。掌门,不得不承认,这个蒙山鸣在战场上的确是厉害,一代名将果然是名不虚传,一出马便所向披靡横扫!” 皇烈却笑不起来,轻叹了声,“咱们这次算是被拖下了水,外面怕是想不认为咱们是跟牛有道穿一条裤子的都难。” 本以为双方碰上一碰,胶着一阵等到三大派介入就算了,谁知定州如此不堪一击,这下还真是骑虎难下把事给玩真了。已经打成了这样,他大禅山现在再抽回人手的话,一旦造成南州战败,没办法对南州上下交代。 黄通脸上笑容僵住,缄默不语。 …… “想让我放人?” 茅庐山庄,坐在亭内的牛有道拿着商朝宗那边转来的朝廷消息看着,冷笑一声。 商朝宗并未让他放人,而是把消息传给了他,让他定夺。 信拍在了石桌上,牛有道:“回信给王爷,让王爷答应朝廷!” 一旁的管芳仪诧异道:“你把人吊在城头上,朝廷纯粹是脸面上挂不住,现在是以审讯为借口把人带走,届时审讯结果如何便由不得我们了。” 牛有道:“南州名义上毕竟还是燕国的南州,凡事都得讲规矩,总不能让王爷公然抗旨吧?答应归答应,什么时候执行是另一回事。把我打一顿,还想我轻易放人,有这样的好事吗?知会郡城那边一声,吊在城头的当众杀一批!杀的理由嘛,广而告之,就说那些人诬陷朝廷,说是朝廷派他们来偷袭的!” 管芳仪摇头叹了声,这摆明了是打朝廷的脸,这边接到旨意不但不放人,还杀人,让朝廷情何以堪! 正这时,袁罡来到,拿来一封信放在了牛有道的跟前,“定州那边的捷报!” “哦!”牛有道饶有兴趣地拿起观看,管芳仪也快步到了他身后,一只胳膊架在了他肩头,俯身一起看着,看的啧啧有声。 “哈哈!”看后的牛有道笑的开心,摇头赞叹道:“不愧是蒙山鸣,打的漂亮,战果进度远超我意料!” 他的最大预期是,等到三大派正式介入,这边最好能咬下定州一郡的地盘来,谁知战况辉煌的让他难以置信,不出一天时间蒙山鸣便占了一个半郡的地盘,而且真的是照他说的狠狠打出了南州的气势! 第六零七章 意外之喜 袁罡却没有高兴的意思,反而泼了盆凉水,“据五梁山那边的消息,容阳城外一战,上万败军被堵在山谷中火烧聚歼,上万人欲降,蒙山鸣杀降,将上万人尽屠!” 管芳仪听的有些毛骨悚然。 牛有道静默了一阵,徐徐道:“猴子,乱世有乱世的法则!王爷给了蒙山鸣先斩后奏的大权,蒙山鸣这样做必然有他的道理。战场上,蒙山鸣戎马一生,是久经考验的真正的行家,专门的事情交给专门的人去做,我们不懂的就不要指手画脚了,免得人家束手束脚。” 袁罡转身走了,也没多说什么。 “这臭猴子没想到还有妇人之仁的一面。”管芳仪盯着袁罡离去的背影叹了声,不过手摁在牛有道的肩头还是拍了拍,“不过道爷,你这回出手,死的人真的是太多了,我可是真妇人!” 牛有道平平静静道:“不进则退,我若让步,这边的人将会死的更多,换了你,怎么选择?我没得选择!” “唉!反正你也不在乎再添几个,我去通知郡城那边动手吧。在齐京的时候,真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卷入这样的事情里面。”管芳仪从他肩头抽离了手,叹着离去了。 牛有道拿着战报翻来覆去。 不管怎么说,能有这样完美执行他意图的人,他省事不少…… 夜幕降临,容阳城外一战的后果持续显现,震慑力明显,定州兵力有限已不敢再主动出击,收缩兵力,进入了全面防御的状态。 中军大帐内,薛啸在焦虑等待朝廷回复,等待朝廷援兵,等待朝廷想办法解决这事。 袁罡也在五梁山中枢等待随时传来的战报消息。 一名五梁山弟子入洞禀报,“袁爷,外面留仙宗弟子传话找您。” 同在洞内的公孙布抬头看了眼。 袁罡起身离去,来到了洞外,见到了留仙宗的守山弟子,后者报:“袁爷,山门外来了一个人,说是您的旧友。” 袁罡问:“什么人?” 留仙宗弟子道:“对方没说,蒙头盖脸的,没露真容,只说您见了便知。” 袁罡皱眉而去。 待见到这位所谓的旧友,袁罡把人带进茅庐山庄后不久,牛有道来到了商淑清居住的院子。 “道道!”与商淑清坐一起的银儿眼尖,喊了声先站起,跑了过去。 牛有道看着她手中抱的食盒,头疼苦笑,“还在吃啊!” 银儿立马手抓了一块野猪肉递给,“给你吃。” “吃过了。”牛有道立马摆手婉拒。 “道爷。”商淑清走近给礼,颇有些意外,牛有道很少主动过来找她。 牛有道将银儿支开后,问道:“郡主,你对燕京里有头有脸的人应该都熟悉吧?” 商淑清不知他为何会问这个,迟疑了一下,“要看是什么人,我毕竟离开燕京有些年头了。” 牛有道:“譬如大司徒府的人呢?” 商淑清颔首:“高大人家的人认识一些,但不多,我平常在家时也很少出门。” 牛有道:“高见成的管家呢?” “范专吗?”商淑清问了声,见他点头,自己也点头道:“他来王府拜见过,我见过他,算是认识。道爷何故提他,和被抓的高少明有关吗?” 牛有道笑道:“既然认识,那就劳烦郡主随我来一下。” 商淑清疑惑,不过还是乖乖跟他走了,银儿也没落下,抱着食盒主动跟上了…… 一间静室内,灯火昏黄,大司徒府的管家范专静坐在一张桌前,静静等候。 冒充袁罡旧友找袁罡的就是他,他此来小心谨慎,怕直接找牛有道惹人注意,遂先找到了袁罡,让袁罡做了安排,安排他与牛有道见面。 然而牛有道这边认识这位的估计不多,留仙宗三派那边也许有人认识,可对方说了是秘密前来不能声张,来后又要求屏退其他人,牛有道似有所悟,这才找了商淑清来验证。 静室门开出一道缝,范专抬头看了眼,坐在光亮处看不清黑暗中的人,不知是谁在偷窥。 门外,商淑清看过后,转身对牛有道点了点头,低声道:“道爷,是他没错。”又有点疑惑,“是来救高少明的吗?” 牛有道谢过,伸手请她先一边歇着,示意回头再说这事,他先摸摸情况。 人退下后,牛有道推门而入。 见到牛有道,范专盯着看了下,随后站了起来,拱手道:“老奴范专,见过道爷。” 牛有道笑着伸手示意他坐,自己也坐下了,笑道:“你我素未谋面,怎知我是谁?” 范专道:“老奴不会冒然前来,见过道爷画像,在这茅庐山庄想必也没人敢假冒道爷。”说罢又叹着摇了摇头,“都说道爷年轻,今日一见,方知什么叫做青年才俊,纵横捭阖,令天下才俊汗颜。” 牛有道笑眯眯摆手,“客气话就不要说了,直接说事吧。” 范专也没拐弯抹角,伸手从袖子里掏出好几张天下钱庄的票据,推到了牛有道面前,“请道爷笑纳。” 牛有道伸手捡起一看,算了算数目,加起来刚好一千万金币,略挑眉头,随手扔回了桌上,“我说的是一个亿,才一千万,是不是太少了点,打发要饭的呢?” 范专苦笑:“若一千万金币都算是打发要饭的,那满京城权贵怕都成了要饭的,为这一千万,府上几乎是倾家荡产了。” 牛有道:“跟我讨价还价?” 范专:“不敢,道爷说的一个亿,只会多给,不会少给。” 牛有道哦了声,饶有兴趣道:“多给是多少?” 范专意味深长地低声道:“燕国江山价值几何?” 牛有道安静了,凝视着对方的双眼,就一个字,“说!” “老奴此来并非为了拿钱赎人,明少在道爷手上,主人很放心。这钱,是主人让老奴送给道爷的一点心意,多谢道爷近期对明少的关照……”范专压着嗓音而谈,将高见成让自己此来目的不疾不徐地吐露了出来,最后察言观色,观察着牛有道的反应提醒道:“道爷若是能看上老奴主子的微薄之力,老奴的主子就必须在朝中留待有用之身,若是垮了,老奴的主子就真的是无能为力了,想帮道爷也帮不上了。” 牛有道的表情很精彩,一亿金币可不是个小数目,他原本也估摸着高见成不太可能拿出一个亿来,漫天开价只是试试水,看看高见成有多在乎这个儿子,想先垫垫份量再掐住份量下手。 对他来说,高少明是他捡了个便宜,他一开始怎么都没想到能活捉燕国大司徒的儿子。 更加更加没想到的是,高见成居然会给他来这一出,倒是弄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表情接连变幻了一阵,捋清了思路后,牛有道那真正是由衷地摇头赞叹了一声,“能在朝中身居高位的,果然不简单,是牛某小瞧了天下英雄,不是朝廷无人,而是朝廷无用人之能!” 他再次伸手拿起了桌上的票据,抖了抖,“既是大司徒如此美意,若拒绝便是牛某不识相了!劳烦转告大司徒,明大少在这边,牛某一定好好款待,绝不会怠慢。另外也请大司徒放心,大司徒交代的,牛某全力配合,明早便会有让大司徒放心的消息传出!” 范专笑了,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痛快,点头,“老奴一定帮道爷把话带到。” 转而神情一肃,“道爷,我要亲自面见明少!” “好说。”牛有道站了起来,“稍等,我这就去安排。”说罢便出去了。 没多久,显得有些狼狈的高少明被带来了,暂时也没空梳洗。 人被推入,门一关,见到屋内的老管家,高少明愣住,揉了揉眼睛,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直到范专颤声道:“大爷,让您受委屈了。”高少明这才相信不是梦,快步上前,扶了范专的双臂,惊喜万分道:“范叔,你怎么来了?可是父亲让你来救我的?” “嘘!”范专竖了根手指,示意他小声,随后正色告知,“大爷,是老爷让我来救您的没错。不过有些话大爷要记住了,大爷如今是回不了京城了,也别想着回去,从今天开始,高少明这个人已经死了,已经为陛下捐躯了……” 燕京大内,一座冷冷清清的庭院内,冷冷清清的屋内。 桌上摆着一碗白饭,还有一碟咸菜。 坐在桌旁的周清周贵妃打扮的端庄貌美,看着桌上简陋饭食,渐露惨笑,笑出了泪光。 这是宫人送来的晚餐,简单的让人难以置信。同时宫人还撂下了一番话,说是飞花阁和真灵院的掌门都被抓了吊在青山郡的城头,如今大司空童陌命各部缩衣节食,宫里也得响应号召,让周贵妃将就着用吧。 自从周守贤战死,周家的处境便日渐败落,但周守贤自刎博了个为朝廷战死之名,总算保全了家人,可周家的顶梁柱毕竟是倒了。然周守贤自刎相托,曹玉儿和金无光动容,相识相交多年,情义在,对周家多少有关照,两位掌门毕竟是能见上童陌的人,打招呼之下,宫里倒也不会太过为难周清。 周清知道自己的命运和周家的命运寄托在商建雄的身上,希望得到商建雄的欢宠,遂反复求见,然却有人阻挠,就算求见的话传上去了,上面也会转告,陛下国事繁忙。 周清算是明白了,商建雄当年对她的宠幸是为了安她的父亲,如今她父亲走了,宫中佳人无数,陛下需要安抚的权贵太多,哪还能轮到她。 可她还是每日都将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期待万一哪天陛下来了。 没想到陛下没等来,却等来了这个消息,宫中的势力小人反应极快,知道飞花阁和真灵院垮了,知道她最后的靠山垮了,知道她翻身无望立马投某些人所好,以白饭咸菜招呼堂堂一位贵妃。 “小红,把我那匣子拿来。”周清抹泪一声。 两名贴身侍女中的一位领命而去,搬来了她的一只首饰盒。 周清却推给了她,“拿去上下打点吧!” 两名侍女赶紧跪下了,一人哭道:“娘娘,您打点来打点去,手上可就剩最后这么点东西了。” “不能让你们跟着我受罪,希望能给咱们换口好饭吃,兴许能多活一些时日,去吧!”周清挥袖摇头,泪流,自己都吃这个了,两个丫鬟的情况可想而知。 s:前几日一位新盟主忘了感谢,本章加量愧补,感谢‘大老虎老大’的支持,谢谢! 。 。 第六零八章 丹榜第七,赵雄歌! 她这里还有咸菜白饭下咽,此时的商建雄却是着急上火,什么都吃不下,一直在关注定州那边的战况。 待到薛啸紧急求援的战报一到,获悉定州集结的五万大军近乎被南州三万人马全歼,更丢了一郡之地,商建雄震怒。 怒斥薛啸无能没用,怒斥下面那些开城投降的官吏,誓言若有一天必将那些投降的官吏给诛九族。 然而更多的是不安,偷袭茅庐山庄不成,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竟惹出这么大的事来。 与一群大臣商量来商量去,调遣其他州的援兵去不是不行,可此时朝廷控制下的那些州府大多被抽调了兵力去防御韩国和宋国,南州兵锋之盛,就算调集两州剩余人马过去也未必打的赢。 关键的是,一旦把战事扩大,那就真要变成个里应外合,燕国内部大乱,韩国和宋国能忍得住不出兵吗? 三大派知道了也不会答应朝廷这样做,商建雄若敢这样豁出去乱搞,只怕他这皇帝也做不下去了。 可若真按南州说的那样,就因南州编造的一个理由就要杀了薛啸赔罪给交代,朝廷威信何在?让各地州府的州牧怎么看?回头那些拥兵自重的诸侯纷纷挑衅效仿怎么办?别说大臣反对,商建雄自己第一个不答应! 最终不得已,在群臣的建议下,商建雄只能是请三大派出面干预,摁住乱来的南州! 对商建雄来说,做出这样的决定很艰难,彰显的是他这个皇帝的无能,连个南州都治不住。 重要的是,这事是他自己惹出来的,有些事情他不承认也没用,大家都不是傻子,自己把事情给搞成这样,最后让三大派出面给你擦屁股收拾烂摊子,把三大派当成了什么?三大派能给好脸色看才怪了! 与此同时,南州攻打定州动静太大,想瞒也瞒不住,被各方势力探子探得,各路消息皆在回传途中。 …… 天亮了,青山郡城下一片嘈杂,城头吊着的人提了十个上去,当着众人的面,守军射杀了十个,提了上去收尸。 “怎么杀了?” “听说检举揭发是朝廷让他们偷袭的,郡城守军说朝廷不可能干这样的事,恼怒这些人妖言惑众,给杀了!” 城下百姓那叫一个议论纷纷。 尸体抬出了城,在荒郊草草掩埋,埋的时候又多了个人,一个满脸血水、脸都撞变了形的人。 埋人的士兵碰头在一起,送来十具尸体的一伙人问另一伙,“这是哪死的一个?” 另一伙嘿嘿道:“还不是攻打山庄落网的人之一,不过这人的来历可不小,说是朝廷大司徒高见成的儿子高少明,好像听说是不想连累家族,最后居然一头撞墙上自尽了!” “嚯,那这来头还真不小。那位高司徒还不得伤心死?” “伤心个屁,人家美妾成群,儿孙众多,死一个算什么,大不了再多生几个补上。” “哈哈,你这家伙的嘴还真损。” “谁不火大?这朝廷为了对付咱们南州还真是不择手段,不但偷袭,还敢抢王爷的女人,连这么卑鄙的事都干的出来,我看这朝廷迟早完蛋!” …… “高少明自尽了?” 从外面赶到牛有道院子的管芳仪一见牛有道,劈头便问,很惊讶的样子。 “有什么大不了的,你看上人家了?”牛有道调侃着走下台阶。 “呸!”管芳仪唾弃一声,跟上他的步伐,“我是担心我的钱没了。” “嗯,给。”牛有道掏出几张天下钱庄的票据给她。 “一千万!”管芳仪清点后眉开眼笑,忽然笑容一逝,拉住了他的袖子,逼问:“藏私房钱了?” “……”牛有道哑口无言,什么跟什么呀? 管芳仪二话不说,立刻揪住他搜身,在他袖子里还有身上一阵乱摸。 “干嘛干嘛,孤男寡女的别动手动脚,小心让人看了误会!”牛有道身子痒痒着乱扭躲避。 “老娘洗澡都被你看过了,你还怕误会?”管芳仪不依不饶,搜了遍发现的确没有藏私,依然是穷鬼一个才放过了他,不过目光却看向了他的房间内。 “喂!”牛有道一手杵剑,整了整弄乱衣裳的另一只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往哪看呢?我说红娘,你有劲没劲,至于么,我在你眼里是墙角旮旯藏钱的人?” 管芳仪怒道:“说好的一个亿呢?” “这么短的时间内你让人家哪找一个亿去?你不会真的认为高家能拿出一亿金币的现钱来吧?” “你当初让我拿出三只黑玉雕时是怎么跟我说的?说什么一亿到手了都是我的。现在呢?卖给大禅山的一只好歹还值个五百万,眼前三只就一千万?” “账不是这么算的,你想想,那五百万你不是还匀出去了一些么,三只一千万算算也差不多了。” “牛有道,我当你不会算账,现在看来,账算的挺清楚的嘛,你还要不要脸?” “我说红娘,你好歹也是天下第一美人,天下第一美人应该视金钱如粪土才对,不能钻钱眼里去,有损你形象。” “少来这套,天下第一第二都过去了,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老娘现在已是人老珠黄,还是手里攥着现钱最稳妥,如今是视虚名如粪土。九千万拿来给我!” “你看看你呀,和老熊有的一拼,你太让我失望了。” “少转移话题,现在谈钱的时候,别跟老娘谈什么感情,没用。骗我一次又一次,耍的老娘团团转,这次你必须给我个交代。” “人家只给了我一千万,我到哪找一个亿去,先欠着行不行?” “行,你没有我也不能硬把你给卖了,给个时间,什么时候还我?” “下辈子行不行?” “王八蛋,别跑!” 又能跑哪去,堂堂道爷也不能因为欠点账就躲出家门去,最终还是被管芳仪给揪住了袖子。 索性了,牛有道豁出去了,就是没钱,你能把我怎样吧? 耍起了无赖,那真是把管芳仪给气得牙痒痒,只能是容他先欠着,等有了再一点一点还。 两人吵吵闹闹也就那么回事,吵过了也就过了,回头照样“如胶似漆”。 其实管芳仪很享受这种感觉,所以逮住机会就想收拾牛有道。 两人最终溜达到了黑牡丹的坟前,看着杵剑闭目的牛有道,管芳仪问道:“高家拿一千万买高少明一条命?” 牛有道诧异:“何以见得?” 管芳仪:“别当我瞎子,当我不知道山庄昨晚来了客?人一来,你这边就提了高少明去见面,今天一早高少明就死了,哪有那么巧的事。昨晚是高府派来的人吧?” 牛有道笑问:“那你又怎知是花一千万买高少明的命?” 管芳仪:“把事情连起来想也不难理解,高少明落在了你的手里,一旦被你折腾的站出来指证朝廷,高家就完了!高少明一死,则不存在这个问题。撇去亲情不说,花一千万买高少明一死保高家平安完全值得!而你若不答应,别说一个亿,连这一千万都拿不到。是不是这样?” 牛有道呵呵一笑,没否认,也没承认,反问:“你还想让我说什么?” 管芳仪哼了声,一副就知道是如此的样子…… 无边阁,天湖客栈,走到窗前的令狐秋推开窗户向外眺望之际,愣了一下,发现今天的无边阁似乎有点热闹,外面的桥上人来人往的频率高于正常。 他正想招呼屋内收拾的红袖过来问问,门外响起了“咚咚”敲门声,屋内二人扭头一看,只见红拂推门而入。 不等令狐秋开口,红拂已走到窗前禀报道:“先生,丹榜更换了。” 令狐秋哦了声,看向窗外,“寻常人物的更迭应该没这么大动静,是不是有什么大人物的排名有变动?” 红袖闻声走了过来观望。 红拂点头道:“先生所料没错,丹榜排名第七的宗元被人杀了,杀他的人是丹榜排名第九的赵雄歌!赵雄歌跃升至第七排名,取代了宗元的位置,第十递补第九位,第十一进入了前十。丹榜前十同时有三人的排名变动,故而引起了不小的动静。” 令狐秋有些讶异,“赵雄歌?他已多年不再卷入什么是非,怎会对宗元出手?” 红拂:“按丹榜上提及的排名更迭原因…”说到这顿了顿。 令狐秋和红袖相视一眼,后者问:“欲言又止干什么,这里又没有外人,有什么不能说吗?” 红拂:“按丹榜上的说法,燕国青山郡的茅庐山庄遭遇大量修士袭击,宗元是攻方,赵雄歌是守方。” 屋内一阵静默,令狐秋忽轻轻叹了声,“老三那边怎会同时招来宗元和赵雄歌出手…老三没事吧?” 红拂摇头:“至于宗元为何袭击茅庐山庄,如同往常,丹榜点到为止,没有详说。不过刚传出的一个消息也引起了不小的动静,兴许值得揣摩,茅庐山庄遇袭的次日,参与偷袭的飞花阁和真灵院的掌门等一干高层被活捉,被吊在了青山郡的城头示众,同时南州大军突然攻入了定州,对朝廷控制的人马展开了进攻。” “不知这两件事情有没有关联,不过外面都在传言,偷袭茅庐山庄的幕后主谋应该就是燕国朝廷,燕国朝廷应该是惹来了三爷的报复,否则商朝宗无法驱使大禅山干这种事。若照此说法,三爷应该没什么事。” 第六零九章 跑马圈地 一连串消息让人意外,令狐秋沉默了,回头盯着窗外许久,最终叹了声,“没事就好,老三的手笔是越来越大了,也越玩越大了,咱们是插不上手了,继续保持距离未必是坏事。” 保持距离?姐妹二人不知该说什么好,本来双方是撕破了脸,关系也已经是一刀两断了的,可折腾来折腾去,又变成了藕断丝连。 对先生来说,已经渐渐认了那份结拜情,上次牛有道那边发消息来问那个百里羯的情况,从先生立马整理情况回传便知。 可对她们姐妹来说,牛有道是她们一场不堪回首的记忆,奈何不了人家想躲的远远的,最好以后老死不相往来。 可也不知道是怎么弄的,这边对那个牛有道是抬不起脸来亲近,也甩不脱,如今人家能随时贴上来,想必先生是不排斥的。两人隐隐感觉两边相处的主动权似乎一直被牛有道给掌控着。 加之能在齐京避免牢狱之灾和摆脱晓月阁,也是牛有道一手操办的,虽然外面大多是不知情的人谣传,但齐京那边和晓月阁都是各知内情的人,牛有道可以说是念曾经的结拜之情,也可以说永不负结拜之情。说前者是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一旦说后者,牛有道树敌太多,他们也得跟着受牵连。 姐妹二人以前还不觉得,后来渐渐感觉这边实际上已经被牛有道用一只无形的大手给控制了,根本无法摆脱。 因排斥牛有道,二人不免将牛有道往歪处想,也曾提醒令狐秋。 可令狐秋也说二人想多了,从咱们落入大牢开始,就没有了利用价值,既无钱又无势,人家也不差我们当打手干打打杀杀的事情卖命,值得在我们头上花这个心思吗? 二女想想也是,有一点也不得不承认,这边曾经那般对牛有道,而牛有道之后对这边的行为担的起“仁义”二字,做的让这边实在是无话可说,再多想的确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收拾一下吧,咱们也该走了,通知弟兄们走人。”令狐秋伸手关窗,转身吩咐了一声。 红袖试着问了声,“去哪?” 令狐秋:“回晋国重新开始吧。” “是!”二女应下,各自忙去,心里却都叹了声,终究还是没有选择燕国南州。 这边在牛有道的帮助下,已是不费什么事就创建了一个门派,名为天地门,寓意脱离晓月阁后从此天高地阔。 这些年常驻无边阁,是在从散修中小心仔细遴选一些合适的班底,近期框子基本上打好了,该去何处立足又不得不考虑。掌门是晋国修士,在晋国也有一定的人脉,融入晋国修行界顺理成章,可晋国大的环境不适合初始的小门派发展,说到底就是晋国穷了。 去其他国家,令狐秋是散修的时候来往没什么,真要组成一个门派在当地发展自己的势力,估计其他国家的势力也不会接受。 想来想去,姐妹二人想到了燕国南州,那是牛有道的地盘,按牛有道的为人,只要这边开了口,估计有个立足之地不成什么问题。无论是南州的世俗权势还是南州的修行势力,牛有道都能摆平,加之南州的发展欣欣向荣,去南州真是再好不过的选择了。 可两人有这想法也难以启齿,两人被牛有道非礼过,一想起当初在一间屋里的情形,再见牛有道的话太尴尬了,真没办法对先生说去找牛有道。 两人跟随令狐秋多年,是了解令狐秋的,大概也猜了令狐秋有去南州的想法,也在犹豫,没想到最终也是开不了那个口再去求人家,还是选择了去晋国,估计多少也受到了南州对燕国朝廷开战的影响,促使做出了最后的抉择。 姐妹二人心中也只能是一声叹息…… 扶芳园,独孤静快步进入竹林,对徘徊中的玉苍急报:“师傅,南州对定州出兵了,攻势凶猛,一口气连下十几座城池,打的定州人马无还手之力,一味防守!” 南州居然对燕国朝廷动手了!玉苍霍然转身,一脸震惊,接了独孤静手中的密报,查看详细情况。 惊疑不定中看过详情,玉苍抬头眯眼,看着片片旋落的竹叶,若有所思。 对于牛有道这次从头到尾的举动,他这边亲自参与了,是最清楚的,宋使是牛有道杀的,金州途中的陷阱是牛有道设的,茅庐山庄也早有准备针对偷袭。 一切的一切从头到尾都是牛有道蓄谋设计的,根本不存在什么燕国朝廷激怒了牛有道出手。 也就是说,牛有道一开始就做了对定州出兵的预谋,燕国朝廷掉进了牛有道的连环套之中。 “呼!”玉苍长呼出一口气来,连连颔首,“好家伙,杀宋使挑拨诸国矛盾,绑住了燕国朝廷的手脚,他自己却放开了手脚肆意妄为,燕国朝廷主动变成了被动,只怕连自己怎么着的道都搞不清楚,这次怕是要吃大亏!老夫果然没看错人,我们这次付出的代价是值得的,这厮是我们最佳的合作对象!” 对于之前追杀牛有道失利,他已经找到了答案,原来赵雄歌在牛有道的背后。 …… 定州战事未停,薛啸渐渐发现了不对,南州不像是要和他们硬拼,不朝他集结的主力人马来,反而趁着他收缩兵力快速收割他收缩兵力后的地盘,这就跟捡便宜似的,速度那叫一个快。 能不快么,一块块地盘上的兵力都收缩了,根本没什么威胁,几乎人马到达了哪里就占到了哪里,跟跑马圈地似的。 他想主动出击,尝试兵力推进,蒙山鸣立刻命一部钳制敌方主力的人马后撤,摆出了拉长他大军阵线伺机将其大军给拦腰截断的态势。 容阳城外狠狠一次重击带来的震慑效果令定州人马刻骨铭心,加之此时已经获悉南州大军的指挥统帅就是蒙山鸣,这位可不是吃素的,薛啸哪敢小觑,逼的他又再次小心防守,不敢给敌可趁之机。 开战至今的时间并不长,定州各部人马匆忙集结,长途漫漫并未完全到位,粮草辎重也还在紧急筹措集结中。 而南州因为之前为了应付朝廷的大军威胁,许多东西都准备到位了,可谓顺势而为,集结的大军陆续不断进入定州境内,战场局势越来越不利于薛啸。 哪怕是如此,蒙山鸣似乎也没有和他正面决战的意图,逐渐壮大的兵力开始往他薛啸主力人马的左右延展,继续快速收割他收缩兵力后防御空虚的地盘。 这情况,薛啸怎么看怎么不对劲,这哪像是借机兴兵来吞并定州的,不打败他的主力怎能占住整个定州?等到南州人马在这边分散的范围越来越广后,那就不是布网兜他了,而是给了他大军从容周转四处分片击溃的机会。 这个道理他相信蒙山鸣不会不懂,所以他开始深深怀疑上了南州那边的真正战略意图。 难道是抱着能占多少地盘就占多少地盘来的? 有此怀疑也没用,战局被打成了这个样子,你有本事主动四处出击试试,只要你主力人马一分散,对方立马能冲上来揍你! 冒出一支试探的,蒙山鸣立刻让试探点的人马将人放进来,然后不断骚扰,拖着,待之后的一支英扬武烈卫人马赶到配合,再一举歼灭。 来一支击溃一支,主力敢分散便打主力,定州人马被抽调后的致命弱点彻底暴露了出来,兵力不足! 仗打成这样太窝囊了,薛啸发现自己被绑住了手脚,根本无法施展,眼看大片地盘渐渐被占,自己又不能不顾一切冲上去打。眼睁睁看着的薛啸那叫一个焦虑,中军帐内盯着地图的双眼满是血丝。 …… 茅庐山庄外的官道上,数十骑疾驰赶到,一只金翅从天而降,数十骑停下。 为首的万洞天府掌门司徒耀听着传来的丹榜消息,看向茅庐山庄方向,惊疑不定道:“宗元死在了这里?” 知道茅庐山庄遇袭,但不知宗元也参与了袭击。 金州离这边近,一听说南州对燕国朝廷动手了,他吓一跳,立马传讯问牛有道怎么回事。 牛有道语焉不详,只说朝廷欺人太甚之类的云云。 有些事情在金翅传讯中怕是也说不清楚,司徒耀立刻率人马不停蹄赶来,只为弄明白怎么回事。 不着急都不行,目前的情况,南州一旦被拖住,赵皇海无极怕是要立马对金州报仇雪恨! “走!”司徒耀挥手一喝,稍作停顿的一行直接奔往茅庐山庄。 一行抵达茅庐山庄的山门外时,一只黑玉雕从天而降,跳下三人,也让看守山门的人帮忙禀报一声。 三人自报的家门是,宋国凌霄阁! 司徒耀等人惊疑不定,宋国三大派的人来此找牛有道做甚? 有一点很明显,人家对茅庐山庄很尊敬,守着规矩来的,否则凭人家的身份地位大可以驾驭飞禽直闯茅庐山庄,不需要降贵纡尊等通报。 s:诞生两位新盟主,“hhh7933”和“闲的蛋忒疼”,谢谢支持。另感谢再次登榜首的“炮兵司令部”兄弟姐妹们的再次飘红支持。你们的支持是我写下去的动力,鞠躬感谢! 。 。 第六一零章 别弱了我茅庐山庄的气势! 来的是凌霄阁的长老全泰峰,随行的是两名弟子。 司徒耀等人自然是听说过这位,却都是头次见到本尊。 一下来了两伙人,守门人请稍等,快速通报去了。 司徒耀略作犹豫后,还是上前恭敬打招呼,“久闻凌霄阁全长老大名,在下万洞天府掌门司徒耀。” 全泰峰刚才也注意到了这一帮人,看出了是某个门派的人,不过一看门派的服饰不认识,真要是什么大派的人他应该都有来往,门派服饰他不可能不认识,遂也没当一回事。 听到自报家门,全泰峰略思索了一下,问:“就是隔壁赵国金州地面上的那个万洞天府?” 还好,人家还知道万洞天府,不然就尴尬了。司徒耀露笑,客客气气道:“正是,没想到能在这遇见全长老。” 全泰峰脸色寡淡了下来,冷冷斜睨了一眼,轻轻“嗯”了声,便不再正眼瞧他,似乎瞬间没了交谈的兴趣,给人说变脸就变脸的感觉。 其身后两名若有所思的弟子互相看了眼,不时打量万洞天府一群人。 还不如对刚才守门的客气,司徒耀没想到还是当众闹了个尴尬,人家既然是这态度,他也就不吭声了。 好生无礼!一群万洞天府弟子心中不忿,奈何敢怒不敢言,势不如人,惹不起人家,能奈何? 就这时,空中又飞来一只黑玉雕从天而降,同样跳下三人,三个素衣白裳的女人。 来的是韩国天女教的人,一看这门派穿着,司徒耀等人便认了出来。 守门人立刻又跑去一个通报。 “惠长老,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见人说话的全泰峰哈哈大笑。 为首妇人正是天女教长老惠清萍,身后也是两名随行侍奉的弟子,其人笑语,“什么风把全长老吹来了,自然也就是什么风把我给吹来了。” 两人各怀鬼胎地相视而笑。 司徒耀正暗皱眉头,惠清萍已经注意到了他们,见一群人同在山门外,还当是全泰峰带来的人,问了声,“这些个朋友倒是面生的很,全长老的朋友?” 全泰峰嗤笑一声,“高攀不起,恰好遇见了,赵国金州万洞天府的。”语气中意有所指。 惠清萍似乎领会到了他话中的深意,哦了声,立马也不正眼瞧了。 当着一群弟子的面被人这般小看,司徒耀实在是尴尬,可也只能是静静束手在一旁,暗暗祈祷万洞天府有一天也能高高在上。 受了这番刺激,万洞天府一群人的守成之心都略有松动。 不过也都在暗暗吃惊牛有道这一边,能让韩国三大派和宋国三大派的人在山门前守这里的规矩,真可谓不来不知道,一来吓一跳,发现牛有道的能量远超他们的想象,都在反省之前在牛有道面前是不是有点摆谱了。 没等多久,茅庐山庄那边冲来一只赤猎雕。 这是牛有道刻意安排的,听说来了两个大派的人驾黑玉雕来了,立马安排了一只赤猎雕过来。 前来迎客的是袁罡和段虎,因为牛有道知道袁罡是个什么德性,宁折不弯的人。 两人跳下坐骑,袁罡目光扫过诸人,哪怕知道来的是贵客,也依旧是硬挺挺站在那,冷目打量诸人,有审视检查的意味。 蹦出一只赤猎雕,档次上似乎把两大派的坐骑给压了下去,又来这么个不给面子的大红脸,全泰峰和惠清萍下意识互相看了眼,隐隐感觉到了茅庐山庄的强势! 司徒耀暗暗嘀咕,牛有道这么大架子,什么情况啊? 他接触过的牛有道挺客气随和的,感觉不像认识的那个牛有道的做派。 不过看到那只赤猎雕后,他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眼一大群人骑的马匹,突然感觉好寒酸。 惠清萍盯着袁罡笑问一句:“你是茅庐山庄的人?” “袁罡!”袁罡给了个回复,没有跟她客气啰嗦的意思,之后伸手邀请道:“贵客登门,道爷有请,诸位随我来。司徒掌门!”他特意邀请了司徒耀与他共乘赤猎雕,也不好扔下这位走路。 到了牛有道的地盘上,再加上此时此刻的情形,司徒耀也只能是客随主便,与袁罡跳上了赤猎雕。 惠清萍和全泰峰等人也都跳上了坐骑起飞,至于万洞天府一群人则由段虎笑着引领了进去。 茅庐山庄大门前,牛有道亲自出了大门迎客,留仙宗等三派掌门皆在。 费、夏、郑三人本是因为听说了万洞天府的掌门司徒耀要来,特意过来拜见认识一下的,想趁机结交的意思。 之所以知道司徒耀要来,倒不是司徒耀传讯通知了的原因,而是在南州地面上,任何走官道经驿站换骑的人根本瞒不过茅庐山庄,尤其是司徒耀这么一群人又没有隐瞒身份,大概什么时候到了什么位置茅庐山庄知道的一清二楚,这就是掌握了俗世权力的好处。 三人本是迎司徒耀的,谁想冒出了韩宋三大派的大人物,顿时有点小紧张,感觉自己这种小门派的掌门实在是有点上不了台面,搞不好要弄的自己尴尬。 管芳仪扭着腰肢摇个团扇从山庄内走了出来,埋怨道:“司徒耀又不是不认识,你都亲自出来迎接了,至于搞的这么隆重吗?” 她刚被牛有道派人过去把她给喊了出来。 牛有道:“天女教的惠清萍和凌霄阁的全泰峰来了,这两人你认识吗?” 管芳仪愣了一下,有点意外,“惠清萍倒是听说过,不认识。” 至于另一个全泰峰不提,牛有道懂了她的意思,扫了眼有点局促的三派掌门,徐徐道:“待会儿面对那两大派的人,都给我强势一点,别弱了我茅庐山庄的气势!” 三位掌门面面相觑,夏花试着问了声,“强势?对他们强势合适吗?”心里嘀咕,咱们惹得起吗? 牛有道点醒道:“大门派又如何?咱们又不归他们管!这些人高高在上惯了,你卑躬屈膝人家也认为是应该的,跪下也换不来什么好,反而让人看不起。目前的局势,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让人觉得好欺了,人家便不会客气,便会步步紧逼,把自己逼得左右为难没必要。别坏我的事,都把腰给我挺直了说话,守着基本的待客之道得罪不了人!” 听他这么一说,三位掌门懂了,尽管心里还有些紧张,但心中都有数了,毕竟都不是三岁小孩,都知道该怎么做了,表面神态上似乎都把腰给挺直了,似乎都有了底气。 管芳仪斜眼瞅了瞅牛有道,眼中闪过一抹欣赏,此时此刻她才真真切切感受到了,留仙宗、浮云宗、灵秀山已经彻彻底臣服在了这家伙的脚下! 她也真正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一只雄狮带领的一群人熊不起来。 当然,她也承认老熊圆方是个例外。 总之她真真切切感受到了,茅庐山庄能走到今天,已经离不开了这位。 说话间,前方掠来三个黑点,客人到了。 转瞬,赤猎雕落地,随后两只黑玉雕跟落,杵剑而立的牛有道笑了,一脸笑容迎客。 司徒耀先上前打了招呼,“牛老弟。” “司徒掌门远道而来,未能远迎,还望海涵。”牛有道笑着给礼。 “客气了。”司徒耀拍了拍他胳膊,偏头示意了一下,表示不用管我,你先招呼你的贵客吧,我没关系。 从两人一番举动上,还有牛有道居中的站位上,惠清萍和全泰峰的目光已经锁定了牛有道审视,都看出了这位是茅庐山庄的正主。 “哟,这位看着面熟,是凌霄阁的全长老吗?”管芳仪突然笑着出声了。 有熟人,见面倒是不用太生硬了,全泰峰也笑了,“红娘,多年不见,风华不减当年呐。” 管芳仪走了过去,“借您吉言。” 听说这位便是齐京红娘,惠清萍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心里没好话,贱人,骚货… 管芳仪也看出了人家眼里对自己的不屑,尽管如此,还是笑容不改,她早已习惯了女人对自己的态度,借着搭话的工夫主动为两人与牛有道互相做了介绍。 她跟随在牛有道身边,牛有道往往让她发挥的也是这个作用,她擅长的也是这个。 “牛有道,久闻大名,呵呵,年轻有为啊,相貌堂堂,红娘,你没跟错人。”有熟人的全泰峰语气轻松。 有红娘在,他也摆不起架子来,倒不是红娘有什么身份地位,而是自己当年是什么样的人家又不是没见过,有点装不起来。 惠清萍中规中矩比较客气,牛有道从容以对。 费、夏、郑三人也主动上前打了招呼,尽管心里紧张,可态度皆是不卑不亢。 惠清萍和全泰峰感受到了这里与一般小地方不一样,是有底气的一伙人。 一旁的司徒耀倒是看的有些纳闷,留仙宗、浮云宗、灵秀山加一起也没自己万洞天府有实力吧,看看人家,再看看自己,感觉自己之前是不是有太贱了点? “贵客远道而来,岂能站门口说话,里面请!”牛有道引客而入。 几人走在前排谈笑风生,司徒耀虽在前排陪在牛有道身边,却像是个陪衬,不吭声,获悉牛有道与这两位是初次相见,心里开始琢磨起了两派的来意。 三派掌门招呼着四位大派的弟子,态度依然是不卑不亢。 s:新盟主“bvnnn”诞生,感谢捧场! 第六一一章 目瞪口呆 “南山寺?”走到一间庭院门口的全泰峰目光落在院口门楣上,怔住,有点费解的样子。 惠清萍也奇怪,盯着琢磨,院子怎会用这种名字,看着倒像是寺庙的招牌。 进了山庄后,是全泰峰提出能不能参观一下的,牛有道不知他要看什么,这要求也不过分,见惠清萍也不反对,只好亲自作陪带着走走看看,这一走就走到了南山寺一群和尚居住的院子门口。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全泰峰目光又落在了门口左右的楹联上念叨了一遍,微微颔首,“牛老弟,这楹联很有意境、很有寓意啊!” 有意境个屁!牛有道心里埋汰一声,他太清楚圆方为什么会在门口挂这个了,南山寺目前没影,如今也不是没有财力去建造寺庙,只是外面的世界太危险,只好躲在这里挂上这对楹联,纯粹是圆方用来对自己也是对那群和尚自我安慰用的。 真相难以解释,笑着回了句,“我这里收留了一群无家可归的和尚,南山寺是寺庙原本的名称。” 这话让圆方听到估计得急,什么叫无家可归,明明是你把我们从寺庙抓出来的。 当然,现在让他们回去也不会回了。 全泰峰已经看到了院里走动的和尚,哦了声,原来是一群和尚挂的楹联,开始还以为是牛有道挂的自喻楹联,笑曰:“传说在修士稀少的年代,佛教倒是兴盛过,如今的和尚可是极为罕见,能捡到一群和尚说明老弟有佛缘,佛门讲究福报,老弟说不定有一场福报降临。” “哈哈!”牛有道一笑置之,好听话听听就行,哪能当真。 惠清萍无语,感情还真是寺庙的招牌。 一群人也就在山庄内随便逛了逛,全泰峰和惠清萍本想看看这声名鹊起的茅庐山庄有什么特殊,逛了一圈下来发现也不过如此,就一普通山庄,占地面积也没多大,奢华就更谈不上,实在是没什么看头。 一行最终在待客的水榭内落座,自有僧侣奉上茶水,和尚奉茶的意境倒是让惠清萍颇感雅意。 全泰峰倒也不怕这里会在茶水内做手脚,略尝一口意思了一下,放下茶盏貌似随口问了声,“怎不见赵雄歌?” 刚才溜达了一圈,也有这意思。 牛有道就知赵雄歌在这里使出青云剑诀来后瞒不住有心人的眼睛,也没否认,叹道:“人家愿来则来,愿走则走,我哪管的住,也不敢管呐。” 全泰峰呵呵一声,这不是他来的主要目的,对方不说,他也就不纠缠了,不过却对司徒耀提点了一声,“那个什么掌门,山庄外的景色不错,你不出去看看?” 司徒耀听出了对方要让自己回避,只是这话让他听了心里憋屈,然对上对方冷冷瞅来的眼神,压力很大,端起的茶盏又慢慢放下了,向牛有道告罪一声起了身,茶是一口没喝。 牛有道能理解他的心情,也不会为他冒然出什么头,抱歉地点了点头,示意费、夏、郑三人去奉陪了。 此情此景,费、夏、郑三人也为司徒耀唏嘘不已。 没了外人,全泰峰似笑非笑道:“老弟,燕国三大派的人没来吗?” 牛有道假装听不懂,“来我这?我这穷山恶水的,来我这干嘛?二位长老前来,已是让在下受宠若惊。” “哈哈。”全泰峰笑着摇了摇头,“老弟呀,你可知你已经惹出了麻烦?” 牛有道惊讶:“莫非二位长老是来找我麻烦的?” “非也,我们和你无冤无仇,好好的干嘛找你麻烦?”全泰峰摆了摆手,“我问你,你可是让南州向燕国朝廷发兵了?” 牛有道无奈道:“原来是这事。全长老误会了,南州怎会向朝廷发兵,只是攻打定州罢了。定州薛啸欺人太甚,杀人劫财就不说了,竟敢抢掠庸平郡王的美妾,庸平郡王好歹是皇族郡王,薛啸简直是目无朝廷,王爷是可忍孰不可忍,愤而出兵讨伐,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说到这事,他获悉商朝宗那些人的挑衅出兵借口后,也是服了,为了找足愤而出兵的借口,居然能搞出商朝宗的女人被抢的理由来,冲冠一怒为红颜,这是连商朝宗的名声都不顾了,也的确是激发了南州上下的众怒。 全泰峰哈哈大笑着摇头,显然是不相信。 惠清萍微笑出声道:“小兄弟言不由衷,明眼人都知道茅庐山庄遇袭是燕国朝廷干的好事,茅庐山庄遇袭的次日,南州便出兵攻打定州,这难道是巧合?” 牛有道苦笑:“的确有些巧,看来这误会我是有嘴也说不清楚了。” 全泰峰抬手打住,不跟他绕了,“老弟,是不是误会不管了,南州冒然对燕国朝廷出兵,燕国三大派必然迁怒于你,南州想吞并定州是不可能的事情,三大派必然会介入阻止。老弟,鸡飞蛋打呀!” 惠清萍也道:“我们此来没有歹意,实则是来帮你。” “帮我?”牛有道很诧异的样子,“怎么帮我?” 惠清萍:“全长劳说的没错,燕国三大派绝不会坐视南州吞并定州,三大派介入不是你能挡的。但南州若真想吞并定州的话,也不是没有可能。以前小兄弟和我们两派没有联系,兴许要被三大派给逼得忍气吞声,但我们两个来了则不一样了。” 全泰峰接话:“直说了吧,我们就是来给你撑腰的,你挡不住三大派,我们挡的住。” 牛有道略挑眉,“你们为我撑腰?” 惠清萍:“小兄弟是聪明人,为什么给你撑腰,你心知肚明,不需多说。小兄弟只需明白一点,为你撑腰的不止我们两家,我们两个,一个代表的是韩国三大派,一个代表的是宋国三大派。只要小兄弟点个头,六派立刻会有人来保护你,燕国三大派拿你无可奈何。南州大军方面,六派同样会派人来协助。有我们六派的介入,南州大军可放开了手脚去打。别说吞并定州,事成之后,可让老弟独占三州的地盘。” 她回头问全泰峰,“全长老,你觉得如何?” 全泰峰当场拍板道:“可行,我代表宋国先答应了,事成后许给老弟三州的地盘,绝不反悔!老弟若是不放心,有什么条件都可以摆出来商量。” 两人一唱一和,搞的跟商量好了似的。 就在这时,袁罡过来了,在牛有道耳边嘀咕了两句。 牛有道起身告罪一声:“二位长老稍等,有点事,我去去就来。” 两人有点纳闷,正谈到关键的时候被中断,然而人家家里有事也不好阻拦,只好点了点头。 牛有道直接出了山庄,只见司徒耀正与一群来到的万洞天府高层说话。 牛有道本想过去跟万洞天府的人打个招呼,司徒耀见他出来了立刻快步过来,将他给拉到了一边,低声道:“老弟,那两位因何事找你?” 看他面色凝重的样子,牛有道笑了,“把我叫出来就是为了打探我们的谈话?” 司徒耀摆手,“绝没有探听老弟隐私的意思,但我料定这二人绝没有安好心,定是前来说服南州大军不要停止进攻,让南州将燕国内部给彻底搞乱,好给韩宋两国出兵的机会。老弟,这事可万万不能答应啊,目前的战事还能收场,一旦变成了国与国之间的大战,后果不堪设想啊!” 他中途打断牛有道谈事,也实在是因为心急,怕牛有道会答应下来,南州真要被战事牵制住了的话,赵国朝廷憋了一肚子火肯定要对金州动手。 牛有道知他心思,安抚道:“司徒掌门放心,我若答应了这事,燕国三大派岂能放过我?此事我心中有数,容我去应付。” “老弟知道就好。”司徒耀松了口气,不过还是再三叮嘱道:“他们必然会想尽办法说服,老弟切不可鲁莽行事!” “司徒掌门大可把心放在肚子里。”牛有道再次安抚一声,拱了拱手转身回去了。 回到水榭内,面对在座的二位长老,又拱了拱手,“一点小事叨扰,让二位久等了。” 见果真是去去就回,并未耽误多久,二人相继道了声无妨。 客气完了说正事,全泰峰可谓继续逼问,“老弟,我们刚才说的,考虑的怎么样了?” 牛有道端起了茶盏,慢慢嘬着,目光在二人脸上扫来扫去,似乎在琢磨什么,待到茶盏放下,他突兀冒出一句,“我与二位长老一见如故…”说着顿了顿,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样?二人等着,等他下文。 半会儿没反应,惠清萍笑了,“我们与小兄弟亦是一见如故,有什么话不妨直说,不必吞吞吐吐。” “正是。”全泰峰颔首赞同。 牛有道忽站了起来,一脸正色地拱手道:“二位长老若是不嫌弃在下德疏才浅,在下愿与二位结拜为异姓兄弟、姐弟,一片肺腑之心,望二位长老成全!” 什么东西?结拜?全泰峰和惠清萍目瞪口呆,有点傻眼,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s:新盟主“德邦快递”诞生,锣鼓敲起来,秧歌扭起来,顺丰可有? 第六一二章 法驾亲临 别说他们两个,两人身后站的四名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管芳仪的目光慢慢转到牛有道身上,一副惊为天人的模样。 见二人呆怔无语半晌不说话,牛有道试着问了声,“莫非嫌弃在下?” 嫌弃?二人回过神来,一个皱着眉头,一个笑的矜持。 心中都在嘀咕,岂止是嫌弃,简直是太嫌弃了,什么玩意儿,你何德何能居然想跟我们结拜,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是什么东西。 两人这辈子见过高攀的,但是没见过这样高攀的,当然是想一口回绝的。 只是对方掐在这个点上提结拜,意图很明显,人家怕他们事后毁诺,万一答应的三个州不给怎么办?高攀是一回事,重点是想对他们两个做道德捆绑。 这个时候提这事,全泰峰和惠清萍互相看了眼,时机掐的真好,不是说有什么条件都可以谈么,还真特么不好拒绝。 “咳咳。”全泰峰干咳一声,端茶喝了口遮掩尴尬,“老弟,这不是嫌弃不嫌弃的事,我们二人在门派中身居高位,有些对门派有影响的事情是不能擅自做主的。” 牛有道意味深长地哦了声,“原来对门派有影响的事二位长老不能做主啊!” 只要听了双方刚才谈话的人都能听懂这话中的深意,连这样的事情都做不了主,你们还说什么能代表六大派做主让我独占三州的地盘,是开玩笑还是在耍我玩呢? 管芳仪明眸闪烁不停,虽不知这位的意图,但就凭这句恰到好处的话,差点拍案叫绝! 惠清萍接话,“小兄弟,不瞒你说,我和全长老现在虽然一起坐在这,但天女教与凌霄阁之间的恩恩怨怨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能说清的,其中夹杂着血仇,我们两个是不可能结拜的。” 这倒没有乱说,诸国争雄,一代代这么多年下来,天女教和凌霄阁谁没杀过对方门派的人? 全泰峰当即颔首,“正是。” 牛有道:“无妨,只要二位长老不嫌弃,我与二位可以各交各的。”言下之意是可以分开结拜。 全泰峰和惠清萍目光交碰,皆感觉事情有点变了味,凭他们的身份背景,应该是他们强势才对,怎么闹成了他们被人给逼迫。 然而强硬的话也讲不出来,从一开始就感受到了,在这里展现强硬逼迫也没用,总不能怒而将牛有道给杀了吧?真要把牛有道给杀了,只怕高兴的是燕国朝廷,不符合韩宋两国的利益。 牛有道等了会儿,忽叹道:“二位若实在是做不了决定,不妨先回去与宗门做做商议,等能做主了再谈如何?” 回去再来?二人哪能答应,二人急匆匆赶来是为了什么,就是希望能抢在燕国三大派前面搞定牛有道,等他们走了再回来,燕国三大派已经介入摆平,还有他们什么事? 牛有道又继续道:“庸平郡王急招,府城那边还有点事,我要先过去一趟,二位若是…” 惠清萍站了起来,打断道:“我与小兄弟的确是一见如故,能与小兄弟结义,也是一桩美谈,有何不可?” “好!”牛有道击掌叫好,不待对方再说什么,立刻回头对管芳仪道:“皇天后土,气运今朝,择时不如撞时,顺应天命就在当下,速去备结义香案!”那叫一个果断。 管芳仪眨了眨眼睛,看了看全泰峰,又问牛有道:“道爷,备几分案仪?” “备两份吧。”全泰峰也站了起来,“既是美谈,我岂能错过!” 他也想通了,只要事能成,计较这个也没意义,反正只是权宜之策,谁还能不明白并非真心结拜不成? 管芳仪略欠身,转身快步而去。 牛有道也不给二人啰嗦的机会,借口准备,让二人稍等,也跑了。 水榭内,两派的弟子面面相觑,才来一会儿,怎么就弄成了结拜? 四人心中嘀咕的是,以后凌霄阁和天女教的大部分弟子见到牛有道岂不是都要低上最少一辈? “咱们好像不是第一个跟他结拜的。”全泰峰凑近惠清萍淡淡提醒了一声,“那个被踢出南州的天玉门当中的一个长老好像就和他结拜过。” 惠清萍冷冷道:“还有陷阴山的鬼母。” 全泰峰:“还有那个有点名气的散修,叫令狐秋的吧?” 两人四目相对,算上自己,发现已经是第四个或第五个了。 全泰峰有点郁闷,负手叹了声,“是人是鬼都结拜,看来这厮好这口,有意义吗?” 惠清萍低头捋了捋衣袖,她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能碰上这样的事…… 等候在山庄外的司徒耀等人被惊动了,不惊动都不行,牛有道让人喊他们去观礼,生怕没人看见似的。 观礼?好好的观什么礼?万洞天府众人有些莫名其妙。 来到山庄大院中间,见到左右分设的两张香案时,依然有些糊涂,都在奇怪这左右摆两张香案是什么意思。 待到牛有道和全泰峰先在一张香案前跪下,秉持香火起誓词后,一伙人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居然是结拜! 堂堂凌霄阁的长老居然和牛有道结拜成了兄弟! 此情此景把一伙人给雷的不轻,司徒耀等人的脸色渐变得有些难看。 尤其是司徒耀,紧绷着脸颊,一脸阴霾,这都结拜成兄弟了,估计自己的提醒白说了,那两位应该还是想尽办法把牛有道给说服了。 然而他还没那胆子当场阻止,甚至不敢出声干扰,只能是眼睁睁看着。 眼睁睁看着牛有道与全泰峰完成仪式后又走向了另一张香案,牛有道又与惠清萍持焚香联袂跪下了。 一场接一场的结拜,现场所有观看的人都不知该作何评价。 司徒耀嘴角抽搐了一下,冷冷盯着一脸精神的牛有道。 就在这时,山庄外传来示警声,众人回头看去,只见空中掠来三只大型飞禽,两只黑玉雕左右拱卫着一只金羽雕。 三只飞禽侧身盘旋在山庄上空时,负手傲立在金羽雕身上的龙休衣袂飘飘如仙,其人傲视下方。 认识的都知道,燕国三大派中的逍遥宫宫主龙休法驾亲临! 管芳仪赶紧招呼四周冒出的防御修士,示意退下,来人可冒犯不起。 持香跪在蒲团上的牛有道愣了一下,下意识就要起身迎接。 谁知惠清萍突然出手,看着上空的同时,一把抓住了牛有道的胳膊,不让他起来。 牛有道看向她,不知什么意思。 空中数道人影飘然而落,三只飞禽亦振翅落在了山庄内的亭台楼阁屋顶上,一行可谓直闯茅庐山庄。 龙休飘临的身形轻飘飘落地,率众落在了观礼众人围着的中央,他那久居人上的气势慑人,一登场立马成了所有人的中心点,令所有人瞩目。 “龙宫主。”管芳仪当即笑吟吟上前打招呼。 龙休微略笑着点了点头,继而又冷目如电,扫了眼四周,对凌霄阁和天女教几人的审视意味明显。 看了看左右摆放的两张香案,又看了看自己来了也不起来迎接依旧跪那扭头看着自己的牛有道,淡然道:“红娘,这是几个意思啊?” 管芳仪抬手遮唇,盈盈一笑,几个意思,她倒是清楚,就是不知该怎么说。 “龙宫主。”牛有道又要起身站起,龙休法驾亲临,他不起来迎接实在是不像话。 然而惠清萍手又一抬,直接摁在了他的肩上,施法压制住了牛有道,硬是不让他起来,并出声提醒道:“弟弟,结拜哪有中途停下的道理,这结拜仪式还没完呢,等完了再起也不迟。” 现在可不像之前牛有道逼她结拜了,现在就算牛有道不想结拜了也不行,现在是她要逼着牛有道当龙休的面跟她把结拜的仪式完成。 结拜?龙休又看了看左右的香案,终于明白了摆这些又跪着是个什么意思,负手踱步,面无表情地朝跪着的二人慢慢走了过去。 全泰峰突然闪身而上,拦在了龙休的跟前,笑着伸手一拦。 龙休瞬间目光犀利直盯他双眼,问:“你拦我?” 此话一出,左右随行立刻闪身上前,对全泰峰虎视眈眈。 而全泰峰的两名弟子也不敢示弱,亦闪身到了师傅边上助威。 跪着的惠清萍一偏头,她的两名弟子也立刻上前,站在了全泰峰那边,与凌霄阁联手的意味很明显。 “怎么,想在我的地面上跟我动手?”龙休淡淡问了声。 全泰峰笑道:“龙宫主误会了,他们两个的结拜仪式还没完成,不宜被干扰。” “他们继续他们的,本宫就看看。”龙休目光刺向扭头盯着的牛有道,不再二话,无视一群阻拦的人,就这样直接朝阻拦的人走了过去,明显没把这些人给放在眼里。 说是硬来,又不是硬来,全泰峰等人还真不敢碰他,白拦了,龙休一近前,拦着的人便不由自主地让开了。 此情此景,令管芳仪为牛有道捏了把冷汗,她已经察觉到了龙休眼中若隐若现的杀机,赶紧上前站在了牛有道的边上,手放进了袖子里。 圆方已不知什么时候退场了,躲在了月门后面半露脑袋看着这边。 龙休走到香案旁,看了看摆设,又看了看跪着的两人,淡淡道:“这是拜天地吗?洞房准备好了没有?” s:流星雨坠,地动山摇,新盟主“三顾冒菜犀浦百伦”诞生,锣鼓敲,秧歌扭。 第六一三章 您是不是一直想置我于死地? 明明听到了是结拜,还要这样说。 而天女教全是女弟子,门规也不许有男女之事出现,这分明是在羞辱惠清萍。 惠清萍面色一寒,“不会说人话就把臭嘴闭上!” “放肆!”随行在旁的易舒顿时出声怒斥,师傅受辱,做弟子的自然要站出来说话。 龙休抬了抬手打住,“愿意拜就让他们拜,谁也改变不了什么。”瞥向牛有道的目光中意味深长,貌似在让牛有道自己看着办。 牛有道一脸尴尬。 管芳仪、袁罡,还有费、郑、夏等人,全都紧张了。 旁观的司徒耀是既庆幸又紧张,庆幸龙休及时赶到了,不会坐视他之前担心的事情发生,可又担心龙休对牛有道不利,会彻底改变南州和金州目前的格局。 “弟弟,你还在犹豫什么,莫非想反悔?”惠清萍对旁逼迫一声,逼迫牛有道继续。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两人相继对天起誓磕拜,而后起身插香,又倒酒敬酒。 关心牛有道的人,皆为牛有道承受的巨大压力捏了一把冷汗。 殊不知对牛有道来说,压力是表面的,他之前没想到凌霄阁和天女教都会派出长老级的人前来,也没想到龙休会法驾亲临,更没想到这些人能撞在一起,还真是一系列的意外。 这些情况都是他之前计算不到的情况,他之前仅估摸着燕国三大派会派个能做主的长老来,不认为区区一个茅庐山庄能让龙休这种级别的法驾亲临。 不过事情他早有打算,这些人撞在一起虽是意外,对他来说,事情反倒简单省事了不少。 两人一完事,全泰峰插了过来凑热闹,用力拍了拍牛有道的肩膀,热情无比道:“今日一拜,至此开始,你我就是自家兄弟,有老哥哥我在,凡事无须惧怕。” 斜了龙休一眼的惠清萍亦笑道:“小弟,姐姐我虽比你痴长,可担当却是有的,不管出了什么事,我这个姐姐都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受委屈。” 两人一唱一和,和之前被逼迫结拜判若两人,现在是抢着表态,极力帮牛有道安心,让他不要怕。 说白了,两人就是做给龙休看的,现在牛有道是我们的结拜义弟,你动他就是动我们,我们不会坐视。 也有联手抱团对抗龙休的意味。 其实两人也没想到龙休会法驾亲临茅庐山庄,之前想到过燕国三大派会派人来,就算来上个长老级别的,他们也是能旗鼓相当对抗的,但龙休一来,则不一样了,身份地位皆不对等,随行人手的实力更是不差于这边,两人必须抱团。 现场气氛压抑且诡谲,大多数人都不敢吭声了,牛有道适当地保持着沉默。 “闹完了吗?”龙休问了声,他也没想到亲自跑来会遇上这档子事。 燕国三大派接到牛有道和商朝宗诉冤告状的信后,南州委屈巴巴请求做主的弱势样子,让三大派忽视了南州这边,人家都请他们做主了,说明南州是他们随时可控的,并不担心,并未第一时间派人介入南州这边。 身为燕国的最后仲裁者,开始向燕国朝廷要交代了,与燕国朝廷书信往来着,谁想南州悍然出兵,在这时间差内打的定州毫无招架之力。 后来发现情况不对,丹榜传来消息,宗元战死,赵雄歌出手就不说了,燕国朝廷更是战事告急,请求三大派出面调解。事情搞大了,燕国内部要大乱的节奏,三大派顿时坐不住了。 三派略做沟通,区区一个茅庐山庄还不值得三派的人全部来到,逍遥宫主动表示来南州这边代表出面,于是龙休亲自过来一看究竟。 总之来来回回这么一折腾,等到三大派不得不出手摁住南州的时候,几天的时间已经过去了,所以龙休也来晚了,甚至让距离更远的惠清萍和全泰峰赶到了他的前面来到。 但龙休心中也是庆幸的,幸好自己亲自来了,不然随便派个长老来行事,遇见这情况根本镇不住。 见无人答话,龙休对牛有道偏头示意了一下,“牛有道,你跟我来。” 牛有道刚挪步,惠清萍一把拉住了牛有道的胳膊,全泰峰也伸手拦在了牛有道的身前。 欲转身而去的龙休止步,问:“你们想干什么?” 两人没回他,惠清萍对牛有道提醒道:“小弟,姐姐也是为你好。” 全泰峰嗯了声,“老弟,我们也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 到了这个地步,两人不会轻易让牛有道落到龙休的手中,不然为何见龙休来了还要抢着结拜,就是要个名正言顺干预的借口。 龙休微微点头,面无表情地盯着牛有道,“我不勉强,你们也不要勉强,愿不愿过来,让牛有道自己看着办。” 一句话让惠清萍和全泰峰左右为难,牛有道是他们的结拜兄弟没错,可也是燕国的修士,在燕国境内当龙休的面胁迫燕国修士,龙休可就有出手的理由了,两人都不得不把手给放下了。 牛有道可没有犹豫的意思,立刻朝龙休走去,惠清萍情急之下又一把拉住了牛有道的胳膊,“小弟,不要鲁莽,你可要想清楚了。” 龙休:“我说了,谁都不许勉强,谁敢妄动试试看,我保证一个都别想活着回去!”说罢偏头示意了一下,边上立刻有逍遥宫的随行人员快速写下密信放飞金翅。 惠清萍和全泰峰相视一眼,都知道人家这可不是在吓唬他们,先不说附近有没有另行安排的人手,首先龙休绝对有能力随时调动燕国境内的各大修行门派对他们围追堵截,哪怕是人手临时从逍遥宫赶来,距离上的优势也不是他们背后的门派能比的。 更何况,仅凭眼前的实力对比,他们就不是龙休随行护卫人员的对手。 而龙休的随行人员已经是就地行动,当场将他们给围了,虎视眈眈,随时要出手的样子。 惠清萍暗中腹诽,没想到会撞见龙休亲自来到,她的手不得不又放下了,一个劲地朝牛有道使眼色。 “没事。”牛有道微笑一句,继续前行,向龙休走去。 他不怕,敢做就有敢当的心理准备,在南州这块地面上,他也不是谁想杀就能杀的。 他是不喜欢拔剑动手,难得出手不代表他不会出手,不代表他是吃素的。 临行前,他给了袁罡一个眼色,袁罡会意点头。 “老弟!”全泰峰沉声一喝,欲上前一步,一名逍遥宫的长老已闪身拦住了他,与他四目相对,对峙着。 龙休转身而去,牛有道跟着。 管芳仪快步跟上了牛有道,途中一路对陈伯和吴老二等人使眼色,扶芳园一群老伙计,迅速不动声色地往牛有道的去向集结暗布。 事关身家性命的事情,一旦翻脸,不管打的过打不过,这边才不会管你是不是逍遥宫掌门龙休。 袁罡挪步到了费、夏、郑三人身边,四人不管眼前的对峙局面,悄然退出,迅速离开了茅庐山庄。 躲在月门后面偷窥的圆方迅速缩了回去,在墙根下来回踱步,情况不对呀,双手翻来覆去搓个不停,焦虑不已。 水榭内,龙休凭栏处负手,淡淡问了声,“你想干什么?” 问的自然是牛有道。 牛有道束手一旁,苦笑道:“宫主,我是真不想跟他们两个结拜,可您都看到了,我也是迫不得已啊,他们逼着我结拜,我不结拜都不行。” 这个锅,惠清萍和全泰峰还真得背了,许多人不知前面的谈判,现场后来观礼的人,包括龙休也亲眼看到了惠清萍逼迫牛有道结拜,此时的惠清萍和全泰峰也不会说是牛有道逼他们结拜的。 易舒在旁斥责,“胡说八道,宫主已经出面给你做主了,当场拒绝便可,你有什么好怕的?竟敢当着宫主的面继续和外敌结拜,是何居心?” 牛有道偏头看向她,“易姑娘,你倒是说的轻巧。是,没错,宫主眼前是能给我做主,回头呢,宫主能一直守在我身边不成?无论是留仙宗、浮云宗、灵秀山还是大禅山,都得有弟子在外界行走,我们挡的住他们的报复吗?你能随时给我们这些小人物去找他们出头吗?易姑娘,你高高在上,大派出身没人敢惹,不知道我们下面这些人的难处。” “你…”易舒被堵的没话说,强词夺理道:“你在修行界喜欢结拜是出了名的,我看你就是存心的!” 牛有道不同意这个说法,“易姑娘,你明明看到是他们强迫我结拜,还非要往我头上泼脏水。易姑娘,你到底站哪边的啊,怎么胳膊肘往外拐?” 易舒怒了,“你跟外敌结拜,还说我往外拐?” “好了!”木已成舟的事再扯也没意义,龙休喝斥阻止了一声,回头冷眼看向牛有道,“我不是问你结拜的事,南州攻打定州是怎么回事?” 牛有道掷地有声道:“结拜是扯淡,谁能当真?就等宫主一句话,宫主若说停止进攻,我立刻向大禅山和商朝宗施压,大军立刻便可停下攻势!” 这态度好!没有任何含糊的地方,龙休听了心里舒服,徐徐道:“不要再闹了!燕国目前面临外敌威胁,自己人不能内讧,立刻让南州大军停止进攻!” “是!”牛有道应下,不过又拱手道:“宫主,我有一个疑问想请教,不知该不该问?” 龙休:“你说都说了,还有什么不能问,什么事?” 牛有道问道:“宫主,您是不是一直想置我于死地?” 龙休不知他何出此言,两眼略眯,“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想置你于死地了?” 牛有道:“之前朝廷借机兴兵,欲攻打南州,我不信三大派不知道,但是没人吭声,坐视朝廷大军压境。之后朝廷又派刺客在金州袭击我,而后我回到茅庐山庄,朝廷又集结大批人手再次袭击,杀我数千修士,南州死伤近万人马,血流成河,茅庐山庄外的山野中尽是凄凉新冢,三大派至今无一人出来说一句公道话!” “朝廷一而再,再而三挑衅,这般没完没了,敢问宫主,谁能忍得住,我该不该反击?我向三大派陈冤诉苦,等到现在,没等到一句公道话,等来的只是让我住手,意思好像只是我错了,那朝廷呢?” s:锣鼓敲,秧歌扭,贺“沧水哥”梅花三弄,更上层楼,榜首风流! 第六一四章 这厮成气候了! 什么抢商朝宗的女人,什么杀人越货惹得商朝宗出兵,这些牛有道都不提了。 大家都不是傻子,都知道那只是个名正言顺出兵的借口而已,当着龙休的面,没必要搬那套理由出来。 易舒嘴角动了下,尽管对牛有道有成见,尽管一贯看他不顺眼,可听的此言,也不禁沉默。 她心里也在嘀咕,朝廷的确是做的有点过分了,接二连三下死手,换了谁都无法一直忍下去,也难怪惹得这边怒而出兵,琢磨着换了是自己的话,将心比心,也得狠狠给朝廷一个教训。 她也明白了牛有道为何会问师傅是不是想置他于死地,朝廷怎么做都没关系,师傅只摁住他,等于是摁住他任人宰割,如何能不误会师傅是想置他于死地? 当然,心里想归心里想,她还是不会帮牛有道说话,理由还是看牛有道不顺眼。 管芳仪在旁明眸忽闪,心里嘀咕,若不是知道内情,这话怕是说的连老娘都动容了。 见龙休静默不回,牛有道又摊了摊手,补了一句,“宫主,我停手,朝廷是不是就这样算了?我停手,朝廷今后若再对我出手怎么办,我继续坐以待毙吗?” 龙休淡然道:“你放心,朝廷今后不会再这样做了。” 牛有道逼问:“若是朝廷今后依然这样干了,怎么办?” 龙休冷目一扫,语气陡然沉下,“谁给你胆子跟我这样说话?你那两个结拜的兄姐吗?” 牛有道再次提剑拱手,“不敢!只是我太清楚了,其实宫主心里也明白,狗改不了吃屎,只要有机会,商建雄依然会对我下毒手!宫主,我没活路了,我不是每次都能这么命大的,能防一时,防不了一世,总得给我一条活路吧?” 龙休面无表情,“那你想怎样?” 牛有道大言不惭道:“既然宫主问到,那我就有话直说,也不瞒着了,我觉得商建雄不适合再坐那个皇位了,再让他继续坐下去,整个大燕都得毁在他手里,换了人吧。” 管芳仪吓一跳,心道,这是你能说的话吗? 果然,龙休脸色一变,“放肆!换人?换谁?换你扶持的商朝宗吗?连本宫都不敢妄言废立,你算个什么东西,由得你来决定大燕之主?” 轻易换人是开玩笑,虽然燕国有些地方被各方诸侯给掌控了,可商建雄控制的毕竟是燕国的大多数地盘,那不仅仅是地盘的问题,那是上上下下结成的利益体,牵涉到太多人的利益,商建雄不是说换就能换的。 谁敢妄动商建雄,那乱的就不是一个南州和定州了,那么大的地盘,那么多的人,三大派倾巢而出也控制不住局面。 牛有道回:“宫主息怒,我知道我不该说这样的话,也轮不到我来说这样的话,可商建雄实在是太放肆了。” “敢问宫主,商建雄之前欲对南州兴兵,可有向三大派打过招呼?派人偷袭此地可有向三大派打过招呼?商建雄似乎忘了一点,这天下是修士的天下!他有点为所欲为了,不给他点教训,他怕是搞不清他自己是谁了!若再这样纵容他,再让他这样失控,南州不出兵打他,有的是人出兵打他!” 龙休:“这是我考虑的事情,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你现在要做的是,立刻让南州大军停止进攻!” 牛有道反问:“南州大军停止进攻容易,可若是南州停止了,定州大军却不肯罢手怎么办?” 龙休冷冷道:“你在跟本宫讨价还价吗?” “不敢!”牛有道略欠身,直起身后,扭头对管芳仪道:“立刻联系王爷,就说宫主亲自出面了,南州大军立刻停止进攻!” “好!”管芳仪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见他听话,龙休火气略消,又问:“听说赵雄歌在你这里?” 牛有道:“之前是在,不过这人神出鬼没的,突然来又突然消失,我也搞不懂他。” 龙休:“是搞不懂还是不愿说?” 牛有道苦笑:“是真搞不懂。” 龙休:“他为何会来帮你?” 牛有道:“宫主,我知道我解释了你也未必会信,我是真搞不懂,我哪有让他俯首听命的能耐啊。这问题我也问过他,一直没得到确切回复,他说是还我师傅东郭浩然的人情,这理由我是不信的……” 两人就在这里聊赵雄歌的问题,聊了好一阵,反正牛有道就在那云里雾里绕。 聊了一阵后,一名逍遥宫弟子快步而来,到龙休身边耳语嘀咕道:“宫主,外面的情况有些不对!” 龙休两眼略眯,冷冷扫了牛有道一眼,转身而去看个究竟…… 山庄侧门,突然打开,圆方背着包裹跑了出来,身后跟了群背着大包小包的和尚。 结果前面的圆方猛然止步,后面跟着跑出的和尚差点撞他身上。 圆方目瞪口呆着看着前方,只见四周山林中,留仙宗、浮云宗、灵秀山的弟子合围而来,更多的是密密麻麻的大军人马向这边合围。 到位的人马迅速架设攻城弩的组件,动作干净利落,很快便架设出了一排排的攻城弩,闪烁寒光的钢矛快速上弦。 大量跑来的人马开始列出方阵,一色的弓箭手从箭壶里抽出箭来,全部面向茅庐山庄。 茅庐山庄被大军给包围了,一群和尚有点傻眼。 圆方相当无语,他只是见情况不对,想带人先往山里躲躲,若实在是不行的话,那他只好带人先逃了,不能让南山寺断了香火。 谁想一出门就能碰上了这阵势。 既然想跑都跑不了,那他也只好回头了,赶紧向一群和尚招手道:“走走走,回去,快回去,箭矢无眼,快回屋里桌子底下躲着。” 于是一群和尚又屁颠颠跟着他跑了回去,出来的快,回去的更快,后门“咣”一声又关了个严实。 龙休从正门而出,站在山庄外目睹了大军合围山庄的情形,那一排排攻城弩上闪烁的寒光耀眼,其间大量修士围聚。 “这是用来欢迎本宫的吗?”龙休偏头看向一旁的牛有道冷冷问了声。 牛有道忙道:“这怎么可能?之前不知道宫主要来,这是为凌霄阁和天女教的人准备的,他们若敢做的过分了,能不能逃掉我不知道,但只要没有我的话,我起码敢保证攻城弩联合箭雨的攻势下,这山庄内没有一只飞禽能飞出去。” 其实还真是为他龙休准备的,今天龙休若敢欺人太甚不给他活路,那他牛有道也没什么好客气的。 只要龙休一击干不掉他,那他龙休也别想有好果子吃,干不掉你龙休也能干掉你的飞行坐骑。 只要大军阻击下能稍微迟滞龙休,他就能脱身,之后自有飞禽坐骑接应他离开。 只要他逃了,他在南州经营多年也不是吃素的,哪怕商朝宗死了,他也照样能号令南州上下的人马。 到时候这南州该是谁说的算依然是谁说的算,三大派怒也好,气也罢,如今的燕国在周边局势下根本没实力来南州平叛! 凌霄阁和天女教的人就在这里,态度已经很明确,一旦龙休跟他彻底撕破了脸,还需要顾虑那么多吗?他不介意跟韩、宋两国的势力联手。 此内情自然不会说出,他声音忽放低了,“宫主,我这里都准备好了,只要您发话,我立刻对那两派的人动手!” 龙休立刻警告他,“你别乱来,将他们打发走便行。” 目前的局势,不到不得已,他不想动凌霄阁和天女教的人,韩、宋两国大军压境,无缘无故杀了两派的长老,搞不好真要逼得两国怒而发兵,犯不着为一时之气惹上有可能出现的麻烦。 “好,我这就将他们打发了。”牛有道拱了拱手,转身而去。 山庄内,传了消息正要出来的管芳仪撞上了他。 牛有道暂拉了她到一旁,低声道:“再补发一个消息给王爷,进攻可以停止,占住的地盘没我的话,不许让!” 管芳仪讶异,“他这么痛快就答应把占的地盘给你了?” 牛有道:“答应什么?这事我不能说,你也不能跟他提,说出口了,反而得不到。有些事只能做,不能说,该说的之前已经说到位了,总之想让我把占的地盘让出去不可能!” 管芳仪略蹙眉,继而才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啐骂了声,“坏人!” 她转身补发消息去了,牛有道也朝依然被围的刚结拜的那两位去了。 有龙休在这里,找个合适理由不难,想把那两位打发走太容易了。 没多久,两只飞禽腾空而去,惠清萍和全泰峰黑着个脸走了,也没跟龙休告个辞。 倒不是一无所获,最少捞了个便宜结拜兄弟。 结拜的事,不管两人当不当真,结拜的名声算是落下了,回去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宗门交差。 站在山庄外的龙休目送两只飞禽离去。 牛有道出来复命之后,对外面集结的大军一挥手,三派修士连同大军立刻如潮水般而退。 龙休之前没干出什么意外之举,这以防万一的阵势已经用不着了。 第六一五章 天呐!道爷在干什么? 合围的大军退去后,龙休挥手示意走走,牛有道也只好陪着他走走。 在山庄四周大概转了转,回到山庄门口时,龙休问了句,“这地方普通一般,你千万别说你在南州找不到更好的地方,为何住在这不走?” 牛有道:“惜命!” 龙休不解,“这是什么道理,住环境更好的地方就保不住命吗?” 牛有道:“回宫主,环境好的地方,钟灵毓秀之地,大多奇峰秀丽,适合修士居住,却不适合大军集结疏散,一旦遇险,山高坡陡,地势险峻,大军行走都难,无法第一时间到位布阵。若不是住在此地,朝廷上次的袭击,我根本挡不住。” 龙休意外,却不得不赞同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你倒是说了个大实话。” 牛有道:“宫主面前,句句属实,也没必要说那些虚的。” 龙休笑笑不语,负手踱步入了山庄内。 牛有道不知他还想干什么,见他没有要走的意思,自然不好赶他走,立刻吩咐人将他住的那间主院收拾出来给龙休等人落脚用。 逍遥宫一行,在主院住下了,龙休看了看环境,简雅的很,不见奢华。 由其是看了看牛有道日常住的房间,不禁颔首,向着一旁的易舒赞了牛有道一句,“年纪轻轻,能有今天的成就,却能做到不骄奢铺张,倒是难得。” 牛有道不在边上,听不到这个夸赞。 易舒不屑一句,“兴许是故意做给师傅看的,说不定是刚才让人收拾的。” 龙休摇头,这屋内的格局一看便知,简雅的底子在这,哪是能临时收拾出来的,他也没多说什么。 一只金翅落入院中,很快有一名弟子前来,奉上一份密信,“宫主,宗门来讯,说是玉苍先生谴责朝廷,要三大派给个交代。” 龙休略蹙眉,拿了信到手一看,其中内容,想也能想到。 谴责的原因自然是因为玉苍先生的弟妹和侄子在茅庐山庄,突袭威胁到了他的人的安全,玉苍很愤怒,要交代。 看过后,信递还,龙休嗤了声,“交代?蹬鼻子上脸,他以为他是谁?一个散修仗着有些人脉,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居然指手画脚到了我逍遥宫的脸上。” 那弟子试着问道:“不用回复吗?” 龙休默了一下,话虽那样说,但玉苍在诸国的确有些人脉,也没必要得罪,略斟酌后回道:“让家里那边给个客气回复吧,不得罪人便行,至于交代,我逍遥宫需要给他交代吗?” “是。”那弟子领命而去。 龙休回头又对易舒道:“你去找牛有道,让他陪你把这山庄里里外外逛逛。” 易舒愕然,“我跟他逛逛?刚不是逛过了吗?” 龙休训斥道:“不是让你去玩的,这山庄内外的情况,还有那三个门派的分布,这周围的地势,都长长眼睛。” 易舒自以为明白了,正色领命而去。 龙休出门,走到屋檐下看着这个关门弟子离去的背影,目光复杂…… 送客送到山门外,司徒耀一伙刚来没多久,又要离开,牛有道亲自将其送出了山门,聊表歉意。 司徒耀本不想来了就走的,可是没办法,龙休突然法驾亲临,他身为和牛有道在两国间勾结的人,不便在龙休眼皮子底下久留,谁知道龙休哪根筋不对会不会搞出事来。 更何况已经确认了牛有道会遏制南州人马把事给搞大,心病去了,留不留都没关系了。 “司徒掌门,这次实在是怠慢了。”牛有道拱手赔罪。 “你也是没办法,理解的,就此留步吧,告辞了。”司徒耀一群人拱手告辞,旋即陆续翻身上马,就此隆隆疾驰而去。 牛有道目送拱手,身边段虎忽低声提醒一句,“道爷!” 牛有道回头看去,只见易舒站在不远处冷冷看着这边。 看到这女人欠了她钱似的那张脸,牛有道心里就腻味,不过还是乐呵呵走了过去,“易姑娘,怎么来这了?” 易舒冷笑,“怎么,让我看到了你里通外国心虚了?” 牛有道纳闷了,发现这女人说话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连你师傅看到了都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却开口直接捅破。 纳闷归纳闷,也不会跟她一般计较,反而笑着解释道:“易姑娘,事情不能看表面,你如果反过来想,只要赵国拿不下金州,金州便是我大燕西南的一道屏障,这样一想就能理解我的苦心了。” 易舒嗤笑,“苦心?我看是你拥兵自重的苦心吧!” 算了,跟这女人说不下去,牛有道岔开话题,“易姑娘找我有事吗?” 易舒高傲地抬着下巴,白皙脖子如白天鹅颈项一般,左顾右盼一阵,道:“陪我走走。” “陪你走走?”牛有道吞了只苍蝇似的表情,看了看她身后,没其他人,试着问道:“就咱们两个?” 这话听着味道不对,易舒脸色一寒,“你别想歪了!我头回来,想走走看看。” 牛有道不想歪了才怪,当初龙休拿话点的清清楚楚,当即道:“我找几个人陪姑娘走走。” 易舒怒了,“是不是我还不够资格让你亲自陪同?” 牛有道忙摆手,“绝无此意,宫主在山庄内,我是怕宫主有事吩咐,不便离开山庄。” 易舒脸色稍缓,“想多了,这就是宫主的意思。” 她哪是牛有道的对手,三言两语就在牛有道面前露了底。 得,牛有道明白了龙休的意图,果然没猜错,盛情难却,当即伸手道:“请!” 两人就此从外围看起,山中游荡。 牛有道一路上观察着她,发现这女人还是挺漂亮的,身段也不错,可他对这种货色没兴趣,姿色达不到他的标准,不知天高地厚自以为是的脾气他也不喜欢。 易舒看的很认真,牛有道不说话,她也不说话,牛有道主动问话,这女人才会答上两句。 渐渐的,牛有道看出来了,再拿话拐弯抹角略作试探后,确认了这女人还蒙在鼓里,龙休那个拉皮条的在给他们两个创造单独相处的机会。 心中有数后,牛有道突然夸赞道:“易姑娘长的真好看。” 易舒冷冷扫他一眼,想起他跟管芳仪搂搂抱抱的情形就恶心,讥讽道:“这样的话怕是对不少女人说过吧?” 牛有道:“绝没有!说真的,我对姑娘心仰已久,其实第一次见到姑娘,我就喜欢上了姑娘…” “闭嘴!”易舒冷厉警告:“别污了我耳朵,再啰嗦,我割了你舌头。” 牛有道:“我对姑娘真的是一片诚心,我决定了,回到山庄就向宫主提亲,请宫主将姑娘许配给我。” “你敢胡说八道试试看!”易舒怒了,手中剑拔出半截来威胁。 “好好好,我不说了。”牛有道连忙摆手求饶,手放下后,对身后做了个打住的手势。 后面,陈伯和吴老二不远不近地跟着,见到易舒拔剑差点闪来,见到牛有道的手势后,又强自摁奈下了。 一男一女,继续在山间游逛,登上一座山顶,看到山间一片屋宇,易舒主动开口了,问:“那是什么地方?” “哦!”牛有道借机靠近了,提剑指着说道:“那是留仙宗的宗门所在之地。”另一只手却悄悄伸出,直接放易舒屁股上捏了一把。 不远处严密关注保护的陈伯和吴老二差点惊掉下巴,眼珠子差点没冒出来,天呐!道爷在干什么? 两人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下一刻发生的事情证明两人没看错。 “啊!”易舒猛然一声尖叫,直接就是一掌轰出。 “啊!”牛有道亦是一声惨叫,被一掌打飞了,落地噗出一口鲜血来。 锵!惊的手忙脚乱的易舒直接拔剑。 陈伯和吴老二紧急闪来挡住,易舒冲来就杀,陈伯抵挡。 吴老二扶起了牛有道,“道爷,你没事吧。” “走,快走,别伤了易姑娘。”牛有道喊了声,吴老二立刻扶了他跑人,陈伯且战且退,在那断后。 易舒一张脸气得又红又白,那真是在拼命了,幸好修为不高,面对陈伯处于下风。 吴老二扶着牛有道就近逃窜,躲进了留仙宗。 费长流闻讯而出,见到口角殷红,血洒衣襟的牛有道,大吃一惊,“道爷,怎么回事?”又抬头看向外面的隆隆打斗动静。 “别废话,容我躲躲……”牛有道招了他来迅速交代了几句。 很快,陈伯放弃了抵抗,闪身跑了。 易舒提剑冲进了留仙宗,留仙宗一群露面的弟子也没有拦她,任由她到处在留仙宗乱闯搜查。 牛有道则在这里东躲西藏。 这么大地方,又全是他的人,易舒一个人哪能找到他,她来了这边,牛有道立刻去了那边,根本碰不上面。 “牛有道,你给我滚出来!”找不到人的易舒气机败坏怒喊。 喊也没用,最终飞身而去,回茅庐山庄召集逍遥宫的人手去了。 陈伯已经先一步回到了茅庐山庄,找到了管芳仪,拉了她到一旁道:“道爷被易舒给打伤了,如今正在留仙宗躲藏。” “啊!”管芳仪大吃一惊,怒道:“怎么回事?那女人的实力应该比不上当年的昆林树,怎么可能打伤如今的道爷?” 陈伯神情抽搐,直摇头,很无奈道:“好像…道爷好像摸了人家…屁股!” 第六一六章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管芳仪一脸的怒气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难以置信道:“你说什么?” “唉!”一向板着脸的陈伯也忍不住露出哭笑不得神色,痛痛快快地说了,“道爷摸了人家的屁股!人家一个大姑娘,你对人家干这事,人家能不动手吗?这纯粹是道爷自找的。这要是让龙休知道了,不是自找麻烦吗?” “……”管芳仪哑口无言,旋即神情渐涌现出古怪,牛有道她还是了解一点的,不知什么原因,对女色向来保持距离,从未见他乱来过,这是个理智到了骨子里的人,不可能干出这种冲动事来。 稍作揣摩,非礼的对象又是易舒,她大概猜到了点什么,挥手道:“走,去看看!” 这里两人刚走,那边易舒怒冲冲回来了,找上同门师兄,喊着帮忙去找牛有道算账。 开什么玩笑,这里是牛有道的地盘,去抓牛有道,掌门知道吗? 自然而然的,立马惊动了龙休,出门站在屋檐下的龙休也奇怪。 他安排的这事另有隐情,不宜让其他人知道,遂挥手让其他人全部退下了,招了易舒进屋后才问,“他对你无礼?不至于吧,我倒是看你对他向来不太客气,你倒是说说,怎么个无礼了?” 易舒一张脸红白交织,实在是羞于启齿,结结巴巴道:“他说…他说他喜欢我。” “呃…”龙休愣了一下,差点没笑出声来,发现牛有道那家伙还真不含糊,摊了摊双手道:“这是好事啊!男欢女爱很正常的事情,他对你表达爱慕之情有什么不对吗?至少证明了你的好,说明你讨人喜欢,人家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你不接受可以拒绝,用得着这么生气吗?” “哎呀,师傅,不是那回事。”易舒气得直跺脚。 龙休:“那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倒是说清楚啊!我们逍遥宫乃天下数得上的名门大派,总不能明目张胆的去干不讲道理的事情吧?” 易舒又跺脚道:“此人无耻之极,他还说他要向师傅你提亲,想娶我!” “哈哈……”龙休忍不住了,瞬间笑得乐不可支,指了指自己的徒弟,一副拿她没办法的样子。 易舒怒了,“师傅,弟子受辱,您还笑得出来?这说明他压根没把咱们逍遥宫放在眼里!” 她现在算是彻底信服了陈庭秀当初所说的话,试问连她都敢非礼,哪有一点将逍遥宫放在眼里的意思。 龙休摆了摆手,哭笑不得道:“人家喜欢你,想提亲娶你,有什么不正常吗?这是好事嘛!再说了,主动权在咱们这边,你嫁不嫁还得另说,犯得着因为这个去抓人家吗?” 易舒实在难以说出被人家摸了屁股的事,她一黄花大闺女,认定了这是女人的清白,一旦传出去,今后还让他如何去见人?她只想抓住牛有道给杀了以泄心头之恨,顺带灭口! 见师傅油盐不进的样子,她有些抓狂,“师傅,不是你想的那样,那人太无耻了,居然…居然对我动手动脚!他被我打伤后躲进了留仙宗,总之决不能让他跑了,我势必将他揪出来千刀万剐!” 龙休愣住,笑不出来了,寒声道:“你把他打伤了?” 见师傅不关心自己被人动手动脚,反而关心人家被打伤,易舒顿时委屈的不行,“他对我无礼,我不打他,还能饶过他不成?” “糊涂!”龙休瞬间翻脸,挥袖指着她怒斥,“你知不知道目前的局势?凌霄阁和天女教的来人你没看到吗?一旦把他逼上了绝路,你想过后果吗?” 易舒眼泪出来了,泫然欲泣道:“师傅,难道在您的眼里,弟子的清白就如此一文不值吗?” 龙休怒斥:“值什么值?他有把你怎样吗?他敢把你怎样吗?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男人追求女人有错吗?值得你这样小题大做吗?还把人给打伤了,你是不是以为你是逍遥宫的弟子就可以在天下为所欲为了?不知天高地厚,我警告你,以后再敢这样放肆,我就强行把你嫁给他,让你知道什么叫做苦头!” 易舒站在那颤抖着身子,控制不住了自己的情绪,哽咽泪流,伤心欲绝的样子。 龙休来回踱步一阵,复又停在她面前,沉声道:“牛有道人在哪里?”见她不说话,立刻加大了语气,“我问你他人在哪里,你没听见?” 易舒泣声道:“刚刚躲进了留仙宗,现在不知道。” “胡闹!”龙休扔下话甩袖而去,招呼上了随行,直奔留仙宗…… 留仙宗内,管芳仪到了,直奔一间屋内,守在门口的吴老二往里指了指让了她进去。 陈伯没进去,与吴老二碰头在一起,问了声,“道爷没事吧?” 吴老二:“伤的不轻,无性命之忧。” 陈伯摇头,“何苦来着。” 吴老二亦摇头,轻声道:“胆真肥,连龙休徒弟的屁股都敢抓,不知大姐会不会吃醋,你没告诉大姐吧?” 里里外外的人,都以为牛有道和红娘有一腿,毕竟当年在扶芳园两人就同居在一起了,谁能相信孤男寡女住一起能没事? 陈伯:“红娘问我原因,我能不说吗?” “不要伤上加伤才好。”吴老二回头啧啧一声,貌似担心管芳仪吃醋。 管芳仪进门顺手将门也给关了,榻上的牛有道脸色不太好看的躺那,一双眼睛看着她走近。 捋了捋臀后裙子,管芳仪侧身坐在了榻旁,看了看他口角和衣服上的血迹,伸手抓了他手腕检查。 查探之后,管芳仪脸上露出鄙视神情,顺手将他手腕给扔开了,讥讽道:“修行界鼎鼎大名的道爷,为了摸一女人屁股被女人给打成了重伤,传出去可就真成笑话了,你这是连脸都不要了啊!” 牛有道躺那唉声叹气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牡丹呐,黑牡丹早就死了,若是看到你这个样子,非得被你气得活过来不可。”管芳仪讥讽表情浓郁,反问:“道爷,没想到你还好这口,年轻姑娘屁股的手感如何?” 牛有道翻了个白眼,“我都伤成了这样,你还有没有一点同情心?” “自找的,怪谁呀。”说话间,管芳仪的手摸上了牛有道的胸口,突然用力摁了下,本就受伤的牛有道两眼突了突,差点吐血,一把将她手给打开,咳嗽了两声。 管芳仪咯咯一笑,俯身盯着他,“我说道爷,伤成这样,什么情况啊?” 牛有道喘了口气,看了眼窗外,低声道:“龙休安排易舒跟我去逛逛。” 管芳仪立懂,果然跟她猜测的差不多,她是知道龙休意图的,当初去逍遥宫时,牛有道跟她说过,还拿她做挡箭牌来着。戏谑道:“值得下这么重的血本吗?” 牛有道唉声叹道:“龙休高高在上,降贵纡尊亲自法驾茅庐山庄,我之前还觉得有些奇怪,等龙休把易舒安排过来,我意识到了情况不对,不下血本闹僵一点,龙休十有八九要将易舒留在茅庐山庄。我连他用什么借口都能猜出一二,目前南州兴兵之事,就是最好的借口,真要让他留下了那女人监督,以后有的纠缠了。” 管芳仪噗噗直笑,“他照样能让易舒留下,理由照顾你的伤势当做赔礼道歉。” 牛有道:“不可能!逍遥宫掌门的关门弟子,龙休不会做的那么跌份。” 管芳仪咯咯笑,“为了躲这艳福,你还真是煞费苦心,你就不怕你那一摸弄巧成拙,不怕龙休让你负责?” 牛有道:“我没相准能下这手吗?看那女人脾气,我赌那女人不会说出来。” 管芳仪:“以后怎么办?龙休能轻易熄了这个念头?” 牛有道:“以后?以后龙休再问我为何答应了的事迟迟没有动静,我有这一掌做挡箭牌就足够了,这女人我惹不起,我怕了还不行吗?有了这一遭,易舒恼了我,龙休也休想轻易说服她。龙休要脸面,心里想的不会挑明,他不敢轻易做出逼迫徒弟联姻的事来,不然为何暗示我主动?”说罢露出松了口气的神情。 瞧他那副这一掌挨的值的样子,管芳仪忍俊不禁,“瞧你那点出息,用了伤药没有?” 牛有道摆手,“暂且不用,此事肯定要惊动龙休,演戏演全了。” 管芳仪直摇头,“你嘴上血,我打点水帮你擦擦。” 牛有道再次摆手,“不用,等龙休走了再说。” 得了,管芳仪明白了,还是那个理由,给龙休看的。 这里正说着龙休,房门突然被推开,吴老二露了个脑袋,提醒了里面一声,“龙休来了。” 不一会儿,一阵脚步声传来,龙休等几名逍遥宫的人入内,管芳仪立刻起身,牛有道亦挣扎着坐起,“宫主!” 龙休一看他那满嘴血迹、血染衣衫的样子,抬手阻止,又挥手示意了一下,示意红娘扶牛有道躺下。 待牛有道躺下,他又对其他人道:“你们先出去吧。” 都到榻前看了看的逍遥宫等人以及管芳仪一起出去了,一名逍遥宫弟子接受到龙休的眼色,出去顺手将门给关上了。 第六一七章 我不如他! 龙休也坐在了榻旁,抓了牛有道的手腕检查伤势,结果发现伤的不轻,不由皱了下眉头。 牛有道却是略警惕了一下,察觉到龙休的法力突袭了一下自己的丹田气海查探。 这着实让他紧张了一下,估计对方也察觉到了自己的真气精纯度不正常,想探他的修为境界。 幸好对方法力没察觉到异样又立刻抽缩了回去,牛有道不禁暗暗庆幸,他因修炼乾坤诀的原因,法源长存任督二脉,不在丹田气海中。 放下了他的手,龙休沉声道:“我那徒弟易舒打的?” 这不是明知故问嘛,你不知道能来这里? 牛有道腹诽不已,脸上苦笑道:“是,我也没想到她会突然出手,近距离之下来不及防御,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幸好我身边一直跟有护卫,及时将我给救下了,拦住了易舒姑娘的杀手,不然我这条命躲过了朝廷的毒手却躲不过易舒姑娘的玉手。” 龙休反问一句,“怪谁?” “我…”牛有道看了看窗外,低声道:“宫主,您当初…” 龙休抬手打住,“你们年轻人的事和我没有关系,你对她求爱我也不管,只是用得着这么心急吗?你是不是对她动手动脚了?” 牛有道坚决否认:“宫主,你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对她动手动脚啊!” 龙休想想也是,他就觉得不可能,敢非礼他徒弟,找死还差不多。 不过牛有道也并没有一味否认,继续道:“就是说话的时候,跟她靠的近了点,她见这里有一片屋宇,问我这是什么地方,我回话指点时,手无意中蹭了她一下,结果…宫主,我怎么感觉易舒姑娘对我有意见呐,动辄就对我不客气,我和她才见了几面,连话都没说过几句,好像没得罪过她吧?您看,稍惹她不高兴,就直接对我下毒手了,简直是防不胜防,没被她给打死也差点被她给吓死。” 龙休皱眉,这事他也早就察觉到了,他那个徒弟似乎对牛有道有什么成见。 可又能怎样?他最终也没了再继续逗留茅庐山庄的兴趣,也没有让易舒向牛有道赔礼道歉,就此离去。 牛有道有伤在身,也没有再去送行,实际上龙休一离开留仙宗,牛有道立刻转移躲了起来。 刚刚有伤在身时,面对龙休他都保持着高度警惕,龙休一离开,怕有意外,他迅速转移,也没有回茅庐山庄,而是去了驻军防守区域下蛛网般密布的地道内。 没让太多人知道他的去处,只有管芳仪一个人陪了他离去。 卷入了这天下的风云跌宕中,许多事情不得不处处小心,一个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入了地道,在一间储存兵器的地下室内坐下,搀扶牛有道的管芳仪一放开他,便摸出了一粒天济丹,问:“现在可以服药了吧?” 天济丹价钱可不便宜,牛有道有点意外,摆手道:“这点伤犯不着用这么好的药。” “老娘可不愿陪你窝在地道里,闷死了,早点好早点出去。”管芳仪一把捏了他嘴,强行将丹药灌入了他的口中。 松开手后,发现牛有道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她立马挥手收了月蝶,地下室内立刻陷入了死寂黑暗中,彼此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牛有道无语,正要调息炼化腹内丹药。 管芳仪嘀嘀咕咕的声音响起,“你倒是好,年轻姑娘屁股的便宜你占了,还得我花钱给你买药。记住了,天济丹的钱记在你欠我的账上。” 牛有道在黑暗中叹了声,“你和圆方真是天生一对。” “呸,少拿我跟他比,他连给老娘提鞋都不配。你还不知道吧?之前龙休一到,老熊那厮发现情况不对,立刻卷了东西带着一群和尚从后门溜,想逃跑,结果被大军合围给堵了,才没能跑成。你准备怎么处置他吧?” 这事是管芳仪事后听说的,她现在算是越来越深刻理解了,为什么袁罡不动手则以,一动手就对圆方狠揍,实在太贱了,连她看了都想动手。 牛有道:“唉,有什么处置不处置的,我不勉强他,他是自由的,他想走随时能走。就如同你一样,如果你哪一天要离开,我绝不拦你。如果连我身边的人都不愿再留在我身边了,不是你们的错,一定是我错了。” 管芳仪静默了一阵,忽又在黑暗中幽幽道:“你也有够狠的,为这么点事,竟狠的下心来让人把自己给伤成这样。其实话又说回来,有逍遥宫的背景未必是坏事,娶了易舒,能得逍遥宫相助,前路也许好走许多。” 牛有道:“好走吗?逍遥宫只是三大派之一,站了这个队未必是好事,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管芳仪不知他究竟是怎么想的,他既然这样说,想必有他的打算,这人的心思高深莫测,自己也理解不透,不过仍然好奇,趁着这个机会明白问了问,“究竟什么样的女人才能入你法眼,莫非你真打算终身不娶?” 牛有道宛若低吟,“江湖走马,风也好,雨也罢,往来不苦,世间不坠,少一份羁绊多一份从容而已。哪有什么法眼辨别色相,身不由己,就只能是克己!邵平波杀弟弑母又何尝不是如此。” 管芳仪若有所思,这种状况其实说起来修行界大多人皆是如此,许多人修行一生,终身不娶,不就是不想有羁绊吗? 只是身边这家伙做的有点绝,似乎从不近女色,这份定力哪像是年轻人能有的,她甚至怀疑是不是被那群和尚给感染了。 静默中,牛有道盘膝打坐疗伤。 黑暗中也不知时间过了多久,空洞的地道内隐传来脚步声,管芳仪警觉,慢慢起身。 牛有道淡淡提了声,“猴子!” 管芳仪黑暗中回头,不知他何以断定是袁罡。 稍候,室外通道中有火光逼近,待一只火把晃眼在洞口,照亮的正是举着火把的袁罡的高大身躯,身后背着三吼刀。 袁罡走到牛有道跟前,看了看牛有道身上的血迹,目露寒意,“听说那个易舒把你打伤了?” 闭目中的牛有道徐徐道:“不用你多事,我不让她伤我,她也伤不了我,此事我自有分寸。这个时候,要随时关注南州和定州的局势,你们两个要留一个看家,不能都离开,回去!”最后两字有训斥的意味。 袁罡没有多话,转身出去了,火光在外面通道远去。 管芳仪再回头,已是一片黑暗,看不清了牛有道的人影…… 下雪了,茫茫大雪铺天盖地。 轩阁三面垂帘,一面半挽,邵平波一身裘披儒雅,站在半挽的竹帘下,怔怔出神看着湖面雪花淹没的冰层,几根残荷老枝突兀在雪白上。 晋国大内总管陶略出现在入口,双手抬起垂着的竹帘,让了个人来,正是晋皇太叔雄,一袭黑裘披。 轩阁内四角摆有火盆,两名黑水台的信使正蹲在火盆前烧纸,并非祭奠谁,而是将从黑水台那边抄来的消息焚毁,邵平波看过后既焚。 见到太叔雄和陶略到,两名信使立马站起,正要行礼,太叔雄抬手打住了,不让他们惊动沉思中的邵平波。 陶略接了两人手中没烧完的东西,挥了挥手,示意两人退下了,他继续蹲在那烧。 太叔雄坐在了放着火盆的案旁,看着桌面的一张纸,只见上面七零八落的写着不少名字,之间画了不少的线牵连,他看了半晌也没看懂什么意思。 忽然一阵寒风卷入,令邵平波回过神来,紧了紧裘披转身,见到太叔雄,愣了下,旋即赶紧上前行礼,“陛下。” 太叔雄笑着起身,“听陶略说,你已选定了派往齐国的人手,想到天寒地冻你那病恹恹的身子,顺便过来看看你,没打扰你想事情吧。” “没有,闲思而已,倒是微臣没有恭迎陛下…” “诶,是孤王不让他们通报的。”太叔雄摆手一挥,这个话题就此过去,盯着陶略焚烧的东西,问:“情报都看过了?” “看过了。” “茅庐山庄遇袭,宗元折戟,赵雄歌出手保卫茅庐山庄倒是让孤王有些意外。” “陛下,倒也不算意外。” “怎么说?” 邵平波当即把自己当初放走上清宗等人的原因说了下,“上清宗余孽之间,本就藕断丝连,赵雄歌出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只是茅庐山庄所展现出来的底气,也是牛有道立足的底气,陛下若想再趁机招揽,怕是有难度。” 他的真实想法倒不是觉得招揽有什么问题,而是茅庐山庄展现出的强大防御能力,只怕就算想借刀杀人,晋国这边想得手也没那么容易。 太叔雄嗯了声,点头道:“孤王已让那边暂停了,免得冒冒失失让人笑话。现在反倒是南州突然对定州出兵,很是出乎孤王的意料,难道燕国三大派不会介入吗?这仗能打下去吗?这事你怎么看?” 邵平波刚才正为这事神伤,现在提及,他脸上竟浮现出一丝难以掩饰的失落感,幽叹了声:“微臣也是现在才明白他之前杀宋使的真正目的,此前仅以为是迫于燕庭压力为了给南州解围,谁想此局是一环套一环,一环掩饰一环,真正是深不可测,微臣心服口服…我不如他!” 第六一八章 治疗过程实在是吓人 一句‘我不如他’却是让太叔雄极为欣赏,看向邵平的眼神中满是赞许之色,这世上人不如人的人很多,能甘心承认自己不如人的却不多,尤其是对手之间。 他下面的臣子当中可没几个能对他说出自己无能不如别人的。 邵平波继续道:“万洞天府守成之心,怕金州大乱,是不敢声张海如月中毒的,能公开招来鬼医弟子,应该是牛有道的主意。为海如月解毒,杀宋使挑拨燕宋关系施压燕庭退兵,保住了南州,进而又以南州人马逼进赵国,与金州呈联手之势,逼退赵国朝廷人马,保住了金州。” “本以为仅仅是如此,谁想他又调转人马,以南州大军集结好的战前准备便利挥兵攻打定州。谁能想到燕国三大派坐镇下的大燕,他敢出兵攻打?谁都没有想到,可他偏偏就这样干了。” “定州抢掠商朝宗的女人纯粹是个出兵的借口,之前南州还迫于朝廷的大军压境战战兢兢,现在哪来的胆子反过来攻打?原因无非是杀了宋使绑住了燕庭的手脚。如此一来,燕庭偷袭茅庐山庄可就成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事情闹成了这样,不管燕庭有理无理都变成了没理,一顶‘昏君’的帽子戴在了商建雄的头上,他怕是很难摘下来了。” “牛有道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逆势而转,变不利为有利,其造势的手段令人叹为观止。保南州、稳金州,更借燕庭之手一举奠定了他在南州的地位,从此没人敢再对茅庐山庄轻举妄动。大禅山动不了茅庐山庄,商朝宗一系人马又是牛有道的人,至此大禅山在南州就成了他牛有道手中的提线木偶,南州内部至此再无后患。” 太叔雄颔首,目光闪烁不已道:“真乃当世之奇才!” 邵平波:“平定了南州内部。向西是金州,金州乃南州抵御赵国的屏障,牛有道暂时只会保,不会动。向南是茫茫大海,非用兵之地。看遍周边,只有东北方向将南州压制在一隅的定州,俨然成了南州眼中的肥肉。南州想扩张,就必然要取定州,陛下觉得牛有道会放过定州吗?” 太叔雄:“你的意思是这一仗还会继续打下去?” 邵平波:“应该不会,再打下去只能便宜了韩宋,真要逼得燕国三大派成了丧家之犬,没了燕国三大派的庇护,对南州不是什么好事。在没有足够的实力扩张之前他不敢乱来,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他迟早是要吞并定州的。” “在孤王挥兵东进之前,不希望东四国有人坐大,能稳住就好。”太叔雄点了点头,“只是孤王看这战况,南州大军像是在占地盘,不像是只为出口气。” 邵平波:“牛有道既然做了,捞不到便宜他是不会白白耗费南州这些资源的,吃进去了想让他吐出来,怕是没那么容易,他也不会白费这工夫,应该是能占多少算多少。只恨燕庭无人,竟让他如此肆意妄为。” 太叔雄摆了摆手,“燕庭未必无人,能从众多倾轧中爬出来的,哪个能简单?只是公心、私心之分而已。”说到这个,他的语气神态似乎特别有感触。 邵平波躬身,“是,微臣受教了。” 太叔雄似乎也不想多说这个话题,叹了声,转身招了下手。 陶略会意点头,出了轩阁,稍后双手捧来一件白色裘披,毛茸茸雪白,没有一点杂色。 太叔雄伸手摸了摸白毛,“天寒了,下面人给孤王进献了一黑一白两件裘披,这件是银狐皮毛制成,白乎乎的本王穿着矫情,倒是符合你的气质,孤王就顺便给你带来了。” 邵平波连忙推辞,“陛下的裘披,微臣怎敢附身。” 太叔雄不容拒绝:“孤王说行就行,穿上给孤王看看!” 陶略也笑道:“邵大人,穿上吧。” 盛情难却,邵平波只好笑纳,抬手解开身上裘披的脖子系带。 站在外面落了一身雪的邵三省赶紧进了轩阁内伺候。 一件纯白裘披上身,越发增添了邵平波的儒雅气质。 “好看,像是孤王的银狐!”太叔雄哈哈大笑,就这样大笑着转了身,扬长而去。 陶略微笑着对邵平波点了点头,继而转身跟了去。 “不用送了。” 邵平波正要跟去相送,太叔雄背后长了眼睛似的,喝了声,喝的邵平波止步在轩阁台阶上目送。 待外面来人通报,告知太叔雄的确已经走了,邵平波才慢慢转身回了轩阁内。 他又走到了那卷竹帘前,迎着寒风独立,一身儒雅蹙眉,思绪沉陷,忧思难解。 如同他之前对太叔雄所言,牛有道已经摆平了内部隐患,他真的很羡慕,又痛恨! 燕国内忧外患,正是他的用武之地,却被逼得逃离,如今便宜了牛有道,想想都心疼。 邵三省轻轻为他拍打掉身上的落雪…… 天下人皆知,南州乃燕国拥兵自重的诸侯之一,定州则归燕国朝廷直接管控,南州攻打定州,无异于向燕国朝廷开战,此事一出天下动容。 加之茅庐山庄遇袭,宗元折戟而沉,令天下惊异,没想到区区一个茅庐山庄居然有这么强悍的实力。 挫败偷袭,又向朝廷挥兵,一时间天下各方势力的目光皆集中在了这交战之地。 彩虹客栈,坐在柜台后面的楚安楼听着伙计们在柜台前嘀嘀咕咕的议论。 有客人,伙计停嘴迎接去了,楚安楼也从柜台后面起身了,漫步进了客栈后面那绿意盎然的园子里,思绪略有飘摇,偶尔发出一声轻叹。 没想到,真有点没想到,才短短数年,那个牛有道便发展到了如今的地步,到了敢对燕国朝廷公然动手的地步。 本已淡忘的事,在牛有道脸上拍的那几巴掌。 倒不是怕牛有道,他的背景也犯不着怕。 可话又说回来,当初若换了是皇烈,他顶多警告,不会给予羞辱性的几巴掌,当初无非是因为觉得牛有道弱小。 如今那几巴掌,倒是让他自己有些耿耿于怀了…… 草原裹白,风雪入塞,英王府内,昊真与邵柳儿坐在火盆前取暖。 看过了手中消息,昊真随手递给了邵柳儿,感叹了一声,“难怪能将你哥哥赶出北州,这个牛有道厉害呀!” 邵柳儿看着纸上情况不语,良久后放下了手上纸张,问的却是另一件事,“听说鬼医弟子今日要给西院皇叔治腿,鬼医弟子施展妙手,机会难得,王爷不去看看吗?” 昊真摇头,“步寻去了,我就不去凑那个热闹了。” 邵柳儿表示理解地点了点头…… 胜亲王府邸,也就是齐国西院大王昊云胜的府邸,大门开了,步寻领着数人出来了。 出门后,步寻回头看了眼王府匾额,突然浑身哆嗦了一下,凭他的修为似乎也感到了寒冷,紧了紧身上裘披,似乎一刻都不愿多留,快步上了马车而去。 马车直奔皇宫,进入宫城畅通无阻。 宫内下车后,步寻又直奔一座富丽堂皇的暖阁。暖阁外除了裘披,净了脚上的冰雪,方入内。 暖阁内暖洋洋的,坐在案后批阅奏章的昊云图抬头看来,等他行礼后,立刻问道:“那个鬼医弟子给老五治腿治的怎么样了?” 步寻尴尬道:“已经完事了。” 昊云图发现了他的脸色不太对,问:“什么叫已经完事了,朕问你治的怎么样?” 步寻苦着脸道:“陛下,老奴觉得,还是不说的好,治疗过程实在是吓人。” “有什么吓人,尸山血海朕都见过,还会怕这个,说!”昊云图搁笔喝了声。 步寻无奈,先摇了阵头,叹道:“陛下吩咐老奴去看看,老奴自然是要亲眼目睹一下治疗过程,然而这过程实在是匪夷所思。那个无心先是在一间弄得光亮无比的屋里将西院大王给弄昏睡了,继而命人杀了一头事先准备好的猪,从猪腿上取了一截筋骨。之后那无心又将西院大王那只瘸腿用刀给切开了,将腿上皮肉中坏死的一些筋骨进行了切割处理,之后将猪的筋骨修理合适了,再镶嵌固定进了西院大王筋骨缺失部位,最后又用针线将西院大王割开的皮肉给缝了起来,就像缝衣服似的。做完这些上了些药,就完了。” 昊云图神情已不知扭曲成了什么样,双眼散发着惊恐神色,明显有些不寒而栗,干咽了咽口水,语带颤音道:“把猪的筋骨安装进了老五的身体里?” 步寻点头:“是啊!” 昊云图:“这样就能治好老五的腿?” 步寻道:“那无心说是要休养个半年才能恢复。” 昊云图:“那老五以后是不是就半人半猪了?” “这个…”步寻摇头,“老奴说不清,只是这过程差点看的老奴想吐,汗毛都根根竖了起来。” 别说他看的,昊云图听了都想吐,胃里阵阵作呕,一想到将来见老五的情形,他身上就已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唏嘘道:“鬼医!难怪人称鬼医,算了,那个什么无心就算了吧,朕不想再见他了。火,碳火再烧旺点。” “是!”步寻立刻转身吩咐人照办。 第六一九章 高见成生了个好儿子啊! 屋外天寒地冻,滴水成冰,屋内温暖如春。 从胜亲王府归来的无心并未歇下,又走到了堂内摆放的那尊仿真泥人前,以布片蒙了双眼。 放下东西的郭曼回头一看,讶异道:“先生,劳累了一天,不歇歇吗?” 她脸色也不太好看,亲眼目睹了治疗的一幕,此时也依然在阵阵反胃中。 “不用,开始吧。”蒙了眼的无心摇了摇头,手提银针,盲眼在泥人身上下针,针到之处,泥人身上敷的那层蜡破,正好扎中的孔眼中冒水。 郭曼只好在旁讲诉起了打探来的消息。 这已经是惯例,无心盲眼扎针时,刻意让她在边上讲些事情分他的心,谓之一心二用。 郭曼讲起了如今各方势力关注的燕国南州对朝廷开战的事,莫名的,讲的她自己都有些兴奋。 娓娓道来讲完这个,郭曼留心着无心的神色反应,试探着徐徐道:“最近齐京内传扬着一件喜事,是皇族的,说是英王昊真续娶的王妃有了身孕,齐皇高兴,给了英王妃不少的赏赐,许多大臣家人都去了英王府登门道喜。” 此话一出,无心身子明显抖了一下,脸颊紧绷着,手上银针更是乱了分寸,努力稳住,连下了几针都无法准确找到蜡封的孔眼位置。 …… 躲了两天的牛有道回到了茅庐山庄,刚回来没一会儿,正与商淑清笑谈,袁罡便送来了一封密信,“道爷,王爷来信。” 商淑清明眸闪了闪,南州攻打定州的战况她一直有关注,蒙伯伯亲自出马,战况顺利,打的定州无还手之力,此时来消息不知是好是坏。 牛有道拿信一看,是商朝宗的信没错,转达的却是蒙山鸣的意思。 目前已经停战,清算下来,南州人马占了三郡的地盘有余,定州十二郡,等于有四分之一的地盘落在了南州人马的手中,这战果真是令牛有道啧啧不已,才几天的工夫居然就能打下这么大的地盘,这是攻占地盘吗?简直是跑马圈地,未免也太神速了一点,远超牛有道当初占上一郡地盘的打算。 这战果一开始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还是反复确认后才知没错,他是既佩服蒙山鸣,也佩服薛啸。 佩服蒙山鸣的老而弥坚能打,佩服薛啸草包能输。 来此信,蒙山鸣的意思是,没必要把打下的地盘都占住,该退让的地方还是要让出去,一些无险可守的地方可以后撤,占住战略、战术上的要地,进可供、退可守,这样更划算,能节省和避免牵制南州的大量兵力。 这样算一算的话,是要损失一些地盘,不过保下的仍有三郡的地盘。 然而牛有道一开始就放话了,占住的地盘不能让,来信是做商量的意思,如果他实在不肯让步,蒙山鸣也没办法。 牛有道顺手把信还给了袁罡道:“回信,蒙帅举世无双,他的眼光我是信的过的,就按蒙帅的意思办。” 他并不固执,因为深知自己对打仗这种东西不懂,什么兵家要地之类的完全看不懂,这方面蒙山鸣是行家,利弊人家清楚,适当的听从人家的意见不会有错。 袁罡点了点头,转身而去。 …… 燕京皇宫,御书房内,商建雄与几位大臣谈事,气氛还不错。 定州那边来信,说南州人马已经停止了进攻,很显然三大派出手发挥了作用,让这边终于可以松上一口气了。 “陛下,大司徒求见。”一名太监入内通报了一声。 稍候,高见成入内。 见其满脸憔悴,两眼红肿的样子,在场几人相视一眼。 商建雄道:“大司徒何故如此憔悴?” 高见成长鞠一躬,悲声道:“老臣听闻消息,我儿高少明卷入了袭击茅庐山庄一事,落入了牛有道的手中,已被牛有道给杀了。老臣管教无方,以致于让逆子妄为,老臣特来向陛下请罪!” 说到这事,就让人尴尬了,几位大臣当即眼观鼻、鼻观心,大家心里都清楚,袭击茅庐山庄已是公开的秘密,这事肯定是陛下让高少明去的,然而没人敢捅破,否则必然会让陛下恼羞成怒。 至于风声,几人也都听说了,高少明不愿连累家族,一头将自己给撞了个面目全非,自尽了,令人唏嘘。 屋内安静了一阵,商建雄徐徐道:“竟有这等事,会不会是谣言?” 高见成泣声道:“老臣听闻消息,亦难以置信,因此徇私了一回,特意找到隆亲王,借用了宗室的大型飞禽一用,让管家亲自赶往了青山郡,悄悄找寻,已经找到尸体确认,的确是那逆子。老臣教子无方,累及陛下,又徇私擅用宗室之物,请陛下一并治老臣之罪!” 几位大臣还是静悄悄的没反应,换了其他事,怕是已有人开始趁机攻讦了。 大司徒之位,位列三公之一,在场的不少人都想要,本以为有好戏了,从陛下最近商议军国大事不喊这位三公之一的大司徒就能看出端倪。都认为牛有道铁定要拿高少明做文章,谁想,高少明居然自尽了。 这回,黑锅怕是全部都得归死人背了,陛下欠高家的人情欠大了。 有心人不得不感叹,高见成生了个好儿子啊! 田雨悄悄看了眼商建雄的反应。 这边自然也获悉了高少明自尽的消息,为此还特意招了谍报司的负责人过来问话,问高少明有没有可能自尽,毕竟高少明在谍报司呆了多年,谍报司对高少明多少是了解的。 谍报司的意思是,好死不如赖活着,寻常人怕是难下自尽的决心,但谍报司外派的人员都是受过专门训练的,基本上都在牙槽里安放了毒药,高少明当初也不例外,一旦遇到突发情况,为了不暴露身份或其他,就得自尽。 谍报司的判断是,高少明是下得了这个狠心的,完全有可能这样做。 商建雄沉默了一阵,徐徐道:“大司徒言重了,据寡人所知,高少明年少时就加入了谍报司在赵国潜伏,按谍报司的规矩,也不能擅自与家人联系,回到朝中后,又发往了赵国出使,几十年少有在大司徒身边,大司徒疏于管教也无法避免。所以不能一概而论,一码归一码,高少明犯下的事是高少明的事,此事和大司徒无关。至于妄动宗室东西,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毕竟是大司徒的长子,大司徒借用查明情况,也是为朝廷着想,以后谨记不要再犯了。” 见果然要让自己儿子背事,不为自己儿子洗刷个清白,高见成心中嘿嘿冷笑一声,表面却泣声拱手:“老臣谨记,老臣谢陛下隆恩!” “不过!”商建雄语气一肃,“近些年,宗室的确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你负责监督这一块必须要看紧了。光嘴上监督没用,必须有实际行动才能震慑,寡人授命你另立‘宗刑司’,以后宗室法办事宜,由你专司处置!” 得!几位大臣悄悄相视一眼,陛下不但帮高见成撇清了罪责,还把惩处宗室的大权交给了高见成,以后那些皇亲贵族们还不得好好亲近、孝敬这位,这分明是对害死了高见成儿子的补偿啊! 某种程度上是剥夺了某人的权力,有人蠢蠢欲动欲反对,然被童陌冷眼一瞪,立刻又缩了回去。 想想也是,偷袭茅庐山庄的事陛下正要往高少明身上推责任,正欲对内对外平息此事,这个时候反对,简直是戳陛下的痛脚自找没趣。 心中不得不哀叹一声,相当一段时间内,怕是没人能动摇高见成的地位了。 道理很简单,高少明可不是一般人家的子女,是朝廷三公之一的大司徒的儿子。大家都不是傻子,事后谁不知道高少明是给陛下背了黑锅,人家儿子为陛下送了命,而且沉冤难雪,又动高见成的话,陛下也得考虑考虑其他人的看法。 “是,老臣遵旨!”高见成再次躬身领命。 正这时,外面传来一声“报!” 一名太监送了份奏报上来,商建雄看过后勃然大怒,咆哮怒斥,“薛啸混账,这仗是怎么打的?短短几天内就能丢了寡人三个郡,罪该万死!” 商建雄气得来回踱步走动,脸色难看。 诸大臣诧异,战况早就知道,何故又为这事发怒? 奏报转给诸大臣轮流查看后,高见成才明白是怎么回事,薛啸上报,南州人马是停止了进攻不错,可是略有撤退后便不撤了,开始据守要地,占领的三郡地盘不像是要还给朝廷的样子。 于是薛啸尴尬了,南州停止攻打,薛啸也接到了朝廷停战的旨意,如今闹成这样,薛啸想要收复失地就得用强,这等于又要挑起战事。不收复的话,难道把三郡地盘让给南州不成? 薛啸没了办法,请朝廷定夺。 这事让朝廷怎么办?下旨人家能听才怪! 强行收复吗?关键挑起战事后,也未必能打赢人家,若能打赢还用这么尴尬吗? 陛下震怒也不难理解,这事怕是又要让陛下厚着脸皮去求三大派再出面。 第六二零章 乱臣贼子,死的好! 看到这份奏报,高见成算是见识了,茅庐山庄那位还真不是什么善茬,三大派都出面了,还敢拧着来,胆子不是一般的大,商建雄惹上那位是自找麻烦。 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也是有能耐有底气的体现,如此一来,高见成心中反倒松了口气。 聪明人跟聪明人打交道不费事,他怕就怕碰上个草包,真要三下两下就被朝廷给整垮了,那他也得被拖累死,暗地里干的事情迟早要暴露出来。 战事不利的黑锅薛啸肯定要背,商建雄怒归怒,可是也没有其他办法。 下旨是没用的,南州大军那边还咬着商朝宗女人被抢的事不放,要为朝廷清除逆贼,要朝廷杀了薛啸给交代。商建雄可以让薛啸背黑锅,但不可能杀薛啸,至少近期是不可能杀的。 起码也不能因为南州的要求而杀,否则朝廷颜面另说,也会令各方封疆大吏寒了心,一旦人心散了各做打算,威胁的将会是商建雄的大位稳定与否,所以这次商建雄无论如何都要保薛啸。 没办法,商建雄只好再次请三大派出面。 消息传到三大派那,龙休震怒,阳奉阴违,牛有道居然敢跟他来这一套,如何能不怒? 三大派传讯给大禅山,勒令立刻退兵。 大禅山左右为难,退个毛啊,商朝宗一系的人马死活不退,我总不能将人家给杀了吧,动手把南州搞乱了,我大禅山的利益鸡飞蛋打,谁负责?轻松话谁不会说?你们三大派敢把南州弄出大动乱来吗? 大禅山只能是装糊涂,反正牛有道早先说好了的,有责任可以往他身上推的。 既是有约在先,大禅山也就不客气了,将责任一股脑地推向了牛有道,向三大派陈情,说商系人马跟牛有道穿一条裤子,这边将刀架在他们脖子上也没用,徒奈何兮! 牛有道同时也接到了三大派的退兵传讯。 牛有道的理由更绝,不是不退,而是暂缓。 理由其一,南州人马正在原地搜寻战死将士的遗骸,需要时间。 理由其二,南州人马指证有一部分军士被薛啸的人马给捉了,要薛啸把人给交出来,交出人来便可加速撤退。 第一个理由还好办,大不了等上一等。 第二个理由那真是鬼都说不清楚,打仗哪能不死人,人死了那就是死无对证,将死人的名单拟出一堆来,非要说是被薛啸给抓走了,非要让薛啸把人给交出来,薛啸到哪交出人来? 薛啸说自己没抓没用,南州人马就是咬死了是被薛啸给抓了,还要三大派主持公道,既然已经停战了,既然要我撤兵,薛啸为何还不放人? 这就是上有策略下有对策, 当然还有一条,牛有道说他手上掌握了一大批人证,确系朝廷派人偷袭了茅庐山庄,驻军和修士加一起死伤过万人,问三大派是不是就这样算了,是不是我们死有余辜? 什么情况?紫金洞和灵剑山的两位掌门立刻赶到了逍遥宫。 两位掌门当然要找龙休,当初主动说去茅庐山庄搞定的就是龙休,这就是你龙休搞定的? 两位掌门肯定要找龙休问个清楚明白。 龙休怒过之后也冷静了,不冷静都不行,牛有道和凌霄阁、天女教的人结拜他是亲眼所见,真要把南州给逼反了,整个燕国都吃不消。 牛有道答应了停战是给三大派面子,拒不撤兵则是找三大派要个交代了。 当初牛有道该说的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朝廷屡屡对他出手,屡屡置他于死地,就这样算了?找三大派主持公道有错吗?若真就这样算了,那可就应了牛有道那句话,是不是不给活路? 不给牛有道活路会有什么后果,那还用说吗? 至于龙休如何给紫金洞和灵剑山交代,说词牛有道早就告诉他了,商建雄的确是过分了,屡屡背着三大派出手,似乎忘了这天下是修士的天下,也是该给点教训了。 另就是,真要把南州给逼反吗? 朝廷有错在先,人家要个交代也是合情合理的,可这交代该怎么给是个问题。 把商建雄给处置了不合适,三位掌门商量来商量去,也只能是眼前明显摆着的,给商建雄一个教训,把定州三郡划给南州。 可以想象,这事必然会引起商建雄的剧烈反弹。 于是逍遥宫掌门龙休、紫金洞掌门宫临策、灵剑山掌门孟宣,一起法驾亲临了大燕皇宫。 获悉三大派的决定后,商建雄震惊,他怎能答应这样的条件? 惹出的事不管谁背黑锅,他心里清楚、大家心里也都清楚是谁惹出来的,若答应了这个屈辱条件,他这个皇帝的威严何在?想都能想到不知会有多少人在背后戳他的脊梁骨,或讥讽、嗤笑。 大殿内,面对三派掌门,商建雄紧绷着腮帮子,一字一句道:“这个条件,寡人无法答应!” 宫临策和孟宣的目光骤然森冷,冷冷盯着商建雄。 静默,束手而立的田雨等人静默着,能感受到大殿内骤然变得压抑的气氛。 “你说什么?”龙休慢慢上前,与他近距离面对面着。 田雨等宦官一惊,包括尕淼水在内,都迅速上前到了商建雄的身后,都紧盯着龙休,保持着高度警惕。 一群坐镇皇宫的修士立刻上前,指着田雨等人厉斥,“放肆,退下!” 田雨等人无动于衷,还是商建雄自己扭头挥了下手,“都退下。” 他心里清楚,真要动手的话,田雨等人根本保不住自己。 田雨等人只能面色凝重地缓缓后退开了。 龙休盯着商建雄,一字一句道:“若是我们非要让你答应呢?” 商建雄:“向逆臣做让步,寡人决不答应,若要寡人答应,你们不如杀了寡人!” 龙休冷笑,“现在知道要死要活了,背着我们偷偷摸摸的时候怎么不说这话?求我们促和的时候怎么不说这话?如今大燕外敌环伺,你这个皇帝不思退敌,反而忙着在内部搞内讧,你想干什么?” 商建雄:“何来偷偷摸摸,有人恶意诬陷寡人,宫主岂能轻信,若是指茅庐山庄的事,寡人一概不知!此事也和寡人无关,宫主若要交代,寡人一定查明真相给三大派一个交代!” “让人顶罪担责吗?”龙休嗤了声,袖子里掏出一张纸来,正是商建雄早先写给三大派的交代,“有些东西不需要证据,是谁干的,大家心知肚明,你少拿这些东西糊弄本宫。今天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你这皇帝也做到头了!” 啪!龙休手中纸,直接砸在了商建雄的脸上。 商建雄站那无动于衷,徐徐道:“寡人君临大燕近二十载,杀了寡人,大燕动荡,危在旦夕之间!”这也是在向三大派发出警告。 “你敢威胁本宫?”龙休呵呵一阵冷笑,略偏头吩咐道:“陛下准备禅让退位了,去把太子储君请来,接替父位,正式君临大燕,号令群臣,稳定朝政人心!我就不信我三大派联手扶持,朝堂能乱到哪去!” 一句太子储君继位,瞬间击中商建雄软肋,令商建雄脸颊狠狠抽搐。 这也是齐国皇帝昊云胜迟迟不愿立太子储君的原因之一。 最终,面对三大派要硬来,商建雄还是屈服了。 是田雨知道他心思,审时度势,适时地出面,跪在商建雄面前泣声哀求,求得了商建雄答应割让三郡给南州。 即将掀起的惊涛骇浪瞬间又压了下去,从头到尾,宫临策和孟宣基本都未说什么话,事是龙休没搞干净,自然是龙休出面做恶人。 得亏三大派掌门一起法驾亲临,有代表三大派的全权决断之权,否则其他人来真的是压不住商建雄,商建雄在燕国经营多年,也不是吃素的。 商建雄答应后,田雨又求得三大派做了妥协,给燕国皇帝留一丝颜面。 三郡割让之事,不公开,以暗旨的形式知会定州薛啸,与南州默守两军目前控制的区域。 就在这边刚放飞金翅向定州传讯的当口,殿外一名紫金洞的弟子跑了进来。 一封密信递给了掌门,宫临策看后脸色微变,皱起了眉头。 几乎在此同时,殿外一名宦官小步进来,将一份急报递给了田雨。 田雨看后,对铁青着脸的商建雄道:“陛下,苍州急报,苍州刺史吴公山突发恶疾,病逝了!” 商建雄瞥了眼宫临策,淡淡道:“乱臣贼子,死的好!” 灵剑山掌门孟宣回头看向宫临策,问了句,“吴公山身边有那么多修士帮助调理,怎会突然病故?” “苍州怕是要出事了。”宫临策神情凝重,手中信递给了孟宣看。 听说要出事,龙休立刻凑上前来并排,一起观看,信中内容看的二人心惊肉跳。 同仙阁掌门曲云空,遇刺身亡! 同仙阁正是镇守苍州的修行势力。 几乎同时间,苍州刺史吴公山病逝,同仙阁掌门又遇刺,苍州修行界和世俗的魁首几乎同时身亡,哪有那么巧的事情,尤其曲云空是遇刺身亡。 而这曲云空还另有一重身份,其夫人是紫金洞上任掌门的女儿,同仙阁可以说是紫金洞一手扶持起来的门派。 第六二一章 叛乱 而吴公山之所以被商建雄骂做乱臣贼子,只因吴公山也是宁王旧部,和邵登云差不多的意思,面对朝廷的清洗不得不自立来自保,只是邵登云当初没找到那么硬的靠山,需要倚仗外力叛了国而已。 吴公山却傍上同仙阁的大腿,和同仙阁一拍即合,有同仙阁的背景关系,在紫金洞的默许下,占了苍州拥兵自重。 原本的同仙阁和早先的天玉门差不多的意思,打通了三大派的关系,在燕国境内东占一小块地盘,西占一小块地盘,势力范围零零碎碎的。 比天玉门强的是,同仙阁占的零碎地盘多,实力也远强过天玉门,散碎地盘早就满足不了同仙阁的胃口,奈何有紫金洞压着,不让同仙阁乱来。 吴公山的找来,麾下都是宁王原来的人马,兵强马壮,足以覆盖一方,给了同仙阁自立一方的本钱。 同仙阁迅速疏通了紫金洞的关系,而后将地盘化零为整,换取了苍州一整块地盘自立。 让同仙阁得势,固然有紫金洞上任掌门的影响力,某种程度上三大派也需要有世俗力量制衡世俗皇权,因此在燕国类似同仙阁这种状况的一些地方,都是因为有三大派的背景。 没三大派的默许,也很难立足,就如同天玉门要取南州,事先要得到三大派认可。 至于吴公山这种拥兵自重的,在燕国境内的基本上都是宁王旧部。 宁王还在世的时候,专治燕国境内各方不服,各种拥兵自重早就被宁王南征北战给打服了,各地的修行门派也都乖乖恪守规矩,也换来了燕国一时的强盛势头,令周边各国畏惧。 正因为见国内一统了,觉得无忧了,加之朝中某些人受到宁王的压制不甘心,极力唆使商建雄,譬如童陌之流,令商建雄对宁王蠢蠢欲动。结果宁王一死,宁王那些不甘心伏诛的旧部又东一个西一个的自立了,以至于如今的燕国成了这般模样。 三大派暗怪商建雄无能,商建雄又暗怪三大派是祸乱根源。 人与人之间,利益与利益之间,互相牵扯,极为复杂,其中的事情远非三言两语能说清。 不管刚才被三大派逼迫,是如何的受辱,一听说曲云空遇刺,商建雄亦高度警惕了起来,意识到了问题不简单。 他毕竟是燕国的皇帝,再不济也是守着祖宗基业的那个人,他也是最不希望看到燕国分崩离析的那个人。 苍州若在外敌虎视眈眈的时候出事,绝非好事! 大殿内的气氛瞬间另变,三大派行动了起来,商建雄也命谍报司行动了起来,迅速查探苍州那边的情况。 三位掌门临时落脚在了皇宫内没有回去,也是为了与商建雄这边互通有无,便于及时全面分析情况。 结果没两日的工夫,不用分析,情况也出来了。 苍州反了! 吴公山怎么死的蹊跷不说,吴公山的弟弟吴公岭,原是吴公山的副将,本也掌握着苍州不小的兵权,也是宁王的部将,此时全面接掌了苍州的兵权,杀了一些吴公山的亲信后,挥兵攻打了燕国元州。 同仙阁的一位长老单东星,临时代管了同仙阁的掌门之位,并诛杀了上任掌门曲云山妻儿子女及曲云山的一干亲信弟子。 诛杀的理由是为掌门报仇,说曲云山的妻子意图谋夺掌门之位,协同一伙人谋害了曲云山。 不管这个理由外人信不信,同仙阁内部似乎信了,为掌门报仇后,立刻配合吴公岭的大军对元州进行攻伐。 在这背后,还出现了韩国和宋国三大派的人配合。 说来和牛有道还有点关系,介入此事的正是牛有道的结拜兄长全泰峰和结拜姐姐惠清萍。 两人在南州未能得逞的事,转道苍州后却得手了,成功掀起了燕国内部的风浪。 面对袭击,元州第一时间反抗自是不说。 然元州如同定州一般,抽调了大量人手抵边,参与防御韩宋两国的军事部署。这种状况面对宁王身经百战的旧部人马,元州如何是对手,被打的节节败退,只能以袭扰战术拖延,以待朝廷援兵。 南州攻打定州之事刚在京城掀起哗然,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苍州又开始造反,京城骚动。 召集群臣议事前,商建雄先召了童陌到御书房。 童陌能居燕国宰执之位,自然是极得商建雄信任的,但凡大事,商建雄都要先召见他商议,先拿个大概的主意。 君臣密谈,童陌忧虑前有狼后有虎,定州之事未决,又出了苍州之乱,不免先问及定州的事怎么决断? 商建雄也没瞒他,将三大派逼迫割让三郡之事告予,此事商建雄深以为恨! 听得这般,童陌好一阵思量之后,徐徐道:“边军聚集防御韩宋两国的重兵乃国之根本,不管发生什么,都绝不可动摇,一旦松动,大燕必将乱成一锅粥!” 商建雄:“宁王旧部乃虎狼之师,元州人马难挡,周边人马也难挡,若坐视,恐生剧变。” 童陌:“也该三大派出力了。” 商建雄不解,请教:“怎讲?” 童陌:“他们怪陛下惹出了南州兵乱,陛下就不能怪他们吗?苍州本就是紫金洞养出的后患,陛下可以此理责难紫金洞。苍州已是明目张胆的造反,正是陛下说理的时候,他们难以推卸责任,到了这个时候,也该他们纵容的那些拥兵自重的各方诸侯出力了。”说到这两眼略眯,低声道:“边军聚集的重兵绝不可动,可趁机削弱三大派在世俗的那些势力。” 商建雄若有所思,明白了他的意思,微微颔首道:“边军不动,元州周边人马全力拖延苍州叛军,逼三大派逼迫那些拥兵自重的诸侯出兵前去平叛,让他们和叛军拼个两败俱伤!” 童陌点头,“商朝宗不是能打吗?这便是最好的理由,战况若不对,再逼三大派逼南州人马前去平叛,可借此机会将宁王那些余孽狠狠消耗一番!” “甚好,就这么办!”商建雄颔首,复又忧虑道:“再怎么逼迫,人家肯出兵,未必肯出钱粮,粮草怕还是得朝廷出,国事艰难,筹措粮草的重任还得大司空再想想办法。” 童陌躬身,“老臣义不容辞,定想尽办法,只是又苦了我大燕的百姓!” 一番密谈之后,童陌先行离去,商建雄也要去参与临时廷议。 为其整顿衣冠之际,田雨道:“前番全国各地集结重兵赶往韩宋边境,筹措的大批粮草已让百姓不堪重负,定州之战又搜刮了一遍,此番再次筹措,民间已是榨不出东西了,这回大司空怕是要对京城和各州府的富户下手了!” 商建雄:“别人无法让那些豪门大户吐出东西来,他却是门清,不择手段有的是办法,想保住自己的位置,他就必须去做!有些事,那些忠臣是办不到的,忠臣一办就要引起剧烈反弹,他去则不然,还能压的住那些人,不会生乱!” 田雨点头,“那倒也是。” …… 静室内,香烟缭绕,头发花白的邵登云静静站在案前,看着壁上悬挂的宁王画像。 敲门声起,外面传来管家羊双的声音,“老爷。” 邵登云出声道:“进来吧。” 门开,羊双先伸了个头进来看了看,有些意外,平常老爷是不会让在这里面说事的,今天是怎么了? 入内又关门,走到邵登云身后行礼后回道:“老爷,据可靠消息,定州那边的战事应该不会再生波折了,三大派已经强迫商建雄割让了那三郡之地给南州,不过却没有明旨公开。” 邵登云:“小王爷翅膀已经硬了。” 之前他一直担心,担心战事出什么波折后商朝宗会号令这边响应,一旦到了那个地步,他将左右为难。 关键是难以响应,首先他这里担负与韩国对峙的重任,一旦他大军南下,燕国针对韩国的防线就会出现大漏洞,将会危及整个燕国。其次天玉门也不会放任! 幸好,从头到尾商朝宗都没有动他的意思,如今局势落下,他心下担忧的两头终于放下了一头。 至于担忧的另一头,不是儿子邵平波,对于那个儿子,他已经筋疲力尽了,已经放任了。 他也做不了那个儿子的主,那个儿子比他有能耐,他相信用不着他操心,在晋国混的是好是坏,他也不想再管了。 他担忧的是苍州那边,听到吴公山的死讯后,他很是动容了一下,毕竟都曾是宁王麾下,一起并肩在沙场征战过的,能没交情么? “苍州那边怎么样了?”邵登云问了一声。 羊双:“还是那样,攻入了元州,打的元州人马节节败退,元州人马不得不避战,转用骚扰的方式拖延,应该是想拖到朝廷的援兵到,目前局势没有什么太大变化。” 看着宁王画像,邵登云不禁一声长叹,“这都是怎么了?当年一个个为大燕抛头颅洒热血,多少人百战捐躯、马革裹尸,都是为平定大燕立下过汗马功劳的功臣呐,怎么一转眼…如今活着的怎么就一个个都城了大燕的乱臣贼子?是我们错了吗?王爷,大燕为何就容不下我们呐?”说罢仰天闭目,泪洒无声。 第六二二章 力挽狂澜 大雪之后放晴,天地间银装素裹。 轩阁内,火炉旁,看完一份份抄录的情报,邵平波将一叠密件往案头推去。 黑水台的人员将机密信函收走,阅后既焚,不太机密的则未做处理,就堆在了案头一旁,以备邵平波随时翻阅。 待黑水台人员烧完该烧的离开后,邵三省奉上热茶给沉思中的邵平波,试着问了声,“这次的事情很严重吗?” 邵平波貌似自言自语道:“苍州之变,天下震撼,这是一场足以改变天下格局的剧变,非南州攻打定州可比。南州攻打定州,是燕国内部的事,是内部的利益之争,牛有道还要借燕国的势,明眼人都知道,不会把事给闹大。苍州之变则不然,是真正的内外勾结,是真正的叛变,明眼人同样知道,这事的背后有宋韩两国的影子。” 邵三省:“太叔雄…” 邵平波猛然抬眼,目光急骤射去。 “呃…”邵三省忙改了口,“是陛下,陛下不是已经派了人对两国施压吗?” 邵平波看向自己身上的银狐裘披,抬手摸了摸,“何止是陛下,据黑水台谍报,齐国和卫国也皆在向韩宋两国施压,西三国目前都不想看到东四国有谁坐大,然鞭长莫及,韩宋两国不会理会。齐国甚至以断绝战马供应为要挟,也难令两国动摇,两国心知肚明,现在断绝也无妨,国与国之间的态度永远是此一时彼一时,只要两国得手,齐国也只能是接受现实。” 邵三省:“赵国居要害位置,赵国态度如何?” 邵平波:“燕国内部乱象丛生,与灭亡前的秦国状况何其相似,这是秦灭之后再次出现的千载难逢之机,有大快朵颐的机会,谁都不想错过。海无极不是吃素的,也想分一杯羹,只是迫于西三国的压力而已,目前态度摇摆不定。六国都有求于他,海无极还不得趁机大捞好处,先把好处捞到手再说,届时要不要出兵干预的主动权皆在他手上。” 邵三省极为担忧道:“一旦燕国坚持不住了,北州的老爷岂不是危险了?” 这不是无缘无故的担忧,仅凭邵氏反复,韩国得手后就不会放过邵登云。 “正要与你说这事,陛下已经想到了前面,会派人去接应。”邵平波双手撑着桌面站了起来,走出了座位,踱步道:“现在的问题是,这事需要父亲配合,否则难以将他强抢带出来。可父亲不会轻易抛弃下面的弟兄,这事没办法直接告诉父亲,否则他一定会拒绝。所以你要想办法联系老管家羊双,只说是为父亲留一条退路,希望他为父亲着想,必能打动他,让他秘密做好接应准备,一旦情况不对,立刻里应外合将父亲安全带到晋国来。” 邵三省连连点头,“好,老奴尽快安排。” 邵平波走到凭栏处停步,负手冷笑一声,“这回,牛有道的麻烦大了!” …… 茅庐山庄,牛有道站在高高阁楼之上,远眺! 这几天,他经常如此,山庄内的人都感受到了燕国风云剧变之下带给茅庐山庄的影响。 尤其是公孙布,牛有道让他加强了对韩宋两国那边的情报搜集。 高处有风,管芳仪登上阁楼,裙袂随风飘扬,走到了杵剑而立的牛有道身旁,提醒了一声:“看到那边亭子里没有,有人一直在看着你,你这个样子让她很不安。” 牛有道知道她说的是谁,略有惆怅道:“山雨欲来风满楼,黑云压城城欲摧,茅庐山庄就像是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 管芳仪感受到了他话中的压力,“不仅仅是她。道爷,你可是大家的主心骨,连你都这个样子,让大家很不安呐。打起精神来吧,我相信你,前面就没有你蹚不过去的路。” 牛有道摇头:“我非圣贤,一些投机取巧的事我还行,场面大了,我也没经历过,心里没底,吃不准。红娘,说实话,我在看情况做应对,我已经在考虑一旦燕国扛不住,我们该往哪转移了,可我没办法将整个南州的人全部带走。” 管芳仪沉默了,明白了他所承受的巨大压力,大势之下南州其实是不堪一击的,南州再能打也扛不住较真的燕国朝廷,连个内忧外患的燕国朝廷都扛不住,又如何能扛住攻入燕国内部的强敌?事情真要到了那一步的话,那将意味着他要放弃辛辛苦苦在南州经营的心血,同时也意味着要放弃一些人。 她明白的,一些事情一旦做了,既没办法给那些放弃的人一个交代,更没办法面对自己的内心,这是一个极为艰难的抉择。 风吹静默时,有人上楼,是袁罡,见到管芳仪也在,他停在了楼梯口没过来。 管芳仪回头看了眼,顿时一脸不爽,她看出来了,袁罡一定是有什么机密事情不宜当自己面说。 她最讨厌袁罡这点,偏偏身边出了陈伯那档子事,某些方面让她说话也没了底气。 动静不对,牛有道也回头看了眼,再看看又是翻白眼又是撇嘴又是冷哼的管芳仪,不禁一乐,扶剑的手松了一只朝向袁罡。 袁罡这才走来,同时递了两份密信给他。 第一份密信,牛有道纸面上扫了眼,随口回了句,“不回。”说罢顺手递给了管芳仪。 管芳仪冷瞥了袁罡一眼,貌似在说,还不是到了我手中。 低头一看信中内容,明白了牛有道‘不回’的意思,又是唐仪经由袁罡与卫国那边的联系渠道的来信,代表卫国那边做说客的,劝牛有道投奔卫国。 这已经不是唐仪第一次来信,牛有道每次都是不回,压根不给任何回复。 袁罡对她的鄙视无动于衷。 至于第二封信则来头不小,是燕国朝廷大司徒高见成那边来的密信。 最近牛有道也在严密关注局势,主动联系了高见成。 信中大意是: 事关国本,朝廷对边境集结的防御重兵目前不会有任何撤回的可能,不会给韩宋两国轻易攻入的机会。目前苍州附近州府的人马采取了不断袭扰的战术,拖延着苍州叛军。而朝廷已经成功逼迫了三大派出手,三大派又逼迫了几方拥兵自重的诸侯调集人马赶赴苍州一带围剿叛军。 几方诸侯虽然出兵,却不肯穷尽自己的家底,出了人马不愿全面承担钱粮,反向逼迫朝廷提供军资粮秣。朝廷没办法不答应,不提供军资粮秣诸侯人马随时能以吃不饱走不动为借口停止行军。 目前筹措军资的事情由大司空童陌全面负责,百姓身上已经搜刮不出了油水。童陌一发话,威力非同小可,和童陌关系交好的那些富户支持力度不小,自己人先做出了表率。之后对那些不配合的毫不留情动手了,拿了那些豪门大户开刀,有罪的法办,没罪的直接栽赃陷害,抄家灭门十几户,杀了不少人,其中有官员,商建雄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童陌之举震慑了不少人,终于逼迫大量富户慷慨解囊相助,十天之内便筹措出了上亿金币的财物,且没让局面失控,令商建雄大喜! 之后又是在童陌的建议下,上亿金币的财物并未全部拨给诸侯援军,不能将诸侯人马给喂饱了,担心诸侯拿了钱财不办事,只拿出了一千来万的财物用来应急,分批次送往,用以督促,不让诸侯行军速度停下便可,其余九千万的财物被朝廷秘密隐瞒了下来,留作应急备用。 此乃朝廷绝密,朝中大员只有位列三公的大司空童陌、大司马商永忠、大司徒高见成三人知晓。 更绝的是,童陌觉得靠燕国一国之力这样耗下去不是办法,趁机将西三国拖下了水,竟让晋国答应了借助大量兵器、卫国答应了借助大量粮食、齐国答应了借助十万匹战马。 目前燕国拿不出钱来,只能是借,说是以后慢慢偿还。 而西三国正在紧急筹措物资,要分批次送达燕国,要助燕国挫败韩宋两国的图谋。 童陌可谓趁此机会为燕国获取了一笔即将到来的雄厚国本,把坏事给变成了好事。 童陌说是借,其实就没打算偿还。 商建雄君心大悦,夸其老成谋国、国之栋梁,童陌相位越发稳固! 信的末尾提了一句,战事吃紧,大司马商永忠本该亲赴前线,然商永忠担心战事不利担责任丢了自己的位置,借故不离京,商建雄也担心商永忠的能力,并未逼他。 说到底,不管童陌弄来多少东西,真正的关键还是在于战事的胜负,一旦打输了,再多的东西也要变成别人的。 高见成让牛有道小心,童陌献策,一旦战事不利,会让三大派逼南州人马出兵剿灭叛军! 童陌心思歹毒,一旦南州人马离开了老巢、离开了自己的地盘,就算打赢了,只怕也很难回去。 消耗南州实力是其一,没了自己地盘上的资源供给,童陌随时能切断南州大军的供给,大军没了吃用,是走不回南州的。 看完信后,牛有道暗暗感叹,不管这童陌心思如何歹毒,能身居相位这么多年,还真不是吃素的,关键时刻还是能力挽狂澜支撑燕国这艘破船划上一划的,以前尽听了人家的坏话。 s:大醉三千六百场,与君共饮这一杯,贺新盟主“釗飛妗妗”诞生。这两天更新不利,小二上榴莲! 第六二三章 用赤猎雕 这封密信没给管芳仪看,牛有道直接还给了袁罡处理。 袁罡瞥了眼管芳仪,转身而去。 管芳仪又不傻,知道袁罡带走的信才是真正的绝密,顿时一脸不快,“道爷,你还是不信任我。” 牛有道微微一笑,“你想多了,有些事情你现在知道了也没任何用处。有些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知道的人越多,越容易让我分心,到了让你知道的时候,自然会让你知道,和信不信任你没任何关系。” 目前有关高见成的事,实在是非同小可,这边暂时不会再让其他任何人知道。 管芳仪撇嘴,“说到底,还是不信任我。凭什么有些事情猴子能知道,我却不能知道?好,有些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也没错,以后我辛苦点,瞒红脸猴子好了。” 牛有道:“好,我给你们一个公平的机会,给个简单的事情考验你们,谁做到了,以后就交给谁主持。” 管芳仪眨了眨眼,好奇道:“什么事?” “粪坑!”牛有道回头看来,“谁能跳进去在里面呆一天,以后就给谁主持。” 管芳仪神情抽搐,她才不干这恶心事,啐了声,“变态!” “他就是这么变态。”牛有道脸凑近她脸,“他能把掉进粪坑里的东西捡起来一口吃了,譬如刚才那封信,你行吗?” 听对方话里的意思,袁罡似乎干过这种事,管芳仪顿时被恶心的够呛,往后退开了一步,好像牛有道嘴里能喷粪似的,相当不满道:“我是女人,他是男人,比这个未免太不公平了,你怎么不让他跟女人比生孩子?” 牛有道无奈摇头,受不了女人这一套,需要的时候希望男女平等,不需要的时候说自己是女人,左右都是理,其实就是不讲理,问:“你一个人能生出孩子来?” 管芳仪白眼一翻,“废话。” 牛有道:“你找个男人帮忙生,他找个女人帮忙生不行吗?同样的条件,你一年只能生一个,他一年能生一百个,你拿什么比?” 管芳仪一时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等到反应过来后,有些无语,发现自己在这位面前很难在理,甩出一句,“无耻!” 牛有道呵呵一笑,忽偏头看向了空中,只见一只飞禽从远处飞来。 来者不是别人,大禅山掌门皇烈来了。 皇烈还算是守规矩的,并未直接闯入茅庐山庄,先落在了山门外让通报了一声。 获悉皇烈来到,牛有道有请是自然的,也亲自出了山庄迎接,不过下了高阁却让人把段虎给喊了过来,对段虎耳语交代了一番,段虎颔首而去。 得到允入的准许,皇烈等人驾驭的飞禽再次从山门而起,飞跃降落在了茅庐山庄外。 就来了三人,皇烈与一名随行的长老,还有一名弟子。 宾主客套寒暄免不了,皇烈颇有笑脸,之前担心不已的事情没发生,还真就多出了三郡地盘的利益,顺顺利利全归了大禅山,牛有道并未染指,如何能不高兴。 牛有道邀请入内,皇烈让随行两人进去了,自己并未入内,而是邀牛有道在山庄外面走走。 牛有道欣然答应,与之徜徉在山水之间漫步。 没了旁人,指点四周地形的牛有道话回正题,问:“皇掌门此来可是有事?” 皇烈收了笑脸,叹了声,“还能有什么事,燕国内忧外患,已到风雨飘摇边缘,老弟难道就一点都不担心?” 又岂止是他忧心,只怕整个燕国的修行门派连三大派在内,没有不为局势担心的。 牛有道漫步陪同,“担心又有什么用,我们连燕国内部都难以左右,就更别说面对诸国的强势介入,此事非你我的力量能抵挡。天塌了有个子高的顶着,三大派首当其冲,先让他们去应对吧,我们也只能是先看着。” 并未吐露童陌对南州的密谋。 皇烈:“燕国垮了,我们又岂能有好果子吃,诸国强权又岂会容忍我们继续占这一方利益?当然,老弟你不一样,如今看来,还是老弟你眼光长远,不占地盘,也不用靠地盘利益养活那么多人,抽身容易,去哪都行,可我大禅山那么多弟子,离开了燕国这立足之地又能去哪?诸国势力谁能放心我大禅山侵入?” 这种话,牛有道也就听听,话说的容易,他想抽身却并没有那么容易,留仙宗、灵秀山、浮云宗怎么办,扔掉?南州的商朝宗也放弃掉?真要这样做了,无异于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以后不会有门派再愿意为他效命,诸侯也不会再信任他,就算能抽身,以后也只能落得个俯首听命于人的下场,这么多年的心血都要付之一炬不说,到时候只剩下为别人卖命,那可就真的是身不由己了。 皇烈又道:“听说亲自出面介入苍州那边的不是别人,正是老弟你的结拜兄长全泰峰和结拜姐姐惠清萍,好像是没能在你这得逞而转道去了苍州,结果在苍州得手了,成功挑起了纷争。” 两人走上了一座山头,双双驻足而停远眺,牛有道杵剑而立,摇头道:“这说法太过片面了,现在看来,只能说是早有预谋,否则苍州怎么可能在短时间内说叛变就叛变,可见千疮百孔的燕国早就被人盯上了漏洞。” 皇烈思索着略点了点头,觉得有理,没有事先的周密准备,就算全泰峰和惠清萍抵达苍州能得手,事情也没这么快爆发出来,曲云空和吴公山一个是坐镇苍州的修行门派掌门、一个是地方拥兵自重的诸侯头领,没有周密计划哪是说杀就能杀的,全泰峰和惠清萍来此之前应该在苍州那边早有准备。 如此一来,可见那两人到茅庐山庄的目的,想以南州在燕国内部添油加火,南州并非主要棋子。 皇烈此来的目的就是想了解牛有道准备怎么面对如今的局势,他也知道牛有道是不甘心放弃南州的,此时双方不存在任何矛盾,目的是一致的,都想保住南州。 从某一个角度来说,也是大禅山那边认可了牛有道的能力,寄希望牛有道能有化解的办法。 然而牛有道目前的确是没什么办法,燕国朝廷那边还轮不到他来指手画脚,更不用说是左右韩宋的意志。 诸国之争,局面太大了,掌握的情况也有限,无法做出有效判断,他目前所具备的实力还无法撬动什么。 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皇烈也并未急着离去,牛有道留客,他也就答应了暂住一宿再走。 与牛有道回到茅庐山庄时,皇烈瞳孔骤然一缩,注意到了高阁之上那道熟悉的身影,那个花衣男子正在凭栏处…… 傍晚时分,一只金翅扑入一片屋宇中。 室内的公孙布猛然回头,看向了歇落在窗台上的那只金翅,金翅“咕咕”着,目光探寻着屋内。 公孙布神情变幻着。 听到了动静,外面有一弟子走来,正要抱取金翅,公孙布出声制止了,挥了挥手,示意那弟子退下。 那弟子领命退开,倒也没做他想,兴许是不宜让人过问的机密,五梁山如今本就负责这方面的事情,规矩都懂。 没有经其他人手,公孙布亲自抱取了窗台上的金翅入内…… “袁爷,又出现了。” 段虎飞快闯入了袁罡的房间,见到了袁罡,迅速指了指五梁山方向说道,意有所指。 他刚改装回来不久,突然接到了五梁山那边的紧急消息,立刻第一时间赶来见袁罡。 正在擦拭三吼刀的袁罡猛然目露精光,冷声道:“快,按预定计划,立刻让吴三两和雷宗康跟上,用赤猎雕!” “好!”段虎迅速转身飞奔而去。 袁罡举刀,横在眼前,看着明晃晃刀身上自己的影子,心情沉重。 前些时候,他启动了安插在五梁山内部的眼线不久,刚对五梁山的来往消息进行梳理,就发现了异常。 就在茅庐山庄遇袭后没多长时间,就有一只金翅去了公孙布那边。 这本没有什么,谁还能没点自己的私人事情,本不值得大惊小怪,可公孙布所居位置非同小可,牛有道把家底都全部托付给了他袁罡,他不得不多分小心。 之后他暗中对五梁山所有金翅进行排查,根据金翅在位与否的时间进行梳理,竟然发现与公孙布联系的金翅不在五梁山所有金翅的行列之中。 然而机会已经错过,那只金翅已经离开了,没了再追查下去的线索。 但他相信与公孙布联系的金翅不会只出现一次,一定还会有第二次,于是他迅速展开了秘密布置,一旦联系的金翅再出现,立刻要第一时间进行锁定。 结果布置下来还没多长时间,就又出现了…… 夕阳下,一只金翅刚从五梁山的宗院起飞,附近山林中立刻飞出一只赤猎雕追去。 雷宗康和吴三两紧伏在赤猎雕的后背,双目紧盯远去的那只黑点…… 南山寺的厨房正在忙碌,皇烈来了,肯定要设宴款待,牛有道要亲自做东。 管芳仪在这个时间口闯入了牛有道的房间,这种场合她一般都要陪同。 两人走出屋檐时,管芳仪貌似随意地问了声,“雷宗康和吴三两突然要了一只赤猎雕悄悄离去,你是不是又安排了他们办什么鬼鬼祟祟的事?” 牛有道哦了声,倒是有些意外,袁罡的暗中秘密布置他并不知情。 第六二四章 跟踪 首先是力所能及范围内的事交给袁罡去办他放心,袁罡是什么样的人他很清楚,不会有问题。 其次是没有证据的事袁罡不会语焉不详地向他报知,不掌握一定的情况袁罡不会轻易让他分心,免得牵扯他的精力,一个人的精力总是有限的,尤其是目前的局势下。 不过对于管芳仪的‘通风报信’,牛有道心中多少还是有所动。 大型飞禽并非一般的东西,价值不菲,一旦有损失那就是天价,整个茅庐山庄有权限动用的只有三个人,除了他牛有道,也就是管芳仪和袁罡。管芳仪突然提这事,那肯定不是管芳仪动用了权限,雷宗康和吴三两他们也不会轻易接受管芳仪的调遣,目标清晰明确,肯定是袁罡指使的。 倒不是不相信袁罡,对袁罡他是绝对信任的,牛有道只是有些好奇袁罡悄悄动用赤猎雕要干什么? 他已经意识到了,肯定有不一般的事情,否则动用黑玉雕足矣,犯不着动用价值更高的赤猎雕。 管芳仪也没别的意思,袁罡虽有动用大型飞禽的权限,可明面上茅庐山庄的大型飞禽都是她的,用了她的东西,自然瞒不过她,她并没意识到是袁罡个人的行为,以为牛有道又在暗中干什么,故而探问了一句。 就因她这句话,牛有道暂时撇开了她,先去了趟袁罡的院子。 袁罡正在院子里蹲马步炼体,半蹲在那一动不动,恍如石雕一般。 熟悉的杵剑声来到,袁罡开眼看了看,依旧蹲那一动不动。 牛有道近前停步,双手杵剑腹前,盯着对方看了看,看出了袁罡有心事,不然这位蹲马步的时候有吞云吐雾般的奇观,现在显然有些心不在焉,问了句,“是不是有什么事?” 袁罡反问了一句,“雷宗康和吴三两?” 牛有道点了点头。 袁罡长呼出一口气,缓缓收功站起,想了想该怎么还说,最终徐徐道:“有一只来历不明的金翅与公孙布有联系,上次山庄遇袭后察觉到过,但我反应慢了。刚刚又出现了,这次事先有了快反准备,盯上了。” 牛有道立马明白了,猴子派人追那只金翅、摸那只金翅的底去了,不由皱眉,“你怀疑公孙布有问题?” 经过这些年的观察,他不认为公孙布能有什么问题,他对自己的眼睛和判断力还是有一定信心的,公孙布也没必要背叛他,离开了他,五梁山很难有更好的出路,身为一派掌门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袁罡:“只是想确认一下,也是对他负责。” 牛有道:“什么时候的事?” 两人之间的谈话不用说那么透,都能明白对方的意思,袁罡知他在问什么时候怀疑上公孙布的,遂将百里羯突然来临,感觉公孙布有些异常,于是启动了五梁山内部眼线的事说了下。 牛有道此时才知袁罡暗中在五梁山安插了一批人手,这些袁罡事先并未告诉他,牛有道也不介意这个,该怎么做袁罡自有分寸,没有分寸和把握的时候,袁罡自会找他帮忙拿捏分寸。 在这方面,牛有道不会干涉,袁罡干什么是有自主权的。 略沉默,牛有道提醒道:“没有证据的事,就还是自己人,你拿捏好度。” “嗯。”袁罡点了点头,懂牛有道的意思,茅庐山庄的情报网络基本上交给了五梁山主持,妄动五梁山掌门,一旦事情败露,影响很大。 牛有道又提醒了一句,“顺便留心一下五梁山内部,万一出了什么意外,看看谁能稳住五梁山的局势。” 他知道袁罡不是无的放矢多事的人,他也相信袁罡那敏锐且异于常人的专业素养,这方面术有专攻,袁罡远强过他。既然公孙布被袁罡给盯上了,他就不得不另做打算,万一公孙布出事,五梁山内部得有人能出来主持局面,不能让经营多年的情报网络就这样瘫掉,好不容易进入正轨的事,重新经营不知又要花多长时间。 袁罡又点了点头,“我心里有数。” 既然已经有数,牛有道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杵剑转身走了,放手给袁罡自己处置…… 离开了茅庐山庄的一定范围后,不用再担心被人目测到后,空中一场真正的追逐展开了。 不动手也不行了,天快黑了,等天一黑,可就看不见了。 赤猎雕奋力振翅,开始加快了飞行速度,全速飞行,追向前方空域的那个黑点,一只金翅渐渐清晰出现在了雷宗康和吴三两的视线当中。 越来越近时,金翅似乎也发现了猛禽的追击,吓得加快了逃逸速度,可终究是未能快过赤猎雕的追击速度。 金翅往下一个俯冲之际,雷宗康纵身一跃,当空跳下滑行追击,最终一把将那只金翅给抓到了手中,之后气翼平衡,减缓了下坠的速度,一个俯冲又振翅而来的赤猎雕兜住了他。 落回了赤猎雕的后背,雷宗康与吴三两相视一眼,后者迅速掏出了一只小瓷瓶,拔开塞子,一根手指伸入,沾了点透明膏状物体,拨开金翅后背羽毛,在覆盖的羽毛之下进行了涂抹。 这东西是袁罡给他们的,东西的来路是袁罡从晓月阁弄来的。 知晓了牛有道被晓月阁追杀,获悉了晓月阁有这种无色无味的追踪好东西,对于袁罡这种擅长追踪和反追踪的人来说,不容错过。反正这边开了口,想必晓月阁也不会连这点面子也不给,袁罡跟牛有道通了气后立马以牛有道的名义找晓月阁索要,果然得到了。 这东西好就好在无色无味,比寻香鸟追踪的气味有优势,挥发效果更持久,乃晓月阁的独门秘方。 涂抹之后,吴三两示意雷宗康放飞。 雷宗康却有所犹豫,朝金翅携带密信的脚筒努了努嘴,问道:“何不干脆打开看看,有什么问题兴许能找到答案!” 吴三两摇头:“还是不要了,袁爷交代过,不要轻易碰这东西,说不定里面设置有我们不知道的反间装置,一旦动了容易坏事。” “反间装置?”雷宗康狐疑,这词他还是头回听说,但大概能弄懂这词的意思。 吴三两颔首,继续道:“袁爷还说了,若是什么密信,没有大量同符号的密信做对比,仅凭一封信根本没办法破译出密信的内容,打开看了也没用,所以不让妄动这东西,以免打草惊蛇。” 雷宗康缓缓点头,“言之有理,还是袁爷想的周到,既然袁爷这样说了,那还是小心点吧。”说罢双臂一松,将抓到手的金翅又给放飞了。 逃脱魔爪的金翅迅速振翅远去。 袁罡不让二人抵近跟踪。 吴三两则快速将沾过透明膏状物体的手指做了处理,之后两人就在赤猎雕的身上做易容准备。 一切就绪,吴三两又从腰间一只皮革里抓出了一只老鼠样的小动物,名为盲鼠。 灰毛,眼睛很小,粉嘟嘟大鼻头,在空气中嗅了又嗅。 茅庐山庄设宴款待客人,宾主席间长谈,遥远空域的二人却在星月下追寻,有时遭遇雷电乌云。 袁罡一切如常,段虎则在山庄内静默等待,袁罡交代给的任务,一有消息立刻通知他。 当天际露出晨曦,前方出现的地形让雷宗康和吴三两面面相觑,这地方他们太熟悉了,居然是摘星城! 略作商议,临近摘星城之际,吴三两一跃而下,向摘星城滑翔而去。 雷宗康则驾驭赤猎雕调转方向,寻找约好的地方藏身,同时也要给赤猎雕喂食,恢复其体力。 赤猎雕歇落之地,令雷宗康颇为感慨,一片荒原地带外的山林中,当年在这一带发生过冲突,他在此还被牛有道给打伤过。如今大家安好,证明了那个带头大姐的决定没有错,可是那个做出追随牛有道决定的带头大姐却在地下长眠了。 摘星城,改头换面的吴三两在城中游逛,袖子里抓着那只盲鼠,所走方向跟随着盲鼠的暗中引导。 最终,吴三两停步在一家挂着“顺风堂”招牌的商铺门口,对这一家商铺他并不陌生,这是一家类似俗世镖行的所在,帮人跑腿办事换取钱财的地方。 他直接进了顺风堂观察,在柜台前佯装向掌柜的询问跑腿办事价码。 心里却有些无奈,据他所知,这顺风堂内的人不多也不少,他又不好直接询问打草惊蛇。 刚与掌柜的聊了一会儿,后堂出来了一人,明显戴有假面,从一旁经过时,吴三两垂在袖子里的盲鼠略有异动,复又恢复了正常。 吴三两却是陡然意识到了,盲鼠的异动不会无缘无故,刚才那人应该与那只金翅上的特殊气味有过接近,身上很有可能被那气味浸染了些许,方造成了盲鼠错觉反应。 三两句后,吴三两砍价,造成掌柜的摇头,说顺风堂明码标价,不讲价。 吴三两借机甩袖而去,一出顺风堂迅速四顾,捕捉到了人群中走远的那道身影,立刻朝那身影去向跟去。 对顺风堂他没办法有什么作为,只能盯一个对象做切入口。 在来往人群中跟了一会儿,发现目标进了修行界最大的丹药商铺,灵宗的商铺。 走到灵宗商铺门口往里稍作观察,发现目标像是在采购什么,吴三两不敢进去,因为刚才在顺风堂和目标是照过面的,再次相遇怕引起对方的怀疑。 此时,袁罡对他们三个培训过的跟踪与反跟踪技巧派上了用场,说来似乎有些荒谬。 袁罡之所以对段虎、雷宗康和吴三两做这方面的培训也实属无奈,牛有道的档次高了,要办的一些事情让凡夫俗子去办已经不合适了。袁罡也不能什么事都自己亲自出马,一个人是忙不过来的,需要一些修士代劳,而这三人相对来说还是值得信任的,因而为了能让三人充分发挥办事的效能,曾设置过各种场景对三人进行过一些特训。 第六二五章 单刀直入 吴三两快步拐到墙角的拐角处,一只小瓷瓶在手,手指沾了透明膏状物体,抬脚蹬在了墙面,就像拍打鞋面灰尘似的,透明膏状物体顺势在鞋尖上一抹。 转瞬又从拐角处出来了,经过灵宗商铺门口时,脚尖轻轻一带,在门槛外的第一级台阶上留下了一道不明显的痕迹。 本人如同路过商铺,几乎没露出什么异常端倪,离商铺远了些后,站在了摘星城街道的一处路边,静静等候着。 没多久,目标从灵宗商铺出来了,一脚跨出门槛,毫无意外必落在了门槛外的第一级台阶上,踩中了吴三两设置的东西上,目标自身并未察觉到任何异常。 吴三两随后远远跟着,结果发现对方出了摘星城,在旭日朝阳下飘然而去。 大白天的,这一带的山峦上没有树木遮挡,跟踪容易被发现。 吴三两盯了盯去向,放弃了直接跟踪,返回摘星城将一双鞋子做了处理,换了双鞋才回到与目标失散的地方。 多处遗留气息的后果给盲鼠的嗅觉造成了一定的误判,不过吴三两直接朝目标离去的去向去了,目标沿途飞掠落地的地方沾染有膏状物体的明确气味。 锁定后一路追踪而去,来到了连绵山脚下的一处马场,在马场外稍作判断,吴三两买了匹马冲出马场,继续追踪气味而去。 一阵疾驰,竟然发现目标去向与自己和雷宗康约定的碰头地点偏离方向不大。 临近时吴三两偏离了追踪方向,疾驰赶到了那片碰头地点的山林,见到了雷宗康,与之略作商议后,再次骑着马驰骋而去,继续追踪目标去向。 稍候,雷宗康亦驾驭赤猎雕腾空而去,慢慢在高空之上翱翔着,远远盯着地面上的那个黑点。 跨过荒原,上了官道,目标遗留的气息很明显应该是顺官道去了,吴三两顺着追去。 途中马疲,遇见驿站又换坐骑。 一路追着追着,来到了一片云雾缭绕的崇山峻岭地带,吴三两渐渐勒停喘着粗气的坐骑,有些惊疑不定地看着一处山坳入口处,盲鼠嗅探的方向显示追踪的目标进了此地。 此地他虽然没进去过,但地方他并不陌生,渡云山! 知道这是一群妖修的地盘,擅闯肯定要被发现,不敢进入,继续纵马前行。 直到出了这片地域,方找了个地方停下,与空中降落的雷宗康碰了头。 一封密信以雷宗康身上携带的金翅放飞,两人随后隐蔽躲藏。 无论是顺风堂,还是渡云山,两人都没办法再跟下去了,只能将详情报知茅庐山庄那边,等候袁罡的进一步指示。 …… 燕京大司空府内,一群朝廷官员在坐。 砰砰砰!居上位的童陌在桌上连拍三下,指着一群官员训斥,国难当头,要求所有人勠力同心! 有些话,童陌不惜当众挑明了,保住了燕国大家才有的捞,保不住的话,以前捞的都要吐出来给别人,这个时候谁要是敢拆他的台,他就把谁全家老小先给碾碎成骨头渣滓。 十几桩灭门血案在前,大司空发威,一群人噤若寒蝉,随后唯唯诺诺附和表态…… 燕国朝廷人马仍在与苍州叛军周旋,朝廷诸侯援军仍在途中赶赴。对于内部之乱,燕庭不为所动,关键时刻顶住了压力,边境防御韩宋两国的重兵没有丝毫内调平叛的迹象,任由叛军肆虐。 大军交战之地的百姓,不知多少人在背井离乡逃离,逃难途中惨像无法形容,找不到吃的,病患无处可医,倒毙的尸体、哭哭啼啼衣衫褴褛的人随处可见。 燕国朝廷已经顾不上了这些受战火波及的难民,战事一起,人命贱如草,不少难民被逼无奈,为了活下去落草为寇抢掠,越添乱象。 晋、卫、齐三国正在加快物资对燕国的输送,西三国的一批修士已经先期抵达燕国境内,协助燕国朝廷人马针对韩宋两国的修士。 也实在是没办法,燕国本就内忧外患,想靠一国之力对付韩宋两国太难了。 边境集结的防御重兵需要大量修士参与,三大派的大部分弟子、以及燕国境内的不少门派修士都奉三大派之命参与了大军的对峙,否则光靠朝廷人马是挡不住的。 燕国几乎在以举国之力与韩宋两国对峙,摆出了两国只要敢打,就与两国拼个两败俱伤的态势。 燕国内部空虚,苍州叛军有韩宋两国的修士加入配合,没有西三国的修士赶来协助,各州守军挡不住。 茅庐山庄这边也接到了三大派的警告,要求南州全力配合西三国的物资输送,不得拦截克扣,要保证物资在南州境内的畅通无阻。 西三国不少物资在走海路,南州这边有码头,有地利优势,不少物资要在南州登陆。 虽然运来的物资有西三国的修士护送,可南州若要搞鬼的话,绝对能将物资拖延迟滞在南州境内,三大派因此而提前严厉警告。 赵国左右摇摆,趁机两边谋利。韩宋对燕志在必得,晋、卫、齐则在阻止韩宋坐大。 燕国,成了诸国角力的战场,这一乱,元气大伤不可避免! 全泰峰和惠清萍再次光临茅庐山庄,老弟、弟弟之类的话喊的热情无比,希望牛有道帮忙,拖延迟滞西三国输送来的支援物资,以结拜之谊劝说,表示事成之后一定会保牛有道在南州的利益,甚至带来了韩宋三大派掌门的亲笔手书承诺为证。 西三国集结物资支援的动静闹那么大,韩宋两国不可能没有耳闻。 牛有道则表示左右为难,一边是结拜的兄长和姐姐,一边自己是燕国修士,不帮对不住结拜之谊,帮了就是叛国,只能是保持中立。 全泰峰和惠清萍不依不饶,反复劝说,甚至隐隐动了杀机! 牛有道却告诉他们,燕国朝廷已经有让南州参战的意思,是他强行压制了下来,若不是他,大禅山根本顶不住三大派的压力! 他说是为了成全结拜之谊,全泰峰和惠清萍自然是不信,认为牛有道是想保存南州实力。 不过也的确是因此而忌惮,杀了牛有道的话,一旦南州参战对战事不是什么好事,南州的英扬武烈卫可是天下劲旅,南州之争打败周守贤,定州之战更是打的薛啸无招架之力,还是让牛有道保存实力将南州人马摁在南州的好。 两害相权取其轻,全泰峰和惠清萍一无所获而去。 刚送走这二人,袁罡又找到了牛有道。 “顺风堂?” 就在山庄门口,看过雷宗康和吴三两传来的密信,牛有道皱眉一声。 据他所知,这是早年一群散修见创建门派找不到发展之地,才联合成立了这么一个堂口,算是门派,却又不是一般门派的师承性质。公孙布的传讯去了这个地方,是个什么情况? 袁罡:“不好进去查探,已让两人返回摘星城盯这个顺风堂,我会想办法梳理出线索来。” 牛有道:“你让他们两个小心点,如果真有问题的话,可能会有危险。” 袁罡:“这个可以放心,我会有布置,已调了人手去配合,以不接触方式梳理线索。现在的问题是渡云山那边,地域很大,人又没办法跟进去,根本不知进去的那个人是谁,是渡云山的人吗?” 牛有道看了看密信上的禀报,目光略有诡谲,公孙布牵扯出个顺风堂,如今又间接扯出个渡云山,徐徐问道:“你什么打算?” 他知道在事情没有结果前袁罡能找到自己说这个,肯定有原因,不然不会轻易打扰自己。 袁罡:“公孙布为什么联系这个顺风堂,有没有问题先要搞清这个顺风堂有没有问题。吴三两的判断应该没错,那个人很有可能接触过那只传讯金翅,我现在想搞清那个人是谁。我们这里的其他人没办法进入渡云山去查,但道爷你和渡云山关系匪浅,也只有你能在渡云山内部从容应对,山庄内的其他人都没有这个条件。” 牛有道明白了他的意思,想让自己亲自出马去一趟渡云山。 说实话,燕国目前的局势,他坐镇此地不适合离开,可公孙布手捏山庄的情报渠道,又是自己身边人,算起来是心腹之一,一旦有事的话,非同小可。 思虑再三之后,牛有道微微颔首,“快去快回吧!” 说走就走,又动用了一只赤猎雕,牛有道仅带了两个人离去,一个红娘,一个花衣男子,一行三人腾飞远去…… 渡云山,云雾迷茫笼罩。 赤猎雕穿破云雾直接降落,惊动了守卫妖修喝斥,“什么人?” 跳下坐骑的牛有道淡淡回道:“牛有道!云欢兄可在?” 来时,袁罡叮嘱过他,最好不要公然暴露身份打草惊蛇,不然公孙布那边刚联系过的顺风堂的人刚来过这边不久,你随后就到了容易引起怀疑。 可观牛有道如今堂而皇之的态度,压根没有任何隐瞒身份的意思,单刀直入,直接公然闯入。 第六二六章 又见云姬 听闻来者是牛有道,再看人家驾驭的是赤猎雕,小妖不敢怠慢,收了狂斥态度,请稍等,赶紧通报去了。 修士也分三六九等,散修为何想建立得到秩序允许的门派?各修行门派为何又想抢地盘?抢的其实是天下修行资源的分配权,何为修行资源?无外乎财侣法地! 俗世中,贩夫走卒等形形色色之人视走仕途者为正道,因为仕途中人掌握着世俗中的资源分配。 修行界也是同样的道理,什么散修之类的皆为没上正道的人,像天玉门和大禅山这种走的就是修行界的正道。 牛有道虽然名义上也是散修,但却是另类,以散修身份权倾一方步入了正道,可谓是散修中的第一人,如今的修行界谁人不知? 渡云山再厉害,也没什么和赵国谈条件的权力,可牛有道手上握有谈条件的资格,这就是差别,不服气都不行,人家就是有这能耐。渡云山有本事压制大禅山试试,敢压人家肯定要干你,压不住,但人家牛有道就压的住,这就是本事! 人家融入了游戏规则中,玩弄的就是操控天下修士的游戏规则,渡云山连参与的资格都没有。 稍候,侯擎天来到,见果真是牛有道来了,赶紧上前笑脸见礼,“道爷,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与当初牛有道初登渡云山时的态度已经是截然两样。 “怎么,不欢迎?”牛有道笑问一句。 “岂敢岂敢,道爷在操劳天下大事,听闻诸事繁忙,哪有空来这山野之地,还以为是下面人误报,特来一看,不想还真是道爷法驾亲临。”侯擎天一番客套,转而侧身相邀,“当家的正在等候道爷,请!” 说话间目光瞥了瞥负手守在赤猎雕旁的花衣男子,有些惊疑不定,不知最近在修行界的传闻是真是假,若是真的话,岂不是妖魔岭那位来了? 渡云山主峰,云霄洞府外,一身黑衣身材魁梧的云欢出了洞口等候,身上皮革护腰、护腕颇显气派。 见到掠空而至的牛有道,云欢一肚子腻味,心里实在是不爽,这王八蛋跟自己结拜了,又去跟自己母亲的姐妹结拜,这辈分压根扯不清楚了,居然还有脸来。 他自以为算是明白了,难怪这厮这些年爬这么快,凭的就是一个不要脸、不择手段。 心里不舒服,脸上还是一脸笑,伸出双臂哈哈大笑着大步过去相迎,“牛兄弟,想死哥哥了。” 这热情态度令旁随的管芳仪摇着团扇笑眯眯,她是没见过牛有道当年初来时对方的态度,只可惜当年见证过的黑牡丹已经不在了,无法再看到牛有道的今天挟势而来。 也应了牛有道曾经的话,结拜是真是假不重要,没实力人家不当真,有了实力人家就会认你这个结拜兄弟。 兄弟两个把臂言欢,牛有道戏谑调侃,“大哥既然想我,为何不去青山郡看我?” 云欢摆了摆手,又拍了拍他胳膊,“兄弟你是干大事的人,招惹的人我可惹不起。你在金州搅个风云滚滚的,和赵国朝廷掰手腕,这光不好沾呐,真要暴露出了你我的结拜关系,这渡云山就算不被赵国朝廷踏平,只怕也别想安生,哥哥我胆小怕事,还是躲一躲的好。” 结拜关系?管芳仪笑脸愣住,她还是今天才知道渡云山当家的是牛有道的结拜兄弟。 若没记错的话,她记得当初鬼母离开茅庐山庄的时候说过,鬼母吴雪君和渡云山山主云姬是姐妹交情,而鬼母和牛有道结拜她可是亲眼所见。 管芳仪看向牛有道的眼神满是古怪,有点惊为天人的感觉。 牛有道叹道:“唉,如此说来,倒是我连累了大哥。” “你我兄弟不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话。”云欢目光落在了管芳仪身上,打量了一下,试着问道:“老弟,这位想必就是名满天下的齐京红娘吧?” 管芳仪略欠身,“区区贱名让当家的见笑了。” “诶,我母亲提到过你,可是把你夸的天花乱坠啊!”云欢客气了一句,其实云姬压根没夸过,随后又对牛有道说:“记得当年陪你来的那个女子,唉,我事后都听说了,那个见不得光的晓月阁还真不是什么好东西,老弟节哀吧!” 的确是事后听说了,鬼母途径来此拜访其母时,他旁听过黑牡丹死后被牛有道一路带回茅庐山庄安葬的事,可见与牛有道的感情之深。若非知道和牛有道的感情深,也不值得他刻意提一下。 牛有道神情淡淡,语气变得平静道:“都过去了!” “不说扫兴的事了,里面请。”云欢抓了牛有道的手腕,一起进了云霄洞府。 地方还是原来的地方,洞府里的情形和当年也没什么区别。 宾主落座上茶,各色山中鲜果逐一摆放,还有些罕见的灵果端了上来,这是牛有道第一次来没有的待遇。 趁着上茶上果盘的机会,侯擎天适时地靠近了云欢,在其耳边嘀咕了几句,“外面有个穿花衣服的男人,和外界传言中在茅庐山庄诛杀宗元的人很像。” 云欢略惊,但也没多说什么,请牛有道用茶后,问了句,“老弟此来,可是有什么事?” 牛有道放下茶盏,反问:“如今燕国的局势大哥可知晓?” 云欢颔首,“略有耳闻,情况似乎不妙,对老弟的南州影响大吗?” 牛有道叹道:“连燕国三大派都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我又岂能幸免,不瞒大哥,我此来是来借兵的。” 云欢狐疑,“借兵?” 牛有道:“渡云山群妖汇集,我想请大哥率领群妖出山,前往南州坐镇,以备不时之需,只要能顺利渡过这次的危机,我定想办法为渡云山群妖谋取一个合理合法的身份和聚集之地。” 管芳仪恍然大悟,原来是为这事来的,她之前也不知牛有道来此的目的。 “这个…”云欢语结,暗中腹诽不已,早干嘛去了,现在把我渡云山的人手给弄出山卷入那般纷争之中,一旦燕国战败,想再回来可就难了,甚至有可能要死无葬身之地。 忌于牛有道如今的身份,他又不好拒绝的太直接,叹道:“老弟,如今虽然是我当家,可你也知道,真正的山主是母亲,这事不是我能做主的。” 牛有道:“与伯母蝶梦幻界一别,正要拜见,不知可否通禀一声。” 云欢为难道:“不瞒老弟,母亲从幻界回来后,就一直在闭关,不再见客,实在是不便打扰。” 牛有道微笑,看来这位还不知道万兽灵珠的事,若知道是他给了其母万兽门的至宝,便当知云姬不可能拒绝见他,事情一旦败露,万兽门岂能放过云姬,怕是不惜代价也要将渡云山搅个天翻地覆。 他笑道:“大哥代为通报便可,伯母会见我的。” “哦!”云欢不知他哪来这自信,虽然母亲回来后说过牛有道这人可交,但连他现在也难见到,母亲目前的静修认真态势是他以前未曾见过的,几乎不再现身。 可人家既然这样说了,他也只好点头起身,“既如此,老弟稍等,我去通报试试。” 牛有道跟着起身,点了点头,伸手请自便状。 云欢进了洞府深处,牛有道打量着四周静静等着,管芳仪摇着手中团扇,脸上挂着习惯性的微微笑意。 并未等多久,洞府深处脚步声传来,云欢回来了,看向牛有道的目光中略有意外神色,伸手相请道:“老弟跟我来,母亲清修中,不宜人多打扰,只见你一人。” 牛有道点头,示意管芳仪在这等着,随后跟了云欢离去。 洞穴幽深,有不少分支,犹如迷宫般,不熟路的人怕是要迷路。 云欢习惯黑暗轻车熟路,牛有道却不习惯,放出了月蝶照明。 来到一处岔路口后,云欢表示只能送到此地,自己在这里等着,让牛有道顺着这条路一直往下走便可。 月蝶光辉引领下,牛有道独自下行深入。 估摸着到了山底时,听到有叮咚清澈回音的水滴声。 前方一线天光,也不知从哪折射来的,竟能投射至这么深的地下。 一线天光照射着一处地下湖的湖心,湖心中央有一座小岛,一名白衣女子盘膝静坐着,光线下貌美如花,艳若桃李,发出幽幽声音传来,“过来吧。” 正是云姬的声音。 牛有道闪身飘落在了岛上,不好站着跟人说话,亦盘膝坐在了云姬的对面,发现这妖修的气质明显与从前不太一样了,问:“这里说话方便吗?” 云姬:“一路有灵蛇守卫,有人靠近便能察觉。” 牛有道:“看来有关万兽灵珠的事前辈并未告知令郎。” 云姬:“有些事情知道的人太多容易生事端,你来不是为这事的吧,听欢儿说,燕国情况不妙,你是来借兵的。不是我小气不借给你,而是外界的庞然大物太多,我渡云山的这点实力经不起折腾,没办法正面硬来,只能躲在这借助地利苟延残喘。” 牛有道摆手,“借兵只是个幌子,实在是我对渡云山的情况不清楚,不敢轻易暴露来意,故而使了个障眼法而已,应该能瞒过其他人。” 连管芳仪都信以为真了,其他人自然不会怀疑,燕国目前的局势下,以这个理由来渡云山,最合适不过,这也是他敢不听袁罡的劝公然露面的原因。 第六二七章 欲盖弥彰 云姬很意外,“什么事如此神神秘秘。” 为这事亲自跑一趟,牛有道也是苦笑,得亏他早先就确定了方向,以弄到大型飞禽为急需,若没有飞行坐骑还真不能说来就来,反问:“摘星城的顺风堂,你熟悉吗?” “顺风堂?”云姬思索着回道:“听说过,知道,类似镖行的性质,给钱跑腿的地方,有什么问题吗?” 牛有道:“渡云山和顺风堂有来往吗?” 云姬:“我仅仅是知道这个顺风堂,也只是听说过,没打过交道,有什么问题吗?” 牛有道:“没打过交道?据我所知,顺风堂的人来过这里。凭渡云山的人手,跑腿的人不缺,渡云山需要顺风堂的人代为跑腿吗?” 云姬:“你什么意思?修行中人交往有什么问题吗?” 牛有道:“没什么问题,只是恰好来此的人牵涉到我要查的一件事,故而来此核实。” 云姬:“你手下不确认吧,出了什么事需要让你亲自跑来查?” 牛有道摇了摇头,“事情没弄明白前,不好说,合适的话,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对云姬来说,牛有道这个人还是可靠的,事实上真正和牛有道深入来往过的人,大多都会对牛有道产生莫名的信任。她略作沉默,“你说的事情我并不清楚,渡云山的事,我很早以前就交给了欢儿打理,已经许久没过问,你若想知道什么,问欢儿比问我合适。” 牛有道:“如果能问他,我就不会打扰你。” 云姬艳若桃李的面容上顿时露出讥讽意味,“不信任他?你们不是结拜兄弟吗?” 牛有道摆了摆手,“前辈不要误会,和信不信任无关,对云兄我自然是信任的,可毕竟人多眼杂,我亲自跑到这里来就为打听这个,容易打草惊蛇,否则我也不用弄出那幌子来当障眼法。前辈身为山主,过问山中的事,比我合适。” 云姬默了一下,“我久不过问山中事,突然过问,同样突兀,又恰好你来了。” 牛有道不然,“我已为前辈做好铺垫,借兵!此事对渡云山来说,非同小可,前辈可以此为理由出去叮嘱不要卷入不该卷入的事情,所表达的意思也是这么个意思,不想让外人知道渡云山和我有牵连,怕被连累,关切提防之下顺带问问最近有没有什么外人入山,不是很正常吗?” 云姬黛眉挑了挑,算是领教了对方的城府,看向牛有道的眼神略显复杂,忽问一句,“为什么把万兽灵珠给我?” 牛有道与之四目相对,徐徐道:“万兽灵珠肯定没你说的那么简单,其中肯定藏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秘密,这个秘密应该极为隐秘,万兽门内部应该也没什么人知道,否则人多嘴多不可能一直隐瞒的住。而且这个秘密应该是个非同一般的秘密,否则你不会屡屡拿自己的性命去蝶梦幻界冒险。问你,你不会告诉我,问万兽门也没用。” 云姬目光闪烁不已,“万兽门富的流油,你可以拿去换钱。” 牛有道:“钱不重要,我更想知道其中的秘密。” 云姬:“东西给了我,你也说了,我不会告诉你秘密。” 牛有道:“有舍才有得,东西给了你,这个秘密我就已经知道了。” 云姬不解,“哦,什么秘密你倒是说来听听。” 牛有道:“不是我说,而是你说,我如果非要逼你说出来,你敢不说吗?我随时可以知道!” 云姬娇躯一颤,瞬间明白了,目露杀机,“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牛有道:“先不说你能不能杀掉我,茅庐山庄知道万兽灵珠在你手上的可不止我一人,我若是回不去,万兽门很快就会来找你。” 云姬呼吸变得有些急促,死死盯着他。 牛有道笑了,“开个玩笑,前辈不要想多了,蝶梦幻界的秘密,我也有把柄在你手上,我不会乱说。我可以向前辈保证,那个秘密前辈愿意说的时候我再洗耳恭听,若不愿意说,我绝不会勉强。” 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哪有玩笑那么简单,他又补了一句,“燕国形势不妙,我不宜在此久留,前辈你看?” 云姬没有再说什么,起身了。 两人随后离开了她的闭关之地,从幽深入底的洞穴中出来时遇见了等候的云欢。 云欢很诧异,长闭不出的母亲居然因为牛有道出关了? 有些话不是人多的时候可以说的,云姬让云欢先将牛有道一行安置在了待客的一处洞府。 待客地方的环境倒是不错,恍如云雾仙境之地。 牛有道杵个剑在洞府外等着,看云卷云舒。 管芳仪手上拿个团扇在旁溜达赏景,忽问出一句,“云姬能答应你借兵吗?” 牛有道微笑,“等答案吧。” 管芳仪亦笑问:“我说道爷,你到底还有多少结拜兄弟?有妖修、有鬼修,上至凌霄阁和天女教的长老,下至万兽门的小弟子你也不想放过……” 她啰啰嗦嗦着调侃,牛有道就听着,没说话。 约莫半个时辰后,云姬来了,跟牛有道进了洞府内,管芳仪等人被摒弃在外。 “百里羯?” 洞府内,从云姬口中知道答案的牛有道一惊,吴三两等人盯的那个隐瞒身份的人居然就是百里羯本人。 之所以吃惊,是惊在袁罡的警觉没错,公孙布和百里羯之间果然是不清不楚。 也就是说,公孙布当初没说实话,并不是百里羯囊中羞涩那么简单。 见他神情和语气不对,云姬疑惑道:“这个百里羯就是个散修,有什么问题吗?” 牛有道反问:“他来这里做什么?” 云姬淡定道:“欢儿和他早就认识,来此拜访而已。” 明知他在查对方,云姬的淡定令牛有道略眯眼:“前辈,我要提醒你一声,百里羯的情况我早有掌握,表面上是个独来独往的散修,没听说他有加入顺风堂,而他却能自由出入顺风堂的内部,你觉得简单吗?” 云姬奇怪:“对他的情况早有掌握?连他自由出入顺风堂内部你都知道,一个散修竟值得你如此关注,究竟是为什么?” 能没掌握吗?百里羯一露面就引起了袁罡的警觉,袁罡第一时间便联系了令狐秋查这个人的底。 牛有道:“前辈,我不知道你们渡云山暗中和这个百里羯有什么勾搭,你既然有意为他隐瞒,是不是知道他的底细,如果知道,还请告诉我。” 云姬:“我们知道的,他就是一个散修,真不知道他有什么特别的底细。” 牛有道沉声道:“我的心腹,负责茅庐山庄情报中枢的人,暗中与这个百里羯有勾结。这对我来说,不是小事,否则我也不会为点小事亲自来打扰。前辈,我告诉了你真相,你最好也告诉我真相,让我弄清楚情况,否则弄垮了我茅庐山庄,前辈的秘密也守不住!” 这次,云姬的确是暗吃一惊,百里羯居然把手伸到了茅庐山庄的情报中枢,这的确不是一个散修该做的事情,这个百里羯究竟是什么人? 她也隐隐察觉到了一丝不妙,终于吐露了实情,“我不认识他,对他也不了解,不过他和欢儿的确是旧识,许久以前就认识,算是欢儿信的过的老朋友。他这次来渡云山也没别的,是受欢儿所托,从摘星城采购了一批灵元丹送来。” 牛有道不解,“渡云山离摘星城并不远,采购灵元丹,渡云山没人吗?还需要让百里羯亲自跑腿?难道百里羯真是顺风堂的人?” 云姬犹豫再三,“他是不是顺风堂的人我不知道,实情是渡云山最近的灵元丹用量有些大,渡云山的人若频繁采购或采购量过大的话,容易引人注意,担心会被人给盯上,我才让欢儿安排可靠的人暗中代购。” 牛有道听不懂,“什么意思,用量大一些又怎么了?” 云姬徐徐道:“是我的用量大了!” 牛有道怔了怔,反应过来后,略吃惊道:“难道前辈要突破元婴期?” 都是修行中人,修行节奏什么样的大家都清楚,到了云姬这个境界的修为,应该是循序渐进的,出现灵元丹用量忽然大增的情况,大概也只有一个可能。 为何要偷偷摸摸也不难理解,俯视天下的那九位可不愿意再见到第十人的出现分他们一杯羹。 云姬沉默不语,等于是默认了,心里更多的是慌张,慌张于百里羯的来路不明。 牛有道皱眉,元婴期的突破,意味着超脱肉身的桎梏,需要某些特殊资源来辅助,而这些特殊资源恰好就被九大至尊给控制的死死的,云姬怎会突然有这打算?没有准备冒然突破的话,肉身承受不住就是个找死! ‘突然’二字令牛有道猛然意识到了什么,低声问道:“前辈不惜屡屡冒险进入蝶梦幻界寻找万兽灵珠,灵珠到手便着手突破,难道万兽灵珠和突破元婴期有关?” 云姬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反而略显焦虑地问他,“你觉得那个百里羯会是什么人?” 牛有道:“我怎么知道,什么人都有可能,我正在查!前辈,你这事干的糊涂啊,简直是欲盖弥彰,这种事怎么能假别人之手?” 云姬急了,“天下那么多修士采买的东西,人人需要的东西,托人去买怎么了,我怎么会知道这个百里羯偏偏就是个有问题的人?不行,这人不能留了,你知不知道他人现在在何处,我必须除掉他!” 牛有道:“你连他是什么人都不知道,就敢轻易动他?万一是缥缈阁的人呢,杀了他岂不是再次欲盖弥彰?” 第六二八章 看看绑哪个合适 怕的就是缥缈阁的人,牛有道还给点了出来,云姬那叫一个心惊肉跳,已有些方寸大乱,“你怀疑他是缥缈阁的人?” 牛有道:“我只是这么一说,什么人都有可能,没弄清楚底细前不要乱动,否则是自找麻烦。你让对方送了几次灵丹?” 云姬:“欢儿说这是第一次,前面欢儿自己去采卖了一次,之后就托付给他了,这是他第一次将灵丹送到。” 牛有道:“他送了多少过来?” 云姬:“一千颗!” 一千颗说多也不是很多,说少不少,牛有道松了口气,“问题也不大,一般的门派采买时一次采买个上千颗很正常,渡云山的妖修毕竟不少。” 云姬显得有些悲观地摇头,“不是你想的那么回事,你权倾一方,所乘的飞行坐骑赤猎雕是我们一辈子都不敢奢望的东西,你名门正派出身,一出山走的就是天下法则之下的正途,不懂我们这些没地位修士的苦,渡云山的财力怎能和外面那些有持续财源的门派比,平常只能发些钱,让小妖们自己积攒下钱财后自己去购买,突然买上这么多,不合常理。” 牛有道顿时牙疼了。 谁想,云姬又火上浇油地补了句,“欢儿和他说好了,让他三个月后再送一千颗过来。” 牛有道彻底无语了一阵,低声质问道:“你疯了吧,你明知道你的事情见不得光,这样的事情怎能屡次托付给一个外人去办,不知道分批分人去操办吗?” 云姬反问道:“欢儿也没打算让那个百里羯一直操办,只是暂时托付给他,待两三次后便换人,怎会知道百里羯恰好有问题?” 归根结底,还是刚好撞在了百里羯的手上,否则一点问题都不会有。 牛有道也不跟她争论这个了,事情已经发生了,争论下去也没意义,来回踱步一阵,“恐怕不是恰好,恐怕他早就盯上了你们,所以才和云欢来往获取云欢的信任。他针对渡云山经营多年,事情撞在他手里一点都不意外。” 云姬:“为什么要盯上我们,渡云山重要吗?灵珠的事我之前未向任何人提及过。” 牛有道摇头:“与重要与否无关,有些人的玩法和你们渡云山的玩法不一样,不是你想象的那回事。” 他也有点头疼了,没想到会遇上这样的事,这可是犯了那九位的大忌,惹的那九位出手的话,那便是灭顶之灾,天下无人能挡! 他若隐瞒不报的话,他自己便要跟着一起倒霉。 让他将云姬举报出卖?不说道义上说不过去,他自己的屁股也不干净。 问题的关键,还是百里羯的身份,他联想到了令狐秋,现在反倒希望百里羯也是晓月阁的人。 看他神情变幻莫测的样子,云姬一颗心也提到了嗓子眼,想也能想到,换了常人为了自保怕是要出卖她! 庆幸的是,牛有道做事有底线,向来恪守‘道义’二字。 加上他虱子多了不怕痒,身边呆了一只圣罗刹同样是天大的雷,与这事的担当没什么两样,终究是没放弃这边,还是介入了。不介入也不行,只要他不出卖这边就要介入,否则云姬出了事他就要被拖下水。 来回踱步思索了一阵后,他有了决断,停步在云姬面前,沉声道:“这一千颗灵丹,你不能用了,决不能偷偷隐没,立刻安排下发给下面的小妖。” 见他愿意出手介入,那就说明上了同一条船,有祸得跟着一起承担,云姬连连点头,“好,我这就安排。三个月后的那一千颗我通知云欢推辞掉。” “不能推辞掉。”牛有道连连摆手,“若他真有什么问题,要盯已经盯上你了,继续让他采购,不要打草惊蛇。” 云姬却不认同,“下发一次不够,还要再给下面小妖下发一次吗?这未免太不正常了。” 牛有道:“这批灵丹下发之后,你立刻组织渡云山的人手秘密前往我青山郡,借兵之事怕是要弄假成真了!” 云姬愣了一下,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要这边的妖修出力,这是牛有道给予的报酬,颔首道:“我懂你的意思了。” 牛有道:“记住,不要大张旗鼓,要秘密前往,越隐秘越不容易惹对方怀疑,我那边有人和他勾结上了,他自然会知道消息。你所需灵丹的事不用担心,我那边还有几个门派的灵丹用量,足以将你的用量悄无声息的抹平不惹怀疑……” 两人嘀嘀咕咕密谋许久,将一些细节给敲妥后,云姬松了口气之余,忽问道:“为什么这样帮我?你不怕给自己惹麻烦吗?” “当然怕,可我也不能见了麻烦就躲!” “好,你这个朋友我交了!” “朋友?我跟你儿子可是结拜兄弟,我们平辈而交不合适吧?” “不用管他。” “……”牛有道无言以对,最终苦笑道:“不说了,我不能久留,你赶快准备一下跟我走。” 云姬颔首,快步离去。 回到云霄洞府,与云欢一碰面,云姬挥手先让侯擎天等人退下了。 没了外人,云欢上前问:“娘,谈的怎么样了?” 啪!云姬挥手就是一记耳光抽在他脸上,下手不轻。 “……”云欢踉跄而退,捂着脸,瞪大着双眼,被打的莫名其妙。 好一阵后,他才从母亲嘴中明白了挨打的原因,后背亦惊出了一身冷汗。 云姬也没久留,对儿子一番秘密叮嘱后,随了牛有道,四人一起乘赤猎雕而去,赤猎雕的负担不轻。 云欢站在山崖边目送。 俯看下方熟悉的山山水水,脸上已经蒙了一挂白纱的云姬暗暗轻叹了一声。 事情也许不至于那么糟糕,毕竟连百里羯的背景都没弄清,可实在是非同小可,她不敢赌,牛有道也不敢赌,这种事哪怕是万一的危险也承担不起,只能是怎么安全怎么来。 同行的管芳仪不时看看云姬,心中啧啧有声,发现还真是没有道爷亲自出马办不成的事,借兵的事还真被道爷给轻易搞定了…… 一行抵达茅庐山庄已是深夜,牛有道并未将云姬直接带回山庄露面,而是安排在了一座客院,从三派调了两名女弟子过来伺候日常。 回到山庄的牛有道第一时间找到了袁罡。 袁罡将他迎进了自己的房间,门一关,回头走近便问,“怎么样?” 牛有道呼出一口气,“就是百里羯!” 袁罡脸颊绷了绷:“果然有问题。” “这个百里羯的身份必须弄清楚……”牛有道把云姬的事讲给了他,“虽不知他对渡云山有没有歹意,可我感觉不妙。” 袁罡皱眉道:“手伸这么长,来历怕是不小。” 牛有道:“你准备怎么弄?”能亲自过问,可见重视程度。 袁罡回头走到桌旁,拿了一叠白纸翻了一阵,从中抽了一张出来,竟是一副地图,铺开在了桌面。 牛有道走近一看,发现袁罡已经把摘星城的大致地图给弄出来了。 “这便是顺风堂。”袁罡指点着地图上的一个位置,“我判断,这应该是百里羯传递消息的一个据点,若是秘密据点的话,必然要跟幕后联系。已在四周设点观察,所有飞离此地的金翅想全部跟踪到位是不可能的,全部短距离跟上一跟,把每只金翅的去向给摸出来,汇总后我再梳理一遍,看能不能找到可循的规律,然后再锁定一只跟到底看看。” 牛有道:“若是梳理不出线索呢?” 袁罡沉吟道:“只能尽力一试,没办法进顺风堂内部去查,也不可能一直跟踪百里羯,很容易暴露。” 牛有道盯着地图琢磨了一阵,目中闪过一丝狠厉,“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实在没办法就别费这劲了,直接将百里羯给秘密抓捕,撬开他的嘴巴!” 袁罡:“他若是不招呢?” 牛有道:“借晓月阁的苦神丹用用,撬开嘴后视情况而定,不能留就做…怕就怕是我们最不想看到的结果。” 袁罡知道他的意思,若真是缥缈阁的话,那就麻烦了,百里羯压根不需要怕什么,抓了撬开了嘴也不能放回去,有如此顶天的背景,苦神丹也控制不住。 若是百里羯回不去的话,百里羯所牵涉到的所有线上的被盯目标只怕全部要倒霉。 有过类似的先例,缥缈阁宁可杀错也不放过,如蝼蚁般屠了个彻底,压根没任何道理可讲! 可你又不能不查个清楚,负责茅庐山庄情报中枢的人出了问题,万一不是缥缈阁呢,岂能任由敌对势力猖狂? 如果是之前,大不了直接找茬将公孙布给处置了,可如今云姬那捅破天的事又牵扯了进来,这两个可是在百里羯一条线上的,云姬的事解决起来不能出任何漏子。 袁罡迟疑了一阵道:“我这边先尽力吧,如果实在不行,不妨在公孙布身上做做文章。” 牛有道:“若真是缥缈阁,你觉得公孙布是敢反我,还是敢反缥缈阁?” 袁罡沉默了。 双手扣在杵在身前剑柄上的十指动弹了一阵,牛有道徐徐出声道:“若实在不行,百里羯不能轻易动,一旦动了就必须能将他给控制住。摘星城城主莎幻丽,冰雪阁阁主雪落儿,这两个人你下点工夫研究下,看看绑哪个合适!只要得手,无论动公孙布还是动百里羯都没有问题。” s:昨个梦里莫名身临其境,绿绿葡萄架下初见的张北北,趴在夏秋肩头说笑的秦悦…… 第六二九章 妄动者,死! 袁罡低头了,他太了解牛有道了,知道牛有道绑那两人想干什么,类似的手法道爷用过,肮脏的黑道手法,为人所不耻,这不是他愿意做的事情,闷声道:“道爷,他们两个是无辜的。” 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会想起道爷的另一个身份,黑道枭雄! “无辜的?”牛有道挪步到他跟前,问:“无辜在哪里?也许相对来说无辜,可她们所在的立场无法改变,多少人因她们两个一句话而死,或因她们一个不高兴而死,无辜吗?她们若是什么良家女子,我肯定不动她们。猴子,摆在我面前有两个抉择,绑她们还是出卖自己人,你帮我选。” 袁罡:“云姬算自己人吗?云欢有把你当自己人吗?” 牛有道一句话道明了冒险的意义,“一个可能成为元婴期高手的人!” 袁罡沉默不语,他明白道爷考虑的比他长远,可那样做他真的难以接受。 见他不说话,牛有道逼问:“局势到了什么地步你清楚,做不做我都不会逼你,我可以让红娘去谋划,但在这方面她没你胆大,也没你有经验。” 让管芳仪去谋划这个,别说牛有道,连他袁罡自己都不放心,最终闷闷出声道:“若非要做,还是动公孙布吧,比动百里羯稳妥。” 牛有道毫不犹豫地否决道:“要么不做,要做就不能白白冒险,必须利益最大化,控制住百里羯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袁罡懂了,一旦动了那两个女人,就要对百里羯下手。 “拿出一份可行的周密计划给我。”牛有道抬手拍了拍他肩膀,继而拄剑转身,门开,出去了。 …… 接下来的日子里,牛有道的事情便是留心各路消息,收集各方情报关注局势变化。 诸国明显无法对燕国的局势置之不理,几乎都卷入了其中。 面对晋、卫、齐的支持,韩宋两国想撼动燕国变得有些困难。 韩宋两国派来了大量的修士支持苍州叛军,西三国亦派来了大量修士与之对抗,让燕国三大派能腾出手来全力协助燕国大军防御韩宋边境集结的重兵,令韩宋两国不敢轻易越雷池。 胶着点依然在燕国内部,一旦燕国内部彻底崩溃,燕国屯集在边境的大军将不战自败。 彼此为了击败对方,战场延伸到了诸国之外。 韩宋派出修士于海路袭击西三国支援燕国的船队,欲摧毁燕庭大军的供给,西三国修士则拼力护卫。 韩宋同样在提供大量供给给苍州叛军,然边境被燕庭聚集的庞大人马给封锁,韩宋两国也不得不从海路以船队方式输送。因此同样的,来而不往非礼也,西三国修士同样派人袭击韩宋两国的海路船队。 双方彼此在海上大战,你来我往杀个不停,不知多少修士血染碧海。 赵国坐地发财,输往燕国的所有物资,走海路要经过赵国的海域,走陆路也要经过赵国的地盘,想要赵国不干预,不给好处怎么行? 赵国狮子大开口,但凡经过赵国地盘的物资,都要一半。 最终迫于西三国的压力,赵国松口,只要了三成。输往燕国的粮食、兵器和战马,赵国什么都不干就能坐收三成,这世上真是没有什么比这个发财更快的路子。 缥缈阁内,位列者分三派,一派中立不吭声,另两派吵的不可开交,缥缈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此没有结论。 …… 黑牡丹的墓前,牛有道杵剑而立静默闭目。 公孙布来到,一份情报递给,“道爷,这是汇总的战局状况。” 牛有道没有接的意思,闭目着徐徐问道:“朝廷的首批援军已经赶到了,战况可有变化?” 公孙布叹道:“首批赶到的援军一战而败,不是叛军的对手!” 牛有道睁眼,偏头看来,“叛军才多少人,怎能一战而败?” 公孙布:“道爷,局势不一样了,根据传来的消息,战乱一起,到处是流民,为了口吃的,不知多少人聚集成匪抢掠。不比咱们这里离西三国的距离,元州离宋国很近,苍州叛军全力打通了元州海路通道,韩宋两国的物资大量输送到位。手上有了大批的粮食,吴公岭聚啸流寇来投,为了能填饱肚子,大量流寇前去投奔。短短时间内,吴公岭又新增百万之众。只要有饿肚子的流民,他就不缺兵源,一路以战为训!” 牛有道:“朝廷呢?难道就不能效仿,遏制流民投往叛军?” 公孙布苦笑摇头,“朝廷几乎是以举国之力应对韩宋二国,仍在等西三国的援助,四处征粮都来不及,哪还拿得出那么多粮食去周济流民,真要把大军的口粮拿出来了,怕是要不战自败。” “唉!”牛有道轻叹一声,这战事一起,不知多少百姓要家破人亡。 他前世从未经历过这样的时代,如今身处战乱之中,方有了切身感受,朱门酒肉臭,路有饿死骨,真不是说说的。 公孙布略默之后问道:“道爷,听说客院来了个神秘客人?” 牛有道淡淡一笑,“哪有什么神秘客人,渡云山的山主云姬罢了。” 公孙布讶异,“她来此作甚。” 牛有道挥手指了指天下的样子,“你看这大燕的乱象,你觉得我南州能偏安一隅幸免吗?我不得不做万一的准备,去了趟渡云山借兵,渡云山群妖正在赶来的路上。” 公孙布笑道:“还是道爷的面子大,竟能让渡云山冒险卷入这样的事情。” 牛有道叹道:“哪是什么我面子大啊,花了不少钱的,请人办事能不花钱吗?当然了,也不全是钱的问题,渡云山当家的云欢是我结拜兄弟,他也算是给了我这兄弟一点面子吧。再说了,我又不让他们直接卷入打打杀杀,只是为防御南州出份力罢了。不但是渡云山,我那个结拜姐姐,陷阴山的鬼母,我已传讯,希望她也能率领陷阴山众鬼修前来相助吧。” “……”公孙布无语,嘴角略有抽搐,又冒出一个结拜兄弟,这位到底有多少结拜兄弟? …… 南州刺史府英武堂内。 砰!接到情报消息的商朝宗一掌将情报拍在了案上。 他气呼呼来回走动,“十万大军,面对一群乌合之众,居然一战而败,这仗是怎么打的?” 蓝若亭叹道:“虽是流寇组成的乌合之众,迎面对上的毕竟有五十万之数,吴山岭也是久经征战的老将。” 蒙山鸣徐徐道:“吴山岭指挥得当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庞州刺史康茂金也是在应付,有意保存实力,在其他援军没到之前,指望他和吴山岭血拼到底…呵呵!” 商朝宗看向那悬挂在墙壁上的大幅燕国地图,张臂悲愤道:“都想保存实力,再这样下去,我商氏大燕就要亡国了!吴公岭,不要落在本王手中,否则本王必将你千刀万剐!”说着猛然转身,“本王欲主动请缨,率南州人马出征平叛,二位意下如何?” 蒙山鸣眉眼低垂不吭声。 蓝若亭一脸为难道:“王爷,道爷不答应,大禅山也不会答应您这样做的。在这事上,大禅山坚定站在道爷那边,道爷不松口,南州大军出不了南州。道爷说了,还不到我们动手的时候,按兵不动,广积粮,养精蓄锐!道爷指示的清楚明白,三大派的话也只能听一半,西三国途径南州的粮食、兵器、战马也要想办法扣点下来,留在南州做积蓄,做以防万一的储备。” “天呐!”商朝宗摊着双手抖动着,悲愤无比道:“如此这般,我们和那些不顾大燕存亡只知保存实力的人又有什么区别?不,我们比他们还不如,他们只是保存实力,我们不但是保存实力,居然还要在国难关头克扣朝廷的补给!” 蒙山鸣幽幽轻叹了声,“王爷,道爷的想法未必有错,那些人皆为保存实力,补给全盘拱手送给他们也是浪费。王爷,道爷不是无的放矢的人,他这样说肯定有这样说的原因。” 商朝宗怒指门外,“他整天在茅庐山庄游山玩水,能有什么原因,说到底还不是保存实力,大燕存亡不是他关心的…” 蒙山鸣目露精光,陡然重声喝斥,“王爷慎言!” 蓝若亭有些惊慌地跑到门口,小心看了看外面,他担心商朝宗这么大嗓门会被人给听到,这话若是传到牛有道的耳朵里,他不敢想象后果。 那位道爷平常看似温和,骨子里绝非善茬。 在南州,若说有谁将商朝宗给换掉而不会造成什么影响,唯牛有道一人! 南州的商系人马,以及修行势力,牛有道一人的威望统统可以摆平! 商朝宗似乎也惊醒了过来,渐渐低头,闷声道:“传讯茅庐山庄,我要面见道爷!” 如他所言,消息立刻传去了。 然而茅庐山庄传回的消息上,只有一行字:不见!南州上下,按兵不动,广积粮,养精蓄锐。妄动者,死! 看到纸张上的短短内容,压根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商朝宗颓然跌坐在椅子上,整个人彻底没了脾气。 第六三零章 舌战群臣 同样,又有消息传到了牛有道的手上。 消息到时,牛有道正坐在湖畔手持竹竿钓鱼,凭他的修为,伸手从湖里就能捞出鱼来,犯不上慢慢钓着。 钓鱼不是目的,既是消遣,也是个让自己理顺思路想问题的方式。 袁罡走来,一张纸递插在了牛有道的手上,自己也慢慢盘腿坐在了一边,慢慢揪着地上的草。 牛有道抖开纸张,扫了眼信上的内容,貌似自言自语地念叨:“游山玩水…保存实力…大燕的存亡不是他关心的……” 他念叨的内容,正是商朝宗对他口出不逊之言,商朝宗所言几乎一字不漏地呈到了他的面前。 局势一步步走到今天,真以为他能躲在山野之地彻底放任府城那边不过问?全然不顾是不可能的事情。他可以不干扰商朝宗那边,但不可能让南州的局势失控,上一些监管手段不可避免。 如同百里羯对公孙布一样,凭牛有道如今在南州的影响力,想左右商朝宗身边的一些人,太容易了。 回给商朝宗的消息为何不留情面?是因为早就知道商朝宗按捺不住了,见面要谈什么也早就知道,他意已决,现在不能出兵就是不能出兵,有什么好谈的? 把狠话撂出来了,就是要泼冷水让商朝宗醒醒,别头脑发热。 念着念着,牛有道嘴角勾起一抹莞尔,回头看了眼袁罡,发现袁罡的脸色很沉重。 信扔回了袁罡盘着的腿上,目光投向了湖面,继续钓自己的鱼,嘴上有话,“现在还觉得我这样做不合适吗?” 袁罡慢慢将纸卷了起来:“你是想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吗?想说我看错了人吗?其实没那么严重,他只是发发牢骚。” 牛有道:“我并没有觉得多严重,没人愿意做被人操控的提线木偶,人都有情绪,发点牢骚很正常。他无论说什么,对我来说,其实不重要,我只要过程和结果,一点杂音改变不了什么,我在乎的是你的想法。猴子,我只是想让你明白,他和我们两个不一样,他是想称王称霸的人,一个想执宰天下的人,走到最后不管他当初是什么样的人,最后都会慢慢改变的,你不要太一厢情愿了。” 袁罡:“他的心情我能理解,换了是我,我也不会坐视自己的国家被外敌侵略而吞没,我必奋起反抗,会比他做的更激烈。” 牛有道:“别人不知道,你应该知道高见成给我的消息,不用他商朝宗主动请缨,一旦战事不利,朝廷就会让南州人马出征。如果战事顺利,朝廷能顺利剿灭叛军,我们安坐便可,迟早要见分晓的事情,有什么好急的,准备充分一点,进退自如的选择权掌握在自己手上不好吗?” 袁罡:“高见成提供的情报,是不是该知会王爷一声,王爷瞒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容易造成误会。” 牛有道:“误会也没办法,高见成的事绝不能再让其他人知晓。连朝中也只有区区数人知道的绝密,一旦泄露,前有高少明被抓,后有泄密,朝中人不傻,对高见成不利。一个高见成的作用,对我们来说,足抵百万雄兵,所以高见成绝不能有失。王爷误会就让他误会好了,就当是配合演戏了。” 袁罡不语。 牛有道鱼竿一收,鱼钩在手,发现鱼饵已经吃没了,再次上饵抖线入水,淡淡给了句,“商朝宗,我暂时不想见他,不过蒙山鸣还是可以见见的。打仗我不懂,对这场战事,我想听听他的意见再做决断。让红娘亲自走一趟,去把蒙山鸣接过来。” 袁罡点了点头,起身后,又说了句,“顺风堂那边,我摸出了点端倪,已经让人跟上去了,不知有没有用。” 牛有道偏头问道:“什么情况?” 袁罡:“来往顺风堂的金翅不少,不过有一个去向的金翅有种没有规律的规律,看似没有规律,实则暗藏规律。把时间拉长了看,可以看出,不管发出的时间怎么变化,三天之内必然会发出一趟。” 牛有道神色凝重,“让跟的人小心点。” 袁罡:“放心,布置好了。” …… 燕京皇宫,龙休、宫临策、孟宣,三大派掌门齐聚在一座阁楼之上品茶。 灵剑山弟子上楼,送上一份密信,孟宣看后,对另两人道:“卫国送粮船队那边传来的消息,再次遇袭,又折损了数百名修士,粮船有五艘遭创,沉入了大海。” 龙休淡然道:“倒是出乎我们的意外,这一打,韩宋和晋卫齐的修士还真是损失了不少,反倒是我们三派的人手参与大军对峙没什么损失。” 宫临策:“的确有些出乎意料,正是削弱那些门派实力的时候,再这样下去,我都有些不希望战事这么快结束了。” 三人相视一眼,神情各异,皆默不吭声饮茶。 …… 赵国皇宫,一座大殿内,有人慷慨激昂发声,一金甲老将与群臣激辩。 大臣樊秀对上座的海无极拱手道:“陛下,出兵吧!必须尽快向韩国施压,逼迫韩国撤兵,一旦燕国瓦解,韩宋食其而肥坐大,我赵国夹在东西双方之间,迟早要面临灭顶之灾!” 砰!金甲老将拍案而起,指着怒斥,“樊秀老贼,收了燕国多少好处,竟为燕国说话,欲葬送赵国崛起之大好良机,其心可诛,当斩!” 樊秀憋的一脸通红站起,“庞腾信口雌黄,当众污蔑大臣,请陛下治罪!” 上座的海无极立刻挥手示意他坐下,继而又朝金甲老将摁了摁手,“庞老将军,就事论事,不可妄言!” 金甲老将朝樊秀冷哼一声,坐下了。 此人乃赵国大都督,统领赵国兵马大权,职位相当于燕国的大司马,满门忠烈,父子两代包括他在内,有三人皆为赵国大都督,可见赵国对庞家之厚待。 只是庞家的运气似乎有些不好,其父任赵国大都督时,与齐国一战,死于如今的齐国上将军呼延无恨之手,连尸首都未找回。其兄接任大都督之位后,与燕国一战,又被宁王商建伯逼入绝境,绝境中不肯被俘,拔剑自刎,尸首还是如今的太后商幼兰出面从燕国手中讨回来的。 庞腾此番来,知道有一场口舌之争,特意穿了一身战甲来。 其实是海无极让他来的,最近朝中议论纷纷,海无极不胜其扰,让庞腾来辩。 七国当中有两位统揽兵马大权的大都督,赵国的金甲庞腾,宋国的银甲罗照。 庞腾年过六旬,年岁已老,迟暮之前欲报赵国对庞家之大恩。 罗照十四岁从军,十八岁率部与燕国英扬武烈卫交锋一场,全身而退,得以天下扬名,被宋皇收为义子,赐予银甲战袍,二十三岁便擢升为宋国大都督,如今也才三十三岁,文武双全,加之相貌俊俏,妻为绝代佳人,真正是意气风发,一代风流,天下英雄舍我其谁! 有大臣站在樊秀那边,出声道:“大都督,攀大人也是一片为国之心,一旦韩宋坐大,我赵国危矣!” 庞腾横眉冷眼以对,“坐大?如今的局势,诸国皆卷入其中,韩宋想坐大没那么容易,诸位多虑了。现今,我赵国坐等粮草战马送上门来,哪找这样的好事去,岂可错过?送上门的军需可就近囤积,坐等韩、宋、燕三国消耗下去,待三国虚弱不堪之际,我赵国可趁势横扫,夺三国如探囊取物,如此大好良机岂可错过?” 那大臣问:“齐卫岂能坐视?一旦趁我出兵,后背偷袭,如何是好?” 庞腾:“晋国虎视眈眈,齐卫必不敢倾巢而出,最多出一小部联军施压,我可派一部人马纠缠骚扰迟滞,尽量拖住,大事可成!” 樊秀沉声道:“大都督,凡事岂能如你想的这般美好,若出变故,如何是好?陛下,老臣还是那句话,目前的局势不可轻易改变,否则将万劫不复啊!” “一群朽木,胡言乱语,不知军事,难以开窍。”庞腾又站了起来,朝海无极拱手道:“陛下不必理会这群酸腐,目前无论如何不能出兵,只可坐视,无论是向韩国施压,还是最终出兵横扫,主动权皆在我手,哪怕是打不成,坐视东三国消耗到哀鸣,对我赵国也是好事一桩。” 海无极嗯了声,对众臣道:“庞老将军此计甚妙!” …… 晋国皇宫大殿内,取暖的火盆座座,在座皆是核心大臣,级别不够的难以涉及高级机密。 计划不如变化,许多事情是随着形势而变的,邵平波同样在舌战群臣。 晋国虽穷,志却不穷,民风强势,对赵国坐收三成输送燕国物资的事耿耿于怀,尤其是对晋国如此忍气吞声向赵国低头更是不满,群臣吵的不行。 “过刚易折,一味刚强不可取,当刚柔相济。赵国庞家,两代蒙羞,庞腾性情刚烈,久有雪耻之心,海无极雄心则如干柴,若有机会,庞腾必将其吹燃,一发而不可收。给赵国的三成物资不是肥肉,而是送给赵国的断肠药,让他积蓄下大批物资,正是为了壮其胆、促其行。” “此时赵国必然坐视东三国消耗,待时机一到,海无极必然出兵横扫。齐卫忧心赵国坐大,又忌惮我晋国,只敢以小部人马东征施压,定然难以挽回赵国不肯错失千载难逢良机之雄心。我等可坐视,坐视三国消耗变成四国消耗。坐视下去,眼见赵国要坐大,齐卫绷不住必然要来求我晋国商谈。” “我晋国可趁此良机,约齐卫组成东征联军,此等关口,四国已疲耗虚弱,两国必然答应一起瓜分四国,如此一来,我晋国被齐卫封锁多年之局势可破,地广人多有了资源积蓄实力,再伺机收拾齐卫不在话下……” 一身银狐裘披的邵平波踱步在在座的群臣之间来回,侃侃而谈,可谓光芒四射。 高坐首位的太叔雄不时打量群臣,见群臣皆露出了若有所思神色,不禁微微一笑。 第六三一章 执行不力者,灭! 江畔大船小船无数,对面便是燕国,两军隔江对垒。 宋国大都督罗照,相貌俊逸,身材高大,有玉面郎君雅号,一身银甲临江岸登高,星眸远眺,手扶腰间宝剑,白披迎风猎猎,滚滚江水皱。 看了一阵,扭头转身而回,有人牵来白马,罗照翻身上马,策马而去,护卫随行。 回到中军帐内,正欲解下肩披,有人从身后靠近,为他卸甲。 罗照鼻翼微动,目光低垂,看到从身后绕到脖子前的一双白皙解带柔荑,嘴角浮现一抹莞尔,锵一声拔剑,猛然转身,横剑在一身材瘦小的小卒脖子上,喝道:“哪来的刺客?” 戴着毡帽的小卒吓一跳,惊慌抬头,露出花容月貌,见到罗照脸上戏谑笑意,立刻知道自己被耍了。 本想给他一个惊喜,没想反倒被他吓一跳。 哪还管什么宝剑不宝剑的,颀长白皙脖子立刻一抬,硬往剑锋上撞去,莺语道:“你杀我试试。” 一口贝齿洁白,声音甚是好听。 小卒不是别人,正是女扮男装的冯官儿,罗照的结发妻子。 一身士卒男装,也难掩其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绝色。 两人相识于宋国京城,正是百花绽放的季节。 罗照征战归来,率领人马入城,银枪白马,银甲白披,英姿飒爽,就在前头,不知引来多少佳丽羞涩私语。 凌霄阁下山,京城游玩的冯官儿也因大军进城让路在人群中,从群众低语中知道了那银枪白马的将军是谁。 本已从她身旁经过了,身后院墙里面的树上一声鸟鸣,引得罗照回眸一看,看到了路边的她,两人四目相对在了一起,便再难分开。罗照勒停战马抬手,大军停止了前进。 罗照拨马而回,马蹄声踏踏到了她的跟前,居高临下看着她。 尚是少女年华的冯官儿不服,傲然抬头对峙。 打量一阵的罗照笑了,抱枪拱手道:“本将罗照,愿与姑娘白头偕老。” 前后左右人群顿时哗然,而罗照已俯身,对她伸出了一只手。 冯官儿有点脸红,鄙视道:“你好歹是宋国将军,如此无礼,丢不丢人?” “我不怕,姑娘怕吗?”罗照笑问。 鬼使神差的,冯官儿伸出了手放入了他的掌中,继而一声嘤咛惊呼,已被罗照挥臂提上马来,抱入怀中同乘一骑。 冯官儿随行大惊,喝道:“罗将军,不得无礼!” 罗照哪管他们,在喝斥追赶声中单枪匹马而去,扔下了身后大军,纵马狂奔,直奔皇城。 一路惊讶声中,数不尽的风流羡艳目光。 将冯官儿带入宫中直面宋皇,请皇帝赐婚,开这口时居然连冯官儿是谁连名字都不知道,宋皇被他闹了个莫名其妙。 幸好宋皇身边有人认识冯官儿,知道冯官儿是凌霄阁上任掌门的孙女。 知道身份倒是好办了,皇帝的义子配凌霄阁上任掌门的孙女倒也算是门当户对,宋皇答应倒是答应了,不过却说要凌霄阁同意,毕竟冯官儿的身份摆在那。 皇帝答应便行,罗照牵了冯官儿出宫时,被凌霄阁镇守皇宫的人拦下了。 罗照递出手中宝剑给冯官儿,两人心有灵犀,冯官儿顺势拔剑而出,勒令凌霄阁的人退开。 就这样,罗照将冯官儿带回了家。皇宫内派人来提醒,让罗照不要乱来,等凌霄阁答应了再说。 罗照说错过了便要后悔此生,容不得凌霄阁反悔,先把人睡了再说! 还真是说做就做,婚事是以后的事,当天就把洞房的事给提前办了。 凌霄阁果然是连反对的机会都没有了,都已经这样了,也只能是答应了。只是凌霄阁内不知多少弟子对这位前掌门的孙女倾心,谁能想到会突然被一个外人给摘了,许多凌霄阁弟子黯然神伤。 宋皇也憋的够呛,本想将自己的女儿,一位公主嫁给罗照的,谁能想到一向稳重的罗照居然能干出这样的事来…… 此时,罗照怕误伤,手中宝剑怀里一撤,看也不看,唰一声便已宝剑归鞘,换来胸前一双粉拳乱捶。 罗照哈哈大笑,抓了她双腕。 冯官儿笑问:“怎知是我?” 罗照:“闻香识美人。” 冯官儿窃笑不已。 罗照却忽变得一脸严肃,“你怎么来了?” 冯官儿明眸忽闪,双臂勾了他脖子,含情脉脉地仰望道:“想你了,伴你身边,为你红袖添香可好?” 罗照摇头:“军中不容儿女私情,速归!” 冯官儿脚尖一垫,樱唇印在了他的唇上,搂紧了他…… 帐外亲卫将门帘一拉,一排人守在了帐外,不让人靠近。 春风一度,后帐内响起了琴声,薄衫蔽体的夫妇二人。 罗照盘坐抚琴,披头散发的冯官儿脸颊潮红,趴他后背眯着眼,一脸享受的温情。 抚琴中的罗照边说道:“军中不是儿女缠绵久留之地,易动摇军心,早点回京去。” 冯官儿:“战事不知何日才能结束?” 罗照:“到了该结束的时候自然会结束。” 冯官儿:“我听闻久拖不决,已经与燕国对峙上了,这般劳民伤财熬着,不如早日撤军。” 罗照笑而不语,局势到了这个地步,哪会轻易撤兵,就算打不起来也得耗一耗,有此消耗修行界实力的机会,诸国君上怕是都心知肚明,他身为宋国大都督焉能不体会上意,不轻易强攻正是如此。 有些事情能意会者自然能意会,绝不能说出口,哪怕是夫妻,他也不能说。 …… 赤猎雕之上,瞅见遥远之地的高山,雷宗康和吴三两相视一眼,尽管早有准备,依然难免满眼惊骇之情。 那高山之地正是阻隔在赵国和卫国之间的一道高原天险,在那高山之地深处的最高峰,也正是缥缈阁所在之地,这一带也没其他门派敢在这地方立足。 “走!”吴三两沉声一喝,赤猎雕迅速调转方向而去,压根不敢靠近那一带,怕被那一带的人看到。 这也是袁罡事先就做了叮嘱的,事先就指明了,所跟踪的金翅很有可能是前往缥缈阁,若印证了,千万不能接近缥缈阁一带,立刻折返。 之所以有此叮嘱,不但是袁罡和牛有道事先已经有相当成分的怀疑,还因金翅去向,袁罡在地图上划线做了金翅的预测去向,与判断有所符合。 两人一路追踪那只金翅到此,耗费了不少的工夫,因袁罡的叮嘱,发现高山一律绕过,也是怕高山上预设有眼线,地势和赤猎雕的距离太接近容易被发现。 …… 茅庐山庄有客到,三只黑玉雕降落,一只黑玉雕上的轮椅被抬了下来,轮椅上的正是蒙山鸣,其余则是派去接客的护卫。 为了蒙山鸣的安全,管芳仪亲自出马接来的,也只从府城带了蒙山鸣一人来,连为蒙山鸣推轮椅的徒弟罗大安都没有带来。 牛有道亲自露面迎客,快步上前拱手道:“蒙帅,大老远把您请来,实在是唐突冒昧,还望海涵。” 蒙山鸣回礼,“道爷折煞老夫了,老夫倒是巴不得长住茅庐山庄才好。” 牛有道挥手示意,段虎上前推了轮椅,一起往后院去。 正在附近的商淑清听到熟悉的轮椅声,过来一看,见是蒙山鸣,相当惊讶,上前问候自然是免不了。 到了内院牛有道的房间,管芳仪和段虎等人全部退下了,只留了牛有道和蒙山鸣。 看了看这情形,蒙山鸣心头狐疑,问了声,“道爷何事相招?” 牛有道亲手斟茶摆在了他面前,“之前给王爷的回信,有点失态,王爷不会怪罪吧?” 听是这事,蒙山鸣忙摆手,“不至于!是王爷太过冲动了。不过也是事出有因,宁王为勘平燕国戎马一生,王爷有其父风范,何况王爷又是商氏皇族,无法坐视,一腔热血免不了有些冲动,还请道爷体谅,” 牛有道笑道:“冲动点好,若是个唯唯诺诺的人,成不了一个好的统帅,没点血性又如何在这乱世开创基业,我也不会与王爷相伴至今。不过血性归血性,头脑发热乱来就不好了,蒙帅的话王爷能听进去,多多提醒王爷才是。” 蒙山鸣点了点头,没有正面回答,反问:“道爷招老夫来,就为这事?” 牛有道摆手,“蒙帅一代名将,用兵如神,此番与蒙帅面谈,是想请教蒙帅,若南州出兵,蒙帅有多少把握平定燕国内乱?” 这个问题令蒙山鸣沉默了许久,最终沉吟着回道:“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 牛有道哦了声,复问:“容易有多容易?” 蒙山鸣捋须,目中光芒徐徐闪烁,“若条件具备,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我便可扫平苍州叛军!” 牛有道惊讶,不是不信这位的能力,而是未免有些夸张,大军来往路途都要不少时间,如何能一个月扫平叛军,提醒道:“叛军如今可是聚啸两百万之众,我南州人马如何能在一个月扫平叛乱?” 蒙山鸣一声冷笑,一股莫名气势上身,“乌合之众罢了,实不堪一击,只要诸侯人马齐心协力,足以平定!” 牛有道苦笑:“朝廷尚不能让诸侯乖乖听命,诸侯焉能听命于我。” 蒙山鸣目露精光道:“简单!尽管制定作战计划让诸侯去执行,执行不力者,灭!南州大军不剿叛军,只剿诸侯!” 第六三二章 恩恩怨怨 牛有道愣了一下,待反应过来对方话中意思,顿时两眼放光,猛然站起,击掌赞道:“好!有蒙帅在,何愁叛军不灭!” 那真是一脸的由衷赞赏,燕国上下头疼的战事,想不到在这位老帅的眼中竟不过等闲之事,实在是高啊! 他对打仗一窍不通,尤其是这打乱了套的战事,不敢胡乱指挥,自然也不敢妄自揣摩,纠结于各方势力的纷纷扰扰,想都没往这头上去想,所以才请这位来请教一二,一请教才知什么叫做拨云见日的高手,如何能不高兴。 蒙山鸣却不然地摆了摆手,“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不容易,南州大军一出南州,只怕朝廷会处处作梗,不会轻易让南州大军回来,借机覆没我南州大军也是有可能的。” 这点,高见成早有提及,牛有道心知肚明地点了点头。 蒙山鸣继续道:“最难的还不是这个,而是‘名正言顺’四个字,南州凭什么制定作战计划让诸侯去执行?又凭什么去号令诸侯?妄自下令指挥天下人马,乃谋逆,朝廷第一个不答应!” 牛有道:“蒙帅的意思是,需要朝廷赐予号令指挥的大权?” 蒙山鸣颔首:“握此大权者,乃大司马也!之前宁王便是燕国大司马,如今是皇室宗亲商永忠,商永忠乃陛下应声虫,可以忽略不管,可陛下能答应吗?一旦给了王爷号令天下人马的大权,王爷若借此平定了朝廷束手无策的叛乱,人心所向,其威望怕是要让陛下不寒而栗!” “原来如此。”牛有道慢慢点头,方明白了其中的门道,敢情白高兴了一场,难怪对方说平乱既容易也难,又问:“蒙帅可有办法让朝廷交出这大权?有办法尽管说出来,我来想办法操办。” 蒙山鸣摇头:“好不容易收掉了宁王手中的大权,陛下又岂会轻易再放权,尤其是将此大权给王爷。这事我想了许久,也束手无策。道爷问我,问错了人,打仗我略通一二,朝堂上的争斗非我所长。可惜洛少夫死的早了,洛少夫擅长此道,宁王当年错失皇位还能拥兵大燕,不是靠我们这些武夫,皆洛少夫之功,这家伙内压朝局,外压诸国,可谓一手将孱弱大燕扶至后来的兴盛,若是他在的话就好了。当年的事犹如谜团,至今让我费解,凭洛少夫的能力和手段,怎会轻易与王爷遇险?当年我归隐,其实是洛少夫私下劝我,如今想来,洛少夫是不是早就意识到了什么想保全我?” 对于他说的这事,牛有道是一点都不知情,目前也无意此事,复问:“让三大派逼商建雄交出此权如何?” 蒙山鸣依然摇头,“够呛!如今不比当年,对抗韩宋两国的数百万大军都是陛下那一系的人马,三大派怕是也不敢逼得狗急跳墙,那样一旦乱起来,可就不是一个苍州之乱了。” 这么一说,牛有道也感到棘手,不禁叹了声,“燕国内乱不平,迟早要波及我南州。吴公岭呐吴公岭,他这一闹,搞的燕国上上下下鸡犬不宁、人心惶惶。” 蒙山鸣:“我早看出此人有反骨,当年就一直压制,若不是宁王当初阻拦,我早已将他除去。其兄吴公山十有八九就是被他所杀。” “哦!”牛有道好奇,“蒙帅当年和他有什么恩怨不成?” 蒙山鸣:“谈不上什么恩怨,当年其兄吴公山不过一百夫长,为了出头,冒着被杀头的危险主动从大军中冒出,为宁王牵马坠蹬,跪地当马凳,主动请战。宁王动容,拨了一千精兵给他,他身先士卒死战,攻克险地,拿命为宁王大军打通了关隘。吴公山也因此一战成名,入了宁王的眼,得了宁王青睐,一路提拔,方有他后来。” 牛有道奇怪,“和吴公岭有什么关系?” 蒙山鸣:“那一战乃搏命之战,吴公山受伤,战后我亲自去探望,却在帐篷外听到兄弟俩争执,吴公岭对其兄发泄不满,说什么堂堂七尺男儿岂可跪地当马凳,言语间对王爷颇有不敬。我当时便知此人将来若不能遂其意必反。我揭开帐帘而入,兄弟两个一在病榻躺着,一个站在病榻旁,见我入内,皆吓出一头冷汗。” 牛有道能想象到当时的情形,大军之内,蒙山鸣一句话足以让兄弟二人死无葬身之地,笑问:“蒙帅乃杀伐决断之人,为何又放过,早杀之岂有今日之后患?” 蒙山鸣:“哪是我想放过,当时我腰间宝剑已抽出一尺,恰逢宁王惦挂吴公山伤势,也亲自跑来探望,被宁王给拦下了。后来吴公山逢战便拼命立功,吴公岭也不遑多让,宁王提拔兄弟二人,我必阻拦其一!” 牛有道笑问:“压制吴公岭?” 蒙山鸣点头:“只给副职,不给手握一方兵权的机会。我退隐前也再三叮嘱洛少夫,不可给此人机会。” 牛有道:“也难怪了,被蒙帅憋屈了那么多年。” 蒙山鸣摇头:“这种人一旦手握兵权,后果不堪设想,岂能纵容?若非念在战功,怕动摇军心,早已杀之,如今想来还是我太过妇人之仁,既害了吴公山,也为大燕留下了这等后患。” 牛有道听的唏嘘不已,这世间的恩恩怨怨还真是扯不断、理还乱。 两人商谈了许久才出来,商淑清一直在外面等着,袁罡也露面了。 屋檐下,坐在轮椅上的蒙山鸣见到袁罡,可惜了一声,“胆大心细、临危不惧、头脑灵活、冷静且勇武过人,又通书写,还知忠义,具备一个优秀将领的全面条件,实乃不可多得的将才,加以调教有了经验必然光芒万丈、天下扬名。隐没在这山庄,道爷不觉得屈才了吗?不如让他跟我走吧!” 牛有道不答应,“要甚天下扬名,对我来说,他好好活着比什么都强。”拄剑走下了台阶。 蒙山鸣一声轻叹。 商淑清不知牛有道特意把蒙山鸣请来谈了些什么,见人出来了,上前与蒙山鸣热情交谈。 袁罡则将牛有道请到了一旁,低声道:“雷宗康和吴三两回来了。” 牛有道立马知道有了答案,否则派去打探的人不会突然撤回,立问:“情况如何?” 袁罡:“应该是去了缥缈阁。” 牛有道:“什么叫应该,确认没有?” “别的地方不敢说,那一带还有其他势力敢存在吗?人虽然没跟到位……”袁罡把大致的跟踪情况说了下。 牛有道静默了一阵,最终徐徐道:“看来不幸猜中,还真是缥缈阁的人…”思索良久,低声提醒了一句,“叮嘱相关人员不要声张,百里羯和公孙布都不要动,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袁罡:“身边有这么一个人,能安心吗?” 牛有道:“不能安心也没办法,除掉了公孙布,对方还会安插第二个公孙布,我们每个都能及时发现吗?在我们掌握中的总比我们掌握不了的好。好就好在缥缈阁一贯冷眼旁观,不触及他们的利益不会轻易插手,该怎么防备,什么该让对方知道,什么不能让对方知道,你要做到心中有数。” 袁罡点了点头。 牛有道:“我要亲自去一趟京城,红娘我一起带走,家里你看好。” 袁罡一惊,“道爷,京城乃龙潭虎穴,商建雄不会放过你,躲他还来不及,岂能自投罗网?” 牛有道摆手,“没你想的那么夸张,谁都不知道我会去,我悄悄去,悄悄回,不会有事。” 袁罡还是反对,“道爷,我不赞成,太危险了。” 牛有道摇头,“覆巢之下无完卵,局势纷乱,局面太大,许多事情我们格局不够,没有经验不敢妄动,心中犹豫。我必须亲自去一趟京城找高人请教,不做到心中了然,我也实在是不敢轻易做出决断,这次势在必行。” 袁罡试着问了句,“高见成?” 牛有道默认点头。 之后牛有道找到了管芳仪,邀请她一起走一趟,护送蒙山鸣回府城。 这样跑来跑去,管芳仪不乐意了,“干嘛呀,至于让我们两个一起护卫吗?” 说归说,牛有道要去,她最终还是不得不跟上了,心里也觉得有蹊跷,想看看牛有道搞什么鬼。 又是三只大型飞禽腾空而去,袁罡目送,既担心,也松了口气。 摸清了百里羯的底,至少绑莎幻丽和雪落儿的事用不着再干了。 否则他都能想到接下来的一幕会有多不堪,百里羯不能杀,只能是控制。百里羯的背景太硬了,硬到了别人控制不了的地步。道爷绑那两个女的中的一个会干什么还用说么,十有八九又是让百里羯将其给睡了。 期间女的知道发生了什么,却不知非礼自己的是谁,然后给放了,只让百里羯知道自己非礼的是谁。 这怕是比让百里羯杀了那女的还难受,哪怕是受别人逼迫的,百里羯事后也不敢声张。 别的事情说被逼迫的也许没事,把九大至尊的孙女之类的给那啥了,后果可想而知,还指望生米煮成熟饭能顺势成其好事不成?百里羯打死也不敢说出来! 他袁罡是不愿干这种下作事的。 第六三三章 两袖清风 南州府城外的山林中,一只飞禽落下,两只飞禽去了府城内,牛有道未去,在城外等着。 将蒙山鸣安然送到后,两只飞禽飞离府城,也落在了城外的山林中。 “你们先回去。”牛有道挥了挥手,除管芳仪外,其他人驾驭飞禽飞离。 “走吧!”牛有道回头又招呼了一声管芳仪,两人亦乘飞禽腾空而去。 空中左看右看一阵,发现去向不对,管芳仪不知道他搞什么鬼,说是来送蒙山鸣的,结果这位连进城露面的意思都没有,如今又稀奇古怪的,管芳仪忍不住问:“我说道爷,咱们这是要去哪啊?” 牛有道淡定道:“京城!” “啊!”和袁罡的反应一样,也更强烈,失声中的管芳仪不淡定了,“你疯了吧,商建雄恨不得将你挫骨扬灰,你还敢往狼嘴里送,想死也用不着这样找死吧?” 牛有道:“你想多了,不会有事。” “没事才怪了,没事你拉上我干嘛?这些年了,看老娘手里的符篆多,一直把老娘当你的随身保镖使唤,你当我不知道?”管芳仪鄙视一顿,试着问道:“你在京城安排了人手护卫?” 牛有道:“没有,此行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哪能声张。” 管芳仪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道:“我说道爷,你千万别说就咱们两个去京城,真的假的,你活得不耐烦了,我可是还想多活几年。” 牛有道:“当然是真的,你去不去?若真不想去,现在还能追上他们,你可以跟他们一起回去。” 两人乘坐的是赤猎雕,完全能追上刚刚离开的两只黑玉雕的飞行速度。 管芳仪是怕危险想回去的,可有些事情已经成了习惯,牛有道真要扔下她不带上她的话,她反而浑身不自在,甚至会不满,撇了撇嘴,冷哼道:“一定有鬼,我倒要看看你搞什么鬼。” 牛有道莞尔一笑…… 高空之上远眺,燕京之浩大亦令人震撼。 赤猎雕俯冲进了山峦深处,易容后的两个男人,正是牛有道和管芳仪,管芳仪亦是男人打扮。 牛有道盯着她饱满隆着的胸,抬了抬下巴道:“你这样,人家一看就知道是女人,把胸束一束。” 管芳仪没好气道:“你这样盯着,我怎么弄,当你面脱衣服不成?”她左看右看一阵,看中了一处山坳,“等着,我去收拾一下。”看似男人,说话却是女人声音,怪怪的。 牛有道:“不用躲躲藏藏,我不占你便宜,你在这慢慢弄,我一个人去去就回。” 管芳仪愕然道:“什么意思,你想把我一个人扔这里?” 牛有道:“你不在这,谁看坐骑?” 管芳仪开口便骂,“王八蛋,你把老娘叫来,不会就是为了帮你看守坐骑的吧?京城繁华就在眼前,你居然让老娘空守山林?” “带着坐骑进城太显眼了,不是让你看守坐骑,是让你负责接应。” “放屁,就你会讲话,绕了一圈还不是让老娘看守坐骑。” “红娘,你好歹是天下第一美人,开口闭口满嘴粗话,有辱斯文。” “少来这套。” “怪谁呢?你身上的香味一时半会儿遮掩的住吗?你一进城,谁不知道你是女人?平常让你少抹点香,不听!” “我…” “不想你我死在这,就老老实实在这呆着。”牛有道说罢转身而去。 管芳仪气得跺脚,忽喊了声,“等等。” 牛有道朝山缘走去,没有回头的意思。管芳仪一个闪身过来,拦住了他,用脚踢歪了他拄地的剑,“剑,你不会就这样拄个剑进城吧?认识你的人谁不知道你这个招牌动作,你这样进城,只怕刚进去就要被人给发现。” 牛有道低头看了看,发现习惯性动作还真是难改,慢腾腾将剑系于腰上,“不用你提醒,回头自然会改。” 管芳仪回头看了看夕阳,问:“这个点了,你让我等多久?” 牛有道:“晚点会出来。” 管芳仪问:“晚点是什么时候?天一黑,四城门可就封闭了,没有军令不会轻易开城门,你不会强行飞出城吧?惹得守城修士追杀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牛有道:“你想多了,若连这点小事都应付不了,我也不用出来混了。” 管芳仪袖子里摸出了一张天剑符递给,“带上。” 牛有道看了看四周,“你还是留在自己身上防身吧。” “我没事,有情况我立刻乘赤猎雕上天。” “好歹是天下第一美人,遇上劫色的就麻烦了,你还是给自己备着吧。” “我说道爷,你究竟来京城干嘛呀?” “该告诉你的时候自然会告诉你。”牛有道转身走了,还是没要她的天剑符。 管芳仪喊了声,“早点回来,老娘怕黑,别让老娘一个人久等。” 牛有道背对着挥了挥手,闪身飞掠而去。 出了山林,步入平原,一路到了城外,在城门守卫虎视眈眈下,若无其事地进了城。 走在街头,看人来人往,看这京城繁华,感受不到燕国正处于战乱之中,酒肆茶楼的喧哗,莺莺燕燕之地的歌舞声,大家该干什么干什么,该纸醉金迷的照样纸醉金迷,该食不果腹的依然在街头乞讨。 途径一家首饰铺,被伙计天花乱坠的吆喝声给吸引,想到让久等的管芳仪,于是进去了,想顺便带件首饰给她当礼物,也好堵堵那女人的嘴。 看他穿着不像穷人,伙计立刻引领,掌柜的亲自出来热情介绍。 一支金簪,牛有道看中了,掌柜的立刻夸他好眼光,取来奉送到他手中。 牛有道拿着端详了一下,问:“多少钱?” 掌柜的两根十指一搭,“十枚金币便可,整条街再也找不到这么实惠的价了。” 金簪放在了柜台上,牛有道伸手进袖子里摸了摸,空空如也,顿时有点无语,才想起自己身上一般不带钱,向来两袖清风,不禁暗怪管芳仪,看他一个人出门也不知道给点钱,遂问掌柜的,“能赊账吗?回头两倍给你。” 掌柜的笑脸顿僵,上下看了看他,金簪收了回去,摇头道:“本店概不赊欠。” 牛有道只好作罢离去,能听到掌柜的和伙计嘀嘀咕咕的声音,说什么看着人模人样之类的。 京城他虽是初来,但是对喜欢看地图的人来说,许多东西在脑子里,想找到目的地不难…… 大司徒府邸,一名小厮跑入门内,一只匣子送到了等候的管家范专手上。 范专打开匣子看了看里面躺着的一只金簪,似乎有点纳闷,挥了挥手让小厮退下了。 这时,门外护卫随行的马车停下,高见成回府了,范专赶紧去迎。 主仆入内,范专看了看半暗的天色,陪同着问了声,“老爷怎回来的这么晚?” 高见成叹了声,“还能为什么,又一支援军吃了败仗,陛下震怒。” 范专看了看四周,低声道:“老爷,有贵客在您书房等您。” 高见成有点意外,他的书房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管家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遂问:“谁?” 范专低声道:“牛有道!” “他…”高见成心中一凛,脚步一停,有点意外,没想到牛有道还敢来京城,问:“来了多少人?” 范专:“就他一人。” 高见成略眯眼,“胆子不小,这个时候…怕也是因战事而来。”略叹一声,怕牛有道来找他会有什么麻烦事。 可是没办法,自己儿子捏在人家手上,自己又蒙骗朝廷说自己儿子死了,真要是惹恼了人家把他儿子公开亮出,高家就完了,真要有什么事也是不得不从。又问了声,“没人看到吧?” “老爷放心,他易容而来,府中安排一些人进出不会有事。”范专安抚他一句。 高见成抬了下手,主仆朝内宅书房而去,途中看到范专手里的匣子,像是礼盒,又问了句,“谁送来的礼?” “呃…不是谁送来的礼,那位让老奴代为买的。” “什么东西?” “不值钱的一根金簪而已。”在范专的眼里,十枚金币的东西自然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平常外人往这送的礼,价值十枚金币的东西根本拿不出手。 “金簪?” 范专打开匣子给他看了看,的确是支女人用的金簪。 高见成拿出看了看,没见有什么特殊,有点纳闷,面带狐疑。 他这种人不容易把事情往简单里想,反而在琢磨,牛有道不是缺钱的人,也犯不着占小便宜,区区一根金簪犯得着让高府代买吗? 他有点想多了,殊不知牛有道只是因为身上没带钱而已。 主仆来到内宅书房重地,门外,高见成还特意整顿了一下衣裳,才推门而入。 书房内,屏风后面,牛有道已卸下假面,正坐在高见成的位置上翻看高见成平常批阅的一些公文。 “哦!”见到范专陪同进来的人,再看那气派,牛有道站了起来,笑道:“想必是大司徒吧。” 范专忙为二人介绍。 高见成立刻拱手见礼,“见过道爷。”贵为大司徒,那腰还真是说弯就能弯,一点都没有自重身份。 “不敢不敢。”牛有道忙绕出桌案双手去扶。 s:兄弟姐妹们,又有砸场子还不招骂的活了,大神幻雨的新书《厨道仙途》邀大家去捧个场。咱们还是老规矩,不能吃亏白忙,顺便拐点人气、拉点客来,记得留下咱们的书名之类的名号,唉,怪不好意思的。 第六三四章 起于阴谋,已成阳谋 起身的高见成请了牛有道到一旁的茶几边落座。 奉茶之前,范专将那只匣子打开了给牛有道看,问:“道爷,可是这支金簪?” 牛有道拿出翻来覆去一看,颔首,“不错,正是这支,礼盒不用了。”回头又对高见成示意了一下手中金簪,“实在是尴尬,身上没有带钱的习惯,看上了掏不出钱来买,只好向范管家借钱买上,让高大人见笑了。” 高见成哈哈一笑,这话倒是让他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因为他身上基本也不带钱,平常卖东西有人付钱,不带钱已经习惯了,偶有为难时不难理解,问:“这是女子用品,道爷莫非买来送人?” 有意说点闲话活跃气氛,两人毕竟初次见面,扯点闲篇能拉近距离,直接开门见山太硬了些。 牛有道嗯了声,“送给友人。” 高见成:“此等庸俗之物怎配做道爷的礼物。”回头对范专道:“库房里是不是还有些精美首饰,拿来给道爷瞧瞧,看看道爷有没有喜欢的。” “好!”范专应下,正要离去,却被牛有道摆手阻止,“送给友人的东西,自己花钱买诚心些,不用那么麻烦。” 高见成纳闷了,这是你花钱买的吗?这好像是走我高府的帐买的吧。 人家说是借钱,难道还真能让人家还这点钱不成,一千万都给了,还在乎这点? 对普通百姓来说,十枚金币随便能供一家人用上一年有余,可对他们两人来说,这点钱回头就能忘了。 不过人家既然这样说了,都不是差这点钱的人,区区薄礼,人家不要也就不勉强了,太过勉强反倒着相,只好作罢。 高见成目光倒是在那金簪上多溜了两眼,心里琢磨着回头让管家再买一支同款的来看看,看看是不是另有蹊跷。 眼前不便要来看,高见成问到正题,“道爷此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哪敢对高大人有什么吩咐。”牛有道没要礼盒,顺手将金簪塞进了袖子里,“此来有事向高大人请教。” 范专收了那只礼盒放到一旁,回头给两人斟茶倒水,兼带旁听。 高见成露出认真倾听模样,“道爷但说无妨,高某洗耳恭听。” 牛有道:“明人眼前不说暗话,我也就不绕圈子了。” 高见成点头,伸手做了请说的手势。 牛有道也不避讳范专,能让范专秘密到茅庐山庄找自己谈判,可见是高见成的绝对心腹,“高大人上次的信我看到了,情况讲的很清楚,信中提到一点,朝廷准备让南州剿灭叛军,不知高大人可还记得?” 高见成点头,又伸手请对方用茶,“道爷是不是觉得奇怪,为何迟迟没有对南州下旨出征?” 牛有道本不是问这个,对方既然提起,他也愿意洗耳恭听,“愿闻其详。” 高见成:“应该和目前的局势有关,目前的局势是一开始怎么都没想到的,诸国修士几乎都卷入了进来,除燕赵之外,其余双方为破坏对方提供给支持对象的物资供给,死伤惨重,几乎每天都有修士战死,这段时间下来,着实死伤不少。隔着老远的西三国愿意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很是出乎意料。道爷可明白高某话中深意?” 牛有道眯眼道:“有人在故意借机消耗修士的力量?” 高见成:“道爷也是修士,有些话本不该当道爷的面说,但道爷不是外人,高某自然是一吐为快。道爷明鉴,一听便知,不错,西三国的竭力支持让局势起了出乎意料的变化,韩宋那边有人似乎也心领神会了,也在暗中推波助澜,大军压境迟迟不发故意僵持,燕国三大派见有消耗对手实力的机会,自然也乐见,目前又岂会让道爷南州人马出来破局?” 牛有道:“诸国就不怕各派识破找他们算账?” 高见成:“算什么账,这账怎么算?东边说,燕国内部不乱,面对燕国数百万大军,不可冒然进攻,一个不慎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韩宋修士若是不信,大军小败一场还不容易吗?韩宋修士自然得信,不敢再冒险。西边说,一旦燕国战败被瓜分,韩宋坐大,后果不堪设想。” “眼看燕国内部就要乱成一锅粥,眼看肉就在嘴边,眼看煮熟的肉就要咬到,难道要坐视燕国慢慢平定内部?韩宋修士能不继续投入人手吗?东边不住手,做都已经做了,西边也不能看之前的投入白白牺牲,就只能继续陪着玩下去,不玩到自己吃不消了,是不会罢手的。” “事态顺其自然发展的,事已至此识破什么?恕我直言,玩这种手段,精力以修炼为主的修士,未必比得过长期把心思花在这上面、浸淫此道的俗世中人。此事起于阴谋,已成阳谋,背后肯定有高人在做局,不然弄不成这样。” 旁听的范专悄悄瞥了高见成一眼,老爷这话似乎有意在牛有道心中暗植自己的利用价值。 听得此番言论,牛有道自己都不得不承认,识破什么?他从头到尾都没意识到这件事背后的图谋,一直以为是蓄谋的抢地盘,识破从何谈起? 略默之后,牛有道问道:“高大人说有高人做局,不知是指哪位?” 高见成摇头:“观修士消耗情况,应该和燕赵无关,应该不是东边那伙人里的就是西边那伙人当中的,或者说…”他抬手指了指天。 他这么一说,牛有道脑海中闪过一人,暗自疑问了一下,是他吗? 琢磨之后又问:“这样搞下去,岂不是在消耗本国的实力?” 高见成微笑:“谈不上什么消耗,实在不行,大不了不打了。对诸国来说,抢地盘虽然重要,却比不过势力上的平衡。修士实力再高…”又抬手指了指天,“凭那几位本人就能控制天下吗?靠那几位自己做不了多少事,下面总得有办事的人。同此理,这是修士的天下,可诸国执掌世俗大权的人也想保持自己的话语权,保住了话语权就保住了自己的利益。” “道爷,对俗世执掌政权的人来说,修士不能太多,一旦泛滥到能控制层层角角的地步,世俗执政的人还有何话语权可言?想换谁就换谁,连帝王都说换就能换了,连个反对的泡都冒不出来,世俗掌权人岂不是待宰羔羊?若是连一点话语权都保不住,对世俗掌权者来说,就是奴隶,抢再大的地盘也是别人的,抢来一点做主的权力都没有,还得累死累活,抢来还有意义吗?” 话点的这么清楚了,牛有道终于明白了,对诸国皇权来说,修士永远是最大的危害,罪堆到宁王一人头上是扯淡。 对面这个高见成见面就抖了点干货给自己,牛有道不得不承认,仅凭此,这趟就没白来。 “高大人,我不管诸国在搞什么鬼,我只知道燕国再让他们这样搞下去的话,我南州迟早要麻烦。一旦韩宋参战,少了韩国的掣肘,赵国东边这块便没了顾忌,与我唇齿相依的金州第一个要倒霉,我南州便成了燕赵之间的前沿,彻底暴露在了犬牙之下,随时能找我茬,边境这一块就要拖住我南州大量人力物力和财力。燕国耗没了劲,韩国又腾不出手来,鬼知道赵国会对我南州干出什么事来。所以,必须尽快剿平内乱,不给韩宋大军直接攻入的机会。”牛有道一根食指重重点了点茶几桌面。 这回轮到高见成苦笑了,“道爷,您也太高看我了,您就算把我这把老骨头给扔出去也砸不死谁,更吓唬不住谁,我哪有这本事平定内乱,您这话真的是为难我了。” 牛有道:“你平不了,我南州能平,如今就差一个名正言顺出兵的借口,我此来正为此事。” 名正言顺的出兵借口?高见成略皱眉,目光诡谲而动,试着问道:“莫非是想让朝廷下旨?” 牛有道颔首,“高大人一猜便透,不过此战不能我一家出力,需诸侯齐心协力,我南州想要统调燕国兵马的大权。叛军肆虐,那个商永忠却躲在京城装死,大司马的权职也成了摆设,高大人可有把握让陛下将这大司马的权力给庸平郡王一用?” “啊!”高见成惊了一跳,与范专面面相觑,见过狮子大开口的,没见过开这么大口的,“这…” 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好一会儿才哭笑不得道:“道爷,恕我直言,大司马之位,陛下给谁都不可能给庸平郡王,原因想必您也清楚,您就算能让三大派逼的陛下退位,哪怕太子继位了也不可能答应三大派交给庸平郡王。道爷,我开这口也没用啊,真要敢开这口,上午说了,下午就得给全家准备棺材!” 牛有道:“凭高大人的能力,真的就一点办法都没有?或者说,高大人能不能提供一个可能,我自去想办法。” 高见成双手一起摆动,“此事绝无半分可能,牵涉到太多人的利益,保皇派没人会答应的。道爷就算找三大派,三大派估计也不会开这个口,这口一开,用不着他国来攻,燕国自己就得彻底乱成一锅粥。” 第六三五章 徐徐图之 见牛有道眉头紧锁,他赶紧又补了一句,“道爷,诸侯连朝廷的旨意都阳奉阴违,就算朝廷下了这个旨,也没任何意义,诸侯又岂会听从号令?” 牛有道:“只要朝廷能下这旨,南州就有办法让诸侯听从号令。” 高见成哦了声,有点意外道:“道爷如此笃定,能否告知原由?” 此来就是听他意见让他帮忙想办法的,牛有道也没瞒他,将蒙山鸣不剿叛军只剿诸侯的方略透露了出来。 高见成听后慢慢回味,渐渐斟酌出了当中的意味,眼中亦渐渐流露出惊艳神色,捋须惊叹道:“蒙山鸣不愧是蒙山鸣,是了,五路援军,宫州刺史徐景月、图州刺史安显召、浩州刺史苏启同、伏州刺史辛茂、长州刺史张虎,全都是蒙山鸣的旧部,都是他一手带出来的手下,五人几斤几两他清清楚楚,别人剿灭五人困难,蒙山鸣必有把握。真正是可惜了…”摇头叹了声,一脸惋惜。 牛有道:“为何可惜?” 高见成叹道:“蒙山鸣若能为朝廷所用,大燕又岂会是今日之局面,早已扫平燕国内患,不过…”又摇了摇头,“朝廷若真用了他的话,只怕反倒是个麻烦。” 牛有道:“因为他是宁王心腹旧部?” 高见成略摆手,“道爷可知宁王手握燕国兵马大权为何会败、为何不是陛下的对手?无他,就因为他太能打了。除了刚才五路刺史不说,如今重兵防御边境内的渤州刺史陈九、旗州刺史吴康安,哪个的背后没有三大派的长老撑腰?北州刺史邵登云是个例外,因叛国摆脱了控制,新归附又碰上这样的事,有人想插一手暂时也没机会。哪怕是南州,也是因和陛下的恩怨纠葛令人在观望,事后也迟早有人会想插上一手。” 牛有道若有所思,他想到了逍遥宫宫主龙休,那位一个劲地想让他娶易舒。 高见成继续道:“三大派的那些长老,也同样想在门派内部有话语权,能左右燕国内部一方局势便是话语权,也同样是利益。宁王当年平定燕国各地诸侯,是能打,诸侯是平了,得罪的是谁?” 牛有道平静道:“把三大派内部的高层给得罪了不少。” 高见成:“正是如此,宁王一腔热血的确让人钦佩,可他还能坐上那个皇位吗?为何他当初的呼声那么高,登位的却是当今?蒙山鸣就算归附了朝廷,朝廷也不敢用啊!放着能人却不能用,你说可惜不可惜?老夫年轻时也是一腔报国热血,也是屡屡受挫之后不得不面对现实啊!” 牛有道沉默了,今天,他算是真正被人上了一课,颔首道:“高大人果然是高瞻远瞩,我也明白了高大人的意思,然而有些事情退无可退,退一步便是万劫不复,当事在人为,逢山开路,遇水搭桥!” 见他还不肯放弃,高见成端了茶盏,慢慢品着,同时也在慢慢思索着,好一阵后,才慢慢放下茶盏,“高某略有点看法,不知道爷愿不愿听。” 牛有道:“高大人所言皆是金玉良言,能有机会聆听,是我之幸,但说无妨。” 这并非虚言,到了高见成这个地位的人,无论是见识还是城府,都不会轻易开口,寻常不会对人说这么多。 所谓言多必失,高见成今天算是破例了,也是有意对牛有道表明诚意,遮遮掩掩怕牛有道多想。 高见成:“就算能平灭叛乱,也要等,现在还不是南州出兵的时候。其一已经说了,现在有人想消耗修行界的力量,不会轻易让南州破局。其二,介于其一,无论是韩宋还是赵国都不会轻举妄动,所以道爷也不用担心韩宋现在会直接出兵攻燕。其三,可留有充足的时间给南州做战前准备。其四,现在各方诸侯还未全部登场,不让他们逐一尝受败绩,也轮不到南州出场,只有局势逼得三大派和朝廷都慌了,道爷才有谈条件的资格。” 牛有道听的微微点头,之前他按兵不动只因对方说的第三条,其他事情他没有高见成看的这么清楚,如今对方将条理和逻辑讲的清清楚楚,他心里算是逐渐有底了。问:“高大人的意思是,到了那个地步,朝廷才能放大司马的权力给庸平郡王?” 高见成又摆手,“道爷想多了,宁予外贼,不予家奴!什么时候当今都不会把这大权给庸平郡王。高某要请教的是,道爷是想平定内乱,还是想趁势夺权?” 牛有道:“若是能二者兼备自然是好,若不能兼备,先平内乱稳住阵脚!” 高见成颔首:“好!那不妨多点耐心,徐徐图之。” 牛有道:“愿听高见。” 高见成:“大司马的权力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给庸平郡王的,这点三大派也逼迫不了,你我更办不到。若只为平叛,要不到大司马的权力不要也罢,局势到了一定的地步,要个临时的平叛统帅的权力应该不成问题。何况现在就算要到了大司马的权力,也是弊大于利,无论是南州目前的实力,还是道爷目前的实力,都大不过朝廷,要到了也难守住,徒添麻烦。不妨放长远了看,只要能平叛成功,带来的是人心所向,之后的影响力是无价的,得人心者得天下,这便是道爷和南州有了实力后更上层楼的台阶。” 牛有道静默思索一阵,忽铿锵有力道:“好!就依大司徒所言!” 高见成闻言笑了,也松了口气,能听进去就好,否则真要逼他去弄那什么大司马的权力,非把他给逼死不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嘛,让他如何去做? 敲定了大事,气氛顿时轻松了起来,牛有道又向高见成请教了一些国事。 旁听的范专也有了笑容,进出忙碌,弄了些酒菜来,高见成一直饿着肚子奉陪,还没用晚饭,宾主就在书房内慢用。 这一聊,聊到了半夜,对牛有道来说,这样的机会也难得,高见成所站的高度给予的见解是平常接受不到的,真正是令牛有道受益匪浅,也对诸国局势有了更深刻的了解。 若不是见高见成的年纪大了,人家办了一天的公事又耗费心力到现在已面有疲色,加之他自己也不便久留,否则他还真不愿走,真想和高见成聊个几天几夜。 起身告辞时,高见成自然挽留,“夜深了,出城不便,不如暂歇,等天亮了再走。” 牛有道笑言,“我不是一个人来的,外面还有接应人手在等候。” “既如此,高某就不挽留了。”高见成点头之余,又问:“道爷准备怎么出城?” 城门紧闭,又有修士坐镇防守,他也怕牛有道出事,一旦落在朝廷的手里,他也得提心吊胆。 牛有道:“出去总会有办法的。” 高见成:“道爷若是不嫌弃,我来安排。” 牛有道答应后,他立刻让范专去安排。 之后的事实也证明了,到了高见成这个地步,想安排一个人出城不算什么难事,何况牛有道本身就是修士。 再到城门口时,牛有道已经换上了士卒的衣服,随着一队巡逻人马上了城头巡视。 到了城头灯火偏暗的地方,巡逻小队的队长让其他人先过去了,留下了牛有道,给了牛有道一个眼色,朝城下略示意了一下。 牛有道会意,观察了一下四周,趁人不备,一个翻身而出,飘落在了城下,借着夜色飘然而去,人在途中扯掉了身上伪装衣服。 再到原地点山林,顺利和管芳仪碰了头。 管芳仪也松了口气,等了这么久,又联系不上,她也一直担心着,此时见了,忍不住埋怨,“说去去就回,怎让我等这么久。” 牛有道看了眼她那已经缩下去的胸脯,忍笑道:“有事耽误了,没办法,走吧!” 管芳仪也不敢久留,两人乘了赤猎雕再次腾空而去。 上了高空迎着明月,繁星无限,牛有道从袖子里摸出了一支金簪,唤了声,“红娘。” “干嘛?”驾驭飞禽正埋怨啰嗦个没完的管芳仪回头转身看来,目光愣了下,看到了月光下闪闪发亮的簪子。 牛有道抬手,轻轻插在了她男人装扮的发髻上,金簪尾部悬挂的金步摇晃动着。 管芳仪愣愣看着他。 牛有道端详了一下,“我眼光不错,换上女人装扮肯定更好看。” 管芳仪抬手一把摘下,狐疑道:“哪来的?” 牛有道:“当然是给你买的。” 管芳仪狐疑不改,翻看了一下手中东西,“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你会给我买这个?你就没这根筋,不对!” 牛有道愕然:“什么不对?” 管芳仪已经开始动手了,抓住他开始搜身了。 牛有道怪叫,“你干嘛?别动手动脚。” “你就一穷鬼,身上压根没钱,哪来的钱给我买这个,是不是藏了私房钱,还是进城发财了,欠老娘的钱拿出来。” “我说你这女人有劲没劲,一片好心当做驴肝肺了,老子弄点买这个的钱是难事吗?” 搜罗一遍,连个铜板都没搜到,管芳仪只好罢手,将信将疑道:“真是给我买的?” 牛有道举了一只手,“老子对天发誓,借钱买给你的,若有一句话假话,天打五雷轰,这下你满意了吧?” “咯咯!”管芳仪顿时笑的花枝乱颤,“信你这一回。”扭身驾驭了飞禽就往地上扑去。 牛有道惊疑道:“去哪?” “找个地方换衣服,哪有男人戴这个的,换了女装给你看看好看不好看。” “你有病吧,还没脱离京城范围,你还有心思想这个,回去了换了衣服再戴不行吗?” “不行!长途漫漫,要等到猴年马月?” 第六三六章 妖魔岭 一盏灯火,灯光摇影。一只香炉,青烟袅袅。 邵平波榻上盘坐,一只胳膊支在案上,一手端着书卷观阅,案上有一盘未下完的棋,灯光下的人满是雍容儒雅韵味。 邵三省入内,走到一旁伸手,室内温度不低,欲将其身上的银狐裘披给解下。 书卷一抬,邵平波挡了他的手,邵三省只好作罢,轻声道:“陛下怕大公子寂寞,特遣人送来两名佳丽,姿色气质皆是上上之选,收还是不收?” 邵平波淡定:“君恩不敢辞,安置下来吧。那边如何?” 邵三省知他问的是什么,回:“跟东边传来的消息一起做了统计,东西两边又损失了近千名修士。” 邵平波的目光从书卷上挪开了,目光落在了一旁的棋盘上,伸手到棋碗里,捻了枚白子压在棋格上,顺手又从棋盘上捡走了几枚黑子扔在了一旁,继而继续看自己的书。 这看书途中莫名其妙的一下,令邵三省察觉到了什么,试着问道:“大公子,是不是有什么说法?” 邵平波安静看书,没回他。 跟随多年,邵三省知道他,不吭声就是不愿说,也就不用再问了,略欠身退下了,没再打扰。 邵平波目光略抬,看了眼他离去的背影,目光再次落回书本上。 对他来说,某种程度上他并非败在牛有道的手上,而是败在那群修士的手上,那群修士干预的太多了,哪怕身在晋国也如此,这的控制程度,令他难以施展。 尤其是他带来的那批学生,犹如遭遇了一层铁幕,阻力很大,难以介入到层层角角发挥能力,说白了就是难以掌握一定的实权,那都是他的根基,根基不稳,他将来也难稳。 稀疏一点,再稀疏一点,参与的修士少了,启用的世俗中人就多了,就需要有能力的人出来做事,对他那些学生,或对他自己目前的处境来说,皆是如此。 给赵国的三成利益,晋国若依一贯的强势不给,晋、卫、齐三国的态度便无法统一,晋国态度的松动,是他推动的。 给予牛有道的是不动声色的灭顶之灾。 他想也能想到,燕国三大派不会让南州轻易破局,要将南州给钳制的难以动弹,直到局面一直恶化到轻轻一推便倒,他要让牛有道眼睁睁看着自己在南州一手投入的心血毁于一旦,大势之下他倒要看看牛有道还能怎么办。 …… 妖魔岭,类似于摘星城、冰雪阁一般的存在,与缥缈阁同在一道连绵的山脉上,但是相隔甚远。 虽同是修士,可人类对妖魔鬼怪还是有一定程度的排斥,于是妖魔鬼怪都喜欢来此做交易。 某种程度上,这是个被遗忘的角落,地域特殊的原因,终年被聚集的乌云所笼罩,难见阳光。 妖魔岭的主建筑是在巨大的山石上开凿的,一个犹如骷髅头般的大山上开凿的,名叫魔宫,是原来的魔教总坛。 不过如今的魔教已经渐渐没落,只因魔教内部出了一个惊才绝艳的人物,乌常! 乌常,如今的九大至尊之一,崛起之前是魔教的右使,那短时间出了不少的蹊跷事,魔教教主也是乌常的义父,死了。乌常也未能当上魔教教主,此后魔教便没有了魔教教主,也没了魔教右使。 多年前把终身献于了魔教的传承圣女居然与人发生了男女之情,乌常震怒,圣女一死,魔教圣女这个位置也消失了,如今魔教只有一个当家的左使。 绝对的实力下,妖魔岭自然而然成了乌常的领地。乌常念在旧情上,倒没有把魔教的人赶走,魔教成了妖魔岭看家的,类似于摘星城城主之流,说起来是乌常的人,似乎又不是乌常的人。 山崖上,赵雄歌一只腿悬在山崖外,坐那,一手撑地,一手拿了只酒葫芦往嘴里灌酒。 “吼!”不远处的险坡上,金毛吼忽然对天一声怒吼,獠牙森森,利爪骇人,钢鞭般有力的尾巴翘起。 似乎在提醒赵雄歌,有人来了,又似乎是感应到了上天的变化。 覆盖上空的乌云诡谲变化中,渗透出一道光柱,在这天地间蔚为奇幻,为这光线阴沉的世界增添了别样色彩。 赵雄歌手中酒葫芦僵住,嘴上新长的胡须上挂着酒水,醉眼迷离地看着那道奇幻光柱,似乎在回忆什么,眼中浮现沉浸在往事中的笑意。 不远处飞来一人,一个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笑意的男人,笑容中略带沧桑,刀削斧劈般的刚毅面容中又透着一股温和,具有一种别样的雄性魅力。 一身丝滑黑衣,飘逸如仙飞来,一头长发迎风猎猎后披,长发一半黑一半白,白在尾端。 此人正是魔教左使南天无芳。 落地后,双手大袖一甩,宽大袖袍和长衫后飘,亦曲腿盘坐在了赵雄歌的边上,看了痴迷迷模样的赵雄歌一眼,问:“笑什么?” 赵雄歌梦呓般回道:“好美!” “也许吧。”南天无芳亦盯着那光柱看了一阵,稍后徐徐道:“你跑去茅庐山庄惊动了那位,已经过问了此事。” 赵雄歌:“没逼你处置我?” “找不到魔典,他不会轻易杀你,那东西对他有用,他不会轻易放弃的。”南天无芳随口回了句,继而又问:“你是最后接触到圣女的人,你真的没见过魔典?” 赵雄歌:“说过多少遍了,真没见过。” 南天无芳:“至少你是最有可能知道魔典下落的人。” “不知道。”赵雄歌回了句,抬头灌酒。 南天无芳:“以后慎重吧,否则是给你自己惹麻烦,他不能杀你却能囚禁你。” 赵雄歌:“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上清宗断了香火吧?” 南天无芳:“未必是帮他,估计缥缈阁已经盯上了他。” 赵雄歌呵呵一笑,“你是在担心他,还是在担心另一个人?” “你想多了。”南天无芳淡淡一声,出手抢了他手中的酒葫芦,也不嫌脏,抬头咕嘟咕嘟喝着。 痛快畅饮一番,酒葫芦又潇洒地扔了回去,随之有话,“这次局面太大,你怕是想帮他也帮不上了,他这次是真的麻烦了。” 赵雄歌将酒葫芦抱在了怀中,摇头晃脑道:“未必,东郭浩然收了个好徒弟。” …… “妹子,好看吗?” 商淑清正要去找牛有道,撞上了也往这边来的管芳仪,后者晃动着头上的金步摇问了声。 商淑清盯着看了一阵,没发现有什么特别,就是一支金的不能再金的簪子,没任何点缀,纯金的。 像是一般地主老财家贵妇人的配饰,商淑清不知她的品味什么时候喜欢上了这么恶俗的东西,不过还是点头笑道:“什么东西戴在大姐头上都好看。” “口是心非。”管芳仪咯咯一笑,指了指天,“俗是俗了点,不过也算是老天开眼,让那家伙开了窍,居然知道送这种东西给我,逗的我挺开心。” 商淑清讶异,“道爷送的?” 管芳仪:“是呀,你听了是不是都不敢相信?” 商淑清不禁又多看了那簪子两眼,倒是隐隐有些羡慕了。 正这时,牛有道从院里提了只皮袋子出来,见到二人,问了声,“又在背后说我坏话吧?” “做贼心虚!”管芳仪鄙视一声,扭着腰肢,摇着团扇,晃着脑袋上金晃晃的金步摇走了。 两人目送一阵,商淑清凑了过来,牛有道看着管芳仪的背影叹了声,“这女人呐,整天就知道瞎晃,也不知道勤于修炼,脑子也谈不上多好,我是真的很怀疑,她在齐京那虎狼之地多年,又招摇,怎么能活到现在?”说罢直摇头。 商淑清抿嘴一笑,“大姐是有福气的人。” 其实她是真的挺羡慕管芳仪的,她发现管芳仪和牛有道挺合的来的,两人的言谈举止之间给人一种错觉,似乎两人是同龄人一般,黑牡丹她也接触过,在黑牡丹和牛有道身上她都没有这种感觉。 话毕,她又有些欲言又止。 牛有道目光一回,问:“有事?” 商淑清试着提醒道:“听说浩州刺史苏启同率领的援军又被叛军给击败了,这已经是第三波被击败的援军了。”说完有点察言观色。 商朝宗是真的急了,自己行不通,暗通妹妹这边,让妹妹想办法劝劝。 牛有道一听就心里有数了,给了句话就走了,“等,要沉得住气!” 商淑清目送其离去,有点气馁地低了头,不敢再多说什么。 在牛有道面前,她越来越有压力,哪怕牛有道静坐在那闭着眼睛让她梳头,亦会给她一种莫名的压力感…… 出了山庄的牛有道直奔客院,在客院中见到了脸上蒙着纱巾不肯以真面目示人的云姬。 两人在客厅内坐下后,牛有道将袋子放在了桌上,“这是你修炼用的灵元丹,应该够你用段时间了。” 云姬略颔首谢过,问:“那个人查的怎么样了?” 牛有道:“做最坏的打算吧。” 云姬一惊,“难道真是…” 牛有道摆手打断,有些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云欢兄率领的人还在路上,估计要不了几天就要到了。还有鬼母那边,已经率领陷阴山的鬼修赶来了,总之戏我会做全了,你也要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呆在这里安心修炼,我已经命人为你准备山洞了,不会耽误你修炼。” 云姬只能是神情凝重地点了点头。 第六三七章 居然散架了! 青山郡,海边码头,大大小小密密麻麻的船只靠岸,还有许多不能及时靠岸,卫国运来的大批粮食到了。 不比当初牛有道从齐国运马来时的长途漫漫,跳过了齐国和晋国,卫国到这边的距离不算太远,所以三国运来的补给物资当中,卫国的粮食是先到的。 岸上则是聚集了大片的数不清的骡马车辆,空气中充斥着难闻的牲畜粪便味道。 不少卫国的修士从船上登岸,还有不少修士站在船顶警戒着四周,海里面亦有修士浮浮沉沉,防止水下有人偷袭。 岸上有大量的驻军人马,商朝宗亲自带人赶来了,薛啸也亲自带人从定州赶来了。 粮食到了谁的境内,当地州府人马就要负责押送,薛啸本不想来的,是朝廷要他来盯着的,怕南州这边做手脚。 一个诬陷对方抢了自己女人挑起战事,一个被抢了三郡的地盘,之前还打的你死我活的两人,现在倒是有说有笑模样,貌似国难当头共弃前嫌,实则一个心中偶尔冷哼,一个心中偶尔冷笑。 薛啸此来多少有点害怕,天华洞府掌门盖欢、仙云派掌门万轻烟皆亲自出马带了人手来护送。 船上一排修士上岸走来,走在前的是卫国修士三大派的代表,灵虚府长老天缺、守正阁长老崇古、大乐山长老昆子月,这三位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为了护送这批粮食,一路浪里摇个不停不说,这一路的惊险更是亲眼目睹了卫国大量修士血染碧海,心情能好才怪。 双方碰面,见这几位态度不怎么样,也只能随便客套了一番,双方随后交接粮草。 根据卫国这边交来的账,十万车粮食,除掉赵国扣下的三万车,其余为了节省人力全部走了海路。 海上经受各种不测后,也只剩下了八成,约五万来车的样子。 账给了,剩下的就是清点,大群劳役上船卸粮,又装车,码头上忙碌成一片。 此时空中飞来四只飞禽,一只赤猎雕,三只黑玉雕。 牛有道、管芳仪率领青山郡的三派掌门来了。 四只飞禽落地,引来所有人的注意,商朝宗有些意外,没想到说不见自己的道爷出现了,赶紧过去打招呼。 一群修士侧目之余,不少人若有若无的目光盯上了随牛有道而来后静默在一旁的花衣男子。 之后商朝宗陪同牛有道过来,与卫国这边的修士打招呼,双方一番客气,卫国三大派的人都在认真打量牛有道,名声在那。 获悉薛啸也在场,牛有道转身看去,笑道:“薛大人也来了,胆子还真是不小,还敢跑来,欺我南州无人吗?” 没想到对方当众不给面子,薛啸绷着脸道:“你的南州?王爷,这是那个在金州杀了燕使的朝廷要犯么,不是已经和王爷没关系了吗?怎会出现在这里。” 牛有道杵剑身前,冷笑:“牙尖嘴利,再敢啰嗦,你信不信我杀了你朝廷也不敢放屁!来了还想走么?” 此话哪有一点将朝廷放在眼里的意思,可谓当众亵渎朝廷。 一旁交代下面官员卸船的蓝若亭见状不对,赶紧过来了。 商朝宗神情古怪,甚少见牛有道如此公然嚣张模样。 头戴金步摇的管芳仪略挑眉,手中团扇慢慢摇着。 薛啸脸色剧变,果然不敢再多言,心中连连叫苦,不想来,朝廷偏要逼他来。 天华洞府掌门盖欢、仙云派掌门万轻烟立刻上前护在了薛啸身边,万轻烟沉声道:“牛有道,你不要太嚣张了。” 牛有道:“怎么,二位也想陪他留下?” 几乎在此同时,那个花衣男子负手踱步,慢慢靠近了过来,盖欢和万轻烟的眼神中明显流露出忌惮神色。 灵虚谷长老天缺出声道:“我们来这里不是看你们起内讧的。” 大乐山长老昆子月,“燕国都要亡国了,有这精神不如一致对外。” 他们对这一幕可谓相当不满,为了保燕国,卫国修士死了多少人,结果一来就见燕国内部这个样子,真正是为那些死去的人感到冤,而他们还要一路继续奉陪下去。 “燕国奸臣当道,恨不能屠个干净,让几位见笑了。”牛有道转身呵呵一声,继而伸手邀请,“几位海上飘摇辛苦,驿站里面请。” 一群人从容而去,薛啸等人却是高度紧张了起来,暗暗集中人手警惕。 将几位贵客安置下来后,牛有道等人站在了驿站外看码头上忙碌的情形,费长流试着问了声,“道爷,真要对薛啸动手?” 商朝宗等人的目光瞬时看向牛有道。 牛有道一副懒得理会的样子,“现在谁有闲心管他,吓唬吓唬罢了。他来此就是盯这批粮食的,不让他把人手缩一缩,都瞪大了眼睛盯着,容易过早露馅?” 原来如此,费长流等人恍然大悟,商朝宗和蓝若亭面面相觑。 管芳仪抿嘴一笑,发现这人就是坏到了骨头缝里冒坏水。 商朝宗好不容易见到了牛有道本人,在蓝若亭目光阻止下还是没能忍住,还是向牛有道开口了,“道爷,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南州若再坐视,燕国危矣。道爷…” 牛有道出声打断,“王爷,朝廷都不急,你急什么?放心吧,燕国没那么容易垮。” 商朝宗还想说什么,被蓝若亭拉住了…… 等到船上粮食全部卸船完毕,账目交接对上了,牛有道立刻招呼了南州的头头脑脑离开,让剩下的事情交给下面人去办。 前线战场急需的东西,拖延不得,装车后的粮食即刻出发,南州大军在境内护送。 然而车队刚出青山郡不久就出了问题,运输的粮车出事了。 薛啸领人在粮队前后纵马狂奔,来回查看。 一开始,薛啸也没太在意,车辆在途中有点损坏很正常,只能是边走边让随队工匠修理。 后来发现车辆损坏率高的吓人,不得不亲自出面查看。 这一看发现了问题,他从定州那边征集带来的车辆问题不大,问题基本上都出在了南州的车辆上,南州的车辆大多是新造的,质量相当有问题。 眼前,粮袋倒了一地,运载的辆车也散了一地。 跳下马的薛啸捡了一根散架的木头竖起,露出恨得咬牙切齿模样,马鞭敲着木头,对一起来查看的卫国三大派长老恨声道:“居然散架了!这是什么破粮车,坏点零部件我还能理解,负重走点路居然能散架,未免也太夸张了一点。” 守正阁长老道:“那就赶快召集工匠过来修理,修好了加快速度赶上队伍。” 薛啸差点没被这句的话给气的笑出来,算是服了这些不通军事的人,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偏偏又不好责怪,只能摇着头叹道:“坏点零部件还好修,简单修理一下就行,这都散架了,还怎么修?这不是坏一点点,而是成批成批的散架啊,修的过来吗?三位长老难道还没看出来吗?坏的基本上都是南州那边备的车,南州是存心想将这批粮食给扣下啊!” 三位长老的脸色渐渐黑了下来,为了护送这批粮食,卫国死了那么多的修士,好不容易熬过了海路,已经送到了燕国境内,结果还能遇上燕国内部的人捣乱。 三人差点气得吐血,大乐山长老昆子月沉声道:“立刻通知就近的城郭,尽快征招车辆,我倒要看看谁敢抗命!” 薛啸哀叹道:“长老,没用的,存心捣乱能听咱们的才怪了。” 三人不信邪,偏偏要解决,结果消息是传到了附近的城郭,当地主官说之前就接到了王爷的军令,要全力配合粮食的输送,也立刻煞有其事的下了告示,让有车辆的百姓立刻将车马捐献出来,敢私藏者严惩之类的云云。 还别说,还真的征招到了一些,三两只而已,能有屁用。 这就是典型的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下面人不是自己的人,办什么事都能办出花来。 卫国三位长老就差没气得撂挑子不干了,可是这样撂下的话,半途而废了也对不住那些死去的人,回去没办法交差。 “驾!” 怒发冲冠的三位长老策马狂奔,脱离了粮队,找牛有道算账去了,幸好刚出青山郡,离茅庐山庄也并不远。 同时传讯回了卫国那边,将情况上报。 薛啸也紧急传讯给了燕国朝廷那边,拜托赶紧想办法解决,牛有道已经公然威胁要他性命了,他是拿南州这边一点脾气都没有…… 贵客来访,牛有道自然是亲自露面招待,上好的茶水奉上。 丁铃当啷!喝屁的茶,崇古一见面就发火了,大袖一挥,直接将茶盏打碎一地。 水榭内,面对三位怒气冲冲的长老,牛有道抬手止住虎视眈眈的左右,一脸惊讶道:“三位长老何故如此震怒?” 崇古指着他鼻子怒斥,“牛有道,你是不是存心跟我们三派作对?” 牛有道震惊模样,“崇长老何出此言?” “你少在这装糊涂,那些粮车是怎么回事……”崇古噼里啪啦将那些大量散架粮车的事讲了下。 牛有道神色凝重:“不瞒三位长老,南州之前和薛啸的定州打了一仗,当时就从百姓手中征招了大量的粮车,损耗太大,百姓还没缓过劲来,又再次征招,南州百姓手上实在是拿不出来。但为了完成朝廷的交代,南州工匠真可谓是匆匆忙忙赶工,太匆忙了,我之前就担心那些粮车,没想到还真就出事了。” 第六三八章 坏的惨不忍睹 其实没他说的那么夸张,就一对车轱辘加点木板能运东西的板车,和真正带车厢的马车是两码事。 虽然马车对车轱辘的技艺要求较高,可拉货物的板车和拉人的马车不同。 拉人的车轱辘技艺必须严格到位,否则坐人会被颠死。拉货物的车轱辘则不一样,不用担心颠簸和出人命的问题,只要是个能造车轱辘的学徒工就能做,不费什么事,凭南州的人力物力,两个轱辘一张板的东西,这么长时间造点拉东西的板车根本不成问题,就怕拉东西的骡马之类的不够。 可这三位年纪一大把的长老不知道,平常谁会关注这东西,许多普通百姓都未必会关注,有些东西下面的小吏不好蒙,越是高高在上的人反而越好蒙,这就是之前差点把薛啸给气笑的原因。 其实就算懂这些,三人也没脾气,事都已经出了,还能怎样?燕国如今的局势,谁还敢再把南州逼反不成? 三人年纪一大把,愣是被他给说的一愣一愣。 牛有道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三人差点就信了。 可毕竟是‘差点’,三人毕竟不蠢,何况已经知道了南州是存心搞鬼。 崇古大手一挥,“少跟我们来这套,我们三人来是要解决办法的,不是听你诉苦的。” 解决,当解决,哪能不解决!牛有道一本正经道:“立刻就解决,立刻召集工匠想办法以最快速度解决,没有现成的晾干木材,让人去拆百姓的房子也要解决,前线的战事为重,谁敢耽误,我要他的脑袋!” 这态度多坚决,愣是说的三人无言以对,满腔的怒火竟不知该如何发出。 灵虚府长老天缺沉声道:“多久能办好?” “来人!”牛有道哪能给出确切时间,回头一喝,将雷宗康给招了过来,厉声道:“立刻联系王爷,召集整个南州工匠日夜兼程赶到运粮官道,全力抢修运粮车。” “是!”雷宗康领命而去。 牛有道回头看向三人,试探着问道:“三位长老,如此处理可还满意?若是不满意,三位长老尽管提出意见,我这边全力配合且即刻执行,绝不拖延。” 三人能提出鬼的意见,说多了都是屁话,除了尽快让工匠来处理,还能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牛有道的这些话,三人感觉哪哪都是问题,却偏偏揪不住任何问题。 昆子月心中暗暗骂开了,这天下修士还是太少了,否则岂由得这群世俗刁民猖狂! 然而转念一想,发现不对,牛有道也是他们修士中的一员。 天缺:“也就是说,这批粮食要等到你弄好了车辆才能拉走?” 牛有道:“目前来看,也只能是如此了,实在是事发突然,南州也没有太长的时间做准备。” 天缺:“等你这里弄好,仗怕是都打完了吧?” 牛有道正色:“岂能误了大事,我倒是有个主意,不知三位长老愿不愿听?” 崇古:“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牛有道也不生气,“等到车辆弄好了没必要,不如这样,现成的还能运输的车辆先将能送的粮食送过去,这样也不至于让前方将士饿肚子。这样还有一个好处,量少了能加快运输速度,不至于因此耽误了战事,三位长老意下如何?” 崇古:“剩下的粮食怎么办,都留给你吗?” 牛有道忙摆手,“这怎么可能,燕国三大派可是再三警告过的,我若敢克扣,三大派第一个不会放过我。三位长老放心,你们先把一段供应期的粮食先送过去,剩下的,我这里将车辆整备好了后立刻押送过去,押送的事由我南州全权负责,出了什么事也由我南州担责任。现实情况如此,只要南州与诸位交割清楚了,对朝廷交代清楚了,责任到不了三位长老的身上。” 这么一说,三人算是真正冷静了下来,这不失为一个办法。 事情定下来后,三人也不想再跟他扯了,没空,就此走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目送三人离去,留仙宗掌门费长流凑近了牛有道身边,“道爷,回头三大派施压怎么办?” 牛有道:“当然是老老实实造车送粮,只不过这回对运输车辆的制造要提高要求了,多花点时间也要把车造好,不能再出同样的问题,否则对三大派无法交代。” 提高运输车辆的制造要求?三位掌门面面相觑,彻底无语了,算是明白了这位的意图,说到底还是不想把到手的粮食给交出去,慢慢造,什么时候造好不知道,三大派若催急了,车还得坏在路上,总之就是别想南州顺利把粮食交出去。 三位掌门算是看出来了,这位是笃定了燕国这个时候不敢把南州逼反了,有恃无恐。 既如此,也就罢了,三人最关心的不是这个,而是南州目前的局势。 夏花担忧道:“道爷,我们这样扯后腿合适吗?燕国真要垮了,南州怕是也别想好过。” 牛有道:“我这样做正是为了保住大家,不要想多了,我自有打算。” 见他有把握,鉴于他以往的能耐,三人多少心宽了些,到了这个地步,面对如此局势,三派完全无能为力,也只能是指望他了,已经把三派的生死存亡寄托在了他的身上…… 三位长老返回到送粮队伍后,渐渐发现情况越来越不对劲,发现车辆损坏的越来越多。 等到队伍离开了南州境内时,南州准备的车基本上全部坏完了,只有薛啸从定州征来的万辆粮车还坚实着。 此情此景气得三位长老一路上咒骂不止,“狗贼”成了对牛有道的称呼 也就是说,此番卫国送来的粮食,大部分都留在了南州的地盘上。 护送的南州大军,还有大量的大禅山修士亲眼目睹了这一切,粮车一路损坏的情况看的大禅山修士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见过车辆损坏的情况,没见过如此夸张的损坏情况,没人搞鬼才怪了。 消息传到大禅山宗门后,皇烈让下面人别管,反正有什么问题三大派也是第一个找牛有道算账。 局势如此纷乱,牛有道竟然和朝廷、和三大派掰上了手腕,大禅山此时巴不得躲一边装聋作哑,谁都不想招惹。 燕国朝廷接到报信时,只知滞留在了南州境内的粮食约有千车。 商建雄却借题发挥,拿着奏报找到了三大派暂时坐守在宫中的掌门,要他们给个说法。 三大派当即传讯质问牛有道,牛有道又把敷衍卫国三位长老的说法给重复了一遍,堵的燕京那边硬又不能硬,软又不能软,也只能是催牛有道尽快把粮车弄好送出。 牛有道自然是满嘴答应下来。 等到燕京获悉离开南州境内的粮食只有万车,四万多车的粮食未能带出南州,卫国借给燕国的粮食居然大部分被南州给吞了,商建雄之愤怒可想而知。 “还说什么粮食过境南州不会有事,还说什么牛有道不敢乱来,让粮食放心从南州过境,寡人都替他们害臊……”商建雄在群臣面前来回踱步,连连讥讽不断,实在是气得够呛。 高见成低眉垂眼站在下方,心里嘀咕,那家伙还真敢做,吃相还真不是一般的难看,到底想干什么? 得到消息的龙休,一张脸也黑了。 在旁的易舒忿忿不平道:“师傅,我就说了,那贼子自以为是,压根没把我们三大派给放在眼里。他竟敢如此胡作非为,哪有一点把我们三大派当回事的样子。” “闭嘴!”龙休怒斥一阵。 易舒一想到当初屁股被捏的情形,便羞愤难耐,这辈子都未曾想过能受到这般羞辱,那一幕简直成了她的噩梦,让她以后还如何嫁人?不甘心道:“师傅,难道就这样放过他?” 龙休怒道:“那你想怎样?他手上捏着数十万精兵,一旦这个时候把他给逼反了,燕国局势将彻底失控,谁最高兴?且等等看,他不是已经答应了将粮食送出吗?先安抚,看他会不会把粮给送出来,待此事过,看我怎么收拾他!” 龙休这次是真的动怒了,真正对牛有道动了杀心! 易舒暗暗咬牙,到时候非要将那贼子给千刀万剐不可! …… 两军隔江对垒,江畔五里外的大营内,一名文士持信进了中军帐内。 此人名叫文悠,乃宋国大都督罗照身边的亲信幕僚。 罗照正站在地图前琢磨着,文悠到旁见礼后,禀报道:“大都督,燕国南州那边,已将卫国借给燕国的大部分军粮给扣下了。” 罗照慢慢转身,讶异道:“那个牛有道真敢这样做?” 事前,牛有道主动联系了惠清萍和全泰峰,问若把南州的军粮给截了,值多少钱? 文悠点头笑道:“南州那边的探子已经传回了消息,大部分军粮的确被他给截下了。据报,这厮的手段阴损的很,居然在运粮车上做手脚,押送粮食的车队那是一路走一路坏,坏的惨不忍睹,基本上只有薛啸从定州征集的近万粮车将粮食给运走了小部。” 罗照问:“凌霄阁和天女教什么反应?” 文悠:“两派的两位长老已经带足了金票赶去褒奖,准备趁此机会劝牛有道起兵。” s:恭喜本书突破两百万字,加更庆贺,今天争取爆更! 第六三九章 数目好像不对吧? 罗照皱眉,就算能劝牛有道反燕,现在也还不是时候,应该继续让那些修士再多消耗一些,这个时候引出了南州兵马破局的话,届时燕国内部彻底失控,韩宋大军将不得不对燕国发动攻击,不打的话,没办法对两国的修行势力交代。 然而有些话他没办法对文悠说出口,只能皱着眉头徐徐道:“以我之见,那个牛有道似乎并非贪财之人,真能为了钱财干出这种事?” 文悠:“自然不全是为了钱财,首先是燕国内部目前的局势,换了谁在他的位置上都会感到绝望,其次两派已经答应了他,只要他起兵便能立下大功,许诺了三州的地盘给他,他如今已没得选择。” 罗照目光又落在了地图上,“此人可不是胆小鼠辈,燕国内部也并非没有剿灭叛乱的实力,还没到那个地步,他就能作出这个选择?” 文悠:“大都督担心他?” 罗照盯着地图,貌似自言自语道:“据我所知,他基本不插手南州的军政事物,显然对这方面不通。所以我倒不是担心他,一旦上了战场大军驰骋纵横,千军万马冲撞交锋,摧枯拉朽,他那点实力和手段没什么用处,我是担心另一个人。” 文悠目光微闪,脱口而出,“蒙山鸣?” 罗照微微颔首,“蒙山鸣一代名将,并非浪得虚名,不可小觑!我当年与英扬武烈卫交锋时,蒙山鸣已残疾退隐,若是他亲自指挥,我不敢保证自己能全身而退。我刚从军那几年,犹记蒙山鸣还在时,压得我宋国几乎喘不过气来,提到他的名字军中将领皆胆寒,之前夺取南州、战定州皆见这位老帅之锋芒,此人足抵百万雄师!宝刀未老,他真能坐视燕国这般瓦解而置之不理吗?” 文悠笑道:“他已老迈,大都督却正英姿勃发,如外面那条长长江河,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取代旧人乃亘古常理,大都督乃常胜将军,我倒是头回见大都督弱自己威风,长他人志气!” 此话倒是激起了罗照的雄心壮志,顿起意气风发之心,颔首道:“燕山鸣,齐无恨!这两位久闻其名,奈何一直没有交手的机会,若真能与这两人一战,此生无憾!” 文悠捋须笑道:“蒙山鸣只知沙场,不通朝堂明暗,方致身残,年已老迈,无力回天。呼延无恨,厮混朝堂太久,顾虑重重,已失锐气,注定为齐国殉葬。此二人已不足为虑,若遇大都督,倒可为大都督战绩上添上光辉两笔,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呵呵!”罗照笑着摆了摆手,目光又落在地图上,“且看看南州那边到底搞什么鬼,严密关注那边情况,尤其关注商朝宗和蒙山鸣,南州若真起兵反燕,此二人若真的配合,则必然有诈,因为此二人绝不会反燕!”手指已重重敲在了南州地图上。 文悠懂了他的意思,南州若反,商朝宗和蒙山鸣不配合是真,若配合则是假,点头认可道:“任他千变万化,盯死这二人便可!大都督明鉴,我这就去安排。” …… “老爷,史辛茂所率伏州人马与苍州叛军一战便退,败了!” 北州有雨,刺史府内,邵登云站在屋檐下看着雨水滴滴答答,回廊快步走来的管家羊双叹着气禀报了一声。 邵登云面颊略有抽搐,最终发出阵阵冷笑,“败了,哪是什么败了,分明是想保存实力,你指望他先去和苍州叛军血拼一场,他指望你先去和苍州叛军血拼一趟先,焉能不败,不败才有鬼了!” 羊双叹道:“人之常情,当年一场清洗,朝廷不义在先,多少弟兄饮恨而亡,大家悲愤自保,一口怨气都还在呢,谁会为了这样的朝廷拼个元气大伤,都要给自家兄弟一个交代,不会轻易让自己弟兄马革裹尸,死了也是白死,谁都知道朝廷不会领这个情。不知为何而死战,全无斗志,又如何肯去死战!” “人心散了。”邵登云仰天闭目,无奈摇头,说什么别人,自己又能好到哪去?复又低头问了声,“南州那边还没有动静吗?” 羊双脸上略浮现古怪,“动静有一些。” “哦!”邵登云略涌起几分精神,“怎样?” 羊双道:“卫国借给燕国的粮食,大部分被南州给截了,据报是在粮车上做了手脚,场面很不堪……”他把粮车一路走一路坏的情况讲了下。 “……”邵登云哑口无言了好一阵,还以为南州要出兵平叛,没想到不但没有出兵,反而在扯朝廷的大腿。 …… “老弟!” “弟弟。” 茅庐山庄贵客来了,全泰峰和惠清萍再次驾到,这次见到牛有道真可谓是笑容满面,喊的热情。 “没想到兄长和大姐来的如此之快,这次定要让你们尝尝我茅庐山庄的酒菜,定让你们不虚此行。”牛有道亦热情笑着伸手相请。 “诶!”全泰峰一把抓了牛有道的胳膊,拖着往山庄里走,“自家兄弟,无需客气,茶水一盏足矣。” “正是!若过分客气,倒是见外了,我不高兴。”惠清萍笑着随行。 牛有道估摸着对方是来给自己送钱的,还想让二人尝尝自己山庄的特色美味,好好款待一番,不想两人没那口福,竟然拒绝了。 也罢,既然对方不想要,他也就懒得让南山寺那群和尚麻烦了。 招待客人的水榭内,宾客落座,茶水奉上是自然,大多时候也是摆设。 结拜兄弟又怎样,也不敢随便乱喝,当场检验不好看,干脆不动了。 全泰峰一坐下便指着牛有道夸奖,“我都听说了,老弟这次干的漂亮。” 牛有道也直接开门见山了,第三次见面了,再绕下去没意思,“兄长和大姐的吩咐自然是记在心上,也盼能把小弟我的事记在心上。” 全泰峰和惠清萍相视一眼,后者袖子里摸了一摸,掏出了五张天下钱庄的票据,推到了牛有道跟前。 牛有道也不忌讳什么,拿到手一看,每张一百万金币,共五百万。 摇着团扇的管芳仪在旁瞟了眼,已是两眼发亮,心里乐开了花,发现这位赚钱跟玩似的,动辄有人主动送钱上门,数目还一笔笔大的惊人,若真能每回都这样,以后他那些破事自己不过问也罢。 谁知牛有道不但没有高兴,反而脸色略沉,“二位,数目好像不对吧?”一副说翻脸就要翻脸的样子。 全泰峰轻轻拍了拍桌子:“老弟,五百万已经不少了。” 牛有道:“我记得我说的是一千万吧?” 全泰峰苦笑道:“我们也没答应算一千万呐。” 事实是这边开价一千万,对方只答应给五百万,讨价还价的没个边,最后那边懒得跟他啰嗦,让他先证明了再谈,并未答应给一千万。谁知牛有道豪爽,果然先把那批粮给截了,还真就先把事给办了。 那边一见还真的有戏,顿时来了精神往这凑。 放在以前,牛有道压根不会往这上头去想,也不认为这样能讹到钱,但是去了趟京城与高见成面谈一番后,思维和想法则不一样了,知道韩国和宋国的修行门派现在和西三国之间熬的很苦,付出的代价太大了,巴不得早日结束这场煎熬,因此才敢狮子大开口。 牛有道:“我可是提着脑袋干的这事,我这颗脑袋就值五百万?” 惠清萍笑道:“小弟这话言重了,目前这个情况,燕国这边也不敢轻易动你。再说了,你截下的那批粮市价也值不了这么多钱。” “诶,话可不是怎么说的。”牛有道相当不认可的样子,“市价也得看放在哪个地方,如今的燕国,市面上已经买不到什么粮了,朝廷征粮和抢差不多,谁要是能提供这批粮食,燕国朝廷一千万金币绝对肯出。” 惠清萍嫣然一笑,“粮我们又没要,可都归了你。战事一开,花钱如流水,我们手上也不宽裕,这五百万还是我们两家凑出来的呢。” 牛有道垮着脸道:“大姐若非要这样算账,那我也无可奈何,钱在你们手上,我也不能抢。” 全泰峰摆手,“有了地盘还怕没钱吗?只要老弟起兵,三州地盘的事依然算数,怎样?老弟,别怪我没提醒你,目前的局势明摆着,现在还有的谈,待到大事将定就晚了,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牛有道沉默了一阵后,徐徐道:“不是我要做墙头草,粮食的事我还有借口推脱,一旦情况不对,大不了收了你们的钱再把粮食还给朝廷。” 此话一出,两人脸色略变,下意识看了看他手中的钱庄票据,全泰峰当即严词警告道:“老弟,我奉劝你一句,你若真这样干了,燕国一破,你可就没了退路,我们两个也保不了你,你最好还是看看情况再做决定。” 敢一来就先给钱,也是对战事的最后结果志在必得。当然了,不给也不行,不给的话,人家信你才怪,没得谈,这也是付出的风险代价。 牛有道:“所以我才说一旦,万一你们败了或退兵了,南州真要干了造反的事,燕国能放过南州才怪了,你们两个千万别说到了那个地步韩宋还能不惜代价来挽救我南州,这话说出来你们信吗?让我起兵造反可以,得有个前提,你们若做到了,我没二话,立刻起兵!” 第六四零章 请蒙帅写五封信 不怕提条件,就怕不吭声。 全、惠二人精神一振,全泰峰立刻追问:“什么前提?” 牛有道:“双方在边境集结重兵对峙了这么久,迟迟不开战是几个意思?” 这都哪跟哪?全泰峰还是回道:“全面开战,事关国运,自然是不打无把握之仗,只待燕国内部祸乱到一定地步,便是趁势进攻之时。” 局势明摆着的,牛有道以前也是这样认为的,见过高见成之后才知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一伙俗世掌权者正在利用大局造势,把一群修士当猴耍,说白了就是在和修士争夺话语权,硬来搞不赢修士,只能是来阴的。 当然,他也在乱局中火中取栗,不会捅破,“兄长说到了关键,待燕国内部祸乱到了一定的地步,可据我说知,燕国内部并非完全没有平叛的实力。” 惠清萍皱眉,“弟弟,你到底想说什么?” 牛有道:“我不想做墙头草,可到了这个地步也没必要说那虚情假意的话,我不可能拿南州上下这么多人的身家性命胡乱去做赌注,我必须要看到一点有利于我的苗头我才能起兵,否则我也很难说服下面人,毕竟事关大家的利益,南州可还有个大禅山盯着我呢。兄长,大姐,燕国内部叛军的搅和力度还不够,我希望你们能把燕国内部的反击潜力给逼出来,我才能出兵。” 全、惠二人相视一眼,全泰峰问:“什么意思,怎么个逼法?” 牛有道:“让叛军全力以赴,再攻下一到两个州,逼得燕国不得不全力以赴。这样对我有两个好处。其一,我能观察燕国到底有多大的潜力,我南州能不能出兵,这也关系到我能不能说服大禅山。其二,叛军牵制了燕国内部的绝对力量,便于我南州大军势如破竹。只有做到了这个,我才敢起兵,否则我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赌博。” 二人若有所思,不得不承认,站在对方的立场上,这是考虑的很周到的事情。 全泰峰:“老弟,燕国哪还有什么潜力,诸侯兵力都是明摆着的,你太多心了。” 牛有道:“我观各路诸侯未必没有剿灭叛军的实力,只是无法齐心协力而已,所以这不是多心,而是稳妥。兄长,大姐,只需做到这个前提,我便出兵,其他的多说无益。” 话说到这个地步,也的确没必要再多说什么,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一切以局势导向为前提。 事实上这也是最稳妥的办法,哪边局势有利,便倒向哪边才是常理,否则涉及这么大的事红口白牙的承诺根本没用,还是要有看得见的利益。 二人离去前,牛有道又旧事重提,“说好的一千万,只给我五百万,你们做事未免有些不地道。” 全泰峰哭笑不得,惠清萍亦叹道:“我说弟弟呀,总不能你漫天开价我们就照着给吧,这又不是我俩的钱,我们也做不了主,五百万已经很多了,多少修士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钱,你就知足吧。你钱也得了,几万车粮食也得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做人不能太贪心了。” “好了好了,看你这一脸不痛快的样子,不用你送了。”全泰峰抬手打住,不让牛有道送了。 管芳仪主动代为送客,将二人送出了山庄。 待回到山庄内,发现牛有道站在了高阁上,杵剑眺望寥廓长天,面无表情的样子。 她也上了阁楼,见到他的背影独自在风中,长衫衣摆随风翻动。 眼前的事,刚才的事,她虽然一直在牛有道的身边,但却是越来越看不懂了,感觉牛有道与以前比起来似乎又有些不一样了,以前牛有道干的事她还有猜测的余地,如今眼见双方把话给讲透了,她依然无从琢磨牛有道要干什么。 诸国纷争角力一现,便是天翻地覆之势,不知多少人家破人亡,不知多少修士惶恐不安,怕被这大势给碾个粉身碎骨。而眼前这人,似乎在惊涛骇浪中驾驭着一艘小船载着一群人,与那些艨艟巨舰在巨浪中比肩,奋勇争前,知难前行。 山庄内忽飘来一阵哀哀琴声,眼前的背影,竟让她莫名的有种不知何处来的悲壮感。 似乎知道是她来了,待她近前,问了声:“庄虹又在弹琴?” 管芳仪:“是吧。” 牛有道略摇头,“不自由时哀怨,自由自在了也哀怨,这女人永远满足不了。”也就随便感慨了一下,说罢递出了手中的五张钱庄票据。 这个她喜欢,一把到手点了点便往袖子里塞。 牛有道却给了句,“你再亲自去趟府城,把蒙帅给接来,注意保密,提醒王爷不要让外人知道。” 管芳仪当即埋怨,“口口声声说老娘是天下第一美人,嘴上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实际上却把老娘当跑腿的使唤。” 牛有道:“你又不是那种只知道漂亮不长脑子的,能者多劳嘛。另外,这五张金票给三张给王爷。” 管芳仪顿时不乐意了,“三张?我的钱,凭什么呀,你不是给了他那么多粮草吗?” 牛有道:“很快,王爷便会有大量用钱的地方,有三百万金币在手,能为他解决许多麻烦,也能让事情顺利不少。” 管芳仪从这话中意识到了有大变,遂只剩下了嘟囔,随后快速离去…… 蒙山鸣到时,已是夜晚,直接降落在了牛有道的院子里。 从南州府城出发时也做的相当隐秘,先用马车悄悄把蒙山鸣给送出了城,之后才从城外带走的。 恭候已久的牛有道上前客客气气见礼,“让蒙帅来回奔波,实在是罪过。” 如今的南州,对他来说,蒙山鸣是个战略性的存在,值得他诚心礼遇尊敬。 蒙山鸣忙谦逊道:“道爷这样说,让老夫汗颜。” 也没有过多矫情客气,牛有道又将他请入了自己的房间,又示意推着轮椅的管芳仪为蒙山鸣倒上一盏茶水。 牛有道隔着桌子坐在了蒙山鸣对面后,问了句,“那些粮食,王爷那边都收集好了吧?” 粮车是一路坏的,粮食自然也是落了一路需要收集。 “填饱肚子的东西大过天,不会有误,都收集好了。”蒙山鸣确认了一句让他放心,继而又问:“道爷是不是没打算把粮食还给朝廷?” 牛有道笑言:“我们又不是叛军,也是朝廷的一部分,在我们手里总比落在外人手里好。” 蒙山鸣苦笑,“三大派那边能轻易饶过?” “至少现在不敢把我怎样,只要事后证明了我们是对的,相逢一笑泯恩仇,自然就过去了。”牛有道也给了他一句宽心话,接着到了正题,“白日里,韩宋的人又过来找我了。” 蒙山鸣面色略凝,试探着问道:“劝道爷起兵?” 牛有道微微点头笑着。 蒙山鸣心弦略紧,“道爷意下如何?” 牛有道也没瞒他,把与全、惠二人的谈判经过原原本本的详细告知了。 蒙山鸣听的脸颊绷了起来,“莫非道爷真要让南州叛敌?” 牛有道摇头:“王爷乃大燕皇族,蒙帅乃大燕股肱之臣,岂有自己反自己的道理,答应他们只是权宜之计,目的乃是让叛军逼迫朝廷…不让朝廷束手无策,又如何会来求我等,又如何能让王爷名正言顺号令平叛大军?” 蒙山鸣若有所思着微微颔首,忽又皱着眉头摇了摇头,“朝廷怕是没那么容易松口,一旦局势危急,三大派应该会不惜一切聚集诸侯力量围剿,不到逼不得已,不可能把平叛大权交给我们。只是,就算聚集了诸侯力量,然而各自怀了私心,谁被指挥都担心自己会吃亏,这仗难打了,损失的还是燕国的实力,到了那个地步,实力大损,我们再拿到那残兵败将指挥权…唉!”他也只能是一声叹。 牛有道握拳指节敲了敲桌面,“蒙帅言之有理,所以不能给诸侯彼此内耗的机会,这也是我请蒙帅来的目的。” “哦!”蒙山鸣目光投来,“愿听道爷高见。” 牛有道:“五路援军,宫州刺史徐景月、图州刺史安显召、浩州刺史苏启同、伏州刺史辛茂、长州刺史张虎,这五人皆是蒙帅旧部。牛某想请蒙帅写五封信,我会尽快安排人送到他们五人手中。” 蒙山鸣疑惑道:“道爷是想让我劝他们齐心协力吗?他们的背后,如今都掺杂了太多,只怕他们自己也是身不由己,我写信应该也发挥不了什么作用。” 牛有道微笑,“那要看蒙帅写的是什么。” 蒙山鸣不解,“道爷想让我写什么?” 牛有道嘴角带着一抹诡意:“蒙帅在信中写上,愿率南州人马出征,愿不惜代价为大燕平定叛乱,写明这个便足矣。” 蒙山鸣还是有些糊涂,“这样就有用了?” 牛有道:“蒙帅说他们身后掺杂太多,说到底还是三大派内部的那些高层想保住自己手上的力量。他们五个收到此信,定会让背后的人知晓。蒙帅试想,他们背后的人正苦于无奈,若有南州愿付出代价平乱,怕是喜不自禁,有人愿意做替死鬼摆平乱局,还能指望他们聚力付出代价吗?必然是避战,令朝廷人马一败再败!” 第六四一章 到了我手的,丝毫无损! 蒙山鸣明白了,徐徐道:“诸侯节节败退,叛军肆虐张狂,朝廷不得不放权给南州,道爷果然是好手段,只是…叛军迅速扩张,战火波及之地,不知多少百姓要家破人亡。” 道理牛有道也懂,怂恿叛军把作战区域扩大,说到底遭殃的还是普通百姓。 “蒙帅,世道如此,有些事情不可避免,我们不去争夺主动权,主动权落在那些人的手里,他们永远不会改变,百姓苦夜长熬是等不到黎明的,如果我们有心,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牛有道语气沉重,他知道自己做出这个决定会害死不知道多少人,慢慢站了起来,在屋内徘徊着。 “我虽不懂行军打仗,可有些基本的道理我还是知道的。怂恿叛军扩大战局,叛军久战疲惫,战局扩大后兵力应该也会扩散,首尾难以相顾。令诸侯无法齐心而败退,能加快叛军这般行事的趋势,将其逼成强弩之末,此时若有外力施加,弓弦必断!” “此时诸侯虽败,各方人马却已到位,随时可以反扑,只待蒙帅一声令下!到了这个时候,局势越坏,对我们越有利。朝廷无能,大燕上下臣民失望!诸侯无能,大燕上下臣民失望!天下何人能挽救大燕?此时,宁王之子振臂一呼,号令诸侯,南州大军如虎狼奔逐而出,内扫叛乱,外慑强敌,力挽狂澜,救大燕于水火,人心如何?” 走到了蒙山鸣面前俯身而问。 旁听的管芳仪心中震撼,此时才真正明白了牛有道的真实用意。 蒙山鸣静默不语好一阵,只有凝重目光晦明晦暗,最终轻叹道:“道爷高瞻远瞩,信,我写!” 牛有道直起了身来,朝管芳仪示意了一下,后者立刻快步而去,取了笔墨纸砚来,亲自为蒙山鸣研墨。 今夜之后,牛有道没有让蒙山鸣离去,将蒙山鸣暂时留在了这里,让蒙山鸣随时为自己分析战况和战局走势。 …… 草木葱茏,依山傍水之地,大军驻扎,宫州刺史徐景月与几名部将在湖畔徘徊议事。 一名小卒跑来,禀报:“大人,外面有一人求见,说是大人的旧友。” “旧友?”徐景月转身看来,问:“何人?” 小卒道:“不知,他不肯说,说大人见了他自然知晓。” 很快,所谓的‘旧友’被带来了,随同前来的一名修士在徐景月耳边耳语道:“是名修士,已经被控制住了,也搜过身了,没什么别的东西,只有一封信。”信在手中亮了一下。 徐景月打量那名‘旧友’,发现不认识,遂问,“你是何人,为何假冒本府旧友?” 来者朝那信抬了抬下巴,“原因,大人看过那封信便知。” 信是给我的?徐景月目光重新回到那封信上。 一旁修士立刻将信封撕开了,从里抖了张纸出来检查,确认没问题后,才交给了徐景月。 徐景月捧了信随便那么一扫,触及信上熟悉字迹,神情已是一阵动容,继而凝神细看。 越看,他的神情越复杂,最终仰天一声长叹,闭了双目缓缓摇头,一脸的不堪。 信是蒙山鸣写来的信,蒙山鸣在信中痛斥,问大燕危亡之际,他徐景月为何不杀敌报国?信中字字句句透着渴望出征之情,无奈的是被朝廷所钳制,有力无处使,悲愤之情无处发泄,只得写信来怒斥。 …… 一重兵屯聚的要隘庭院中,坐在案前的图州刺史安显召,捧着书信的双手在颤抖,两眼已泪目。 蒙山鸣在信中发出悲吼,欲以老弱残躯亲赴沙场征战,让他情何以堪。 最终信纸砰一声拍在案上,摇头泪流,颤音哽咽,“蒙帅啊!” …… 官道上,一路大军蜿蜒而行,看不到尾,战事紧急却在拖沓而行。 路旁树下,捧着信的长州刺史张虎,忽扭身以重拳在树干上连击几拳,已经是红了眼,打的树叶纷纷震落。 一旁副将惊讶道:“大人,何至于如此?” 张虎将信甩给他看。 副将阅后一声轻叹,“蒙帅这又是何苦,如今已不是宁王手握兵权的时候,就算弟兄拼命又能怎样?为国捐躯、战死沙场反倒要成为朝廷眼中的逆贼,谁能甘心?” 张虎双拳撑在树上,低头道:“当年我不过一马夫,若无蒙帅提携,焉能有今日?蒙帅以老残之躯泣血悲鸣,我实在是…”说着猛然松手转身,怒道:“吴公岭算个什么东西,也敢狂言横扫大燕,老子名扬沙场的时候他哥哥还在给王爷牵马坠蹬。传令大军,立刻加速前行!” 副将一惊,“大人!你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弟兄们着想啊,大人拼光了血本,谁来照顾他们的家小,难道指望朝廷吗?” 张虎怒道:“你敢抗命?” “我…”副将无语,最终只能是执行。 很快,大军行进速度加快,进入了小跑前行模式。 张虎等人领着一群亲卫策马狂奔,赶向大军前头。 几乎同时,数名修士已策马狂奔而来,追上了张虎,大声道:“刺史大人为何突然加快行军速度?” 面对几名修士的质问,最终,冷静下来的张虎看着麾下人马经过的一张张脸,不得不面对现实,大军又变成了缓慢前行。 …… 燕国皇宫,站在屋檐下的逍遥宫长老施升,一手捋须,一手拿着一张信纸查看,看的正是蒙山鸣写给浩州刺史苏启同的信,而他就是浩州背后撑腰的人。 待他看完信后,一旁等候的师弟道:“师兄,苏启同认为蒙山鸣说的有道理,覆巢之下无完卵,希望能放开手脚与叛军一战!” 苏启同训斥:“战什么战?匹夫之勇!他很能打吗?要不要拉他去和韩宋打一打?现在是他一人逞强的时候吗?浩州的人马拼光了,当商建雄能大慈大悲不成?你前脚稳定了局势,他后脚就能填补进来。各路援军谁不是等别人去送死,轮得到他来冒这个头?” 师弟道:“师兄,我没别的意思,只是转述他的意思。” 正这时,一名弟子快步跑来,对施升道:“师傅,掌门紧急召见。” 施升问道:“什么事?” 弟子道:“苍州叛军突然加强了攻势,攻势凶猛,朝廷人马节节败退。” 师兄弟二人相视一眼,继而快步离去。 赶到一座殿宇内时,几名跟来了这边的逍遥宫高层基本都到了,只见龙休沉着一张脸负手来回走动。 人到齐了,龙休让易舒将战况报之。 之后龙休停步面对众人道:“苍州叛军突然加强攻势,形势怕是有变,与韩宋对峙大军中的弟子要立刻提醒到位,防止对面大军突袭。” 众人点头,施升随后道:“掌门,内乱也不能忽视,要不要让南州大军出来参战?” 此话一出,易舒突然出声道:“师叔,牛贼连朝廷的粮食都敢抢,你还指望他出力不成?” 龙休冷眼扫去,似乎在说,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 易舒脑袋一低,知道自己放肆了,不敢再吭声了。 龙休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徒弟对牛有道不是一般的讨厌,难道看出了自己有将其下嫁的意图? 这个念头只是在脑海里闪过了一下,先摁到了一边,又对众人道:“现在正是消耗东西两边实力的时候,此事还可以再拖拖,不急于让南州出来破局。何况牛有道那家伙的确有点难以控制,会不会听话出兵还不一定。不过苍州叛军也不足为虑,我就不信几家联手督促诸侯用力还灭不了他。” 抱手腹前的施升摸了摸袖子里的信,蒙山鸣已经说的清楚明白,只要朝廷下旨,南州肯定会出兵。 不过他最终还是没有把信拿出来,否则将来不肯用力时,会让人看破企图。 龙休随后又问:“南州那边,粮食的动静怎么样?” 一名长老叹了声,“交倒是交了,定州薛啸那边传来消息,今天又交了二十车出来,只是照他这个交法,折腾个一百天也只能交出个两千车,只怕仗打完了,他也只能交出个皮毛来,偏偏我们还拿他没脾气,硬逼还怕把他给逼反了,这厮是有恃无恐啊!” 易舒暗暗咬牙,暗骂了声狗贼! “哼哼!”龙休冷笑连连,“看我回头怎么收拾他!催,继续催他加快速度!他不是说车辆有问题吗?让薛啸从定州征集车辆前去接运,我看他还拿什么理由拖!” 理由?不需要理由,定州征集的车辆还未进入南州境内,便遇上了一伙蒙面强盗,击败了定州的护送人马,赶车的百姓吓得四散而逃。 强盗没能抢到东西,气愤不已,一把火将所有车辆给集中烧毁了…… 茅庐山庄,管芳仪快步来到牛有道的院子,找到了正在与蒙山鸣谈话的牛有道,禀报道:“大禅山那边传来消息,说粮车被毁的事,三大派没有找咱们要交代,找大禅山要交代去了,限大禅山三天之内将那伙强盗找到,皇烈很头疼。” 说完她自己都忍不住笑了,三大派这是知道找这边没用,开始为难大禅山去了。 牛有道:“这个简单,你就让皇烈说,强盗已经流窜进了赵国境内。” 管芳仪忍俊不禁道:“你这是非要扣着这批粮食不放啊!” 牛有道摇头,亦是一声轻叹,“这些粮食一路运来,东西双方的五国修士交手,已经死了多少人?为什么粮食到了我南州境内就安全了?你当我真的只为图韩宋那点钱财?后面同样的,晋、齐两国的物资也只有走我南州才最安全,走其他地方必然有人抢掠破坏,以后他们会理解的,我才是真正为大燕保住了这些粮食的人,到了我手的,丝毫无损!” 管芳仪此时才恍然大悟,看向牛有道的眼神复杂,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呕心沥血。 坐在轮椅上旁听的蒙山鸣则露出肃然起敬神色,也终于明白了某人的煞费苦心。 s:今天的更新尽力了! 第六四二章 罗照小儿毕竟还是太年轻了 盯住这批粮食去向的不止燕庭。 卫国接到本国押送修士传回的消息后,玄薇第一时间联系上了牛有道,质问牛有道想干什么。 牛有道的回复很简单,粮食在他手上就是在燕国手上。 多余的解释没有,有些事情也不需要解释,一切向后看,到时候自然会平息众怒。 身在晋国的邵平波更是紧盯牛有道这边,卫国借粮被拦截之事,搞的他辗转反侧,不知道牛有道搞什么鬼,直到获悉韩宋修士未再抢掠破坏这批粮食,他才意识到了,牛有道很有可能已经和韩宋达成了什么秘密协定。 南州要起兵造反?这个念头开始在邵平波的脑海里一再徘徊,一再否定,否定的原因之一是认为商朝宗不太可能反燕。 “大公子,歇一歇吧。” 邵平波眉头紧锁,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雪花飘零,邵三省近前劝了声,眼中有担忧神色。 就因为卫国借粮被牛有道拦截之事,大公子已经两天两夜没合眼了。 然而邵平波至今睡意全无,虽然局势是他推动的,目的之一就是针对牛有道,可是明知牛有道没什么选择,他还是不太相信牛有道能轻易反燕,因为南州那边上上下下的动静太淡定了,好像燕国的战乱与南州无关似的,有点不正常。 凭他对牛有道的了解,事情绝没有那么简单,问题究竟出在了哪里,他一直在思考。 “尹大将军来了吗?”邵平波淡淡问了声。 粮食被截后,苍州叛军突然加强了攻势,他隐隐怀疑会不会和牛有道有关。 他的思路和牛有道一般,牛有道遇上什么事的时候首先怀疑的便是他,反之他也是如此。 他现在需要一个精通军事的人为他解析苍州叛军这样做的目的,了解清楚了才好对其他事情加以判断。 军事方面也是他的一个短板,当年的北州自立虽有大战,可真正操持战事的还是邵登云,他也就是跟着见识了一下,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正儿八经加入过军伍,擅长的是政务。 他在北州的时候事情太多了,也没那精力去钻军事方面。 当然,相对来说,他比牛有道更懂一些,毕竟比牛有道接触的多。 所以他对太叔雄提了下这方面的要求,太叔雄欣然答应,直接指了晋国大将军尹除以后做他的军事博士。 邵三省有点犹豫。 邵平波迅速意识到了什么,明明知道他今天要和尹除见面,还让他休息,慢慢回头,略眯眼道:“什么情况?” 邵三省:“尹大将军府那边差人来回话了,说南边军营被大雪压塌了营房,大将军急急忙忙赶去查看去了。” 邵平波脸颊瞬间紧绷,明白了。 尹除当着太叔雄的面拍着胸脯答应了,与他约好了今日见面,他还特意为今天见面准备了好酒好菜,结果一回头那位大将军就借故跑了。 因为大雪压塌了营房,堂堂大将军若是平常这般还能说一声好,可若是为了这事把晋国皇帝的吩咐给扔一旁,那就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晋国这些权贵还是不太待见他邵平波…… 事后燕国这边也意识到了军粮进入南州后一路顺利的问题,韩宋修士为何没有再袭扰? 之所以有此意识,乃是吃了趟亏之后,晋、齐的援助物资刻意绕开了南州,欲从其他地方转输,结果骚扰依旧,唯独只有粮食进入南州以后很顺利的被南州给大量吞没。 回过头来一想其中原因,细思极恐,让人不寒而栗。 于是燕庭不再催商朝宗送粮了,三大派也不逼牛有道了,反而双双好言安抚,就怕南州突然冲动。 别说他们,就连晋国、卫国和齐国也察觉到了不对,紧急提醒燕庭,粮食被截之事暂时不提为妙,南州既然还断断续续给个一二十车粮食,就说明南州还未做出最后的决定,还在犹豫不决中。 突然没了压力,茅庐山庄这边倒没什么,意料之中的事情。 大禅山和商朝宗反倒有些不习惯了,那么多粮,朝廷不要了? “也不知道那家伙搞了什么鬼,我算是服了他,当初他那样截粮,我可是心惊肉跳啊!” 大禅山宗门大殿内,提及此事时,皇烈面对一群人唏嘘摇头。 唏嘘之后又是一声叹,他现在也挺无奈的,大禅山现在是退又不能退,进又不能进,燕国如今的局势令这边也只能是紧紧和牛有道抱团在一起共进退了。 牛有道截粮,大禅山阻止不了,牛有道非要这样干,大禅山能怎么办,和牛有道翻脸吗?只能装聋作哑当做什么也没看见。 牛有道让人假扮强盗烧了定州征集来的粮车,牛有道屁事没有,三大派把帐算到了大禅山的头上,大禅山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还得跟着一起明目张胆地骗三大派。 不明目张胆的跟着一起骗还能怎么办?总不能站出来指证牛有道吧!关键指证也没屁用,反而先得跟牛有道干起来,大燕目前的局势值得吗? 这边也不傻,也察觉到了一点苗头,牛有道搞不好在韩宋那边谋到了退路,跟着牛有道还有可能自保。 不过皇烈深知这次是把三大派给得罪惨了,正儿八经地被牛有道给拖进了深水坑里。 “唉!”一群大禅山高层亦陆续一声叹,一个个愁眉苦脸的。 …… 江畔五里外的中军大帐,看到一份份从苍州叛军那传来的战报,坐在案后的罗照眉头皱了起来,最后甚至比对着几份战报起身,走到了地图前,参详着地图反复审视战报和地图。 “不对!”罗照忽沉沉一声,盯着地图道:“可能有诈!” 文悠快步走到一道:“怎么回事?” 罗照指着地图道:“吴公岭的攻占势头太迅猛了!” 文悠:“之所以攻势迅猛,也是韩宋两国派人和牛有道沟通后的结果,是为了促反南州人马而特意让吴公岭加强了攻势啊!” 罗照猛回头,“几乎连一点像样的抵抗都没有,一开始还说的过去,这都打到什么地步了?吴公岭差不多又占下了一州的地盘,燕庭人马居然还这般节节败退,你不觉得像是在配合吴公岭的攻势吗?” 这么一说,文悠亦猛然惊醒,目光盯向了地图。 罗照挥手指向地图,“战线拉长扩大,吴公岭的人马太分散了,一旦有事首尾不能相顾,驰援都来不及,这很有可能是燕庭人马设下的圈套,一旦反扑,后果不堪设想。咱们很有可能中了牛有道的奸计!” 再回头,“立刻联系吴公岭那边,让他收住攻势,不要再四处出击,该收缩的兵力迅速收缩,以防不测!” “好!”文悠用力点了点头,几乎是跑出去的。 …… 燕庭则是另一番情形,朝廷人马败的太快了,都快赶上薛啸败让三郡的速度了,一份份不利战报传来,朝中上下人心惶惶,再这样下去还得了? 集结在边境的重兵中,有人见情况不妙,已经率部投降了,狠狠杀了一些人才稳住了局势。 这仗是怎么打的,居然能打成这样?连童陌都开始当着三大派修士的面骂娘了,要钱要粮的时候一个个比谁都急,结果打起败仗来也是一个比一个急,一群草包! 三大派修士唾面自干,当做没听见。 燕皇商建雄是既惶恐,又愤怒,直接找到了三大派掌门发火,警告他们,再不出力,要完蛋大家一起完蛋! 局势连边境集结的重兵都影响到了,三大派掌门亦紧张了起来,迅速商议后,终于决定集结力量反击了。 然而由哪家的人负责指挥又成了争论的焦点,不争抢指挥权都不行,仗打赢了,最后自己麾下的势力折损的差不多了谁能接受?谁来负责指挥是个微妙的关键。 谁都不肯轻易让步,争抢无果,最后决定各路诸侯各负责一片,三派各自督促自己的人马去拼命。 五路诸侯终于摆出了联手反击的态势,联手主动出击了,可战果连三大派掌门都慌了,居然全部战败! 这回别说他们了,连晋国、卫国和齐国那边的人都愤怒了。 三国派来大量修士协助作战,之前的败势大家还能理解,就不说了。 这次以为燕国要较真了,三国也想早点结束这份煎熬,实在是消耗不起了。 谁知三国修士全力以赴了,燕国这边的大军却还是与敌军一碰面稍一交手就败逃,败的三国修士措手不及。 他们冲上去拼命了,大军居然扔下他们跑了,结果变成了他们硬抗对面数万甚至是数十万大军,关键敌军当中也有大量修士。 除了与对方修士厮杀,还要应付人山人海的刀枪箭雨围攻,这也太要命了,逃命都困难,不知多少三国修士在逃的过程中被箭雨射翻。 这还真成了三国修士帮燕国打仗,成百上千的修士悍不畏死地面对敌方数万数十万的大军硬撼。 场面极其壮观,损失也极其惨重,晋国、卫国和齐国如何能不愤怒? 一座山坡上,坐在一匹神俊黑马马背的吴公岭一脸横肉,满脸络腮胡子,看着清扫的战场,仰天“哈哈”大笑不止。 笑罢,对左右的随行人员道:“罗照小儿毕竟还是太年轻了,多虑了,差点乱我军心!” 宋国修士愣是被他这话给说的无言以对。 惠清萍和全泰峰面面相觑,之前接到罗照的消息后,他们两个也是心头一沉,结果现在看来,好像误会了自己那个结拜兄弟牛有道…… 江畔中军大帐内,消息传到后,罗照站在地图前,绷着一张脸久久不语。 之前听到燕国诸侯开始反击的消息,他还说果然不幸被他料中,然而结果却和他想的大相径庭,压根不是那么回事,哪来的什么有诈? 站在一旁不吭声的文悠,悄悄退出了大帐后,仰天长吐出一口气来,判断严重错误,居然被吴公岭给鄙视了,而且被鄙视的没话说,他能理解大都督的尴尬。 第六四三章 一群草包! 罗照只是丢了面子,燕国却是朝野震撼。 五路诸侯可以说是燕国内部如今的最后倚仗,联手之下依然败于叛军,对燕国的震动可想而知。 燕国上下人心惶惶,仿佛燕国被灭在即,燕国上下臣民不禁在问,连五路诸侯联手都不是叛军的对手,谁还能是叛军的对手? 朝堂上吵成一片。 有人建议从边境抽调大军回来平叛,被另一批人坚决反对,理由是边境乃燕国的最后一道防线,集结的大军一撤,韩宋大军必然趁势而入。坚持抽调大军的则认为,大军不撤回,内部根本没人挡的住叛军,大燕内部垮了,边军还守得住吗?攘外必先安内! 也有人建议下旨给南州,出动南州人马平叛。 对于这个问题,同样有争议,最大的质疑是,南州连朝廷的军粮都敢截,能听调吗?万一与叛军联手而动,将如何是好?必须让薛啸不惜代价将南州人马给遏制在南州。 朝堂上在吵,朝堂后面的三大派亦动静不小,三大派相关的高层人员全部紧急召集到了皇宫内的一座大殿内。 逍遥宫掌门龙休,紫金洞掌门宫临策,灵剑山掌门孟宣,三位掌门并排站在上位沉着一张脸。 宫州背后的紫金洞长老岳渊,图州背后的灵剑山长老师元龙,伏州背后的灵剑山长老祖安德,浩州背后的逍遥宫长老施升,长州背后的逍遥宫长老农丰亭,五位长老下站一排。 渤州背后的紫金洞长老乔天光,旗州背后的灵剑山长老毕云涛,这两位并没有来,因渤州和旗州本就在重兵防守的边境,两位长老正在重兵集结之地坐镇,所以并未召集来。 事实上也没有召集那两位长老赶来的意思,眼前只把岳渊、师元龙、祖安德、施升、农丰亭这三派的五位长老给招来了。 其他人包括什么弟子之类的全部摒弃在外了,只有在场诸人,意图已经很明显了。 宫临策打破了平静,寒着一张脸道:“五路诸侯平叛的情况想必大家都知道了,今天这里也没外人,咱们也不用拐弯抹角,局势到了这个地步,事关三派生死存亡,一旦失去了燕国,三派将成丧家之犬,跑去其他地方没人容的下,三派颓势将一泻千里,历代先师打下的基业不能毁在我们这一代的手上,否则上对不起历代先师,下对不起门中弟子。” 龙休接话道:“今天,我们三位只要你们五位一句话,能不能号令你们控制的五路诸侯齐心协力平叛?” 逍遥宫的农丰亭叹道:“掌门,并非我们没有尽力督促,而是人心难测啊!” 龙休怒了,“尽力督促?当我们是瞎子聋子不成?晋、卫、齐三国的修士都快跟我们翻脸了,五路诸侯压根就没尽力去打,与敌一触既逃,这也叫尽力了?” 紫金洞岳渊道:“龙宫主勿恼,事情不是你想的那回事,农长老所谓的人心难测不是指别的,而是指军心,五路诸侯上下将士压根不想为朝廷卖命,士气全无,这仗还如何打?” 灵剑山师元龙也点头道:“是啊!三位掌门也知道,这五路诸侯人马都是宁王旧部,当年若不是走投无路也不会拥兵自重。” 灵剑山另一位长老祖安德亦道:“的确如此,当年朝廷血洗,他们至今心怀怨恨,哪会为朝廷卖命?三位掌门知不知道下面将士说什么?他们说,我们为朝廷战死了,也得不到朝廷丝毫怜悯,反而要被朝廷视若逆贼,我们为何而战?” 逍遥宫长老施升嗯了声,“浩州将士也是这个心态,战事布置好了,人马推上位了,可战事一起,人马立刻调头就跑,谁能拦得住?别说数以万计的人,就算数以万头的猪也拦不住,他们就是不肯为朝廷卖命,我们总不能把他们给杀了吧?” 农丰亭叹道:“这事我们也是急在心里。” 五人你一句我一句,有理有据,堵的三位掌门无言以对。 灵剑山掌门孟宣黑着一张脸道:“照你们这个说法,是不是燕国就这样完了,我们三派是不是也就这样完了?” 农丰亭忙摆手道:“话可不能这样说,哪怕还有一线希望,我们也当尽力,事情也还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不是还有南州人马吗?” 岳渊立道:“不错,当年燕国的英扬武烈卫威震天下,如今正在南州手中,与周守贤一战,与薛啸一战,锋芒毕露,论到战场上征战,如今的燕国之内,南州人马恐怕是首屈一指,当急调南州大军出征平叛。” 师元龙点头,“的确,我赞同。” 祖安德:“不错,也该他们上场了。” 施升:“我看要得。” 这五位长老早就知道了南州渴望出征的意图,否则联军哪会一触便败,说到底还是知道有人愿意做替死鬼,想保存自己手中的实力。如今的败局他们也不安,早就巴不得这一天到来,早点让南州人马出征。 就算南州人马打不赢叛军,也能大大消耗叛军实力,届时他们再出来收拾残局轻松简单,还不用付出什么代价。 为此,五人不惜欺上瞒下,居然没一个把蒙山鸣的信给拿出来的,信也早就被他们给毁了,否则这次的联军之败无法交代。 龙休:“你们说的轻松,南州截了朝廷军粮,早就与韩宋那边眉来眼去,恐怕已有反意,摁住他还来不及,把南州人马放出,一旦与苍州叛军联手,后果将不堪设想!” 施升:“掌门,目前燕国的局势,南州有点私心想积蓄点实力也能理解,我看他们不至于造反。” 帅元龙亦认同,“商朝宗毕竟是燕国皇族,也是个有血性的人,真要叛燕的话,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 一看这几位的神情,孟宣沉声道:“你们什么意思,我没听错吧?居然都在帮南州说话,商量好了的吧?” 龙休和宫临策亦面露狐疑。 五位长老相视一眼,商量还真没有商量过,不过却都是心知肚明。 农丰亭叹道:“孟掌门,局势到了这个地步还用商量吗?五路诸侯军心涣散,难道束手等死不成,哪怕有一丝办法都要去试试!” “不错,正是如此,不试试怎知南州态度如何?” 五人又是连番劝说不止,想尽办法劝三位掌门让南州出兵。 局势到了这个地步,不试试也不行,可问题是等到南州人马赶赴战场,叛军肆虐的局势还不知会变成什么样。结果五位长老又一起保证,他们会亲自去督战,想尽办法也要让五路诸侯纠缠住叛军…… 客院,鬼母与云姬相见甚欢,牛有道在旁乐呵呵看着。 这一鬼一妖算年纪的话都倍于管芳仪,可外貌看起来却比管芳仪年轻的多。尤其是鬼母,容貌似乎永远定格在了三十出头的样子,定格在了她生前离世时的年纪。 鬼母已率陷阴山一千鬼修赶到了,与渡云山的妖修全部暗中布置在了茅庐山庄的四周,再配合上茅庐山庄外的驻军以及内部的三派,外人想轻易靠近茅庐山庄而不被发现几乎不可能。 姐妹两个叙旧之后,鬼母忽看向牛有道,冷笑一声,“听说你和云欢是结拜兄弟?” 她也是去了渡云山之后才知道那回事的。 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牛有道顿时尴尬了,摸了摸鼻子道:“大姐,早先我是真不知道你和渡云山的关系。” 鬼母冷笑连连,“你说这辈分怎么论吧?” 云姬眼中有揶揄神色,她的辈分反正是不吃亏的。 幸好这时管芳仪赶到了,急报:“道爷,龙休来了。”同时还递出了一封信。 一听龙休大名,鬼母和云姬神色一凛,牛有道则慢慢回头看向了山庄方向,徐徐道:“终于来了!” 顺手又拿了信到手看,发现是全泰峰的来信,说苍州叛军又攻下一州,问南州何时起兵之类的云云。 牛有道直接将信撕了个粉碎,之后向姐妹两个告罪一声,就此离去…… 山庄水榭内,龙休凭栏而立,牛有道脚步匆匆而来,老远拱手见礼道:“宫主法驾亲临,牛有道有失远迎,还请宫主恕罪!”近前躬身。 龙休回头看来,冷目上下扫了扫,冷哼一声,“恕罪?你还会把本宫放在眼里吗?” 牛有道惊讶,“宫主何出此言?” 龙休:“跟本宫装糊涂吗?” 牛有道愣了一下,忽抬手拍了下额头,“明白了,宫主可是在说那批军粮?这边已经准备好了,随时能送出去。” 龙休:“怎么送?又冒出一伙强盗把粮车再烧一次,还是粮车又坏上一路?” 牛有道:“绝不可能,结结实实的粮车南州已经准备妥当,这次南州亲自派大军护送粮食至定州,不让其再有任何失误,若有任何差池,宫主可拿我问罪,绝不推辞!” 痛快的令人难以置信,龙休硬是被堵的没话说。 不过他今天也不是冲这事来的,于是撇过这个话题,淡淡问道:“平叛战事可曾听说?” “呵呵!”牛有道乐了,不屑且一脸讥讽道:“一群草包!” s:瑶池潋滟光,凌波微步来,贺新盟主“知还需行”和“skdavid”诞生,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第六四四章 大司徒不要激动 一群草包骂了多少人,只有他自己知道。 龙休当他骂的是平叛的诸侯,“好汉也罢,草包也好,局势如此,南州准备坐视吗?” 牛有道当没听懂,义正言辞道:“宫主放心,粮草一定快速送去定州,一定不耽误战事。” 发现这厮跟自己装糊涂,龙休眉头一挑,到了这个地步,仗打输了要粮草有屁用,用来资敌吗?沉声道:“覆巢之下无完卵,哪怕是为了自己,南州人马也是该出份力了,除非南州对燕国有异心。” 牛有道肃然道:“宫主言重了,庸平郡王乃皇室贵胄,对谁有异心对燕国也不会有异心。” 龙休:“也就是说,你答应了南州出兵?” “呃…”牛有道又变得含糊其辞道:“出兵这事我说的不算,打仗这种事我也不懂,还是得看庸平郡王的意思。” 龙休横眉冷眼:“你少跟我来这套,我今天既然来了,就只要你一句话,南州出兵平叛,答应还是不答应?” 牛有道貌似被逼到了墙角,在那唉声叹气道:“宫主,您是明白人,您心里最清楚,商建雄那狗东西,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前番还要置我于死地,还想灭了我南州,如今让我南州去为他拼命,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 一旁的管芳仪手里把玩着团扇,安静地看牛有道在那演,明知这位早就做好了出兵的准备,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早日平灭南州叛乱,现如今却看他在这里假惺惺推诿着,有想翻白眼的冲动。 跟这位呆久了,莫名的,也觉得龙休这种层次的人物似乎也没什么好怕的。 龙休:“现在和商建雄无关,大家保的是燕国,私怨须放下,一致对外才是真!” 牛有道摊了摊手,“咱们这样想,有些人却未必会这样想。说实话,在我看来,吴公岭之流不过是乌合之众,要扫平他易如反掌,可这也不是哪家个人的事,就如宫主所言,需放下私怨一致对外才行,好吧,我南州出兵了,帮燕国把叛乱给灭了,拼了个要死要活元气大伤,只剩个残兵败将黯然而归,回头商建雄能错过这对南州人马下手的机会?趁你病要你命怕是他急乎乎想干的事,这是绝对可能会发生的事情,试问南州如何敢轻易出兵?” 后面那些话都不是龙休重点考虑的,他感兴趣的是牛有道那句‘乌合之众要扫平易如反掌’,略挑眉头道:“这个你不用担心,只要能平灭叛乱,只要能有功于大燕,我作保,绝不让商建雄妄动!” 牛有道心中嗤了声,商建雄手握数百万大军,到时候真要硬来的话,你能保证的了?你是能杀了商建雄还是能把商建雄给抓起来? 心里想归心里想,嘴上却是另一套,“叛军虽是乌合之众,如今已啸聚两百万之众,宫主要让南州一家去平叛?” 龙休自然不会这样说,“当然还有其他各路人马配合。” 牛有道:“就那些一碰便败的人马,让他们配合?” 不让他们配合还能让谁配合?龙休也找不出其他人来,脸色沉了下来,“说了这么多,你就是不想让南州出兵是与不是?” 牛有道犹豫了一下,徐徐道:“说实话,我的确不想出兵,南州就算完了,我也不是找不到退路。既然宫主法驾亲临,也把话说到了这个地步,我若再不出兵未免有些不识相。可出不出兵我还是要把话给说清楚,不是我不想出兵,而是不出则以,一出就要必胜,若明知必败,出这个兵让南州将士白白去送死还有意义吗?” 说了一堆,还是没听懂他到底是要出,还是不出,龙休问:“你想说什么?” 牛有道:“如宫主所言,私怨须放下,一致对外才行!想要必胜,包括南州在内的诸侯就必须齐心协力,若六路诸侯一心出力,何愁叛军不能灭?” 若是能齐心协力我还找你作甚?龙休腹诽一句,道:“要齐心协力,也得你南州出兵,南州不出兵,躲在南州不出,还谈什么齐心协力?” 牛有道:“我所谓的齐心协力指的是统一号令,这样各自为战如何齐心协力?” 龙休目光闪烁道:“怎么个统一号令法?” 牛有道:“譬如给庸平郡王燕国大司马的兵权,有了这个兵权,统一号令理所当然!” 龙休两眼略眯,一字一句道:“你胃口不要太大,会撑死的!” 牛有道:“没有兵权如何号令,各路诸侯如何会听从?” 龙休:“废话就不要多说了,你难道不知道商建雄和商朝宗的过结?商建雄好不容易从宁王手中将兵权收回,岂会再交给宁王的儿子?这件事你想都不要去想!” 牛有道:“宫主不试试怎么知道朝廷不会答应?我猜朝廷一定会答应,出兵也不差这一两日,宫主若真希望顺利平叛,不妨向朝廷提提试试!” “哦?”龙休不知道他哪来的这份自信,但知他不凡,这样说想必有原因,也想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谈判暂时到此为止,之后龙休立刻让人传讯回了京城那边,等朝廷的回复。 至于龙休本人暂时也没有离开的意思,暂时滞留在了茅庐山庄,自然还是为了等朝廷的回复,到了这个关头,若商建雄那一帮人答应交出兵权的话,他也没什么意见。 燕国生死关头,对三大派来说,谁当家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能保住三大派的利益,不让三大派跟着一起翻船。 将龙休安置好后,闲杂人等一律退出龙休所在的院子。 跟着牛有道走出,管芳仪低声问了句,“朝廷真会交出大司马的兵权?” 拄剑而行的牛有道冷笑一声,“能交出才怪了!” 管芳仪诧异,“那你还硬咬这个?” “这东西其实就和你做买卖一样,只不过这买卖做的比较大而已,漫天开价坐地还价嘛,你价开低了,人家还得压价。再说了,现在着急的是他们,让他们多急急有什么关系。” …… “老臣反对,此事决不能答应!” 燕京御书房内,消息传来,经由宫临策和孟宣转达后,商建雄立刻将三位重臣招了过来商议。 听说要自己大司马的权位,商永忠这位大司马神情略有抽搐。 童陌眉头紧皱,他还没说话,高见成已经梗着脖子第一个跳了出来强烈反对,嗓门很大,惹的在场的人一起看来。 商建雄朝他摁了摁手,“商议,还在商议。” 高见成愤慨道:“陛下,这个没什么好商议的,恕臣斗胆,大司马的权位可以给任何人,但就是不能给商朝宗,陛下难道忘了宁王之患吗?难道还想出现另一个宁王吗?依老臣看,这商朝宗的野心更甚于宁王,决不能把大司马的兵权给他,一旦给了他,便是大燕祸起之时。陛下若答应,老臣便一头撞死在陛下面前!”脸都红了。 童陌斜眼瞅瞅这位,发现这位的情绪有点不对,有失往日的老成。 商永忠自然是投以赞赏的目光,高见成在力保他的位置,他能不高兴么?哪怕他这个大司空是个摆设,待遇、地位和一些话语权至少是没得跑的,哪能轻易丢了。 商建雄再次摁手,好言相劝,“大司徒不要激动,寡人也没说要答应,只是商议如何应对。” 丝毫不为高见成的失态而恼,高见成的强烈反对态度反而让他心里舒服,能看出这位老臣是绝对站在自己这边的。 童陌道:“目前的问题是,急需南州出兵,南州以此为条件,朝廷若卡住的话,南州便有理由不出兵。” 高见成立刻盯来,“照大司空的意思,莫非就这样答应了他不成?” 童陌冷眼一扫,“高大人,话不要说的太过了,你哪只耳朵听到我答应了?现在商议的是如何应对,而不是让你在这里宣泄情绪,咆哮谁不会,能解决问题吗?”语气中隐藏严厉斥责意味。 被他一警告,高见成的情绪立刻乖巧了不少,明显有些怕了童陌,不过还是对商建雄拱手道:“陛下,大司马之位不能轻易给予,影响巨大,一旦给了,无过不能轻易罢免,燕国兵权也并非儿戏,不能给他玩玩又拿回来,若真如此,大司马之位成什么了?首先大略已定,边境重兵轻易不可退,目前所需的只是平定苍州叛军,要的只是他平叛而已,一码归一码,何至于要将整个燕国兵马大权给他?” 他这话倒是提醒了童陌,亦拱手道:“陛下,南州若真有诚意平叛,授予临时平叛大将军之位便可,只给他平叛指挥大权,看他答应还是不答应,若是不答应,那就说明他并无诚意,而是另有所图,也好以此堵三大派的嘴。” “臣反对!”高见成又向上拱手道:“给了他这大权,若他真的平叛成功了,其影响巨大,后患无穷啊!” 商朝宗皱眉,所言正是他担心的。 童陌厉声驳斥,“那你说怎么办?真如吴公岭逆贼自夸的那般,让他横扫了大燕不成?高大人,眼前要做的是解燃眉之急,不是意气用事。大司马位列三公,不可轻言废立,可平叛大将军之位本就是临时的,可以随时摘取,事后可立刻下旨去掉‘平叛’二字,便夺了他的平叛指挥大权,让他顶个大将军的虚名又如何?再说了,你以为那五路诸侯真能齐心协力乖乖听他指挥不成?现在要做的是诓他出兵,让他去与叛军血拼,先遏制住战事颓势才能立足谋划以后,否则一切都无从谈起!”语气铿锵有力。 第六四五章 大风起兮云飞扬 转而又面对商建雄拱手,“只要大军离开了南州,就算他打赢了,也必然要遭受巨大损失,事后想置南州大军于死地还不容易吗?想要切断大军补给太容易了!” 商建雄连连颔首道:“大司空乃老成谋国之言。” 童陌:“现在不是给不给平叛大将军兵权的问题,而是给这种临时兵权能不能诓南州出兵,若对方非要卡着大司马的兵权为出兵借口,那一切都枉然。届时只能想尽办法逼迫五路诸侯用命,实在不行…”话到此停顿。 商建雄正要听他后话,见他听了,忙问:“怎样?” 童陌似乎下了好大的决心才说出口,“实在不行便向赵国求援,请赵国出兵相助!” 前面一直在讨论自己的位置,商永忠没开口,此事与自己无关了,终于出声了,“赵国在旁心怀叵测,坐享其成,岂会轻易为我大燕用兵?” “自然不会,但可以谈!可先派人联络陛下的姑姑商太后,请她帮忙说话,若不行,就割让南州给赵国,作为出兵的条件。”童陌咬牙说出这卖国之言。 在寻常人眼里,这必然是卖国,可在眼前几位的眼里,却是逼不得已的断臂求生之举。 几人目光闪烁,察觉到了他的险恶用心,南州若不出兵,干脆就把南州送给赵国,以换取出兵机会。 商建雄身为帝王,割让土地的话有点犹豫,难以启齿。 商永忠迟疑道:“南州是个刺头,割给赵国,赵国也难以顺利吞下,就凭这点,只怕赵国不会轻易答应。” 童陌再次咬牙道:“那就再把定州割给赵国,不答应就再割一州,直到赵国答应出兵位置!” 商建雄沉默不语。 同样沉默一阵的高见成徐徐道:“真要这样做了,我等大燕奸臣的帽子怕是一辈子都别想甩脱了。” 童陌回头看来,“你当我愿意看到这种情形出现?这样至少还能保住大燕,一个残存的大燕总比灭亡的大燕好!只要大燕还在,失去的就还有机会拿回来,否则两者皆失!” 这个话题比较沉重,可一旦到了生死存亡之际,还有什么比活下去更重要?届时也只能是这样苟且求生了。 商建雄不吭声就是不反对,也等于事情基本就这样定下来了,先以平叛大将军之位试探,看能不能让南州出兵,若实在没办法,也只能是照童陌说的断臂求生了。 高见成心中无奈叹息,果然不幸被他料中,宁予外贼,不予家奴,这边是宁愿把国土割让给别人,也不肯把燕国大司马的兵权给商朝宗。 对于童陌的态度,他也能理解,首先是商建雄的原因,其次是他童陌自己的原因,当年童陌和宁王之间闹得很不愉快,仇好像是从金州那个女人身上结下的。当年许多人垂涎那女人的美色,童陌便是其中之一,想趁机占了那女人。听说当时人已到手,衣服都脱下了,就在快要成其好事的当口,被出征归来的宁王闻风率领人马赶来,将童陌毒打了一顿,闹得童陌颜面尽失,后来那女人好像跟了宁王。被人抢了女人,成为了京中的笑谈,这是童陌的奇耻大辱! 后来宁王又屡屡以人品指责,阻止童陌上位,加上后面的一些事情,童陌哪还敢让宁王的儿子复掌燕国兵马大权! 也正因为此仇,童陌和宁王站在了对立面,也因此被当今给拉以重用对抗宁王,一直到今天位极人臣! 三位重臣离开御书房后,商建雄叹了声,目送三人离去的背影,摇头道:“大司徒今天有些失态。” 靠近后的田雨轻笑道:“多少有些私心,儿子毕竟死在了牛有道那些人的手上,前去刺杀牛有道,牛有道可是一手控制着南州的,一旦让南州那边掌握兵权,高家还不知会是个什么下场。” 商建雄道:“人呐,哪个还能没点私心,只要不是私心误国、只要私心是站在国事这边,无伤大雅!大司徒还是有一片公忠体国之心的。”目中也是一片对高见成的欣慰之色,只要身边的大臣紧紧团结在他身边,他就没什么好怕的。 田雨躬身,“陛下说的是。” 殿外,高见成大步前行,童陌有意放慢了脚步,商永忠瞅了他一眼,也跟着放慢了脚步。 待高见成远去,童陌慢悠悠来了句,“大司徒今日对比往日有些失常。” 商永忠嘿嘿一笑,帮他保位置,失常有什么不好吗?以后永远都这样失常才好,不痛不痒地回了句,“可以理解嘛,儿子死在了对方的手上,难免有些激动。” 童陌斜他一眼,冷笑一声,“真是这样吗?我看他是有些不正常,我看他是蓄意博取陛下欢心,你不要被他蒙蔽了双眼。”慢步正是为了提醒他。 商永忠懂他的意思,担心自己有感高见成的好意投桃报李站高见成那边去,当即略欠身道:“大司空放心,高某以陛下为尊、以大司空马首是瞻,不会为媚言所惑!” 童陌微微一笑,这才用了正常步伐离去…… 宫中的决定很快传到了茅庐山庄,这种时候这种事情在南州能当家作主的似乎只有茅庐山庄。 商朝宗是做不了主的。大禅山玩不了这么大,在一旁装死,怕惹麻烦。 因此,三大派有什么事基本上都直接与茅庐山庄沟通了。 接到消息的龙休自然也第一时间找到了牛有道。 听完朝廷的意思,牛有道多少有些意外,还以为朝廷要拒绝,他这边然后再降低条件,谁知朝廷直接给出了让步结果,倒是省了来回兜圈子。 不过他仍没那么痛快,叹了声,“看来朝廷还是没诚意呀!” 龙休本也以为他另用了什么手段能让朝廷答应,谁想也不过如此,发现自己有点高估了这厮,弄的在此白耗了些时间,连宫临策和孟宣都对他颇有怨言,大概的意思是指责他,这种问题还用问朝廷吗?朝廷肯定不会答应,简直是多此一举! “大司马兵权不是儿戏,不是朝廷没诚意,而是要看你有没有诚意,平叛!平叛大将军的兵权足矣,朝廷的尺寸还是把握的比较准的。你若还不满足,那只能说明你别有用心。” 说这话时,龙休瞥了眼不远处的花衣男子,若不是三大派的精锐力量基本聚集在了边军那边,腾不出手来收拾这边,否则他哪能这么客气,早就给了茅庐山庄颜色看。 之前因为截粮的事,甚至对牛有道动了杀心,只是计划不如变化,谁知五路诸侯联手也是草包,搞的他还没对牛有道下狠手反倒先跑了来求人家,这个时候杀了牛有道造成南州大乱,就更别指望南州出兵平叛。 牛有道:“宫主,不是我想讨价还价,而是将心比心,我只想问宫主一句,南州出兵后对南州有什么好处?” 龙休挑眉:“你想要什么好处?”心里有些憋火。 牛有道:“宫主已经做到了这个地步,我再不出兵就是我不识相了,以后也无颜再面对宫主。我只要个出兵的安慰理由,事成之后我也不要朝廷别的,也不指望朝廷能给什么,请朝廷给南州上下将士一个交代,给庸平郡王一个交代,让王爷拿回一点失去的东西!” 龙休好奇,“什么东西?” 牛有道:“宁王之位,乃世袭亲王,可传子孙,庸平郡王本是亲王,后被贬成郡王,恢复亲王爵位如何?” 就这个?这对龙休来说不是什么难事,虚名而已,当场答应了下来,“好,这件事本宫作保了,只要南州出兵平叛,事后不管能不能平叛成功,本宫都保证商朝宗拿回亲王爵位!” 牛有道当即拱手,句句肺腑道:“宫主作保,牛有道自然信服,请朝廷下旨,旨到之时,便是南州大军出征平叛之日!” 这态度才对嘛,龙休笑了…… 搞定了这边,龙休也走了,赶回京城让朝廷紧急下旨,这事不能再久拖了。 商淑清正陪着蒙山鸣,蒙山鸣到此后,论关系亲近的也只有商淑清,也只能是商淑清陪着。 送走龙休的牛有道来到,将敲定的结果告诉了蒙山鸣,这种事也没必要避讳商淑清。 获悉能助哥哥拿回失去的亲王之位,不知想起了什么,商淑清莫名红了眼眶。 蒙山鸣亦动容。 讲过详情,牛有道说:“事情已定,我能做的就这些,接下来就要看王爷和蒙帅的了。” 蒙山鸣坐在轮椅上拱手躬身,“老夫代大燕谢过道爷,代王爷谢过道爷,蒙山鸣定不负道爷重托,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商淑清以对着牛有道端端正正半蹲行礼。 牛有道摆了摆手,示意不用多礼,“我这就安排蒙帅回去等候朝廷旨意,蒙帅回去后可提醒一下王爷,王妃本是沙场上的巾帼英雄,也该让她出来透透气了,死在沙场上也比把她闷死在家里强。王爷不缺女人,为何容不下一个凤若男?太过薄情寡义未免让人心寒,我当年骗了王妃的钱,至今未还,还欠着王妃的人情,希望王爷能善待王妃!” 以前他没有明着说出来,这次明白无误的帮凤若男开口了。 商淑清眼中立刻涌现泪光,提袖拭眼。管芳仪亦抿了抿嘴角。 两人都没想到牛有道这个时候还能惦记这事,两个女人被击中了心中柔软。 蒙山鸣拱手抱拳:“道爷放心,老夫回去便力劝王爷,王爷若不答应,老夫也绝不松口,只要老夫在一天,绝不会再让任何人轻易为难王妃!” 牛有道杵剑颔首,“大风起兮云飞扬,蒙帅一路顺风!” 第六四六章 虎威犹在 蒙山鸣走了,连同商淑清一起送走了。 目送几只大型飞禽腾空而去,管芳仪叹了声,“道爷,你那结拜兄长和姐姐刚给了你五百万,你回头就出兵了,还不得被你气死。南州的目的达到了,可回头的麻烦却指向了你,怕是不会放过你。” 同样目送飞禽远去的牛有道徐徐道:“有些时候是没得选择的。” 如同他之前说的那样,并非冲韩宋那点钱财去的,那只是他计划中的一环,他得加速叛军的进攻速度,逼朝廷尽快让南州出兵,拖久了不管是韩宋那边屯集的重兵,还是虎视眈眈的赵国那边,随时会出意外,所以必须先尽快稳住局势。 管芳仪默了默道:“你那兄长和姐姐还在等你的消息呢,一旦获悉出兵,怕是要直接找到茅庐山庄来,到时这里没了什么防守力量,如何应对?” 牛有道淡淡一笑,“若是连这点小坡小坎也叫问题,那我也活不到现在,回封信吧,就当是我这做弟弟的一点善意的提醒吧。告诉他们,就说三大派暗中在茅庐山庄设下了埋伏,正在等他们自投罗网!” 管芳仪怔了一下,旋即哭笑不得,这信一传过去,全泰峰和惠清萍还敢来才怪了。 “让玉苍的那个徒弟郭行山来一趟。”牛有道扔下话转身而去。 庄虹母子住的那个院子,亭子里摇头晃脑的夏令沛正在背诵着什么。 他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知道读书的人,反正每天不愁吃喝,外面哪怕闹了个天翻地覆也不知道,也没人会告诉他。 见到牛有道来了多少有点意外,实在是这个甩手老师很少亲自过来,过来一趟特稀奇。 夏令沛赶紧停下起身,小跑了过来行礼,一躬到底,“学生拜见老师。” 动静也将庄虹给惹了出来,明媚动人,只是神情中总是略带一丝幽怨似的。 “不必多礼。”牛有道示意夏令沛起身了,笑问:“背的如何了?” 说到背书这件事,夏令沛顿时一脸尴尬,顺着背还行,将一册东西倒背,而且还要倒背如流,这实在是要了人的老命,只能用卡卡卡来形容,讪讪道:“学生愚笨,尚不能倒背如流。” 管芳仪嘴角流露出一抹莞尔,暗骂牛有道缺德,没那闲心不想教就不想教吧,何苦将人这般糊弄,眼前这傻孩子也算是倒了大霉。 “慢慢来,不急。”牛有道安抚一声,继而又对走近的庄虹拱手,“夫人!” 庄虹容貌动人,身段婀娜,矜持优雅着略欠身,“先生。” 恰逢郭行山来了,过来打了招呼后,牛有道对三人道:“夫人母子来此也有不少时间了,也该回家去看看了。” 庄虹苦涩一笑,“家?哪里还有什么家,家对我们母子来说,是奢望,走到哪里停下,哪里便是家。” 牛有道:“齐京扶芳园,玉苍先生时常来信问到你们,回去看看也好。” 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和晓月阁暗底下已是这样的关系,再挟持母子两个其实已经没有了什么意思,挟不挟持的结果都一样。 庄虹反问:“莫非先生是嫌我们打扰了,急于赶我们母子离去不成?” 夏令沛闻听一愣,怔怔看着老师。 牛有道摇头,“夫人误会了。我不妨直说了吧,如今的大燕已处于水火之中,叛军肆虐,南州大军即将出征,战事一起,赵国那边虎视眈眈,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庄虹:“先生不在茅庐山庄吗?” 牛有道:“这么大的事,坐不住,应该会跟去看看。” 庄虹:“山庄放弃了吗?” 怎么感觉这女人不想走?牛有道心中略有嘀咕,道:“放弃倒不至于,只是大军出征,南州的防御兵力有限,山庄外的数万大军都要用在刀刃上,都要调离,只会留少部分人看家,山庄的防御措施没那么严,担心夫人母子的安全。” 庄虹:“既然留下的人都不怕,那我们母子还是留在这吧,谁还能跟我们母子过不去不成?”说这句话时看向了郭行山,似乎是对郭行山说的。 她也实在是不想回到玉苍身边去,玉苍那边将他们母子看管的很严,远不如这边自在。 殊不知玉苍这样做也是不得已,不像牛有道有自己的地盘,他走到哪都是别人的地盘,许多事情不在控制当中。 夏令沛也点了点头,也不想离去,如今这边也对他放松了,他想出去时还能看看外面的风土民情,比在伯父身边闷在院子里只能看天强多了,这里也没人会管他。 在这里,是他这辈子记事以来最愉快的时光,有诗、有美酒、有佳肴,还有自由,对这里是真的有了感情。 郭行山皱眉,又不好说母子两个什么。 牛有道略默,他倒不是担心母子两个的安全,只要他离开了茅庐山庄,对外敌来说,山庄也就没了攻击的价值,外敌不至于为了母子两个而攻打,玉苍还是有一定威望的,无论是韩宋还是赵国,基本没人会轻易得罪。 他是担心万一有事的话,山庄主要力量离开了,母子两个会成为山庄留守人员的累赘,因此把商淑清也给送走了。 母子两个是贵客,他也不好强行逐客,既然不愿走,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离开这边院子后,牛有道对跟出来的郭行山交代了一句,“你还是问问你师傅的意思吧,如果想让他们母子回去,随时可以派人来把他们母子给接走。” “好。”郭行山点头。 …… “王爷,接旨吧!” 南州刺史府内,尕淼水亲临,宣旨完毕,双手将敕封谕旨奉上,身后是数名太监。 “臣领旨!”商朝宗上前,双手接了旨意后退回。 期间,一名大禅山的宿老一直紧跟在商朝宗身边进退,防备有异。 商朝宗再次打开旨意查看,确认无误后才放下心来,“还请尕公公代为回禀陛下,今日略作整顿,大军明日便出发!” 尕淼水颔首,道:“王爷的意思自然会尽快回复给陛下,不过陛下也有旨意给本令,命本令随同王爷出征,也好协调朝廷与大军之间的沟通。” 在场诸人一听就知道是什么意思,这是派了个监军来。 …… 在没有确实下来之前,燕国朝廷并未对外公开命南州平叛之事,怕商朝宗那边有反复闹出笑话来。 可南州这边多少人盯着,大量人马的动静瞒不过有心人,何况南州这边也未隐瞒,也知道瞒不住。 燕国朝廷敕封南州刺史商朝宗为平叛大将军,率领南州大军出征平叛的消息一出,天下震动! …… 叛军刚攻下不久的县衙内,吴公岭正与一名哭哭啼啼的女子在榻上折腾,城破后看上的一名良家美色。 外面忽然传来紧急敲门声,“大人,大人!” 吴公岭抬头怒吼,“干什么,不知道我在休息吗?” “大人,有紧急军情,燕国敕封了南州刺史商朝宗为讨伐统帅!” 吴公岭脸上的怒容顿消,瞬间脸色大变,顷刻间没了兴致,扔下榻上哭泣的女子匆忙而起,抓了件外套急急忙忙裹了身子快步开门而出。 出门一把抢了急报到手,赤脚在院子里来回着观看手中情报,两腿浓密腿毛。 正这时,外面也进来了一群人,韩宋六大派在这边的六位长老,还有同仙阁暂代掌门之职的长老单东星,显然都是听闻了消息而来。 惠清萍听到屋里女子的哭声,再看看吴公岭单衣光脚的样子,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不禁皱眉。 “不是说南州要起兵反燕吗?为何成了起兵讨伐于我?”双手拍上密信的吴公岭盯着全、惠二人厉声问道。 之前还嘲笑宋国大都督的这位,此时的脸色已经是很难看,似乎很畏惧南州人马。 全、惠二人怎知怎么回事,听到消息后也感觉是被牛有道给耍了,想去问罪又不敢,之前已经接到了牛有道的消息,给他们两个报了警,说燕国三大派已经在茅庐山庄设好了圈套等着他们,哪还敢去? 全泰峰干咳一声道:“五路诸侯在大将军手上都讨不到便宜,再来一路又能奈大将军何?” 吴公岭一句话未经大脑便甩了过去,“你懂个屁!英扬武烈卫没听说过吗?你们不知道这支人马的厉害,我却是屡屡亲眼所见,沙场上驰骋纵横无人能挡,攻敌如摧枯拉朽,如今这支天下劲旅就在南州的手上。还有蒙山鸣,你当那老不死的是摆设不成?当年宁王能威震天下,此人功不可没,这老家伙和那几个草包可不一样!” 说实话,其他人他不怕,当年还在宁王麾下的时候,他就觉得某些人未必如自己,却偏偏是自己倒霉被蒙山鸣给听到了不该听到的话,之后才落得个怎么拼命都不得志的下场,一直被蒙山鸣给压的死死的,年久日常,已在他心头埋下阴影,骨子里对蒙山鸣有着潜意识里的畏惧。 说白了,方方面面的,他都有些怕了蒙山鸣。 一听说只要这边加速扩张造势成功南州便会反,他便毫不犹豫的全力配合是为何?就是怕了蒙山鸣,怕了南州人马,怕和南州人马对上,希望能让南州反了。 谁知怕什么来什么,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未战已先怯三分! 世人曾道:燕山鸣,齐无恨! 燕山鸣说的便是燕国的蒙山鸣,意指其一出手便是空山独鸣,四方皆静,独领风骚! 齐无恨说的则是齐国上将军呼延无恨,意指齐国有此人便再无恨事! 蒙山鸣虽老矣,一出山,虎威犹在,震慑宵小! 第六四七章 感觉不到寒意吗? 不仅仅是他吴公岭害怕,当初南州的周守贤,定州的薛啸,哪个不怕蒙山鸣? 一交手皆畏手畏脚,交手后又皆被打的没有招架之力,如欺三岁小儿一般,结果是一个被逼得自尽,一个眼睁睁看着蒙山鸣跑马圈地而束手无策! 一句‘你懂个屁’,令全泰峰的脸沉了下来,沉声警告:“吴公岭,不想我割掉你舌头,就把嘴巴放干净点!” 吴公岭一惊,猛然醒悟过来,刚才一时情绪不在状况,竟忘了对话的是谁,赶紧拱手赔礼道歉道:“刚才心思不在,口出无状,并非有心,还请全长老息怒!” 咚!屋内传来一声沉重闷响,众人回头看去。 吴公岭快步入内,只见刚才被强迫的那名女子已经一头撞在了墙上,撞了个脑浆崩裂,倒地在了渐渐渗出的血水中。 其他人跟着入内一看,皆皱眉。 吴公岭并未将此当回事,尸山血海都见过了,攻城掠地类似的事情更是司空见惯,不会当回事,挥手示意手下将那女子不堪凌辱的身子给裹了抬出去。 吴公岭对那香消玉殒的美色也未有丝毫的怜悯,现在哪有心思想这个,又回到了院子里向全、惠二人请教,“世人皆知南州的背后就是牛有道,二位长老与牛有道有结拜之情,何不再去趟茅庐山庄,看能否以结拜之情说服牛有道解除这后患?” 全、惠两人却是一脸为难。 吴公岭不解,“二位长老之前常去茅庐山庄,如今到了这个关头,为何反而犹豫?” 惠清萍为难道:“大将军,不瞒你说,就在不久前,我们接到了牛有道的传讯报警。牛有道说燕国三大派已在茅庐山庄设下埋伏,正在等我们两个自投罗网。” “……”吴公岭纳闷无语。 他为何会下定决心反叛燕国?其实是被全、惠二人给蒙蔽了。 同仙阁在紫金洞的扶持下,多年来实力到了一定的地步,一州之地的利益已经难以满足门中弟子的需求,可掌门曲云空却对紫金洞服服帖帖,不敢扩张。掌门夫人也就是紫金洞上任掌门的女儿,也一再告诫大家,同仙阁能有今天全赖紫金洞的扶持,让大家要知足。 利益这东西如何能够知足,毕竟有这么多人的需求,人人皆不满足了就是个问题。时间一久,门中弟子皆有怨言,暗怪掌门夫妇不为宗门考虑,反倒胳膊肘往外拐,积怨已久。 而苍州吴氏兄弟之间,也隐隐有一山不容二虎之势,对吴公山来说,拥兵自重已是不得已,也是为了保全一群弟兄,无意再去侵吞燕国领土。 可吴公岭却不这样想,他不认为自己的能力弱于哥哥,只是当年一直被人压制的不能出头而已,不然如今也是一方诸侯。一开始苍州刚拥兵自重时他情绪还算稳定,可随着时间越久,永远只能居于兄长之下,心中多少有些不满。 他屡次劝谏兄长,希望能扩张地盘,可吴公山不答应,拥兵自重是一回事,攻占朝廷地盘可就成了叛臣。 吴公山不愿做叛臣,也不愿让手下弟兄白白送死,当初拥兵自重只是为保全大家而已。 吴公岭为此抑郁不已。 苍州的种种矛盾,如此漏洞早就被有心人盯上了。 韩宋找上门时,首先找到了同仙阁的长老单东星,单东星好说,他知道同仙阁内部的情况随时可行,可也有顾虑,地方人马不反,靠他同仙阁造燕国的反是在开玩笑。 于是韩宋又找到了吴公岭,可吴公岭也有点犹豫,有点怕。 说白了还是怕南州那边,或者说怕蒙山鸣,尤其是蒙山鸣夺南州、攻定州的消息传来,宝刀不老,令他颇为忌惮。 然而随着全、惠二人去了趟南州之后,一切都改变了。 牛有道已和他们二人成了结拜兄弟,二人自言已经稳住了牛有道。二人再以南州攻占定州三郡为由,反问吴公岭,南州怎么可能帮朝廷平叛?朝廷是要置牛有道于死地的! 吴公岭受此蒙蔽,顿时没了顾忌。 于是同仙阁的内部矛盾爆发了,掌门曲云空夫妇被门内弟子给推翻了。没了同仙阁保护的吴公山则直接被人给毒死了,刀剑砍杀不至于,怕凶杀的迹象太明显,对吴公岭来说毕竟是杀自己的兄长。 之后在同仙阁的帮助下,吴公岭很顺利地对内部进行了迅速的清洗。 这也就是为什么苍州之前不反,偏偏在全、惠二人从茅庐山庄一回来后便反的真正原因。 后来牛有道为截粮的事狮子大开口索要一千万,吴公岭反而还劝六派的人痛快点给牛有道。 只不过哪有那么容易出的一千万,也不可能牛有道说多少就给多少,全、惠二人告诉牛有道是他们两派凑的五百万,那是说的好听,其实是六派一起凑的五百万。倒不是单独一家拿不出这些钱,而是这是六派一起的事,凌霄阁和天女教哪会独自承担,肯定是大家一起平摊,每家一百万都不到。 再后来牛有道要求苍州叛军加强攻势,吴公岭又卖力配合,也都是因为这个原因。 此时突然传来南州讨伐平叛的消息,让吴公岭如何能不郁闷。 一旁的无上宫长老向天光来了句,“我看是那个牛有道故意在诈你们,燕国三大派的主要力量都调集去了重兵防守的边境,还要护卫燕国皇宫,哪还抽的出什么得力人手来在茅庐山庄设伏,二位可放心前去。” 开什么玩笑,不是你冒险,你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全泰峰心中冷哼,斜眼道:“要不你代我们走一趟?” 向天光呵呵道:“又不是我的结拜兄弟。”他哪会去冒这险,万一真有陷阱怎么办? 说到结拜的事,全泰峰和惠清萍也郁闷,为了唆使吴公岭反燕,两人已是闹得这边人尽皆知,估计要不了多久天下人都得知道。南州讨伐的消息一出,两人肠子都悔青了,有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感觉。 …… “燕国敕封商朝宗为平叛大将军?” 江畔营帐内,坐在案后的罗照闻讯而起,慢慢站了起来,满眼惊讶地盯着对面报信的文悠。 文悠点头,手中情报递给了他。 罗照迅速捧着情报详细看了遍,方问:“只是南州那边传出的消息,燕庭并未昭告天下,消息属实吗?” 文悠:“应该不会有错,南州那边的探子已发现南州人马大规模调动,将士告别家人的说法也都是要去平灭苍州叛军。” 罗照:“蒙山鸣年迈身残,是会随军出征还是留守南州坐镇?” 文悠:“有蒙山鸣这口宝刀在,目前的局势,南州真要出征平叛的话,必然是要尽力的,应该会随军出征。就算蒙山鸣留守南州,蒙山鸣也不会对战况置若罔闻,来回消息提点商朝宗也不可避免。” 分析局势是他擅长的,就如他之前对蒙山鸣和呼延无恨的判断一般,是有一定道理的。这也是罗照将他视为心腹幕僚的原因,能为其提供有力的参考意见。 闻得此言,罗照微微颔首赞同,转而走到了地图前看了阵,徐徐道:“与蒙山鸣交手,吴公岭怕是麻烦了,不知能挡住几个回合,燕庭要掣肘南州也不会是在这个时候。” 文悠道:“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五路诸侯并不想用命,都想保存实力,这个时候燕庭放下对南州的间隙而用,也是因为这点。五路诸侯不配合,如今吴公岭啸聚两百万之众,仅凭南州一路想轻易摆平吴公岭怕是够呛。” 罗照却不这样认为,盯着地图摇头道:“两百万之众大多是乌合之众,就算是南州一路人马,也未必能在蒙山鸣手下讨到便宜。吴公岭所部久战不停,将士疲惫,战线又扩张太快,攻防兼备的态势根本没有构筑起来,这是个大问题。立刻联系吴公岭那边,让他收缩战线,聚集实力,以守为主,只要能拖住、能耗住就是赢。这么多人马,燕国的国力支撑不了太久!” 文悠略有犹豫,“大都督,前番让吴公岭收缩兵力,反遭讥讽,这次他会听吗?” 罗照回头,“他也算是一员老将,感觉不到寒意吗?他不听我也要提醒,大不了再让他讥讽一次便是!” “好!”文悠领命而去。 …… 湖光山色,大军连营,有零星的几匹战马在湖畔饮水食草,倒是一片祥和,不见战事紧急。 浩州刺史苏启同陪在逍遥宫长老施升边上,一起在湖畔漫步。 施升也是刚刚赶到这里的,赶来了这边亲自坐镇,燕国三大派中与五路诸侯有关的五位长老皆各自赶往坐镇。 之前连败,如今南州出兵,已是燕国最后的余力,三大派不得不慎重以对,督促了五位长老亲自赶来。 一番客套闲聊后,苏启同试探着问道:“我听到消息,朝廷已封庸平郡王为平叛大将军,号令各路人马平叛,这消息是真的吗?” 负手而行的施升颔首道:“确有此事,我亲自来此,也正是为了这个,事关国运,也关系到大家的将来,这次咱们得好好配合啊!” 苏启同的心情是复杂的,当年追随宁王,没想到如今又要听从宁王之子的号令,尤其是之前蒙山鸣的来信。他情绪也许是有些激动,沉声而坚决地保证道:“施长老放心,我浩州人马一定全力配合!” 足没于草丛绿茵中的施升脚步一停,“啧”了声,皱了眉头,回头盯着他道:“启同啊,我说的是让你好好配合,你似乎没听懂我的意思。” s: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贺新盟主“初话”诞生! 第六四八章 不带这样玩的 苏启同之前的确没听懂,此时倒是真的听懂了,迟疑着问道:“施长老的意思是?” 施升道:“商朝宗若号令你浩州人马打前锋,你是不是真要不顾下面弟兄的死活冲锋在前血拼?不说你了,就说其他四位诸侯,商朝宗这般号令的话,有人会听吗?别人不听,就你卖命?你想没想过你的弟兄们许多人都是有家有口的,多少家人盼着儿子、丈夫、父亲和兄弟早日平安回家?你身为主帅当为大家负责,不可感情用事!” 这话说的在理,也的确是情真意切的样子,苏启同确认了他的意思,可有些理是不能这样套的,依旧有些迟疑道:“施长老,商朝宗少年时便随父出征,不是摆设。蒙山鸣更是个军令如山、令出必行之人,治军向来从严,敢违抗他军令的,不会有好果子吃!” “治军从严?”施升呵呵一声,犹如听到笑话一般,“浩州的军是他的军吗?轮得到他来治吗?要治也是治他自己的军,五路诸侯人马,你等着瞧吧,看谁会听他的。” 苏启同皱眉,“既如此,朝廷又何必要给他号令诸侯人马的兵权?” 施升抬手在他胸口拍了拍,笑道:“启同啊,莫非你真以为朝廷愿意给他这个兵权?是不得已啊,是南州自己要争的,为了让他出兵,只好给他咯。” 苏启同狐疑:“没有和三大派沟通好,没确认几路诸侯会配合就出兵,只为争个噱头吗?” 施升摆手,“倒也不是什么噱头,没好处的事谁会干,要这个平叛大将军的名头,想揽头功嘛。据宫主说,商朝宗想拿回失去的亲王之位,这是南州那边的条件。宫主已经答应了,事后会让朝廷还以剥夺的亲王爵位。” “有些话不妨说明了,之前的保存实力就是为了逼南州出兵。启同啊,我也是为了你好,否则就你拼命的话,把人马都拼完了,没了兵的话,那你的兵权可也就没了,没了手上人马也就失去了浩州,到时候可怜那些血染沙场的将士还得眼睁睁看着别人捡便宜,死不瞑目啊!” “所谓无欲则刚,咱们不要什么功劳,也不要什么赏赐,何况朝廷也不会真拿出什么赏赐来,商建雄还会再给你一州地盘不成?咱们只需在一旁敲敲边鼓,既然南州有所求,那就让南州去冲锋陷阵好了,等局势差不多了,五路诸侯再一拥而上收拾残局,不费什么事,大燕保住了,浩州上下将士的利益也保住了,大家得胜凯旋而归,高高兴兴与家人团聚,比什么不强。我的意思你懂了吗?” 苏启同欲言又止,“施长老的意思我明白了,不过…” 施升冷眼斜睨,“不过什么?” 苏启同叹道:“燕山鸣,齐无恨,并非虚名!我曾在蒙山鸣麾下多年,不说非常了解,但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却是清楚的,一代名将绝非浪得虚名,不出手则以,一出手必是风卷残云,为个虚名平叛不像是他的风格,他真有心平叛也不会在乎什么虚名,我总感觉南州要这平叛大将军的号令权没那么简单。” 施升不屑冷笑:“燕山鸣,齐无恨,哼哼,好大的名头,除了九大至尊,谁敢说出这样的狂言?不知天高地厚,简直是笑话!市井流言,小儿传唱的东西,岂能当真?启同啊,你想多了,任它风浪起,只需做好自己,懂了吗?” 苏启同心中哀叹,吴公岭算个什么东西,他又岂愿在吴公岭面前落下个手下败将的名声? 然而现实让人无奈,他也无能奈何,只能屈从,“是,施长老的意思我懂,有施长老亲自坐镇,定不会有误!” 言下之意是,你人都在这里,亲自坐镇着,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施升笑着点了点头,拍了拍他肩膀,一脸欣慰,继而负手踱步前行,“启同啊,待大事定后回了浩州,多纳几房妾室,多生养一些,看能不能出个把合适修炼的子嗣,到时候我会出面打招呼招进逍遥宫去培养的。” “谢施长老关照!” …… “陛下!” 赵国皇宫内,小桥流水旁,海无极静静默立,大都督庞腾来到见礼。 海无极嗯了声,神情寡淡,“南州要出兵平叛,我赵国想看他们消耗的图谋是不是要破灭了?” 庞腾道:“还得看战况如何,吴公岭啸聚两百之众,五路诸侯不肯出力,靠南州一家出力,也是件费劲的事,韩宋还是随时可能会出兵。” 海无极回头,“商朝宗,寡人不太清楚。蒙山鸣,庞老将军也敢小看吗?” 庞腾低眉垂眼闷声道:“臣兄长死于他手,臣怎敢小看。就算他能顺利平灭叛乱令韩宋不敢再轻易犯燕,可燕国经此消耗已是雪上加霜,元气大伤,战乱席卷过的地方,百业凋零,人口流离,也不是短时间内能缓过来的,这是一胜。赵国坐地发财,白白得了这些资源,又是一胜。南州精锐调离,前去平叛,短时间内难归,金州少了倚仗,韩国与燕国对峙自顾不暇,陛下有白白送到手的资源可顺势利用收服金州,更是一胜。有此三胜在手,就算不能让诸国再继续消耗下去,赵国也不吃亏!” 海无极叹了声,若有机会吃到更大的肥肉,他自然是不想错过,可若是没机会,也只能是将就了。“老将军说的没错,既然老将军已是心中有数,就尽管去为收复金州做准备吧,朝堂上那些嚼舌头的寡人自会去应对。” 庞腾并未遵命,反而劝道:“陛下,现在还不能轻举妄动,一旦人马集结,引得韩宋惊疑,怕是真会逼得他们罢手,不到最后,都必须要让他们以为我们忌惮于齐卫的警告,只敢占点便宜。若局势实在不行,再对金州动手也不迟,西三国送到手的物资是现成的,根本不用花时间征集,时机一到可直接让物资先行,大军随后集结赶去便可,现在还不能打草惊蛇。” “嗯!”海无极颔首,“言之有理!” …… 雪后放晴,短暂的冬时过去,天气已经回暖,轩阁屋檐下化开的雪水滴答。 轩阁内,邵平波静默许久,思索着南州传来的消息,也不全是因为这个消息,而是在思考牛有道会怎么做,真会为了保住大燕不惜代价和叛军血拼吗? 站在商朝宗和蒙山鸣的角度,他觉得的确有这个可能,可是牛有道能否为如此大义而行事,他实在是有点摸不准。 他了解的牛有道似乎介于正邪之间,亦正亦邪,说不可能又有可能,说可能又不一定。 局大了,事情复杂了,牵涉到方方面面,不像以前与牛有道交手时,事情比较单一容易梳理出头绪。 好一阵后,邵三省一杯热茶奉上时,邵平波顺口问了句,“南州出征消息传出后,赵国那边的人马有没有什么异常?” 邵三省回道:“目前黑水台那边还没有送来相关消息,应该是没什么异动,否则陛下严令之下,黑水台不会像其他人那般阳奉阴违,一定会及时将消息送达。” 邵平波嘴角略泛笑意,“毒害妹妹而不得,金州已成了海无极的心病,有此机会,赵国人马有异动才正常,没异动反而不正常了。如此沉的住气,看来判断没错,胃口的确不小。” 说罢提笔沾墨,写了份折子,将预判情况写在了上面,随后递给了邵三省,让其交给黑水台的人转交太叔雄御览,好让太叔雄心中有数。 他也不好有事没事往宫里来回个不停,太叔雄也有许多事要处理,也不是随时能见到的,不是什么重要事需要面谈的情况下一般都是这样将意见转呈。 …… 茅庐山庄有客来,大禅山皇烈赶来了,获悉南州要出兵的消息后,大吃了一惊,先赶去了刺史府核实,之后迅速赶来了这里。 水榭内待客,牛有道请用茶。 皇烈压根没那雅兴,人都快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茶盏直接摆手拨到了一边,免得碍眼,直接问道:“老弟,南州出征,平叛是假,你应该是另有打算吧?” 他之前一直以为牛有道奸猾,认定了牛有道另有打算,否则如此乱势之下不可能那般若无其事沉得住气。 认识牛有道这么久,当然知道牛有道不是吃素的,甚至怀疑牛有道做好了当墙头草的准备,随时可能叛燕投向韩宋那边。燕国若垮了,大禅山自然也要谋出路,这就是大禅山不惜跟着明目张胆骗三大派的原因。 谁想牛有道居然会搞出这一出来,居然逆势出兵了,这不是开玩笑吗?之前和朝廷那般对着干,还截了朝廷的军粮,都闹着玩的不成?可不带这样耍人的,你没事了,大禅山可把三大派给得罪了,以后还怎么跟人处?大禅山家大业大,不能像你这样敢耍无赖,还能说溜就溜。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大禅山终于沉不住气了,终于不再躲在一旁装死了,装不下去了,出征还能少得了大禅山? 你们可以为大燕拼个血本无归,让大禅山也这般随时奉陪,做不到啊! 逼不得已,终于死而复活找上门了。 牛有道诧异:“哪有什么打算?出征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儿戏?” 皇烈有点傻眼,一旁的长老亦齐刷刷盯着牛有道一动不动,似乎想从牛有道脸上看出花来。 一群人心里全部在骂娘了,这么大的事,你居然从头到尾都不跟大禅山通个气,起码得让我们有个心理准备吧? 之前若无其事,现在突然告诉我们要上战场拼命,这玩笑开大了吧?不带这样玩的! s:中原一点红,妩媚又娇俏,谢“一拾肆秀”小红花一朵,锦上添花! 第六四九章 认认真真三鞠躬 “老弟,你这玩笑可一点都不好笑啊!”皇烈一张脸沉了下来。 牛有道越发诧异,“皇掌门,我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吗?” 皇烈有捅他一万刀的冲动,尽量克制道:“你不想办法自保,反而要参战,这不是自找罪受吗?三大派的五路诸侯不拼,却让南州去拼,怀的什么鬼心思还用多想吗?一个平叛大将军的头衔你就信了?堂堂茅庐山庄的道爷,没这么好骗吧?这是想让我们南州去送死!就算平叛成功又怎样?叛军两百万之众啊,我南州胜也是惨胜,手上没了实力,这人吃人的世道,到时候这燕国还有咱们的立足之地吗?” 看他那焦虑的样子,牛有道不禁一乐,“皇掌门多虑了,出兵正是为了保南州。” 皇烈:“保个鬼的南州,我可看不出来。”话里带火星味。 “皇掌门要对王爷有信心,要对我们南州的精锐之师有信心,王爷大军一出,必当横扫叛军,一举平定燕国内乱!”牛有道作势挥手一扫,荡平天下一般。 皇烈眼角都快裂开了,“说梦话呢吧?三大派我大禅山得罪了,还要跟着去和韩宋开战,不管输赢,到时候里外不是人,还给不给活路了?你到时候想溜就溜了,我大禅山上下这么多弟子往哪去?”话讲的很直白。 牛有道抬手摁了摁,示意他不要着急,“皇掌门放心,不会有事的,尽管下令让大禅山弟子尽快准备随大军出征。得胜归来后,三大派若敢为难大禅山算旧账,我自挡之!” 皇烈站了起来,“牛有道,我这个大禅山掌门可不能拿大禅山这么多人的身家性命做赌注,我也开不起这个玩笑,今天这事你必须给我一个明确交代,否则南州人马休想轻易出征,把我逼急了,别怪我主动联系韩宋那边。” 见他这个样子,牛有道也知道不给个交代是不行了,也起身了,伸手示意,笑道:“走走!” “走什么走?给我把话说清楚!”皇烈满嘴火气。 牛有道径直转身而去,“法不可轻传,秘不可广而告之,若想知道真相便随我来。放心,我不会对你乱来,害了你,大禅山不肯出征,岂不误事。” 这话说的皇烈好气又好笑,都这地步了,他随时能掐南州大军的脖子,犯得着怕吗? 不过牛有道既然这样说了,皇烈焉能再倔强,自然是示意同门在此等着,单独追了牛有道而去。 两人出了山庄,朝附近的山头走去,皇烈也不知他要搞什么鬼,还是下意识观察了一下四周。 来到了一座坟冢前,牛有道杵剑而立停下了,叹了声道:“茅庐山庄是我安身的地方,我岂能轻易弃之,自然要想办法力保,皇掌门为何就是不信。” 皇烈与之并肩而站,看了眼墓碑上的铭文,知道里面埋的是什么人,认识牛有道这么久,岂能不知一点他的往事,冷哼道:“少跟我来这套,事关整个大禅山的命运,我不可能稀里糊涂。” “你看你,又来了。平叛而已,蒙山鸣是什么人,手到擒来的事情,你有什么好怕的?” “你到底说不说?” “你真想知道?” “废话!” “这可是机密,不可轻易示人,活人除了能让我的心腹知晓,剩下的也只能是告诉死人了。” 皇烈被这话吓一跳,当他要对自己下毒手,迅速高度警惕四周,结果也没发现什么不对,沉声道:“什么意思?” “机密,不能轻易告人,我若告诉你,你能保证你不会泄露吗?” “若真是机密,我自然不会泄露。” “包括大禅山的同门也不能说。” “没问题。”皇烈一口答应了下来,他现在真的是好奇的不行,究竟是多大的秘密,搞的这么神秘。 牛有道朝坟包努了努嘴,“你先给她鞠三个躬。” 对个坟包三鞠躬?这里面又不是我什么人?皇烈狐疑,“你什么意思?” 牛有道瞪着他,“你连这点诚意都没有,我怎么相信你的承诺?” “……”皇烈无语,这算哪门子道理,犹豫了一会儿,想到无非给死人鞠个躬而已,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遂问道:“我鞠躬了你能说?” 牛有道:“只要你认认真真给她鞠三个躬,我便说,绝不反悔。” 皇烈将信将疑,不过话说到了这个地步,似乎也没什么拒绝的余地,相对于眼前的大事,至于计较这个吗? 最终,他弯腰了,还真的对着黑牡丹的坟墓认认真真的鞠躬了三下。 直起身来,半边眉头已经挑了起来,“现在能说了吧?” “你确定你不会泄密?” “废什么话?我鞠躬也鞠了,你想反悔不成?” 牛有道一手杵剑,一手招了下,示意他附耳过来。 皇烈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保持着高度警惕的附了耳过去。 “朝廷派人杀我,欲置我于死地,我岂能不妨?五路诸侯打的什么鬼主意我岂能不知,然有蒙山鸣在,一切皆不足为惧。蒙山鸣已定下大的战略,只剿诸侯,不剿叛军……”牛有道将机密事宜轻声细语告知。 听完后,皇烈愣了一下,待品味出其中玄机后,攸地目闪异彩,击掌叫好,“妙啊!蒙山鸣不愧是蒙山鸣,真乃我南州之柱石!” 牛有道抬手拍了拍他后背,“现在可以放心让大禅山随军出征了吧?” 皇烈颔首而笑,笑容忽又一怔,狐疑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朝廷给予的平叛大将军的兵权已经拿到手了,即将执行公开,这还算什么机密?”目光又看了眼坟包,貌似在说,这值得我堂堂大禅山掌门三鞠躬吗? 牛有道反问:“据我所知,朝廷还没有昭告天下,随时有可能反悔,你敢保证你大禅山内部没有奸细?朝廷的心态是宁予外贼,不予家奴,你以为朝廷不敢收回成命?皇大掌门,事关咱们两家的命运,可容不得有半点丧失,你说我之前敢轻易告诉你吗?你瞧你刚刚气的那个样子,堂堂掌门一点气都沉不住,也不想想,我怎么可能坑自己。” 皇烈又不傻,对这说法依然是将信将疑,南州都领旨了,到了这个地步朝廷还能反悔?不顾燕国死活,不怕被唾沫星子给淹死?三大派能答应? 可这事情也不敢保证全无闪失,毕竟事情的确是非同小可,关系到南州上下所有人的命运,小心谨慎点未必有错。 他也不认为牛有道能为了让他对着一个坟包三鞠躬就刻意搞这么神神秘秘,没那必要。 皇烈略思索后,又问:“你有没有考虑过,南州人马一出,就算平叛成功,只怕朝廷也不会轻易放我们回来,届时我们该当如何自处?” 牛有道眉头一挑,“咱们手上的人马又不是摆设,由得了他?大风大浪都过来了,还怕他挖个坑不成?老子能平叛,也就能反叛,商建雄有种试试看!你放心,蒙山鸣是什么人,战场上运筹帷幄的高手,他自有谋划做预备,我出这么大的力还能把自己往死里坑不成?” 这么一说,皇烈想想也是,却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怎么感觉什么复杂事情到了这厮的手上都挺简单的。 “我说皇大掌门,没其他事就别拖了,趁早回去吧,赶紧让大禅山的弟子做准备,事情耽误不得。” “走了。”皇烈扭头就走,弄清了情况,心里畅快了许多,满心焦虑总算化解了。 “我不送了啊!”牛有道转身,双手杵剑腹前,给了句。 皇烈背对着挥了挥手,忽起身飞掠而去,直接进了山庄内。 不一会儿,一只大型飞禽从山庄内腾空而去。 待客人消失在了空中,牛有道方慢慢转身面对坟包,慢慢绕坟包转圈,将新长出来的嫩草给拔除,口中也在嘀咕。 “你呀,就是不信我,当时我既然敢做,自然就有办法脱身,犯得着要你去冒充我送死吗?” “其他东西好还,人情难还,我这人向来是别人欠我的,从不欠人。你倒好,让我落下个人情没法还。” “事情闹大了,战场上的事情千变万化,我能猜中开头,却未必能猜中结尾,局势已非我能全面掌控,只能是走一步看几步再说。此去,只怕未必还能回来,若有意外,可能要把你独自留这了,何时能归我也不知道!” “段虎他们,我不算亏待他们,都挺好的,现在都能抬头挺胸做人了,都有个人样了,不像我初见时那般。倒是你呀,走的早了,受罪的时候让你赶上了,如今的光景却没能赶上,当初是我考虑不周让你遇险了,算我对不起你。” “生前你总对人家低头弯腰,低三下四,受尽欺辱,看尽眼色,羡慕、畏惧那些大门派的人。今天,我让大禅山掌门向你低头弯腰了!” “走了,再等一个客人就走了,大家基本上都要暂时撤离了,希望还能顺利回来吧!” 牛有道抬手拍了拍墓碑,一声惆怅叹息,继而收了神情,风轻云淡地转身而去,依然是习惯性拄剑而行。 s:一闪一闪亮晶晶,又来一颗小星星,谢“罗马公敌”小红花一朵,别样动人! 第六五零章 再也恨不起来了 管芳仪在山庄外等着,皇烈和牛有道出来后,她就出来了,一直在山庄外看着。 待牛有道过来了,她一脸狐疑道:“你们在干什么?” 牛有道乐呵道:“没干什么呀!” 管芳仪:“皇烈刚才在向黑牡丹鞠躬?” “人死为大,人家客气一下而已。”牛有道笑着从她身边走过。 两人回到山庄内不久,又有客人来了,牛有道等的客人来了。 金州那边万洞天府的掌门司徒耀率人赶来了,一听到南州出征的消息便连夜疾驰马不停蹄地赶来了。 水榭内的茶具撤下,换了一套待客。 司徒耀同样没有心思喝茶,坐下开口便问,“老弟,南州真要出兵平灭苍州叛乱?” 端茶请用的牛有道自己先嘬了口,颔首着放下茶盏,“的确如此。” 司徒耀神情紧绷,“韩国与燕国大军对峙,已无心掣肘赵国,如今南州大军又要离开南州平叛,我金州孤悬,海无极上回那口气还没咽下,焉能放过我金州?赵国三大派怕是也拦不住海无极!你我两家结盟,这么大的事,事先是不是该和我通气一声?” 之前获悉南州截下燕庭军粮,还以为牛有道这边另有打算,谁知一转眼就和燕庭穿了一条裤子,不但是万洞天府,不知多少人被这变故闹了个措手不及,须知商建雄是要杀牛有道的啊! 牛有道摇头:“司徒掌门,之前别说你,我连商朝宗都瞒了,其中牵涉的事情非同小可,不能对外吐露真相,我不得已而为之。” 司徒耀:“你不得已?你一个不得已,我金州就要面临灭顶之灾,这岂是盟友所为?” 牛有道摆手,示意他消消气请用茶,“如果燕国完了,韩宋忙着瓜分燕国之际,就算我南州不出兵,你觉得赵国朝廷就能放过金州?” 司徒耀正要张口,牛有道抬手打住,继续道:“我知道司徒掌门想说什么,想说南州还可以联手金州对抗赵国,燕国怎么办?燕国完了,南州人马跑去和你联手抗赵,你觉得韩宋人马能放着南州不要?到时候我南州上下去哪,留在金州继续抗赵吗?腹背受敌,你我又能支撑多久?” 司徒耀:“我知道局势艰难…” 牛有道再次抬手打住,“的确艰难,而且是两难,这个时候,你不会为了我不顾金州的利益,我也不会为了你不顾南州的利益,你不让我出兵,可能吗?” 司徒耀愠怒,沉声道:“照你这个说法,大难临头各自飞,咱们之间的联盟就这样一拍两散了?” “非也!”牛有道摆手,“此事我和蒙山鸣商议过,不管南州出兵平叛能不能成功,金州这次怕都将是在劫难逃!唯一的希望还是得平叛成功,只有顺利平灭苍州叛乱,稳住燕国局势,令韩国放弃攻燕,会将注意力投向内乱的赵国,待我平叛大军调转头来驰援金州,双方联手才有可能逼迫赵国放手!” 司徒耀知他说的在理,可面临此劫的毕竟是金州,万洞天府多少代人的心血,不禁略带悲愤道:“那该等到何时?燕国叛乱又该多久才能平灭?金州何时能等到南州援军?赵国朝廷倾力来攻,我金州挡不了太久!” 牛有道:“金州必须尽力而为,能挡多久算多久!南州这边的人马不会全部出征,仍会留下相当部分的人马,金州若实在挡不住了,便放弃抵抗,人马撤入南州境内,与我南州余部固守南州,还能再拖延点时间。若赵国人马敢攻入南州,若是还挡不住,则继续撤,随我南州留守人马一起撤入定州…司徒掌门,如今局势,我这样安排已算是仁至义尽!” 司徒耀沉默了,在旁的几位万洞天府高层皆神色黯然。 都知道,牛有道说的没错,这个时候已经不是个人的事,不是能感情用事的时候,金州不会为南州而死,南州也不会为金州而死,牛有道能这样协助,真正已算是仁至义尽。 道理很简单,也许赵国不会攻入南州,可南州一旦放了金州人马进来收留,极有可能令赵国侵犯南州,这让南州又多承担了一份巨大的危险! 人家做到了这个地步,已冒险为金州留了后路,的确已算是仁义,还能有什么话说? 换了大禅山只怕未必会为万洞天府冒这个险,不是未必,而是肯定,得亏牛有道能做南州的主! …… 南州刺史府,后园内,商淑清从内宅一座院子门口经过时愣住止步,看向里面屋檐下孤零零坐在廊椅上的凤若男。 清清瘦瘦的凤若男一脸迷惘,每日里浑浑噩噩的样子。 商淑清有些诧异,走了进来,径直朝屋檐下走去。 “王妃,郡主来了。”里面的丫鬟提醒了一声,才让凤若男回过神来。 凤若男起身,露出一脸牵强笑意走向台阶相迎,“清儿来了。” “嫂子。”商淑清登上台阶见礼之余,上下打量了她一下,有点奇怪的问道:“大军已整备齐当,就要出发了,嫂子怎么还没换衣裳?” 这话倒是把凤若男给说愣住了,大军出征和我换衣服有什么关系?不由问道:“清儿,是要我送行吗?王爷没发话,我是不能随意出去的。” 这话说的是如此的理所当然,哪像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满身带刺的女将军。 经历了一些风波,曾经的那些棱角已经给磨没了,也已经认命了,形同朽木般就这样着。 总的来说,她如今比以前好过多了,自从商朝宗的两个美妾被牛有道给折腾走了后,这里已没人敢再对她无礼放肆,不是看她的面子,而是看牛有道的面子。 有牛有道做靠山,连王爷都不敢惹,连王爷都乖乖将那两个美妾给处置了,那些下人自然是都老实了。 可这并不代表商朝宗就能喜欢她,首先是她的姿色的确不怎么样,其次有些事情已经闹到了刀兵相见死人的地步,凤家杀了商朝宗的弟兄,商朝宗又杀了凤若男的哥哥,两人之间的裂隙哪是能说弥补就能弥补上的。 这话却是听的商淑清鼻子一酸,她终于明白了道爷为什么要让嫂子跟着冒险出征,脑子里甚至闪过一个念头,道爷是不是对刺史府内的情况一清二楚?杂念闪过,上前握了凤若男的双手,“嫂子,哥这次要带你出征,你不知道吗?” “带我出征?”凤若男一脸迷惑地摇了摇头。 商淑清又问:“哥没告诉你吗?” 凤若男又是一脸牵强表情地摇了摇头,她连什么情况都不知道,也早就和商朝宗分居了,见面都少,就更别提说什么话了。 商淑清不禁暗暗责怪自己,回来的时候她特意来拜见过嫂子,只是在蒙山鸣开口前、在哥哥答应之前她也不好多说什么,万一哥哥不答应,怕反而引起夫妻之间矛盾。 后来晚些时候,她亲眼见到蒙山鸣开口了,也见到哥哥答应了,本以为这边会知情,谁想这里居然还不知道。 “嫂子,蒙伯伯向哥开口了,让哥带你出征,哥已经答应了。这是道爷的意思,我们离开茅庐山庄时,道爷特意向蒙伯伯提了这事……”商淑清把牛有道特意叮嘱的经过说了个清楚明白。 凤若男听着听着,已经是稀里哗啦泪流满面,最后直至颤抖着哽咽。 没想到,她真的没想到这种时候的牛有道还能惦记着她,还能想着她的处境,这次是明确帮她说话了! 原本以为连亲生父母都靠不住,却不想,原来,这世上还有人一直把她放在心里当回事,一直牵挂着她。 “骗我的一万金币…”凤若男哽咽着呓语,顿时又哭的收不住了,蹲在了地上,哭的不知是高兴还是难受。 脑海中是某人死皮赖脸骗她钱的那一幕,她今天不管过的好不好,都和那个人脱不了干系。 牛有道当年的介入,真正是彻底改变了她一辈子的命运。 之前不管牛有道做了什么弥补,她心里都还是有点恨牛有道的,但是这一刻之后,真的不恨了,再也恨不起来了。 不管将来商朝宗待她如何,自己的命运又如何,有了今天这一回,她都不会再恨了,哪怕有一万个恨的理由也不会再怨恨牛有道! 她很清楚,如今的牛有道哪是缺那一万金币的人,哪是还不起那一万金币的人! 商淑清也哭了,跟着蹲下了,安抚着。 院子外面传来了熟悉的车轱辘声。 商淑清抹了把泪看去,只见商朝宗推着坐在轮椅上的蒙山鸣进来了,商朝宗身穿着战甲! 商淑清赶紧提醒了凤若男一声,凤若男也赶紧站了起来抹泪,可是根本控制不住情绪,泪还是一个劲地往外淌。 商朝宗和蒙山鸣看了看凤若男的穿戴,似乎没做任何准备。 两人不由都看向了商淑清,当时这边说定这事的时候,商淑清是在场的,都以为商淑清会来告诉凤若男,看这情况,似乎才刚知道。 现在也没必要追究这个,蒙山鸣轻叹道:“王妃,大军即将出征,这个时候哭不吉利,为全军将士着想,忍一忍吧!” 劝的方式有点生硬,不过却很有效果。 “嗯!”凤若男连连点头,连连抹泪,憋住了哭。 商朝宗欲言又止了一阵,两人久不交谈,有些不知该如何跟她说话,最终硬生生问道:“还上的了马、提的动枪吗?” “嗯!”凤若男又用力点头,泪水又不争气地冒了出来,使劲擦。 商朝宗:“时间已经定了,半个时辰后大军准时出发,半个时辰换装够不够?” “嗯!”凤若男还是点头。 商朝宗:“我们等你。” 商淑清立刻拉着凤若男回了屋。 s:颜如宋玉,貌比潘安,谢“苦逼的程序员”和“我爱圣母婊”双双赠上的大红花,锦上添花! 第六五一章 南州出征 两个丫鬟欠身行礼后也跟进了屋内伺候。 商朝宗仰天长呼出一口气来,神情极为复杂。 刚刚一开口,居然不知该如何开口,方知已经很久没跟凤若男说过什么话了,他心里忽然也有些不是滋味。 这次之所以如此,之所以改变了态度,自然和蒙山鸣的劝说有关。 经蒙山鸣一提,他才深知自己误会了牛有道。 才知之前按兵不动并非放任大燕存亡不管,而是真的不到时候,如今万事俱备,只欠南州大军出征! 才知之前的严词训斥甚至说出了‘妄动者,死’并非是蛮横霸道,而是在遏制他的头脑发热。 才知之前截下军粮也并非是什么为保存实力,而是在挖空心思最大程度的保住那批军粮不被损耗,而是要让大燕借来的这批军粮发挥出最大的作用,同时又减轻了南州百姓的负担。 这里里外外的一通绕,既拖累了叛军,又逼迫朝廷赐予了兵权。 其中的种种真是连说着都绕,做起来更是可想而知了,可见道爷为此耗费了多少心血,真正是为了他商朝宗、为了他南州、为了大燕在呕心沥血。 他深为自己之前的误会而惭愧,发现自己的确是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真正是汗颜惭愧呀! 因此,蒙山鸣一讲明原因转达了牛有道对凤若男的话后,商朝宗实在是找不出什么拒绝的理由,也没了拒绝的勇气。 前前后后,从头到尾,所有的一切都证明了牛有道是对的,还需要再怀疑牛有道眼前的这个决定吗? 蒙山鸣回头看了眼叹息的他,再回头看看房门紧闭的房间,嘴角微微一笑,亦有感慨神色。 早先牛有道帮凤若男站边,一直都做的比较隐晦,显然也不想让王爷觉得在蛮横插手王爷的家事。 还以为那次过去就过去了,谁想那位一直在斟酌等待合适的机会。 这次果断而明白无误的介入,令他不得不感叹,这分寸、这时机真是拿捏的恰到好处! 他算是彻底服了,他也实在是难以置信,一个如此年纪轻轻的年轻人驾驭事物的能力居然如此高超,真不敢相信是这种年纪的年轻人能干出的事,许多事情是需要阅历的! 心中不得不感叹,这世上果真是有天纵奇才的人! 他想到了那个脸上喜欢带着和蔼笑意的老熟人东郭浩然,没想到东郭浩然居然留了一个这样的关门弟子给这边…… 屋内几人出来,商淑清笑嘻嘻的陪着一个身穿战甲的女将军走出。 蒙山鸣捋须笑着,颔首着。 穿着战甲的凤若男走到二人跟前,似乎有些浑身不自在,穿着原来习以为常的装扮出来见人竟有几分忸怩之情。 商朝宗打量着,注意到了,发现凤若男瘦了好多,战甲已经没那么贴身了,有点松,腰带束紧缩小了腰围。 他同样也注意到了,重新换上战甲的凤若男眼睛里有了别样神采,虽忸怩,却有了精神,一种难以言喻的精气神又到了她的身上。 “好了。”凤若男尴尬回了声。 其实远没有用上半个时辰。 “走吧!”商朝宗推了蒙山鸣转身…… 刺史府外,一群人马已经集结完毕,除了偶尔响起的马嚏声,所有人静默肃立。 府门内一群人出来,走在最前面的正是商朝宗和凤若男,一男一女并排跨步出门。 王妃?门外一群静立的将领见状忍不住面面相觑。 商朝宗翻身上马,凤若男亦翻身上马,夫妇二人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蒙山鸣亦被人送上了马,特制的马鞍。 正常的马鞍他是坐不住的,双脚残疾无法再控马,马鞍周围有一圈固定的矮小护栏。 大军出征,蒙山鸣不想坐在轮椅上,至少现在不想。 有给他准备的马车,现在不用,等路上再说,现在是要提振民心和军心士气的时候。 大禅山掌门皇烈及一群修士也陆续翻身上马随行。 商朝宗大手一挥,旌旗招展开路,一面大旗上绣着一个大大的“商”字。 人马如长龙般而去,清脆的马蹄声响了一路。 途径戒严的街头,左右百姓挤满了,人头攒动,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许多人都觉得好奇,这次大军出征居然没有征粮之类的,也没有征兵。 这次的燕国叛乱,南州这边的百姓是幸运的,从头到尾都像置身事外一般,只在茶楼酒肆、街头巷尾中谈论战事,务农经商的一切照常,丝毫没受干扰。 一身黑色披风的尕淼水领着数名太监,也在大军中摇晃在马背,不时冷目扫视四周。 他来这里,自然高度关注着南州的一举一动,南州这边反馈给他的消息令他心头沉重。 没有闹得鸡飞狗跳的征粮,也没有追得人到处跑的抓壮丁,百姓从头到尾没受到任何骚扰,安居乐业,在这乱世真正如同一方乐土一般。 和京城那边以及途中的一些见闻对比,不知避免了多少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尕淼水心中莫名一声叹。 眼前也有一些不和谐,有妻子带着儿女在道路旁哭啼,看着亲人在大军中离去。 这是打仗,会死人的,不知家人还能不能活着回来。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你看连王妃都一起了,真若危险的话,王妃一介女流岂会上战场?” 人群中有人适时的安慰,避免悲戚之情感染酝酿出乱了人心的局面,是蓝若亭事先安排好的人。 凤若男端坐在马背,双眼发亮,又找到了那种久违的感觉,忍不住偶尔看看并骑在旁的商朝宗。 大军出城,城外是数不清的骑兵,英扬武烈卫中的一部分。 人马一出城,城内城外人马汇合,大军开始驰骋,都是骑兵,城外留下一片尘烟,没有携带什么辎重。 粮草辎重之类的,在朝廷旨意刚到时就立刻先行出发了,蒙山鸣谋定而后动,一切都有条不紊。 南州截留的那批军粮,大部分事先分散押送去了定州。 南州边境一带的人马已经分批向定州那边集结,准备与这边赶去的骑兵在定州某地集结碰面。 城头上,商淑清和蓝若亭目送大军远去…… 途中,商朝宗下达了第一道平叛军令。 命将齐国借给燕国还未完全送到各诸侯手上的战马停止输送,等待这边人马去接收。 同时命南州之外的沿途各州府集结一定数量的战马,筹备大军途中用的粮草,等候这边的调用! 这道军令一出,沿途各州府顿时咒骂。 各路诸侯人马接到消息后也在骂娘,凭什么拦截我们的东西,南州是不是截别人的东西截成了习惯? 可是没办法,人家如今是平叛大将军,首道军令不听说不过去,其次是人家只要那些没送到位的,没送到位的给你停下来你也没脾气。 为了能让南州顺利出兵,几路诸侯背后的三大派势力也都劝慰安抚。 为了能让南州顺利出兵,朝廷同样在督促各路州府配合,别弄得人家借机找茬甩包缩回去了。 南州人马一出南州进了定州,事情确定了下来,燕国朝廷终于公开昭告天下! 燕京顿时一片沸腾,惶惶人心似乎涌现出了一丝希望。 “外面吵什么呢?” 一条巷子里,一个满身补丁破衣的少年挑了箩筐进家门,一个同样满是补丁衣裳的拄拐老头驮着背问了声。 少年精神振奋道:“爷爷,朝廷封南州刺史庸平郡王为平叛大将军,南州出兵了,大家都说平叛可能有希望了!” 老头佝偻着身子迟缓着问了声,“是那个宁王的儿子吗?” 少年点头,“是啊,就是他!” 老头靠着门框慢慢坐在了门槛上,感慨道:“宁王啊,想当年宁王还在的时候,哪会有什么叛军呐,都被宁王给扫平了,不用再老是打仗征粮,大家日子都好过了不少,可惜死的早了点。宁王的儿子出山了,看来的确是有点希望了。” 普通百姓对事实真相并不知情,只怕连商朝宗自己都没想到,只凭一个‘宁王儿子’的名头,在燕国上下人心惶惶之际就给人带来了一丝希望和渴望,都希望他不要辱没宁王的威名。 其实大多人并不是很在乎宁王的死活,宁王毕竟早已远去,在乎的是眼前的生活,这时常摊派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富贵人家也担心一旦燕国败亡家业不保! 这其实就是人心,宁王商建伯留给儿子的是人心! …… 御书房内,田雨不敢抬头,只敢悄悄打量商建雄的脸色。 捧着谍报司送来的每日一报的京城动静,商建雄的脸色很难看,胸脯急促起伏着。 奏报上皆是百姓对商朝宗出兵的各种振奋言论,各种对宁王的怀念。 哗啦!商建雄将奏报撕了个粉碎,气喘吁吁着:“刁民!一群刁民!”脸都气的发青了,两眼似乎要冒火一般。 …… “四万多车军粮全部送出了南州,没有扣留,全部献做了战用。定州那边清点过了,甚至还有补充,凑满了五万车军粮!” 看过手中消息的宫临策回头对在座的龙休和孟宣说了声。 另两人陆续转手查看了一下纸上消息,都有点意外,截了朝廷的军粮居然丝毫未吞。 孟宣奇怪道:“难道我们之前真的误会了他?” 宫临策冷笑一声,“误会什么呀?粮车坏上一路还能有假不成?” 龙休琢磨了一阵,略带欣慰道:“不管怎么说,还是识大体的,但愿能顺利平叛!”尾音带了几分低吟,目光又瞅了眼门外的易舒。 s: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榜上第一人,谢‘沧水哥’大红花一朵,锦上添花! 第六五二章 四灭 定州城外,一股尘烟从远处而来,紧接着隆隆蹄声震颤大地。 事先接到消息站在城头的薛啸脸颊抽搐。 又岂止是他,定州府城内的上下官员都有些心头发紧,有点害怕。 平叛大将军商朝宗把定州府城定为了南州人马的集结地,从南州边境而来的人马源源不断从西南方向聚集而来。 之所以害怕,是担心商朝宗平叛是假,趁机攻打定州府城是真。 可这没证据的事情谁敢乱说?偏偏又不能阻止。 战事紧急,商朝宗连南州西部的人马都未调用,直接让南州东部的人马先行出发,避免集结来回的耽误,这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商朝宗硬要说这里是最佳的集结地点,作为平叛大将军怎么用兵是人家说的算,定州拒绝算怎么回事,想延误战事吗? 隆隆而来的骑兵气势如排山倒海一般,抵达城外号令停下时,又在弥漫的尘烟中静若山岳,一杆“商”字大旗立着。 城头,站在薛啸身边的仙云派掌门万轻烟问了声,“这莫非就是英扬武烈卫?”见薛啸微微点头,他也不由赞了声,“仅凭这动若奔雷、静若处子的杀气腾腾军容,就知名不虚传!” 看出对方没有攻打的意图,薛啸未多言,迅速转身,领着一群人下了城楼,也纷纷跨上战马,出了城。 “王爷一路辛苦!” 与大军中的商朝宗一碰头,坐在马背的薛啸哈哈大笑着拱手行礼,目光瞥了眼商朝宗身边手提长枪的女将。 风尘仆仆的商朝宗端坐马背无动于衷,面无表情道:“战马,粮草可准备妥当了?” 薛啸有点尴尬,依然笑回:“大军途径嚼用的粮草自然是准备齐了,战马也集结了三千匹。” 尕淼水纵马出列,到了两人中间,为薛啸缓和道:“大军奔波劳累,薛大人不妨先迎王爷进城休息。” “好好好!”薛啸拨转坐骑相请,“王爷,请!” 商朝宗依然无动于衷,继续问道:“我南州人马来了多少?” 薛啸只好回道:“目前不到三万人,已在离此五里外的地方扎营。”手指了个方向。 商朝宗拨转坐骑,两腿一敲马腹,率先驰骋而出,朝他手指方向而去。 凤若男策马跟上,两万骑兵如龙追随。 好一阵动静过去,现场只留下了薛啸和尕淼水等人吃灰,两人相视无语。 “什么东西,我好心准备了东西犒劳大军,居然不领情。”薛啸忍不住骂了声。 尕淼水摆了摆手,“算了,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他不进城你也省事,犒劳大军的东西送往南州人马驻扎的军营吧。” 他也没有久留,领着几名太监一路吃灰跟去了。 不一会儿,城中出来了一群人,抬着猪羊,挑着鸡鸭鱼肉,推着一车车酒水,赶去南州军营…… 南州大军临时驻扎地,此时约莫有三万人,后面还有人马陆续来到,却没有后出发且距离较远的商朝宗速度快,没办法,商朝宗率领的是骑兵。 商朝宗与自己先期抵达的人马一汇合,立刻下令抓紧时间休息。 定州府城送来的犒劳之物也没客气,该吃的吃,该喝的却是丝毫未动,什么人送来的就由什么人拉了回去。 商朝宗延续了宁王时期的规矩,大军作战不得饮酒,要喝也是喝战后的庆功酒。 饭桌上,从驻扎营地转了一圈回来的尕淼水开口相问,“四十万大军,要多久才能赶到?” 对于南州这次出动的人马,朝廷是满意的。 南州原本有八十万人马,不过之前大多是天玉门那一系的人马。 出现了南州夺权之变后,商朝宗哪还能放心,宁精不滥,八十万人马被商朝宗清洗成了五十万。 被清洗的三十万人马只有少部分被杀,其他的全部解散为民。 虽然因为财力问题,各路诸侯中南州人马是最多的,可手上五十万人愿意出动四十万平叛,朝廷无话可说。 相比四十万人马只愿出动二十万的那些诸侯,诚意不知好到哪去了。 商朝宗道:“本王已经下令,所有人马全部急行军,日行两百里!” 尕淼水怕这边拖延,听这么一说,放心不少,点了点头。 大军休整后,商朝宗再次下令出发。 尕淼水闻讯从营帐内钻出,追上翻身上马的商朝宗急问,“王爷,大军未集结齐备,为何现在就出发?” “后续大军在此集结后会赶往下一个集结点,军情紧急,我前锋人马要先行到位!同时先行一路督促,各地州府若有懈怠筹备者,休怪我军法无情,定杀不赦!” 商朝宗扔下话已率领大军再次上路。 尕淼水神情一凛,赶紧让随行人员传讯朝廷,让朝廷加紧督促各州府官员,商朝宗杀气腾腾的,别真撞到了商朝宗的手里,到时候被杀,连说理的地方都找不到。 同时也放心不少,商朝宗若真一路带着四十万人马滚滚前行,实在是件让人担心的事情,一旦有变会很麻烦。 说到底,动用南州人马朝廷还是有些不放心,方派了他来一路监督,一旦发现不对,立刻上报! 待他率人追上商朝宗后,又发现了不对,集结的三万人马大多是步卒,哪能跟上商朝宗骑兵的速度,几乎都被商朝宗给扔下了。 问商朝宗原因,商朝宗还是同样的理由。 因薛啸仓促下集结了三千战马,商朝宗的骑兵阵容中又多了三千骑兵相随。 许多人不是骑兵出身,只能是一路实践学习。 在商朝宗一路杀气腾腾逼迫之下,沿途接到军令的州府拼了老命凑足了他所需的战马。 然而商朝宗暂时又不用,只需先行确认到位便可,自己率领人马继续前行,战马也没带走,留给后面赶到的步卒代步追赶。 一路上皆是如此! 尕淼水心中还暗赞商朝宗用兵神速,若是几路诸侯都有这般平叛之心,何愁叛军不灭。 直到商朝宗正式停下,正式在节州境内安营扎寨后,尕淼水方意识到了不对! 不对的情况是定州薛啸传来的,说定州已不见南州平叛人马过境。 紧接着南州那边的耳目又传来消息,南州各地的人马动作一番后已经停下了,已经都稳定了下来,没有再出兵的迹象。 根据沿途的统计消息,预估南州只派出了十万人马的样子,这是什么情况? 尕淼水发现不对,立刻直闯商朝宗的中军帐,帐外只见商朝宗、蒙山鸣等人以及一群将领在帐内议事。 帐内众人或回头或抬头看向帐外被拦下的尕淼水。 商朝宗挥手示意了以下,外面的修士以及守卫才放了尕淼水进来。 尕淼水见面便沉着一张脸问:“王爷,四十万人马何在?” 商朝宗淡定道:“人马自然在途中。” 他那气度,一到行军作战时便变得不一样了,颇有其父宁王之风。 尕淼水沉声道:“不对吧!据我说知,南州已停止了人马出境,途中连同王爷这边的人马,最多只有十万人左右!” 商朝宗:“十万人马又如何?” 尕淼水上前两步,隔着桌子与他对峙,“王爷说好了四十万人马,我也已上报朝廷,如今四十万变成了十万,如何向朝廷交代?” 商朝宗:“兵不厌诈,朝廷内部耳目众多,本王岂能让机密军情轻易外泄?” 尕淼水:“吴公岭啸聚两百万叛军,十万人马如何平叛?” 商朝宗:“十万骑兵足矣!不是还有诸侯五路大军吗?” 十万骑兵…尕淼水猛然一惊,似乎终于明白了对方这一路的布置,为的就是让南州出征的步卒全部有坐骑代步,所谓的四十万人马不过是障眼法而已! 商朝宗已不理会他,看向左右,问道:“刚才布置可都明白?” “明白!”诸将一起拱手响应。 商朝宗面沉似水,冷冷道:“大战在即,首严军纪,军法如山不可倒!立刻传本王军法给五路诸侯,本王所部人马为执法督军,只剿诸侯,不剿叛军!平叛战令所到之处,迟滞不前者,灭!延误战机者,灭!临阵脱逃者,灭!怠战不力者,灭!” “是!”诸将皆拱手领命散去。 只剿诸侯,不剿叛军!尕淼水愣在了当场,直到帐内众人都走光了,他还没有从那‘四灭’中回过神来。 帐外不远处,罗大安推着坐在轮椅上的蒙山鸣。 皇烈负手踱步陪同在旁,回头看了眼帐内呆滞的背影,忍不住笑了,他也是刚才才知道南州只派遣十万人出征,之前的南州人马调动都是假象,真正是瞒的他好苦。 “蒙帅,区区十万人马能督促五路诸侯吗?”皇烈不无担心。 蒙山鸣:“违抗军令还有理了不成,谁不听令就打谁!这种关头,我们敢打他们,他们敢打我们吗?我十万人马皆为骑兵,他们想跑都跑不赢!” “呵呵!”皇烈忍不住笑出声来,轻轻击掌道:“不动声色就把十万人马全部变成了骑兵,妙啊妙,好一个瞒天过海!” 蒙山鸣叹道:“唉,王爷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就如同皇掌门之前的忧虑,朝廷与我等不是一条心,战后随时会过河拆桥,一旦断我粮草,大军必将全军覆没。有这十万匹战马在手,必要时,可杀马充饥,足以支撑我们回到南州。若非如此,我等又何必如此!” s:一个好汉两个帮,好事成双,贺新盟主“手机号0040”和“如玉_金屋”诞生,谢谢支持! 第六五三章 不剿叛军,只剿诸侯! 皇烈听懂了,十万匹战马若当粮草,那简直是长了腿跟着走的粮草,既不用耗费大量人力物力运输,还能充当脚力,又可助力征战,真正是妙不可言,不由啧啧赞叹道:“蒙帅不愧是蒙帅,战场上用兵如神,我今天算是见识了。” 蒙山鸣摇头,“这不是我的主意,是王爷的谋略。” “王爷?”皇烈愣了一下,面有狐疑神色,貌似在说,商朝宗能想出这么妙的办法来? 蒙山鸣懂他的意思,思忆着徐徐说道:“王爷刚成年时,战场上便屡建奇功,只是被先王和老夫遮去了光芒而已。我隐退未出之前,王爷以区区兵力对抗周守贤,轻易夺下青山郡,岂能是儿戏?” 皇烈又是一怔,若有所思着微微颔首。 蒙山鸣说着又轻轻叹了声,“我曾费尽心血打造英扬武烈卫,对骑兵来说,战马就是自己的半条性命,杀战马的念头,我想都未曾想过…王爷也是被逼无奈,既不能看大燕败亡,朝廷那边又不得不防,才不得不留此后手!战马又何尝不是南州的实力,只不过将士还有妻儿老小要回去面对,而战马不需要…希望吧,希望不到万不得已不要那样做!” 皇烈颔首表示明白,但他对战马可没蒙山鸣那么深的感情,只是表示理解而已,又道:“不剿叛军,只剿诸侯,总该是蒙帅的主意吧?” 蒙山鸣苦笑:“谈不上什么主意,战法而已。” 皇烈却有所不解,“牛有道告诉我说,此乃机密,为何要提前公开?” 蒙山鸣解释道:“苍州叛军正在静观其变,还未有动静,此正为交战之前动摇其士气!而五路诸侯人马连连吃败,军心动摇如儿戏,只怕一上战场又要存逃跑的心思不肯用力,明正军法正是要告诉他们,这次并非儿戏,断了他们临阵脱逃的念想,也可以说是为了鼓舞士气!” 皇烈哦了声,终于明白了,他不擅长军伍征战,不说还真搞不懂。 他目光无意中看到不远处领着领着两名弟子从帐篷内钻出的公孙布,知道这人是为了及时将大军状况传达给牛有道那边的。“我得到消息,牛有道早已离开了茅庐山庄,凭他来去的倚仗,按理说早该来了才对,为何至今不见人影,如此大战,他岂能不当回事、不随军?蒙帅可知他去了哪?” “皇掌门问我?”蒙山鸣貌似有点哭笑不得,摇头一叹,“这位道爷啊,行事向来是云里雾里,一贯是不到最后不轻易见真章,谁也搞不清他究竟想干什么,我也不知道该去找谁问他的下落。” 说到这个,皇烈如今倒是深有体会,妈的,南州大军出征平叛这么大的事,那王八蛋居然瞒着大禅山,瞒的丝毫不透风,居然事到临头才喊大禅山去上战场拼命,简直是把整个大禅山高层给吓得一哆嗦,初听到消息时,当场就把大禅山一群人给搞慌了。 为那事,想来想去也挺无奈,之前大禅山上下愣是没谁看懂那厮想干什么,东一下,西一下,又是截朝廷的军粮,又是和韩宋那边眉来眼去,谁知兜了一圈竟是为了逼朝廷给兵权平叛。 说实话,皇烈其实到现在都没太搞明白其中的具体过程究竟是怎么回事,总觉得哪里还有什么问题,可大禅山就这样信了那家伙,就这样匆忙跟着上了战场来拼命。 他想想都觉得糊涂的古怪,偏偏还信了那厮,相信此战必胜,忍不住也摇头叹了声,一回头又看到了尕淼水。 中军大帐内,尕淼水带着一脸失落落神色慢慢走了出来,心中是说不出的滋味。 不剿叛军,只剿诸侯!这么简单的办法朝廷上下怎么就没人想到?朝廷完全可以从各州府整顿出一批这样的人马这般做的,又何须看南州的脸色。 然而转念一想,又知道是自己想多了,有些事情南州人马敢做,朝廷人马却未必敢做。 各州府集结的人马敢对诸侯开战吗?谁敢出这样的主意,哪位将领又敢担这样的责任,得罪的是五路诸侯背后的人,就算过了眼前这关,回头谁不担心吃那报复? 想明白其中原由,他也只能是仰天一声长叹后快步离去,赶快将消息上报给朝廷…… 南州后续赶来参与平叛的人马获得了坐骑脚力后,正陆陆续续朝商朝宗这边赶来集结。 十万人马并未全部赶来集结,其中有一部人马领命,一路参与护送那五万车粮草,这是敌我双方交战后的给大军填饱肚子的必需品。 …… 北州府城,一座高塔之上的窗内,彭又在眺望着整座府城。 封恩泰上了高塔,走到窗边,“师兄,确认了,南州的的确确是要平叛。” 彭又在沉默了一阵,徐徐道:“如今看来,离开了南州未必是坏事。” 封恩泰懂他的意思,却不敢确定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因为事情实在是太过一波三折了。 天玉门刚被踢出南州来到北州时,可谓将牛有道给恨得牙痒痒的,当时的情况来说,北州哪有南州好,一来就要面临和韩国大军对峙的情形,可是没办法,被逼无奈,迫于形势一时也抽不出手来找牛有道的麻烦。 后来吧,获悉牛有道遇刺,这边还高兴的很,都在那叫好。 谁知一回头,南州人马就直接攻占了定州三郡的地盘,就这样扩充了三郡的地盘,而朝廷居然默认了? 于是又有人后悔了,说什么为何大禅山就能和牛有道好好相处,我们就相处不下去,否则这三郡的利益就是咱们天玉门的,也不用被赶到北州来。 当时的确有不少人为此而后悔。 谁想,后悔劲还没过去,燕国内部又起了叛乱,如今是南州出兵平叛,眼睛稍微亮点的都知道其中的凶险,天玉门躲到北州来,至少也是先躲过了一劫。 这般祸而福的反反复复的,南州最近始终站在风口浪尖上,封恩泰实在是不敢高兴的太早了,感觉师兄高兴的底气似乎也被搞的有些不足了,似乎只是在为当初和牛有道作对的决定而进行的自我安慰而已。 他内心也感慨呀,那位便宜结拜兄弟真是让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消停不下来似的。 …… 夜幕下的燕京大内皇宫,御书房内灯火辉煌。 商建雄伏案批阅奏章,某种程度来说,商建雄的的确确是个勤政的皇帝,他也想向大燕上下所有人证明他是个好皇帝,可是无论他怎么勤快,这大燕始终是四处漏风一般。 “不剿叛军,只剿诸侯?” 田雨在旁捧着尕淼水传来的奏报念着,听到南州只出了十万人马,之前上报的四十万人马只是障眼法,目的是为了骗得战马,也是为了让沿途州府提供十万人马途中所需的充足物资时,商建雄已是停下了笔。 当听到商朝宗已严明军法,商建雄更是愕然抬头而问。 读完奏报的田雨放下手上东西,略躬身道:“是的,南州十万大军只做执法督军,不剿叛军,只剿诸侯,提出四灭之法,诸侯人马若敢违抗平叛军令,便视若叛军同堂,哪一路抗令,南州大军便剿灭哪一路!” 商建雄思索明白了其中的深意后,慢慢放下了笔,慢慢无力躺靠在了椅背,脸上说不出是什么神情。 神情极为复杂,有恍然大悟,有赞许,又有悲愤闪过。 许久之后,商建雄忽冷笑一声,“给那三位看看!奏报拿去给那三位看看,让他们回头看看自己三大派有多贱,喊着不走,是不是非要人家用鞭子抽着才肯走,一群贱人!” 说罢闭目,满眼都是之前看到的谍报司京中日常奏报,满眼都是京中百姓满怀期待商朝宗人马平叛成功的言论。 根据谍报司后来传来的消息,类似的言论不仅仅是在京城,已经在整个大燕引起了波澜。 他当然希望看到平叛成功,可内心的挣扎痛苦无法倾诉,当年太多人说这皇位本不属于他,他想证明那都是谣言,若是让人觉得他连宁王的儿子都不如,让他情何以堪呐! 宫内一座庭院中,三派掌门正围坐在亭内饮酒,时刻互相分享三方获悉的消息。 田雨让下面人送来的奏报,也在这个当口送到了。 龙休是第一个接手观看的,看后,愣在那半晌没动静,目光似乎被奏报上的内容给黏住了。 见他失态,孟宣问了声,“怎么回事?” 龙休奏报一合,扔给了他。 接到手的孟宣打开一看,神情亦逐渐凝滞住了。 酒杯端于唇边的宫临策目光两边扫,看看龙休,又看看孟宣,最后回头看向送东西来的太监,问:“怎么回事?” 那太监欠身道:“奴才不知,大总管让奴才等三位掌门的回复,问奏报中的军法三位掌门能答应否?” 龙休苦笑摇头一声,“还当那家伙改了性子真要去拼命,闹了半天还是要逼五路诸侯去拼命。” 什么情况?宫临策耐不住了,伸手一把将孟宣手中的东西给抢了过来,赶紧查看是怎么回事,不看不要紧,一看也傻住了,嘀咕自语着,“不剿叛军,只剿诸侯…” s:桃园结义刘关张,满园芬芳,谢“想牛b的马”三朵小红花,锦上添花! 第六五四章 斩! 三人能当上三大派的掌门不是傻子,之前特意把那五位长老给叫来,为的是什么?自然是对有些东西心知肚明,知道有人想保存实力不肯用力。 然而又能怎样?燕国的形势已经是岌岌可危,杀了那几位长老又造成三大派内部混乱不成? 现在南州突然来这一手,三位掌门也不知是不是该高兴。 那五位为了保存实力想尽办法让南州那边出手,结果南州一出手,就是要逼那五位出手卖力。 绕来绕去,又绕回去了,不知那五位会不会有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 那五位和南州双双发力,斗的那叫一个精彩,三位掌门都为那五位感到脚痛。 本来好好的,你们老老实实出力就完了,现在好了,不但要出力,出力还不讨好,平叛失利你们要损失巨大,平叛成功的话,名声还得全被南州给占了。 道理明摆着的,五路诸侯之前连连出师不利,现在打赢便是人家南州统帅有方,尽管还是五路诸侯卖命,可功劳都是南州的。 三位掌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点无言以对。 为了保住燕国,为了保住三大派的利益,三人对南州的决定自然是没什么意见的,可怎么感觉还是三大派吃了亏,怎么感觉还是南州棋高一筹。 “哎,我没什么意见。”孟宣苦笑一声,端酒喝酒。 龙休和宫临策也没什么意见,那太监会意后,退下,转身离开了。 …… 营帐内,逍遥宫长老施升和苏启同大眼瞪小眼。 静默一阵,施升又低头看向手上的平叛军法,眉头皱着难解,一脸郁闷模样。 好一会儿后,施升方又抬头问道:“南州人马真敢对浩州人马动手?” 苏启同道:“施长老,这不该您问我,而是该我问您才对,南州真敢对三大派助力的人马动手?” 施升轻叹出一口气来,这个让他怎么解释,关键这事三大派谁都不能跳出来指责,燕国都要亡了,三大派都要因为叛军给折腾垮了,南州也没说是对三大派动手,而是对平叛不利的诸侯执行军法,这是在保燕国,也是在保三大派的利益,他身为三大派的长老,能公然站出来指责吗? 他摆了摆手,“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苏启同目光微闪,明白了,这事上,这位拿小王爷那边没脾气,被小王爷那边给克住了。 想到自己和宁王那一系的渊源,小王爷开始展翅翱翔了,他也不知是不是该感到高兴。 略作斟酌,徐徐道:“公开的军法岂是儿戏?施长老,别人我不知道,蒙山鸣我却是很清楚的,军法如山,敢延误战事,没什么敢不敢的,若撇开三大派不提的话,浩州人马若敢延误军令,南州人马定会执行军法!” 就下这时,外面传来一声,“报!” 一份情报送到了这边手上,报之,南州并没有出动四十万人马,而是只出动了十万人马! 两人看后面面相觑,施升又试着问道:“你带出来的浩州人马足足二十万,还用怕他十万人马的威胁?” 苏启同敲了敲手上纸,“施长老,十万骑兵啊!来去如风啊,英扬武烈卫啊,这个不是怕不怕他威胁,而是实实在在的威胁啊!” 施升犹豫了,又问:“若是五路诸侯皆拖延出兵呢?” 苏启同:“莫非施长老还以为南州人马不敢执行军法?若我是南州统帅,必杀一儆百!谁离南州人马近,谁便是第一个倒霉的,而我们便是最近的!” 施升纠结了,举棋不定。 这滋味太难受了,公然违抗平叛大将军的军令,这是不可能的事情,燕国和三大派都面临这个局势了,还敢公然抗令?他的身份可是三大派的长老,给他胆子,他也不敢这样做,最多只敢阳奉阴违的拖延! 可对方要跟他来硬的,一旦南州人马真的要执行军法,人家于情于理都占了,南州人马一旦发动进攻,这边反抗也不是,不反抗也不是。不跟叛军血拼,反倒跟朝廷平叛人马血拼,这边于情于理都站不住,还是那句话,他的身份是三大派的长老。 关键这种时候,面对这种事情,无论是朝廷还是三大派,都不会帮他说话。 可他还是不甘心,问:“回避躲藏如何?” 苏启同:“施长老,二十万人马,这么大的动静,往哪躲去?这么多人的吃用都要依赖物资供给,没办法躲啊!人家四条腿,我们大部分两条腿,跑的赢人家吗?我们总不能化整为零躲起来吧,真要这样干了,我们可就连最后一块遮羞布都没了,摆明了在避战,长老如何向三大派交代?” 施升来回踱步,南州手握平叛大将军的统帅令,堵的他心里难受,心里暗骂那些做决定放兵权给南州的人。 外面忽然又传来一声,“报!” 这次送进来的不是情报,而是平叛统帅部下达的军令:命浩州人马即刻兵发落霞岭,不惜代价攻克叛军占据的关隘,之后浩州大军以全面攻势推进,将叛军人马压制在千里江以东,再据江而守,收集控制所有过江桥、船,不给叛军再西进的机会,配合其他四路大军对叛军的围剿! “报!” 要这边不惜代价发动进攻,苏启同和施升正商议着要不要执行那份军令,谁知新的军令又到了。 新的军令给这边三天的时间,三天之内若拿不下落霞岭关隘,视为避战、怠战,南州执法督军人马立刻对浩州大军发动进攻! 一连三道军令接连传来,一道比一道咄咄逼人,压根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施升恨的牙痒痒的! 同时其他四路诸侯人马也陆续接到了平叛大将军的军令。 命宫州徐景月人马兵发苍州叛军占据的元州,切断叛军从海路而来的物资供给,从南边对叛军进行封堵压缩。 命图州安显召人马从北面发动全面进攻,对叛军进行封堵压缩。 命伏州史辛茂人马从东面发动全面进攻,对叛军进行封堵压缩。 命长州张虎人马从当门山突破,大军直捣叛军腹地,随时听令配合四路人马的合围进攻。 这等于是要从四个方向对叛军同时发动进攻,令叛军四顾不暇,又派一路人马入内捣乱。 军令都限期了,都要求了必须在什么时间达到战略战术目的。 然而五路人马都在观望。 …… “好一个不剿叛军只剿诸侯!” 江畔的中军帐内,罗照将手中情报拍在了案上,走到了地图前,沉声道:“吴公岭怎么回事,为何还不收缩兵力,难道想一盘散沙似的坐等扫灭吗?” 文悠道:“那边的意思是要视情况而定。” 罗照回头,“这般分散的兵力根本无法和燕国平叛人马拖延下去,立刻联系韩国那边,联合督促吴公岭!” “是!” …… 一天过去了,浩州人马还没有动静。 战场上的商朝宗雷厉风行,南州已经集结待命的五万铁骑立刻出发了,直扑浩州人马,其果决程度毋庸置疑! “报!” 军情送达,苏启同拿到一看,脸色变了,对施升道:“施长老,南州人马已如雷霆之势冲我们来了,我们沿途设置的关卡已被扫平,已杀我千余人!施长老,这绝非儿戏,是真的要向我们动手了!” 施升一把抢了军情查看,之后脸色大变,恨声道:“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竟敢放肆!” 他之前还抱了侥幸,还想观望一下,看看南州是不是真的敢动他的人马,谁想不用三天,只一天便杀气腾腾地来了。 一把撕碎了手中纸,烦躁地挥了挥手。 浩州大军立刻开拔,冲落霞岭关隘去了,前方人马接到命令,也第一时间发动了对落霞岭的进攻。 落霞岭的守军其实并不多,问题只是这边不愿用力想保存实力,这一较起真来,付出死伤千余人的代价,不到半天便拿下了。 浩州大军浩浩荡荡进入了落霞岭关隘而出,直奔岭后叛军。 南州铁骑几乎是尾随赶到,撵在了浩州人马的屁股后面,几乎是以刀架在浩州人马脖子上的模式逼迫浩州人马向敌军进攻。 “王爷,逍遥宫长老施升来了!”一名将领来到商朝宗的中军帐内禀报。 帐内数人相视一眼,都知道是兴师问罪来了,一起看向了商朝宗。 商朝宗面无表情道:“拦下,驱离,若敢擅闯,让晋、卫、齐修士把他拿下!” 之后的情况,施升果然擅闯,也果真被拿下了。 “商朝宗,你好大的狗胆,竟敢动我!” 帐外,施升怒目咆哮,连同随行而来的两名弟子一起被西三国的修士给制住了。 他本想以之前关卡守卫被杀之事来找茬扫商朝宗面子的,谁想商朝宗狗胆包天,居然敢抓他! 而西三国修士早就看这群王八蛋不顺眼了,之前被这群狗东西坑惨了,痛痛快快地将几人给拿了。 听得外面骂声,帐内众人面面相觑。 商朝宗问了声,“另四路人马还没动静吗?” 一将领回道:“目前还未接到有动静的消息。” 商朝宗冷冷道:“看来本王不杀人祭旗是不行了,将外面咆哮扰乱军心者…斩了!” 此话一出,帐内诸人大惊,尕淼水和皇烈瞪大了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 “王爷…”蒙山鸣出声,似乎想让他再考虑下,然被商朝宗冷眼扫来,话未说完便沉默了。 碍手碍脚的披风挥手身后一甩,商朝宗探手于案上箭壶,抽出一支令箭,大手一挥,扔出了帐外。 所有人看着空中翻滚而出的那支令箭飞出帐外落地,落地正好斜插在了草地上。 随之而出的,是商朝宗慑人心魄的铿锵一喝,“斩!” s:黄钟大吕,榜上争鸣,贺新盟主“卢阿由”和“为跃千道”诞生,谢谢支持! 第六五五章 颇有王者风范 外面的喊声立止,施升的咆哮止住了,被押住的师徒三人皆怔怔盯着那支插在草地上的令箭。 抓住师徒三人的西三国修士亦怔住,亦盯着那支令箭。 稍微有点常识的都知道这支令箭扔出后意味着什么,立决! 常随大军的刀斧手立刻从两旁冲来了。 “师傅!” “师傅!” 两名得力弟子惊的汗毛竖起,惊叫连连,提醒有点懵住的师傅。 施升真的有点懵,商朝宗敢杀他?直到耳畔提醒,目光才从令箭上挪开,发现了冲来的刀斧手。 眼前一堆人影闪过,刀斧手已从西三国修士中把人给抢走了。 也是西三国修士放开的,放开了师徒三人后,皆往后退开了,都谈不上什么幸灾乐祸,而是惊疑不定,这可是逍遥宫的长老啊,商朝宗也敢杀? 顷刻间,师徒三人已被摁跪在地,并把三人脑袋下摁。 施升终于意识到了要发生什么,做梦也想不到会有这一天,堂堂修士竟要死于一帮蝼蚁之手,双目渐欲裂,终于发出悲愤怒吼,“商朝宗,蝼蚁小人,你想干什么?我命你立刻放开…” 叫声戛然而止,军令如山,刀斧手挥刀便斩,毫不犹豫,手起刀落便是三道热血喷出,碧秧秧的草地上鲜红喷洒,三颗大好头颅在众目睽睽之下落地。 “嘶!”不知多少人倒吸一口凉气。 西三国修士皆看懵了,一个个呆在了原地。 帐内,皇烈脸上一个劲地抽搐个不停,施升这种级别的人物,平常随便一个来大禅山就能让他毕恭毕敬的人物,居然就这样被商朝宗给斩了,真的给斩了? 他心中更多的是抓狂,谁给这位这么大的胆子?牛有道不在,回头逍遥宫不会认为是他大禅山在撑腰吧? 尕淼水的两道眉高高挑着久久放不下来,目光渐渐挪到了商朝宗的脸上,之前他想阻止来的,后来想想放弃了,这边和三大派的矛盾对朝廷来说不是坏事。 可心中的震撼之情依然难以言喻,他在想,换了陛下,敢这样做吗? 坐在轮椅上的蒙山鸣低眉垂眼静默着,暗叹一声,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旁站的凤若男慢慢回头看向商朝宗,小心肝砰砰跳个不停,今天她算是狠狠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杀伐决断! 站于角落的公孙布亦是暗暗心惊不止。 “将首级送于苏启同!” 商朝宗沉沉一声,令众人陆续回过神来。 帐外立刻有人将三颗头颅给提走了,尸体也抬走处理了。 帐内商朝宗又下一道军令,“军令十二道,三个时辰一发,直到各路人马执行为止!” …… 浩州大军中军帐内,三个蒙着白布染血的托盘送到了苏启同的面前。 看看来自南州的三名军士,又看看三人手中的托盘,他一看这情形便知盘中装的是首级,只是不知是何人的。 他也不是怯场的人,更不会表现的怯场,慢慢走近,伸手将中间那只托盘的白布随手一揭。 不揭还好,揭开一看,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又眨了眨眼,最终“啊”一声,惊的连连后退,撞在了后面的案桌上。 “你们…”脸色苍白着,抬手指着施升的首级,实在是不知该说什么好。 他怎么都没想到商朝宗居然会跟他来这一手下马威,居然会把施升给杀了,商朝宗分明在警告他,这就是前车之鉴! 前面施升还说此去要让商朝宗好看之类的,结果就只剩脑袋回来了。 不多时,镇守浩州的三个门派的掌门皆闻讯跑了过来,欣赏那三颗令人发指的首级。 尚有几名在这边的逍遥宫弟子更是愤怒叫嚣不止,跑了出去嚷嚷着要找商朝宗算账。 然而跑出这边大营后,终究是没敢去找商朝宗,人家连施升都杀了,还怕他们? 所剩的,只能是紧急向师门报讯。 …… “王爷把施升给杀了?” 离南州大军说远不远,说近不近的一处山谷中,站在一棵大树下杵剑的牛有道有些讶异地回头问了声。 他其实一直跟着商朝宗的人马,只不过一直保持着距离而已,并未和商朝宗公然在一起,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 有关军中的动静,他也一直是通过五梁山的人传讯详细掌握,相隔距离不远,随时能第一时间掌握消息。 管芳仪脸上也有惊疑不定神色,亮了亮手中的纸,“公孙布那边来的消息是这样说的。道爷,这位王爷是不是糊涂了,三大派的长老是他能轻举妄动吗?” “糊涂了?”牛有道呵呵一声,看向山谷另一头,叹了声,“咱们这位王爷可不是糊涂人。据悉,当年他在京城刚出狱时,街头遭受百般羞辱,却能一直隐忍不发,出城后接应人马来了,他立刻果断挥刀杀了守城将领!” 回头看向管芳仪又笑道:“那是在京城,就在商建雄的眼皮子低下!南州事变,凤凌波夺权,同样是在天玉门的控制下,又是在天玉门的眼前,他又毫不犹豫射杀了凤凌波的儿子,他何曾怕过!杀施升很奇怪吗?一点都不奇怪,因为他很清楚,目前的局势下,三大派根本不可能把他给怎么样,而且三大派第一个会怀疑是我在给他撑腰,找上门自有我来挡着!咱们这位王爷啊,审时度势,杀伐决断,心里清楚的跟明镜似的,不该含糊的时候从不含糊,颇有王者风范呐!” 管芳仪蹙眉:“你是说…” “唉!”牛有道又回头看向了远方,“商建伯生前能在身边聚集那么多能人为他效命,又岂能没点手段?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出身于那样的家庭,耳染目睹,又怎能不受点影响。” …… 晋国皇宫,邵平波一身银狐裘披步入殿内,发现太叔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上前行礼。 太叔雄示意免礼,挥手示意之下,陶略将一份奏报奉给了邵平波。 看了眼太叔雄脸上的神情,邵平波心中狐疑这奏报中的内容,打开观看的目中,瞳孔忽骤然一缩,嘴中字字呢喃了一句,“不剿叛军,只剿诸侯…” 太叔雄叹道:“是啊!不剿叛军,只剿诸侯,这南州战略还真是非同凡响,凭南州的执行能力,此战略必然奏效,看来燕国内乱平定不远,真不知那几家还能不能打的起来。” 邵平波合上奏报抬头,“陛下想撤回晋国修士?” 太叔雄颔首,“叫你来,正是说这事,孤王正有此意。” 这边的道理很简单,不能让燕国太快平灭叛乱,否则达不到韩宋出兵的目的,也就达不到让赵国介入的目的,最终影响的是晋国这边的目的。如今燕国剿灭叛乱的势头迅猛起来了,晋国修士焉能再帮忙出力。 邵平波却不赞同这么做,“陛下,依微臣看,人还不能撤回。” 太叔雄哦了声,“说说你的想法。” 邵平波:“现在把人撤回,容易暴露晋国的意图,会让几方惊觉罢手。人别撤,但可以出工不出力,做做样子敷衍。” 太叔雄沉吟,“这样就能不被看破吗?” 邵平波:“可找借口,之前被燕国几路诸侯糊弄,害得晋国这边损失惨重,心有余悸而保守可说的过去。” “嗯!”太叔雄颔首,“此计甚好!” 殊不知除此外,邵平波内心还另有打算,晋国修士已经取信了燕国那边,有一部分人手就在商朝宗身边,只要把人手留在那,一旦有了机会,可以伺机除掉商朝宗和蒙山鸣。 离开皇宫时,静静步行在宫内广场上的邵平波心情略有矛盾,南州突来这一手,打乱了他的计划,对他来说,晋国的修士损耗的还是太少了,可是局势的变化又不得不让晋国修士开始收手。 然而战场局势接下来的变化,让晋国修士收手的意图落空了,也可以说是没发挥任何作用,局势变化甚至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落霞岭被攻破,浩州人马正式发动全面进攻后,叛军面对攻势突然迅猛撤退,说是逃跑也不为过。 商朝宗的决定也出现了失误,因命苏启同攻到千里江便据守,以至于错过了追击的最佳良机。 叛军突然逃逸的局面,甚至连蒙山鸣也没有意料到…… 一路人马紧急向东驰骋,正是由已下令全面收缩了兵力的吴公岭所率领。 人马中途休息之际,全泰峰等人上前问由,“大将军往东去是何意?” 吴公岭道:“自然是与敌周旋。” 全泰峰:“如何周旋。” 吴公岭叹道:“全长老,说了你也不懂,你放心,我不会送死,自有妙计应对。” 全泰峰无语,调兵遣将之类的他还真不懂。 然同仙阁的暂代掌门单东星认识吴公岭却不是一天两天了,相交多年,自然有所了解,看出了有点不对。 趁着避开众人之际,单东星靠近了吴公岭,轻声问道:“大将军可是另有图谋?” 吴公岭迅速左右看了下,方低声道:“难道单长老还没看出来,我们被那帮狗东西蒙蔽了,什么摁住了南州,狗屁!” 单东星自然也看出来了,南州一出兵事情就明显不过了,叹道:“事已至此,我们退无可退,又能怎么办?” 吴公岭脸上略浮狞色,“韩宋想把我们当成搅局的替死鬼,想的美,我不会让他们袖手旁观,咱们一路往东闯,直接闯到两国对垒的地方去搅局,我看他韩宋还怎么袖手旁观。” 说白了,就是他怕了,压根不想和朝廷平叛大军再打下去了,要逃跑! 第六五六章 捷报连连 单东星很是担忧,“拖着两百万之众,能闯过去吗?” 吴公岭:“单长老还指望能带走两百万人马?这都是些乌合之众,没经历过长期正规训练,走不快也跑不动,更没什么厮杀经验,碰到好欺的一窝蜂而上吓唬吓唬人、壮壮声势还行,真要靠他们打仗,那就是笑话。之前还可以利用朝廷方面的矛盾占点便宜,现在南州人马号令五路诸侯,六路诸侯联手啊,我们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不跑还留着等死不成?这些乌合之众带上是浪费粮食,利用起来为我们挡挡追兵就行,别指望都带走,能把苍州的本部人马带走就不错了。” 单东星苦恼,“既知不敌,你当初为何还答应反叛?” 现在真的是后悔了,就凭苍州叛军烧杀抢掠干下的事,朝廷如何能放过他们,就凭他杀了同仙阁掌门曲云空,还有紫金洞上任掌门的女儿,三大派也不可能放过他。 现在就算是想投降也晚了。 吴公岭:“还不是被他们蒙蔽了,我以为战事一起,韩宋大军便会趁势攻入,等到分派好处少不了我们的,谁想拖到现在两国都没反应,这是在把我们往火坑里推,焉能不求自保?现在往东闯是我们唯一的活路,只要搅局成功,我们手上还有数十万人马,就是自保的本钱!” 单东星现在也没了办法,大军周旋抗衡的事他也不懂,只能依赖这位沙场老将了,遂拱手道:“同仙阁志向不改,愿继续扶持大将军!” 吴公岭心中不屑,同仙阁现在除了和老子绑在一起还有出路吗?脸上却笑嘿嘿道:“自然是祸福与共!” …… “商朝宗杀了施升?” 燕京皇宫,案后闻讯的商建雄霍然抬头,一脸惊讶地问。 田雨捧了捧手中的奏报,颔首道:“陛下,不会有错,尕淼水亲眼所见。施升闯入商朝宗军营,欲发难问罪,结果被商朝宗拿下,一声令下当场就把施升连同其两名得力弟子的脑袋给一起砍了,首级送给了苏启同!” 商建雄脸色神色变幻莫测了好一阵,最终嘿嘿冷笑了一声,“还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当年宁王一声令下杀了灵剑山长老,这次又换成了他儿子,好,这死不悔改的性子有意思,还真是有意思。” 随即又抬了抬下巴,“留心一下那边的反应。” 田雨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欠身道:“是!” 指的自然是三大派那边,还能有什么反应,消息一到,三大派都惊住了。 一座亭子里,龙休更是在孟宣和宫临策的目光注视下惊的猛然站起,脸上浮现狰狞厉色,哼哼冷笑不止。 亭外,一群逍遥宫弟子赶了过来,纷纷怒声声讨不止,纷纷扬言要收拾商朝宗或血债血还之类的。 其中有施升的弟子,悲泣不止,请掌门做主之类的。 施升弟子是真的难过,施升一死,门内势力格局就要进行一定程度的重洗,施升那一系的人怕是要靠边站了。 易舒愤声道:“师父,没有牛有道撑腰,商朝宗哪来那么大的胆子,牛有道和商朝宗蛇鼠一窝,压根没把咱们逍遥宫看在眼里,连咱们逍遥宫的长老也敢妄杀,岂能放过!” “都给我闭嘴!”龙休忽厉喝一声。 宫临策与孟宣相视一眼,前者出声道:“龙兄,这个时候,还望冷静,算账的事不妨事后再说。” 这种时候找商朝宗算账实在是不明智,他们两家也不会放任逍遥宫乱来。 当然,两人也相信龙休能明白其中的厉害关系。 施升之死,事情终究还是暂时压了下来,没办法,目前的局势,平叛对燕国内部来说,大过一切! 紧接着,平叛捷报开始一份份往京城传来。 商朝宗杀施升对战事所带来的影响是巨大的,对几路平叛诸侯来说,更是惊心动魄,把那几位还在观望的长老也给唬了一跳,再看看商朝宗那一道接一道传来的军令,简直是道道皆暗藏杀机! 如今谁还敢怀疑商朝宗的不剿叛军、只剿诸侯的执法决心?连逍遥宫长老都杀了! 先是苏启同大军攻破落霞岭,令叛军仓惶而逃,之后扼守千里江改成了追击。 而后四路大军迅速执行平叛大将军的作战命令,五路大军发动了全面攻势,打的叛军一路溃败。 当然,打的叛军一路溃败是说的好听,其实压根没遇上什么像样的抵抗,简直是一路跑着收复失地驱逐叛军,可上报时自然不会说是自己捡便宜,自然要体现自己的功劳,于是捷报一份份如雪片般纷纷传往京城。 “捷报!捷报!平叛大军攻克落霞岭,一路打过千里江,叛军溃不成军!” “捷报!捷报!平叛大军攻破当门山,杀的叛军溃败!” “捷报!捷报!平叛大军收服临海郡,切断了叛军的供给!” “捷报!捷报!平叛大军光复元州!” “捷报!捷报!平叛大军攻破叛军老巢苍州!” “捷报!叛军老巢失守,苍州已被平叛大军占领!” 为了振奋民心,捷报到时,朝廷故意让信使当街纵马而过一路叫喊,好让人尽皆知。 结果战胜捷报不来则以,一来就挡不住,每攻克一关一县皆传来捷报,五路诸侯百万大军处处皆是胜利,这汇集向京城的捷报量可想而知,一天几十封捷报传来。 哪怕是京中老人也从未见过这般疯狂的接连捷报,这平叛势头简直是摧枯拉朽一般,平灭燕国叛乱指日可待。 燕京百姓,一片欢欣鼓舞,一些富商高兴的不行,总算能保住家业了,一高兴之下当街熬粥施赈,救济饥民,庆贺平叛大军连战连胜。 不过这些富商事后全部倒霉了,全部被抄家了,抄家的理由各种各样,其中一条便是为富不仁,平叛征粮时捂藏不交有通敌嫌疑,事后想收买人心避祸,全部当成了奸商论处,抄没的家产充公。 当成了奸商处理不打紧,通敌这顶帽子一扣,还被万民唾弃。 “一扫之前平叛颓势,连战连捷,痛快呀!” “你也不看看是谁出马了,庸平郡王啊!庸平郡王是什么人,那是宁王的儿子啊!” “正是如此,据说庸平郡王少年时便随宁王出征,将宁王的本事学了个八九不离十。有了宁王这身本事可想而知,想当年宁王横扫大燕内乱不正是如此吗?有谁能挡?” “燕山鸣,齐无恨,传唱天下,听说蒙山鸣就在庸平郡王麾下效命!” “我大燕有如此虎将,真乃大燕之福啊!” 一群京城学子在京城酒楼中议论纷纷,大口喝酒,大声议论。 临窗的一名汉子正是宋国驻燕京的使臣,听得这番言论,低声回头道:“这仗是怎么打的,传讯回去问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一旁的随从迅速离去。 整个京城街头巷尾、茶楼酒肆,皆被源源不断而到的捷报搞的沸腾了,人人喜气洋洋,振奋不已地议论。 朝廷一开始的意思的确是想让捷报振奋人心,后来一看趋势有点不对,满京城皆在夸宁王父子的威名,宫中震怒,有人被革职查办了,于是街头传唱捷报的事情迅速掐断了。 而那些施赈的富商被抄家,也是源自于此。 其中内情知情者对那些富商的遭遇漠然缄默。 不知情者听风便是雨,恨不得刨了那些富商的祖坟,搏来某些人以“愚民”字眼讥讽…… “仗怎会打成这样?” 大司空府邸内,一份份捷报传来,坐在案后的童陌扔开手中捷报,忍不住手抚额头,有点头疼。 一开始看到件件捷报,见大势应该能稳住,他还松了口气,现在反倒是头疼了。 战事胜的太快了,后勤补给跟不上了大军的追击速度,他这个全盘操持补给的人如何能不头疼,一旦给战事造成不利的逆转,他就得背负责任。 然而没过多久,相关人员也都渐渐搞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哪是什么胜况空前,而是叛军吴公岭无心恋战,扔下了一大堆的便宜给平叛大军来捡,怪不得平叛大军能赢的稀里哗啦的,各路诸侯都在谎报平叛战功。 商朝宗对于谎报的情况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战场上哪些该严,哪些该纵,他心知肚明,尤其是如今的局势,这种局面也是他需要的。 燕国朝廷对此也只能是装聋作哑,不能对百姓说我们并未打赢,也只能说是打赢了。 朝堂上最近的气氛有些不对。 散朝后,当天的太阳不错,走出大殿的商永忠抬头看了看晴朗的天,碧空如洗。 放手刚走下台阶不久,一名太监过来请了他停步,低声道:“王爷,龙宫主有请。”并朝某处示意了一下。 商永忠回头一看,只见逍遥宫宫主龙休站在远处的月门后面朝他微微点头后又消失在了门后。 不知找自己何事,商永忠不敢耽搁,快步而去,进了那月门左右一看,见到了池塘边负手而立的龙休,走了过去行礼,“龙宫主,不知找我何事?” 龙休略一笑,“王爷贵为燕国大司马,对目前的平叛战事如何看?” 商永忠道:“大势已定,吴公岭失了地盘,补给难以持久,注定要败。” 龙休:“这平叛大功我观陛下是不愿意给商朝宗的,王爷可有兴趣前去战场替换下商朝宗?” 这是要送功劳给自己啊!商永忠目光闪烁,明白了,商朝宗杀施升的后果终于显现了,这是要对商朝宗动手了。 第六五七章 三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明白归明白,也颇有些心动,可也没有显得急切,犹豫着问了声,“本王才疏德浅,怕是不合适吧?” 龙休:“王爷乃燕国大司马,统帅大军平叛,名正言顺,没人比你更合适。” 商永忠苦笑,“宫主,这事怕是不好办,本王手上没有那十万铁骑,也喊不出不剿叛军、只剿诸侯的口号,更做不出来。其实宫主心里也清楚,我根本号令不了那五路诸侯,让我去替换商朝宗是在为难我。” 龙休:“这个你不用担心,此一时,彼一时,吴公岭叛军不过如此,五路诸侯将其剿灭很有信心,目前只是怕他们各自为战,需要有个人居中协调,而王爷无论身份地位都是最合适的人选,宫临策和孟宣那边我已打过招呼。” 商永忠懂了,并不是要他去号令五路诸侯,而是让他去居中协调而已。 可他还是不敢轻易答应,迟疑道:“宫主准备怎么处置商朝宗?” 龙休:“逍遥宫的长老不能白死,本宫得给逍遥宫上下一个交代,东边大军中已经抽调了逍遥宫的人手赶去,会伺机将商朝宗给拿下押赴京城交由陛下处置!” 商永忠提醒道:“商朝宗身边可是有十万铁骑,一旦发难…” 龙休摆手打断:“这个不用你操心,事情我这边自然会办妥当了,不会给你接替造成麻烦,现在只问你愿不愿意?” 商永忠立刻拱手道:“宫主吩咐下来,怎敢不从。” 龙休提点道:“临阵换将,兵家大忌,怕有人反对,朝中的人你想办法摆平,其他的我这边会配合你。” “好,明白了。”商永忠应下。 两人分别后,商永忠立刻去了中枢要地,找到了大司空童陌和大司徒高见成,将意思道明,希望两人能帮忙配合,只要这两位帮忙,朝中自然不会有什么非议。 童陌和高见成对此倒没有多排斥,都是知道商建雄心意的人,既然龙休已经发话了,事情反倒好办了。 三位遂一起求见商建雄。 商永忠也没瞒商建雄,知道在这皇宫内与龙休见过面不可能瞒过商建雄,将事情给实话实说了。 结果没有什么意外,商朝宗平叛势头所造成的影响已经是让商建雄如鲠在喉。 不过也比较谨慎,没有冒然下旨,旨意先给了商永忠,前提是逍遥宫能把事情给摆平,确认不会引起乱子后,这份换帅旨意才能公开,否则让战事出了乱子,当皇帝的下这个旨可就是昏君了…… 燕国叛军溃败的速度或者说是燕国人马平叛的速度令天下各方势力大吃一惊。 吴公岭人马一路向东突击,所率几乎是苍州本部人马,都是久经沙场的人马,沿途州府很难挡住其冲击势头,遂避其锋芒与之缠斗,然而吴公岭压根不跟他们纠缠,迅速离去。 至于后方追来的平叛大军,吴公岭集结了五十万人马断后,命一新提拔的将领为统帅。 这位新提拔的将领名叫屠明广,本就是市井一霸,叛乱起后果断纠集了一批流民落草为寇,鼎盛时期啸聚了十万人有余,后见苍州叛军打的朝廷连败,畏惧之下投靠了吴公岭,跟着攻城掠地烧杀抢掠、奸女、大口喝酒、大块吃肉,过的好不痛快,。 然一市井之徒,无论能力和见识都不是吴公岭的对手,这回被吴公岭给结结实实利用了一把。 听说擢升自己为五十万人的统帅,真正是热血冲头,仿佛成为一方诸侯的机会就在眼前,对着吴公岭拍了胸脯表忠心,保证能坚守一天。 于是领着五十万人把守关隘,按他的想法有这么多人怎么的一天也能随便坚守下来,之后再迅速跑人与大将军会合。 结果遇上伏州刺史史辛茂亲自率领五万大军赶来。 早先跟吴公岭交手,实为自保未曾尽力,如今全力而为,加上士气正盛,史辛茂哪会将这群乌合之众给放在眼里。 也的的确确是一群乌合之众,苍州叛军本部几乎都跟吴公岭走了。 不过毕竟人多势众,史辛茂也不敢轻敌,先对峙观察了一阵。 可一看对方的排兵布阵,简直是一窍不通,史辛茂明确情况后便是一阵冷笑,大军立刻展开了进攻。 他派了两路人马左右而去,直接以火箭进攻,烧着了山林,烈焰冲天,将埋伏在山林中的大群叛乱人马给烧的鬼哭狼嚎。 屠明广本想依靠左右山林掩护来阻击敌方大军进攻,谁知一把火烧的己方人员乱了套,人员乱冲乱跑,杀都杀不住,反而冲乱了他自己的阵脚。 史辛茂主力趁乱强攻,一鼓作气攻破关隘,乱了阵脚的乌合之众被一举击溃。 韩宋两国被吴公岭派来配合的修士也倒了大霉,同样被吴公岭结结实实利用了一把,死伤不少不说,大军乱成一团糟,他们也无力回天,面对对方修士的攻击,只能仓惶逃窜而去。 屠明广未能逃了,被史辛茂给活捉。 几十万叛军,应该叫乱民才对,连正式统一的军装都没有,穿着各种各样的衣服,放下了武器,蹲了一地。 上万人在烈焰中被烧死,还有一部分被杀,另有一部分逃散,剩下差不多四十万人全部投降了,一眼望去,乱糟糟一片,一个个面露惊恐,不知迎接自己的将会是何等命运。 史辛茂骑在高头大马上,在这群乱民中来回查看着,心情沉重,这些人怎么个处理法将会是个问题。 全部杀了?他担不起这个屠杀的名声。 全部放了?一旦重新啸聚起来,那个责任他也担不起。 养着的话,又得消耗多少粮草。 光看管这些人就是个拖累,就因为眼前这几十万人,倒是把他的追击人马给拖住了,无法再去追击吴公岭所部。 他心里很清楚,这些人和吴公岭的本部人马不能比,吴公岭真正的人马都是久经沙场的,他不可能派小部人马去追击,那简直是让人去送死。 此时他方发现,似乎中了吴公岭的奸计,这些人就是吴公岭用来拖延追击大军的。 这一拖,拖了差不多一天,大晚上天都还是亮的,山上的火仍没熄灭,一路蔓延烧去。 次日清晨,天空依然被山火烟雾给遮盖,空气中满是烧焦气味,不断有肉眼能见的灰烬飘飘荡荡从天空下来,如同飘雪一般。 一阵急促轰鸣的马蹄声传来,接到消息的商朝宗率领骑兵紧急赶来了。 几十万叛军也不可能一直蹲着,一夜过去早就在地上躺了个乱七八糟,凑活着熬了一夜,此时都被隆隆马蹄声给惊醒。 知道商朝宗来了,灵剑山长老祖安德回避了。 再见商朝宗,史辛茂神情复杂,他当年在宁王麾下时哪能不认识商朝宗,而且很熟悉。 看到随军前来老了很多的蒙山鸣,被蒙山鸣两眼一盯,史辛茂心中惭愧亦汗颜,不敢与蒙山鸣目光对视,慢慢低下了头,伏州这边许多将领都低下了头。 史辛茂最终还是硬着头皮上前拜见了。 之后匪首屠明广被押了过来,一干匪首头目都被摁跪下了,只有屠明广硬挺挺在那死活不肯跪,并大声咆哮:“要杀便杀,要剐便剐,三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端坐马背的商朝宗冷冷道:“烧杀抢掠,奸女,无恶不作,也配自称好汉?拖下去,凌迟处死!其余匪目,一律枭首!” 屠明广大吼:“商朝宗,可敢与爷爷大战…” 话未说完,便被一只斩马刀的刀面拍在了嘴上,打碎了牙,口鼻冒血,眼睛发花,没了声音直接被拖了下去。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 一干匪首头目凄惨喊叫着被拖走了,随后阵阵哀嚎声响起,凌迟的滋味可不好受。 “你部立刻继续追击!”商朝宗回头对史辛茂下了令。 “领命!”史辛茂拱手领命而去,带了所部人马火速走人,几十万俘虏交给了商朝宗接管。 小半天后,几路平叛人马陆续赶到,史辛茂的余部之外,商朝宗又拨了两路继续去追。 余下之人商议起了处置俘虏之事,意见不一。 所担心的和史辛茂之前所担心的差不多,商朝宗的意思是,其实都是为了求生的无辜百姓,不追责放了算了,战火席卷过的地方正需要人口恢复生息。 尕淼水不答应,这对朝廷来说,可都是乱民,一旦再次造反还得了? 可要是说都杀了,他也不敢开这口,屠杀几十万乱民的名声谁也担不起…… 山中,一只金翅扑落,管芳仪取了信走向树下静默中的牛有道 “红脸猴子来消息了。”管芳仪近前摇着手中信招呼了一声。 牛有道接信一看,发现用的是只有他和袁罡才懂的文字,仔细看过内容后,慢慢将信给搓碎了,目光闪烁着,似乎在思索什么。 管芳仪知道,每当看到这种文字的密信,就必然是有要紧事,不由问了句,“什么事?” 牛有道双手又扶了插在身前的剑,叹了声,“杀施升杀出事来了,逍遥宫要对王爷动手了。” 管芳仪面露狐疑,“你怎么知道逍遥宫要对王爷动手,难道你在逍遥宫还有眼线?” 第六五八章 贵客驾到 消息来源的真相,牛有道不会轻易外泄,“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逍遥宫对接下来的平叛有了把握,用不用王爷都无所谓了,要跟王爷算账了。” 管芳仪翻了个白眼,又道:“南州可还有几十万人马,逍遥宫敢乱来?” 牛有道:“不会乱来,擒贼先擒王,准备先把王爷给控制了押走。那边想给我一个措手不及!” 管芳仪不解,“给你一个抽手不及?” 牛有道:“我不在王爷身边,一直没在王爷身边露面,让人琢磨不透。龙休估计我会想办法应对王爷杀施升之事,我也的确是在想应对之法。王爷公然杀了逍遥宫长老,逍遥宫的面子丢大了,龙休这个掌门无法坐视。可又怕事到临头、大事已定后再出手会遭到我的阻拦,所以果断在这个时候下手。也的确是高明,确实把我打了个措手不及,我没想到他们居然能在平叛的关口突然干出临阵换帅之事。” 管芳仪顿时神情古怪,戏谑道:“听你话里的意思,龙休对你有些忌惮?咱们道爷还真不谦虚。” 这个让牛有道怎么说,双方的实力不成正比,他也不认为龙休有什么理由好怕他的,可这是高见成信里的说法,龙休说他牛有道是最不可测的变故。朝廷那边同意了后,商永忠与逍遥宫那边协作,高见成已经弄清了那边的图谋,传了详细消息过来,让这边早做准备。 见他不吭声,管芳仪问:“怎么办?” 牛有道琢磨着说道:“抓了商朝宗逼我露面,估计后面应该就是找我摆平南州的事了,一旦南州无恙,也就是王爷的死期。” 管芳仪叹了声,“唉,这个王爷啊!幸好你事先知道了消息,赶快通知王爷脱身吧。” 牛有道也想这样,第一念头便是如此,可转念一想,真要这样干了,高见成便有可能暴露,高见成所处的位置足抵百万雄师,不能轻易出任何闪失,他必须想办法保护,不能让任何疑点落到高见成的身上。 斟酌了一会儿后,他反问:“那边还在争执那几十万俘虏的事?” 管芳仪颔首,“公孙布那边的消息是这样说的。” 牛有道颔首:“正好,这是个绝佳的借口。传讯给王爷,平叛之事由王爷继续主持,让蒙山鸣带领十万铁骑回撤。俘虏的事让王爷当机立断,由蒙山鸣指挥十万铁骑押送那几十万俘虏回之前的战乱之地安置。大禅山大部分人手随蒙山鸣一起撤离。告诉王爷和蒙帅,这是王爷自己的决断,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是我的意思。” “这…”管芳仪惊疑不定,“这个时候减去王爷身边的护卫力量,岂不是越发容易让王爷遇险?” 牛有道:“他自己干出的事情必须自己去承担风险,不能全由别人来承担,他这几年太顺了,也该受点罪了。蒙山鸣必须调离,否则蒙山鸣不会坐视他遇险,我不想这位老帅倒在这种阴谋之下,必须首先保证他的安全。” 管芳仪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做,着急道:“道爷,完全可以让商朝宗和蒙山鸣在这个时候赶紧撤离啊!” 牛有道回头,冷目扫来,“快!立刻去办!”语气中没有商量的余地。 管芳仪叹了声,搞不懂他究竟在想什么,但却知道他这样决断必然有原因,只能转身去执行了。 待到一只金翅放飞后,她再回来,又问了声:“不通知皇烈吗?” 牛有道:“你放心,主要力量撤离了,面对逍遥宫的发难,皇烈才不会去为王爷拼命,会老老实实退缩的,用不着叮嘱。叮嘱的人越多,越容易走漏消息。” …… 大军集结之地,一只金翅落下后不久,公孙布匆匆来到了主帐内,见商朝宗正与一群将领商议下一步的平叛计划,先等在了一边,待商朝宗目光看来时,他给了个眼色。 商朝宗心知肚明,知道肯定是牛有道那边来了什么新的指示,遂迅速将计划告了一段落,让众人退下了。 这时,公孙布方将牛有道那边来的消息奉上。 商朝宗看过密信后,亦有些惊疑不定,沉吟一阵,慢慢颔首:“回信,即刻照办。” 公孙布拱了拱手,转身离开了。 坐在轮椅上的蒙山鸣问了声,“道爷有吩咐?” 商朝宗上前,将密信给了他。 蒙山鸣看过信,吃了一惊,“这个时候让王爷身边的力量撤离?” 商朝宗略迟疑之后,徐徐道:“道爷不会无的放矢,这个时候这样做,肯定是有什么原因。” 蒙山鸣皱眉,道理他也懂,只是觉得这样做容易让王爷置于险境,可又实在是搞不清牛有道的意图,沉默了。 商朝宗回头喝了声,“请皇掌门来一下。” “是!”外面传令兵应下。 不多久,皇烈领着几名长老快步来到,进帐拱手笑道:“王爷,有何吩咐?” 商朝宗铿锵有力道:“我意已决,决定将那些俘虏押回去先行安置……” 他把计划一说,皇烈愣了一愣,问道:“咱们的人马都护送俘虏去了,王爷你怎么办?” 商朝宗道:“皇掌门放心,我不会害自己,我自有决断。” 把内部协调好了,商朝宗随即下了将令,这个命令惹得其他人马诧异不已,没想到商朝宗还是决定赦免那些俘虏。 他强行下了命令,其他诸侯也不好说什么。 唯独尕淼水强烈反对,认为商朝宗不该对这些俘虏擅自做主,要等朝廷的安排。 可他的反对在这里没什么用处,大军该执行的还是执行,不会执行他尕淼水的意见。 随后,蒙山鸣亲自指挥大军,押了那些俘虏,在众人目送下一路远去。 之后,商朝宗在皇烈等人的护卫下,与浩州苏启同的人马指挥中枢并在了一起,指挥大军继续赶去追剿吴公岭叛军。 …… 人马毕竟都会疲乏,大军疾行的途中,不免暂停休整。 图州刺史安显召的临时营帐外悄悄来了群客人,逍遥宫长老沈遇鸿及一群逍遥宫的高手,悄悄从一旁的山林中而来。 负责坐镇图州人马的灵剑山长老师元龙闻讯而出,见到沈遇鸿后,奇怪道:“沈兄,你怎么来了?” 安显召随后从营帐内露面打了个招呼便要退开,两派修士的事他想着回避一下。 谁知沈遇鸿抬手招呼道:“安大人,请留步。” 这边一群人莫名其妙,不知要干什么。 安显召疑惑道:“沈长老有何吩咐?” 沈遇鸿指了指中军帐,“外面人多眼杂,有话能不能进去说?” 安显召看向师元龙,后者疑惑道:“沈兄,究竟什么事?” 沈遇鸿笑着伸手入袖,从袖子里的两封信中拿出了一封信给他看。 师元龙开信一看,发现是灵剑山掌门孟宣的信,信中诸般交代而已,却已看的他脸色骤变,随后伸手,代安显召做了主,“里面请。” 不相干的人屏退,一干人入内,帐帘也放下了后,师元龙方沉声道:“你们要动商朝宗?” 旁听的图州刺史安显召一惊,方知这些人的来意。 沈遇鸿沉声道:“元龙兄莫非忘了令师兄正是死在了宁王的手上?” 师元龙眉头略挑,那事早就过去了,你们的事跟我扯什么扯? 沈遇鸿继续道:“如今这商朝宗不知天高地厚,居然效仿其父动到了我逍遥宫的头上,还真是活得不耐烦了,我逍遥宫岂能让他猖狂,真当我们不敢收拾他么?” 师元龙又看了看手上信,“你要动,我没意见,可我要提醒你,他可没那么好动,一不小心可能会惹出事来。” 沈遇鸿呵呵一笑,回头道:“王爷,到了这个时候没必要再遮遮掩掩了。” 王爷?众人目光跟着看去,只见逍遥宫同来的人当中,一人抬手撕下了脸上的假面,露出了真容,正是燕国大司马商永忠,笑眯眯着对大家拱了拱手:“恕罪恕罪,情非得已,还请见谅。” 师元龙讶异,“德亲王?” 一旁的图州刺史安显召也是一惊,意识到了,不单单是逍遥宫,朝廷也要对商朝宗下手了。 鉴于名义上的上下级关系,他赶紧上前见礼,“末将参见大司马!” “诶,不必多礼,不必多礼。”商永忠笑眯眯双手扶了他,并拍拍他胳膊,“安将军,我们可是有些年没见了,风采更胜当年呐,哈哈!”态度异常亲热。 安显召陪着客气了几句,根本不是一路人,人家虽然是燕国大司马,他却是下面拥兵自重的那个,有什么好亲热的。 沈遇鸿道:“王爷,现在不是客气的时候,还是有事说事吧。” “好,好好。”商永忠点了点头,目光四处一扫,盯上了悬挂的地图,踱步走到了地图前,手指在上面寻摸一阵,道:“大概离此五十里的地方,有一条狭长山脉,待商朝宗那十万铁骑进入,即可令高手轰塌山脉两头,十万骑兵在此无法施展纵横,便成了瓮中之鳖,可一举剿灭,轻松省事,费不了什么工夫。” 回头看向众人又笑道:“当然,此事还需安将军的人马配合。” 沈遇鸿又道:“你们放心,苏启同本就是我逍遥宫的人,施升师兄去了,我这次就是来代表逍遥宫来接管的,浩州人马自然也会配合,两边联手,天时地利人和,断了商朝宗的这只虎爪没问题,可令南州元气大伤。另外…” 他指了指师元龙,“元龙兄,大禅山那边还需你周旋一下,事发前想法把皇烈给诱到一旁,只要将皇烈给控制了,大禅山诸人投鼠忌器必不敢乱动,之后再控制商朝宗就简单了。商朝宗在手,南州人马不敢轻举妄动,剩下的事情我逍遥宫会解决。” 师元龙神情古怪道:“沈兄难道不知商朝宗那十万铁骑已经离开了?” 第六五九章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配合?配合剿灭商朝宗的十万铁骑?安显召一脸无语模样,慢慢回头看向师元龙,那感觉似乎在问,怎么感觉这位在说笑话似的? 师元龙也忍不住抬手摸了摸鼻子,目光看看沈遇鸿又瞅瞅商永忠。 沈遇鸿接话道:“你们放心,苏启同本就是我逍遥宫的人,施升师兄去了,我这次就是代表逍遥宫来接管的,浩州人马自然也会配合,两边联手,里应外合,天时地利人和皆占尽了,断了商朝宗的这只虎爪没问题,可令南州元气大伤,收拾起来方便不少。另外…” 他指了指师元龙,“元龙兄,大禅山那边还需你周旋一下,事发前想法把皇烈给诱到一旁,只要将皇烈给控制了,大禅山诸人投鼠忌器必不敢乱动,之后再控制商朝宗就简单了。商朝宗在手,南州人马不敢轻举妄动,剩下的事情我逍遥宫会解决。” 师元龙神情古怪道:“沈兄难道不知商朝宗那十万铁骑已经离开了?” “离开了?”沈遇鸿愕然道:“什么意思?” 刚指点出一番剿灭良策的商永忠也愣怔了。 “什么意思?”师元龙抬手比划出滑稽行走动作,“离开了,就是走了的意思,沈兄不会连这个都听不懂吧?” 沈遇鸿沉声道:“元龙兄,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走了,好好的怎么会走了?” 师元龙反问:“那几十万俘虏的处置问题,尕淼水应该上报了朝廷吧,你不知道?” 沈遇鸿还是不懂,“我听说了,史辛茂一举攻破关隘,抓了近四十万俘虏,如何处置是个麻烦,朝廷也犹豫不决,可这和那十万铁骑有什么关系?” 师元龙:“商朝宗还是坚持自己的意见,强行下令押送走了。四十万俘虏啊,一不小心就是祸事,押送岂是一点人手能解决的?商朝宗让他那十万铁骑押送,由蒙山鸣亲自督导指挥。” 目光又看向了有些傻眼的商永忠,“所以说,王爷剿灭的大计怕是用不上了。” 沈遇鸿喉结耸动着,问:“什么时候走的?” 师元龙:“都走了大半天了,他们往西去,平叛大军往东走,两边逆向而行,这隔了大半天可不是一点点距离,人家不可能再回来往你们说的山沟沟里钻了。” 商永忠有点懵,嘀咕自语,“怎会这样?” 神态有点失落落的,有点失神走态,这可是他盯着地图琢磨了好久的良策,费了他好大的心血,居然是白忙活,居然连派上用场的机会都没有。 这边之所以想除掉那十万铁骑,关键还是其中的英扬武烈卫,那是南州人马的大杀器,没了英扬武烈卫的南州也就没了那么大的威胁。 更没想到的是,连蒙山鸣也走了,对英扬武烈卫动手自然就要动蒙山鸣,这可是商朝宗的左膀右臂。目前的情况,商朝宗虽然不敢妄杀,但蒙山鸣和英扬武烈卫肯定是要趁机除掉的。 谁想,两块想咬的肉偏偏都飞走了。 南州实力丝毫无损,这个后果可以想象,一旦杀了商朝宗之后作乱,威胁只怕远大于吴公岭。 “史辛茂那蠢货,就该直接将那四十万俘虏尽屠才是,怀我大事!”商永忠忽重重悔恨一声。 师元龙听的直翻白眼,发现这位站着说话不腰疼,杀俘四十万,而且还是被战火所迫的饥民,谁敢轻易做这主?只怕商建雄也不敢明着下这种旨意,要做也只能偷偷摸摸的暗中做。 同样有些失神的沈遇鸿被商永忠的悔恨声给惊醒了,复又急问:“元龙兄,商朝宗呢?” 师元龙哦了声,“他呀,他倒还在。对了,大禅山的大批人手也随行押送那批俘虏去了,大禅山在这里的也就皇烈等一干为数不多的人,你们若想动商朝宗现在反倒是简单了,也不用费尽心思搞那些弯弯绕了,他身边现在没什么护卫力量,你们尽管直接去抓就好。我这边呢…”他嘿嘿一笑,“也能省点事。” 倒不是说笑,而是真的感觉能省事不少,真要和那十万铁骑干起来,计划虽好,出点意外的话,他这边的图州人马还不知要损失多大。 “只要他还在就好。”沈遇鸿松了口气,还以为商朝宗也走了,这次本就是冲商朝宗来算账的,他这回能代表逍遥宫前来,也是经过了一番竞争的,抓商朝宗就是报仇立功的由头,好接手施升在浩州的势力,若是让商朝宗跑了,那浩州的势力他还真的是难以下咽,无寸功想得好处,哪有那么容易的事,凡事总得有个说头。 回头又安抚商永忠,“王爷放心,只要商朝宗在手,南州那边我们会想办法逼迫牛有道出面稳定局面。” 商永忠沉默着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不过也由不得师元龙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必须得先确认情况。 如今这边聚集的便是浩州的苏启同部和图州的安显召部。 沈遇鸿先让人把苏启同及浩州坐镇的三派掌门给请了过来,还有尕淼水,也一起给秘密请了过来。 几方一碰面,情况确认了,的确和师元龙说的一般,十万铁骑的确是走了。 这一点上,尕淼水已经上报了朝廷,只不过消息估计还在途中时沈遇鸿他们就到了,没能及时获得情况。 而沈遇鸿等人此趟本就是秘密行事,不敢让过多的人知道消息,以免打草惊蛇。 商永忠拿出了商建雄的旨意给尕淼水看,尕淼水细查之后,明白了朝廷的意思,双手奉还。 碰面商议妥当了,得到了图州和浩州的势力支持,事情已不成问题,沈遇鸿一行开始公然露面,翻过一座山头,朝商朝宗的大帐而去。 陪同而行的苏启同和安显召不时相视一眼,心中苦涩不堪,参与抓捕宁王的儿子,他们是真的不想干,也不想商朝宗落得那般下场。 可是事到如今由不得他们,随行修士怕出意外,已经将二人给监控了。 “人为何还没来?” 帐内案后的商朝宗抬头问了声,想到点事派了人去招苏启同和安显召,结果迟迟未见人现身,此时不禁对传令兵喝了声,“再去催!” “是!”传令兵刚离去没多久,又退了回来,紧急提醒了一声,“王爷!” 帐内盯着地图的商朝宗再次抬头,结果看到帐外出现了一群人,居中而站的一人他很熟悉,从小就认识,是他的堂叔,德亲王商永忠,也是接了他父亲权位的燕国大司马。 而在他王叔左右,是一群修士,皆盯着帐内的他。 一旁的凤若男有些不明所以,看看帐外,又看看丈夫。 “朝宗,多年不见了,怎么,见到你叔叔连点起码的礼数都不知道了?”双手兜在腹部的商永忠笑眯眯喊了声。 商朝宗腮帮子略绷了一下,慢慢从案后绕出,继而大步前行,出了营帐,虎目冷冷环顾了四周一眼,只见此地已被寂静无声的大军包围。 商朝宗的一群亲卫已经迅速过来拱卫在了左右,虎视眈眈地警惕着四周。 皇烈等大禅山人员亦迅速过来。 结果沈遇鸿大声一喝,“皇烈,这里没你的事,别自找没趣!若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尽管试试!” 皇烈脚步一僵,看了看四周,神情略有抽搐,继而抬手示意了一下,一群大禅山的人员僵在了一边‘看热闹’。 “果然是在外面野惯了,连点长幼尊卑的规矩都不懂了,我真为建伯王兄感到难过。”商永忠收了笑脸,盯着商朝宗冷哼了一声,又慢慢回头一旁道:“尕公公,宣旨吧!” 尕淼水袖袍中抖出圣旨,当众张开,抑扬顿挫地宣读:“大燕国皇帝陛下谕旨!南州刺史商朝宗身为郡王,枉顾皇恩,私心作祟,擅自攻打定州,烧杀抢掠,为祸百姓,以致民怨载道!苍州叛乱,举国上下平叛,商朝宗却倒行逆施,截取朝廷平叛军粮,以致战事连连失利,是为国贼!现已查明铁证,着即刻免去平叛大将军一职,押赴京城受审。着大司马商永忠接管平叛一应事宜。毕!” 现场一片寂静,许多知情人黯然,发现这还真是一旦算账,罪名立来,罪名都是现成的。 面临这种情况,皇烈束手无策,也只能是暗暗唏嘘,好好的杀施升干嘛,三大派是那么好惹的吗? 收起圣旨的尕淼水淡定道:“庸平郡王,接旨吧!” “接旨?哈哈!哈哈……”商朝宗忽仰天大笑,似乎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笑毕,复又悲愤摇头道:“我为大燕舍生忘死平叛,不惜得罪三大派,不想却换来个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死不足惜,只是再这样下去,灭了一个吴公岭,不愁没有第二个吴公岭,我商氏大燕何日能靖平?” 尕淼水不理会,圣旨扬向了商永忠。 商永忠立刻躬身,双手去迎,“臣,接旨!” 旨意到手,他直了腰板,大手一挥,以燕国大司马的身份下令,“拿下!” 两边刚有人冲出,唰一声,凤若男拔剑出鞘,挡在了商朝宗身前,厉声道:“谁敢!” 什么狗屁皇帝旨意,她才不会当回事,她还在广义郡的时候就是率兵与朝廷作对的。 第六六零章 今天谁敢妄动就是不给道爷面子 一群亲卫亦持了武器上前,团团护住夫妻二人,一副准备拼命的样子,毫无畏惧。 见这边要抗旨反抗,对面冲出之人不禁迟疑回望,看商永忠等人的意思是不是要强行动手。 商永忠脸上泛起冷笑讥讽意味,似乎在嘲讽这些人螳臂当车不自量力,到了这个时候反抗有意义吗? 商朝宗则回头看了眼皇烈等大禅山诸人的反应,神色不悲不喜,之后沉声喝道:“退下!” 皇烈目光与商朝宗碰了一下,不禁心虚避开,心中实在是惭愧,他心底倒是也有一股英雄气,可他不能意气用事,不能明知对方人多势众、实力相差悬殊还让大禅山的人送死。 “王爷!”凤若男以及一群亲卫一起回头惊呼,他们退下了岂不是要让王爷束手就擒? 商永忠本欲下令强行捉拿,听到商朝宗的话,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等着。 上面要抓活的,他也不想商朝宗出个什么意外而闹出什么意外来。 商朝宗与凤若男的目光对上了,眼神是说不出的复杂,慢慢伸手抓住了凤若男的手腕,将其手中剑下摁,“若男,这些年…是我对不起你!” 这话瞬间令凤若男红了眼眶,艰难地摇了摇头,道:“现在说这个没意义,朝廷心怀不轨,我们决不能退!” 商朝宗摁紧了她的手腕,不让她手中剑抬起,顺势贴近了她耳边低声道:“我不会有事,回头你立刻离开这里,不用管我,去和蒙帅汇合,明白吗?” 事到如今,之前不明白的事情他现在多少揣摩出了点味道。 开始,牛有道那莫名其妙的撤令还让他很是费解,想不明白是为什么,如今朝廷突然派人来到拿他,稍作联想便能察觉到,牛有道的撤令十有八九和眼前有关,道爷事先肯定察觉到了点什么,否则很难解释为何会这么巧。 可有一点他还是不明白,若真察觉到了什么,为何不让他避险,反而是让他近乎孤身犯险? 他想不通,但也渐渐习惯了牛有道那一贯的办事风格,不到最后不轻易见真章的风格。 尽管他也往不好的方面想了一下,可是此时此刻,他已经没得选择。 “不行!”凤若男激动了。 “所有人听令,都退下!”商朝宗不理会,直接当众下令了。 一群亲卫面面相觑,很是犹豫,最终迫于军令如山,不得不慢慢后退了。 商朝宗又朝对面大声道:“王叔,事情和他们无关,放他们一马,我跟你们走便是。” 商永忠脸上带着几分玩味,他刚才一直盯着这嘀嘀咕咕的夫妻二人,也不知两人嘀咕了些什么,此时此刻为求稳妥,冷笑一声,“都给我拿下,除商朝宗外,余者若敢反抗,一律格杀勿论!” “是!”一群人正要前冲。 商朝宗也正勃然大怒,一条人影腾空落地,挡在了他们的面前,向冲来之人推手喝止,“且慢!” 一群刚挪步的人又止步回望。 商永忠看出对方是个修士,皱眉道:“你是什么人?” 边上的尕淼水在他边上提醒了一声,“牛有道的心腹手下,五梁山的掌门公孙布。” 公孙布道:“圣旨上可没说拿王妃。” 商永忠:“朝廷旨意还轮不到你来指点,没你的事,让开!” 公孙布毫不畏惧,淡定道:“这次平叛出征,王妃之所以会随军,是道爷亲点的。我出行前,别的事情道爷没有交代,可王妃是道爷亲自交代过的,让我务必保护好王妃。既然圣旨上没说要拿王妃,我若是让你们无缘无故把王妃给抓走了,我无法对道爷交代,所以王妃我必须带走。” 他并非突然心血来潮冒出来冒险,而是牛有道暗中有吩咐,他不得不出面。 牛有道事先没让公孙布、凤若男和皇烈撤离,也是一番苦心,把相关人员撤干净了的话,未免太明显了。 他说罢转身,对凤若男道:“王妃,跟我走。” 商朝宗立马摘了凤若男手中剑,推了她一把,“快走!” “王爷!”凤若男焦虑着急,哪能在这个时候扔下丈夫一个人跑了。 形势危急,公孙布此时也顾不得什么男女之别了,抓了凤若男的胳膊就要拖走,他毕竟是修士,凤若男无法和他较劲挣扎。 商永忠怒了,未经他同意,就敢当他面把人带走,把他当什么了,喝道:“大胆!一个都不许走,统统给我拿下!” 唰!公孙布一手将凤若男甩于身后,一手拔剑四顾,厉声警告:“茅庐山庄的人,谁敢妄动试试看!” 沈遇鸿冷笑一声,“茅庐山庄的人?我们面前,什么时候轮到茅庐山庄的人撒野了?” 公孙布沉冷道:“我提醒一句,道爷点名要保的人,今天谁敢妄动就是不给道爷面子,惹怒了道爷,回头别怪道爷同样不给面子!道爷一怒,可不会将什么燕国朝廷和狗屁圣旨放在眼里,回头闹得收不了场,可别怪我没劝诸位!” 这是在公然威胁了! 换了早先的他,肯定没这底气说出这样的话来,可跟了牛有道后毕竟是不一样了,茅庐山庄不是没见识过大人物,沈遇鸿这种级别的长老茅庐山庄见的多了,一个沈遇鸿还吓不到他。 最主要的是,他背后隐藏有缥缈阁,这也是牛有道让他关键时刻护住凤若男的原因,知道他有敢硬的底气壮胆。 有些罪,男人好受,女人不好受,落在一群男人手里折腾审讯之类的,容易有损清白,故而牛有道让公孙布关键时刻冒险出面保住凤若男。 “住手!退下!” 一群人已冲了上来拿商朝宗,商朝宗的那些亲卫怒了,欲抗争,却被商朝宗喝住了,商朝宗知道手下反抗是白白送死,那样改变不了什么,也没任何意义。 众目睽睽之下,商朝宗被强行绑了。 “王爷!”凤若男悲愤呼喊。 公孙布也只是回头看了眼被抓的商朝宗,便拖着她强行而去,直接拖到了皇烈等人面前,沉声道:“皇掌门,你有飞禽坐骑,立刻送王妃去与蒙帅汇合。” 皇烈今天特心虚,面对公孙布竟有些底气不足,区区一个五梁山掌门都有这勇气,硬是虎口夺食将凤若男给救了下来,反观他大禅山,实在是有点窝囊。 他有点唯唯诺诺地连连点头,挥手示意下面人赶快护送凤若男离去,数名大禅山的高手立刻护着凤若男撤离。 稍候,一只大型飞禽载了哭喊的凤若男迅速离去。 临别前,公孙布再次回头看了眼被抓的商朝宗,也颇为无奈,凭道爷的震慑力能救下一个凤若男已属不易,想靠此从对方手上带走商朝宗是不可能的,对方能放王妃是因为王妃不是很重要,商朝宗则不一样了。 紧接着,公孙布与大禅山等人迅速飞掠而去,从合围的大军中飞身而出,快速远去。 大军未得到阻拦的军令,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一群人走了。 目送一伙人嚣张而去,商永忠腮帮子紧绷,差点咬碎了牙,有种被当场打脸的羞辱感。 此时,尕淼水才松开了商永忠的胳膊,刚才是他阻止了商永忠下令,那个公孙布已经当场把话挑明了,这边再硬扣人就是打牛有道的脸,牛有道那家伙可不是什么善茬,连朝廷的军粮都敢扣,当他不敢做更过分的事? “王爷,十万铁骑,四十万乱民,南州还有四十万大军,都在牛有道手上,顷刻间就能让局势一发不可收拾。咱们突袭之下抓了庸平郡王已经很让他难堪了!”尕淼水放手后还是再次提醒了商永忠一声。 商永忠又何尝不知道这个,否则他如何能忍的住。 沈遇鸿也有被当场打脸的感觉,面对公孙布的威胁,他硬是没敢轻举妄动,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人把人给带走了,毕竟事后摆平南州的事还要有求于牛有道。 商朝宗的一群亲卫也被冲上来的人解除了武器,就这样被押走了。 远处几只大型飞禽俯冲而来,落地。 五花大绑的商朝宗被押往,明显是要即刻利用大型飞禽送往京城,拖久了怕出意外。 被刚才的事情一闹,丢了面子,商永忠等人已经没了心思欣赏眼前的战果,一个个面无表情。 途径的商朝宗却挣扎了一下硬停了脚步。 见推搡,商永忠抬手止住了士卒的推搡,淡淡道:“朝宗,可是有话说?” 商朝宗:“跟你这种尸位素餐的人,我实在是无话可说。”目光一撇,投向苏启同和安显召。 二人眼睁睁看着宁王的儿子在自己面前被抓,的确有些汗颜,哪怕是他们身后的一些将领,也都曾是宁王旧部,此时亦黯然低头,无颜面对。 “父王一生为靖平大燕而呕心沥血,我死不足惜,但我父王待你们不薄,只求你们看在父王生前的心血上,齐心协力尽早平定叛乱。”商朝宗看着二人恳求。 苏启同和安显召慢慢拱手送行,都紧绷着嘴唇没说话,两人身后诸将亦陆续拱手,有人红了眼眶。 商永忠猛然回头看了眼,一见这诸将拱手默默相送的阵势,脸色沉了下来,挥手一喝,“带走!” 商朝宗就此被押走,很快便被几只腾空而去的大型飞禽给送走了,直奔京城方向。 第六六一章 激怒 “道爷,如你所料,大禅山果然坐视。公孙布成功救出了王妃,已让皇烈送去与蒙帅会面。王爷…被抓走了。他手下那些亲兵卫队,百来人全部在押,死活难料。”管芳仪叹了声。 杵剑站在树下的牛有道面无表情,只是缓缓闭上了双目。 目前他能做的也就是这样,也没办法顾及那百来名亲卫的生死,也可以说面对这样的事情必然要有人做出牺牲。 许多事情也是他上辈子未曾想到过的,他没想到如今的自己随便一个决定便能关乎到许许多多人的生死。 见他不说话,管芳仪还是忍不住再次问道:“其实都是可以避免的,道爷事先为何不让王爷他们脱险?” 这个问题让牛有道如何回答?和高见成之间的关系是绝密,决不能再向任何人泄露,实在是高见成的身份地位太重要了,这次若不是高见成提前通风报信,后果不堪设想。 决不能有任何疑点落到高见成的身上,他能告诉其他人说是为了保住高见成那条线而牺牲商朝宗吗? 因此,他答非所问,“从现在起,切断与三大派的联系。另外,蒙帅那边,需要你亲自走一趟!” …… 落日余晖下,十万铁骑押送着四十万乱民浩浩荡荡前行,走向那太阳下山的方向。 这些难民有一部分也临时充当了一些苦力的角色,推着一些随队的粮车。 这么多人毕竟要吃喝,焉能不带上一些粮食随行。 一辆马车在大军护卫中,车帘掀开着,坐在内中的蒙山鸣迎着金灿灿的落日余晖,皱着的眉头几乎没有松开过,他依然想不通牛有道的决定究竟是怎么回事。 马车旁,是他那匹装有特殊马鞍的坐骑。 天际一只黑玉雕掠来,俯冲,惊动了随队护卫的大禅山修士。 黑玉雕低空绕了一圈,在上的大禅山掌门皇烈亮了亮相,避免了同门误会后,方抓了凤若男的胳膊一跃而下。 浩浩荡荡的队伍停下了,马车内的蒙山鸣从窗口探头出来看去。 哭红了双眼的凤若男跌跌撞撞地冲进了护卫人马中,趴在窗口,哽咽道:“蒙帅,救王爷,快救救王爷!” 一听王爷出事了,在场的将领顿时炸了毛,一个个瞪大了双眼。 蒙山鸣亦呼吸急促了,扶在车窗上的指节骤然绷紧,沉声道:“王妃慢慢说,怎么回事?” “朝廷来了人,大司马商永忠带了圣旨亲临……”凤若男哽咽着将当时的情况说了下。 蒙山鸣脑袋里嗡一声响,脸色大变。 “狗贼!”有将领当场怒喝,旁听将领们皆怒不可遏。 更有将领拱手抱拳道:“蒙帅,让末将领英扬武烈卫去救人,敢不交人,末将必将平叛大军给踏平了!” 蒙山鸣没有理会,而是盯着一旁走近的皇烈,拍着车窗怒道:“皇掌门,见王爷遇险,为何不救?” 说到这个,皇烈很尴尬,解释道:“蒙帅,你别急,实在是情非得已,对方蓄意而为,人多势众,南州大军又来了这边,大禅山人手也几乎都跟了过来,凭我们那些人根本救不了王爷,真要打起来,只怕连王妃也不能脱身。” 蒙山鸣要的就是他这句话,“如此说来,并非大禅山怕事,如今人手充足,大禅山定愿意随我十万铁骑走一趟!” “……”皇烈无语,没想到掉进了对方的话坑里,让他如何回答?拒绝了岂不是等于承认了大禅山胆小怕事。 蒙山鸣不等他反应,喝了声,“大安!” 很快,罗大安将蒙山鸣扶了出来,一群将领跳下马,联手将蒙山鸣架上了那只装有特殊马鞍的坐骑。 看这情形,是要回去找商永忠算账了,皇烈那叫一个手足无措。 “枪来!”蒙山鸣又是一声喝,罗大安立刻将他那架在马车上的长枪双手奉上。 蒙山鸣一把将长枪捞到手,纵马跑出了队列,在一土坡上拨转坐骑,在落日余晖下勒缰立马,挥枪大喊道:“留五千人马看守,人犯逃逸者杀无赦!余者随我回去,鸣号!” 呜呜…呜呜…… 牛角号吹响,发出沉闷呜咽声。 蒙山鸣跃马跳下土坡,挥枪狂奔而去,罗大安紧随其后。 大军迅速调头,纵马狂奔追随。 凤若男一把将一名将领给拽落了马,翻身上马追去。 “你…”差点摔个狗吃屎的将领想骂没敢骂出来,到嘴的脏话硬憋了回去,有脾气没处发,转身又将一名士兵给拽下了马,直接翻身上马,纵马追去,剩下那小兵在原地傻眼了。 刹时烟尘滚滚,马蹄声轰鸣如雷,获悉商朝宗被朝廷给抓了,大军炸了。 南州在辛辛苦苦卖命为朝廷平叛,朝廷却在这个时候玩阴的对南州主帅下手,燕国朝廷可谓成功将南州人马给彻底激怒了,大军上下已是杀气腾腾。 浩浩荡荡的乱民队伍一片惶恐,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蒙帅!蒙帅……”皇烈跺脚急喊也没用,谁现在还会管他大禅山是个什么东西。 见叫喊没用,皇烈立刻挥手示意空中黑玉雕下来,他必须赶去拦截,这些人可是南州的本钱,一旦完蛋了,他大禅山也得跟着倒霉。 等他跳上黑玉雕追去时,远处又出现了一只黑玉雕,朝狂奔疾驰的大军俯冲而下,一道裙袂飘飘的人影从天而降,拦在了大军前方,伸手做出推挡样式。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管芳仪,陈伯和吴老二在空中驾驭飞禽盘旋。 见到前方拦路人,蒙山鸣手中长枪一扬,疾驰的大军人人挥手、层层减速,最终以蒙山鸣为首,停在了管芳仪跟前。 管芳仪大声问道:“蒙帅率领大军疾驰,欲何往?” 蒙山鸣道:“朝廷派人抓了王爷,道爷可知晓?” 管芳仪手中团扇挥了挥大军冲刺之下掀来的烟尘,“道爷接到了公孙布传讯,已经知晓此事。”说罢伸手相请,“蒙帅,能否借一步说话?” 皇烈已再次从空落下,也喊道:“蒙帅,不可冲动,不能冲动啊!” 他现在只敢苦劝,也不敢硬来,看出这支人马已经是火冒三丈,已经吓唬不住了,硬来搞不好敢当场和大禅山翻脸。 管芳仪的出现让蒙山鸣冷静不少,最终,蒙山鸣拨转坐骑下了官道,跑向了一旁的旷野。 皇烈正想跟去,管芳仪手中团扇一挡,笑吟吟道:“皇掌门,请稍候。”说罢闪身飘然而去。 皇烈无语,这分别是要让他回避,他又抬头看了看空中盘旋的黑玉雕,没有见到牛有道本人。 旷野中,蒙山鸣持缰勒马静立,花白头发在落日余晖下尽显整个人的沧桑老态。 管芳仪飘落在旁。 蒙山鸣居高临下,沉声问道:“道爷是不是早就知道朝廷要对王爷动手,故而将我等调离开?” 事到如今,他岂能还无任何察觉。 管芳仪:“道爷让我来劝蒙帅一句,王爷已被朝廷的人利用飞禽坐骑押往了京城,你现在就算是返回去,就算蒙帅您再能打,也救不了王爷。” 蒙山鸣悲愤道:“那怎么办?难道要眼睁睁看着王爷送死吗?” 他对那个朝廷真的是太失望了,前方将士在沙场拼命啊,朝廷却在背后捅刀子! 管芳仪:“道爷说了,只要蒙帅在,只要南州的人马还在,朝廷就不敢轻易对王爷下杀手。道爷还说了,蒙帅是沙场老帅,该怎么利用手中人马运筹帷幄向朝廷施压、逼迫朝廷放人,蒙帅一定有办法的,不需要他来教……” 两人一番商谈后,蒙山鸣大概明白了,将他和人马从商朝宗身边调离就是为保商朝宗,他不禁问出了与红娘一样的疑惑,“明明可以让王爷和我们一起撤离,道爷这样做是为什么呀?他难道不知道,王爷到了京城就算不死,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的,不说商建雄对他恨之入骨,逍遥宫的长老才刚死于王爷之手啊!” 管芳仪摇头叹道:“其中缘由我也不清楚,道爷那个人你多少应该知道一些,很少有人知道他想干什么。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道爷对蒙帅的爱护之心绝不会有假。” 蒙山鸣仰天长叹:“道爷的关爱之心,我心领了。我年纪大了,老朽了,活不了几年的,王爷好好的,比我更重要啊!红娘,你一定要告诉道爷,让他一定要顶住三大派的压力,王爷不能出事啊!” 他真的担心牛有道顶不住三大派的压力而妥协,这不是多虑,而是他能想象到的,届时三大派施加给牛有道的压力将不是一般的大,牛有道是很难承受住的,否则三大派不可能在这种关口干出这样的事来。 管芳仪:“蒙帅放心,道爷既已洞悉他们的计划,就已经是步步走到了他们的前面,就不会让他们得逞,已经让人在摘星城之类的场所散播谣言,说朝廷和三大派要谋害道爷和王爷,如今王爷被抓已经印证,道爷可借机切断和外界的联系,三大派找不到道爷便无从施压。蒙帅切记我刚才说的联系方式,决不能外泄。” 蒙山鸣颔首。 管芳仪:“我不能久留,得避免被三大派找到,我先走一步。” 蒙山鸣抱抢拱手相送。 管芳仪花袖朝空挥了挥,黑玉雕俯冲下来,她闪身而起,落在了掠过的黑玉雕身上,黑玉雕迅速振翅而去。 “红娘!”远处的皇烈大喊一声,他还想问问牛有道在哪,现在该怎么办,这局势他大禅山驾驭不住了,然而去者恍若什么都没听到,渐渐消失在了远空。 s:沧海一声笑,浮沉随浪记今朝,谢“闲人ol”大红花一朵,锦上添花! 第六六二章 这间牢笼你可熟悉? “蒙山鸣和那十万铁骑跑了?” 龙休吃惊一问,在旁的宫临策和孟宣亦大吃一惊,此事执行极为机密,知情人应该不会泄密才对。 被此事惊动了亲自前来的燕国皇帝商建雄挥手示意了一下,田雨将尕淼水的奏报递予龙休。 龙休接到手迅速查看,宫临策和孟宣也沉不住了气,迅速挤在了他左右一起观看奏报。 实在是由不得他们不紧张,能号令南州人马且能征善战的主将尚在,而南州的力量又还完整保存着,一个不小心就是滔天大祸,说白了就是会将南州给逼反了。 这种关头,韩宋虎视眈眈,内有叛军作乱,若南州再反,事情就麻烦了,让他们如何能不紧张? 龙休第一个念头便是有人泄密了,否则怎会如此凑巧,这边刚决定动商朝宗,商朝宗的人马就跑了? 实在是事情非同小可,事情一开始知情的人就有限,仅限于朝廷和三大派的高层,哪怕是派去动手执行的人,也是不到最后不会公开要干什么。 待看到奏报上说商朝宗还在,龙休略松了口气,“还好,只要能控制住商朝宗,有商朝宗在手上做人质,南州就不敢轻举妄动。” 商建雄道:“宫主,牛有道那边,你确定能让他屈服吗?” “到了这个时候,由不得他不同意!”龙休面露狰狞一声,旋即还是有点疑惑,“事情怎会如此凑巧,会不会是有人泄密了?” 商建雄迟疑道:“似乎不太可能,一开始知道的就是那些人,这些人应该都不会泄密才对,而这事的确也有些凑巧,几十万俘虏在决定动商朝宗之前就已经抓获了,之前他们就在争论这事,只不过是商朝宗坚持了己见。” 龙休仍有怀疑,“坚持己见就把自己身边的护卫力量给撤离了,陛下觉得合理吗?” 商建雄疑惑不定,“兴许是认为这个时候不敢动他吧,我这边的几个人按理说不太可能泄密,若真有问题,你们那边倒是要好好查一下。” 几人心中都存了狐疑,开始在心里琢磨起那一个个知情人。 此时谁也不敢排除泄密的可能,直到后续消息传来,商朝宗确实已被拿下,已经顺利押赴到了京城监押,这边才真正放弃了怀疑,才信了事情的确有可能是凑巧。 道理很简单,若真是有人泄密了让对方知道了,商朝宗身为南州统帅,不可能不避险,哪有手下跑了统帅反而没能跑掉的道理,应该也想办法跑了才对,怎么可能被抓。 可这边并未轻易放弃对此事的追查,商朝宗一抓进天牢,立刻对其展开了审讯,问他为何突然将手下人马给撤离。 商朝宗一开始什么都不愿说,这边也没对他客气,用了刑! 就凭他杀了逍遥宫长老,还有商建雄对他的态度,已经将他抓到手了,还能对他客气才怪了。 后来商朝宗渐渐察觉到了不对,察觉到人家关心的并非是他为何会突然将人马撤离,而是怀疑这边对他动手前有人对他泄密了。 于是商朝宗立马开始乱咬,从商永忠开始,一直到童陌、高见成、田雨甚至是尕淼水,包括三大派的高层基本全部被他给咬了一遍。 他也确实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泄密,更不知道是谁泄的密,反正他能咬的人都是他认为不是什么好东西的人,都是他认为不可能泄密的人。 朝廷又不傻,焉能不知道他在乱咬。 夜幕,繁星低垂,京城灯火依旧,天牢中来了贵客。 商建雄来了,以皇帝之尊亲自来到了幽暗阴森的地牢,闲杂人等回避,只有田雨一人陪同着。 田雨释放出了月蝶,立刻让阴暗牢内别样生辉。 衣衫褴褛、乱发披头、满身血迹躺在稻草堆里的商朝宗被光线给刺醒,戴着铁镣的手拨开眼前乱发,看到了屹立在牢笼外的人。看清是谁后,他异常艰难地爬了起来,拖着稀里哗啦的脚镣,踉跄着走到了牢笼前,双手抓着栅栏,与牢笼外的人对视着。 商建雄欣赏着对方的狼狈样,这种地方本不是他该来的地方,可他心痒难耐,还是忍不住跑来了,就为看看对方现在有多狼狈,什么心态自知。 最终,还是商建雄打破了沉默,“朝宗啊,这间牢笼你可熟悉?” 商朝宗:“当然熟悉,关了我几年的地方,我怎么可能不熟悉,这不就是你想看到的吗?” 商建雄:“寡人特意交代了,既然回来了,自然要回自己的‘家’,住着也安心,寡人特意来看看你。” 商朝宗:“当初把我关了几年也未曾见你露过面,如今我一来,你就来探望,我是不是该多谢你的好意?” 商建雄略摇头,啧啧有声道:“听说你在南州呼风唤雨,沙场上号令千军万马不可一世,连三大派的长老也是一声令下说杀就杀,该是何等的英雄,如今为何会这般狼狈?” 商朝宗笑了,“我不狼狈,遭人谋害一时落难而已。真正狼狈的是住在那巍巍皇宫里的人,看似锦衣玉食高高在上,实则内忧外患惶惶不可终日,外不能御强敌,内不能安国事,对外无能,对内只知谋害自己人,令百姓吃不饱穿不暖,把一个好好的大燕搞成一团乱麻,被百姓日夜咒骂为昏君。陛下,不知何人更狼狈?” 田雨脸色大变,悄悄看了眼商建雄的脸色。 商建雄的脸色果然很难看,腮帮子紧绷了好一阵,死死盯着牢笼内的人,徐徐道:“一时落难?你以为你还能出去不成?” 商朝宗呵呵道:“你若敢杀我,也等不到现在,不杀我,我就还有机会,你敢杀我吗?” 商建雄:“你是不是认为只有你们父子登上大位,燕国才能国泰民安?”说着伸手,摘掉了抓在铁栏杆上的那只脏兮兮手上沾的稻草屑,“你爹比你聪明,知道在什么位置上更能为所欲为。” 说罢转身而去,并扔下一句话,“还有精力斗嘴,怎么审的?” 很快,天牢内的看守快速来到,牢门一开,又将商朝宗拖往了刑房中用刑,鞭子呜啪声响个不停…… 高府,燕国大司徒府邸,晚餐后的高见成似乎兴致不错,很是难得的在偌大个府邸内转悠。 下人们见到纷纷行礼。儿女们见到他,纷纷拜见。妻妾们见之赶紧见礼,都有些意外。 期间奔跑玩耍嬉戏的孙辈撞上了他,爷爷、外公之类的喊个不停,热闹却都守着大户人家的规矩。 偌大个家业,上上下下光住在府中的人就不下上百口,可谓妻妾成群、儿孙满堂,高见成一路上笑眯眯点头个不停。 遇见大儿子高少明的妻子时,却扫了兴致。 儿媳拉着长孙跪在了他面前抹眼泪,“父亲,听说南州贼首商朝宗被抓来了京城。父亲,少明死的冤,您要为少明报仇啊!” 对她来说,守寡的滋味不好受,进了这样的人家,也不是她想改嫁就能轻易改嫁的,高见成位高权重,儿子又是高见成的长孙,也得有人敢娶她。 长孙亦哽咽道:“爷爷,孙儿想手刃仇人!” “都起来吧,都起来吧。”高见成伸手将孙子给拉扯了起来,拍了拍孙子的肩膀,叹道:“又长高了不少,好好读书,高家以后就指望你们了。” 一番安抚后,管家范专跟着他离开了。 回到自己院子后,高见成忽然想听琴,范专立刻将高见成的小妾请来了。 一个年方十九如花似玉的貌美女子,高见成的年纪足矣做她的爷爷,却的的确确是高见成的小妾,从小调教的好,弹的一手好琴。 女子抱琴过来行礼后,问了声,“老爷想听什么?”说话的声音都还略显稚嫩。 高见成略默之后,道:“就那首《隐殇》吧。” “是!”貌美女子欠身应下,转身去了亭子里坐下,很快,哀哀琴声悠扬动听而出。 沉浸在琴音中的高见成负手仰望漫天繁星,最终嘴中附和着琴音喃喃着词曲,“望月,望月,眼迷离……” 范专走来,手上拿了件袍子,轻轻披在了他的肩头。 高见成忽变了语调,叹了声,“我若不在了,这高家里里外外几百口人将何去何从?” 范专安慰:“老爷多虑了。” 高见成:“我本垄亩民,束发苦读,志在天下太平,不想辗转至今早已忘却初心,挣得个满门富贵,到头来,老了,也累了,却不敢倒下。” 范专试着问道:“老爷今日情绪不定,可是因商朝宗被抓之事?” 高见成:“并非情绪不定,只是颇多感慨罢了。老范呐,我本以为那边会另想良策,却没想到会是这般…那位是宁愿牺牲商朝宗也要保我啊!如此这般安我之心,待我如国士,乃深明大义之人,我无忧矣,若有将来可放心托付后事,又何来情绪不定?” 范专思索着微微点头,他也没想到,为了保住老爷,牛有道居然会让商朝宗冒险,老爷这种人可不会轻易被触动,但这次是真正把老爷给触动了。 s: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贺新盟主“掌控大菊”诞生! 第六六三章 一路诈败 北州刺史府,灯火辉煌的屋内,邵登云亲自动手在地图上做标识,所标正是燕国平叛的态势。 羊双拿了份消息快步入内,禀报道:“大人,不好了,刚接到消息,朝廷把庸平郡王给抓了。” “什么?”邵登云猛然回头转身,手上的小小签旗落地,迅速伸手拿了情报到手查看,越看越愤怒,最终骂出声来,“一群蠢货,临阵换将,乃兵家大忌,难道连这个都不知道吗?” “邵大人何故大怒?”门外传来了彭又在的声音,两人回头看去,只见彭又在踱步而入。 邵登云一脸火气难消,扬出手中东西,“你自己看。” 彭又在近前接到手,看后迟疑道:“消息我刚刚也接到了,此来正欲和邵兄商议此事会有何影响。” 邵登云怒极反笑,呵呵道:“有何影响?外敌虎视眈眈,内有叛乱未平,这个时候居然对平叛主帅动手,难道不知商朝宗手上还有数十万人马吗?难道想在这个时候将南州人马给逼反吗?” 彭又在也叹了声,“我也想不通,何至于如此迫不及待,朝廷怎会在这个时候干出这种糊涂事来。” 邵登云挥手指向京城方向,“没什么想不通,那些人还用想吗?有自以为是的三大派,以为自己能牢牢控制住燕国,将下面人视同蝼蚁,蝼蚁敢杀他们的长老,那还得了?再加上朝中一群迎合昏君之意的奸臣,这两伙人一拍即合,什么事情干不出来?又干过多少蠢事,差这一回吗?否则燕国焉能颓败到今日地步!商永忠曲意奉承的能力适合在朝堂上厮混,哪能用来调兵遣将,这个时候居然让商永忠那种草包去指挥大军作战,你再看看朝廷派到我北州的那些贪官污吏,将一个好好的北州搞成了什么样,这是要亡国呀!” “唉!怕什么来什么。”彭又在也挺无奈,摆了摆手道:“邵兄,不说这个了,我们管不了太多,还是先管好自己吧,目前的局势,一旦燕国不保,我等该如何自处,邵兄可有什么良策与我互相沟通沟通?”眼中略有期待神色。 “良策?”邵登云仰天长叹,“朝中奸佞太多,有心杀贼,无力回天呐,哪来的什么良策,一旦燕国不保,等着韩国大军攻入便是!” 彭又在:“岂能坐以待毙?” 邵登云摊了两手,“那又能怎么办?如今北州可不止我一路人马,朝廷亦在北州聚集了重兵,钳制的我等难以动弹。难不成再搞一次叛燕投韩?北州有过反复,韩国已是恼羞成怒,就算诚心去投,事后也必被清算!” 彭又在背个手在屋内来回走动,心里那叫个一个闹腾,也在对三大派那帮人骂娘,平叛势头正盛,居然能半途干出这种事来,一群什么玩意儿。 羊双在旁不语,目光闪烁不定,他暗中思索的是邵平波的建议,一旦出现不测,安排邵登云紧急撤往晋国事宜。 …… “联系不上?什么叫联系不上?” 龙休怒了,一大早就发火了,冲自己关门弟子发火了。 易舒很委屈,“的确是联系不上,以前与牛有道联系的飞禽放飞了也找不到方向,盘旋一阵又回来了,应该是对方有意断绝了联系。去茅庐山庄的人也传回了消息,说茅庐山庄的人都消失了,只剩玉苍的弟妹母子零星几人看家。” 龙休怒道:“传令下去,务必找到能和牛有道有联系的人,务必将牛有道给揪出来。” 不怒都不行,抓商朝宗的严重后果已经显现,军粮又被截了。 蒙山鸣率领那十万铁骑顺道把送给平叛大军的一批军粮给堵了个正着,也不说抢你的,只说这么多人要吃饭,直接给征用了,几十万俘虏充当劳力,押着那批军粮朝南州方向而去。 手上捏着粮食不愁吃的,大队人马一路不慌不忙赶路,谁也别惹我,我也不惹谁。 偏偏朝廷还不敢调集各地人马对这路人马动手,这个时候再对南州人马动手,就是要逼南州那边造反了。 问题是也得有能动手的实力,各路诸侯在平叛,各地州府大量修士被调往了边境,连三大派都难抽出人手来。 而南州那边传来的消息显示南州已经因商朝宗被抓之事沸腾了,人马开始紧急调动,随时可能出事,定州薛啸有点慌了,向朝廷报警! 外面,孟宣和宫临策联袂来到,两人脸色都不好看。 宫临策扔出一份消息,“看看吧,摘星城那边传来的,有谣言说,三大派和朝廷联手,要谋害商朝宗和牛有道。” 龙休拿着那消息观看,脸色阴沉了下来。 孟宣沉声问道:“牛有道找到了吗?” 宫临策冷哼,“这都传出谣言要杀他了,商朝宗都被抓了,你觉得他还敢和我们见面吗?” 孟宣:“这谣言来的太是时候了,不是牛有道自己搞的鬼,就是有心人在趁机搞事。要么是牛有道想逼我们放人,要么就是有心人想让燕国自乱。” 宫临策叹道:“龙休,我当初就说了,现在不宜动商朝宗,等平叛之事过去了再说,你非要这个时候动手,还说什么拿住商朝宗就能逼牛有道出来。那厮精的跟猴一样,从头到尾就没在大军中现过身,谁也不知他藏在哪,一直给自己留着后路。现在你听听这谣言,出来个屁,不管是不是牛有道在搞鬼,他现在不管商朝宗的死活,就是躲着不出来,我看你怎么办!” 话里带着火气,不火都难,现在不是逍遥宫一家的事,几家同在一条船上。 龙休寒着一张脸,“我就不信他永远不露面。” 他之所以现在动商朝宗,和牛有道有很大的关系,还是那句话,怕等到最后不知道牛有道会弄出什么幺蛾子来保商朝宗,因此而果断出手。 宫临策两手一背,“是,他迟早要露面,也迟早能找到他,可目前的局势能等到那个时候吗?现在哪有那么多人手去找他?” “唉!”孟宣叹了声,龙休当时的做法不难理解,否则他们两家也不会答应龙休那样做。 在燕国,敢对三大派阳奉阴违的不少,但要说真敢硬和三大派对着干的还没有,给牛有道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只要木已成舟,硬逼牛有道的话,牛有道不得不从。 谁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的局面,牛有道居然装死不露面,龙休这一拳还真是打在了棉花上。 关键现在还不知是牛有道故意在装死不出,还是那谣言真是另有用心的人搞出来的吓得牛有道不敢露面,总之牛有道连退路都找好了。以后就算面对上了,牛有道也可以说是被谣言给吓得躲起来了。 龙休沉声道:“只要商朝宗在我们手上,南州就不敢妄动,除非他们不想让商朝宗活了。另外,只要大禅山不跟着作乱,南州就蹦不到哪去。即刻联系大禅山,只要大禅山能稳住局势,事后少不了他的好处,苍州可交给他们。” 宫临策顿时不乐意了,“苍州可一直是我紫金洞的人在打理,你怎么不把浩州和长州交给他们?” 龙休:“只是先许之以利稳住局面,待局势恢复了,他还能硬抢不成?说其他地方人家也不会相信,苍州刚好是无主之地,只有说苍州,大禅山才会相信。” 宫临策沉默了。 …… “平叛主帅换成了商永忠?” 一路风尘仆仆暂歇的吴公岭蹲在溪畔捧水洗脸之际,闻讯愕然抬起湿哒哒的脸问了声。 同仙阁暂代掌门单东星蹲下,盘膝坐在了一旁,“不会有错,已经确认了,因商朝宗杀了逍遥宫长老施升而起。” 吴公岭愣了半晌,旋即哈哈大笑:“真是天助我也,我正愁被那些人烦的慌…”话说一半掐住了,因为见到烦他的那些人又来了。 全泰峰和惠清萍等韩宋的修士又来了,一个个阴着脸走来。 对他们来说,若不是看在吴公岭还有利用价值的份上,早就将他给宰了,五十万人马被祸害没了不说,两国六派的修士也在那一战损失惨重,六派已将这厮恨之入骨。 “吴将军,你这是周旋吗?我们怎么越看越像是在逃跑?我们全力支持你,不是让你逃跑的!”全泰峰咬牙一声。 吴公岭站起身来,呵呵道:“终于被你们看破了。” 见他终于承认了,全泰峰大怒,一把抓了他衣襟扯住,“敢耍我们,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吴公岭不屑道:“论打仗,你们懂个屁,既然看破了,我也就不瞒你们了,今天老子教教你们什么叫做兵不厌诈、什么叫做打仗!”回头喝了声,“拿酒和地图来!” 几位长老相视一眼,有人对全泰峰使了个眼色,示意稍安勿躁看这王八蛋怎么说。 全泰峰一把推开了吴公岭。 很快,一坛酒和一幅地图送到,吴公岭拍开了酒水封泥,先畅饮了一口,然后示意军士将地图展开。 他一手提酒,一手指着地图,“之前几路大军将我呈合围之势,开始打不赢我们,并非他们实力不如我们,而是他们各自存了自保的私心,不能对我齐心协力。南州出征,统一了号令,局势对我们来说立刻变得凶险了。我们不可能是他们的对手,对抗下去只能是找死。商朝宗杀施升后,立马让我看到了机会,对燕国朝廷那些人,我太了解了,我遂一路诈败,因我知晓,一旦让燕国朝廷觉得平灭叛乱乃举手之劳后,某些人定不会放过商朝宗,如今燕庭果真中我计也,号令统一之势破矣。商永忠?朝堂上吹牛拍马还行,打仗就是个草包,此人当统帅,燕国必亡!” s:好汉坡上又一人,锣鼓敲,秧歌扭,贺新盟主“oobo_w”诞生! 第六六四章 没见过这么嚣张的 说的跟真的一样,真是你的计谋?几位长老面面相觑。 韩国无上宫的长老向天光问道:“若是你的计谋,事先为何不告知我等?” “我呸,你们真当我傻子不成?”吴公岭当场一口唾沫。 向天光脸色一变,目泛厉色。 吴公岭压根不在乎,挥手指了指全泰峰和惠清萍,“你们两个促我起兵,真当我看不出你们在糊弄我?什么狗屁好处,就是想利用我在燕国搅局,我苍州弟兄的死活你们会在乎吗?你们只是想让我们卖命搞乱燕国,好让韩宋以最小的代价捡便宜,事先告诉你们,你们能答应吗?你们只会逼老子死战!我苍州弟兄死光了,你们拍拍屁股走了,我们连个哭的地方都没有,告诉你们?能告诉你们才怪了!” 被他直接捅破了窗户纸,六位长老一个个神情各异,不吭声,算是默认了。 吴公岭则又提起酒坛灌酒,酒水顺着两颊淌湿了衣襟。 和吴公岭穿一条裤子的同仙阁暂代掌门单东星眼神左瞟右瞟的,观察两边反应,暗暗为吴公岭捏了把冷汗。 他现在是真的不希望吴公岭出事,同仙阁的命运如今是和苍州叛军人马紧紧绑在了一起,苍州叛军如今的情况可是造反,一路逃逸条件又艰苦,还时常要面临厮杀拼命,倘若吴公岭出了事,没有吴公岭在叛军中的威信根本控制不住这支人马,人马很快就能跑个精光。 一旦苍州叛军散了,同仙阁可就真是欲哭无泪了,苍州回不去,燕国容不下,其他国家的势力也不会容他们插一腿。 韩国百川谷的长老曹勇又恨恨出声道:“就算是你的计谋,那五十万断后人马又怎么解释?” 噗!吴公岭朝旁喷出一口酒水,酒坛放下,“什么五十万人马?我看曹长老心疼的不是那五十万人马,而是心疼六派死去的弟子吧!那算什么五十万人马?那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带着这些人能跑动吗?面对几路诸侯的围追堵截,韩宋两国的补给又被燕国切断了,多带几十万张嘴,到哪找吃的去?是你能找来,还是惠长老能带着一帮娘们挤出奶水来给他们喝?” 后面一句,令在场男人个个神情古怪,似乎都有憋笑嫌疑。 惠清萍却是两眼一瞪,怒道:“姓吴的,你嘴巴放干净点,小心我撕了你的臭嘴!” 吴公岭不理会她的威胁,继续道:“六大派死一些人手怎么了,没修士坐镇,那五十万人马敢去断后吗?没那五十万人马断后,你我他,我们能顺利跑到这来吗?五十万乌合之众为我们拖延了一天的时间,有了这一天的时间差,我们方可从容周旋到此。” “没有他们的断后,一旦我们被纠缠住了,一旦我们被燕国大军包围,到时候你们六大派死的可就不止那些人了,诸位带来的人还有几个能活着回去你们自己掂量去!我运筹帷幄呕心沥血,没换来你们的感激,反倒遭受你们的怨恨,这算什么道理?你们若有意见,大不了都给我走人,我还不愿提着脑袋玩了呢,我也不想再看弟兄们送死,大不了人马解散了各自逃命去!” 解散?解散是不可能,两国六大派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不可能闹个无疾而终。 全泰峰道:“你别跟我们扯那些没用的,你现在只需告诉我们,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好办!”吴公岭抬手往地图上一指,直指燕国和宋国双方重兵对垒的边境之地,“我的目的很简单,大军直插边境,去与宋国人马会合!” 六位长老神情凝滞,折腾了这么久,绕了这么一大圈,感情这厮的目的是这个。 血神殿长老莫安从警告道:“我们支持你起兵,是让你在燕国制造纷乱好让韩宋顺利出兵的,不是让你往宋国躲的。我告诉你,你没有了退路,只有韩宋击败燕国,你才有立足的机会!” 啪!吴公岭挥手摔了酒坛子,砸碎在了莫安从的脚下,酒水溅了莫安从一身,惹得莫安从震怒。 吴公岭反问:“不躲?现在我手上只剩三十万人马,又在燕国的地盘上,无论是供给还是地方人马的纠缠都是问题,挡得住诸侯的百万大军吗?再熬下去,我三十万弟兄到哪找吃的去,届时不战自败,还制造个屁的纷乱,韩宋两国有办法把补给送来吗?” 一番话堵的几人无言以对,目前这个情况,想把大量物资输送到燕国境内来的确困难,也可以说是不可能的事情。 莫安从:“这还不是你自己造成的,若非你丢了出海口,焉能断了物资供给。” 吴公岭:“我呸!我丢的?是哪个草包王八蛋让老子收缩兵力的?催命似的,一而再的催个不停,还懂不懂打仗?现在倒成我的不是了,说话还讲不讲点道理?” 是罗照催的,也是两国六大派对其施压的,再次令六人无语。 吴公岭指着地图,“没瞎的话,都把眼睛睁大了好好看看,边境有燕国重兵镇守,哪能轻易躲宋国去,我这是在躲吗?我这是去拼命,也是要让燕国陈列的重兵腹背受敌,只要我大军跑去进攻,燕国边境布置的重兵必乱,宋国人马可趁此机会大举进攻,两边人马对燕国重兵前后夹击,燕国防线可轻易撕毁!” 手势移回追兵位置,“燕国已中我计,我已成功离间燕庭和南州人马,如今燕庭抓了商朝宗…英扬武烈卫已不足为害,蒙山鸣可不是吃素的,如今也被我逼走,换了个商永忠大草包来指挥,燕庭都指挥不动、商永忠能指挥的动五路诸侯吗?” “就商永忠那纸上谈兵的草包,只跟着大军转悠过,从未真正指挥过大军作战,还想指挥燕国边境重兵作战?他不指挥则罢,真要指挥了反而是越指挥越乱,我费尽心思已造就如此大好局面,如今只需往燕国边境重兵的背后捅上一刀,韩宋立刻便能势如破竹,轻易可将燕国给瓜分!如此大好良机,你们长了眼睛居然看不见,我如此呕心沥血竟被你们视为无用之功,韩宋到底还想不想出兵了?不打趁早说话、趁早散伙!” 一番话吸引的六位长老皆靠近了地图,再琢磨琢磨他的话,一个个眼睛发亮了。 全泰峰试着问了句,“这样可行?” 吴公岭差点喷他一脸唾沫星子,“我在燕国内部搅个翻天覆地,韩宋大军无动于衷,如今我又摁住了南州人马去帮韩宋在背后捅燕国重兵的刀子,你们莫非还想坐视不成?你们到底想怎样?立刻给我联系罗照小儿,让他准备准备,全力配合我大军进攻,若还敢坐视,便是不给老子活路,左右是死,老子他妈不玩了,死个自在行不行?” 六位长老这次是真没话说了,火气全都消了不说,心里反而都亮堂了。 也不多言,各自转身而去,就要将吴公岭的谋划上报,让上面决定可行不可行。 单东星重重松了口气,暗暗摇头不已,这样也行,算是服了吴公岭。 谁知变故就在诸人转身的刹那。 啪!一声脆响,“啊!”惠清萍惊呼转身。 其余五位长老回头看来,只见吴公岭抬手闻了闻,一脸荡笑模样。 而惠清萍则是满脸震惊,一手捂臀的样子。 五位长老立马联想到了什么,但是却不敢相信是事实。 倒是一旁将全程看了个清楚明白的单东星满脸惊骇,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吴公岭居然敢对惠清萍揩油,居然堂而皇之的拍了惠清萍的屁股,天呐! 拉着地图的军士亦差点惊掉了下巴。 现场先是鸦雀无声了一阵,紧接着,惠清萍爆发出了令人发指的嘶吼声,“吴公岭,我杀了你!” 单东星已紧急闪身拦住了她,“惠长老,冷静!” 那五位长老终于确信了自己的猜测,亦纷纷上前架住了惠清萍,不让她乱来。 五位长老也震惊了,见过嚣张的,没见过这么嚣张的,简直是个疯子! “放开,我杀了他,我要杀了他!”惠清萍挣扎厉吼。 天女教的弟子立刻被这边的动静给惊了过来,一看长老的样子,立马要对吴公岭动手。 “拦住!”五位长老陆续招呼自己的门中弟子。 于是一群人包括同仙阁的人纷纷护住了吴公岭,挡住了天女教的弟子,不让她们对吴公岭动手。 眼看内乱将起,吴公岭却在人群后面像个没事人一样,眼中狡黠一闪而没,嗅着那只拍了某人屁股的手,回味十足一般道:“本将军早年丧偶,一直未娶,见到惠长老后,心动不已,情难自禁,还望惠长老垂怜,好好考虑一下。” “畜生!我杀了你……”惠清萍羞愤难耐,厉声吼叫,那脸都急红了,这辈子也未曾想过自己会受这般屈辱,尤其还是被吴公岭这种大老粗似的人给羞辱。 全泰峰回头朝单东星喝道:“看什么热闹,还不赶紧把人给带走!” 单东星回过神来,与一群同仙阁弟子拉了吴公岭就跑,后面只剩惠清萍的咆哮声。 那两位拿着地图的军士看向吴公岭离去的眼神那叫一个崇拜,简直是惊为天人,胆子肥到了连天女教的长老也敢亵渎,二人佩服的就差喊出大将军威武来! 第六六五章 我吴公岭此生不做无名之辈! 回到重兵防护及大量修士保护的中军帐内后,单东星一把甩开吴公岭的胳膊,跺脚拍手道:“大将军糊涂啊,你动谁不好,动她作甚?她一把年纪了,你至于么?” 吴公岭摆手道:“单长老,她看着还是挺年轻的,细皮嫩肉,白白净净,那风韵是一般女子身上看不到的,实在是心动啊。单长老,正要求你这事,能否代我向天女教提亲?” 单东星真想给他一耳刮子,“我的大将军,提什么提,天女教的门规是不能有男女之情的,入了天女教是不能嫁人的,我跑去提亲,这不是羞辱人家吗?我想找死还差不多。” “陋习!女人哪能没有男人,真正是不通人情的陋习,必须要废除才好!”吴公岭扼腕叹息模样。 “你呀你,我看你怎么收场吧!”单东星指着他指责了一阵,最终跺脚而去,也实在是拿这种混人没办法。 他得赶快布置同仙阁的人加强对这里的防护,免得惠清萍杀来将这混蛋给宰了。 待没了外人,吴公岭脸上的轻狂才收起,摸了把身上湿乎乎的衣裳,喝了声,“更衣!” 亲兵立刻为他取了干净衣裳来,帮他换上了。 稍候,副将金翔脚步匆匆来到,凑上前急问,“大将军,听说你摸了那个惠长老的屁股,真的假的?” 吴公岭斜眼反问,“我像是那种敢做不敢当的人吗?” “……”金翔算是服了他,哑口无言一阵后,唉声叹气道:“大将军,你…你怎么能干出这种事来,这不是找死吗?” “你懂个屁!”吴公岭一巴掌甩在他后脑勺的头盔上,将他拍了个踉跄。 站稳,扶好头盔,金翔又凑了回来,试探着问道:“莫非大将军这样做还有什么说法不成?” “唉!咱们被韩宋那帮孙子给坑了,苍州咱们弟兄是回不去了,不走是送死,继续往东走也是九死一生…”吴公岭粗犷的面容上很难得地露出一丝惆怅意味,“左右是死,也只能是求一线生机,也只能是继续往东走,咱们落得这般境地,之后怕是人人都觉得咱们好欺,免不了有人要对咱们指手画脚,譬如宋国的那个罗照,回头肯定要指挥咱们这样打、那样打,我岂能让他把咱们这三十万弟兄的性命随便为他宋国填坑?” 抬手拍了拍金翔的肩膀,“九死一生的关头,挺住了弟兄们就有活路,懦弱了则会被逼得没有退路,没人会怜惜咱们弟兄的死活的,会一路把咱们往死里逼的。所以这个时候决不能示弱,不疯魔就得死,我就是要让他们知道,老子就是个疯子,把老子惹火了,老子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连天女教的女人我都敢碰,我怕什么?得让他们知道威胁不了我,先让他们习惯习惯,回头我才好为弟兄们抗争啊!不能由得别人想怎么指挥就怎么指挥。” 金翔面色凝重地微微点头。 “大哥太迂腐了,凭什么我们出生入死平定的燕国天下只能由商家来坐?凭什么我们抛头颅洒热血还得被他们当成猪狗不如想杀就杀?燕国是燕国人的天下,不是他商家一人的天下,岂能由那昏君和朝堂上的奸佞将我们一直当牛当马?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我吴公岭此生不做无名之辈!” “如今乱象已起,正是我等英雄用武之地,不可苟且偷生!告诉弟兄们,我既已起兵,就绝不会善罢甘休,愿从我者,就一起去拼个将来,拼个封王拜相又有何不可能?” 金翔犹豫道:“这话公开告诉弟兄们合适吗?怕是容易让其他人多想。” 吴公岭大手一挥,“有什么不合适的?我不藏着掖着,就这样公开了说,谁不知我是个粗人,怕个屁!” 金翔点头,“好!只是大将军这次怕是将那惠长老给得罪狠了,事后她岂能放过你?天女教的实力实在是…” 吴公岭一脸不屑:“事后?眼前这一关若是过不去,还谈什么事后?只要咱们事后能站稳脚,能对他们有用,天女教让那女人还俗嫁给老子都有可能,你咧什么嘴?你还别不信邪,这女人老子还非得睡了她不可!” 金翔哭笑不得,听的直摇头,转身就走。 吴公岭又招了下手,“等等,粮食还能用多久?” 金翔停步,回道:“撤退的太匆忙,没有携带太多粮食,随军粮食最多可供大军用十五天。” 吴公岭负手来回一阵,最终停在了悬挂的地图前,盯着地图上的路程琢磨了一会儿,又转身回头道:“我的意图已经暴露,没必要遮遮掩掩了,可以加快速度行军了,只要速度上来了,十五天应该够了。” 金翔颔首,“大将军尽管吩咐。” 吴公岭近前道:“拉着大批粮草行军速度太慢,必须分摊减负,即刻起,命伙夫在每次大军休整期间全力将粮食进行炒制,炒制成干粮。让弟兄们缝制口袋,每个人身上必须备足三天的口粮,既是为了给大军加速行进减负,也是为了给弟兄们留条活路,一旦遇上冲突,有走散了的…我们此去九死一生,若有想散伙的弟兄,我们也不勉强,兄弟们追随我多年,好聚好散,让他们自行去吧。不管是走散的,还是逃离的,在这乱世,身上有了三天的口粮垫底,不管往哪去,肚里有粮心里不慌,都是一条活路…就这么办吧!” 金翔绷着腮帮子用力点了点头,“大将军放心,我这就吩咐下去,一定尽快给弟兄们分发到位。” “对了,我摸那娘们屁股的事别藏着掖着,公开,让弟兄们都乐呵乐呵。” “啊!这乐子没必要吧?” “你懂个屁,士气懂不懂?” 金翔恍然大悟,明白了大将军此举隐藏的种种深意…… 稍候,吴公岭独自从帐内提了坛酒出来,坐在了草地斜坡上独饮。 一队巡逻的士兵从旁经过时行礼。 吴公岭挥头看了眼,挥手道:“都给我过来。” 小队士兵面面相觑,最终都老老实实的站了过来,不知这位要干什么。 吴公岭坐那问了句,“你们十个人当中,谁的酒量好?” 十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吴公岭又补了句,“酒量最好的,本将军有赏。” “我!” “我酒量最好。” 一听说有赏,十人立刻争了起来。 吴公岭站起拍了拍屁股,嘿嘿一笑道:“口说无凭,还得见真章!来人,拿十坛酒来,再去喊一营人马过来做见证,免得说老子办事不公。” 随行亲卫立刻有人去取酒,另有人去招了数百人过来。 大家围成了一团,十坛酒摆在了那十名小兵的脚下,吴公岭拎个酒坛子来回走动,“吹牛没用,谁酒量好得比上一比,弟兄们一起做个见证。” “好!”有热闹可看,一群围着的人欢呼叫好,兴致都高的很。 十名小兵的伍长喊了声,“大将军,赢了的赏什么呀?” “赏什么?还怕我亏待你们不成?”吴公岭停步,左顾右盼道:“大家听好了,谁要是能先把眼前的一坛酒给喝了,战后咱们大军在哪落脚了,我就把哪块地面上最漂亮的黄花大闺女嫁给他,我亲自去为他提亲。对方家人若是不答应,这媳妇我抢也给他抢来,我还送一栋宅子给他金屋藏娇,并赠一万金币给他们过小日子,怎么样?” 此话一出,所有人眼睛发亮,尤其是那十人更是兴奋的摩拳擦掌,那伍长喊道:“大将军说话可算话?” 吴公岭大声呐喊道:“老子对兄弟们许诺过的事情可有说话不算话的时候?” “没有!” “没有!” 众人陆续挥手高喊,这热闹是越看越好看了,一群人振奋不已。 一名将领忍不住了跑了出来,“最漂亮的黄花大闺女我也想要,大将军,这比试算我一个,我…啊!” 话还没说完,便被吴公岭一脚给踹了回去,“滚一边去,没你的事,你参加了谁敢赢你,就他们十个!” 那将领连滚带爬起来,讪笑着缩到了一边,惹得众人轰然大笑。 吴公岭转身回头,指着十人,“准备!” 十人赶紧抱起了酒坛,拍去了封泥,抱着准备好了,一个个两眼发光,竖着耳朵等令。 啪嗒!吴公岭手上酒坛子豪气一摔,喝了声,“开始!” 十人立刻端起酒坛拼命把酒水往嘴里灌。 “快快快……” 围着的一群人高声呐喊助威,帮十人鼓劲,好像比赛的是他们自己一般,那热闹劲引得远处不少人看来。 喝到半途便有人灌的倒喷了出来,被人喊着不算给揪到了一边,那士兵懊恼的直跺脚。 最后一个脸膛黝黑的小伙子率先翻转了酒坛,示意喝完了,嘴皮子却绷的紧紧的,不敢说话,怕酒水从喉咙里倒出来。 一阵欢呼声起,吴公岭指了指那小伙子问了叫什么名字,叮嘱亲卫记住,回头提醒他兑现承诺,并对众人再三表示决不食言。 现场欢呼声,羡慕声,给枯燥赶路的大军带来了说不尽的欢愉。 吴公岭乐呵呵着从人群中挤出,刚叮嘱了下面准备收拾一下继续赶路,却见除惠清萍外的五位长老正寒着一张脸在人群外等着他。 众人进了中军帐内,全泰峰第一个指着他怒斥,“你放肆!” 吴公岭往案后一坐,“不瞒诸位,我还就是看上她了,非她不娶了,有了她做我夫人,我也就安心了,多少是个保障,否则总担心事后被人过河拆桥,连打仗都没了心思。”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滚刀肉模样靠椅子上哼哼着。 s:子当为我击筑,我为子高歌。贺两位新盟主“剑客j”和“红尘过路客”诞生! 第六六六章 用兵如神 折腾来折腾去,他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娶惠清萍。 明白了他意图的五位长老有点哭笑不得,就凭你?一个大老粗,嘴巴又贱,还想娶天女教长老? 对五人来说,这简直是在开玩笑。 虽然天女教的历史上也出现过嫁人的情况,可那都是在你情我愿且天女教允许的情况下,让那弟子先退出了宗门,在不坏门规的情况下嫁人的,惠清萍好不容易到了长老的位置,岂会为你个大老粗放弃一辈子的心血嫁给你?这不是在开玩笑是什么? 五人也没了心思叱责吴公岭的放肆无礼,人家现在不是摸人家那么简单,而是得寸进尺了,看上了人家要娶人家。 五人本想看天女教的笑话,问题的关键是,他们无法置身事外,吴公岭居然要他们帮忙提亲,说服天女教和惠清萍,这不是瞎扯吗? 偏偏这就是个混人,摆出了懈怠战事的样子,要杀要剐随你们,老子就是要娶惠清萍! 结果也不知被吴公岭怎么弄了一下,反倒成了这边好言相劝,让吴公岭先顾好手上的事,连眼前都顾不了的话,还娶什么娶? 最终终于劝得吴公岭继续行军。 一路上,五派人手那叫一个小心保护吴公岭。 没办法,惠清萍受了奇耻大辱,一辈子守身如玉,清誉却毁在了这种混账的手上,要成为宗门和天下人的笑话,咽不下这口气,要杀吴公岭! 待获悉吴公岭得寸进尺要娶她,差点没把惠清萍给气吐血,见过无耻的,没见过这般无耻的,简直是无耻之极! 消息传回天女教后,天女教反倒劝她忍耐,更是差点把她给气晕了。 天女教这个决定下的有点亏心,但顾虑也不是没道理,暂时忍耐,待事后再杀也不迟,门派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死了那么多人,岂能坏了大事! 怕惠清萍坏事,命惠清萍返回天女教,准备换人接手,然惠清萍怒了,拒绝离开,她要等到最后亲自手刃吴公岭,恨不得亲手将吴公岭给千刀万剐了之类的。 天女教亏了她,有点无可奈何,只能是再三叮嘱她不要乱来,同时也叮嘱了其他弟子盯紧一点。 之后惠清萍才知自己的决定有多不妥,敢情她受辱的事全军上下都知道了,见她时,个个将士的眼神那叫一个古怪。 更惹人憋火的是吴公岭本人,不可避免的经常在她眼前晃悠,甚至还故意抬起一只手做出摸过后回味无穷的样子,并对惠清萍做挤眉弄眼传情模样,更喊出了“萍萍”二字。 那是一见惠清萍就喊“萍萍”,脸皮之厚令人发指,连随军将士听了都想捂耳朵,发现大将军这脸皮真是无法形容了。 惠清萍则差点没被吴公岭给气疯了,那真正是气得直哆嗦,却又无可奈何。 连本派弟子都阻拦盯着她,吴公岭身边又有一群修士高度保护,凭她一个人又能怎样? 反正不是本派的事,另五派长老也算是在看笑话,也是哭笑不得,在背后议论吴公岭,这他妈就是个疯子,生怕自己最后死得太舒服还是怎的?还挤眉弄眼传情,你哪来那么大的自信认为自己能征服惠清萍? 一群人都抱了最后看吴公岭怎么死的心态,当然,目前该保护的还是得保护。 没办法,这混人虽然是个混账东西,见鬼的是,却颇得军心。 …… “混账东西!” 江畔中军帐内,盯着地图的罗照目光一阵急闪后,忽一拳捶在了案上。 “大都督何事动怒?” 帐外有人笑问一声,罗照回头看去,只见文悠率先入内,后面鱼贯而入的分别是凌霄阁长老苏元白、血神殿长老东应来、裂天宫长老常飞。 见这几人,寒着脸的罗照转身拱手见礼。 还是之前发话的苏元白笑问:“谁惹大都督生气了?” 罗照挥手指向地图,“吴公岭那家伙的行军意图不对,不像是要与燕国平叛大军周旋,我观他十有八九是想将祸水东引,是冲宋国这边防线来的。” 开始还真信了吴公岭的鬼话,让吴公岭折腾了一段时间,行军路径拉长后,他终于发现了不对。 几人闻言相视一眼,血神殿长老东应来叹了声,“大都督不愧是大都督,大家都未能看破吴公岭的企图,却被大都督识破了。” 听这话里有话,罗照狐疑道:“什么意思?” “的确如大都督所料,吴公岭绕来绕去就是冲咱们宋国这边来的。”文悠苦笑一声,手中信递给了他,“这是三大派的意思,让大都督配合吴公岭的攻势。” “配合吴公岭?”罗照惊疑不定,看向三位长老,见三人颔首,立刻拿了信看,看后脸色一沉,“什么情况?他说是他离间了燕国朝廷和南州,这种鬼话你们也信?” 苏元白道:“大都督觉得有问题?” 罗照抖着手中纸,“他若真有这能耐,若真有这算计燕国朝堂左右燕国朝政的本事,焉能被压这么多年不能出头,燕国又有谁能压制的住他?听信这鬼话,我信了他的邪还差不多!” 苏元白无奈道:“就算大都督的判断无误,可有一点不得不承认,吴公岭的迅速撤兵的确是让燕庭有了平叛的把握,吴公岭的迅速败退也的确是促成了商朝宗的被抓,也确确实实离间了燕国朝廷和南州,这点不可否认吧?” “……”罗照无语,这事还真没办法说理了,问:“难道真要照他的鬼话去做不成?” 苏元白:“事已至此,还能怎么办?” 罗照反问:“三位长老可知这样的后果?” 三人相视一眼,裂天宫长老常飞道:“大都督若是有什么高见,我等一定向上转达,不会误了大都督军务。” 罗照挥手指向地图,“宋韩虽说要联手攻燕,可一旦战火先从宋国边境开始烧起,我宋国将不得不率先动手,诸位以为韩国会如何?与之相争多年,岂能不知韩国心眼,他们必然要先坐视,看我们先消耗一阵,或者说等我们为北边减轻压力之后他们才会动手。一旦我们实力损伤太大,之后就算打下了燕国,商讨瓜分事宜时我宋国必然要吃亏!” 手指敲了敲地图,“韩国也必然会抱此企图!要打,也是让韩国先出手,或者说大家一起同时动手各凭本事,焉能让我宋国先承受压力?” 苏元白苦笑,“事已至此,吴公岭已经朝我们这边来了,再让他绕远路去韩国,似乎不太可能。” 罗照:“那边有我们的人,可有尝试让我们的人逼吴公岭改道去往韩国?” 苏元白叹道:“吴公岭手上粮草不足,如今也没办法再输入大量资源为他纾困,此法可能行不通。” 罗照:“行不通也得尽量想办法,人马在燕国境内为祸,又不在我宋国,我不管他是烧杀抢掠还是用什么办法筹集粮草,总之一定要尽量减少我宋国损失。” 苏元白又是一叹,“大都督可能不知道吴公岭那人,他决定的事情连他兄长都拦不住,连自己兄长都能做掉的人,怕是无法让他更改主意。” 罗照面露狠色,“他不过一枚棋子,岂能由得他来做主!我们的人在他身边,可觅他身边有无能将其取而代之者,而后暗中沟通。吴公岭若不听劝,可不动声色做掉,扶一暗归我方之人接手大军。之后途中,苍州叛军必然要遇见燕国人马阻拦,可适时佯败转道向韩国,可令韩国那边无话可说。” 血神殿东应来摇头道:“大都督…这怕是不行,实话实说了吧,吴公岭屡屡桀骜不驯,我们不是没有考虑过换人的事。然仔细斟酌后发现,苍州孤军陷入这般境地还能始终追随,全凭吴公岭的威信统御军心,否则这看不到前途的折腾,人马早就跑的跑溜的溜、早就散了。” 苏元白亦颔首:“在苍州,吴公山在世时虽有威望,却是长期把持兵权后竖立的权威,论到真正在军中的威信、论到军中与将士们的亲近,吴公山恐怕还不如其弟吴公岭,这也是为什么吴公岭做掉其兄长后能迅速收揽军心为己用的原因。他现在被我们控制着,要杀他不难,可杀了他的后果可能会不太妙,这般逆境,苍州叛军除了吴公岭怕是没人收拾的住人心,路上十有八九得跑光了。” 东来应又道:“吴公岭还做了一事,给每名军士随身准备了三日的干粮,允诺将士愿追随者可与他拼个前程,保证事成后共富贵绝不亏待,而不愿追随者可自行离去,绝不勉强也绝不阻拦,说什么兄弟一场,好聚好散,而那三日的口粮便是给离去者预备的起码的活路,令不少将士感激涕零。这真要一杀的话,人人有口粮在身,逃跑起来怕是说走就走一点顾忌都没有,几十万人要逃防不胜防,撒泡尿就能溜人,怎么拦?” 罗照恨得牙痒痒,“冠冕堂皇!连自己亲兄弟都杀的人,居然有脸说出兄弟一场好聚好散,这种鬼话也有人信?” 常飞叹道:“关键他说其兄不是他杀的,苍州叛军便信了他的鬼话,他就是能干出这般没道理的事来。难不成杀了吴公岭后再把吴公岭下发的三日口粮给收回来?吴公岭一死,继任者又收缴口粮,怕是想不让人多想都难,军心还稳得住吗?” 连这后路都堵死了?罗照神情抽搐着咬牙道:“这王八蛋还真是用兵如神,罗某今天算是长了见识!” 他所谓的‘用兵如神’不是指沙场征战调兵遣将,而是指别的方面。 第六六七章 我会的法术可是天地大法 几人也听懂了他的意思。 罗照又道:“难不成就拿他无可奈何?” 苏元白皱眉,“这家伙有点软硬不吃,目前的情况下还真是拿他无可奈何,人家连天女教长老惠清萍的屁股都摸了,还整天调戏惠清萍,嚷嚷着要娶人家,已经成了笑话……”他把从燕国那边获悉的荒唐事说了下。 罗照听后哑口无言,文悠亦震惊于吴公岭的胆大妄为,这种人怕是真的吓唬不了! 三位长老说起这事也是哭笑不得,倒是很想看看如今的惠清萍得气成了什么样,奈何一时也不好离开这边。 闲话暂停,东应来道:“大都督,对于上面决定的战事,还有什么其他意见让我们转达吗?” 罗照回头看向地图上标注的态势,恨归恨,然而吴公岭把局势引导到了这个地步,已是覆水难收,真要让吴公岭把边境战事给挑起来了,他若不打,朝廷若不打,无法向三大派交代…… 齐京,皇宫讲武堂内,一挂大幅地图前,聚集了一群军机人员,齐皇昊云图亦在。 上将军呼延无恨亲自持杆为昊云图讲解燕国战事,将各种情况进行分析后,手杆点在了吴公岭部大致所在位置,“陛下,如今叛军所到之地,燕国当地州府皆采取了坚壁清野之策,不给叛军补充物资的机会,吴公岭所部粮草无法坚持太久,观吴公岭所部动向,应该是准备冲撞燕国边境人马,为宋国大军制造进攻良机,否则吴公岭叛军很难有其他活路。” 昊云图面色凝重,“如此说来,韩宋对燕国的大战不可避免?” 呼延无恨道:“冲撞的是宋国方向,韩国那边估计不会急着动手,估计会先坐视一番,不过只要燕宋打起来了,韩国迟早是要出兵的。” 昊云图点头,能理解他话中的意思,不禁冷笑一声,“临阵换帅!商建雄啊商建雄,你让朕说你什么好。上将军,燕国战事难道就没有挽救之法吗?” 呼延无恨干净利落道:“击败敌军,将敌军打退!” 昊云图:“你觉得如今的燕国还能打败韩宋两国吗?” 呼延无恨:“也不是没有可能,商建伯并未死太久,留下的那些旧部,皆是久经沙场的人马,沙场征战皆非庸才,正是支撑燕国不倒让人不敢轻易冒犯的最后家底,若有一运筹帷幄良将加以善用,任谁都不敢小觑。可问题是商建雄曾经的所作所为,想再聚集这些人效死命怕是不太可能,因为那些人很清楚,再怎么卖命,商建雄最后还是要铲除他们。” “而只要他们保有了实力,就算燕国垮了,也无非是改朝换代。大战之后,韩宋消耗巨大,随着地域的扩张,力量相对分散,何况还将面临韩宋相争的局面,那般情况下只要诸侯愿意转投,韩宋应该是愿意接纳的。韩宋不会放过的是燕国皇权,不会放过的是燕国三大派,下面那些手握兵权的诸侯和拱卫诸侯的门派该拥兵自重的照样还是拥兵自重。” “甚至是燕国朝廷的一些官吏,事后也都有可能得到一定程度的重用。因此这些人最后关头都有退路,只怕未必肯用命,就算肯用命,一盘散沙也难有作为。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不打出个真章来,诸侯之间谁又能服谁?要抵抗韩宋,燕国朝廷尚缺一威信足够让诸侯俯首听命之人,商永忠和燕庭一些武将的资历根本压不住那些骄兵悍将!” 这话听的昊云图心里阵阵发紧,联想颇多,若是齐国垮了,谁又能放过他?必然是赶尽杀绝,而下面那些官员熟知当地民风政情,只要愿意为新权效力,有一部分依然可保荣华富贵,只不过是换个主子而已。 他也知道呼延无恨说的是实情,战事到了一定的地步,那些修士想控制那些诸侯没那么容易,你逼人家拼命也没用,哪怕是刀架人家脖子上,也绝对能给你败出各种花来,能败的你没脾气。 一旦大势失控,或大势已去,各种情况绝对会层出不穷。 昊云图略斟酌后问道:“蒙山鸣?” 呼延无恨颔首:“哪怕是商朝宗也行,商建伯去世,对诸侯的影响力不可避免的会光临到商朝宗的身上,加之商朝宗近乎是在南州白手起家,几仗下来,足以巩固商建伯遗留给他的影响力。蒙山鸣…若商朝宗依然受困,他只怕未必会出力。燕庭若真把商朝宗给整死了,等于斩断了对南州的最后一丝羁绊,那南州人马可就真成了脱缰的野马,稍受惊吓便有可能朝另一个方向奔去!” …… 晋国宫内,大将军尹除同样在为晋皇太叔雄讲诉燕国战事可能的走向。 邵平波旁听着,心思辗转,随着局势的发展,燕庭放不放过商朝宗都让他两难,放过的话不利于这边的计划,不放的话,他以己度人,对牛有道来说不是坏事,等于让牛有道身上少了一副枷锁…… 追击大军停止了前行,商永忠率领从旁疾驰而过,找到了下令让大军停止前行的苏启同,结果却见负责后方图州人马的安显召也在。 商永忠跳下马来,在一群人护卫下走向两人,质问道:“二位将军,刚出发了不过一个时辰,难道又要停下休整吗?叛军逃窜为祸,当尽快追上剿灭才是!” 苏、安二人相视一眼,前者让人拿了地图来打开,指着说道:“王爷,情况不对,吴公岭的去向似乎是想与宋国人马会合。安兄也有此猜测,特来与我商议,我俩不谋而合!” 商永忠盯着地图看了一阵,摇了摇头,狐疑道:“未必吧?边境地带屯集有重兵,后面又有大军追杀,一旦被两军夹击,岂非自寻死路?” 苏、安二人,刹那,一个抬头看天,一个低头看地。 瞧这二人样子,商永忠脸色略有不快,他又不傻,岂能看不出二人浮现出的对他的鄙视意味,不禁沉声道:“莫非本王所言有错?” 安显召抬手将地图戳的哗哗响,“苏兄已经说了是与宋国人马会合,王爷当宋军是站着不动的木头吗?吴公岭三十万大军,都是久经沙场的人马,王爷觉得边境各州府集结的人马得出动多少人马才可堪一战?边境虽有重兵,却是沿漫长边境布防,一旦吴公岭三十万人马抵达,只需击其一点,就要扯动整条防线,难道防线上下人马能坐视不理吗?” 苏启同叹了声,“上下人马若坐视不理,防线必被吴公岭击穿,若赶来驰援,其他地方防线力量立刻会变得薄弱,两种情况下都将为宋军创造绝佳的渡江进攻机会!” 闻听此言,商永忠脸色大变,终于醒悟了过来,似乎有点慌了,“不行,决不能让他得逞,立刻传令大军全速前进,务必将叛军给拦下!” 不慌都不行,一旦让叛军目的得逞,他想都能想到自己将会面临什么。 安显召:“双方大军之间的距离摆在这,速度也摆在这,哪是说追就能追上的,王爷若是能将各州府剩余的力量集结起来,让各州府人马不惜血本死战,倒是还有尽快拦下的可能,否则对三十万人马采取挠痒痒似的骚扰根本没用。” “我即刻上报朝廷督促!”商永忠扔下话就跑了,一刻都不敢耽误。 “呸!”安显召偏头吐了口唾沫,“什么玩意,若真听他的指挥,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其实不用商永忠上报,随着吴公岭的大军推进趋向越来越明显,各方势力陆续都判断出了吴公岭的意图。 局势变化牵动着所有利益相关人员,齐、卫两国的消息已经先商永忠一步陆续抵达了燕京,两国对燕庭讲明厉害关系,同时也在向燕庭施压,希望燕庭能放了商朝宗,并进行安抚,让商朝宗率领南州人马尽快参战。 商建雄哪能轻易放了商朝宗,旨意是他商建雄的旨意,现在更改,那脸得打的有多疼? 但局势真的让商建雄紧张了,动员了朝中所有能动员的力量,逼迫叛军逃窜方向的州府人马不惜代价阻拦。 迫于压力之下,甚至是以死威胁下,叛军逃窜方向的州府不断在前途设置障碍,挖路、堵路、断桥,想尽办法阻拦。 这种小道哪拦得住吴公岭,同样的障碍也被吴公岭留给了后面的追兵,譬如搭好的桥过去后,吴公岭也同样给毁了,让追兵同样享受享受。 沿途州府又集结了十万人马在叛军必经之途的险要关隘设防阻击,结果被吴公岭一举攻破,不纳降卒,尽屠!令前方州府人马胆战心惊,各种困难冒了出来,不断向朝廷求援。 三大派也紧张了,首先三大派的那五位长老就承受不住了压力,逼迫追击的诸侯不惜代价全速追赶叛军。 五路诸侯被逼得没办法,几乎是日夜追赶,将士少有休息时间,眼看倒是离叛军越来越近了…… 山岗上,过去的叛军人马中,有一路人马折返,一群人立马在山岗之上眺望,正是在一群修士保护下的吴公岭等人。 “追兵将近,大将军突然返回是何意?”全泰峰问了句。 吴公岭呵呵一笑,“追兵有何可怕,我要拦他,挥手间便可摆平!” 不远处同样坐在马背的惠清萍冷哼一声,“大言不惭!” 吴公岭扭头看去,“萍萍,会法术的可不止是你们修士,我会的法术可是天地大法,不如我们打个赌如何,我若能施法轻易拦住追兵,你便嫁给我如何?” 有些称呼叫着叫着也就习惯了,惠清萍厉声道:“若是大言不惭又如何?” 唰!吴公岭宝剑出鞘,轻弹剑锋,“若我大法不灵,愿自取项上首级献予!” s:我有江南铁笛,要倚一支香雪,吹澈玉城霞。贺新盟主“1未来还未来”诞生! 第六六八章 神明之力 请输入正文。请注意:根据国家相关法律法规要求,请勿上传任何色情、低俗、涉政等违法违规内容,我们将会根据法规进行审核处理和上报。见他底气十足,惠清萍心里竟有些没底,装不屑道:“谁要你狗头?” 吴公岭戏谑调侃道:“莫非怕了不敢赌?” 任谁都能听出这是激将法,惠清萍也不例外,然而受辱于此人,‘莫非怕了’相激,她岂能当众显得自己怕了他? 更何况,她才不信这满嘴胡说八道的狗东西能有什么天地大法,断然道:“好,赌了,就怕你出尔反尔不敢自刎!” 吴公岭:“那不妨再重申一次赌注,我若赌输了,愿自取项上首级献予惠清萍,你呢?” 众人目光唰唰盯向惠清萍,惠清萍的一名弟子甚至悄悄拉了下惠清萍的衣袖,示意师傅不要打这赌。 不扯这衣袖还好,衣袖一扯,本有些犹豫的惠清萍哪能示弱,当即咬牙道:“你若真能施展出天地大法阻拦追兵,我便嫁给你又如何?” 六派各大修士皆面面相觑,皆为惠清萍捏了把冷汗。 这种感觉很是莫名其妙,大家都觉得吴公岭不可能施展出什么天地大法,不可能赢,可就是担心惠清萍会输。 实在是,这一路上面对燕国朝廷的围追堵截,吴公岭确实展现出了相当的能力,看似粗俗不堪,然的确有些本事。 吴公岭:“你担心我反悔,我还担心你反悔,不妨请在场诸位作证。诸位可愿为我二人赌注作证明人?” 众人再次面面相觑,全泰峰干笑一声,“这种事,我们作证好吗?” 另几位长老也笑得有点鸡贼,看热闹的不怕事大。 见如此,吴公岭又道:“既然诸位犹豫,那就不勉强了,然口说无凭,不妨立下字据为证!” 说罢也不管众人意见,大手掀开战甲,拉起甲下衣袍,挥剑断袍,剑锋又毫不犹豫划破指尖,当场写下血书。 这点小伤,对他这种从尸山血海中走出的人来说,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血书写好,信手揉团扔了出去,众人目光跟着血书在空中划过,眼睁睁看着血书落在了惠清萍的手中。 惠清萍拉开布团一看,吴公岭的赌注就在上面,字字为证,不会有错。 众人目光注视下,惠清萍进退两难,有种被吴公岭逼上了绝路的感觉。 她完全可以布团一扔,不赌了,可一向冷静的她,这次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竟回头喝道:“拿纸来!” 她才不会当众撕破自己的衣服,然后将自己的衣物交给那个人渣。 “师傅…”其弟子小心提醒了一声。 “拿来!”惠清萍火大怒喝。 其弟子只好翻出一张纸来递予,惠清萍扯到手,不用吴公岭那么麻烦,稍一施法,指尖便破出血来,亦当场写下赌注契书,随后纸张随手一甩,唰一声如刀片般切向吴公岭,趁机杀人灭口的感觉。 护卫在吴公岭身边的单东星立刻伸手一拦,为吴公岭挡下了这一击,也将那张纸抓到了手。 他忍不住先看了下纸张上的内容,上面内容看的他嘴一歪,然后将纸给了吴公岭,只是眼神略有蹊跷。 纸上内容到手一看,吴公岭仰天“哈哈”大笑,笑得惠清萍脸色发青。 其余人一脸好奇,都很想看看惠清萍在纸上写的是什么。 全泰峰厚着脸皮问了声,“大将军不是让我等作证么,可否容我等一观?” 惠清萍怒眼而视,吴公岭却很豪爽,大大方方地将契书交予了众人传看。 众人陆续看过后,一个个神情古怪的不行,发现惠清萍还真的写下了赌注承诺,若败了则嫁给吴公岭之类的。 一个个看向惠清萍的眼神也很古怪,觉得平常挺冷静的一个女人,今天这是怎么了,这种赌也能打吗?吴公岭就是个疯子兼无赖,赌输了不认账你又能怎样?大家伙也不可能让你把他给杀了。 谁都知道,不管输赢,只要惠清萍签下了这赌注,居然和吴公岭打这种赌,传出去就是个天大的笑话,名誉上就已经先输了。 惠清萍被众人看的羞愤难耐,怒声喝斥:“你的天地大法在哪,还不施展出来阻挠追兵。” 吴公岭不慌不忙,契书回来后,好生收好藏在了怀中,之后挥剑直指苍穹,阳光下,剑锋熠熠生辉。 再配上他一脸骤然虔诚认真的模样,倒是将众人唬了一唬,有人心里甚至在嘀咕,莫非这混人真会有什么天地大法? 众人等了一阵,看看四周,看看天,又看看地,不见任何异常,只见空中几只野鸟飞来飞去而已。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人苦笑,貌似在说,还真是信了他的邪,这种鬼话竟差点信了他。 惠清萍寒着一张脸冷笑,“你的天地大法何在?” 吴公岭不答,回头看了她一眼,目光又看向剑锋,继而举目望向苍穹,忽大声道:“苍天在上,吴公岭乞拜,恳请上苍借神力一用,为我阻拦追兵!”语气抑扬顿挫,煞有其事模样。 众人又抬头、扭头,到处观望,等了一会儿后,还是不见任何异常,倒是身下坐骑偶尔打几个响嚏。 没一会儿,惠清萍又再次冷笑,“吴大将军,你的天地大法呢?” 吴公岭手中剑放下,宝剑慢条斯理地归鞘后,才淡淡回道:“急什么,天地之大,我的话传到天地神明那自然要些时间,待神明听到,自然会以天地大法为我阻拦追兵。” 众人忍俊不禁,发现这位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出来,满嘴的胡说八道。 惠清萍却笑不出来,冷冷道:“若是一直没反应,是不是就是神明没听到?” 吴公岭:“你放心,我久经沙场,染了不少将士的血煞之气,气冲凌霄,我若诚心祷告的话,上苍肯定能听到。” 惠清萍:“什么时候能听到?” 吴公岭看看天色,“天地往返要点时间,傍晚之前,定有反应!若傍晚之前无应,我拔剑自刎便是。”说的洒脱。 他这样一说,倒是令惠清萍明知他胡说八道也无话可说。 然而还不到傍晚,将近半个时辰后,天地间果然出现异动,只听右方远处传来轰鸣之声,引得众人一起偏头看去。 轰鸣声越来越响,也越来越近,似乎连大地都在震颤,众人脸色变了。 吴公岭倒是淡定的很,双手一拱,祭拜上苍:“谢神明垂怜吴公岭一腔挚诚!” 众人看着他,很是惊疑不定,莫非这厮真借来了神明之力? 轰鸣声近了,天地异象,惊的四周山林中的鸟兽四散。 很快,左方远处有白花花的东西滚滚而来,是浪花。 一股洪流如摧枯拉朽般而来,草木崩飞,滚滚浪潮转瞬而至,从众人眼前的山岗下奔腾而过,惊涛拍岸,水雾弥漫,众人坐骑惊慌之下被强行勒住。 潮声远去,只剩一片浑浊且飘满了杂物的混水荡涤,满眼汪洋波澜。 轰鸣声过了后,众人陆续回头看向处变不惊的吴公岭,一个个满脸惊骇,这方圆几十里内也不见大江大河,从哪突来的涛涛洪水,难道这厮真的能沟通上苍? 惠清萍有些惊呆了。 直到吴公岭的声音传来,她方回过神来,只见吴公岭手指眼前转瞬后的天地惊变问诸人,“诸位,我向上苍借来这天地间的一片泽国,可算是天地大法?我这天地大法可拦追兵否?” “……”众人凝噎无语,依然像看怪物般看着他。 吴公岭盯向了傻眼的惠清萍,大声道:“惠清萍,记住,天地为证,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吴公岭的女人!” 说罢仰天“哈哈”大笑,笑得那叫一个肆意和猖狂。 随后见他拨转坐骑,纵马疾驰而去,一群人傻傻地目送。 唯独跟随而去的单东星心中唏嘘不已,真正是服了吴公岭,演的真像,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别人不清楚,他却是清清楚楚,为了摆脱追兵,吴公岭盯着地图斟酌了许久,在一天前悄悄派出了一支小队人马秘密出发,前往某地的一条大江,命人马在指定的地点掘毁江堤。 之所以秘密是怕走漏消息后危及那支小队人马的安全,否则朝廷是断然不会放过那支小队人马的。 而他之所以清楚这事,是因为这小队人马就是他同仙阁的弟子,不知道才怪了。 小队人马到达目的地后一直在待命,直到这边大军过了吴公岭需要的地势,吴公岭才传出消息让掘毁江堤的人动手,因而才引来这滚滚洪流。 可单东星做梦也没想到,吴公岭居然会无耻到拿这次的秘密行动做赌注,用来装神弄鬼骗女人,居然会以此骗得了惠清萍下嫁的契书。 若不是他事先知情,他估计吴公岭刚才煞有其事的表演连他也得骗了,太贱了。 山岗上诸人陆续回头看了看惠清萍,一个个表情相当精彩,之后陆续纵马跑下山岗追去,想弄清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群天女教弟子弱弱看着惠清萍,后者傻眼在风中。 途中,吴公岭回头看了眼后面追来的人,忽对单东星道:“单兄,派人掘毁江堤之事,打死也不能承认,否则就是坏吴某终身大事,赌注可是要砍我脑袋的!” 单东星哭笑不得,“晓得,晓得了!” s: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谢新盟主“落寞天人”捧场! 第六六九章 灭国之战 尘烟散去,一眼望不到边的坑坑洼洼边,率先领伏州人马追到的史辛茂勒马而停。 前去试探一番的军士带着一脚泥泞而回,告知无法前行。 洪水虽然已经退去,可被洪水泡过的大地宛若沼泽地一般,人下去连拔脚都难,千军万马根本无法过去。 回头看看自己那不辞辛劳风尘仆仆追来的伏州人马,已经快累的不成人样。 辛苦成这样,眼看就要接近叛军,却功亏一篑,史辛茂仰天一声长叹,他也知道让吴公岭这一跑就麻烦了。 之后,追击的几路诸侯不得不绕远道而行,又为吴公岭争取到了一两天的逃逸时间。 任谁都看出了这场洪水绝不会是无缘无故,肯定是吴公岭决堤所致,目的就是为了阻碍追兵。 吴公岭身边的那些修士,包括惠清萍都反应了过来,可吴公岭死活就是不承认,脸皮厚的不行,非要说是自己借来的神力。 更过分的是,他一点都不藏着掖着,把惠清萍写的那个下嫁契书交给了麾下大军传阅,让弟兄们一起乐呵。 吴公岭开口闭口惠清萍已经是他女人,号令大军以后见到惠清萍一律称呼“吴夫人”。 惠清萍羞愤难耐,几乎有自杀的冲动。 面对吴公岭的不要脸,惠清萍彻底败退,回了天女教。 确切地说是天女教强行将惠清萍给招回去了,天女教认为惠清萍已经失去了理智,连这种低级伎俩的当都能上,不是失去了理智是什么?遂强行命人将其给替换了。 惠清萍铩羽而归,消息不久就在天下传开了,惠清萍的名声算是彻底毁在了吴公岭的手上。 惠清萍回到天女教不久后便被免去了长老之位,已经彻头彻尾成了修行界的笑话,继续当长老不合适。惠清萍自己亦羞愧难耐,并未做什么抗争,接受了天女教的决定,自此退位隐居,然念念不忘的还是杀吴公岭…… “哦,还有这样的事?” 燕京城外,一处青山绿水间的茅屋外,杵剑而立的牛有道风闻此事后,多少有些诧异。 之前听说吴公岭急败是要和宋军会师后就已经有些意外,居然都被吴公岭的花哨动作给蒙骗了,这回没想到吴公岭又玩出这一出,兵不刃血就将韩国三大派的长老给逼退了位,方发现那个吴公岭有点意思。 所谓灯下黑,燕京对他来说是最危险的地方,可他最近就躲在燕京附近。 也算是逼不得已量力而行,大军征战他不懂,参与进去也没什么用,面对各方大势力的角逐他手上的修士跑出去等于是送死,加上为了躲避燕国三大派的寻找。 放在平常,燕国三大派能发动的力量不可小觑,躲在燕国未必能躲过去,可现在连三大派自己的力量调遣都捉襟见肘,已难发动针对他的大规模搜寻。 自从商朝宗被抓走,他就来到了京城一带,已和大司徒高见成见面数次,让高见成严密关注朝中针对商朝宗的意态,一旦发现商建雄有对商朝宗下杀手的迹象,要求高见成必须动用自己在朝中所能动用的一切力量,不惜事后暴露高见成也要里应外合将商朝宗给救走。 至于高家,牛有道也会安排撤离,高见成本人也会第一时间用飞禽坐骑送走。 高见成答应了他,真要到了那一步,而今燕国的国运境况一年不如一年,这大司徒的位置他愿意放弃。 当然,不到最后一步,牛有道不想暴露高见成,而牛有道躲在京城一带就是为了以防万一谋划此事,为了保护商朝宗的生命安全,也在寻找合适的机会将商朝宗给捞出来,不可能真让朝廷把商朝宗给抓来不管。 至于商朝宗受的一些皮肉之苦,他已经通过高见成知晓,高见成亲自去天牢内看过。 这番皮肉之苦,商朝宗能理解也好,不能理解也罢,他并不在乎,有些事情解释也未必能让对方相信,权当是让商朝宗顾全大局了。 管芳仪:“是的,此事已经在修行界传遍,未听说天女教的人出来辟谣,应该不会有错。” 惠清萍居然能遭遇上这样的事,牛有道回想起数次接触的那个结拜大姐,依稀记得她那发自骨子里散发出的大派优越感,真没想到竟会被吴公岭给干趴下了,这得憋屈成个什么样,想想都有些好笑。 可眼前的局势又不禁让牛有道叹了声,“看来,吴公岭和宋军会合是不可避免了。” 管芳仪:“吴公岭掘毁江堤后,平叛大军已不可能再追上他,蒙帅也认为朝廷的重兵防线经受不住吴公岭这般折腾,宋军攻入燕国的确已经是不可避免。不过对王爷来说未必是坏事,也许是脱身的机会。” “商建雄怕是很难松口,面子上下不来,看来得让南州那边主动提条件了。”牛有道颔首着说道,吴公岭意外地给他创造了机会,他心里却高兴不起来,一旦韩宋攻入燕国境内,内外局势令南州无法偏安…… 武历五三零年,年初。 在燕国叛将吴公岭率领的叛军攻击下,燕国重兵防线大乱,宋国只花了极小的代价,便趁乱渡江而过,成功攻入了燕国境内。 营帐内,看过前线急报的商永忠颓然跌坐在了椅子上,脸色很难看,手中急报飘然落地,心头满是惶恐。 他这边的大军才刚从洪水淹没过的区域绕过,宋国的攻击便开始了,与宋军正面冲突的一员燕国大将已然战死,战事一发便陷入了不利,前线急求几路诸侯前去支援堵漏。 本以为平叛之事十拿九稳,他才跑来抢功的,谁知十拿九稳的事出了意外,平叛不但失败了,反而引来了灭国之祸,这责任他也扛不起! 沈遇鸿等人匆匆跑进了大帐内,见他一脸惨然模样,怒了,“大司马,边情告急,你还有心思发呆?朝廷边境重兵皆归你大司马统调,还不快快下令应急?” 回过神的商永忠赶紧捡了地上急报起身,绕出桌案,递给,“边军求援,请三大派立刻对伏州史辛茂部、长州张虎部、宫州徐景月部施压,命三部人马赶快先行过去支援,压制住宋军攻势,这边安显召和苏启同部也要即刻赶去。我现在即刻回京面见陛下!” 沈遇鸿一把抓了他衣襟,怒道:“你身为全军主帅,不亲临战场上阵指挥作战,这关头跑回京城,战情来往那么远的路,等到决定下来,战局早就变化了,还怎么指挥?” 这道理连他这个不懂打仗的人都懂,商永忠却跺脚道:“错了,错了,真正的全军统帅是陛下,负责指挥的是陛下的军机中枢,许多事情我一个人是做不了主的,需请陛下定夺!”为免出现第二个宁王,商建雄对大司马兵权进行了钳制。 而平叛失败还有借口推脱,让他亲自指挥燕国大军作战和要他的命有什么区别,一旦战败,那天大的责任,他全家脑袋加一起都不够砍的。 沈遇鸿怒道:“身为主帅,你现在不能走,必须留下稳定军心,主帅跑了,这仗还怎么打?要请陛下定夺的事宜传讯便可,现在哪由得你跑来跑去!” 这边不让他走,商永忠也没了办法,一边传令督促几路诸侯加快速度赶往战场,一边招了苏启同和安显召过来请教。 之后一边上报军情,他一边还暗中写了两封信给童陌和高见成,让两人帮他推卸责任,推卸平叛失败引来灭国之祸的责任,答应事后重谢! 燕宋边境,在罗照指挥下宋军攻势凶猛,燕国大军节节败退,气势难挡! 自从秦灭后,天下已经很久都没有再出现过灭国之战,宋国全面正式发动进攻后,天下震惊! 战事接连失利,燕国朝廷内部乱成一团,各种声音冒出,连童陌和高见成都难压住。 面对指责商永忠的压力,童陌和高见成依然为商永忠开脱罪责,说吴公岭叛军逃掉作乱的责任不在商永忠,说商永忠去接手平叛时,吴公岭叛军就已经逃掉了,罪责怎么能全赖在商永忠的头上? 商永忠对朝中消息灵通,闻讯立刻上奏为自己辩白,把罪责推到了五路诸侯的身上,怪他们追剿不利,才让吴公岭给跑了。 言下之意没说明大家也知道,在指责五路诸侯拥兵自重,他无法全力调遣。 所谓国难思良将,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平常不敢冒出的另有一股呼声冒了出来,直接挑明了指责朝廷如今的兵将都不善战,呼吁朝廷释放商朝宗,让商朝宗率领人马参战。 这股呼声就差指出商建雄之前临阵换将的决定有误,令商建雄的脸色很难看。 当然也有人为商建雄说话,说就算商朝宗依旧在指挥平叛,也未必能追上吴公岭。 商永忠为自己脱罪甩责任的消息,五路诸侯一获悉,震怒! 局势如此,五路诸侯本就看出了荒唐百出的燕国难挡颓势,他们指挥不了朝廷的人马,看那些人乱来,只靠他们几家血拼,拼光了老本也没用,现在我们上战场拼命,居然还往我们头上推责任,简直是岂有此理,顿催发了诸侯暗起的保存实力另做图谋的异心。 可在三大派的威胁下,五路诸侯被逼无奈,不从就是个死,不得不赶赴战场,可仗怎么打三大派修士却勉强不了,你觉得我指挥有误,那你来指点指点,我们听你的就是。 于是五路诸侯的人马参战也没用,亦被宋军打的节节败退,参战的修士也不得不跟着节节败退,千军万马都被打退了,他们想不退都难,难道要他们冲上去硬抗敌军的千军万马和修士围攻不成? 第六七零章 国难思良将 别说燕国修士不敢这样干,西三国助攻的修士就更不可能了,本就吃过那样的亏。 尤其是晋国修士,更是出工不出力,理由就是吃过被那样坑的亏,心有余悸。 燕国人心混乱,无论朝野那些有识之士如何疾呼悲鸣,奈何一些人私心不绝,人心亦难齐,对上宋军罗照那般名将,燕军一败再败,每打一仗都等于是送死,军心亦渐混乱。 可燕京内依然在传捷报,捷报动静盖过了一些吃败仗的‘谣言’,为了稳定人心不出现无法控制的混乱,茫然无知的百姓果然欢呼。 而那些楼堂馆所青楼之类的销金库是最先感受到寒意的,生意骤然变得冷清了不少。 “刘爷,这一大家子是要去哪呢?” 城门口,守门军士中一位领队检查时,对车内的一名华衣汉子热情询问道。 端坐车内的华衣汉子微微一笑,抓了只钱袋子扔了过去,笑道:“天气不错,出去游玩游玩。” 领队看了看后面大车小车拉的东西,讶异道:“一大家子都出去游玩呢?” 华衣汉子略颔首,“热闹嘛。” 领队悄悄打开钱袋子看了下,发现是一袋银币,怕是有上百枚,迅速垂手抓握了,另一只手朝弟兄们挥了一下,示意不用慢慢检查了,直接放行。 在他看来,对方本来就是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不至于有什么事,就算有事人家也能担的下来,自己又何苦得罪人,何况人家还给了好处。 车队继续前行,离城而去。 这时一名小兵凑近领队跟前,奇怪道:“大人,最近离京游玩的大户人家不少啊!” 领队叹道:“人家有钱,玩的起,换了我们,唉,光这些车队我们雇佣起来就费力。”说罢顺手抛了枚银币给那小兵,换来连声道谢。 败仗消息通过陆路传递很慢,加之有意封锁,百姓大多无知,可对那些真正有头有脸的人物来说,败仗的消息瞒不住那些人,都在事先为自己避险,免得局势不可收拾时想走都走不了。 在他国有关系的直奔他国。在他国关系经营的不稳妥的,则领家拖口直奔交好的修行门派,一旦出现不测,好让那些能飞来飞去的修士带领自己全家上下逃难。 倘若大燕能渡过此劫,再回来也不迟,手头上的财力破费的起。 家财万贯在利益场上厮混惯了的,眼中早已只剩利益,能力更大的,甚至已经模糊了国界观念,在哪都能活得很好,未必非要固守大燕,没几个愿意跟随大燕一起陪葬的。 大司徒府内,大清晨的,雾气薄薄飘荡,早起的高见成负手站在屋檐下,面色深沉,目光时而微微闪烁。 管家范专走来,“老爷,要不要让人把早点送过来?” 高见成答非所问:“有不少人要离京出走吧?” 范专颔首,“已经走了些,接下来估计陆陆续续还要走上一些。” 高见成冷笑一声,“商永忠也该还老夫一些人情了。” 范专不解,试着问道:“老爷的意思是?” 高见成:“让人走一趟,从商永忠手下能调动的人马中借一支人马在某些偏僻的必经之地设伏。国难当头,不与大燕共患难,反而想卷款跑人,人别想跑,钱也给我留下,我正有用处,万一有不测,也能给子孙留点余财,上次那一千万可是让高家许久难缓过来。让办事的长点眼色,离京出走的,能动手的就下手,不用客气,把事做干净点。” “这…”范专小汗一把,试着问道:“老爷,这样做,合适吗?” 高见成冷哼哼道:“老夫的儿子都为国、为陛下捐躯了,如今却有人弃国难而不顾,老夫心中悲愤难以发泄,看不惯弄点钱财做补偿不行吗?打仗开销大,要用钱,大头还是要交给陛下处置的。” 范专又道:“就怕商永忠手下的人马不敢做。” “不敢做?”高见成斜睨道:“那就别怪老夫手下那些言官在朝堂上发难把他往死里踩了!这个关头,我不信他商永忠敢和老夫作对!” “好的,老奴知道了,这就去安排。” …… 小镇,荒凉破败遭受过战火洗劫的小镇,原本只剩几只野狗,如今突然变得有了人气,到处是军士骑着战马来回巡弋,还有阵阵炊烟,人多的令整个小镇都变得拥挤了。 蒙山鸣率领的队伍突然停下了,突然占用了这荒废小镇。 一间打扫干净了的屋内,轮椅上的蒙山鸣独自安坐在堂内,闭目安静,地上水洗过的痕迹还未干。 皇烈的身影出现在外面,大步走了进来,拉了张椅子坐在了蒙山鸣的对面,试着问道:“蒙帅,听说不是暂歇,听说你下令在此休整三天?” 蒙山鸣颔首:“是。” 经历了商朝宗被捕之事,他沉默寡言了不少,人也又添了些许老态,略显憔悴。 皇烈奇怪道:“为何?不尽快赶到南州去和南州人马会合吗?” 蒙山鸣:“边军战事连连失利,我想安静考虑一下南州下一步该怎么办。” 其实不是那么回事,而是途中忽然接到了牛有道的秘密消息,牛有道告知三大派的人和朝廷磋商过了,三大派很快会有人来找他,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 于是他停下了,停了下来等客到。 “唉!”皇烈叹了声,“是该考虑一下南州该何去何从了,蒙帅还没有牛有道的消息吗?” 蒙山鸣摇头着。 皇烈眉头略挑,他其实是不太相信牛有道和这边会没有联系的。 就这时,外面跑来一大禅山弟子,禀报道:“掌门,紫金洞掌门宫临策来了,要见您。” 皇烈心头一紧,猛然起身,问:“来了多少人?” 弟子报:“就三人乘飞禽而来。” 皇烈刚转身又回头对蒙山鸣道:“蒙帅,为防不测,还请暂时隐蔽。” 蒙山鸣摇头,“大燕都这个样子了,我还需要躲吗?三大派杀我也挽救不了局面,杀了徒惹麻烦,已没了杀我的必要。” 皇烈想想也是,就此离去会客,不过出去后还是让人加强了对这边的防御,商朝宗被抓,他可不想蒙山鸣再出事,局势到了这个地步,南州需要一个能征善战的统帅,维护的也是他大禅山的利益。 与宫临策见面,是在镇中的主街道上。 一栋屋顶上落着一只大型飞禽,街道上的地砖东缺一块、西缺一块,街道左右的屋顶上各有一名紫金洞的高手警戒四周。 宫临策没带什么人来,也是怕这边误会,可依然能看到大禅山的高手若隐若现盯着他。 皇烈来到见礼后,宫临策淡然盯着他盯了半晌,盯着这个阳奉阴违的家伙。 皇烈读懂了他眼神里的意思,可他也是没办法。 他之前接到了三大派的威逼利诱,口头上虽然允诺了下来,却没有完全照办,譬如做掉蒙山鸣! 实在是因为觉得三大派的许诺不太靠谱,燕国能不能保住还是个问题,让大禅山杀蒙山鸣?燕国如今的局势他就更不可能动蒙山鸣了,燕国都快要亡国了,大禅山还要倚靠南州人马谋取立足之地,杀了南州的得力统帅,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更何况蒙山鸣背后还躲了个阴森森的牛有道,那位可不是吃素的,随时能让南州人马和大禅山翻脸,让大禅山鸡飞蛋打。 “洞主法驾亲临,可是有什么吩咐?”皇烈又试着问了句。 宫临策才不想做这个跑腿的,南州那边的事物本来是交给了龙休处理的,可逍遥宫为了施升的死把商朝宗给抓了,抓了南州的统帅再来未免有些尴尬,而苍州叛军原是紫金洞控制的人马,如今反了,紫金洞要担负一点责任,只能是紫金洞的人来跑这个腿了。 “没什么吩咐,你做的不错。”宫临策冷冷一声。 皇烈干笑,硬着头皮谢过人家的反话。 宫临策又道:“不是来找你的,蒙山鸣在哪,我要见他,有事和他谈谈。” 皇烈立刻回头道:“快去找找,看看蒙帅在哪。”明知故问,实则是使了个眼色让人去通风报信。 大禅山的弟子很快找到了蒙山鸣,说明了宫临策的来意,怕对蒙山鸣不利,让蒙山鸣躲一躲。 然而蒙山鸣却坚持要和宫临策见面。 那弟子返回街头后,在皇烈耳边耳语了几句,皇烈略皱眉,表面却瞪了那弟子一眼,“还不快带路?”之后又对宫临策伸手相请。 蒙山鸣依然静坐在堂内,哪怕宫临策和皇烈来了,他也依然坐那无动于衷,丝毫没有见礼的意思。 皇烈略显尴尬道:“蒙帅,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名满天下的紫金洞宫洞主。” 蒙山鸣平静道:“不用介绍,我认识他的时候,他还不是紫金洞洞主。” “呃…”皇烈左右看了看两人。 宫临策居高临下,平静道:“蒙山鸣,我们有些年没见了。” 蒙山鸣:“宫先生权倾大燕,不知降贵纡尊突兀来见我这个残废老头子有何贵干?” 宫临策也不拐弯抹角,“国难思良将,遥想当年蒙帅虎威威震天下,如今燕国面临外敌入侵,战事不利,我亲自前来,欲请蒙帅出山主持战局!” s:流星雨坠,好汉坡上又一人。谢新盟主“风平浪进”捧场! 第六七一章 庸亲王 他来此也不是叙旧的,也没那闲心,两人的地位差别也不值得他费那劲,自然是有事说事。 也算是逼不得已,商建雄至今仍不愿放商朝宗,龙休也同样有些脸面上下不来,遂想撇开商朝宗,直接请蒙山鸣出山稳定军心收拾乱局,与宋国罗照一较高下! 皇烈眨了眨眼,原来是为这事。 蒙山鸣同样不拐弯抹角,“我老了,当年为救陛下,两腿落下了终身残疾,再也站不起来了,上不了马,拉不开弓,只是个被人嘲笑的残废老儿而已,哪还能稳定什么军心。真正能稳定军心的人,在陛下的天牢内!”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也没必要再顾虑什么对人家客气,忍让已换不来什么,何况牛有道有交代。 此话也的确发自心中悲愤,当年为了救商建雄把自己给弄残废了,结果商建雄却不肯放过他们。 宫临策撇过天牢内的人不提,“蒙帅自谦了,英扬武烈卫在南州重现,再次屡战屡胜,难道不是蒙帅的功劳吗?” 蒙山鸣断然否认道:“和我没任何关系,那都是王爷的功劳。” 宫临策:“蒙帅,你也是大燕老臣,难道愿意看到大燕就此被人抹去?” 蒙山鸣:“我老了,我愿不愿意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愿不愿意看到大燕就此被人抹去,如果你们执意如此,谁都救不了大燕。” 宫临策:“蒙山鸣,你这样有点过了。” 蒙山鸣:“宫先生,宁王死了,庸平郡王若再死的话,我这把老骨头也没什么牵挂了,只能是豁出命去和你们拼了!” 宫临策徐徐道:“何必找死?” 蒙山鸣:“你有本事杀了我…南州必反!” 听到了这里,皇烈真正是为他捏了把冷汗,没想到这残废老头面对宫临策居然如此强硬。 宫临策冷冷道:“如此说来,你就算一死,也不愿出山主持大局。” 蒙山鸣:“话不能这样说,只要庸平郡王归来发号司令,老夫定当拼尽余力协助。” 宫临策盯着他静默了一阵,“我会好好考虑蒙帅的意见。”说罢转身而去。 “宫先生。”蒙山鸣出声喊住。 宫临策停步背对。 蒙山鸣:“战事到了这个地步,无论是朝廷控制的人马,还是各路诸侯控制的人马,不一心对外是不行了。燕国面临的不再是平叛,而是面临一国甚至是两国之力的征伐,须有人执掌燕国上下调兵遣将的统一号令才有抗敌的可能,否则谁出马都没用。另外,我还有个要求!” 宫临策背对道:“说!” 蒙山鸣:“逍遥宫龙宫主答应过的,不管庸平郡王平叛是否能成功,都将让朝廷恢复王爷的亲王爵位!” 宫临策没有回头,静默了一阵,也没有说同意不同意,迈步跨过了门槛,就这样大步离去了。 皇烈赶紧跟上去相送。 稍候,一只大型飞禽腾空远去。 …… 燕京皇宫,一座空荡荡的大殿内,商建雄披头散发、赤足,手持如椽大笔,状若疯魔般在地面上的大幅白纸上挥毫泼墨。双眼赤红,大汗淋漓,写出的字亦如疯魔一般,双足已被墨桶里飞溅的墨汁染黑。 田雨在旁,一脸感同身受的悲色。 此时此刻的天牢大门咣当开启,衣衫褴褛满身血迹的商朝宗走了出来。 一见外面的阳光,刺眼,下意识伸手遮挡了一下。 这种感觉,他不陌生,已不是第一次经历,而且是在同一个地方。 同一个地方,相同的经历混合在一起,曾经和现在竟让他刹那间有些分不清,南州发生的一切恍然如梦一般。 尽管束缚的铁镣已经除去,可走动的步伐依然蹒跚。 狱卒没人敢靠近,能两进天牢还能活着出来的人罕见,而且也听说过这位上次出牢的事情,直接将京城城门守将给杀了。因此见他脚步蹒跚,竟无人敢扶他。 这一次,蓝若亭是不可能再出现接他了,迎接他的是一群宫里的太监站成一排。 一名太监上前一步,当着商朝宗的面,哗一声张开圣旨宣读。 旨意上说,事情已经查明,之前针对商朝宗的罪名皆是诬告之类的云云,譬如抢掠军粮已证明是子虚乌有,已查明商朝宗并未吞没,而是将军粮全部押往了前线充当平叛供给。 总之,正反都是朝廷有理,有罪无罪全凭一些人的嘴,这燕国朝廷的法纪可见松弛到了何等的地步。 旨意的重点是,商朝宗平叛有功,大败苍州叛军,敕封为庸亲王,直接走马上任燕国征伐大都督一职,可号令除京畿之外的燕国上下所有人马。 商建雄终究还是有所保留,没有让商朝宗恢复世袭的‘宁王’之位,而是给了‘庸亲王’这个封号,简称庸王! 大司马的兵权也未给,而是弄出了个燕国没有的临时大都督一职,倒是显得和宋国大都督罗照旗鼓相当不弱下风。 旨意的前面,商朝宗闭眼听着,听的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后面突然冒出个‘征伐大都督’来,还可号令燕国上下人马,顿时让他猛然睁开了双眼。 阳光刺激下,又骤然眯了双眼。 他意识到了,燕国肯定是出什么事了,否则与自己照过面的商建雄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还给他如此大的兵权? 他在牢中多日,还不知道外面的局势发生了怎样的变化。 待其一接旨,立刻有太监带他去沐浴上药更衣,之后带他去军机重地,了解目前的战况和各地军情。 …… 青山绿水间,易容后的牛有道回来了,从京城内回到了隐居之地,见到翘首以盼的管芳仪,牛有道撕下了假面。 假面扔给了树下不冷不热的管芳仪,又解下了腰间悬挂的佩剑,随手杵在了地上。 管芳仪冷哼一声,略显不满,“神神秘秘的,也不知干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她相当好奇,不知牛有道为何要经常独自一人进城,那地方对牛有道来说太危险了,更何况是独自一人。 与高见成联系的事,牛有道暂时是不会告诉她的。 牛有道乐呵呵,“能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去打探消息而已,你长这么漂亮,身段又这么好,伪装也容易让人认出,实在是不便带上你。” 管芳仪忍俊不禁,复又冷酷道:“不要钱的好听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倒是不费事,怕人认出我,让其他人陪你去不行?” 牛有道不纠缠这事,“告诉你个好消息,朝廷释放了王爷,并因公晋升王爷为世袭亲王,兼任征伐大都督,执掌战时燕国上下兵马调动大权!” “啊!”管芳仪很意外,“真的?” 牛有道点头,“不会有错,已经第一时间公开昭告天下了。立刻将消息转告蒙帅,让他做好准备。” 管芳仪叹了声,“南州那边,淑清妹子他们总算可以松口气了。” 这事牛有道自然知道,商朝宗被抓后,那边急的不行,南州人马差点就反了,是他和蒙山鸣压制住了。 “另外通知公孙布,立刻回蒙帅那边,我要随时掌握战事状况。” “你还不准备露面呐?准备躲到什么时候?” “还是避避风头吧。咱们的硬实力不够,只好低调一点,躲在暗处,让人看不见、摸不着最妥当,一旦摆在了明处,太多的明枪暗箭防不胜防,还是让别人防咱们的好。” “老娘花容月貌,跟在你身边,弄得像个见不得光的贼似的,委屈不委屈?” “委屈委屈也就习惯了。还有一事,告诉蒙帅,晋国那边的修士可能会对他和王爷不利,让他小心点。” 管芳仪警觉道:“怎么回事?” 牛有道:“感觉有些不对劲,算是以防万一,回了战场后,立刻第一时间将晋国修士给我踢出局,总之不能给他们可趁之机。” 有此小心和这次进城与高见成会面有关,公孙布等人从军中撤离后,他对大军目前的情况已经不能充分了解,有高见成帮忙则不一样了,不但是军中情况,连朝堂上的情况亦掌握的相当到位。 高见成提供的一个情况引起了他的警惕,晋国修士出工不出力! 换了别的地方的人,他未必有这触发的反应,可是来自晋国的人手稍有异常,他立马就联想到了邵平波,不敢放松对邵平波的警惕,那人太危险了,稍有不测就会被钻空子,遂没任何理由地迅速做出了应对! …… 人在宫中军机要地,虽未与商建雄见面,商朝宗还是快速弄明白了燕国目前的处境,吃惊不小,也终于知道了自己突然翻身的缘由。 尽管在天牢遭受了一连串的折磨,可他此时并未计较什么,暂时也没心情去计较,并无任何怨言,面对大燕岌岌可危的处境,迅速进入了征伐大都督的角色状态。 下的第一道军令便是命南州十万铁骑折返参战,同时任命蒙山鸣为东征大将军,直接给了蒙山鸣先斩后奏的大权,但凡抗命者,可先杀后禀! 他深知这种军心涣散的时候,不施以铁腕难以震慑! 然军机中枢的将领们对他这个做法强烈反对,担心他趁机清洗朝廷这边的人。 s:飞吻一个,谢新盟主“郑州宾哥”捧场! 第六七二章 明知不可为而为 这帮人存在的目的本就是如此,本就是用来限制大司马兵权的。 如此一来,商朝宗就尴尬了,他的军令根本无法传出,连出宫都出不了,这里都是商建雄的人。 双方争执了起来,商朝宗据理力争,解释这样做的必要性,必须要尽快形成令行禁止、令出必行的效果。 可是再怎么解释都没用,论斗嘴,商朝宗哪是这些厮混朝堂中人的对手,这本就不是商朝宗所擅长的方面。 尤其是,他只有一人,被一群人围着用“嘴”来围殴。 军机中枢窗口外,不知何时来到的大司徒高见成侧身在窗外,悄悄观察着堂内发生的一切。 他看到了商朝宗的气色不太好看,也知道商朝宗刚出狱身上还带着一身的伤。 然却看不到商朝宗有任何的怨恨,获悉燕国有难,立刻将新仇旧恨抛之脑后,全身心投入到了挽国家于危亡中的状态,这心胸让人感慨。 目睹此情此景,高见成内心颇为触动,下意识捋须,微微颔首。 大司空童陌同样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窗外,来到了高见成的身旁。 和高见成一样,都不愿和商朝宗会面,但都想看看这商朝宗会是个什么情形。 见到高见成颔首模样,童陌也没做其他想法,以为和他一样,都觉得屋内一群人为难商朝宗为难的好。 “幼稚,还真把这里当成他南州了。”童陌微微冷哼一声。 他这一声差点没把高见成吓一跳,不曾想身边悄无声息站了个人,幸好高见成也是朝堂老惯之人,并未露出任何异样端倪,回头看了眼后立刻转身,拱手见礼。 童陌抬手搭他手上拍了拍摁下,示意继续看堂内的情况,并低声道:“我知高大人与南州有杀子之恨,不过如今当以国事为重,还需暂且忍耐。” “大司空言重了,国事为重,并无私心,只是过来看看,只是看看。”高见成客气着回了句。 童陌嘴角露出一抹莞尔,心道,我还不知道你?不是心里记恨什么,能让你跑这里来偷窥? 高见成心中同样在冷哼,这老贼说的好听,其实并非心胸宽广之人,当年被商建伯抢了女人并遭商建伯毒打,只怕恨不得将宁王一家给断子绝孙。 砰!堂内的商朝宗被一伙人逼急了,忽拍案而起,怒斥:“你们想抗令不成?” 一白发白须老头站了起来,慢吞吞道:“庸亲王,大家在讲道理,哪来的抗令,不要乱扣帽子。你父亲宁王早年刚从军时,跟的就是我,你父亲见到我尚要客客气气,不想如今倒是要看你对老夫拍桌子。” 这老头名叫许冠,在燕国军机处资格极老。 商朝宗冷眼扫过堂内众人,慢慢从案后站了起来,徐徐沉声问道:“也就是说,前方战事吃紧,我凡事却要慢慢跟你们讲道理?” 许冠叹道:“小王爷,我理解你的心情,可做事总是要讲道理的,做事哪能不讲理?” 商朝宗未再多言,知道说什么都没用,慢慢坐下了。 之后又有几份前线战报传来,商朝宗陆续看过,看到最后一份时,却暗暗吃了一惊。 这份战报中插了一张纸片,只见上面写着:速要求去前线,若被拖延,直接找三大派,出城后有人接应。妄动者,死! 道爷?商朝宗对最后一句话不会陌生,反而是印象深刻,别人兴许看不懂,他一看便知是谁。 迅速将战报中夹杂的纸片捏入掌中暗藏于袖子里,目光环顾堂内众人,这战报经过其他人的手,当中怎会夹入暗信?肯定是在场之人所为,是谁? 他更吃惊的是,难道道爷已经将手伸进了朝廷的军机要地? 之后迅速照信中计划执行,果然遇上阻力。 这边的意图很简单,以统揽指挥的名义将商朝宗挽留在这里,让商朝宗指挥蒙山鸣去作战。 商朝宗立刻撇开朝廷,找到了守护在外的三大派弟子,事情立刻顺利了。 三大派也着急战事,迅速派出了三只飞禽坐骑送了他出宫。 飞出京城不远,一只赤猎雕追来,引得三大派弟子高度警惕。 管芳仪亲自驾驭赤猎雕来了,并驾齐驱后,喊道:“王爷,咱们的赤猎雕飞的更快一些。” 见到管芳仪出现,商朝宗心绪大定,当即向三大派弟子发出了请求,以战事为重要求。 这边拗不过他,只好同意。 等这边一放手,商朝宗立刻从飞禽上跳了下去,管芳仪驾驭赤猎雕一个俯冲,将他兜住拽落在身边。 之后赤猎雕全速疾飞,不理会三大派弟子的呼喊,将三大派弟子给甩开了。 不见了后方跟随的三大派弟子后,赤猎雕迅速转向,并未去前线战场。 商朝宗诧异,“去哪?” 管芳仪:“道爷说了,不能让王爷一直控制在他们的手上,也担心路径被他人掌握会出意外,还是回自己人马那边更稳妥,先去与蒙帅会面吧。” 商朝宗默了默,问:“道爷何在?” 管芳仪:“王爷被抓后,道爷也到了京城,一直在京城周旋。道爷让转告一句,情非得已,让王爷受委屈了。”并未说出牛有道目前所在的地方。 这解释真简单,商朝宗无语,又能说什么? 就在这时,下方又蹿出三只黑玉雕,正是陈伯等人,加入了对商朝宗的保护…… 长途漫漫,将商朝宗火速送到十万铁骑所在的小镇后,几只大型飞禽未做任何停留,管芳仪等人甚至未与蒙山鸣照面,就立刻离开了。 闻讯而出的大禅山掌门皇烈亦扑了个空,他还想找牛有道商议商议目前的情况,结果只看到空中离去的几个黑点,忍不住暗中问候牛有道的祖宗十八代。 “王爷!”南州将士们围来欢呼。 轮椅声传来,蒙山鸣也赶紧现身了,见到商朝宗活生生回来了,情绪激动之余,总算松了口气。 商朝宗脸颊上的鞭痕清晰可见,气色不佳,脚步虚浮,这次被抓显然遭了不少的罪。 凤若男略显女儿姿态,红了眼眶,咬着嘴唇。 商朝宗在人群中与她略作凝视,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并未当众露出什么儿女情长来。 燕国败仗连连,面临灭国之忧,现在也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第一时间与蒙山鸣回去了,商议战事。 待到坐下来了,这边免不了问脱困之事,商朝宗也是糊里糊涂,不甚清楚。 见了蒙山鸣,商朝宗也免不了问及当初之事,问牛有道当初调离蒙山鸣和这边人马却让他被抓究竟怎么回事。然而蒙山鸣也是一问三不知,从头到尾压根就没和牛有道照过面,他到哪知晓去? 两边都是糊里糊涂,事情绕来绕去就成了这样。 但两边都不奇怪,早就习惯了牛有道的行事作风,精力放回了战事上。 商议来商议去,都不得不承认,这仗很难打,燕国的底子本就薄,接连几次折腾,国力实在是够呛,加之内部四分五裂,拿什么去抵抗宋国攻势?不单单是宋国,韩国那边虎视眈眈,随时也可能会出兵。 燕国目前的局势,真正是崩溃在即,颇给人无力回天的感觉! 可是再困难,商朝宗还是决定挽大厦将倾,他身为商氏皇族,无法眼睁睁看着父亲一辈子为之付出的心血烟消云散。 夜灯长燃,一夜未眠,拖着带伤且疲惫的身躯,商朝宗与年已老迈且精力不济的蒙山鸣守在地图前商量了一夜。 天一亮,两人找到了皇烈,借用大禅山的黑玉雕送蒙山鸣。 两人商议的结果是,蒙山鸣要拖着残废老迈身躯亲赴前线,欲亲自出山收拾近乎崩溃的战局,欲亲自收拾那些残兵败将,集结起来与宋国罗照一较高下。 而商朝宗则负责统揽全局,在后方排除万难为蒙山鸣在前方作战提供全力支撑,两人一前一后联手配合! “蒙帅,这仗没办法打啊!如今燕国军心四散,不说别的,连粮草供应都困难,地里一时间长不出来,天上也掉不下来,前线将士连填饱肚子都够呛,这仗还怎么打啊!朝廷若不是没了办法,又岂会把这兵权交给咱们?明知不可为而为,蒙帅,这道理连我这个不懂打仗的人都知道,你这又是何苦呢?” 面对这边的请求,皇烈哀叹连连相劝,其实就是想这边早做打算。 按他的想法,既然商朝宗已经脱困了,咱们也没了后顾之忧,不如直接回南州拥兵自重,总比干这没谱的事好。 在他看来,事到如今,这燕国没救了,也救不了。燕国完蛋了,三大派自有人去收拾,犯不着再怕,这也是他敢连连得罪三大派的原因。如今这边却要以德报怨,还要为那燕国卖命,让他实在是不知该说什么好。 听得此言,商朝宗亦沉默着绷着脸颊。 蒙山鸣的年纪,还有那身体,商朝宗让他亲赴前线征战也是没了办法,身边找不到比蒙山鸣更具军事才能的人了,燕国到了如此地步,也实在是输不起了,必须有得力的将领亲赴前线。 蒙山鸣:“皇掌门,我一生戎马,守护大燕,如今罗照小儿,在我大燕横行无忌,我岂可畏缩避战,岂可让那小儿欺我大燕无人?我若畏缩,无法对那些曾经为守护大燕而战死的弟兄们交代,我若战死,方是死得其所!” s:本书诞生一周年,谢新盟主“倍儿爽?”捧场! 第六七三章 蒙老元帅来了 皇烈听的直翻白眼,蝼蚁尚且偷生,不求好好活着居然要求死,跟这种人他也不知该怎么理论,叹道:“我的蒙帅啊,牛有道把王爷送回来,就是不想让王爷落在他们手上,如今你却主动把自己送出去,我只问一句,牛有道能同意吗?” 商朝宗闷声冒出一句,“道爷说了,仗怎么打,他不干预,全权由我来决断!” 这是牛有道的话,却不是牛有道亲口告诉他的,是管芳仪转述的。 “……”皇烈哑了哑,复又指着蒙山鸣质问商朝宗:“王爷,你忍心吗?蒙帅的身体,你忍心让他去送死?” 商朝宗脸颊紧绷了一下,“皇掌门,战事到了这个地步,各方人马必须齐心协力才有胜的可能。如今军心不定,各路诸侯不肯用力,怕是已经起了异心,必须要有能镇住他们的人去才行。而各路诸侯都曾是蒙帅的旧部,对他们的能力,没人比蒙帅更清楚,蒙帅去了,他们弄虚作假怠战的那套把戏糊弄不了蒙帅,也不敢在蒙帅面前糊弄。我也不想蒙帅受这罪,可是局势如此,已经由不得我们再拖延下去,只有蒙帅去了,才有可能以最快速度稳住局面!” 蒙山鸣道:“王爷夸赞受之有愧!不过皇掌门,老夫此去不是去送死,大的战略上我和王爷已经商议妥当,鹿死谁手尚不一定。燕国虽已没落,但也由不得谁人轻易放肆,我倒要看看罗照小儿的斤两如何,竟敢在我大燕如此猖狂!” 两人非要坚持,皇烈也没了办法,南州人马不由他说的算,如今的局势他也不敢对这两位乱来,真要在这个时候折腾出了乱子,那可就是把人给得罪光了,不说别人,现在搞事就是故意拆三大派的台。 这个时候对着来,南州那块地,大禅山也保不住。 最终逼不得已,只好派出飞禽坐骑将蒙山鸣给送走了。 飞禽载荷有限,带不了多人前往,蒙山鸣几乎是在没什么保护的情况下悄悄送走的。 这事不敢对外张扬,否则必遭来敌国势力对蒙山鸣的劫杀。 困在京城时,商朝宗的军令无法畅通,这一脱困,立刻正式公开,传令给燕国上下人马,任命蒙山鸣为东征大将军,由蒙山鸣全权指挥前线人马与宋军的作战! …… 山野老林,古木参天,牛有道在树下盘膝打坐。 管芳仪来到,提醒道:“刚接到消息,蒙山鸣去了交战前线,王爷任命他为东征大将军。” 牛有道开眼,问道:“去了多少人?” 管芳仪:“急匆匆的,借用了大禅山的飞禽坐骑,能去多少人?一个罗大安,外加一张轮椅而已。” 牛有道皱眉。 …… 平原腹地,以山脉为险,长州大军扼险而守,山脉之后大军连营,正是临时休整的长州人马。 与宋军几次交锋吃败,幸而张虎指挥得当,大军撤退及时,长州人马几乎没什么损失。 与燕国交战的宋军似乎也挺配合的,似乎比较关照五路诸侯的人马,诸侯人马一败退,宋军也不会穷追不舍。 既然五路诸侯不愿用力,宋军大都督罗照自然是乐见,没必要逼得五路诸侯拼命,于是一方赢得迅速,另一方也败退的利落,大家来来往往心照不宣。 剩下的,倒霉的也就是朝廷人马,宋军逮住朝廷人马就往狠里揍,没有手下留情的说法。 中军帐外,逍遥宫长老农丰亭走来入帐,脸色不太好看。 地图前与一群将领议事的长州刺史张虎回头看了眼,挥手示意诸将退下后,方问:“农长老,何故不快?” 农丰亭冷哼一声,“连安山该死!” 连安山是朝廷那边的一位大统领,手上捏着朝廷的五万人马,扼守铁门关,此关险要,易守难攻,乃是交战地带一路西去的要地。 张虎目光闪烁道:“莫非是铁门关失守了?” 农丰亭厉声道:“若是失守也倒罢了,这狗东西未动一兵一卒,竟然直接对宋军开关投降了,直接放了宋军入关!宋军大都督罗照代宋国朝廷宣旨,封了他为安乐侯!这边一开关投降,那边立刻下旨,可见此贼早已存了叛逆之心与宋国暗中勾搭上了。” “啊!”张虎闻听亦吃惊不小,“他的家小不是在京中为质吗?” 正常情况下,与敌国交战时,朝廷都会帮忙照顾一些将领的家属,说是照顾,也确实是优待照顾,人家在前线拼命,自不会亏待其家属。但某种程度来说,家属也是被朝廷扣为了人质,尤其是对那些重要将领,免得生出异心。 农丰亭咬牙道:“人家压根就不在乎家眷的死活。” 张虎啧啧道:“竟如此狠心?” 农丰亭:“妈的,哪是什么狠心,事情一出才冒出传言,他那一双儿女都不是他的儿女,据传是他老婆和他上峰苟且生的。而他自己在外面与别的女人另有家小,京中的家小被他扔了,外面养的小的倒是被他给带走了。如今他京城中的老婆也突然遇刺了,死无对证,谁也不知与他老婆媾和的是谁。现在做过连安山上峰的都成了怀疑对象,就看连安山自己会不会吐出是谁给他戴的绿帽子。” “竟有这样的事?我看与他老婆相好的是谁也不难查出,谁助连安山青云直上助力最大的,谁便有可能,能让连安山坐上那位置的,职位一定不会太低。连安山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能放任这种事,显然是他自己默许的交易,捅破了他自己脸上也不好看,估计是等不到他开口了。”张虎有点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随后扭头看向地图,“铁门关乃西进的门户,铁门山失守,通往京城的门户便打开了,呵,朝廷居然会让这种人扼守要地,还真是…” 想不亡都不行的话没说出口,又摇了摇头,回头又问:“听说朝廷查明了庸平郡王是被诬告,已经封了亲王,并统领燕国上下战事?” 农丰亭仰天叹了声,“被他跑了,压根就没来赴任,怕是也要去南州拥兵自重了。” “这…”张虎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庸平…庸亲王能背叛燕国?他可是大燕皇族,威震天下的宁王之子,焉能叛国?” “现在这世道,哪有几个好东西,别落我手里,否则定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农丰亭冷哼一声,看向张虎的眼神中似乎也有点警告意味。 张虎当做没看懂,摇头唏嘘一声。 正这时,外面忽然跑入一名将领,大声道:“大人,蒙帅来了!” 农丰亭猛然回首。 “谁?”张虎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那将领急切切道:“蒙山鸣,蒙老元帅来了。” 张虎与农丰亭相视一眼,紧接着,前者扔下后者飞奔了出去。 步履匆匆出了营帐,只见一个扛着双枪的小伙子推着轮椅而来,轮椅上坐着一个满头夹杂银发、身形枯槁的老者,老者清瘦,两眼却依然炯炯有神,不是蒙山鸣还能是谁。 空中一只大型飞禽盘旋一阵便去了,没有其他人陪同下面轮椅上的人。 见到蒙山鸣,张虎情绪有点激动,快步上前,停在轮椅前拱手,“末将参见大帅!” 蒙山鸣淡然道:“已不是当年那个喂马的小子,如今已是一方诸侯了,无须将我这残废老儿放在眼里,我也早已不是什么大帅,受不起你拜。” 一群急匆匆赶来拜见的将领闻听此言都尴尬了,有点手足无措。 张虎汗颜,忙道:“上次有机会,本欲拜见蒙帅,奈何军情紧急,王爷令下,才错过。” “不要说那些没用的。”蒙山鸣向后轻轻招了招手。 后面推着轮椅的罗大安上前,将一封任命交给了张虎。 张虎打开查看之际,蒙山鸣道:“王爷如今是征伐大都督,任命老夫为东征大将军,这片纸就是证明,不知张大人信还是不信?” 看过任命的张虎尴尬道:“蒙帅带来的自然不会有假。” 蒙山鸣:“那我可否行东征大将军令?” 张虎忙点头哈腰道:“那是自然,末将随时听令。” 蒙山鸣:“好,那我就姑且试试看,立刻传讯给苏启同、史辛茂、安显召、徐景月,命四人立刻来此见我。” “这…”张虎犹豫道:“蒙帅,几路人马都在与宋军交战,身为统帅怕是不宜在这个时候离开。” “交战?是在与宋军交战吗?”蒙山鸣反问一句后,叹了声,“看来我真的是老了,眼拙,竟然看不懂你们打的是个什么名堂,我就是想请他们过来请教一二。” 话里带刺,说的张虎有点脸红,大家那点把戏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眼前这位。 蒙山鸣继续道:“让他们不要纠缠了,手下大军全部后撤,脱离与宋军的接触,待我请教过后再说吧。张大人,我这样安排,你觉得妥当否?若是觉得不妥当,反正你张大人翅膀硬了,可以不执行,反正老夫孤身前来,手上没有一兵一卒,想把我给怎么样,都是你张大人一句话的事情。” 张虎神情抽搐,回头道:“都愣着干嘛,蒙帅的话没听到?还不快去传令!” 后面一排人中立刻有人跑了执行。 蒙山鸣道:“三大派的人可在?” 农丰亭闻言走了出来,“蒙帅可是稀客。” 蒙山鸣不跟他客套,“劳烦通知三大派在各部的人手一声,我要的这四个人立刻给我护送来,有抗拒前来的,立斩不赦!谁若有意见,就说是我说的,跟其他人无关,让各部起兵找我算账好了!” 第六七四章 准备一份重礼 立斩不赦?张虎嘴角绷了一下,发现这位老帅人老了,脾气却是一点未改,战场上杀性未减! 农丰亭却有些不以为然,你说立斩不赦就立斩不赦?也得问问那四位背后的三大派的人同意不同意。一说到这个,他就想到了同门师兄弟施升被杀之事,瞅见这个和商朝宗一伙的又说出个“斩”来,心里多少有点不舒服。 不过到嘴的话还算客气,“蒙帅,宋军已经攻破铁门关,这个时候让诸侯各部人马脱离与宋军的接触,等于是放任宋军长驱直入,怕是不行呐!” 话说的客气自然有原因,若说早先平叛是存了自保之心,现在却是想拼命了,不拼也不行,燕国马上要完蛋了,燕国一完蛋三大派就得玩完,三大派连地盘都没了,他还保存个屁的实力。 如今他不想保存实力了,下面的诸侯将领却又起了自保的心思,他也察觉到了,可是怎么打怎么败,他亲自督战、亲自盯着也没用,就是打不赢敌军,你能怎样? 大势已去的征兆他已经察觉到了,如今需要倚仗眼前的这个老家伙做最后的挽回尝试,不忍耐住点客气些都不行,否则商朝宗杀了逍遥宫长老逍遥宫焉能放商朝宗离开? 蒙山鸣并不知铁门关失守,多少有些诧异:“铁门关易守难攻,集结的防御力量不弱,怎如此轻易就失守了?” “哎,出了内贼没办法。铁门关守将连安山与一起的修行门派暗中行卑鄙手段谋害了坐镇的三大派弟子,之后对宋军开关投降……”农丰亭把铁门关失守的事情又讲了一下。 蒙山鸣略默,但还是执意按自己的计划来,“我自有打算,先把他们四位主将送来。” 农丰亭也不肯松口,“蒙帅,你可要搞清楚了,铁门关一破,通往京城一路几乎无险可守,要全赖各路人马拦截宋军,否则京城危矣,你现在让诸侯人马放弃对宋军的拦截,不顾大燕中枢的安危,回头上面怕是要雷霆大怒!” 蒙山鸣:“目前的情况你觉得能拦住吗?触之即败,拦和不拦有什么区别?糊里糊涂打仗没用的,先把事情从根源上理顺了胜过匆匆忙忙行事。” 农丰亭:“一旦出事,这压力不是你能承受的。” 蒙山鸣:“按不按我的计划行事我也勉强不了,如果不按我的计划来,那就按你们的计划来好了,我也没必要在这里自找没趣。大安,我们回去。”回头吩咐了一声,罗大安立刻推转轮椅。 这就要走了?张虎眼睛眨了又眨,余光瞅向农丰亭。 农丰亭无语,脸色阴晴不定,估计憋了一肚子的火,可最终还是抢步过去拦住,好言相劝,“蒙帅,我不是这意思,我是提醒你,我是一片好心为你着想才提醒你。” 没办法,尽管觉得对方此时的行为是胡闹,是不靠谱,可是有求于人,不得不放低了姿态。 最后这边还是按了蒙山鸣的意思办,紧急联系三大派的人将四路诸侯给护送过来。 也许可以说是押送过来,几路诸侯可以在战场上玩花样,却奈何不了三大派的人来硬的强行押送过来。 这也是蒙山鸣的无奈之举,担心自己的号令没用,担心诸侯将在外不遵上命,所以要借三大派的手一用。 说起来了,这也是目前唯一有利的地方,也只有这个时候,三大派才会配合南州行事,可以在三大派身上借力不少。 …… 燕国再次启用商朝宗,任命商朝宗为征伐大将军的消息传出,再次让天下各方势力震动。 燕国朝野内部多少是有些感慨的,发现商朝宗还真是任劳任怨,被朝廷那样对待,还能放下前嫌,实在是难得。 从这次事情上,朝野中不少人算是看出来了,大燕到了如此地步,若说还有人会为了守护大燕不惜己身的,这位庸亲王商朝宗真的算是一个。 大家嘴上不说,心里多少是感慨佩服的。 再对比朝廷的所作所为,不少人都觉得实在是有点过分,要用人家的时候就让商朝宗去拼命,不用的时候就打入天牢用刑折磨,这算怎么回事? 大燕危亡之际,让许多人看明白了现实,也让身在朝中的人心有了某种程度的摇摆。 面对现实,尽管佩服,可也有人暗叹商朝宗傻,局势到了这个地步,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燕国的国力几经折腾,真的是差不多耗空了,军粮供给真的是跟不上了,军粮马上都要断了,将士马上要饿肚子,几百万张嘴要吃的,这仗还怎么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南州那边有路不走,偏要走绝路,空有一腔热血有什么用,傻不傻? 卫国,天薇府,太尉南仁玉和御史大夫金令赞联袂入内,拜见相公玄薇。 玄薇第一时间露面见二人,轩阁内宾客落座,玄薇问来意。 金令赞拿出一封信呈上,“燕国再次紧急求援,希望我们能再借一批粮食。” 玄薇接手看过后,神情凝重,抬头,明眸扫过二人,“二位的意思呢?” 金令赞沉吟道:“燕国的意思是,已经听了我们的意见让商朝宗主持战事,以战事或可取胜为由借粮。” 南仁玉则摇头道:“施压燕国让商朝宗主持战事,只是死马当作活马医,再借粮给燕国已经没什么意义了,借出去的粮怕是已无再还的可能。” 玄薇:“太尉的意思是,燕国必败?” 旁听的唐仪略心惊,她毕竟是出自燕国,旁观燕国灭亡心有不忍也正常。 南仁玉:“商建雄昏庸,竟干出临阵换帅的蠢事,若早有商朝宗聚集士气军心扼制住宋军,我们借粮尚可。现在宋军势如破竹,战局已到了这个地步,晚了,商朝宗怕是也无力回天,没粮,商朝宗再有本事这仗也没办法打。就算我们现在借粮,粮食运到,还来得及吗?战局如此,粮食送到,宋军已在燕国境内驰骋纵横,岂会轻易让粮食落到燕军手上?” 玄薇沉默一阵,最终一声喟叹,“看来这燕国终究是走到了头,商建雄啊商建雄,燕国的千古罪人!但愿我卫国引以为鉴,不要步其后尘!” 唐仪心中悲凉…… 晋国宫内,一群将领与晋皇太叔雄聚集在地图前,同样在议论燕国战事。 得出的结论都差不多,燕国已走向末路,已不太可能是宋军的对手,何况还有虎视眈眈的韩国迟早要动手。 诸将散去后,旁听的邵平波却没有离开的意思。 太叔雄见之,笑道:“邵大人莫非还有什么意见未吐?” 邵平波淡淡一句,“商朝宗既然重新出来主持战局了,那就说明得到了牛有道的允许,牛有道既然允许,就说明他不会坐视。” 太叔雄哈哈大笑,“局势到了这般地步,又岂是他牛有道能左右的?邵大人多虑了。” 邵平波略欠身,“此人手段神鬼莫测,陛下不可大意,也不得不防。” 听他这么一说,太叔雄止住了笑,略颔首,“愿闻高见。” 邵平波:“目前的局势正走向预判,接下来应该就是韩国出手,继而是赵国不甘寂寞。可万一牛有道使出了我们想不到的办法力挽狂澜,我们的计划便会破局,那绝非陛下希望看到的。何况陛下已有招揽牛有道之意,不将他避上绝路,他不会轻易臣服。因此决不能让燕国战事翻盘,若真出现我们不想看到的局面,晋国留于燕军那边的人手可派上用场!” 太叔雄立问:“怎样?” 邵平波平平静静道:“伺机刺杀商朝宗和蒙山鸣!” 太叔雄略眯眼,捋须中微微颔首…… 铁门关守军降后,宋军如开闸洪流,奔腾狂泻向燕国大地,燕国各路人马围追堵截,一一败退,宋军攻势无人可挡。 尽管已传来燕庭重新启用商朝宗的消息,亦难当宋军攻势和燕军败势。 一路大军前行,宋国大都督罗照银枪白马领骑在前,意气风发! 此战,针对燕国的灭国之战若成,他将名耀千古! 一骑疾驰来到,急报:“大都督,前方战报,燕国宫州、图州、浩州、伏州、长州五路诸侯人马停止了对我军的骚扰并后撤。据可靠消息,商朝宗已任命蒙山鸣为东征大将军,蒙山鸣如今已抵达长州人马驻地,紧急招了五位诸侯去见,预估要重新部署针对我军之战事。” “蒙山鸣亲自来了前线?”罗照手上银枪一举,大军立刻停止了前行。 探子报:“回大都督,正是!领命为东征大将军,主持与我大军交战事宜。” 闻听蒙山鸣来了,诸将面面相觑,人的名,树的影,在场的岂能没听说过蒙山鸣,想当年那位给了宋国多少屈辱,逼得宋国嫁出几位公主和亲。 甚至可以说,宋国上下的大多将领都曾长期笼罩在蒙山鸣的阴影下,一听这名字,神经就有些绷紧。 “燕山鸣,齐无恨!”罗照抑扬顿挫有声,抬头望天,悠然道:“蒙山鸣,此人我神交已久,只恨他退隐太早,一直引以为憾!如今有机会得偿所愿,真乃人生一大幸事,岂能不贺!来人,准备一份重礼,为本都督送予聊表心意。”语气中带了几分戏谑意味。 s:新年安康!谢新盟主“晕车”除夕捧场! 第六七五章 这般胜他,颇有些胜之不武 送礼?众人讶异。 谋士文悠好奇而问:“大都督要给蒙山鸣送礼?” 罗照笑问:“难道送不得吗?人家年迈尚拖着残躯上阵,实在是让人敬佩,我等心胸不妨放宽广些。”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看他笑容中藏着蹊跷,总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 凌霄阁长老苏元白驱马上前,笑问:“大都督准备送何礼物?” 这边修士的心情大好,罗照自从指挥大军攻入燕国境内来,一连串的战事的确是打的漂亮,灭燕指日可待,因此各方修士对他都极为客气。 “马!素闻蒙山鸣爱马,当投其所好,去将连将军送我的那匹马牵来!” 罗照吆喝一声,立刻有人照办,不一会儿牵来一匹神骏白马,肌肉雄健,通体雪白,不见一根杂毛,正是铁门关守将连安山开关投降后送给罗照的礼物。 有马还不够,罗照还命人当场给马匹简单缝制了一件外套。 用白布缝制的马身外披一罩上,给人披麻戴孝奔丧的感觉,众人一个个神情古怪起来。 文悠笑道:“大都督这礼送的可够‘吉利的’。” 此话惹得众人哄然大笑,都知他说的是反话。 “蒙山鸣不服老,且看我激他一激!”罗照说罢跳下马来,又要了笔墨纸砚,亲笔手书了一封送给蒙山鸣的信。 旁人凑近围观了一下信上内容,皆呵呵笑个不停,外围的人翘首,也不知大都督写了点什么。 马和信安排人送走。 罗照随后又要来地图,召集诸将重新布置作战计划,诸将会意后,各自领命重新去做准备。 宋国三大派的高层旁观后却有所不解,苏元白试着问了声,“大都督改变了作战计划?” 罗照颔首,对几人解释道:“调戏归调戏,该重视的绝不可小视。蒙山鸣一代名将绝非浪得虚名,论沙场经验皆强过我等,用兵手段更是老辣多变,夺南州、攻定州皆可见此人宝刀不老,一旦让他理顺了燕国人马,我们继续与之周旋极易吃亏。再继续用对付一般俗人的办法与他交手实在是不合时宜,必须适时调整。自古以来,因疏忽大意而功亏一篑之事数不胜数,我等岂可步那后尘而悔断肠?我大宋以举国之力进攻,我等若疏忽战败,还有何颜面回去见江东父老?” 文悠深以为然点头。 凌霄阁长老苏元白、血神殿长老东应来、裂天宫长老常飞相视一眼,没想到一个蒙山鸣的出现竟让罗照全盘改变了作战计划。 之前的计划很简单,就是击败燕国人马,看点是如何调兵遣将与燕军厮杀取胜。 如今的计划则是放弃和燕国人马厮杀周旋,一路只需攻克前方阻碍,直取燕国京城! 东应来略有不解,请教道:“不打败燕国人马,取燕京又有何用,回头岂不是还要与燕国人马厮杀?” 罗照摆手道:“非也!此乃最为稳妥的打法,蒙山鸣出手了,岂能再继续让韩国看热闹,也该逼韩国动手了。” 三位长老又相视一眼,还是有些迷糊,搞不懂什么意思。 文悠略琢磨一番后,捻须颔首道:“我想我应该明白了大都督的意图。” “哦!”罗照面露笑意,一副我倒要听听看的样子。 三位长老也一起看向文悠,裂天宫长老常飞道:“愿听高见。” 文悠在地图前来回踱步一阵,理了理思路后,指着地图细细说道:“如大都督所言,尽管我等胜券在握,但对上蒙山鸣依然不可小觑。蒙山鸣统军作战,与之缠斗交手谁也不敢保证不会出意外,与之缠斗并非明智之举,就算胜了,对我方的损害也难估量。蒙山鸣就算败,怕是也会想办法狠咬我们一口,一旦我们实力受损严重,事后与韩国瓜分燕国时必处于下风。” 手又指了指西进取燕京的路线,“燕军粮草已面临窘境,蒙山鸣必然是想速战速决,我等不可让他得逞。西去,燕军几乎已无险可守,难挡我军势如破竹之势,我军可一鼓作气西去,不与周边骚扰纠缠。一旦燕京告急,燕国上下必慌,国都岂可失守?必然急令各方人马紧急驰援,蒙山鸣就算再能打,又能奈何?有心无力,也只能是追在我军身后。” “蒙山鸣所部粮草本就窘迫,这般将他溜上一溜,时间上再耗上一耗,就算追上我等,又能耗多久?到了这个时候,我军可与蒙山鸣部周旋,待他粮食耗尽,不战自败。而燕京一旦告急,还有一路人马怕是想不动都不行。” 他又抬手指向了燕国北州一带,“燕京告急,东部人马为我所阻,眼见蒙山鸣部难以救急迟早要败,必急催北部人马来援。燕国北部防线一松动,韩国岂能错失良机?时机一到,必然出兵进攻!” 东应来迟疑道:“倘若燕国上层弃京师而逃又如何?” 文悠:“到了这个地步岂能由他?轻易来去乃各位法师的想法,弃京师而逃,难道能扔下所有朝臣不顾?京师大大小小的官员有多少?又有多少家眷?哪是说逃就能逃的,必然要被我大军围困,必然要招北部人马来援。就算能逃,也不可能是一些修士带上一些高层官员逃逸,必然是要京师大军护送一批人逃逸,不可能扔下京师人马不要,敢跑,我部必追击,对方依然要急调北部人马救援。” “退一万步说,就算燕国修士带上了朝廷高层逃逸,能往哪逃?东部人马败亡在即,来了也不安全,只能是往北部重兵集结之地逃逸。到时我部不管他,了却手头事后,可直接在燕国境内圈地画界,韩国焉能坐视我宋国如此大快朵颐,必然强行出兵进攻燕国北部防线以便参与瓜分。” “所以大都督这一手极为高明,也是最为稳妥的办法,燕国高层可不会管蒙山鸣的死活,只会惶恐自己的死活,必然是死命催促,我军耗也能将其耗死!因此不但能胜,还能在损失不大的情况下胜个稳稳当当,又何须与蒙山鸣死缠烂打冒那个险,全当我们怕了他又如何?” “哈哈……”罗照畅快大笑,抬手拍了拍文悠的肩膀,“知我者,文悠也!” 文悠笑着欠身拱手,自谦一番。 三位长老恍然大悟,如此说来是必胜无疑,顿时一个个目露惊喜。 苏元白抚掌赞叹道:“大都督真乃运筹帷幄之奇才也!此战大都督一旦击败蒙山鸣,必将成就大都督不朽之名!” 罗照呵呵摆手后,又叹道:“我颇想与蒙山鸣正面对决一场,这般胜他,颇有些胜之不武。” “诶!”常飞不以为然道:“战场上不折手段,哪来那么多讲究,岂不闻有兵不厌诈一说,胜了就是胜,战场上哪有什么胜之不武。我等有幸随军,亲眼见证大都督成就不世之功,实乃此生幸事!” 罗照拱手:“接下来还望诸位鼎力配合!” 三位长老一起拱手回礼,齐声道:“定当全力以赴,必不误大都督战事!” 罗照谢过,回首眺望远方,“不知蒙山鸣收到我礼后,能否激发其一腔热血与我决一死战?” …… 长州人马中军帐外,人终于到齐了,徐景月、安显召、苏启同、史辛茂联袂入内。 在人未到齐前,身在帐内的蒙山鸣不见,先来的只好老老实实站在帐外等着。 四人入内,见到轮椅上端坐的蒙山鸣,一个个百感交集,一起拱手行礼,“参见大帅!” 蒙山鸣:“都是一方诸侯了,没必要对我这个残废老头这般客气。我之前还对张虎说到,真的是老了,眼拙,你们这仗打的我是真的看不懂了,所以特意请诸位来请教一下,唐突鲁莽,还望诸位恕罪。” 包括张虎在内,五位诸侯一个个汗颜着悄悄互相交换颜色。 一旁的三大派长老们则一个个脸色不太自在,实在是明显看出五位诸侯在蒙山鸣面前都老实的跟什么似的,大气都不敢喘,貌似比见了他们还老实,让人心里不舒服。 徐景月干笑了一声,试着说道:“大帅这样说,我五人实在是无地自容。” 蒙山鸣坐那纹丝不动,只有嘴动:“北州邵登云镇守北州重地防范韩国脱不了身,渤州陈九、旗州吴康安所部人马和朝廷人马搅和着也难以脱身。苍州吴公山大概是死在了其弟的手上,现在你们应该看出了我当年为何要压制着吴公岭,是我当年心慈手软了。” 安显召弱弱道:“这不能怪大帅,是王爷当年看了吴公山的面子,才阻止了大帅。” 蒙山鸣不理他这话,“当年我手下十八员大将,还活着的也就只剩你们八个了。邵登云、陈九、吴康安三个首先是有事缠身,其次是我也不敢把你们都招呼齐了,如今一个个毕竟都是一方诸侯了,翅膀都硬了,在自己的一州地盘上也呼风唤雨惯了,哪还会把我这个残废老头放在眼里。偏偏王爷任命我为东征大将军,我心里实在是没底,让我这残废老头指挥你们这些个诸侯我哪敢呐,所以先把你们五个叫来试试看,就是想问问你们,我做这个东征大将军合适吗?” s:大过年的,本想偷个懒,结果看到又有新盟主,羞愧之下排除纷扰再写了一章,谢新盟主“人在梧桐下”捧场! 第六七六章 蒙山鸣,尚能骑否? 换了别人这样说,五人肯定认为不合适。 说句不中听的,如今的大燕,有资格指挥他们几个的连屈指可数都说不上,大司马商永忠他们也不会放在眼里,从各方面来说如今的大燕真正有资格指挥他们的只有一人,就是眼前坐轮椅上的这位。 无论是资历还是什么的,这五位都是蒙山鸣一手带出来的,譬如现今的长州刺史张虎,本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马夫被蒙山鸣看中后一手提拔栽培起来的,五位能有今天哪个未受过蒙山鸣厚恩? 五人的从军经历就是在蒙山鸣手底下、栽培下一步步成长起来的,谁不知道他们是蒙山鸣带出来的兵?谁面前都可以摆架子,唯独在蒙山鸣面前连摆架子的资格都没有。 这也是为什么宫临策之前会去找蒙山鸣,希望蒙山鸣能出来主持战事的原因。 如今蒙山鸣这一番接一番的怪话,听的五人浑身不自在,感觉是在他们脸上左一耳光、右一耳光,偏偏又不是直接打耳光,但感觉比打耳光还难受。 做这个东征大将军合适吗?五人有资格说蒙山鸣没资格指挥他们?唯一能有的借口也只能说你身体不便之类的。 五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个悄悄交换眼色。 苏启同最终哭笑不得道:“大帅,您这话说的怪瘆人的,您既然已经是东征大将军,我等听令便是。” “末将听令。” “大帅,别说了,末将听令。” 五人接连出声允诺,怕蒙山鸣的怪话没完没了。 蒙山鸣却道:“这可是你们自己说要听令的,我可没有勉强你们。” “没有没有。” “没有,绝无任何勉强。” “是啊,大帅,我们心甘情愿的。” 五人一个个在那尴尬着、哭笑不得地做出了保证。 当然,能痛快做出保证也是有原因的。 说事出有因并非五人对蒙山鸣不敬,事实上是非常尊敬,可局势的确是今非昔比了,有些事情已经不能感情用事了,他们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手下那一批誓死追随的弟兄们考虑。 不为下面弟兄们着想,弟兄们何以追随? 而现在痛痛快快做出保证的原因也很简单,首先自然是蒙山鸣有足够的资历指挥他们,其次是目前的局势三大派肯定是同意的,不需要有什么顾虑。最后就是他们对蒙山鸣有信心。 若明知道必败,他们自然是要谋后路的,如今蒙山鸣驾到,又让他们看到了希望,心中起的异心又被蒙山鸣给压了下去,也算是能给下面弟兄们一个交代。 反之,若说是商永忠来指挥他们作战,就算他们五个答应,下面的将领也会叫嚣不同意,明知去送死还要做,谁能轻易答应?可搬出蒙山鸣来则不一样了,这个名字一砸出来,那就是块招牌,下面弟兄说不出什么来。 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就是蒙山鸣在军中的威望,让人信服! 宫州背后的紫金洞长老岳渊,图州背后的灵剑山长老师元龙,伏州背后的灵剑山长老祖安德,浩州背后的逍遥宫长老沈遇鸿,长州背后的逍遥宫长老农丰亭,皆在一旁默不吭声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见过这一幕,方能深刻体会到上面为什么要请蒙山鸣出山,这群骄兵悍将骨子里连他们都未必会放在眼里,还真是只有这个轮椅上的残废老头能镇住。 等五人表完态后,蒙山鸣微微颔首,“军中无戏言,回头若出现出尔反尔抗令的情况,休怪我不念旧情,我的军法你们是清楚的!” 五人站了一排,一起拱手道:“谨遵大帅军令!” 异口同声说出这话后,五人自己都有些恍惚,似乎又回到了当年。 蒙山鸣略偏头看向三大派的五位长老,问:“三大派可愿为我督军执法?” 言下之意是让三大派的人帮他执法,一旦五人敢抗令,他一声令下,三大派的人就要为他将五位诸侯给法办! 不是他不相信五位旧部,战场上非儿戏,一旦有异,后果不堪设想,此时他必须借三大派的手来行事。 此话听的五人心中暗暗一凛,五人都了解蒙山鸣,可谓见怪不怪,上了战场的蒙山鸣是冷酷无情的! 五位长老相视一眼,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没了藏私的余地,否则也不会同意让别人来摆弄他们的势力。 五人也拱手略表示了一下敬意,表示会遵命,尽管还显得有些不太心甘情愿。 前奏已经理顺,蒙山鸣语气一变,“军令如山不可倒,大军出征首严军纪,务必保持军令畅通执行,五将听令!” “在!”五位诸侯一起拱手相应。 蒙山鸣:“令徐景月所率宫州人马、安显召所率图州人马、苏启同所率浩州人马、史辛茂所率伏州人马、张虎所率长州人马为五路执法督军!” 竟要五路执法督军?别说五位长老,就连张虎等人也吃惊不小,弄这么多执法人马? “嗯?”蒙山鸣鼻腔中一声森冷质疑。 左看右看希望从彼此脸上找到寻找答案的张虎等人立马回过神来,一起拱手,“遵命!” 蒙山鸣继续道:“五将即刻各归各部,联系就近各州与宋军交战之集结人马,尽速将各州集结人马情况报我知晓,去吧!” “遵命!”五人再次领命。 就这样完了?确认没了其他事,几人陆续向蒙山鸣告别。 张虎刚将另四人送出营帐,外面突来一小将禀报:“大人,前方传来消息,说宋军大都督送来礼物赠予蒙帅。” 几人相视一眼,罗照竟向蒙帅赠送礼物,什么情况? 张虎问:“可知是什么礼物?” 小将回:“一匹战马,还有一封书信。” 战马和书信?张虎略皱眉,挥手示意将东西送过来。 也不在乎这一时半会儿,安显召等人包括三大派的几位长老都想看看是怎么回事,遂暂时逗留。 此事自然不会瞒住蒙山鸣,张虎回帐内禀报了一声,蒙山鸣闻讯后也有些奇怪,有点怀疑罗照是不是想劝降之类的。 等了一阵后,前方将宋军大都督的礼物火速送到了,罗大安亦将蒙山鸣推出了营帐查看。 马的确是一匹好马,神骏高大,通体雪白,一看就知是一等一的骏骑,在青青草地上雄壮嘶鸣。 只是马身上的白布外罩怎么看都有些不伦不类,怎么看都像是裹尸布。 调教英扬武烈卫的蒙山鸣自然知道战马对骑兵的重要性,见到此马,目中亦难忍喜爱之情。 书信到了蒙山鸣手中,打开一看,看过署名,方知是罗照亲笔所书。 至于信中内容,却令蒙山鸣眉头略挑,不禁当众冷哼了一声。 看到他的反应,旁人都想知道信中内容,张虎试着问了声,“大帅,信中写了什么?” 蒙山鸣没有藏私,顺手递给了他看。 张虎接信一看其中内容,顿时面露狰狞,厉声一喝:“罗照小儿,猖狂!” 什么情况?苏启同等人迅速上前扯了信到手凑在一起围观,只见信中不过短短一句话:蒙山鸣,尚能骑否? 署名是罗照拜上。 此信结合罗照送来的战马,不难理解其中意思,在讽刺蒙山鸣残废了,纵有良驹宝马送你,你也骑不了。 似乎在嘲讽蒙山鸣老都老了、腿都残废了,还跑来战场作甚。 再看那骏马身上刻意加上的白布外罩,其中意思自然也是一目了然,哪是什么送礼的,是披孝而来,是来给蒙山鸣奔丧送终的。 竟如此嘲讽羞辱蒙山鸣,苏启同等人一个个气的火冒三丈,皆在那怒斥,皆骂罗照实在是太嚣张了。 “刀来!”张虎更是找人要了斩马刀来,提着刀朝那战马走去,杀气腾腾。 那战马似乎有灵性一般,似乎感觉到了张虎的歹意,开始不安挪动步伐,情绪躁动,却被军士死死拽紧了缰绳。 就在张虎要挥刀斩马时,蒙山鸣喝了声,“住手!” 罗大安将他给推了过来,推向那匹白马。 张虎回头,刀指白马,痛声道:“大帅,罗照小儿猖狂,这礼不能留。” “为何不能留?良驹宝马本无过。”近前的蒙山鸣示意人取掉了白马身上的外罩,伸手拍了拍骏马前胸健硕的胸肌,再观此马之神骏,喜爱赞叹道:“好马!这礼我收了。替我回封信给罗照,就说他的礼物我很喜欢,若有机会见面,我必有厚礼回馈!” 史辛茂亦走来劝道:“大帅,此马所赠之意不吉,留在身边恐不详,实在是不宜留在身边!” 蒙山鸣猛然回头,呵斥道:“要你多嘴?军令已下,你们不走,还留在这作甚,莫非想以身试法?” 史辛茂等人无语,遂一个个灰溜溜离开了…… 随着蒙山鸣的亲临前线,战场态势瞬间发生巨大变化,宋军陡然改变战法,不与燕军纠缠,趁势如破竹之势迅猛西进,稍通战事的人都能看出,宋军这是直奔燕国京城去了。 燕京朝堂之上,顿时一片惶恐。 s:大年初一,“风吹超短裙”晋级盟主,好兆头,喜庆! 第六七七章 兵权之争 谁都没想到,蒙山鸣才一摆出来,还没做什么,就让战事出现了这样的急剧转变。 朝堂上的一群人尚不知战局变化是因蒙山鸣而起,若知蒙山鸣有这么大的影响力,竟然令宋军直接将威胁指向了身在京师的他们,怕是要后悔让蒙山鸣出征。 在他们的意识里,自然是下面的人打光了才能威胁到他们。 危机骤然逼来,燕京军机中枢接连传旨下令,催促大军拦截宋军! 到了这个时候,燕京权贵们自然是以首先保住他们自己为第一要务,哪会管下面仗该怎么打,若连朝廷中枢都保不住还打什么仗? 为了不打乱蒙山鸣的节奏,商朝宗顶住压力,为蒙山鸣整军留待充足时间。 战况蒙山鸣已经知晓,商朝宗相信蒙山鸣知道该怎么做,也相信蒙山鸣知道事情的紧迫性。 两人早已商议妥当,蒙山鸣身往前线的第一要务就是要牢牢掌控住燕国大军,不然无法排除上面的干扰,说白了就是某种程度上的和朝廷抢夺兵权! 兵权这东西并非一道旨意就能奏效,能一道旨意给你,就能一道旨意给你拿掉,所以上面的旨意是靠不住的,还需自己动手争取。也是不得已,无法统领兵权面对纷纷扰扰,这般局势下的仗是没办法打的。 不是商朝宗贪念这兵权,而是大燕到了如此地步,若想保住大燕,他就不得不这样做,只有斗争赢了才能由他们来决定这仗该怎么打! 若非如此,蒙山鸣何以会第一时间构建起五路人马的执法督军来?如此庞大的执法督军队伍,且都是以蒙山鸣的旧部人马组成,暗藏的深意在之后自然会渐渐显现。 而台面上的商朝宗则顶住压力和朝廷扯皮个没完。 朝廷要征战大军紧急拦截宋军,商朝宗则以人马未整顿妥当、战之即败为由拖延。 朝廷要让南州、宫州、图州、浩州、伏州和长州的留守在各州的诸侯人马出动参战,商朝宗亦死活不答应。 原因很简单,那是诸侯将士们的老巢,诸侯将士们的妻儿老小都在家里,有那些人马看家保护,宋军才不会轻易进攻,万一有事也能掩护撤离。真要把那些人马给抽调走了,将士们的家小谁来保护?指望朝廷吗?指望不上!本就和朝廷不是一条心的诸侯将士若不能安心作战,这仗还怎么打? 真要把这些不是和朝廷一心的人给逼急了,为了自保,随时可能会和敌国沟通而反。 他南州的人马也不会轻易抽调,他得为大燕防范赵国那边,一旦赵国出兵,他不能让赵国大军长驱直入,起码得阻拦迟滞一下,为另一边的战事争取时间。 更何况如今的战事已不是增加人马就能解决的,前线人马若是打不赢,抽调再多的人马也没用,只能是成为负担,仅凭粮草一项就能压垮。 这些道理跟朝堂上那群人是讲不通的,朝廷只是一二再的催促出兵保卫权贵云集的京师! 商朝宗坚决抵制,以会逼反诸侯人马为由抵制。 另一边,商朝宗则要让五路诸侯知道,只有他才能顶住朝廷的压力,保住五路诸侯的最后退路。 同时十万铁骑选定有利位置,一旦哪路诸侯人马在前线出现异常,他的大军立刻会奔袭哪路诸侯的老巢。 蓝若亭在南州筹措的运粮队伍也已出发,要保证这十万铁骑的粮草供应。 从别的地方已经很难筹措到粮草,商朝宗也只能是从自己南州想办法。 到了这一步真的是没了办法,蒙山鸣拖着老残身躯,近乎孤身上前线,手上没有一兵一卒去统御那些骄兵悍将,有些事情仅靠蒙山鸣一人容易出现变故。所以商朝宗要双管齐下,恩威并济,他要稳定五路诸侯的军心,牢牢将这部势力控制在自己的手上。 为了挽救这岌岌可危的大燕,什么骂名不骂名的,已经是顾不上了,商朝宗真正是在和蒙山鸣里应外合联手撑住这即将崩溃的大燕国,商朝宗对内抗争,蒙山鸣对外征战。 经历了这样的事情,商朝宗本人在快速的成长。 还有蓝若亭,在南州那边呕心沥血经营,想尽办法积攒物资,以应对可能到来的不测。 而牛有道则躲在了幕后默默观察着,外面的事他放手给商朝宗等人去做,有些事情他插手也未必能做好,只能是严密关注着四周,等待着需要他出手的时候,尽量保证商朝宗等人自身的安全。 如同皇烈说的那般,牛有道阴森森的躲在幕后,像一条随时会出来咬人的毒蛇一般。 …… “刺杀商朝宗和蒙山鸣的计划怕是落空了。” 晋国皇宫内,太叔雄招了邵平波来谈话,见面便告知了一个不太算好的消息。 站在案前才刚行过礼的邵平波抬头,有些不解道:“陛下此话何意?” 太叔雄徐徐道:“蒙山鸣下令,把晋国修士全部调离了,另安排了个差事,你猜是何差事?” 知道的消息有限,这个哪能猜到,邵平波拱手请教:“微臣愚钝,还请陛下指教。” 太叔雄摇头嗤笑道:“蒙山鸣居然让孤王的晋国修士去想办法暗杀宋军大都督罗照,这不是开玩笑么,罗照被千军万马保护,旁人根本近不了他的身,更何况他身边还有宋国大量修士高手,怎么可能得手?” 邵平波皱眉,目光略一闪,忽吐出几个字来,“牛有道出手了!” 太叔雄哦了声,“何以见得?” 邵平波斟酌着该如何回答,也不好回答,这是出于老对手的直觉,蒙山鸣突然来这一手,他立刻意识到是牛有道在背后搞鬼,牛有道会防着晋国修士他一点都不意外。 他很清楚,牛有道防的其实是他! …… 而随着五路诸侯返回各地弄清周边人马情况后,蒙山鸣的一道军令令燕庭上下震惊色变! 蒙山鸣命五路诸侯人马为督军执法,同时将燕国朝廷各州集结的重兵重新调遣分配,划做了五部分,命五路诸侯各盯一路,若那五部人马敢抗命,诸侯人马立剿! 这简直是不给朝廷派系人马活路,一边被朝廷逼着和宋军拼命,背后还有诸侯人马虎视眈眈要下黑手。 更过分的还在后面,蒙山鸣居然命追击宋军的人马全部撤离,全部后撤,命五路诸侯人马督促后撤,违令者剿! 竟然放弃了对宋军的围追堵截,无异于放任宋军直取燕国京师,试问燕庭上下如何能不震惊?这是想故意害死满朝上下的官员吗? 商朝宗又下令给朝廷在各州府的留守人马,说他们为朝廷尽忠的时候到了,让他们集结去拦截宋军。 此令一出,朝廷各州府人马顿时问候他祖宗,等于连商建雄也一起给骂了,连各路大军都挡不住宋军,让我们去,开什么玩笑呢? “陛下,商朝宗这是存了不轨之心呐,他十万铁骑停下了,压根没有任何参战的意思,如今又让各路大军停止对宋军的围追堵截,还让各路大军后撤,这是在故意葬送京师啊!” 御书房内,商永忠对坐在案后的商建雄悲愤谴责。 他又回来了,征战大权交给商朝宗后,他立马从前线跑了回来,如今也是过的战战兢兢,身上的罪责想一下撇干净也难,出了那么大的事,想没人咬他是不可能的,毕竟也还有人想坐他这大司马的位置。 此时自然是要往死里踩商朝宗,以证明吴公岭的逃脱是商朝宗之前故意纵容的,他后面跑去接手也是被商朝宗给害了,不趁这个机会把责任推给商朝宗,他还能推给谁? 商建雄的脸色很难看,是他把下旨把商朝宗给抓了,又是他下旨洗脱了商朝宗的罪名重新启用,难道又要重新下旨免去商朝宗的征伐大都督之职吗?如此出尔反尔,朝廷旨意成了什么? 下站的童陌和高见成脸色也不好看,他们两个太清楚了,一旦宋军攻陷京城,这边就算能逃离,也只能逃离一部分,大部分朝廷官员和家眷都难以幸免于难。 一旦抛弃了这些人,不但威信尽失,那些人也是他们掌控权位的班底,丢了他们,他们在大燕掌握的权势也就等于丢了个七七八八。 就算都拖家带口的拖着一大批人逃,那行军速度可想而知,援军不来,逃的过宋军的追杀吗? 所以对他们这些大员来说,京师不能有失,归根结底还是要各路人马拦截住宋军! 童陌沉声道:“陛下,京师不容有失,若是连燕国首脑都保不住,还如何保住大燕?” 商建雄深吸了口气,黑着脸道:“传旨,商朝宗逆命可不从,命各州府人马立刻不惜代价拦截宋军。” 商永忠哀声道:“陛下,晚了,蒙山鸣控制了五路诸侯人马,以这些人为执法督军,强行逼迫各部人马听令,不从就杀呀!说句不好听的,各部人马的人数虽然多于几路诸侯,可压根不是几路诸侯的对手。还有渤州陈九、旗州吴康安,蒙山鸣的军令一到,他们是第一个执行的。陛下难道还没看明白吗?这都是宁王旧部啊,陛下一开始就不该放权给商朝宗,就不该给他抓权的机会,现在被他趁机捏住了兵权,他岂会轻易放手?” s:大年初一,“罗马公敌”新晋盟主,大吉大利好兆头! 第六七八章 我意已决 宁王旧部!对在场的人来说,这是一个刺心的字眼! 商建雄更是一口气憋的胸闷不已,当年为何进行那场大清洗?怕的就是这失控的局面!结果清洗未能彻底,最不想看到的失控局面还是出现了,啸聚为患,他真的好恨! 对三大派的怨恨更是深刻到了骨子里,若非三大派的掣肘,当年又岂能清洗的不够彻底? 然而话又说回来,当年能够清洗成功靠的也是三大派的力量,否则面对一群手握兵权的将领是没办法动手的,也不敢动手。可惜他不会念三大派的好,只会记住不好的一面。 更让他难过的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已经不敢再解除商朝宗的兵权,不敢轻易再下那旨意。 正这时,总管太监田雨快步入内,禀报道:“陛下,紫金洞掌门宫临策已经动身亲赴前线去找蒙山鸣了。” 局势如此,朝廷手上的兵权失控,这边肯定要请三大派的人出马解决。 童陌闻言颔首道:“希望宫掌门能解决此事。” 商建雄沉声道:“不能把希望全部寄托在三大派的身上,必须做两手准备。传密旨,命北部集结的人马做好准备,一旦三大派解决不力,立刻抽调一批驰援京师!” 身为大司马的商永忠不得不提醒一句,“陛下,北部集结人马一旦抽调,防线松懈了,韩国大军随时可能会杀入啊!” 商建雄怒了,一把抓起案上镇纸砸了出去,怒斥:“还不是你这个蠢货干的好事,你若不让吴公岭跑了,焉能有此后患?” 啪嗒一声,镇纸落地,商永忠想躲没敢躲,被砸中了肩膀,疼的神情直抽搐。 也没敢再说什么,只是心里憋屈的很,都说和平时期是文官的天下,战乱时期是武官的天下,他这大司马做的自己都感觉憋屈。 童陌和高见成相视一眼,都能理解皇帝陛下的心情,一旦京城失守,且调不动朝廷大军来援,这对皇帝陛下的威信有难以想象的影响。 更何况,京师地位实在是太重要了,不容有失。 一旦面临不得不撤离京师的局面,不说京师大大小小的官员及其家眷能不能抛弃,就说陛下后宫那些数不清的妃子,一旦落入了乱军的手中,会遭受什么不难想象,让陛下情何以堪? 总不能抛弃朝廷官员带上那群妃子逃跑吧?扔掉了大量的朝廷官员只带妃子的话,那就是要美人不要江山,皇帝陛下走了就别想再回来了,没有下面那些官员的支持靠皇帝和几个朝廷大员就能掌控整个燕国不成? 当然,对位列三公的他们这些朝廷顶级大员来说,真到了要撤离的地步,他们的家眷朝廷是无论如何都会想办法带上一起脱身的,至于其他官员就难说了。 现在的问题是,还不能公开让京师官员自己先想办法把家人给送走,否则百姓不是瞎子,那么多官员转移家眷百姓岂能看不到?到时的后果不堪设想,还不等敌军打过来,京师就要陷入彻底的混乱。 这就是家业大了当家的难处,方方面面的顾虑太多了。 宋军挥兵直取燕京,给燕庭带来的恐慌难以想象,宋军大都督罗照的策略可谓一举戳中了燕国的软肋。 …… 随着蒙山鸣下令撤兵,放弃了对宋军的阻拦,宋军这一路上在燕国境内几乎是畅通无阻。 也有小许麻烦,燕国各地州府的留守人马不断骚扰,并掘路、堵路或断桥之类的,总之在想尽办法拖延宋军人马的前行速度,然而也只能是稍作拖延,根本当不住。 大军前行暂做休整,一座人去楼空的驿站成了临时的中军帐。 自从万兽门弄出了传讯金翅出售后,诸国驿站的作用已经弱化。 驿站内燃起了炊烟,驿站大堂内,面对挂起的地图,罗照心情有点沉重,蒙山鸣的举动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苏元白、东应来、常飞都回头看了下门外快步走入的文悠。 文悠对几人略点头致意,走到罗照跟前禀报道:“探子报来消息,蒙山鸣的确在将燕国人马进行撤离。蒙山鸣集结了三百万之众,将大军整顿成了五路回撤,所撤方向皆为东域江。” 东域江正是燕国和宋国划江而治的那条大江,听到如此消息,正在喝茶的苏元白、东应来和常飞坐不住了,皆放下茶盏站了起来。 只听文悠继续道:“据东域江一带的探子报,燕军正在大肆砍伐树木,编造木排,明显是在为大军做渡江的准备。看来,蒙山鸣是想放弃驰援燕京,转而进攻我大宋。” 苏元白道:“莫非蒙山鸣真能坐视燕京失守?” “唉!”罗照忽盯着地图叹了声,“是我小看了蒙山鸣在燕国的影响力,我没想到他竟能如此迅速钳制住燕国的人马,他一上手就将燕军的进退给捏在了手中,如臂使指!燕国如此乱象,军心涣散,竟被他这般迅速整收在了一起,这个老家伙真正是不简单呐。” 东应来:“大都督不是说燕国朝廷会死命他来驰援拦截我军、会让他疲于奔命吗?” 罗照:“这是肯定的!各国朝廷内部的情况大同小异,无非是看哪国君上驾驭平衡的好而已,哪国朝中都不缺一帮自私自利的小人,遇事肯定想着先自保,那些人哪会管下面将士的死活,在他们看来,若连他们都保不住,下面将士的死活又有什么意义?连下旨意催促蒙山鸣追击拦截我军是必然的事情。只是…” 他话略顿,盯着地图摇头:“按之前的预判,蒙山鸣将不得不听命于朝廷,也不得不疲于奔命,进而被我军耗死。真正是没想到蒙山鸣如此迅速就控制住了兵权,看他如今的举措…他现在绝对在挟兵权而自重对抗燕庭的旨意,他已知生死要害,不太可能再听命于朝廷,估计是要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让他疲于奔命、欲耗死他的企图怕是要破灭了,他根本不吃这套,这老家伙在战场上的手段的确是老辣!” 常飞沉声道:“一旦被他攻入我宋国境内岂不麻烦,我大军是否应该回撤调转而攻?” 文悠摇头道:“不妥!现在回撤,正好就中了蒙山鸣的奸计,正好让蒙山鸣解了燕京之危,反而让蒙山鸣证明了他对抗朝廷旨意是对的,这必是蒙山鸣的图谋。” 罗照略颔首,这正是他两难的地方,没想到燕国如此乱象下蒙山鸣还能快速控制住燕国人马,对方只将交战大军一撤,便让他陷入了两难。 说来说去,之所以失算,归根结底还是没算到蒙山鸣能如此快速地捏住燕国人马。 一个脱离大燕兵权已久的人,而且还是个残废老头,面对的是拥兵自重的各方诸侯,面对的是格格不入的朝廷大军,却是一回归便风云在手,顷刻间便再次掌握了燕军的主导权。 别人体会不到,身为长期厮混于军伍中的人才最能体会到这意味着什么,真正是让人惊叹! 这是他罗照之前做梦也没想到的,就算是眼前已成既成的事实,他还是有些难以想象。 常飞盯向文悠:“难不成要放任蒙山鸣攻入我大宋?” 罗照冷笑一声,“我大宋岂是那么好攻入的,我大军出击岂能不对后方做防御,东域江沿岸陈设着两百万重兵,据险而守,大江难渡,面对阻击,三百万人马就想轻易攻破我防线?” 苏元白疑惑道:“既有如此把握,大都督为何面对地图仍有迟疑?” 罗照摆手,“并非迟疑,而是在计算蒙山鸣手中的粮草还能坚持多久。这决定着我大军是继续执行原有计划,还是回撤攻打。” 苏元白哦了声,“那大都督可有定意?” 罗照目光回落在地图上,再次盯着宋国东域江沿线布置的防御人马审视了一遍,反复琢磨,反复在心中攻防演示。 他这一默,站那一动不动了将近有半个时辰。 几人知道他要做出重大决定,正在审慎思考中,遂都不敢吭声打扰,不敢轻易搅了他思路,都在一旁静静等待着。 好一阵后,罗照长吐出一口气来,眼神变得坚决道:“蒙山鸣手中粮草坚持不到十天,我沿江据险而守的重兵并非纸糊的,我反复推演,就算他蒙山鸣再厉害,我不信我大军防线连十天都无法坚持。蒙山鸣此举怕还是想引诱我人马回撤为燕京解围。” 回头看向众人,“国战打的是国力,粮草是燕军的致命要害!蒙山鸣久攻不下,粮草耗尽,必然是不战自败,为何要回撤?如今我回撤反而会中了他的奸计,一旦让他得逞,无异于让他对燕京证明了他的策略是对的,将会让他获得更大的自主权,会让他更容易控制朝廷人马,而我军回击一支这样的人马对我军不利。现在当继续向燕京进军,继续对燕京施压,燕国已不足为虑,我们的重要战略依然是逼韩国出兵!” 啪!他抬手拍在墙上地图上,掷地有声道:“我意已决,不可让蒙山鸣牵住我们的鼻子,大军继续前行,直取燕京的计划不变!” s:狗年大吉,宾哥散花,谢“郑州宾哥”大红花一朵! 第六七九章 攻不破也得攻 见他态度如此坚决,且已经做出了最后决断,几人相视一眼,也不好再说什么。 也没办法说什么,这种决定,不管是回撤还是继续进攻,都不是一般人能下的决定,其他人也不太敢下这决定,哪怕苏元白等人是宋国三大派的长老,也不敢代罗照做这个主,一旦出事担不起那个责任 大军作战,战场上能指挥千军万马下这个战略性决定的人,只有大都督罗照这个主帅。 然而文悠身为罗照身边的第一心腹谋士,也必然是要为罗照着想的。 文悠悄悄瞥了眼苏、东、常三人的反应,目光微闪,适时出声道:“大都督,我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讲?” 几人目光立刻看向他,罗照道:“文悠,这里没有外人。” 苏、东、常三人亦微微颔首,不知他文悠有何高见。 文悠迟疑道:“我担心的是朝廷那边,一旦蒙山鸣对我大宋发动进攻,大都督却不予理会,任由其攻打,我怕朝中会有人质疑大都督的企图。” 他这里话才刚落,外面传来一声“报”,有人进来送上一份来自朝廷的信。 文悠先接手看了看,之后递给罗照,“大都督,朝廷已经注意到了此事。” 罗照接信看后,道:“如实回复吧。” 苏、东、常三人之后也陆续接手看了信,信中,朝廷也察觉到了蒙山鸣要攻打宋国,朝廷也有担忧,提及蒙山鸣并非庸辈,问罗照这边如何应对。 很显然,蒙山鸣当年遗留给宋国的阴影还在,如今蒙山鸣再次出山,又有可能是针对宋国,已经让有些人心里没底。 文悠又悄悄观察了一下三位长老的反应,出声道:“大都督,如实回复是自然,恐怕还得好好解释一下才行,不然人言可畏,朝中一些扯后腿的人怕是会不太安分。谣言多了,大家怕是不能理解大都督在这边的呕心沥血,还当大都督藏了私心。” 罗照领会到了他的意思,这话是说给三位长老听的。 有些事情也是没办法的,不管哪国的朝堂,没有铁板一块的事,都不乏扯后腿的人。 略作斟酌状后,罗照道:“解释自然是要解释,我这边是要回信的,不知三位长老能否也一起上信解释一下,免得有人不知情以为罗某自说自话。” 他希望三人同时向三大派那边解释一下,帮他稳定后方。 苏、东、常三人相视一眼,最终都点了点头,苏元白道:“大都督放心,大都督在前线呕心沥血我们都看到了,绝无私心,我等也不会坐视大都督轻易受委屈,自会帮忙上信解释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 “正是。”东应来和常飞点头附和。 罗照当即拱手谢过。 …… 长州人马浩浩荡荡,兵分两路迤逦前行,两路大军的中间还有一支大军,是被执法督军压迫前行的朝廷人马。 马车外,战马来回奔跑,不断有情报送到,有人汇报着先行人马于东域江边砍伐树木编造木排的进度。 一匹神骏白马也牵随在马车旁,正是宋国大都督罗照送给蒙山鸣的礼物。 长州刺史张虎获悉蒙山鸣身边的罗大安是罗安的儿子后,唏嘘感慨不已。罗安的死他听说了,只是现在才知道蒙帅将罗安的儿子带在了身边调教,小儿子跟在了蓝若亭身边做弟子,成了洛少夫的徒孙。 子嗣有了如此周到的安排,是许多人求都求不到的好事,可谓前途无量,若有将来,成就怕是要远超过罗安。张虎感慨,想必为救蒙帅和王爷而战死的罗安地下有知也能瞑目了。 他和罗安也是熟人,罗安当年的级别虽然没他高,却是宁王身边的心腹亲卫,两人来往也是称兄道弟很熟悉的。故人已去除了感慨也无他法,不过也送了匹不错的战马给罗安。 这一路上,对罗安也颇为照顾。 马车后面,公孙布领着十几名五梁山弟子随行,一个个背着装有金翅蒙着黑布的笼子。 接到牛有道的传讯后,公孙布立刻带人赶来了与蒙山鸣会合,牛有道要随时掌握这边的情况。 马车内,蒙山鸣摇晃在其中,跟前摆着地图,如今作战地图对他来说几乎是不离身边。 各路消息和情报传来看阅后,他经常要参照地图思索。 身边还摆着一本有关节气的书卷,他偶尔还会探头出窗外看看天上的云彩。 大军暂歇后,蒙山鸣也被抬下了马车透气。 附近接了封信查看的张虎大步走来,双手将信奉给了蒙山鸣:“大帅,朝廷又来旨意,命我等立刻回头追击宋军。” 蒙山鸣摆了摆手,没接信,表示不想看,看来看去也就那些东西。 张虎只好作罢,不过却试着问道:“大帅真的想攻打宋国?” 蒙山鸣反问:“你觉得我是在儿戏?” “不是,末将没那意思。”张虎挠头嘿笑了一下,面对这位时,他偶尔也忍不住流露出当年还在蒙山鸣身边当小兵时的样子,惹得不远处瞅见的军士偷笑。“末将只是觉得,宋国在东域江的防线固若金汤,而咱们最大的麻烦又是粮食,手上无粮,这仗不好打啊!” 蒙山鸣徐徐道:“我还没老糊涂,自有决断。” 他这样说,张虎又能说什么? 至于道理,蒙山鸣不是不知道。 一个国家存在的终极意义便是民生的供需平衡,战事一起供需平衡立马就会被打破,其打破的剧烈程度远超过其他事情的影响。大范围的战乱几乎可以让各行各业的生产全停,没了产出,只有消耗,是件很恐怖的事情,一项物资的紧缺便能引起其他物资连锁反应的紧缺。 道理很简单,譬如平常家户只存十天半个月的口粮,因为市场上拿钱就能买到,没人会太担心,可一旦遇事哪怕家户都要存上一个月的口粮,全国家家户户累计下来,也不用全部累计,只需相当一部分,立马就能破坏掉整个国家的粮食供应平衡,甚至是让平衡崩溃。 这就是为什么平常市面上好像很常见的东西,一旦发生战乱后似乎突然间都全部消失了。 这也是为什么自古以来一个好好的国家,一旦出现战乱,就很容易出现饥荒的原因。 后方突然传来报警声,张虎猛然回头看去。 空中几只大型飞禽飞来,这边立刻有大型飞禽起飞迎上去查看。 紫金洞洞主法驾亲临,宫临策来了,从燕京远道而来,紫金洞弟子立刻上前拜见。 随便问了同门一些话后,宫临策来到了蒙山鸣身边,发现蒙山鸣面有疲倦神色,眼睛里还有血丝,淡然道:“蒙帅,我们又见面了。看起来很疲倦,没休息好吗?” 蒙山鸣叹了声,“谢宫掌门关爱,能让你亲自前来,不应该是特意来看我的吧?” 宫临策:“你不会不知道我为何而来,宋军已经奔京师杀去,你却拒不听命,不但不追击宋军,反而让大军撤退,已让朝堂上下一片惶恐,是何道理?” 蒙山鸣:“我也是听令行事,宫掌门应该去问庸亲王。” 宫临策:“战事是由谁在掌控,你我还有必要绕弯子吗?” 蒙山鸣:“该说的我已经告诉了三大派弟子,罗照就是想牵着我军的鼻子溜,我们追上去根本没用,三大派弟子莫非没有转告?” 宫临策:“是不是解释的太简单了一点,何以服众?该说的说了,我既然亲自来了,你是不是该对我说点不该说的?” 蒙山鸣:“宫掌门想知道什么?” 宫临策:“大军为何对京师见死不救,为何不与宋军交战,为何要往这边撤?” 蒙山鸣:“大军运行态势如此明显,我想宫掌门不会看不出,我要集结大军攻打宋国,以解京师之围,希望能把宋军给吸引回来,以便速战速决!” “希望?”宫临策:“想法不错,若是宋军不肯调头呢?” 蒙山鸣:“宫掌门,大军手上的粮食连十天都坚持不到了,朝廷若是能给我充足的粮食,那没问题,我一定会追击宋军,想办法将其给歼灭,可是如今的状况怎么追?我若真遂了宋军的愿去追击,宋军只需把我军溜上了数日,大军断粮便不战自败。这般情况下,还要连连下旨逼迫,老夫想问问宫掌门,朝堂上那群人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宫临策略有沉默,朝堂上的人怎么想的,为何会惶恐,他多少能猜到。 蒙山鸣又叹了声,“被逼无奈呀宫掌门,我现在只能是危及宋国,逼宋军回来与我速战速决,还是那句话,粮食坚持不了多久!” 宫临策:“我也还是那句话,宋军若是不肯调头呢?” 蒙山鸣:“也不是坏事,宋军主力离我越来越远,仓促间难以回援,我无后顾之忧,可放心攻打宋国,就看他罗照如何选择了。” 宫临策:“据我所知,宋军防线严固,能轻易攻破吗?若是久攻不破呢,你也说了,手上粮食不足。” 蒙山鸣声音陡然大了几分,“攻不破也得攻,不攻的话,大军还有活路吗?宫掌门可以去看看,大军后方的百姓都在吃草啃树皮了,想从百姓嘴中抢口吃的都没法抢。宋国境内的条件比燕国好,只有攻入宋国境内,还能想点办法,我身为主帅不能眼睁睁看着手下人马饿死,大军必须拼出一条活路来!” 宫临策:“坐视燕京失守吗?” 蒙山鸣反问一句,“三大派是想保京师,还是保燕国?” 第六八零章 邵登云出手 这是一个相当沉重的话题,宫临策懂他话里的意思,可有些事情没那么简单。 燕京是商建雄的利益所在,商建雄在燕国经营多年,燕国大部分人马都在商建雄派系的手中,燕国大多地域都还是商建雄派系的留守人马把持,三大派也有顾虑。 同样的,三大派此时也不想把商朝宗派系的人给逼急了,面对外敌,朝廷人马无用,三大派还想倚仗商朝宗这边。 三大派现在想要的是朝廷与诸侯鼎力合作共渡难关。 这也是宫临策亲临这边还对蒙山鸣保持客气的原因,希望能协调好双方的矛盾。 可事实证明,双方的矛盾无法调和,一方要保京师,一方要保燕国。 两者之间听着似乎并无冲突,可实际上两者之间面对现实局势有很大的冲突。 站在三大派的立场来说,自然是倾向于保燕国。 宫临策不知道蒙山鸣是不是糊弄自己,然而蒙山鸣摆出的困难是事实,似乎也别无他法。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两者之间三大派也必须要做出抉择。 宫临策迟疑一阵后,徐徐问道:“朝廷的人马你能控制住吗?” 说出这话,态度在往哪边偏移已是显而易见,只因局势如此,朝廷那伙人的利益毕竟要服从三大派的利益。 这也是燕皇商建雄所担心的,所以他才说不能完全指望三大派而密令北部人马做好驰援准备。 蒙山鸣:“剩下的粮草已被执法督军控制。” 宫临策眉头略挑,只此一句,他便明白了,蒙山鸣已经捏住了朝廷人马的命脉,朝廷人马翻不起浪来,必须乖乖听蒙山鸣的指挥。只要蒙山鸣不同意,就算让朝廷人马走,朝廷人马也走不了。 三大派之前还担心商建雄狗急跳墙令朝廷人马和诸侯人马发生冲突,如今看来,似乎多虑了,蒙山鸣已经将前线大军的控制权牢牢掌控在了手中。 宫临策:“东域江易守难攻,若无吴公岭捣乱,宋军也无法轻易攻入燕国,反之,你有把握攻入宋国?” 蒙山鸣:“战场上局势千变万化,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不是一家能随便摆布的,还要看敌军那边将领的应对情况,没人敢说一定能成功。但是,对东域江一带的地形我很熟悉,江流石不转,物是人非,人换了,地方没换也没变,可以试试,未必没有攻入的可能。” 此话一出,宫临策想起来了,这位老帅不是第一次与宋军交手,早年曾数度与宋军交锋,并数度攻入宋国境内,攻入东域江这位老帅是有经验的。 想到这一点,宫临策眼中闪过神采,心中有了点信心,却又忍不住一声长叹:“蒙帅,你这是要纵容敌军在我大燕为所欲为啊!” 蒙山鸣面无表情:“我大燕内部已经是被折腾的破破烂烂,破家烂罐也不怕他再折腾下去,可宋国不然,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宋国折腾的起吗?攻宋,大燕还有挽回的可能,不攻,大燕就完了。宫掌门,三大派如何抉择我勉强不了,任由决定。” 两人继续一番长谈,待到谈完,宫临策心中的许多疑虑皆被蒙山鸣解开了,终于做出了最后抉择。 他将情况传讯给了逍遥宫和灵剑山,自己没有回去,准备亲自跟随大军坐镇,以便随时掌握第一手的情况…… 没有大的阻碍,宋军在燕国境内近乎畅通无阻,直奔燕京方向。 三大派没有将局势给转圜,反而从了商朝宗那边的态度,商建雄可谓又惊又怒。 逍遥宫掌门龙休和灵剑山掌门更是亲自出面向商建雄讲道理,并保证一旦京城有失,一定会首先保证他和一干重臣的及时撤离,不会让他们的安全遭到威胁。 商建雄迟疑,童陌一系的人员却慌了,当初推动对宁王派系清洗的人慌了。 童陌等人立刻全力鼓动商建雄,把商建雄给说的惊疑不定。 想想童陌等人的话的确有道理,三大派的态度很值得的揣摩,似乎已经靠向了商朝宗,是想将他取而代之还是怎的? 对童陌等人来说,对当年对宁王派系下狠手的人来说,宁愿向敌国投降,也决不能让商朝宗上位,一旦商朝宗上位掌握了燕国大权,算起帐来,哪还有他们的活路,一定会死的很惨,投敌至少还有条活路。 三大派站在了商朝宗那边的态度真正是把这些人给吓着了,但他们又深知商建雄在乎什么。 商建雄被戳中软肋,受了童陌等人的蛊惑,将三大派的劝说抛之脑后,暗中下令,命北部人马驰援。 …… 山峦起伏中,一座山洞内,牛有道盘膝打坐,静心修炼中。 管芳仪碎步入内,“喏”了声,随手扔了份密信给牛有道,之后一脸不爽的转身,扭着腰肢离开了。 原因无他,又是袁罡的来信,又是她看不懂的文字,铁定又和她没什么关系。 牛有道缓缓睁眼,拿起掉落身前的信查看。 不看还好,一看明信中内容,牛有道亦忍不住发出阵阵冷笑,一字一句道:“童陌该死!” 信是袁罡转述了高见成的来信,高见成将童陌等人唆使商建雄抽调北部人马的事情告知了这边,让这边早做准备。 明知北部重兵在防范韩国,一旦再让韩国在此时介入,燕国局势将不堪设想,童陌等人却为一己私怨不惜将燕国推入火坑,饶是牛有道好脾气也忍不住震怒! 他今天算是真真切切见识了一把什么叫做国贼! …… 一路人马在山间官道急行,行至险要地段,一座关隘坐落在两山之间,卡在了最险要部位,易守难攻,关门紧闭。 关下一排拒马阻拦,有人马把守。 先行官在关前喊门,无人回话,关门不开。 大将鲁丛盛驱马出到前方,大声喝道:“我乃虎威将军鲁丛盛是也,有紧急军务,速开关门。” 关隘墙头出现一名将领,回话道:“鲁将军,没有刺史大人手谕,任何人不得擅闯,还请速回。” 鲁丛盛挥手示意了一下,一名部将立刻跳下马来,快步到拒马前,将一封手谕交给了军士。 军士回到城下,将手谕放进了吊篮,吊上了关隘墙头。 手谕到了墙头将军的手中,那将军看过手谕后,挥了挥道:“是假的!”当场将那手谕给撕了。 鲁丛盛一怔,旋即挥舞马鞭指去,怒喝:“放肆,邵登云亲笔书写的进出手谕岂能有假,你们想造反吗?” 墙头上的将军没理他,转身回了城楼内,只见楼内案后一身穿战甲的老将端坐,闭目养神中,正是邵登云本尊。 那将领快步到邵登云耳边嘀咕了几句。 邵登云虎目一睁,缓缓起身,大步绕出桌案,出了城楼,来到了墙垛前,看向下面叫嚣开门的人马,喝道:“何事喧哗?”声音中气十足。 邵登云?鲁丛盛一愣,抬了下手,手下人马立刻停止了叫嚣,随后大声道:“邵兄,你怎么在这?” 邵登云看了眼对方身后蜿蜒到尽头都不见尾的人马,呵呵道:“原来是鲁兄,邵某正好巡视到此,不想会撞见鲁兄。鲁兄,你率领这些人马是要去哪呢?” 鲁丛盛大声回:“自然是有紧急军务。”马鞭扬起指向邵登云身边的那个将领,“这是何人?竟敢撕了邵兄亲笔手谕。” 邵登云呵呵道:“误会,都是误会,我最近刚向各地守军下令,换了新的通关文样,下面人呆板,不知变通,因而误会了。” 鲁丛盛:“既是误会,那就罢了,劳烦邵兄为我大军行个方便,开关放行。” 邵登云摇头:“这恐怕不妥。” 鲁丛盛惊讶,“何故?” 邵登云偏头示意了一下,身旁的一名修士将一张纸折条,甩手如箭般射向了城下。 鲁丛盛身边的随扈法师张手抓到,转递给了鲁丛盛。 鲁丛盛打开折纸一看,当场大吃一惊,竟是征伐大都督商朝宗的任命,任命北州刺史为北部防线执法督军,不禁慢慢抬头看向上头的邵登云。 邵氏不是和南州那边不对付吗?他心中惊疑不定。 邵登云已然大声道:“大都督有令,前线大军没有接到大都督军令,任何人不得擅自撤离防线,违令者着北州人马就地剿灭!鲁兄,这般兴师动众而去,可有大都督军令?” 鲁丛盛:“邵兄,不瞒你说,我是接到了朝廷的军令,大都督的军令总不能大过朝廷吧?” 邵登云冷笑一声,“鲁兄也是带兵的人,战时岂能令出多门?即无大都督军令,还请鲁兄立刻回去,否则闹出什么误会就不好了。”抬手一挥。 关隘上的战鼓顿时隆隆雷响,城头上,两边山上,稀里哗啦声起,冒出大批人马,密密麻麻的弓箭手张弓对准了下方来到的人马,甚至点燃了火箭,并备有随时可能抛下的瓦罐油壶,一旦发动进攻,山道中顷刻间就是一场人间炼狱。 马背上左顾右盼的鲁丛盛脸都绿了。 不用接到消息的牛有道提醒,商朝宗那边早就防着北部出乱子,早已下了令给邵登云以防万一。 至于邵登云会不会听,商朝宗是一点把握都没有,幸好,邵登云未让他失望,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s:“一拾肆秀”砸出四朵小红花,再回榜首,不知能呆多久,估计被干翻是迟早的事,捂面!另,拜年回来晚了,匆匆赶了一章,惭愧。 第六八一章 变天了,风起了 受到北州邵登云的阻拦,朝廷集结在北部的人马无法撤回,除非和北州人马血拼杀出来。 消息传回,商建雄等人大惊,邵氏不是和牛有道有仇吗?怎会也听令于商朝宗? 三大派闻讯后亦震怒,震怒于商建雄竟敢背着三大派秘密抽调北部人马,北部防线一旦松动惹得韩国进攻还得了? 商建雄等人本想将生米煮成熟饭,结果米未能下锅。 三大派也庆幸邵登云的突然出手,情况很明显,商建雄摆明了不顾三大派的压力而为,就算三大派能在途中拦截,也很难拦截的下来,鲁丛盛手下千军万马,三大派那点人手总不能和鲁丛盛开战吧?这个时候内部自己人开战绝非好事,有了邵登云的北州人马拦截则不一样了,再有三大派向鲁丛盛身边随军的各门派修士施压,朝廷在北部的人马立刻被压制住了,无法回撤。 商建雄的举动惹毛了三大派,下场是近乎被半软禁了,派了三大派弟子全天候贴身跟随,将商建雄的一切言行举止彻底纳入监控,不再给他乱来的机会。 若不是考虑局势怕逼得保皇派狗急跳墙,三大派一怒之下能将商建雄给掀翻了换人。 消息传到蒙山鸣的耳朵里后,蒙山鸣立刻趁势而动,说服了宫临策,让三大派的人配合,再次将北部防线的粮草掌控在了手中,令邵登云强行接管分配。 捏住了口粮,北部人马再难胡乱动弹。 至此,燕国朝廷的主力人马算是全部捏在了商朝宗的手中,兵权在握,一场与宋国的大战已是迫在眉睫! 燕军东征人马已全部在东域江一带集结完毕。 抵达东域江前沿的蒙山鸣马不停蹄,一路沿江岸查视,遇见当地躲藏的百姓甚至请来吃饭,借此询问沿江两岸情况。 他攻过东域江虽然不是第一次,但依然不敢马虎,方方面面了解情况,完全是越详细越好的样子。 蒙山鸣率领三百万大军集结于东域江,一直在积极准备渡江载具,随时可能发动进攻,接到情报的宋国朝廷骤然紧张了起来,只因敌军统帅是蒙山鸣,是那个留下阴影给宋国且至今难以抹去的人。 为此,宋军大都督罗照也承受了不小的压力,朝中的情况他也清楚,不少人在说他罗照误国,要求大军回撤,罗照顶住压力坚持己见,大军依旧朝燕京方向进攻。 获悉燕国三大派已经站在了商朝宗那边,获悉商朝宗已经掌握了燕国兵马,罗照那边的气氛也骤然紧张了起来,他也预感到了,集中了力量的商朝宗不是摆设,怕是要与他展开决战了! “蒙帅,已经三天了,我们粮草不多了,为何还不展开进攻?” 坐在轮椅上的蒙山鸣在一面旗杆下,不时观看天上的云彩,还有旗杆上的信标风向。 宫临策走来后问了一声,也实在是忍不住了,明知道东征人马的粮草坚持不了几天了,人马到位后,这位老帅居然歇下了,迟迟没有进攻的意思,难道非要把自己粮草耗尽了找死不成? 蒙山鸣:“再等等。” 宫临策:“等什么?” 蒙山鸣:“不急,应该就在这两天了。” 至于真实意图,他不肯吐露,只因一旦走漏消息后果将不堪设想。 燕军迟迟不进攻的消息同样传到了罗照的耳中。 同样还是在途中废弃的一座驿站内,罗照盯着墙上的地图反复琢磨,最终发出一声嘀咕自语,“等什么?粮草不足,蒙山鸣究竟在等什么?” 一旁徘徊着的苏元白道:“怕是真的被大都督给料中了,蒙山鸣摆出佯攻态势,果真是想吸引大都督调头速战速决。大都督没有上他的当,他亦束手无策了,现在就算想追也无法再追上我军,如今耗在了东域江边怕是进退两难。” 罗照盯着地图微微摇头,大的战略是他定下的,他不想再说扫兴的话动摇军心。 可态势的变化让他意识到了,燕军怕是已经下定了决心要攻宋! 不比之前,商朝宗已经全盘掌握住了燕国的主力人马,却丝毫没有与他开战的意思,局势对燕国来说已经是岌岌可危,燕国三大派岂能坐视下去?按理说必然是要逼迫的,可三大派却站在了商朝宗那边,说明什么?说明三大派已经洞悉了商朝宗另有计划,并已默认。 那么目的就很明显了,就是已经明摆着的、已经集结在了东域江边的人马,攻宋! 可是他又想不通,重兵防守的东域江哪有那么好突破的,蒙山鸣究竟在等什么? 他觉得蒙山鸣一定是有什么企图,越想越不安,可是现在再让他回撤,已经跑了这么远,再回去似乎已经来不及了。 罗照猛然回头,“再次传令沿江人马,务必加强沿江防线,务必都给我打上十二分的小心,务必小心谨慎再小心谨慎,防止燕军偷袭!告诉他们,谁若敢有丝毫纰漏,定斩不赦!发现任何异常立刻及时传讯报于我。” “是!”传令官领命而去。 堂内几人相视一眼,都听出了罗照话中的浓郁担忧意味。 东应来迟疑道:“两百万重兵据险而守,以逸待劳,燕国三百万重兵想渡江险而战,几乎没有成功的可能。更何况大都督谋划在先,沿江大小船只都被大都督拉往了江东,燕军三百万人马短时间内想找到这么多合适的渡江船只根本不可能,仅凭那些木排就想安排几百万人渡江杀过去,岂不是笑话?站上面都是活脱脱的箭靶子!” 我们懂的道理,蒙山鸣岂能不知道?罗照心中的忧虑不好明说,只能告知,“蒙山鸣不可小觑,当谨慎!” 这话倒是没错,小心点总是不会错的,几人都颔首点了点头。 文悠了解罗照,多少从罗照的异样中看出了点什么,准备回头无人的时候问问。 转身又看向地图的罗照心中郁积,眼中的忧虑神色难以掩饰,再次暗咒吴公岭坏事。 恨吴公岭不该早早祸水东引,再继续拖下去,将燕国内部拖垮了,宋国再出兵该多好。 …… 变天了,风起了。 中军帐内参详地图的蒙山鸣听到风吹过帐篷缝隙的呼啸声,慢慢抬头,看向翻飞的布帘,双眼骤然一眯。 帐内案上的纸张被卷入的风给吹的乱翻,立刻有军士露面,将布帘固定好了。 蒙山鸣沉沉一声,“推我出去。” 正在一旁看书的罗大安立刻放下书籍,起身推了蒙山鸣出帐。 一出帐,呼呼风声吹乱了蒙山鸣的衣衫,吹的蒙山鸣的胡须乱飞。 蒙山鸣抬头看向旗杆上的信标,又抬头看向了天空,只见天际乌压压一片,浓厚乌云正在滚滚而来。 “终于来了,要下大雨了!”蒙山鸣嘀咕一声。 如此气象,自然是要下雨了,没多久,乌云当空,噼里啪啦的雨点开始打落。 四周军士到处乱跑,除了执勤的,纷纷跑回帐篷内躲雨,就算是执勤的,也赶紧先举了盾牌挡在头上。 雨越下越大,天地间很快雾蒙蒙一片,只有哗哗雨声。 天提前黑了…… 与北州隔江对峙的韩国境内,却是艳阳依旧,大军连营。 中军帐内的韩国大司马金爵亦站在地图前与几名将领琢磨着燕宋战事。 “这个蒙山鸣粮草不足,却在江边按兵不动,搞的什么鬼?” 接到消息后的金爵也一直在琢磨此事,他比商永忠强的多,大战在即,亲临前线指挥。 一将道:“罗照不会冒然进攻,早已留了后手,沿江防御固若金汤,布置了重兵防御,蒙山鸣不太可能攻破,会不会是束手无策在那装模作样?” 金爵面貌敦厚,捻须摇头道:“蒙山鸣是装模作样的人吗?我当年与他交过手,吃了他几次大亏,若非有法师及时助我脱身,我早已命丧他手,此人用兵刚柔相济,诡谲多变,有神鬼莫测之能,‘燕山鸣’绝非浪得虚名,不可小觑。罗照没领教过蒙山鸣的手段,这般猖狂无视,怕是要吃大亏!” 另一将道:“罗照的布置不可谓不严密,观罗照杀入燕国境内的行事,用兵极有法度,很是不凡,仗都打的很漂亮,可见罗照并非庸才,吃亏也许,吃大亏不至于吧?” 金爵摇头,不置可否的样子。 正这时,一文书入内,双手奉上一份书信,禀报道:“大人,朝廷来信提醒,北州有内乱。” 金爵哦了声,拿了书信到手查看,信中指商建雄和商朝宗发生了严重分歧,北州人马差点和燕国朝廷人马干了起来,双方关系闹得很僵,韩国朝廷的意思是,这边是不是可乘势出兵了? 信看完又交给了诸将阅览,金爵之后问了声,“大家怎么看?” 诸将还能怎么看,眼看宋军在燕国肆意横行,早就按奈不住了,一将拱手道:“大人,宋国已经出兵,若我方再出兵,燕国必亡,我方必胜!” “是啊,大人,罗照在燕国境内跑马圈地,现在谁占了可就是谁的,事后想让人家吐出来咱们也没理由啊,也该出兵了。” 听完众人意见,金爵还是摆了摆手,“邵登云并非易于之辈,时机还不合适,再等等,稳当点,还是再稳当点的好。” 这也是他回复朝廷的意见。 诸将出了中军帐后,有人向同僚嘀咕发泄不满,“此时不出兵,更待何时?难道要等回头觉得自己少分了地盘再从宋军手中抢不成?” “哎,咱们这位大司马你还不知道吗?那是出了名的稳当司马!” 第六八二章 滚龙峡 所为‘稳当司马’是背后暗中对金爵的称呼。 有此称呼并非无缘无故,而是金爵有句口头禅,正是“稳当点,还是再稳当点的好”。 尽管因此而被人嘲笑,可金爵依然是凡事求稳,很少冒进,行军打仗亦是如此。 外人嘲笑归外人嘲笑,然而金爵能爬到今天这个位置,靠的便是一个“稳”字。 早年虽数次败于蒙山鸣之手,可在他的手上韩国却是受损最小的,不像赵国大都督在蒙山鸣手上战死,宋国在蒙山鸣手上连连惨败。 对蒙山鸣来说,交手过的将领中,金爵是最让他头疼的,金爵信奉稳扎稳打、步步为营,不冒进,不冒险,信奉靠实力取胜。 金爵对蒙山鸣来说,就像是一块难啃的骨头。蒙山鸣一双腿残废了,正是与韩国交手时落下的,而那次韩军的指挥者正是金爵,某种程度来说,蒙山鸣双腿落下的残疾是拜金爵所赐。 当然,那一战也是因为急于为燕皇解围,否则蒙山鸣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 稳当到让人嘲笑,却是累积战功逐渐上爬到了今天,又打残了蒙山鸣,所以这位大司马在其位倒是坐的稳当的很。 …… 天黑了,雨越下越大。 雨夜中,一群身穿战甲外罩蓑衣斗笠的将领外出巡视而来,抵达庭院屋檐下,士兵快步而来,帮诸将解下蓑衣斗篷。 “这鬼天气。”有人咒骂老天一句。 众人砰砰跺脚不停,跺掉脚上沾染的泥巴后,也没有穿靴子入内。 江防总督乌群烈都带头脱了靴子,其他人只好也跟着脱了靴子入内。 屋檐下摇摆的灯笼灯火照耀着门楣匾额上的三个大字:镇江堂! 堂内挂满了大大小小的各种地图,此乃江防军机重地,一般人没资格进入。 一群脱了鞋的大老粗入内,咸鱼气味顿时在堂内翻腾,有人捂了捂鼻子咒骂:“老陈,你多久没洗脚了?坐你边上倒了八辈子霉。” 那个老陈立刻骂了回去,“你以为你脚好闻?燕军一到江边,大都督便如同催命一般,一天不知来回巡视多少遍,连觉都睡不自在,哪来的时间洗脚?军中又不让带伺候的娘们儿。” “看来老陈是没娘们伺候就不洗脚啊!”江防总督乌群烈在上座坐下后也抱着自己脚闻了一下才说道。 众人哈哈大笑,都是开玩笑罢了,军伍出身,对这种味道早就习惯了,没谁会真的在意。 放下脚的乌群烈指着那个老陈道:“好好用命,待大都督打下了燕国,我赏你十个八个的燕国美人,天天伺候你洗脚。” “诶!”老陈摆手,“十个八个的美人免了,听说燕国皇宫内的美貌妃子不少,赏我一个商建雄的妃子,让我尝尝滋味就足矣。” “滚你的,商建雄的妃子轮得到你?” 一群人立刻起哄咒骂。 砰!乌群烈拍案制止了众人的喧哗,“都听好了,只要大家能挡住蒙山鸣的进攻,我为大家做主了,上面能不能答应我不知道,但是要求我肯定要提上去的,为在场的诸位请功,为诸位各求一个商建雄的妃子,反正商建雄的妃子多,也不在乎大家这几个,上面挑完吃剩的赏给我们总行吧?当然,前提是必须守住江防,不能让燕军攻入我大宋!真要是江防有失,别说商建雄的妃子,大家先掂量一下自己的脑袋、还能不能保住自家的妻妾不被别人占了再说!” 那个老陈道:“大都督多虑了,我军攻入燕国后,对面江边的船只不是被毁,就是被拖来了这边,对方那么多人马,没有船怎么渡江?临时凑点船划过来还不够咱们杀的。靠木排渡江简直是开玩笑,活生生的箭靶子!” 众人亦连连保证,豪言绝不会让燕军攻破江防之类。 乌群烈示意大家不要大意,又召集众人起身围着江防地图商议了一遍,集思广益,让大家考虑一下哪里还有可能存在的漏洞。 商议完毕,诸将退下之际,乌群烈再次正色警告,“不怕对方明攻,大都督怕的就是蒙山鸣偷袭,尤其是夜间更要谨慎,大家回去后,各区域必须严密巡视,不可给敌可趁之机。” 一将领苦笑道:“大人,真的是多虑了,这大风大雨的,江水湍急暴涨,根本不适合大军渡江,选在这个时候偷袭,蒙山鸣脑袋有问题还差不多。” “是啊,这疾风骤雨的雨夜,伸手不见五指,打着灯笼都照不远,巡视也是白巡视。” 听到众人议论,乌群烈心中也认可,但却依然正色警告,“越是不可能偷袭的时候越有可能,军士巡视不便,可让修士定时在江面踏波巡视。” “大人此言甚是!” 众人纷纷点头认可,只要有修士在江面巡视,若有敌军来袭,自然瞒不过这边,毕竟敌军不可能派零零散散一些人来偷袭,要攻打也是大规模的人马,有修士巡江就能发现。 …… 隔江对岸的某处军营内,一座帐篷内月蝶生辉,宫临策负手站在帐篷门口,凝视着倾盆大雨的雨夜,目中思绪良多。 燕国到了如今的地步,危及到了紫金洞的存亡,一旦燕国灭亡,紫金洞就将成为丧家之犬,堂堂位列缥缈阁的大派居然在他手上走到了翻船的边缘,让他如何能不感慨良多。 帐篷外,绕帐篷挖的一圈排水沟渠里的浑水哗哗流淌。 宫临策的目光看向了斜对面的中军帐,里面有灯光渗出。 燕国生死存亡之际,三大派也别无他法,他亲自坐镇这里,也是将希望寄托在了帐篷里的那位老帅身上。 “唉!”宫临策仰天叹了声,希望那位老帅不会让三大派失望吧。 三大派的掌门已经分别坐镇各地,他在此地坐镇,龙休去了北州坐镇,孟宣依然坐镇京城。 外面风大雨大,风雨飘摇来袭,面有惆怅的宫临策有法力护体,雨水难近他身。 中军帐突然显出亮光,吸引了他的目光注意,帐帘开了下,他看到有人进了中军帐。 是张虎,脚踩泥泞冒雨而来的张虎进入了中军帐内,斗笠蓑衣解下给了军士。 帐篷内几盏油灯昏黄,面有倦色、眼中有血丝的蒙山鸣仍未歇下,仍在对着地图琢磨什么。 张虎近前禀报,“大帅,那边来消息了,江水确已暴涨,不过目标地点水位离岸仍然有一丈半高。” 靠在椅子上打盹的罗大安闻声立刻晃了晃脑袋醒来。 蒙山鸣目光没有从地图上挪开,只淡淡一句,“半个时辰一报!” “是。”张虎应下。 半个时辰后,传令兵来到,对张虎耳语。 张虎复上前再报:“十尺!” 蒙山鸣点了点头,没有吭声。 又半个时辰后,张虎再报:“七尺!” 又半个时辰后,张虎再报:“五尺!” 直到张虎报出了“三尺”后,已在闭目养神中的蒙山鸣骤然睁开了一双带着血丝的双眼,沉声道:“按计划行事!” 张虎脸颊紧绷,低着个头,迟迟没有领命。 蒙山鸣略偏头看向他,问:“你想抗命?” “末将不敢抗命,只是…”张虎一脸痛苦地摇头,“这个时候强渡滚龙峡,真的是…太难了,那都是跟随我多年的弟兄,许多人根本就不通水性。大帅,难道就没别的办法吗?” “难?”蒙山鸣质问一声,又微微颔首道:“的确是难,活着的人可以说难,死了的人找谁说去?仇麻子你还记得吧?为驰援你而战死!还有魏大宏,还有你熟悉的许许多多人,你要不要跟他们那些为守卫大燕而战死的人说难去?大燕到了今天,必须有敢死之人站出来!正因为难,所以我才动用你的近卫人马,我相信他们能做到,你也要对他们有信心,去吧,执行吧!” “遵命!”张虎脸颊哆嗦着艰难拱手领命,后退几步,迅速扭头而去,连蓑衣斗笠都没用,冒雨出了大帐。 滚龙峡! 东域江流域最为险峻地带,平时两岸崖高离水面有两丈。 由于江水流域在这个地方骤然收窄,平常水流在此就异常湍急,像翻腾的巨龙,因而得滚龙峡之名。 此时江水暴涨,上游冲刷下来的雨水在这一带被收窄后暴涨的更加厉害,水流也越发湍急,可谓咆哮。 平常时,人就难渡此地,现在暴雨倾盆,水流疯狂,就更难了。 因此地域大军无法横渡,是天然的屏障,故而在离此三十里的地方是宋军的一处屯粮之地。 某种程度上,此地也是大军防守最薄弱的地方,两国边境漫长,也不可能在沿江所有地域布满重兵,那样再多的兵也不够用。 暴雨声中,宋国那边隐约传来一阵打斗声,动静平息后,十几名修士从对岸飞跃而来,与这边两名冒头的将领碰头了。 “怎么样?”一将领急问。 一修士回道:“大雨相助,对面防守懈怠,几个修士居然聚在一起躲雨喝酒,被我们一窝端了,雨大,动手的声音应该被掩盖了,说来还是动手的时机选的好。” 将领又问:“其他人呢?” 那修士回:“正在为大军摸排探路,据抓的人说,沿江还有修士不定期游巡,故而不得不小心。只是这…”他回头看了眼身后咆哮的怒流,“能过的去吗?” “我等已立下军令状,管不了那么多了。”另一将领扔下话便摸黑往回跑了。 不多久,一阵急促脚步声传来,隐藏的大批人马冒雨跑来,每个人肩头都扛着一截圆木。 不需多言,一声令下,“跳!” 首批抱着圆木的军士便奋不顾身跳了下去,一下去便被咆哮翻滚的江水给吞没了。 第六八三章 强渡天险 天地间漆黑一片,凡人视力不行,看不清人跳下去的情况,修士视力异于常人,却是将翻滚江水吞人的情形看了个清清楚楚。 尽管如此,大批军士还是前赴后继一批又一批地跳了下去。 一群修士看的动容不已,却又无可奈何,没办法,实在是没办法,时间,为了抢时间! 此地虽然因为地势原因,没有重兵把守,可并不代表敌军不会防范此地,在行动前,这边已经反复摸排此地的情况,经过计算,半个时辰,只有半个时辰的机会。 宋国修士会在江边交叉巡视,留给这边的空档只有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能过去多少人也是经过计算的,半个时辰内大军不但要过江,还要迅速脱离江边遁离,不然就会被发现。 一旦被发现,蒙山鸣的作战计划将会前功尽弃。 这次过江的有五万人马,也必须要有足够数量的人马,否则对下一步的计划产生不了多大的效果。 五万人马要在半个时辰内、要在如此危险的地方过江,时间上实在是太仓促了。 但这是奇袭,就是要变不可能为可能,就是要在敌军认为不可能的地方做手脚。 无论是修士协助,还是临时搭建索道,都不可能在半个时辰内将五万人马给送过去。 只能用最快速的方式,也是最危险的方式将人给送过去,必须抢在半个时辰内完成。 抱着圆木的军士还在一批批往下跳。 一群修士实在是看的不忍,有人出声道:“大家一起动手,能助多少人过去算多少。” 没人有意见,且迅速执行,一人两手各拖一人,每人挟带两人,飞落江中再起,上岸扔下人后又返回。 一群修士反复来回送人过江,准备尽力而为,有限的时间内能助多少人过江算多少人。 被浪吞没的军士在激流中抱着浮木浮浮沉沉,借着水流的流速冲向斜对面的回水崖壁。 这也是蒙山鸣挑中此地过江的原因,江岸曲绕,借水流下冲必然要撞上岸边。 可是天太黑了,什么都看不见,只能是凭感觉。 抱着的圆木一旦撞岸,立刻抛弃,在水中够起身子,尽力探手往岸上扒去,手一搭上岸,立刻拼命往岸上爬。 先行到了对岸的人半跪在岸边,一旦感觉到有战友手搭上了岸,立刻摸去拉住往上拖拽,助战友快速上岸。 上岸后的人又迅速沿岸散开,继续相助后面上岸的人。 这也是蒙山鸣选在暴雨夜渡江的原因,平常崖岸太高,人在水中手无法够到岸边,渡江过去了也爬不上去,只有趁着水位上涨的时候才有机会。 根据附近老乡提供的消息,水位涨到这个位置基本上已经是到了极限。 还是那句话,天太黑了。 有人不是圆木撞上崖壁,而是人撞上了崖壁,轻则还好,只是撞一下,有些人是脑袋撞上了崖壁,直接撞了个脑浆迸裂,撒手圆木直接随浪而去。 这一幕幕看的岸边的修士都有些双目欲裂,实在是惨不忍睹看不下去了,有人对一将领道:“要不放出月蝶给大家照明吧,短时间内敌方未必能发现。” 那将领急了,竟一把揪住那修士的衣襟,“放你妈的狗屁,你想害死大家吗?亮光一起,一旦被人发现了,前功尽弃,上不了岸的弟兄们就白死了,我们也要被敌军围剿。你给我听好了,管住你们的人,绝不能有任何暴露!” 换了平常敢这般无礼的话,那修士非让他好看不可,此时竟忍了,且缄默不语。 斜对岸的人不断抱着圆木一群群跳下,这边则是一群群湿漉漉的人爬上岸。 有的人未能成功撞到岸边爬上来,随浪而去,最终是死活谁也不知道,只希望在湍急险流中那根圆木能帮他活下去。 有的人没撞上这边的岸,随浪撞到了下一个弯道的岸边,结果爬错了方向,爬回了对岸。 立刻有修士过去,让撞回了对岸的人就此隐遁回去,时间上来不及了,不允许再来第二次,何况手中抱的求生工具没了,也不适合再来一次。 强渡的位置是计算好了的,只有这个地段的位置适合攀爬上去,有幸撞回对岸的人是少数,大多人要么是上了宋国那边的岸,要么就是随浪而去。 不到半个时辰,五万人马全部下了水。 至于成功爬上了对岸的人手有多少,那边一时间自己也搞不清楚。 总之来不及在原地犹豫,成功上岸的人手迅速离去。 “走!”随着一声令下,成功上岸的人马迅速向纵深地带潜伏而去。 岸边留有几名修士快速施法清理岸边的痕迹,有风雨相助,很快便将岸边的痕迹给扫清。 前方有修士为大军开路,以防不测,方便大军迅速向目标地点挺进不被轻易发现。 途中人员清点后,只有三万零几十人,有幸撞回了燕国那边岸边的不过近千人。 也就是说,短短半个时辰不到,便被江水吞没了近两万人马。 这都是张虎的近卫人马,也就是张虎的中军人马,也是张虎手下最精锐的人马,都是沙场上久经考验的老兵,也是跟随多年的老弟兄。 正因为如此,正因为值得信赖,正因为能力上可靠,蒙山鸣才动用了张虎手下的这批人。 “两万老弟兄就这样没了,多少次征战,多少次死里逃生,没死敌人手上,却折在了这里,我下了这样的令,让我回去怎么对他们的家人交代啊,呜…”一将领呜呜闷声而哭,大男人哭的像个孙子一样。 另一将领抬头仰望漆黑的夜空,大口喘气,脸上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这两位将领是张虎亲军的左右统领,此时都没能忍住自己的泪水。 “唉!”一旁陪同的修士叹了声,忍不住摇头。 悲伤情绪不能影响任务,大军继续潜行,途中两位将领再次下令吃东西。 雨夜冻人,又都在水里泡过,身子冷的很,必须尽快吃东西让身子暖起来,后面还有更重大的任务。 事前随身都携带有准备好的干粮,已被水泡烂的饼,边走边往嘴里塞。 行至半途,抵达一处山脚,又兵分两路而去…… 电闪雷鸣,大雨倾盆,帐篷外站了个人影。 罗大安看见后提醒了一声,“师傅。” 盯着地图的蒙山鸣缓缓抬头,看向了帐外的人影,电光闪过后,看清了是站在大雨中淋雨的张虎。 两人一明一暗中对视着。 蒙山鸣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面颊紧绷了一下。 外面另一座帐篷里的宫临策注意到了这边的异常,一个闪身而出落在了这边,才发现背对着淋雨的居然是长州刺史张虎,不禁问道:“张大人,为何站在这里淋雨?” 张虎没有理会他,慢慢迈步进了帐内,走到了案前,湿哒哒站那,身上的雨水在往地上滴答,与蒙山鸣对视着。 宫临策踱步进来,注意到了异常,又问了声,“怎么了?” 张虎没回他,只问蒙山鸣,“能说吗?” 蒙山鸣看了眼宫临策,已经被宫临策发现跟来了,现在也没了瞒的必要,最终微微颔首。 张虎情绪明显有些激动,红着眼眶,偏头看向了帐顶,发出哽咽之音道:“两万弟兄没了。” 宫临策讶异,什么两万弟兄没了? 蒙山鸣脸颊狠狠抽搐了一下,知道危险,但一下折损了两万人,还是让他心情相当沉重。 都是军伍出身,他知道那些人马对张虎意味着什么,拿十万人马跟张虎去换,张虎也不会换。 略静默了一下,蒙山鸣深吸了一口气问,“剩下的三万人呢?” 张虎语音短促,“过去了。” 什么过去了?宫临策目光惊疑不定。 蒙山鸣重重松了口气,坐那的腰板挺直了一些,沉声道:“召集诸将议事!” “领命!”张虎拱手一下,毅然转身而去。 一出帐篷便抬手抹了把眼,不单单是那折损的两万人马,剩下的三万人马接下来也将是深入敌后孤军奋战,最终能有几个活着回来?他揪心的不行,只希望这冰冷的雨水能让自己冷静点。 坐在灯光下的蒙山鸣目送着他离去的背影。 同样目送一阵的宫临策回头,问端坐的蒙山鸣,“什么情况?” 蒙山鸣:“张虎不是已经说了么?” 宫临策:“没听懂。” 蒙山鸣:“已经有三万人马过江了。” “三万人马过江了?”宫临策惊讶,这封锁的铜墙铁壁般的江防,尤其是这鬼天气,那可是三万之众啊,怎么可能过江? 蒙山鸣补充了一句,“五万人马,张虎手上最精锐的五万人马,都是跟随他征战多年的老弟兄,强渡天险,折损了两万,三万人侥幸强渡成功。宫掌门,你不是催我出兵吗?出兵就在今夜,希望宫掌门能号令各派修士全力相助。” 是谁的老弟兄并不是宫临策在意的,他没这方面的意识,也不会在乎,皱眉:“事先为何瞒着我?” 蒙山鸣:“也许某人不当回事的一句话说漏嘴,传出去就能关系到战局的胜负!几万人拿性命去赌,只能成功不能失败,事先决不能走漏任何风声,也不能有任何异常,还望宫掌门见谅。”还是在提醒对方保密。 s:谢“郑州宾哥”的小红花增光添彩。 第六八四章 莫非神兵天降乎? 雨渐弱,对暗中行军的人来说,依然是一脚泥泞。 “不能再前进了,前面有探子埋伏,应该是修士,前面的情况摸不清深浅,不好再冒然往前闯,很容易被发现。” 一名修士闪回,拦住了摸黑潜行的人马。 张虎麾下中军的右统领孙高天问:“此地离屯粮点还有多远?” 修士回:“大概还有五里地的样子?” 孙高天略琢磨之后下令人马不要再躲躲藏藏,五千人马直接上了官道,整齐列队开拔,不疾不徐地公然朝目标地点而去,也不管会不会有人发现。 路遇哨卡盘问,修士直接闪去动手做掉。 过了哨卡没多远,一只月蝶从山林中掠来照看,显然是宋国修士驾驭而来的。 这边修士屈指弹出一枚铜钱,直接将那飞来的月蝶给打落了。 山林中顿时传来喝声,“什么人?” 右统领孙高天回道:“江防徐来平巡防人马。” 一条人影闪来查看,显然没被轻易糊弄过去,要亲自验证,这边两名修士立刻联手冲上去,双方直接打了起来。 几声骤响,这边轻易干掉了那修士,但打斗动静太过明显,接近了对方老巢,这动静显然无法再掩盖。 “全速前进!”右统领孙高天拔剑一喝。 五千人马立刻在暗夜中狂奔,一群修士冲在了前面开路,不断与前方阻拦修士厮杀。 此地是屯粮重地,有三万人马防护,更有大量修士坐镇,警讯连连之下,护粮大军驻地的人马紧急集合布防。 燕国这边的偷袭人马一冲近,立刻扯开了嗓子大喊,一副杀声震天模样。 护粮大军搞不清状况,天又太黑,不敢轻易出击,全面防守,以箭雨招呼。 燕国这边的人马亦纷纷取箭在手对射,暗处射击光亮处较为占便宜,双方一时间陷入了胶着。 只不过这边的射击比较讲究,同时几支箭上弦射出去,也不管什么精准不精准的,把箭朝对方射出去就行。 这次强渡上岸的三万人马所携带的箭矢全部集中在了这五千人身上。 听到外面震天杀声,又见密集箭雨,屯粮守将高度紧张了起来,江防两百万大军的粮食可是有三分之一囤积在此地啊,若此地有失的话,他这颗脑袋不够砍的。 守粮官当即命人上报,屯粮点敌袭! 江防壶口段防区的某座宅院内,大统领徐来平正在榻上酣睡。 “大人!”门外忽传来紧急敲门声,一小将敲门急喊。 徐来平惊醒抬头,喝道:“什么事?” 门外小将大声道:“大人,防区粮仓遭遇燕军大量人马偷袭!” 徐来平猛然爬起,光着脚跑去开了门,见人便骂,“放屁,燕军大量人马怎么可能出现在我们防区?” “大人,不会有错,守粮官急报,有大量袭击人马,人数不详,粮仓镇守的修士也同样传来了消息。”小将奉上急报。 徐来平一把扯来看过后,真正是大吃一惊,又迅速急问:“对岸燕军可有动静?” 小将道:“暂无动静!” 徐来平立刻光着脚来回,嘴中念念有词,“见鬼了,哪来的大量燕军,对面没动静,看来是想断我大军军粮。”猛然转身而回,从案上箭壶里取出令箭一支,转手扔给那小将,“传我军令,命徐贵立刻亲率十万大军前去驰援,告诉他,粮仓若有失,提头来见!” “是!”小将紧急领命,拿了令箭跑去传令。 徐来平迅速回头穿戴,嘴上还在念叨,“大量人马过江,怎么可能不被发现。妈的,哪来的燕军,从天上掉下来的不成?” 他也焦虑,粮仓若是被攻破,他这颗脑袋怕是也够呛。 穿戴好了大步出门时,与外面赶来的将领和其他修士碰面在了一起。 他一面命人加强江防,一面上了楼台,观看大军调动情形。 壶口段防区本部的三十万人马,二十万布置在前沿,十万后备人马就此隆隆而去,一路举着火把,如同一条蜿蜒巨龙,一路快速远去。 临近这一带的燕国修士潜伏查看,将人马离去的数量大致盘点清楚后,迅速撤离,赶赴到了十里外的燕军埋伏地点,与率领两万五千人马的张虎麾下左统领郭献福碰了面,报之:“不出所料,壶口段防区的十万预备大军已经离营增援粮仓。” 左统领郭献福沉声道:“好!立刻传消息给孙高天,让他随时撤退,并报大将军知晓。” 这边很快放飞两只金翅,夜空中各奔东西而去…… 聚集在东域江的长州人马营区内的中军帐内,蒙山鸣端坐在上,闭目养神中。 张虎等一群将领身穿战甲站了两排。 营帐内寂静无声,宫临策等修士也只有在旁站着的份,只是不时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也不知道蒙山鸣在等什么。 宫临策也不好问蒙山鸣在搞什么鬼,怕显得有些无知。 时间一点点过去,外面雨虽然小了,雨水滴答声帐内的人却能听的清清楚楚。 外面突然有脚步声传来,一名小将快步入内,将一封急报给了张虎。 张虎看过后,立刻上前放在了蒙山鸣跟前的案上,道:“大帅,很顺利,不出所料,雨夜天黑,粮仓守军不知详情下不敢贸然出动,壶口段十万后备人马已经成功诱离!” 宫临策听的稀里糊涂,这边不到最后不肯走漏具体作战计划。 蒙山鸣却是豁然睁眼,饱含血丝的双目骤然扫向宫临策,“宫掌门,此战事关整个战局的胜负,还望宫掌门号令所有修士听从张虎调遣,不得有任何闪失,违令者立斩不赦!” 宫临策颔首:“这个你放心,谁敢不配合,我第一个不放过他!” 砰!蒙山鸣陡然一掌拍在桌上,抽冷子来这么一下,把气定神闲的宫临策都差点吓一跳。 只见蒙山鸣沉声道:“攻破宋军东域江防线就在今夜,将士们务必上下一心,违令者立斩不赦!” “是!”哗啦一声,诸将一起侧身转向,面对拱手,同声应下。 蒙山鸣挥手指向帐外黑漆漆的夜空,气势凛然,铿锵有力道:“渡江!” “是!”诸将再次领命。 张虎龙行虎步,领着一群将领大步而出。 很快,外面一阵骚动,火把处处亮起,大军快速整备。 获悉居然要在这个时候渡江,而且还是自己人马打头阵,朝廷那边被监督着的人马顿时有意见了。 一将领着几人跑来,找到了指挥人员调动的张虎诉苦,“张大将军,江水暴涨,流速很急,咱们靠着木排渡江未免也太勉强了。” 勉强?我那几万弟兄勉强不勉强?张虎瞪圆了双目,沉声道:“大战在即,你竟敢与我讨价还价?” 那将军苦笑道:“大将军误会了,不是讨价还价,而是良言相劝,水急天黑,这个时候不宜渡江,真要渡江,不妨等到天亮。” 唰!张虎宝剑出鞘,一剑寒光,直接刺穿了对方的心窝,只见血溅。 那将领瞪大了眼睛,哆嗦着胳膊指着张虎。 随同他来的,还有一旁的修士都吓了一跳,没想到张虎一言不合便拔剑杀人,而且杀的还是朝廷大将。 咣!张虎一脚将剑穿将领踹翻,晃着带血之剑,厉声道:“大战在即,立刻执行军令,再有讨价还价者,这便是下场!” 对方修士顿时不干了,怒声道:“他乃朝廷大将,要处置也要经朝廷同意,岂能由你随意烂杀?” 张虎立刻回头看向左右修士,冷冷道:“尔等怎么看?” 三大派的修士立刻上前了,将那修士警告喝退,命其立刻好好配合,否则这边定不手软。 很快,江边上人头攒动,拖拉着大量的木排往上游去。 江水流速不宜直接横渡,欲借流速划行,斜插向对岸壶口防区。 大量人马登上木排,上了木排的人马立刻熄了火把,听从号令,只需向对岸有火光的地方划去。 …… 江防总督乌群烈亦在寝室内酣睡,睡梦正香时,被激烈拍门声惊醒。 他坐起拥抱着被子喊了声,“进来。” 一将推门快步入内,急报道:“大人,探子回报,对岸张虎人马集结地有异动,似要趁夜攻打。” 这般庞大的兵力对峙之下,双方不可能不往对岸互派探子监视,也许不能近前查探,但是远距离观看个大概动向还是没问题的。 “张虎,选在这个时候攻打,莫非脑子有病…蒙山鸣在那边…”说到这,嘀咕自语中的乌群烈猛然一惊,迅速掀开被子下了榻,亦赤脚在地板上来回走动。 就在这时,外面又出来一声,“报!” 乌群烈喝道:“进来。” 一传讯官入内,双手奉上急报道:“大人,壶口防区守将徐来平传来急报,壶口屯粮之地遭到大量燕军偷袭,已增派十万人马去援!” 乌群烈倒吸一口凉气,惊呼道:“我防线内怎会出现大量燕军,莫非神兵天降乎?”一把抓了急报来看。 看完后才知,徐来平那边也在纳闷哪来的大量燕军。 再想到张虎人马突然异动,乌群烈赤足快步走到了江防地图前盯着观望。 正这时,外面又传来一声报,又是徐来平传来的消息,报之对岸张虎部人马似乎要进攻。 这是废话,这边已经先一步得到了消息,乌群烈手一挥不予理会,盯着地图厉声道:“速去打探对岸徐景月部、安显召部、苏启同部、史辛茂部可有动静!” s:谢“一拾肆秀”再赠三朵小红花增光添彩,新年大吉大利! 第六八五章 只许胜,不许败 “是!”传讯官领命而去。 “大人,当早做决断。”等候中的部将催促。 乌群烈抬手打住,不语中来回走动着。 也实在是情况一时间让他难以决断,蒙山鸣居然会在这个时候发动进攻,宋国防线内怎会出现大量燕军?按理说不可能啊!有大量人马渡江的话,这边不可能没有发现,燕军的主力人马这边一直盯着,都在对岸呢。 情况对他来说,一时间有些复杂。 虽说壶口防区的主力只有三十万人马,张虎那边加上燕国朝廷的人马共计却有六十万人左右,算起来壶口防区的人马是处于弱势,但这不是地面战,而是陆地对水面,壶口防区占据了有利条件。 而且这边占据的先决条件还不止一点点,张虎那边想在这大晚上的凭着简陋的渡江木筏攻破壶口防区三十万守军的防线,按理说是不可能的事情,首先木筏在江面运转的自如性和船只就不止差了一点点。 壶口防区后面却冒出了燕军大量人马,这才是让他担心的地方。 现在他急需知道对岸徐景月等几部人马的动向,别他妈壶口防区那边的动静玩的是一出调虎离山的把戏。 …… 徐景月部,接到蒙山鸣军令后,人马正在江边大肆调动,操弄木筏,动静可谓轰轰烈烈。 雨虽然小了,却依然是细雨绵绵,依然是风雨交加,江畔火光融融,到处是移动的火把。 徐景月冒雨站在堤岸上,一手扶着腰间宝剑,眺望远处的对岸灯火处。 部将快步来到,“大人,已经准备妥当,随时可以进攻。” 徐景月一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我有说进攻吗?不要停下,继续摆出攻击态势,把动静造出来,要造大!木排放出去划一划,再回来,反复来上几次。” 部将愕然道:“佯攻?” 徐景月:“不要问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蒙帅既然下此令,必有深意,又不损失什么,权当让大家操练一下江上驾驭木筏的技巧。” 他确实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张虎部的动作一开始就是绝密,除了一些直接参与者,也就决策者知道,其他人一律隐瞒,也不可能让太多人知晓。 此时,不仅仅是徐景月部,安显召部、苏启同部、史辛茂部皆在江边大做动静。 燕军摆开了全面进攻的态势。 …… 蒙山鸣也在江岸边,出了帐篷亲自观望大军渡江作战的情形。 夜幕火光下,一名修士撑着一支很大的伞,为轮椅上的人挡雨,宫临策亦站在轮椅旁观望,几十万人渡江的场面很是壮观。 大大小小的木排那真是不计其数,最大的木排之大,上面足足可以同时容纳上百名军士活动。 “报!探子传来消息,清渠三十万人马正火速向壶口方向移动。”一将来到蒙山鸣身边急报。 蒙山鸣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待那将退下,宫临策试着问道:“援军来到,蒙帅一点都不担心吗?” 蒙山鸣:“清渠方向人马赶到,最快也要半天,若天亮前我方还不能攻破壶口防区,就没必要再打了,对方的援军来不来已经不重要了。” 宫临策:“一旦宋国后续援军赶到,我们这一部渡江的人马能应付吗?” “宋军其余江防人马已被定住,不敢轻举妄动,哪敢大肆来援。宋军江防人马虽占据优势,可防守本身就是一种劣势,攻方随时可以攻其任意一点,随时可以寻找其薄弱环节发动进攻,只需破其一点,其防线不攻自破,所以一味防守不是最好的防守,攻防兼备才是最好的防守。”蒙山鸣说这话时,扭头看向了罗大安,不像是对宫临策解释,反像是说给罗大安听的。 众人看向罗大安,而罗大安则是若有所思地微微点头。 …… “差不多了,援军快到了,撤!” 指挥五千人马夜袭屯粮之地的右统领孙高天一声令下,袭击人马立刻罢手,迅速后撤。 这突然撤离倒是闹了屯粮之地的守军一个措手不及。 “穷寇莫追!” 镇守粮仓的主将见部下要率人追击,当即喝止了一声。 他有他的顾虑,这黑漆漆的大晚上怎么追?万一中了人家的埋伏怎么办? 他这边的主要职责不是杀敌,而是守护好大军嚼用的粮食。 守护人马重新构建整顿防御之际,远处一条火龙迤逦而来,壶口段防区大统领徐来平派来的十万援兵到了。 双方人马一碰面,才知偷袭的敌军已经退了。 而撤离的夜袭人马途中清点后发现损失了五百多人,孙高天的心情尽管很沉重,可多少还是松了口气,幸亏对方摸不清深浅不敢主动出击,否则五百条性命怕是难填。 撤出一段时间后,接到这边消息的张虎再次向这边下达了命令,命这边在粮仓援军的回撤之路上设伏,防止那十万人马回撤,一旦回撤,立刻就地阻击,为主力大军攻破宋军防线争取时间。 孙高天遂率领手上人马急行军,紧急赶到了张虎指定的位置,一处地势狭隘的山地,中间的一条道路也是粮仓援军若回撤的必经之路。 顾不上劳累疲倦,孙高天命人马即刻构造阻碍,砍伐树木或推倒山石之类的阻拦可能出现的援军从此经过。 尽管不知道粮仓那边的援军会不会回撤,可这边还是要做万全的准备,需知那可是十万大军啊,靠他们区区几千人根本挡不住,必须要构建出足够的障碍来,依托有利障碍才能尽量拖延敌方援军。 幸好这边还有不少的修士,这群修士主动请缨,在孙高天的指点下迅速构建有利于这边阻击的障碍。 至于那几千人马,孙高天命他们迅速进食休整。 就在这黑漆漆的雨夜,就在这泥泞地上,几千人就这样坐下了休息,脏兮兮满是泥水的手拿出了被水泡烂的干粮狼吞虎咽。一个个早就不成了人样,哪还管什么脏不脏,有的吃就不错了。 张虎久经沙场,他的提前防备不是没道理的。 壶口防区大统领徐来平很快意识到了不对,怀疑自己中计了,对岸人马一开始发动进攻后,便立刻判明了轻重。 这边防线一旦失守,通往宋国的大门可就打开了,那他将要成为宋国的千古罪人。 他果断舍弃粮仓,或者说粮仓的失守已经不重要了,到了这个时候,防线才是重中之中,粮食丢了还可以想办法,防线一旦被攻破,后果不堪设想。 他紧急下令,命十万驰援粮仓的人马火速回撤。 后面接到了江防总督乌群烈的传讯,证明了他的判断是对的,乌群烈的意思也是让他立刻回撤粮仓援军,集中力量全力守护壶口防线,那边已经派了清渠三十万大军来援,一旦出现什么意外,无论如何都要等到清渠援军赶到。 总之就是不惜代价守住壶口防线,粮仓不重要了! 徐来平的动作做到了前面,派出去的十万援军火速回撤。 江面上的攻防战打响了,双方杀声震天,密密麻麻的木排借着流速斜插向对岸。 岸上一颗颗火球划过靡靡细雨的夜空。 砸在江面上则如火焰灯笼般漂浮,类似笼子的东西继续浮在江面燃烧。 砸在木排上,笼子里的油壶瓦罐立刻砸碎了,火球的火势立刻爆燃,被火油溅身燃烧的人发出惨绝人寰的凄厉惨叫,不管会不会水性都往水里跳了下去。 有人扑打着身上的火,有人用木板泼水灭火。 黑漆漆的江面东岸一带,顷刻间到处是火光,若无杀声和凄厉惨叫声也许是一番美景。 抛石器抛射出的石头,从江岸上呼啸而来砸向江面上那密密麻麻的木排,惨叫声,木排砸的开裂的动静,混合那砸下来的轰隆巨像响彻夜空。 “放箭!”江畔守将挥剑怒吼,一群弓箭手弯弓齐射,黑乎乎的箭影在夜空呼啸而去,江面上不知多少人惨叫顷翻。 江心零星停顿着一些木排,全靠一群修士施法维护着不乱飘,站在木排上的都是各部负责指挥的主将。 张虎亲临进攻前线,站在一张木排上,亦拔剑怒吼:“进攻!妄退者杀!” 他在逼着朝廷的人马打前锋,有会水性的跳入江中往回游的人,立刻被密集箭矢射的血染江河,或有修士劈出一道剑气斩杀执法,总之就是要逼大军冒死往前冲。 蒙山鸣说了,此战事关大燕生死存亡,只许胜,不许败,因此在拿人命去堆! 江防的攻势太凶猛了,这边的人员难以靠岸,零星冲上岸的也经不住大量敌军的砍杀。 大战双方陷入了胶着。 在另一地,十万回撤的援军终于在必经之地遭遇了阻拦,四千余名将士面对十万人马的冲击,在设置的层层障碍中浴血厮杀,其惨烈之悲壮程度难以形容,连随军修士亦全部上阵与敌军拼命。 而江岸攻杀中,经过一番剧烈消耗,岸上箭矢攻势略显疲态后,张虎一声令下,燕国大量修士开始冲向江岸。 宋国那边修士立刻一群群飞掠而出,迎战来袭的燕国修士,双方在大江之上拼命厮杀,上天入水,打的那叫一个轰轰烈烈,下面不少木排被波及无可避免。 见已将宋国那边大量修士诱出纠缠住了,火光下面露狰狞的张虎猛然回头,厉声道:“传令给左统领郭献福,伏兵立刻出击!” s:谢“郑州宾哥”小红花犒赏! 第六八六章 攻破防线 随着张虎的一道军令降临,蛰伏在夜幕中的左统领郭献福站了起来,一声令下,率领两万五千壮士在黑夜中疾驰,直奔向那火光照亮了天空的地方。 潜伏的距离较远,也不敢靠近,靠近了太危险,无法避免不被发现。 途中有人绊倒摔倒,爬起来又继续狂奔。 途中遇到小部袭扰直接杀了过去。 江岸正在厮杀对抗,后方突然冒出人马的消息一传来,徐来平差点惊出一身冷汗,幸好他事先多少有点心理准备,临时干净利落地抽调出了五万人马去拦截,并跺脚叫骂,怪那十万撤回的援军为何还没来到。 他此时并不知他那批回撤的援军正在遭受惨烈阻击。 郭献福也不愧是张虎手下的得力干将,也的确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临战应变能力不弱,途中见惊动了对方,立刻命五千人马继续冲击,吸引敌军的注意和敌军的拦截主力,自己则率两万人绕行。 很快,那五千突袭人马便与五万拦截宋军冲撞在了一起,又是一场浴血厮杀。 稍候,等徐来平发现又有敌军从另一个方向来袭,已经来不及了,这边也很难再抽调出大量人马拦截。 “杀!”冲至岸防地带的郭献福挥刀怒吼,率领两万人马如一支利刃般狠狠插入了敌军之中。 不与敌纠缠,拼命往前冲,修士打头阵开路。 宋军大量修士在江上与燕国修士交战,被燕国修士给拖住了,哪怕及时获悉了后方被偷袭也没办法撤,一撤的话,岸防就要被燕国修士给攻破,结果是一样的。 没了大量修士的阻拦,郭献福所率人马如猛虎入了羊群一般,杀入前沿后,立刻对岸防的弓箭手和远投设施进行破坏。江岸上顿时乱成一团,乱糟糟厮杀成一片。 没了阻止江上强渡大军靠近的利器威胁,江上燕军立刻拼了命的往前冲,大量堵在岸边的木排如同浮桥一般,将士就踩着木排在江面上跳跃着往前冲。 不断有修士轰翻木排,试图阻拦,但是杯水车薪,挡不住密密麻麻如同蚂蚁般冲的人群,加上有燕国修士的阻拦。 木排上不时有人翻倒入水,或者一脚踩空了落水,湿淋淋爬上木排又继续往前冲。 获悉战况的张虎连牙都呲了出来,挥剑发出咆哮怒吼道:“全面进攻!” 上游的木排立刻全面放出,他的长州人马发动了全面攻势,前面进攻的都是朝廷人马,是拿来送死消耗敌军的。 这样安排,也可以说是他的私心,没人愿意看到自己弟兄先去送死。 另外也是蒙山鸣的意思,哪些实力该保留蒙山鸣自然是心中有数,攻破江防后,接下来的战事还需有得力人马做支撑,朝廷人马和诸侯人马哪方更适合作战,他就会保留哪方,并非因为张虎是他的旧部。 眼见敌军如潮般涌上岸,又获悉后方之前拦截下来的敌军只有区区几千人,徐来平亦疯狂咆哮,急招那五万人马回来堵住江防漏洞。 然而大势已去,他亦无力回天,江防已不成防,敌军大量登陆,已成了一场混战,而敌军还在源源不断地登陆。 随着张虎的主力人马杀到,局势更是一面倒。 “徐大人,守不住了,快走!”几名修士将挣扎中的徐来平拖上了后面台阶,欲带他逃离。 杀声震天中,看着眼前四处火光的战场,看着局势一面倒的战场,徐来平挣扎悲鸣:“放开我!我不走,我不走,壶口防线在,我在,壶口防线失,则我死,我必须死守在这!” “徐大人,不要说胡话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快下令撤退吧,再晚就来不及了。”一名修士苦劝。 徐来平泪洒摇头,“天呐,我徐来平是大宋的千古罪人呐,我徐来平将成为大宋的千古罪人啊,大都督百般信赖,命我坐镇此地,壶口防线却被我丢了,我还有何面目去见大都督!”说着手中宝剑一挥,就要干净利落抹断自己的脖子。 罗照深入燕地攻打,后方防线自然要交给得力可靠之人,防线布置上可谓很谨慎,沿线守将都是罗照亲自挑选的得力干将,徐来平便是之一,故而有此有负重托之言。 然自刎未遂,被一旁修士一把抓了他手腕,摘掉了他手中剑,并被呵斥,“一死了之岂是大丈夫所为,如今当收拾残局,设法补救才是真正不负大都督所托,岂能以一死换个自在!” 被劝得回心转意的徐来平当即下令撤退,意图能保留多少实力就保留多少。 临走时并下令,“传令给粮仓守将,立刻纵火焚粮,一颗也不许留给燕贼!” 就因他一声令下,足够两百万人马吃一个月的战备粮食化为灰烬。 而杀上岸来的燕军很是追杀了一段距离,最后被张虎下令制止了,现在不是追杀逃兵的时候。 燕军全面控制壶口防线之际,几个衣衫褴褛之人搀扶着一个狼狈不堪之人来到。 正是率领四千余人马阻击敌方十万大军的孙高天,发髻不知被什么砍掉了,披头散发,头发有长有短,身上是泥水和血水混合出来的颜色,颜色混合的那张脸如同花脸猫一样,已不成人样。 腹部被人砍了一刀,一手捂着。 见到屹立在火光旁的张虎,孙高天用力推开了左右搀扶,踉跄着走到了张虎面前,噗通跪下了,当场嚎啕大哭,“末将无能,手下弟兄全军覆没,未能挡住敌方援军!末将罪该万死,求速死!”眼泪哗哗的。 一旁浑身是血的左统领郭献福亦泪洒衣襟,边上不少将领都在抹泪,或静默泪流。 张虎腮帮子紧绷,五指紧握腰间剑柄,眼眶红了,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几名同样不成人样的修士上前,人人负伤,其中一人痛声悲呛道:“大将军,不怪孙将军,真的不怪孙将军啊,四千人马面对敌方十万人马强攻,拦截了将近半个时辰呐,打的太惨了!尽力了,孙将军尽力了,我们真的尽力了!没有一个脱逃,几乎全部战死啊,孙将军不肯偷生,若非我等拼死将孙将军给拉出来,孙将军已死!” 不但是那几千人,随行的大量修士也几乎是全部战死。 “嗬…”张虎扬天张口,慢慢呼出一口气来,控制了一下情绪,方上前一步,双手扶起了孙高天,“过不在你,很好,你们做的很好,弟兄们都做的很好,没有辜负蒙帅重托,壶口防线已顺利攻下,你们无过,有大功!” 此并非虚言,若被那十万人马提前半个时辰赶到,战局会不会发生什么变化谁也说不清楚。 他就是怕这变化,怕郭献福率埋伏人马从后方进攻时被那十万援军赶到与守军前后夹击,一旦伏兵不能及时搅乱江防人马,后果不堪设想。 关键他不能在战事一起时便命郭献福人马强攻,必须等到把敌方大量修士给诱出后才能下令动手,否则面对大量修士的阻击,郭献福率领的人马很难发挥作用,因此在此之前一直让郭献福潜伏不动,也是为了麻痹敌军。 潜伏不动的等待时间考验的也是孙高天能阻击十万援军多久。 从他对孙高天下这个命令的时候开始,他就知道孙高天那边将会面对什么样的惨烈状况,几千人面对的是敌方十万大军呐,后果不难想象。 下这个令的时候,他也不忍,可是他没办法,事关整个战局的胜负,若败,不说什么大燕,那么多弟兄就白死了。 被扶起的孙高天悲泣摇头,“不求有功,但求报仇,大将军若信的过我,再给我一支人马,我必全歼那批援军,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 张虎拒绝了,“你且养伤,报仇的事自然有人去做。”回头又对身旁修士冷冷道:“诸位法师,孙统领就交给你们了,他的伤若出什么意外,别怪老子翻脸!” 这个时候竟无一个修士因他的话而恼,一人颔首道:“大将军放心,定全力救治孙将军,不会有误。”挥手示意下面人将孙高天扶走了救治。 “郭献福!”张虎又回头喝了声。 “在!”一身是血的郭献福出来拱手。 张虎咬牙道:“你点齐十万人马走一遭,遇上那批援军,给老子弄死他们,不纳降卒,不留活口!顺带把粮仓给老子拿下!” “是!”郭献福当场领命而去。 然而还是扑了个空,那批援军本是朝这边来的,徐来平知道势不可转,临时通知了那批援军撤离。 其实那十万援军也死伤惨重,强攻时折损了近三万人马才攻破。 孙高天他们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敌人,只知借助设置的障碍拼命阻拦,硬是用四千人马拼掉了敌军近三万人马,事后这边清点战场时才知晓。 粮仓也未能顺利拿下,郭献福率领人马赶到时,粮仓守军也撤离了,留给燕军的是一片细雨中的焦灰。 烧掉这批粮食徐来平也心疼,可是他也没办法,带着那么多粮食跑不掉,一旦被敌军追上,不但粮食有可能落入敌手,甚至押运粮食的将士也难逃一劫…… 第六八七章 白马渡江 江东战报送来,中军帐内的宫临策等人闻讯大喜,固若金汤的宋军防线竟被这边如此短的时间内一举攻破,这在之前是他们无法想象的。 免不了的是,宫临策等修士对蒙山鸣连连夸赞,夸他蒙帅不愧是蒙帅之类的。 此一战,见识了蒙山鸣的能耐,令宫临策等人对后续的战事有了信心。 然而看到战报的蒙山鸣却高兴不起来,宫临策等人不懂,也许死的人在这些修士的眼里只是一个数字而已,可是他蒙山鸣却是明白的,知道是付出了多大的代价才打下来的。 他一看战报就知道哪个地方哪个队伍打的有多惨烈,不偏向张虎那边,仅朝廷那边的人马,仅这次强攻就失踪了近二十万人马。若再加上张虎那边的损失,累计下来的损失其实是大过壶口防线宋军的。 而这一切,皆是因他一声令下而造成的,他一声令下让大燕多少将士家破人亡? 这让他如何高兴的起来,面对一片赞誉之声,他自愧当不起,缓缓闭上了双眼,在帐内的兴奋气氛中徐徐说道:“将捷报传给安显召、苏启同、史辛茂,命三部做好随时渡江准备!同时命徐景月部向我进军。另命张虎派人将渡江木筏尽快回送。” “是!”传令官领命而去。 捷报消息传到徐、安、苏、史四部,四部将领震惊了。 不是四部对蒙山鸣没信心,而是没想到蒙山鸣这么快就攻破了宋国江防防线,这叫一个神速。 凭四位主将的经验,当然知道罗照严密布置的江防有多难攻破,甚至可以说是不太可能,也当然知道宋国防线被攻破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宋国面对燕国的整个江防的松动。 “从咱们接到佯攻消息到现在,也就三个时辰的样子吧?”紫金洞长老岳渊问了声。 “是啊,三个时辰的样子就攻破了三十万宋军防守的壶口防区,蒙帅就是蒙帅,宝刀未老啊!”徐景月无比感慨地摇头叹了声,他目前对战况知道的不多,实在是难以想象是怎么攻破的。 岳渊又问:“如今又让咱们这边过去,是要让咱们从那边渡江吗?” 徐景月略颔首,“应该是吧,咱们离那边最近,壶口防区又被蒙帅控制住了,除了让我们从壶口防区渡江,应该也没其他原因。现在说这个没意义,见了蒙帅自然知晓。” 说罢回头喝了声,“传令,大军集结,沿江南下!” 一声令下,宫州挟朝廷一部人马立刻拔营,大军沿江而去…… “什么?” 江防总督府内,彻夜难眠的乌群烈接到壶口失守战报大惊失色,整个人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有点摇摇欲坠。 “大人!”堂内将领们惊呼,迅速上前扶住了他。 晃了晃脑袋,稳了稳心神的乌群烈左右挥臂,怒推开了搀扶,脸色异常难看,一副恨之入骨的模样痛声道:“三个时辰不到就丢了壶口防线,连半天都没守住,只需坚持半天,我清渠援兵便能赶到啊!徐来平呐徐来平,你有负大都督信赖,你罪该万死啊!你让我如何向大都督交代啊!你又让大都督如何向朝廷交代啊!” 唰!他突然拔剑出鞘,一剑劈下,直接将一旁的桌案一角给劈了下来,整个人气的瑟瑟发抖。 一将道:“大人,事已至此,生气也没用。幸好徐来平也不算愚钝,保存下了差不多十三万人马的实力,张虎部亦损失惨重,徐来平预估张虎人马损失不下二十万,屯粮也被徐来平一把火给烧了,不至于落入燕贼手中,燕贼手中粮草短缺,快扛不住了,局势仍可挽回!” 乌群烈拄剑站稳,长呼出一口气来,沉声道:“也就是说,张虎手上只剩三十来万人马…立刻让徐来平残部与廖南青的清渠人马会合,集结双方人马,不惜代价也要给我把壶口防区夺回来!” 这里命令刚下达不久,外面又传来急报,“报,对岸徐景月部有动静,徐景月人马正在火速向壶口防区方向移动。” 一群将领立刻走到地图前查看,一将道:“这显然是准备让徐景月的人马从壶口防区渡江,增兵扩大对壶口防区的控制,为燕国后续大军渡江做准备。” 乌群烈回头问了声,“对岸安显召、苏启同和史辛茂的人马可有动静?” 下面回:“目前暂无动静。” 咚!乌群烈一拳砸在墙上,蒙山鸣的策略明摆着的,不调动沿江所有集结人马从壶口防线渡江,就是要钳制这边,就是要拖住这边的大部分人马,令这边不敢全力去援,逼得这边只敢采取添油方式去援。 他这边江防大军敢大举离开试试,只要人一走,一旦防守空虚,对面的安显召、苏启同、史辛茂立刻会渡江攻打,那丢的可就不是一个壶口防线了。 这就是防线一点被击破后不得不面对的无奈局面。 “再传令给廖南青,命清渠援兵全速进军,务必尽快与徐来平残部会合,务必赶在徐景月部渡江前将壶口防线夺回来。”乌群烈又一拳砸在了墙上。 …… 天亮了,雨停了,可空气中湿润的气息很明显,似乎抓一把空气就能捏出水来。 江上木排往来,散落在沿江岸边的木排正被收集,尽管许多已经随流而去,但还是把岸边能收集的尽量收集起来,从壶口防区往对岸燕国这边运送。 一座很大的木筏在一群修士的操控下渡江。 木筏上一张轮椅,满眼血丝的蒙山鸣端坐,偶尔咳嗽一声,只因最近实在是太过操劳了,压根没好好休息。 罗大安站在轮椅后面扶着轮椅,宫临策等人站在两旁。 木排上还有一只白马,神骏,正是罗照送给蒙山鸣的那只白马,也跟着渡江了,但似乎有些不安,陆地上的生物,更习惯脚踏实地,似乎有些不习惯在这浑浊而滚滚的大江上漂浮。 木排靠岸时,岸上的张虎率一群将领迎接,蒙山鸣连同轮椅一起被两名修士抬上了岸。 整个适宜登陆的壶口防线犹如一个大工地,大量人马正在拆除防线上所有的设施,摧毁所有具备抵御作用的设施,连房屋也是一间都不留,至于那些抛射用的远程攻击器械之类的正在拆下运走。 推行在轮椅上的蒙山鸣一路查看着,问道:“清点的怎么样了?” 张虎道:“幸好我军以雷霆之势攻破,杀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对方败退的太过突然,许多物资还来不及销毁,便宜了我们。此地囤积的粮食够我几十万人马吃用六七天的样子。粮仓那边…郭献福率人赶到时,发现已经被徐来平一把火给烧成了焦炭,未能得手。” 蒙山鸣眉头略皱,那么多粮食,正是这边急需的东西,居然被毁了,不免有些心疼。 可是他也知道,这是没办法的事情,战争就是这般无情,别指望敌方心疼那些带不走的粮食留给你,人家得不到的进而毁掉很正常。 “孙高天呢,带我去看看。”蒙山鸣提了句。 张虎立即引领一行去了一座帐篷内,没房子住,房子都被这边给拆了。 一群人进入帐篷时,疲惫之极的孙高天并未休息,躺在床上,两眼一眨不眨地愣愣盯着帐篷顶。 “蒙帅看你来了。”张虎走到床前推了孙高天一下。 孙高天回过神来,看到蒙山鸣,瞬间泪流,挣扎着爬起,“末将无能…” 蒙山鸣伸手将他摁躺了回去,“你们做的很好,出色完成了所有的任务,此战你们当记首功!紫金洞的宫掌门在这里,他对你们是怎么渡江的很好奇,就由你本人详细告诉他吧,把你们作战的经过都说说。” 提到伤心事,孙高天眼泪失控,哽咽着把事情经过说了边,说完已经是把自己给哭成了一个泪人。 能让这种杀人如麻的汉子痛哭,怕也只有在战场上能见到。 获悉五万人马强渡滚龙江顷刻间折损两万之众,又四千人马强行阻挡十万大军半个时辰,这哪一桩不是去送死啊,宫临策等人亦动容不已,方知这些人这一仗打的有多惨,方知这些人为这一仗发挥了多大的关键性作用。 “宫掌门,郭献福和孙高天为此战立下的功劳,老夫为他们两个向朝廷请功封侯,要两个侯爵的虚名不为过吧?”蒙山鸣盯着宫临策问了声。 宫临策颔首,“有功当赏,应该的。” 蒙山鸣:“只是老夫人微言轻,向朝廷进言,朝廷怕是会有疑惑。” 宫临策懂他的意思,对方开口,商建雄能答应才怪了,当即允诺道:“这事我来办,即刻就办,三天内必有答复。” 蒙山鸣:“五万壮士用命!我还有一请求,希望战后朝廷能在滚龙峡以巨石立碑,将五万壮士的大名铭刻在上,我要他们千秋不朽,为我大燕男儿千秋楷模,为我大燕后世子孙之骄傲,铸我大燕军魂!” 宫临策:“若大燕能侥幸无恙,此事包在我身上,决不食言!” 这种事对他来说,压根不损失什么,遂当众做了保证,自然也没了反悔的余地。 s:江湖有你,相遇荣幸!谢新盟主“老实人的大老二”捧场! 第六八八章 蒙山鸣老匹夫 蒙山鸣也没有在这帐篷内久留,当着众人的面给那五万将士要了个交代后,便让罗大安推转了轮椅走了,对于身后的哭泣声并无任何反应。 不是他冷血无情,而是他戎马一生类似的事情早已习惯了,许多事情放在了心里,不再喜形于色。 他能理解孙高天为何而哭。 能让一群杀人如麻的汉子痛哭的地方只有战场。 到了张虎的中军大帐内,轮椅习惯性的到了悬挂的地图前,蒙山鸣盯着地图问了声,“江下县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咳咳…” 张虎道:“人马已经出发了,昼潜夜行…”话说一半,目光瞥了下蒙山鸣咳嗽时捂嘴松开的手,顿时触目惊心,见到了蒙山鸣掌心的一抹嫣红,咳血了! 张虎顿时大惊失色,抢步过去,“大帅,您怎么了?” 蒙山鸣本想隐瞒,谁知还是被发现了,宫临策等人上前一看,亦大吃一惊。 战事到了这个地步,这老家伙可不能出事啊! 宫临策有些慌了,亲自出手为蒙山鸣查探病情。 蒙山鸣叹道:“没什么事的。” 哪能没事,他这把年纪,这些日子几乎就没怎么合过眼,为了布置这场战事真正是呕心沥血,身体快熬垮了。 为其检查过后,宫临策迅速摸出灵丹强迫其服下了,沉声道:“蒙帅,你疲劳过度,不能再熬了,必须休息了。”挥手招了人来,强迫蒙山鸣去休息。 蒙山鸣摆手,示意稍等,临走前对张虎再三交代道:“只许败,不许胜!” 张虎一脸担忧,连连点头道:“明白的,大帅,去休息吧,这里我会安排好的。” 蒙山鸣握住他的一只手拍了拍,“为免动摇军心,不要外传!” 张虎点头,明白他指的是自己咳血的事。 蒙山鸣随后被送去了另一个帐篷,宫临策派了得力弟子为蒙山鸣施法调理气息,甚至点了蒙山鸣的穴位,强行让蒙山鸣快速进入了休息状态。 从蒙山鸣休息的帐篷内钻出来后,张虎请教宫临策,“宫掌门,大帅没事吧?” “没什么大问题,年纪大了,太过操劳,疲惫过度,是我疏忽了。你放心吧,有我们帮助调理,再好好休息一阵,应该不会有事。”宫临策叹了声,回头又问:“宋国江防人马正朝这边来,这里交给你指挥,不会有失吧?” 张虎:“定然有失!” 宫临策猛然回头,一边眉头挑了起来,冷冷道:“你在跟本宫开玩笑吗?” 张虎:“没有开玩笑,刚才大帅的话你也听到了,只许败,不许胜!” 宫临策怔了一下,稍一琢磨,刚才蒙山鸣的确是说了这话,被蒙山鸣的病情一搅和,思路一时间没对上,迟疑道:“也就是说,蒙帅另有计划?” 张虎点头。 宫临策:“不妨详细道来。” 张虎摇头:“不能说,将下令,士执行便可,不需要闹得人尽皆知。” 宫临策淡淡哼了声,“怎么,连我也不信任么?难道我还会泄密不成?” 张虎:“这不是信不信任的问题,几十万人马的性命,能去押个‘信任’二字吗?战场上的军机,皆是绝密,军令无法约束的人一律隐瞒!” 宫临策神情略有不满,但也没有勉强,张虎不说,他现在也不敢把张虎给怎么样。 …… 空山新雨后,一座山头略显雾蒙蒙,可远眺东域江流向。 牛有道接了管芳仪递来的公孙布所传递的消息,看过后,微微一笑,“蒙山鸣不愧是蒙山鸣,宋国江防果然还是没能挡住他,就这么一举攻破了。之前迟迟按兵不动,连我都为他着急上了。” 之前他的确有些着急了,因为知道大军的粮食有限,他甚至已经在安排人手打探对岸修士的情况,想从对岸的修士下手,看能不能搞定一些人,偷偷放燕军过江。谁想蒙山鸣自己就搞定了,根本不用他麻烦。 至于消息上的伤亡情况,他也只是看到了个大概的数字,对战事的惨烈状况并无太多感触,只有捷报的欣喜。 他对这方面不懂,又没亲眼看到,也确确实实没什么惨烈感触。 管芳仪也仅仅是叹了声,“大军厮杀,人命如草芥,一代名将…一将功成万骨枯啊!” …… “大人,援军来了。” 战败而退的壶口守军正在山林中休息,一脸颓废的徐来平坐在一块石头上低垂个头,四周将士的士气皆萎靡不振。 一骑飞奔而来,欣喜报上喜讯。 远处动静也传来了,徐来平缓缓抬头向前路看去,不一会儿,看到一支浩浩荡荡的人马。 队伍前方,数十骑快马加鞭而来,到了这边勒停。 为首之人正是清渠驻军主将廖南青,坐在马背对半山腰的徐来平大声道:“徐兄。” 徐来平下了山,来到马前痛苦摇头,“壶口防线失守,徐某万死难辞其咎,日后京中家小,还望廖兄代为照拂。” 廖南青跳下马来,把了他胳膊,“徐兄不必如此丧气,总督大人有令,命你我合兵,务必赶在徐景月部渡江前夺回壶口防线,此正是戴罪立功的时候,当赶紧振作起来。只要能夺回壶口防线,徐兄最多被贬级,家小依然能照顾,又何须托付给别人。” 现在也不是啰嗦的时候,徐来平也不能怠战,只能是重新打起精神来。 双方人马碰头,再次急行军向壶口防线,徐来平可谓卷土重来。 …… 宋国深入燕国腹地的大军依然在直奔燕京,依然是一路势如破竹,各地州府小部人马的零星骚扰如同挠痒痒一般,根本无法挡住宋军的攻势。 大军前行,道路旁,罗照已经跳下了马,双手扶在马鞍上低个头,整个人似乎在瑟瑟发抖,一袭罩身的白色披风在抖动着,双手指节捏的发白。 一旁几人轮流查看宋国江防那边发来的战报,壶口防线被燕军一举攻破! 在场诸人一个个脸色都很难看。 之前收到战报,说壶口防线后面的粮仓突然出现大量燕军袭击,罗照就料定不可能出现真正数量上的大量燕军,让那边谨防中计,紧急传了应对之策回去。 谁知,估计这边传回的消息还在路上,壶口防线被攻破的消息就已经到了。 “我江防什么时候成了纸糊的,怎会一捅就破?乌群烈,你这个蠢货,该死!”罗照忽一拳砸在了马鞍上,惊的马匹旁退嘶鸣。 马匹退开了,罗照双手捂面向天,松开双手后用力摇了摇头,面露狰狞道:“蒙山鸣老匹夫!” 他不敢相信,真不敢相信防线那么快就能被蒙山鸣给攻破,连给他攻到燕京的时间都没争取到,他真希望这消息是假的,可他知道,不可能是假的。 苏元白抖了抖手上战报,寒着脸道:“根据战报上所言,两三个时辰就攻破了江防,这怎么可能?” 东应来亦道:“江防后方偷袭的燕军人马是怎么过的江?沿江的修士构建有交叉巡逻,这么多人马过江,修士不可能发现不了,难道是谁被收买了放入了不成?” 文悠皱眉道:“江防那边自己都糊里糊涂,至今没搞明白敌军是怎么偷渡过去的。” 罗照无力摇头道:“蒙山鸣那几日的按兵不动,估计就是在暗地里作怪,为渡江做先期准备。” 对此他也只能是判断个大概,却不知蒙山鸣在上察天时等候大雨来到,下察地利选定了滚龙峡,中选勇士不惜性命强渡滚龙峡,集中了诸般因素后才一举攻破壶口防线。 看似一举得手的战事背后,这边不知蒙山鸣投入了多大的心血,谁又能想到蒙山鸣居然在江水暴涨、水流湍急最不可能渡江的时候强渡天险? 常飞道:“大都督,事已至此,朝堂那边怕是要震动,怕是又要催促回援。” 罗照:“回援就刚好中了蒙山鸣的奸计,让他趁机给燕京解了围,再说了,我大军已离东域江这么远了,现在回去也来不及了。金爵那王八蛋可恶,如今我等只能是和蒙山鸣抢时间,先诱得韩国出兵,令燕国灭国在即,燕国三大派惶恐之下才能不惜代价逼蒙山鸣回援。乌群烈呀乌群烈,你竟连这点时间也未给我争取到!” 恨恨以拳击掌一下,“江防防线,一点被攻破,便已全线松动,乌群烈那蠢货居然还在采取添油战术堵漏,小部交战他是蒙山鸣那老贼的对手吗?糊涂!当以重兵剿灭才是!” 文悠叹道:“这其实也不能怪他,未得上命,乌群烈怎敢松开防线,这是掉脑袋的事情,他担不起那么大的责任!” 罗照:“立刻传讯给乌群烈,告诉他,防线即破,便不用再守,燕军其他人马渡江便渡江,他只需集结重兵,以强压弱,以绝对的实力逐一消灭敌方人马便可。若是消灭不干净也不用怕,能消灭多少算多少,蒙山鸣粮草不足,已是强弩之末,只需咬在蒙山鸣身后虚虚实实,不给他获取粮草的机会,很快便能耗死他!” 文悠记下后迅速离去,将这重大战略部署紧急传给乌群烈。 “唉!”罗照忽仰天叹了声,自言自语道:“蒙山鸣若想在宋国境内有所作为,就必然要消灭我江防主力人马,否则一旦被江防主力人马咬上,燕军的粮草情况根本经不起折腾。但愿吧!但愿乌群烈不要再犯糊涂了,否则蒙山鸣反过来扼守江防,我大军怕是想回都回不去了,燕军粮草不济的困境怕是又要落在我军身上。” 第六八九章 郭某恭候多时 旁者听的唏嘘不已,依然沉浸在那不妙消息中,依然难以相信江防如此轻易被攻破的事实。 罗照忧思徘徊不定,心中的惆怅郁积难消,巨大的变数!他知道自己可能面临着一个巨大的变数。 尽管目前为止,宋国依然占据绝对优势,江防就算被攻破,也难解燕军的困境,按理说击败燕军根本不成问题,可蒙山鸣一举击破江防还是在他心中留下了难以抹除的阴影。 问题的关键还是在蒙山鸣那个人身上,能变不可能为可能一举攻破江防,谁又敢保证蒙山鸣不能再绝境逆袭? “燕山鸣,齐无恨…”罗照徘徊中又仰天长叹了一声。 他想到了自己无礼之极送蒙山鸣那匹白马的行为,也想到了蒙山鸣的回信,说必有厚礼回馈! 他有点后悔了,倒不是后悔自己的无礼,那本就是激将之法,想激蒙山鸣来追,只是蒙山鸣没上当而已。他后悔的是不该大军深入,应该亲自与蒙山鸣正面对决,可谁又能想到江防能如此快的被攻破? 站在他当时的立场来说,这是针对燕国的灭国之战,他必须要为燕国争取最大的利益,把兵力耗在了与蒙山鸣的对决中不明智,只能是便宜了韩国,他必须留以足够的实力与韩国抢燕国的地盘。 局势变化如此,他不能亲临前线,无法及时指挥江防人马作战,他真的担心乌群烈能是蒙山鸣的对手吗? 尽管乌群烈占据绝对优势,可他现在真的是一点把握都没有! 更麻烦的还是在朝堂那边,打了胜仗你怎么说都有理,一句‘你们不懂战事’就能堵的某些人无话可说,一旦打了败仗,朝堂上那些人能给你挑出无数的错来,你前面对的也能给你说成错的…… 他这边新的战略计划刚发出,壶口防线一场大战已经再次开始了,大军厮杀,杀声震天! 清渠廖南青的三十万大军与徐来平的十三万残余联合来袭,不惜代价猛攻,刚占领壶口防线的张虎人马败退。 燕国人马刚得手的壶口防线又被宋国人马给抢夺了回去。 败退途中,张虎部下略有不满,对其发牢骚,“大将军,我等并未尽力,壶口防线丢的未免冤枉。” “啰嗦什么,让你退就退,哪来那么多废话?”张虎呵斥一声,旋即又下令,“大军停止前进,稍作休整。” 他这里刚跳下马,宫临策也跳下马走来,问了声,“此地离敌军不远,现在停下,不怕追袭么?” “追袭?”张虎哼哼不屑一声,“好不容易把壶口防线抢回去了,宫掌门觉得他们还敢丢了吗?不敢分散兵力来追的!壶口防线就是蒙帅挖的坑,蒙帅的坑进了还想爬出来?” 宫临策若有所思,“这就是蒙帅的只许败不许胜?” 张虎颔首:“这支宋军人马已被钉在了壶口防线,已是瓮中之鳖!” 宫临策哦了声,“何时动手取之?” 张虎:“不急,且让他们先得意得意,蒙帅的便宜岂有那么好占?” 至于详细情况张虎不肯说,只肯说出已经做到的。 不过见这边既然是心中有数,宫临策也就不多问了…… 壶口防线,一片狼藉,四周尽是残垣断壁,仍有火光熊熊燃烧。 廖南青和徐来平巡视在一片残破中,发现燕军什么都没给他们留下,带不走的都给烧了或毁了,连间能落脚的房子都没给他们留下。 大军紧急奔袭,赶时间,轻装简行,压根就没带什么辎重,如今这雨季,几十万人马如今怕是要餐风露宿。 更让这边头疼的是,燕军并未撤远,不时跑来袭扰。 敌军的目的很简单,欺负这边不敢放弃防线远追,反复骚扰,就是要让这边无法休息。 这边一追,袭扰人马立刻就跑,追击人马又不敢跑远,怕被燕军主力围歼。 …… “捷报!捷报!” 江防总督府内,一将拿着捷报飞奔进了镇江堂内。 熬红了双眼的乌群烈猛然从案后站了起来,露出极为期待的眼神。 进堂小将当着众将的面,双手呈上捷报,“廖将军和徐将军合兵,已一举夺回壶口防线!” “啊!”堂内诸将顿时欣喜哗然。 乌群烈一把抢了捷报观看,看后欣喜不已道:“好!很好!”复又扬着手中捷报对众人道:“据二将报,燕军只有二十来万人马,故而难挡我军攻势,因此被一举攻克。看来渡江之战时,张虎所部人马的损失很是惨重,超过了我们的预估,不止损失二十万,损失怕是超过了三十万!” 说着将捷报扔给了众人传看。 一将看后道:“那般条件下渡江强攻,又仅靠一些木排,损失惨重不可避免。” 另一将看后说道:“也可见徐来平当时的确是尽力了。” 有人皱眉道:“江防设施全被燕军给毁了,一旦徐景月部赶到渡江,背后又有张虎残部,内外夹击怕是难挡。” 堂内一静,这的确是个麻烦事,张虎残部肯定不会给廖、徐二人张罗材料重新构造江防设施的机会,必然要不断骚扰,以配合徐景月人马渡江。 乌群烈略沉默后,“目前也只能让廖、徐二人不惜代价挡住,我这边随后再抽调四十万人马去支援。” 又有人提醒道:“大军仓促急行,未带足够的辎重粮草,军士只随身携带了两天的口粮,壶口防线的补给要尽快到位。” 一将道:“补给很快就能到位,清渠人马一出发,粮草随后就已经发送。” 乌群烈沉声提醒道:“告诉廖、徐二人,务必紧盯张虎人马,谨防其劫粮,粮草一到,令二人立刻出动一部人马去接应!告诉他们,只需坚守数日,我四十万援军便能赶到。” …… 壶口防线对岸,徐景月所部人马匆匆赶到,立刻紧急整备渡江木筏。 徐景月正沿江查看之际,一份来自张虎那边的消息送到,只见上面写着,让这边暂停渡江,只需先行准备,什么时候渡江随时听那边的通知。 一旁副将看过消息后,皱眉道:“好不容易到手的壶口防线丢了,正应该趁宋军未站稳脚渡江夹击,难道还要等宋军将防守设施构造好了再进攻不成?蒙帅那边到底在搞什么鬼?” 徐景月眺望对岸,徐徐道:“蒙帅不会无的放矢,定是有什么安排,我等听令便是。” …… 江下县,一片山野外,粮车车队犹如长龙,两万人马护送。 临近山林之际,数名前方探路的修士紧急飞掠而来,急报道:“快撤,山林中有大军埋伏!” 说话的同时,前方山林中已“呜呜”吹响号角声。 数不清的人马从山林中冲出,直扑而来。 “撤!”押粮官惊呼。 车队仓促回转,可是携带这么多辎重,哪还跑的掉,押粮的大军立刻断后防护。 大军对峙,郭献福骑着战马从人群中出来,手持长枪,阵前耀武扬威道:“蒙帅料定援兵急赶,辎重必定在后,郭某在此恭候多时了!放下武器投降者,可免一死!” 哪是什么张虎手上只剩二十来万人马,郭献福率领那十万人马去抢粮仓未能抢到,立刻悄悄夜行赶来了这江下县,躲藏在了粮草车队的必经之路上。张虎那边的动作早就做在了前面,廖、徐二人紧盯张虎明面上的人马已是错漏。 对方不听,不肯投降,押粮官反而下令毁粮,眼见那边开始挥刀砍破粮袋,欲将粮食尽洒在泥泞地上。 郭献福双目欲裂,如今粮食就是燕军的命脉,否则他何须费这么大的工夫,当即怒喝:“杀!” 江下平原上顿时杀声震天,双方人马冲撞在了一起。 十万燕军精锐对上两万运粮兵,结局不难预料,后者惨败,扔下一堆尸体后,数千名运粮兵四散而逃。 清渠援兵三十万人马准备好的十天粮食几乎悉数落在了郭献福的手上,稍作收整,郭献福押着粮食回撤。 同时一只金翅急速掠空而去,向张虎那边急报,粮食已经到手了! …… 江防总督府内,议论纷纷,大都督罗照新的战略部署到了,要让这边放弃江防,执行新的战略。 “就这样放弃掉江防未免可惜。” “大人,大都督是不知道这边的战况,不知我等已经夺回了壶口防线,若知道了,必不会再让我等放弃防线,何不再等大都督接到这边战报后的新的回复再做决断?” “是啊,将战事阻隔在国境之外乃我等天职,一旦把主战场放进了国内,遭殃的是我大宋百姓。” 面对一片劝谏之声,坐在案后的乌群烈看着案上摆着的新的命令,也是有些犹豫不决。 正这时,外面传来一声疾呼,“报!”一小将匆忙跑入禀报,“大人,押往壶口防线的粮草在江下县被劫了!” 乌群烈猛然站起,怒道:“谁劫的?” 那小将道:“张虎麾下中军左统领郭献福亲率十万人马在江下县设伏劫粮!” “张虎在江下县还埋伏有十万人马?”乌群烈大吃一惊,此时终于意识到中计了,壶口防线并非什么兵力不足而被这边一举攻破,而是敌方诈败,故意把壶口防线让给了他们,诱使这边不得不继续把粮食送往前线。 堂内一群将领也惊的站了起来,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没想到对方绕这么大的圈子,不惜拿得手的壶口防线做饵,就为抢这么点粮食。 对他们来说,这点粮食也许是不多,对燕军来说也的确是不多,三十万人马十天的粮食,也就是三百万人马一天的口粮而已。可对蒙山鸣来说,燕军真的是太缺粮了,三十万人马十天的粮食运作一下,平时喝稀的,战前吃干的,给三百万人马还是能坚持几天的。 第六九零章 无一降卒 咚!乌群烈一拳砸在了案上,咬牙道:“大都督明鉴,立刻按大都督的战略执行,速告廖、徐二人,立刻放弃壶口防线,即刻撤离,待与我大军会合!” 刚才还犹豫不决的他,此时终于做出了最后决断。 “是!”传令官领命飞奔而去。 乌群烈挥手召集诸将走到了地图前,沿着江防由北向南指去,“按大都督的意思,江防全面放弃,却不可冒然全部松开,一旦全部松开,敌军中部过江人马便会拦截我南下人马。从北部开始,陆续放手,大军一路南下集结,集结重兵攻打张虎和随后渡江的徐景月,若战事顺利则罢,若不顺利,则立刻按大都督的意图虚虚实实纠缠,不给燕军补给的机会,将燕军耗死在我宋国境内!” …… “哼哼!”临时中军帐内,接到郭献福劫粮成功战报的张虎一阵冷笑,旋即下令,“立刻传讯给徐景月,即刻渡江攻打,不得拖延!” …… 一只金翅落入对岸军营内,徐景月很快从帐内转出,随着他一声令下,数十万人马全部动作了起来,即刻渡江! …… “大人,徐景月人马开始渡江了!” 一片废墟间搭建的中军帐内,一声急报后,廖南青和徐来平迅速钻出大帐,双双跑到了高处,登高望远,只见对岸上游乌压压一片木排载着人顺流斜冲而下。 廖南青沉声道:“徐兄,你领二十万人马防守后方,预防张虎背后偷袭,我领余者抵御徐景月人马登陆!咱们两边互相支持,若哪边情况不妙,则立刻互相支援。” “好!”徐来平一口应下,廖南青派了自己的副将配合徐来平点齐人马。 没办法,徐来平手上已不够二十万人马,用他廖南青的人马,自然要有他这边的配合。 很快,四十余万人马分成了两部,前后防御。 没等多久,江岸上已是杀声震天,徐景月人马强攻,比之张虎人马强攻时可谓好多了,岸防抛投施设皆被张虎给搞掉了。 岸上,江上,双方人马箭雨互射,双方都不断有大量人员倒下。 箭雨稍歇,双方修士又再次冲出,在江上拼命厮杀。 徐景月人马不惜代价往岸上冲,冲上岸的则被宋军往死里砍杀,可江面木排上靠岸的人马还是硬着头皮往岸上冲。 负责后方防御的徐来平登高望远,不出所料,张虎果然要与徐景月内外夹击,已能看到张虎大军向这边徐徐推进。 待他看清张虎大军的阵容,两眼瞪大了不少,神情狠狠抽搐了一下。 张虎那边推来了大量的抛投设施,都是之前从壶口防线上拆除的,事先偷偷转运走了,此时又全部组装好了拉回。 “放箭!”徐来平拔剑怒吼,不想让张虎大军靠近。 急骤的丁零当啷声中,张虎大军以盾牌护卫,继续护着一堆木架推进,虽然不时有人倒下,但阻碍不了大军推进。 “不准乱,前进,继续前进!”有将领大声呵斥,不顾中箭倒下的人员,继续逼迫大军保持阵型推进。 一到合适的距离,这边点燃了不少的火球,正是当初徐来平用来攻打张虎渡江人马的东西,之前徐来平败退的太过仓促,各种物资都留给了张虎,此时被张虎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放!”随着一声令下,抛投木臂一阵阵弹起,一颗颗火球飞向对面。 对方阵营中砸开的火光四射,火球中的瓦罐油壶砸碎后冒火飞溅,带着燃烧的火油烧出一个个乱跑的火人,凄厉惨叫声不绝于耳。 防线上的防御设施已经被张虎提前给拆光了,宋军人马连个躲避的地方都难找,令这边很快陷入一片火海。 还有抛石器抛出的一颗颗大石头从天而降,隆隆砸入宋军阵营中,砸出惨叫声不断。 徐来平指挥的防线顷刻间大乱,弓箭阵势顿破,如今反倒是张虎那边的箭雨反扑。 陷入火海和乱石攻击的人群顾不上用盾牌防护上空降落的箭雨,人马那是一片片倒下。 “救我!”有人中箭倒地,难以动弹,眼见一颗颗火球从天而降,惶恐求救,却被一颗飞落的大石头轰一声,砸的血肉横飞。 这边冲出去的修士,欲破坏对方的利器,却被数不尽的箭雨压制。 徐来平回头看了眼江边不断冲击江防的人马,再回头看看眼前,满脸悲愤,眼眶中有泪光。 他知道这边中计了,知道这边完了,知道防线不可能再守住了。 他也知道不能再让对方这样倚仗利器攻击下去了,拔剑怒吼道:“冲!” “杀!”宋军立刻从纷乱中冲出,举着盾牌强攻。 随着张虎一声令下,前方盾牌阵迅速后撤,放开了前沿,前沿的弓箭手立刻改成平射,后方的弓箭手则依然抛射。 “徐大人!”一名修士惊呼,连带着几名修士一起惊呼。 徐来平竟抢了一面盾牌在手,身为主将竟然挥剑随同其他将士们一起冲杀了出去。 空中一阵抛射的箭雨落下,徐来平举起盾牌抵御,丁零当啷声中,冲在前面的将士突然倒下,几支平射的嗖嗖箭矢射来,徐来平就地一个翻滚躲过,然而刚站起时,就被一支箭矢正中胸口。 紧接着十几支箭矢射的他身躯乱颤,其中一支箭矢恰好正中他一边眼窝内。 口鼻涌血的徐来平后倒而下之际,被几名闪来的修士抢住,迅速拖了后退。 宋军不惜死冲来,很快到了眼前。燕军前沿弓箭手迅速后退,盾牌手再次上前,构筑盾牌防御,硬挡住宋军的血肉之躯冲击,而盾牌后面的长矛从盾牌间隔中唰唰刺出,捅翻一批又一批。 轰隆声中,随同冲来的宋国修士以剑气摧毁了盾牌防御。 燕国这边的修士立刻群飞而出,与宋国修士血战在一起。 “冲杀!”张虎挥剑怒吼。 “杀!”燕军立刻发动了全面反冲锋,双方人马血战在一起…… 江防前沿,一铠甲染满鲜血的将领跑到了廖南青的身旁,悲声道:“大人,徐大人战死!” “什么?”廖南青回头惊呼,可谓瞬间想起了徐来平生前托付京中家小的一幕,“啊”一声狂吼,当场一脚将自己派出配合徐来平的副将给踹翻在地,怒吼:“那你怎么还有脸活着回来?” 副将泪涌,悲泣道:“大人快走,敌军攻势太猛,后面守不住了!末将无能,不能再追随大人了,末将先走一步!”爬起来直接挥剑往脖子上一抹。 动作赶紧利落,毫不犹豫,热血当场喷了廖南青一脸。 廖南青惊呆了,眨动的眼皮上还有血珠滴落,那副将就这样倒在了他面前…… 廖南青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杀声震天的战场上脱身的,他只知自己在不断厮杀。 待到耳畔清净下来,身边只剩下了数千名狼狈不堪一身是血的将士,有些负伤的坚持不住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他是被一群修士从乱军围攻中拼死抢出来的。 “廖将军,你受伤了。”一名修士要帮他卸下一身血污的战甲,为他治疗后背的砍伤。 廖南青一把推开了他,看着眼前一个个不成人样默默看着他的那几千将士。 四十多万人马啊!就剩眼前这些了?那些跟随他多年的弟兄就剩这些了? “啊……”廖南青忽挥剑面对苍穹悲愤怒吼,继而又挥剑对身旁草木乱劈乱砍,犹如疯魔了一般。 一群狼狈不堪且已麻木不仁的人静静看着。 …… 几十万宋军人马,逃离的自然不止几千人,也不止从一个方向逃的,大概有两三万人逃掉了,四处乱逃,人数众多,也没办法追,燕军不可能也四散开了追逃。 什么叫尸横遍野,眼前就叫尸横遍野,宫临策等人站在一处废墟上观看四周。 几十万具尸体横在眼前,修士的那点打打杀杀与眼前这些比起来又能算的了什么,宫临策很沉默,他也是第一次见到一次战死这么多人。 空气中的血腥味浓郁到刺鼻,流淌下去的血水已把江水染红。 染红的江水中,一只木筏靠岸,徐景月到了,一行登岸环顾这片凄惨的战场。 打扫战场的燕军人马正在搜刮宋军尸体身上随身携带的口粮,有人在旁抱着箩筐配合,这边实在是太缺粮食了,只要有就不会放过。 清理过的尸体则直接抛入江中,不抛入江中也没办法处理,也只有抛入江中才是最便捷的办法,总不能看着堆积腐烂。 张虎露面迎了徐景月。 “蒙帅在哪?容我去拜见。”徐景月说了声。 张虎:“蒙帅太累了,这边点了他的穴道,强迫他入睡了,让他再多睡一阵吧。” 徐景月点了点头,“木筏不够,对岸还有近二十万人马没过江,我要用这边木筏接应一下。” 张虎理解,这边早前渡江后送返的木筏本就不够,挥手招了一将过来配合徐景月那边。 之后两位主将一起在成堆的尸体中联袂走动视察战场。 见到这么多尸体,徐景月问了声,“有多少降卒?” “跑了两三万的样子,没有降卒。” “降卒都被你处决了?” “没有,是无人投降,没逃的皆死战到底,这伙人的战力很强悍,这种情况下还让咱们也搭了十万人进去。” “竟无一降卒?”徐景月吃惊不小,“这廖南青和徐来平是何等人物?” 张虎:“管他何等人物,降了我也得杀,我没那么多粮食养他们。” 徐景月环顾四周,由衷感慨道:“都是好汉,可惜将帅无能!” 第六九一章 云里雾里 壶口防线守军再次溃败的消息传到江防总督府,上下震惊! 尽管已知中了燕军的计,可大家还是没想到能败得如此惨烈,四十余万人马几乎全部阵亡,能在国战时派来为国守国门的人马可是大宋的精锐人马啊!竟败的如此之惨,竟败得如此迅速! “徐来平战死…”拿着战报的乌群烈仰天长叹一声,复又颓然跌坐在了案后的椅子上,“是我之过,是我之过!” 他知道,这边传给廖、徐二人的撤离命令还是晚了,否则不可能败的这么惨。 敌方的人马有限,哪怕是全力突围,也不可能死这么多人。 这是死守壶口防线、抱了与壶口防线共存亡的决心,才会出现这么惨烈的状况。 他能想象到壶口将士拼至最后的惨景,背后就是自己的国家,就是自己的家园,壶口将士誓死阻击敌军! “是我之过呀!”乌群烈呢喃个不停,两眼泛着泪光。 这明显是敌军周密计划好了的,劫了粮后立刻动手,而这边等到了消息,再将消息回传,中间的空档时间壶口防线守军依然在执行不惜代价守住壶口防线的命令。 敌军打的就是这个时间差,奸计一环套一环,他每一步都在敌军的掌控中,硬生生让下面人马往敌军的圈套里钻。 罗照一听到情况就知道这边难以守住,而他显然还是反应迟钝了,若是反应快些,再果断作出决定把人给撤离,四十万精锐人马焉能覆没? 他怪不了上面,也怪不了下面,他既然是江防总督,是有临战指挥权的,身为一方主帅,就该顶的住压力。 譬如蒙山鸣能顶住燕国朝廷的压力执意攻宋,譬如罗照能顶住宋国朝廷的压力执意取燕京。 身为军人要坚决执行军令,身为主帅却得有主见,战场上的局势瞬息万变,上面无法即时洞悉战情,主帅做不得唯唯诺诺的应声虫,战场上是有临场决断之权的,但必须要为自己的决定承担后果,这就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所以乌群烈忏悔不已,自责自己太过守成,没有充分尽到主帅的责任。 …… 途中驿站正堂内鸦雀无声,罗照站在地图前,默默盯着地图。 一群人在后面静静盯着罗照,壶口防线惨败的消息再次传来,四十万宋国精锐就这样没了,众人心情皆沉重不已。 先是壶口防线被燕军奇袭攻破,之后燕军诈败将壶口防线让给了宋军,最后燕军再攻壶口防线,给予宋军重创。 燕军仅围绕一个壶口防线做文章,前前后后便让宋军折损了六十万精锐人马,这比宋军攻入燕国境内消灭的燕军人马还多,让人心情如何能不沉重? 接到惨败消息的罗照一声未吭,没有怨谁,也没有怪谁,只是静静站在了地图前。 良久后,罗照深吐出一口气来,语气平静道:“乌群烈手上差不多还有一百四十万人马,蒙山鸣手上人马至少超过两百五十万,不宜再硬碰了。传令给乌群烈,放弃硬碰,江防人马全面转为骚扰纠缠,消耗燕军!” 之前壶口防线被攻破,他做了让步,命乌群烈放弃防线,以绝对优势歼灭先期渡江人马,不行的话再纠缠。四十万精锐损失的消息传来,他意识到了,乌群烈很难是蒙山鸣的对手,加之又损失了这么多人马,他果断再次做出让步,直接让乌群烈放弃进攻,直接采取耗死燕军的策略。 他没办法即时掌握战情,考虑到乌群烈和蒙山鸣的对抗实力,只能是选择一个最稳妥的战略。 文悠略默后,提醒道:“大都督,这种不抵抗的策略,会被视为软弱,会遭来朝中的巨大非议。” 罗照面对地图,神情异常冷静,“由此战可看出,蒙山鸣不愧是一代名将,仅一个壶口防线就被他打出了各种花样。可以想象,正面交锋,乌群烈他们根本不是蒙山鸣的对手。可惜我不能立刻乘飞禽返回江防,我若走,朝廷闻知壶口惨败,不安之下必然要命大军回撤,我走了,这里没人能扛住朝廷的压力。所以宁愿稳妥,只要最后能赢,只要最后的胜利属于大宋,付出一些代价也是应该的!” …… 燕京,尽管燕军攻破宋国防线的捷报消息已经在京城传开了,可是却没有任何高兴气氛。 纸包不住火,宋军离燕京越来越近,消息已经瞒不住了。 燕军攻破宋军防线又如何?燕国国都都要失守了,商朝宗这是为了自己的利益置大燕的利益而不顾。 在有心人的散播和挑拨下,京城百姓的态度变了,几乎都在咒骂商朝宗和蒙山鸣,几乎将二人骂作国贼,恨不得将二贼给挫骨扬灰! “捷报!” 御书房外传来弱弱一声,一名太监知道如今的氛围,“捷报”二字都不敢说大了声,小心翼翼捧了捷报进来。 童陌、商永忠、高见成的目光都落在了案后查看捷报的商建雄身上。 御书房内负责监视的几名三大派弟子冷眼旁观,自从商建雄擅自调动北部人马,三大派便如此对待了。 商建雄对捷报上的内容面无表情,传给了童陌三人查看。 三人看后方知,攻宋大军又歼灭了对方近四十万精锐人马。 按理说,这是可喜可贺的大胜利,可御书房内的诸位却没一个高兴的。 商永忠冷哼一声,“拿人命堆出来的而已,渡江强攻时,逼迫朝廷人马打头阵,其心可诛!” 正这时,灵剑山掌门孟宣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外,不请自入。 御书房内站定后,孟宣冷目扫过众人,目光最终落在了商建雄的身上,“陛下,攻宋大军死战用命,有功当赏,两名功臣敕封侯爵的旨意为何还没下?” 商建雄沉声道:“死战用命?将朝廷人马推上前送死,只渡个江而已,顷刻间便折损了朝廷二十万人马,诸侯人马却躲在后面保存实力!死的是朝廷的人马,用的是朝廷将士的命,立功受赏的却是诸侯的人,天下有这样的道理吗?” 孟宣面无表情,“陛下冲动了,什么朝廷的人马诸侯的人马,说到底都是大燕的将士,前方将士浴血厮杀,当给予激励,下旨吧!” 对方心里憋着气,解释不通,他也懒得废话了,直接逼迫,宫临策在前线可是当众做了保证的,三天之内要给回复的,他孟宣在后方坐镇若是连这点事都搞不定,岂不是在拆宫临策的台?现在正是齐心协力的时候。 被逼无奈,封侯的旨意,商建雄最终还是下了。 …… 风雷堂,齐国军机重地,闲杂人等不得擅闯。 上将军呼延无恨守在一副地图前负手而立,时而盯着地图琢磨,时而在地图前徘徊。 他所盯的正是燕、宋相隔的东域江地图,最近他几乎一直在这,随时等候那边的战情消息。 知道他在高度关注此战,一将得到新的战情后,快步赶到入内,奉上呈报:“上将军,壶口防线宋军惨败,送给壶口守军的军粮被燕军伏兵给劫了,守军被燕军内外夹击,四十万人马覆没!” 呼延无恨拿了战报到手,详细查看后,唏嘘摇头道:“这是死战不退呀,可惜了,轻敌了。”复又抬头问道:“可有弄清燕军渡江前的偷袭人马是怎么过江的?” 那将领回道:“目前还不知情,不过迟早会知道的。” 呼延无恨挥了挥手,示意其退下后,自己又站在了地图前琢磨。 他最近就在琢磨这事,宋军防线一点被攻破,全线松动,壶口守军有此惨败,他倒是不怎么意外,反倒是渡江前的那批先前潜伏过去的人马让他很感兴趣,宋军如此缜密防守态势,燕军是怎么把那么一大批人马给潜伏过去的? 世人都道:燕山鸣,齐无恨! 可他居然没搞懂蒙山鸣是怎么做到的,根据情报,宋军至今还是稀里糊涂的,至今败的云里雾里。 两人齐名于天下,搞不明白蒙山鸣的战法,他连觉都睡不安稳,一直在翻来覆去琢磨这事。 身为一代名将居然搞不懂他国将领的战法,而且是连事后都弄不明白,连齐皇昊云图问及此事,他也说不清个一二三,让他如何能安心? 想到昊云图看他的那怪怪的眼神,还有那欲言又止的样子,他能猜到对方想说什么,只是顾及他颜面没好意思说出来而已,令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 帐帘一掀,罗大安和一名修士从帐篷内出来了。 一群人等候在门口,张虎忍不住问了声,“大安,蒙帅怎样?” 罗大安颔首:“蒙帅醒了,请诸位入内。” 入帐时,宫临策问了一下那刚出来的弟子,“人怎么样?” 那弟子回:“已无大碍,刚服下补气益血的灵丹。” 宫临策微微点头,进了帐内。 徐景月在罗大安身边略停步,问了声,“你是罗安的长子?”他也是不久前听张虎说的。 “是!”罗大安欠了欠身,“见过徐将军。” 徐景月回头招了下手,一将过来奉上一柄宝剑,徐景月接到手又递给罗大安,“我与你父亲是旧友,这把剑还不错,你留在身边防身用吧。” 第六九二章 你的本家 “谢将军美意!将军应该知道我师父的规矩,不允许下面人随意收受礼物。” 罗大安婉言相拒,轻轻推掌,将剑推了回去,态度不卑不亢。 自从父亲死后,母亲哭的跟个泪人似的,经历了那遭,他也老成了不少。 母亲虽是农妇出生,大字不识几个,可道理却是懂一些的,告诉过他,他们两兄弟之所以能得蒙山鸣和蓝若亭的看重收为弟子,是他父亲拿命拼来的,这样的机会多少人求都求不到,让兄弟两个一定要争气。 试问,罗大安怎会随意坏了规矩轻易收人礼物。 徐景月的副将见状,立生不满,呵斥道:“这可是大将军的佩剑之一,别人求都求不到,哪来的矫情?” 徐景月立刻回斥:“闭嘴!” 帐内传来蒙山鸣沉稳的声音,“何人在外喧哗。” 徐景月胳膊肘向后一撞,撞的那副将踉跄后退了几步揉着胸口。 徐景月和罗大安先后回了帐内,只见宫临策正亲自给轮椅上的蒙山鸣检查身体。 蒙山鸣已经睡了足足一天,整个人精气神明显好了不少,原本暗黑的脸色缓了过来,也有了点血色。 罗大安走到轮椅旁俯身在蒙山鸣耳边嘀咕了几句。 蒙山鸣看了眼徐景月手中多出的一柄宝剑,淡然道:“既是你父亲旧友的心意,收下吧!” “是!”罗大安应下,旋即走到徐景月跟前伸出双手讨要似的,“谢徐将军。” “……”徐景月无语,手中宝剑递给了他。 宫临策的手也从蒙山鸣身上离开了,站直了身子说道:“本想让蒙帅多休息一阵,实在是军情紧急,等着蒙帅拿主意,只好提前让蒙帅醒来。” 壶口防线得胜后,宋国江防防线突然松开了,张虎等人自然是觉得对岸的诸侯人马该乘势过江。 可宫临策却觉得,宋国哪能有这样的好心,担心有诈。 说白了就是宫临策对张虎等人的能力不太放心,觉得这样的事情还是应该让蒙山鸣来做决定,因此让蒙山鸣醒来。 壶口防线的战事都是蒙山鸣提前布置好的,只是交给了下面人执行而已,他一醒来就关心战事情况,罗大安已经将战况向他做了汇报。 至于宋国目前江防的情况蒙山鸣还不知道,挥手道:“去中军帐。” 于是一群人先后出来,簇拥着蒙山鸣去了中军帐。 一入帐内,蒙山鸣示意将情况报来,张虎立刻站在了地图前,详细讲解敌我态势。 张虎讲完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蒙山鸣的身上。 蒙山鸣盯着地图琢磨了一阵,徐徐道:“宋军由北向南松开防线,是要向这边动手了,传令安显召、苏启同、史辛茂,乘势渡江,等我后续军令!” “是!”张虎应了声,顺便瞥了眼宫临策。 宫临策收到,懂对方的意思,嫌他多此一举,结果还不是一样渡江。 徐景月干笑着问了声,“长州人马损失不小,也该轮到我宫州人马立功了,蒙帅,下一步怎么打算?” 蒙山鸣盯着地图没有回头,“我有事与宫掌门商议,你们先出去吧。” “呃…”徐景月再次无语,还想说什么,结果被张虎抓了胳膊给直接拖出去了。 帐内没了其他人,只剩蒙山鸣、宫临策和罗大安。 蒙山鸣依旧盯着地图,宫临策等了一会儿打破了平静,问:“蒙帅可是有什么指教?” 蒙山鸣回过神来,罗大安亦将他推转了身面对宫临策。 蒙山鸣:“我有一秘密计划,需三大派派遣可靠修士配合,不知宫掌门意下如何?” 宫临策道:“只要是能做到的,自然是不遗余力配合,蒙帅但说无妨。” 蒙山鸣要了手竿,指点在了地图上的某个位置,开始对宫临策交代清楚。 宫临策明白了他的意思后一口保证了下来,之后迅速离去安排。 待宫临策一走,徐景月又进来了,双手端了一大碗肉粥,笑嘿嘿道:“蒙帅,这是末将让人打的一点野味,炖的一点肉粥,已经炖了好长时间,炖的滚烂,正好给蒙帅养养胃。” 蒙山鸣睡了这么久没进食,也的确是饿了,也没客气。 趁着蒙山鸣吃喝,徐景月在旁磨蹭,话里话外希望宫州人马也立功之类的,最重要的是,想问问张虎人马前后得手的两笔粮食怎么分配,再三表示自己手上粮食也的确是不多了。 蒙山鸣慢慢喝粥,当没听见,徐景月又尴尬了,发现自己是自找没趣。 换了其他人做统帅这样不搭理,徐景月很有可能拍桌子,面对蒙山鸣实在是没底气也不敢。 当然,换了其他人他也不会这样低三下四的讨好。 …… “立刻通知各部人马,停止集结,已经撤离防线的人马即刻返回!” 罗照新的命令到了,江防总督府内,看到新命令的乌群烈当即一声令下。 堂内诸将面面相觑,一将问道:“何故?难道要回堵不成?史辛茂部已经渡江了,现在想回去堵也堵不住了。” 乌群烈将罗照的命令给了大家传看。 看后,大家明白了,江防依然是弃守,只是之前集结优势兵力歼灭敌方先头渡江人马的计划撤销了,直接跳跃到了最后一步,纠缠骚扰,耗死敌军。 有人看着新命令叹道:“如此这般,松开了防线后,又不做任何抵抗,朝廷那边怕是难以交代。” 乌群烈:“这不是我们操心的事情,大都督既然下了这样的命令,朝堂那边自然有大都督顶着,我们要做的就是折腾燕军,耗死他们。从现在起,各部盯咬在燕军各部后面,敌进我退,敌退我扰,不给敌方获取粮草的机会,我看他蒙山鸣能坚持多久!” 又有人试着问了句,“张虎部人马由谁来盯?” 众人明白他的意思,张虎部人马实际上已经成了燕军东进人马的中军,蒙山鸣就在那边。 接连两仗,这边已经领教了蒙山鸣的厉害,去盯蒙山鸣?多少有些胆怯。 乌群烈脸颊紧绷了一下,沉声道:“我本部人马亲自去盯,我就不信这样还能盯出事来。告知各部,广布探子,紧盯各自目标所有人马的动向,大军与目标保持距离,谨防被诱入圈套!” 不但是针对江防人马的布置,为了稳妥起见,罗照说服了三大派,而宋皇对这个义子的支持力度也颇大,顶着朝中的非议和压力,宋国开始执行罗照的另一项策略。 计算过燕军粮草最大使用期限后,在离战区一定范围内的城池和村庄里的百姓,全部强行迁移后撤,搬走所有食物,销毁所有农作物,宁愿给宋国造成相当程度的损失,也下定了决心不给燕军留一颗粮食! 一时间不知多少百姓哭哭啼啼被迫背井离乡,许多人不是什么有钱人,就守着地里的一些庄稼过活,离开了这边后,吃住都成问题,今后的日子可想而知。 可是没办法,大势之下,由不得这些平民百姓做主! …… 燕军五路人马已经全面渡江进入了宋国境内。 同时,宋国这边的异动情况也迅速被蒙山鸣这边获悉。 如此大战,双方都要互派出大量的探子,如此巨大的异常情况不可能瞒过探子的耳目。 宋国江防人马的尾随骚扰,再联系百姓大肆清撤,摆明了是要耗死燕军。 各路消息传来,情况不妙,中军帐内的气氛有点沉重,宋军这是要把燕军往死里耗,偏偏又掐准了燕军的软肋。 “罗照变换了战略,这小子还不算糊涂!”蒙山鸣盯着地图徐徐颔首。 之前对方摆明了是要集中优势兵力朝这边发动进攻的,如今江防人马又分部散开了骚扰这边几路人马。 张虎道:“大帅,虽然抢了点粮食,就算平时喝稀的,战时吃干的,我们也坚持不了多久。” “都退下吧,容我静静。”蒙山鸣背对众人挥了挥手。 众人相视一眼,陆续退出了帐篷,帐内就剩下了师徒二人。 茶水烧开了,罗大安走到一旁斟茶倒水。 蒙山鸣忽问了声,“大安,你也算是跟了我不少时间,罗照说来也是你的本家,都是姓罗的,罗照改变了战略,你怎么看?” 端了茶水走来,刚好放下茶盏的罗大安一愣,慢慢直起身子,看了看蒙山鸣的反应,“师父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蒙山鸣哦了声,“你看我没用,答案说来听听。” 罗大安偏头看向地图:“罗照的战略再怎么变动也没用,只要江防人马还在跟我们纠缠,就难逃师父预备执行的后手,唯一的差别就是麻烦了不少,不过只要人马调遣周旋得当,结果不会有什么变化。还有决战的地方怕是要另选,对方的方法变了,原来决战的地方已经不合适了。” 蒙山鸣,“那就帮我把最合适的地方找出来。” “呃…师父,我…”罗大安还想说什么,结果蒙山鸣一声“来人”打断了他的话。 外面一名守卫入内,在蒙山鸣的示意下将其推了出去。 帐内就剩下了罗大安一人,他愣了一会儿,最终走到了地图前细细端详查看。 帐外,一群人正在议论,见蒙山鸣出来了,立刻迎了上去。 张虎问了声,“大帅,可有对策?” 蒙山鸣道:“对策大安正在里面想,我年纪大了,精力不济,接下来的战事就交给大安去指挥吧。” 第六九三章 蒙山鸣终于要下狠手了 此话一出,众人脸色大变,宫临策第一个沉声道:“蒙帅,你在开玩笑吗?” 徐景月则笑的很尴尬,“蒙帅,大安的路还长,不急于一时。” 张虎更是直接挑明了,“大帅,大安根本没有什么作战经验,纸上谈兵和实战是两码事,这么大的战事岂能交由他来指挥?未免太过儿戏!” 面对一片反对声,蒙山鸣明白了,凭自己的威望在这种事情上也无法为罗大安一步到位,下面人不服。 他只是试探性的一说,看看大家的反应,得到的回馈让他下定了决心,罗大安已经不适合一直呆在他身边了,准备找机会将罗大安扔到底层去…… 随着宋军逐渐逼近燕京,还有东域江战事的变化,燕军接连胜仗稳住了诸侯军心,蒙山鸣与商朝宗联系书信来往后,商朝宗的十万铁骑开始有了动静。 一直稳坐不动的南州十万铁骑开始向罗照率领的大军逼近。 获悉此消息时,罗照正在马背上随大军行进,一直不动的南州人马有了动静,令罗照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中。 经过谨慎思考,罗照环顾浩浩荡荡前行的大军,下令道:“前锋人马加速前行,与主力人马拉开距离,诱商朝宗来袭。” 他准备给个破绽引诱商朝宗进攻,一旦商朝宗上钩,他的主力人马立刻从两侧迂回包抄…… “陛下,商朝宗的十万铁骑正在向宋军移动,似乎有攻击宋军的意图!” 燕京皇宫内,接到消息的大内总管田雨迅速将消息上报给了商建雄。 商建雄闻讯大喜,从案后猛然站起,追问:“消息确实可靠?” 田雨:“不会有错,老奴开始也不相信,已经确认过了,南州十万铁骑的确在逼近宋军。” 宋军在燕国境内横行无忌,前锋人马几乎一直在以日行两百里的速度急行军,快速逼近燕京,已经让燕京慌做一团,抛弃燕京撤离的呼声日渐高涨。 南州人马此时出现驰援态势,让商建雄看到了希望,惊喜意外道:“传旨给商朝宗,只要他能拦下宋军,寡人愿将大司马职位授予他!” 田雨愣了一下,看了看一旁的修士,欲言又止,真的要将大司马的位置给商朝宗? 接触到商建雄意味深长的眼神后,田雨恍然大悟,明白了,这是要鼓励商朝宗,至于事后给不给,还怕朝中那些人找不出借口阻拦吗? “是!”田雨当即应下照办。 然而现实让商建雄失望了,大司马的位置似乎根本无法打动商朝宗,南州人马的确逼近了宋军,却一直在旁随,根本没有拦截进攻宋军的意思。 罗照也失望了,不管他露出什么破绽,商朝宗就是无动于衷,一直旁随着不为所动。 这种感觉让罗照很不好受,宋军好像成了一块肥肉,商朝宗就像一头饿狼似的,一直在边上虎视眈眈,偏偏又来去如风,令人无可奈何。 …… “陛下,宋军五十万前锋人马离我京城最多只有五天路程了,京城这边的二十万守军怕是很难挡住。” “陛下,京城不可守了,撤吧!再不撤就来不及了,倘若晚了,怕是难逃宋军追杀,必须先行撤离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 “我京城城墙高耸,易守难攻,二十万人马真的就守不住吗?” “陛下,五十万只是宋军前锋人马,一旦京城被围,宋军后续人马再赶到,根本守不住。就算能守住,进京的物资被切断了,京城这么多人口,又能坚持多久?没有援军,守不住的!” “陛下,一旦坐守到宋军攻破京城,那将是一场浩劫啊!” “难道真的要让寡人扔下京城百姓而逃不成?真要扔下了百姓而逃,让寡人还有何颜面去面对大燕的百姓?” 这是御书房内商建雄和几位重臣的谈话,撤离已不可避免,问题的关键是留谁坐守京城。 这边不可能一点守卫动作都不做,就直接把燕京拱手让给宋军,真要那样的话,商建雄这皇帝也别做了,得被唾沫星子给喷死。 不但要守,还得有一位重臣坐镇,若让一上不得台面的臣子守卫京城,也太敷衍了,那和拱手让出有什么区别? 留哪位重臣坐守京城呢?这个话题很沉重,一时难以决定,商建雄的意思是让众臣自己再商量商量。 待众臣离去后,商建雄瘫靠在了椅子上,轻轻唤了声,“田雨。” “老奴在。”田雨上前。 商建雄近乎呢喃道:“后宫女人太多了,撤离时若抛弃了臣民反而带着一群女人,人言可畏啊!” 田雨理解,那些女人身边还有伺候的下人,欠身:“是的,大军中夹带着数不清的女人,走不动,对军心士气也不利。” 商建雄:“拟一份后宫一起撤离的名单出来吧,你自己斟酌。” 田雨试着问道:“带走多少贵人合适?”名单他可以拟,但具体带走多少人他做不了主。 商建雄反问:“十个?三十?” 田雨看着他,欲言又止的,给皇帝生过儿女的也不止十个。 商建雄自己似乎也意识到了不妥,带少了,不是他需要那些女人,而是不少女人背后的家世背景不好得罪,人家父兄之类的在为你卖命或牧守一方,你把人家女儿给抛弃了? 最终,他自己叹了声,改口了,“控制在一百人以内吧!” “是!”田雨应下,又试着问了声,“其他贵人怎么安排?” 商建雄闭上了双眼,没有说话,似乎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不说话就是一种态度,田雨心弦一颤,明白了,皇帝陛下的女人不可能落在敌军的手上遭受亵渎。 后宫佳丽三千,那只是民间的说法,商建雄还不至于弄那么多自己根本没精力去接触的女人,但几百个还是有的,到了一定的地位盛情难却! 几百号后宫佳丽啊,都是皇帝的女人,田雨的心情沉重,这个恶人也只能是由他去做了! …… 燕京陷入了惶恐不安之中,大军暂歇休整的罗照站在地图前,也同样陷入了巨大的不安之中。 攻入宋国境内的燕军人马像遛狗一样,正把乌群烈的江防人马遛来遛去,这很不正常! “大都督,乌群烈那边的消息来了。”驿站外快步而入的文悠进来便招呼了一声。 罗照面对地图无动于衷,目光盯着地图冷冷问道:“敌军粮草情况查明了吗?” 文悠:“查明了,敌军人马运动中,所携带也很好观察,和大都督的预料并无什么差别,坚持不了多久。” 罗照盯着地图咬牙道:“蒙山鸣究竟在搞什么鬼?” 文悠懂他的意思,之前是这边想遛蒙山鸣的人马,因为知道蒙山鸣的粮草不多,想耗死他,如今局势反过来了,反倒成了蒙山鸣在遛乌群烈的人马。 问题的关键就在蒙山鸣的粮草上,明明粮草不足了,还这样耗,是在找死吗?不正常,这很不正常!而大都督的不安正是来源于此,最近高度关注乌群烈的江防人马和蒙山鸣的人马情况。 一旁的苏元白试着问了声,“是不是在故弄玄虚?” 罗照回头,反问一声,“身为主帅,拿两百多万人马的性命故弄玄虚,苏长老觉得可能吗?” 正因为如此,他才真正体会到了蒙山鸣的利害,根本看不懂。 苏元白腻味道:“可燕军这样绕来绕去的,究竟是在干什么?” 罗照回头盯向地图,“有一点是能确定的,他一定是在想办法歼灭我江防主力人马,不摆平江防人马他难以在宋国境内有所作为。文悠,再次提醒乌群烈,一定要广布探子,严密关注燕军每一支人马的动向,一定要适当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绝不可给燕军下毒手的机会!还有,敌我双方大军动向让他一个时辰一报,我要随时掌握双方大军的态势。” …… 齐国,风雷堂内,灯火通明。 一张椅子摆在地图前,呼延无恨在此面对地图坐了一晚。 呼延家的管家查虎进来了,站在了呼延无恨的边上,看了眼地图,笑眯眯道:“将军又熬了一夜,这地图都快被你看出花来了,至于如此吗?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吧。” 按理说,下人是不许进这军机重地的,但他是个例外,昊云图亲自批准的。 呼延无恨看了他一眼,站了起来,走到地图前,手指在一个位置上敲了敲,“过江了,有了施展的余地,蒙山鸣终于要下狠手了,宋国这回搞不好要被蒙山鸣整个给打趴下,宋国的江防人马估计要全军覆没了!” “群罗山脉?”查虎走到地图前看了眼,问:“要在这大决战吗?” 呼延无恨颔首:“蒙山鸣的确是战略战术上的顶尖高手,人马调动那叫一个精彩,差点把人给绕花眼的动作只是障眼法,用来迷惑宋军而已,目前看来,罗照并未识破蒙山鸣的企图,就算现在反应过来,估计也晚了,好戏要上演了!” 查虎哦了声,多少有些意外道:“当年罗照不是和英扬武烈卫交过手吗?听说以寡敌众依然能全身而退,何至于如此不堪?” 呼延无恨冷哼一声,“那得看他对上的是什么人,那时蒙山鸣已经隐退了,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而已。这回他对上的是真正的猛虎,两人根本不是一个档次上的对手,罗照年少得志,意气风发这些年,这回怕是要栽个狠的!” 第六九四章 苍鬓老贼 “哦,那倒是要拭目以待。”查虎笑了笑,“罗照看不破蒙山鸣的企图,将军却看破了,看来燕山鸣、齐无恨的说法不是没道理的,只是不知将军和蒙山鸣对上,谁技高一筹?” 连昊云图都没好意思开口问出的问题,他这个管家倒是一点没客气。 呼延无恨略有沉默,最终徐徐道:“若此战换了我对上罗照,罗照这般掐住我的软肋打,我必败无疑!” 查虎以为他开玩笑,让你跟蒙山鸣做比较,你怎么反倒和档次更低的罗照比了起来,而且还说自己不如罗照,这是几个意思? 可看他的样子,又不像是开玩笑,顿时笑不出来了,问:“这怎么可能?将军自己都说了,蒙山鸣的企图罗照至今未识破,而将军却已经识破了,优劣一目了然。” 呼延无恨摆手摇头,“老虎啊,这和战争技巧的高低无关,换了是我,我是没办法对燕京的危险置于不顾的,只需一道旨意,我便只能是驰援燕京,只能是被罗照牵着鼻子走。蒙山鸣是个比较纯粹的军人,观他作战便知,这么多年了,他该坚持的一直都没有改变,作战不但没什么顾忌,反而越发老辣。我不一样,有些事情没办法不顾及,老虎啊,我陷的太深了,唉!”一声轻叹,转身而去。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查虎若有所思,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不说别的,譬如和皇室联姻之后的种种牵扯…… 晨光天明,宋国大军骚动,休整后的人马再次准备上路。 “文悠来了,可是有什么新的情况?” 一间民居庭院外,见到文悠拿了份情报在手,三位在庭院外谈话的长老之一的常飞打了个招呼。 “正是。”文悠颔首,走到庭院门口,见到里面的屋门还是紧闭状态,多少有些讶异,“大都督还没醒来?” 东应来道:“可能是近日太过伤神操劳,大军也不差那半个时辰,不妨让大都督再多睡一会儿。” 文悠皱眉,扬了手中情报,“江防那边一个时辰一报的军情,如何睡的安神?” 这么一说,三位长老相视一眼,是觉得有些奇怪。 文悠快步入院,在紧闭的屋门前敲了敲门,“大都督?” 三位长老也在他身后跟了过来。 屋内,晨光透过窗格糊纸透影,一张悬挂的地图前,罗照同样坐了一宿,根本就是一夜没合眼,英俊面容刚毅,神情略有憔悴,一直在盯着那张地图。 深入燕国腹地作战,他一点都不担心,大势在他这边,他真正担心的还是宋国那边和蒙山鸣的战事。 蒙山鸣的意图不明,浓郁的危机感一直压迫在他心头,这份危机感不解除,身为宋军主帅,让他如何睡的着? 听到敲门呼唤声,脸色在窗影下晦明晦暗的罗照出声道:“进来。” 门嘎吱一声推开了,文悠等人进门一看,只见罗照一身银甲端坐,看那样子,似乎一夜未曾卸甲。 几人不由面面相觑,随后走近了,文悠问:“大都督一夜未歇?” 罗照看向他,“乌群烈那边情况如何?” “史辛茂人马也进了群罗山脉,咬在后面的人马也跟了进去。”文悠禀报了一声,并走到地图前,拿起木炭在地图上刮了刮,标出了兵马运行的态势,之后指着地图几部人马的态势点了点,“人马遛来遛去,活动的范围越来越小,如今敌我人马基本上已经全部进了群罗山脉之中。” 罗照绷着脸,这个他早就意识到了,沉声道:“蒙山鸣似乎想在群罗山脉与我军一决雌雄!” 文悠颔首:“明显是有此意图,只是实在看不出他有何办法与我军一决雌雄,乌群烈等人又不是傻子,此刻定然已高度警惕,岂能轻易上当?” 这正是罗照在琢磨的问题。 东应来出声道:“山中植被茂盛,可吃的植物多,莫不是想以此为基础,一旦粮绝欲靠吃些山中产物来坚持,以此与我军久耗?” 尽说些想当然的天真话,你以为是你们那些修士?罗照差点翻白眼,不过态度还算客气道:“东长老说笑了,这不是几万人,而是两百多万人,山中天生地长的东西再丰富,可吃的东西也经不住这么多人来吃。” 东应来想想也是,略讪笑道:“大都督言之有理,只是这蒙山鸣把咱们江防人马引入这群罗山中,究竟想怎么打这一仗?” 众人也都在盯着地图琢磨。 罗照却缓缓回头看向了东应来,一字一句道:“东长老刚才说什么?” 语气不对,文悠猛回头看来,又看向东应来,凭他对罗照的了解,应该是东应来刚才的话触动到了罗照什么。 余者都看向了东应来,也没觉得东应来刚才有说什么不对劲的话。 东应来被众人这样盯着,闹了个浑身不自在,“我说大都督言之有理,有错吗?” 罗照似乎遭遇了千钧重负,双手撑着椅子扶手一时间竟难以站起来,语带颤音道:“后面一句。” 东应来皱眉道:“我问蒙山鸣把江防人马诱入群罗山想怎么打这一仗?” 众人互相看了眼,还是没听出这句话有什么不对,结果却见罗照双手撑着椅子颤巍巍站了起来,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一般,瞪大的双眼盯着地图好像要裂开似的。 苏元白上前,沉声道:“大都督,你怎么了?” 罗照踉跄上前几步,抖动的手指指着地图,哆嗦着说道:“江防…东域江…群罗山…” 话都说不利索了,两腿似乎有些发软,话没说完,人又打摆子般踉跄而退,撞翻了椅子,人亦跌倒在地,整个人无力的犹如三岁小孩一般。 “大都督!”众人惊呼,一起上前搀扶。 被扶起的罗照依然费力地伸出手指指向地图,喉咙似乎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一般,难以出声,两眼用力瞪着。 见他如此,文悠惊疑不定,不知罗照看出了什么不对,竟把他给惊成了这样。 苏云白道:“大都督,不要急,有话慢慢说。”一只手掌摁在了罗照的后背,施法为其理顺激动的气息。 体内紊乱气息终于缓了过来,终于能顺利出声的罗照发出一声近乎绝望的悲鸣,“中计也!撤!让乌群烈人马立刻撤!立刻撤离群罗山!快!快!快!” 众人惊疑不定,已经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否则不可能把这位大都督给急成这样。 可众人依然疑惑,文悠:“大都督,不妨把情况说明,否则不好撤,人是从群罗山四面八方进的,原路从四面八方撤出吗?” 罗照指着地图悲吼:“快撤!东域江,连番大雨,江水暴涨,蒙山鸣要决堤毁坝利用水攻群罗山,快撤!” 此话一出,三位长老虽震惊,却依然有些茫然的看向地图。 文悠猛回头看地图,一看群罗山一带的地势走势,再联想到敌我双方进山后的态势,终于明白了蒙山鸣的恐怖意图,顿时大惊失色,脸都吓白了,下巴哆嗦了一阵,愣是没能说出话来,紧接着一个转身,亦撞翻了一张板凳,人摔到在地又爬了起来,额头磕出了血也顾不上,可谓是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蒙山鸣,苍鬓老贼,我与你誓不两立!啊…”愤声咒骂中的罗照忽一声惨叫,一手紧抓胸口,两眼翻白,硬挺挺倒下,幸好被扶住。 “大都督!”又是几声惊呼。 三位长老迅速抢救才发现,罗照竟因一时怒急攻心,昏厥了过去。 …… 东域江畔一群人影飞掠而来,上百名燕国三大派弟子一起飞落在江畔。 “指定的位置就是这里了,口子要掘宽掘大,要快,动手!”领队修士挥手喝了声。 上百名修士立刻一字排开在江岸后,轰隆隆声骤起,掌力狂轰,剑气狂劈,攻的江坝土石横飞不停。 江岸堤坝的宽度越来越薄,随着一道口子轰开,堤坝后的江水“轰”的崩破喷出,将一名措手不及的修士给冲飞了。 口子一开,掘薄的江堤顿时如纸片般被撕裂,一群修士从狂轰而来的江水中飞身而起,纷纷落在了决口两岸。 被水冲走的修士踏浪而回,落在众人身边手捂胸口。 看着浩荡倾泻而出的江水,一群修士也都累得够呛,实在是这堤坝够宽够厚,将他们的法力消耗的够呛。 …… 群罗山,郁郁葱葱,山脉起伏,大群人马攀爬上山,蒙山鸣的轮椅是由两名修士抬上山的,到了山顶放下。 蒙山鸣登高望远,山下大军还在上山,远处几里外的地方,紧咬的敌军也停下了,似乎正在观望这边动静。 宫临策闪身飘来,飞落在了蒙山鸣的身边,提醒道:“让大军抓紧时间上山。” 蒙山鸣回头问道:“已经打开了吗?” 宫临策颔首,甚至微笑着拱了拱手,“一泻千里之势,宫某这次要亲眼见证蒙帅立下那不世奇功!”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人处久了,多少都会有些交情,而眼前将会发生什么他更是心知肚明,决堤的人手就是他秘密安排去的,他亲自参与了,更是亲眼目睹了蒙山鸣这一路上的运筹帷幄将敌军戏耍于股掌之中,实在是由衷的佩服。 第六九五章 水火无情 大军还在往山上爬,张虎这部人马是几路大军中最后一波上山的。 人员一边往山上输入,一边警惕后面的追兵。 正在宫临策和蒙山鸣谈话之际,忽听到有人大喊大叫,“蒙帅,我要见蒙帅,我要见蒙帅……” 谈话之人回头,只见有一军士在冲撞守卫,在那大喊大叫。 这种事倒是罕见,宫临策和蒙山鸣相视一眼,一旁的张虎问了声下面人,“谁的手下?怎么回事?” 他可以确定是自己这边的人,这里只有自己本部人马,当众如此喧哗,而且是喊着要见蒙山鸣,令他多少有些恼火。 见张虎也不认识,一个小级别军士竟敢喊着、闹着要见自己,也不知是为何,蒙山鸣出声道:“让他过来。” 他发话了,那名军士当即被押了过来,负责保护蒙山鸣的修士中有两人不动声色的靠近了来人,防止意外出现。 “小人见过大帅!”被押着的军士低头拜见,能近距离见到并与蒙山鸣说话,他显然有些激动。 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身材高大偏瘦,面相有灵气,嘴上胡须稚嫩。蒙山鸣上下打量了一下,左右挥了挥手,示意押着其人两只胳膊的人将其放开了,微笑问道:“你姓甚名谁,是何职务,何事见我?” 张虎瞪着那军士,一脸的恼火不高兴,蒙帅是谁想见就能见的吗?大军上下这么多人,若人人都这样,蒙帅也别干其他事了,忙的过来吗? 他欲发作,却被蒙山鸣抬手阻止了。 张虎只好给了手下一个眼色,让人去查这位军士的底细。 军士拱手道:“小人路争,百夫长一名,冒然惊扰蒙帅,实在是有紧急军情报知,故而冒犯来见。” 紧急军情?蒙山鸣倒是有些意外,问:“既是紧急军情,但说无妨!” 路争指了指上山人马,还有那已经上山人马,道:“这群罗山上,树木繁茂,小人认为大军实在是不宜驻扎在山上,一旦敌军采取火攻,火势定然凶猛,其后果不堪设想,必令我军陷入绝境,还请大帅明鉴!” 张虎听的直翻白眼,就知道这么一个小兵对大势浑然不知,能有什么紧急军情,果然如此,心里直骂蠢货,还用你来提醒? 宫临策冷眼旁观路争,脸上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犹如俯视一只蝼蚁。 他知蒙山鸣的暗藏杀招已经发动了,时间上什么的都谋划好了,哪还能等到敌军采取什么火攻。 蒙山鸣略颔首,他倒是有耐心,“言之有理,你的建言我记下了。只是我略有不解,你有此建言为何不向上司禀报,自会层层上报,为何要越过上司来报?” 路争道:“并非没有如大帅所言,只是上司说小人多虑,说上面肯定会有考虑,轮不到我们这些小人物指手画脚。小人也知上司言之有理,可小人见大军仍在上山,心中实在是焦虑,担心有失,故而无礼进言,还请蒙帅恕罪。” 蒙山鸣再次微微颔首,问:“观你谈吐,是读过书的人吧?”需知这年头,许多军士大字都不识几个。 路争汗颜道:“惭愧,小人本是长州城内一书生。” 蒙山鸣笑了,“长州还算安宁,有那条件读书,为何要从军?” “……”路争欲言又止,似乎不敢说。 张虎怒了,沉声道:“不敢言语,为何又吵吵要见?” 蒙山鸣再次抬手阻止了他,“但说无妨,说错了也恕你无过。” 路争先鞠一躬,才老实禀报道:“数年前与同窗畅谈,谈到大燕嫁公主和亲之事,一时悲愤难耐,夜不能寐,辗转反侧,深感书生之身百无一用,故而弃笔从戎!” 旁人听到这话皆有几分莞尔意味,感情是一时头脑发热才参了军。 “百无一用书生能在底层做到百夫长,倒是难得。”蒙山鸣也难掩笑意,看向了张虎,“你手下多他一人不多,少他一人不少,这个路争给我吧。” “呃…”张虎愣了下,什么情况?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两圈,不禁再次打量了一下路争,心里活泛开了,能让蒙帅看中的人?他目光略闪烁之后,咳咳干咳了一声,“大帅,是这样的,下面的弟兄调动得征求一下他们上司的意见。” 蒙山鸣脸色平静了下来,“果然是一方诸侯了,也是,我也不敢为难你。” “唔…”张虎脸苦了下来,又来这套,让人受不了,“大帅,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征求一下下面的意见,既然如此,人先给大帅,事后我再给下面补个交代便是。” “大安。”蒙山鸣招呼了一声。 “在。”罗大安从轮椅后面站了出来听令。 “这是我弟子罗大安。”蒙山鸣为路争介绍了一句,道:“你以后就跟着他吧。” “……”路争惊呆了,随后欣喜若狂,哪有不答应的道理,连连谢过之后再与罗大安互相见礼。 此时,路争才算是真正引起了宫临策等人的注意。 众人看向路争的眼神各异,都知道,蒙山鸣自然有蒙山鸣的眼光,虽不知蒙山鸣为何看中这个年轻人,但必定有看中的原因。也可以想象,有了蒙山鸣的提携,这个年轻人的命运将从此开始改变,一旁的张虎、张大将军、张刺史原来不就是一个马夫吗?也是蒙山鸣一手提携起来的。 而张虎此时的眼神说不出是什么味道,不时瞟向路争,嘴角偶尔抽搐两下,像丢了什么宝贝似的。 路争毕竟是百夫长,手下有百来号弟兄,需要去交代一下。 待路争走后,宫临策出声了,“此子一点愚见为何反博了蒙帅欢心?” 蒙山鸣笑答:“年轻人嘛,总得慢慢成长,张虎当年养马想出了一个花样养法,结果把马给养死了,还哭鼻子呢。” 此话一出,众人憋笑,张虎那叫一个尴尬,朝憋笑的手下狠狠瞪了两眼。 …… 山下不远处,从马背跳下扫视山峦的乌群烈一直皱着眉头。 派出去的探子频繁来报,四周并未发现任何异常,一旦有变,完全可以从容而退,正因为如此反而让人觉得不正常。 他有一股强烈的不安感,想让大军撤退,可是又不能轻易撤退,一旦放开,一旦让燕军脱离了羁绊和束缚,燕军必然直奔宋国纵深而去,缺粮的燕军怕是免不了要来一场烧杀抢掠! 率领人到另一侧查看过的廖南青纵马回来了,在壶口战败后,手下没了什么人马,难以单独成军,如今在乌群烈身边听用。 近了乌群烈身前,报知了一下情况后,他建言道:“大人,此地可以火攻,一旦火起,必烧他个片甲不留!” 乌群烈微微摇头,“蒙山鸣是什么人,他身临其境,岂能不知?” 话虽这样说,可实在是有些搞不懂,对方的行为处处透着蹊跷。 廖南青道:“不管他知不知,我等尽管以火攻之,他怎么接招是他的事,我等尽管骚扰便可,一旦有变,我等可迅速撤退,反正又不损失什么,无须顾忌。大人,燕军几路人马已经全部进山,正是动手的大好时机,可速令各部同时火攻,只要能将燕军歼灭,哪怕将这群罗山化为灰烬又如何?” “嗯!”乌群烈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好!就这么办,来人,立刻通知各部速去准备火油等易燃之物。” “是!”传令官领命而去。 可就在这边还在筹措准备火料之际,大军中的马匹突然渐渐不安起来,马蹄乱动,嘶鸣不已,令人费力才能控制住。 马匹的异常不安反应也让宋军不安起来,大军中的乌群烈更是惊疑不定,他知道,马匹肯定是先于人察觉到了什么。 再看群罗山,到处是鸟雀惊飞。 直到隐隐的轰鸣声传来,甚至有水浪的声音从山谷间传来,乌群烈下意识想到了什么,整个人惊的汗毛竖起,猛然大吼道:“撤!快撤!”急急忙忙朝自己的马匹跑去。 轰隆!一道水浪在前方山谷中拐出,激撞的水流掀起惊涛骇浪奔腾而来,夹道而来的水势似乎要冲毁一切。 突来冒出如此惊恐一幕,乌群烈所率大军彻底慌了,全盘乱的一塌糊涂,什么东西都顾不上了,扔下东西调头就跑。 跳上马的将领调头疾驰,可在纷乱大军中根本跑不快。 而在仓皇逃散的大军后面,滚滚洪流迅速追上,人群一扫而没,或人影被激流冲飞,如蚂蚁般的人群逐片被吞噬,鬼哭狼嚎的惶恐惊叫声响彻。 洪流一出山,滚滚奔腾之势逐渐放缓,敞开向四面八方,但足以将奔散大军给淹过。 不但是乌群烈本部人马遭遇如此,整个群罗山四面八方的宋国江防人马几乎同时遭遇此劫。 燕国将士绝大多数不知会有这一出,站在山上看那水火无情的一幕,洪浪拍打山体的震撼感触目惊心。 此时将士们方知为何要上山。 与罗大安一起站在蒙山鸣轮椅后面的路争一脸惊愕,渐渐的,明白了什么。 看看轮椅上气定神闲的蒙山鸣,再看看一旁处变不惊的罗大安,不禁羞愧不已,哪是什么自己的建议不错才让蒙帅看中收留,自己真的是想多了,羞煞人也! 被蒙山鸣生动上了一课,路争方知自己的无知,方知自己的渺小。 第六九六章 好重的杀性 看着眼前无情景象,宫临策向蒙山鸣道喜:“蒙帅,宋国江防后患已除!” 蒙山鸣淡定无声,面无表情,谁也不知他心里在想什么。 罗大安看了眼蒙山鸣的反应,他一直在蒙山鸣的身边,对事情经过是最清楚的。 原本宋军放弃江防欲集结重兵攻打这边先期渡江人马时,这边就做了水攻的准备,准备等宋军集结人马到了某个区域就动手,谁知罗照改变了策略,这边只好也随机应变改变了策略,另选了合适的地方,以身做饵将宋军引诱到了这群罗山。 过程多了波折,庆幸的是最终的结果并无意外,依然达到了需要的战略目的。 山上观战者,谈笑间不费一兵一卒,便令敌军百万人马溃不成军。 山野之地,转眼成了一片泽国,在那泽国飞掠者皆是狼狈不堪的宋国修士,抢救宋军要员。 至于那上百万人马,现在就算九大至尊来了也救不了,宋国修士也实在是无能为力,只能是救一些要员,携带一些将领脱离洪灾。 洪水中,有人在泥泞中挣扎,有人在浑水中游找生机,有人没了生机在浑水中浮浮沉沉随水流飘去,不会水性的人面对此劫大多难逃一死。 有的一棵大树上爬了太多人以致于树杈垮塌压出一片惨叫,有地势较高点地方挤的人都站不下半泡在水中。 山野上的一棵大树上落了不少人,环顾洪水中的惨像,坐在树杈上的乌群烈以拳捶打树干,嚎啕大哭。 他可以想象,肯定不止这里,被诱来群罗山的人马应该都难逃此劫,百万人马啊,身为主帅还没正式交战就已让全军覆没,从未败得这么惨过,不知该如何面对上上下下,他那情绪已经崩溃! 同在一棵树上的廖南青懵了,双眼迷离的看着眼前惨像,接连遭遇两场惨败,令他迷茫了。 树冠上一群修士随风在树枝上起伏,树下还有不少惊慌失措的士兵意图往树上爬…… 群罗山其他方位因为地势原因,略有厮杀,但仓皇逃上山的人数有限,难挡燕军聚集在山上的大量人马冲杀。 而站在山上的燕军以弓箭射杀水中求生者的场景更是处处皆是。 一波洪峰冲击之后,水势渐缓,没了大量水源的补充,水渗大地,泽国干涸的也快,地面坑坑洼洼,犹如沼泽地。 燕军大量人马开始下山,深一脚浅一脚的,成群结队的追杀宋军人马,并有修士配合。 宋军人马本就被冲散了,不死的也没办法组成有效的队伍抵抗,之前面对洪水冲击仓促保命手中武器早就撒手不知冲哪去了,赤手空拳的又被折腾的筋疲力尽,如何抵挡燕军成群结队人马的击杀?如同待宰羔羊一般。 泥泞中跑又跑不快,面对燕军拉网绞杀,场景甚是凄惨。 坐在树上的乌群烈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却无能为力,对一军主帅来说,没有比这更残忍的事情,双目欲裂,“啊!”仰天发出悲嚎。 “乌大人,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一名修士拉着乌群烈反复相劝。 树下抱着树干的几名军士听说要走,抬头看着上面,哀嚎道:“大人,救救我们!” 乌群烈手抱树干不肯走,也在哀求那些修士,“求求你们,求诸位法师出手相救,能救多少算多少,我求你们了,哪怕你们挡一挡燕军给弟兄们争取些许脱身的时间也行啊,求求你们了,我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你们……” 一群修士也很狼狈,也很为难,如此大规模的战争,靠他们跑去跟燕国修士打一架根本没有作用,除了杀一些燕国修士和将士出口气,又能怎样?即无法打败燕军,也无法扭转战局,更守不住地盘,他们不可能救的下眼前上百万人马。 救人也许能救一些,可这种情况下又能救多少?根本没办法救多少,带着人脱身影响逃离速度,面对燕国修士的追杀,到时候谁都跑不掉。 同在此地,许多事情感同身受,他们能理解乌群烈的心情,可乌群烈的祈求真的很让他们为难。 眼见燕军人马以及搜寻的修士越来越逼近这边,为首的一名宋国修士最终把心一横,一指将乌群烈点晕了过去,直接抄起乌群烈飞掠而去。 其他修士也携带上了一些重要将领,在宛若沼泽地的地面一路飞掠而去。 虽然他们抛弃乌群烈等人可以逃离的更快,可是那样回去了没办法交代。 人马不管战胜还是战败,你们就这样扔下主将逃了?哪个参战门派的弟子回去能交差? “大人,大人……”眼看那群修士带走了乌群烈等人,树下被抛弃的军士悲呼,未能换来那些修士回头,反倒惊动了一群燕国修士快速追去追杀。 一路打的轰轰烈烈,一群宋国修士拼死护送乌群烈等将领突围。 晚上举着火把,群罗山大范围的清剿一直持续到第二天天亮,绞杀宋国人马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搜寻宋国人马的粮食。 一袋袋浸泡在污水中的粮袋被找了出来,燕军人马在后面拿着刀枪,逼迫宋军俘虏扛回山。 大量的粮食被运回山后,也不管是不是被水浸泡过,弄到山中瀑布清洗一下。在蒙山鸣的命令下,山上就地砍伐树木,直接将粮食炒干制作成干粮。 这样做也是没办法,被水浸泡过的粮食不好保存,容易霉烂变质,干粮不好吃也比没的吃好。 经此一战,清点之后,燕国东征人马在没有任何补给的情况下,自筹到了大军半个月的粮食。 有了半个月的粮食在手,再加上接连胜仗,军心大定! 至此,宋国面对燕国的边境防线彻底崩溃,形同虚设,这一战的后果影响十分重大! …… 天空晴朗,滚龙峡边,牛有道杵剑站在崖上,迎风而立,俯视崖下的滚滚激流。 听到身后熟悉的脚步声靠近,牛有道叹了声,“就是在这里了,五万人马强渡,如此险地,难怪瞬间折损两万人马。” 靠近的管芳仪递来一份消息,“公孙布传来的,大捷,宋军江防人马被蒙帅彻底打趴下了。” 牛有道接到手中一看,看到以水攻令宋军全军覆没的报告,不禁啧啧摇头,“果然是大捷,至此宋国布置在江防的两百万大军已经被全部扫平,真正是赢得漂亮,蒙山鸣不愧是蒙山鸣,老当益壮啊!” 看到有关俘虏的事情,不由又皱眉嘀咕,“抓了六十万俘虏…” 管芳仪嗯了声,“一百四十万人马,死伤不计其数,抓到的六十万俘虏,公孙布传来的意思是,大军休整之后,蒙帅利用这些俘虏做完苦力,出了泥泞地带后,准备将六十万人尽屠!” 牛有道从报来的消息上看到了,正因此而皱眉,这不是六十万只畜生,而是六十万活人啊,如此屠杀行为,他看的都有些不寒而栗,嘀咕了一声,“咱们这位蒙帅,平常看着挺随和,一上战场便好重的杀性!” 蒙山鸣在战场上大肆屠杀的事情,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说,上回攻打定州时,容阳城外的那场屠杀就闹的沸沸扬扬的,这次更恐怖,居然要一次屠杀六十万战俘! “这不是战死,而是屠杀啊!杀六十万战俘放哪都骇人听闻呐!”管芳仪也有些心悸地提点了一声,试着问道:“道爷,蒙帅会听你的,你要不要利用你的影响力去劝劝他?” 牛有道犹豫了一下,他是想劝劝的,可他不是不明情况乱开口的人,战场的事他不懂,不懂的事情他就不会胡乱插手,沉吟道:“传消息问问蒙帅的用意再说。” “嗯!”管芳仪立刻照办去了。 而牛有道自己也亲自写了封信给袁罡,让他转发给高见成,想问问高见成的意见,想站在高见成的高度来看看,能不能杀这批人! 这边离蒙山鸣那边不是太远,信传出去后,蒙山鸣那边也很快有了回复。 蒙山鸣的意思很简单,完全是站在军人作战的角度,提了一下壶口防线宋军四十余万人马死战不降的情形。借此告诉牛有道,这次宋国的江防人马都是宋国调集来的宋国精锐人马。 他当年的时候,什么时候轮到宋国在燕国头上撒野了?这是手上有了底气,看这些江防人马的战力就知道! 蒙山鸣的态度比较坚决,问牛有道有没有别的用途,否则这六十万宋国精锐他必屠,这一战要将宋国精锐人马给打残,让宋国一定时间内不敢再兴风作浪,要借此一举摧毁宋国国内的士气,至少要一战保宋国十年之内不敢再轻易冒犯大燕! 总之一句话,宋国六十万精锐落在了他的手上,他不可能再让这批精锐回去威胁到大燕! 这一句“不可能”令牛有道无语,问他有没有别的用途?他要这六十万战俘能有什么用途?吃不得又卖不得。 他有保这六十万人的念头,准备的劝服理由是让蒙山鸣拿去跟宋国谈判,换点粮草什么的,可看蒙山鸣这战略态度,粮草什么的在蒙山鸣眼里显然没有其要达到的目的重要,蒙山鸣不会拿这批俘虏去做谈判条件,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回复,只能是等等高见成的回复再说。 第六九七章 败的让人措手不及 宋京御花园内,曲曲绕绕的亭台楼阁中,君臣二人同游。 君是宋皇牧卓真,臣是丞相紫平休。 国事家事天下事,君臣二人谈话间都有涉及,话题绕来绕去,紫平休最终还是把话题扯到了宋皇牧卓真最近最不想提的话题上,“陛下,江防人马与蒙山鸣之战,臣还是有些担心呐。” 牧卓真略皱眉,“论战事,丞相应该要承认不如罗照。” 话有点不太好听,实在是他最近烦透了这个话题,蒙山鸣一攻破江防,朝臣骚动不已,命大都督罗照回撤拦截蒙山鸣的呼声便占了上风。 朝堂上为此事争论不休,一方支持罗照的决定,觉得就是应该趁燕国势弱而速战速决一举消灭燕国,另一方则觉得罗照太过冒进,希望稳扎稳打。双方都有道理,而他内心是偏向罗照的,想做前人没有做到的丰功伟绩。 奈何蒙山鸣的攻势重新勾起了朝臣对蒙山鸣曾经施加给宋国的淫威恐惧,江防一破,希望稳扎稳打的呼声立刻占了上风,这令牧卓真的内心隐隐愤怒。 朝臣的想法自私自利,怕危及自己的利益而求稳妥,他却是一国之主! 当年燕国施加给宋国的耻辱,他赶上了,那就是他的耻辱,这些年他重用年轻气盛有冲劲的罗照磨砺大宋兵马,就是为了一雪前耻,哪有退让的道理。 幸好罗照说服了三大派,有了三大派的支持,再加上他的支持,才将朝堂上稳扎稳打的呼声压了下去,此时紫平休又提这事,他心中自然是不高兴。 “是是是。”紫平休谦恭道:“陛下说的是,臣是文官,大都督是武官,论战事臣肯定不如大都督,但军中懂战事的人还是另有看法的。蒙山鸣戎马一生,极为善战,其手中集结的又是其旧部,更是燕国人马中的精锐,江防一破,恐危及整个大宋啊!” 牧卓真:“丞相的意思是说,朕的江防精锐大军不如燕国精锐,还是说我大军已逼近燕京并唾手可得的时候仍坚持撤兵给燕国喘息之机?” 紫平休道:“陛下误会了,臣是担心江防人马与蒙山鸣周旋会有失。” 牧卓真:“情况明摆着的,蒙山鸣粮草有限,要不了多久就能拖垮他,何足为惧?” 紫平休:“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蒙山鸣不可轻视。如今我宋国万里大地上的六百万精锐人马尽出,三百万攻燕,两百万陈边防燕,一百万陈边防韩,国内空虚,一旦被蒙山鸣甩脱江防人马纠缠攻入,何人能挡?” 牧卓真:“丞相想说什么?” 紫平休也不绕圈子了,干脆挑明了,“大将陈少通主动请缨,欲集结一些国内人马前往作为后防,一旦蒙山鸣甩脱江防人马,他可设法阻拦拖延,利于江防人马再次咬上,不至于让蒙山鸣长驱直入!兵者,凶器也,国之大事,不可不细防,谨慎一些总是不会有错的!” 陈少通是他女婿,受他拉扯而起,也因他而被忌惮被排挤,他也能理解,军政大权岂能由他独揽? 牧卓真眉头略挑,明白了,这是想分润一份灭燕的功劳。他目光微闪,旋即哈哈笑道:“丞相言之有理,是朕疏忽了,这样,明日早朝,由丞相提议此事。”这话等于是答应了。 紫平休立刻拱手道:“臣遵旨!” 其实两人都心知肚明,这就是赤裸裸的交易,罗照受你皇帝的意在前方征战,我可以帮你摆平朝中的掣肘,但好处我这里也要拿一份。 某种程度来说,紫平休也是退而求其次,既然大势无法更改,那他只好顺势而为,不可能轰轰烈烈都是别人的,他这边连个响都听不到,那他这个丞相岂不成了摆设? 战场上也许是罗照说的算,可这朝堂上他紫平休的影响力却是举足轻重,只要陈少通出了力,这份力该化作多大的功劳还是要在朝堂上来评的。 而这点妥协牧卓真也乐于承受,只要他的目的能达到,给陈少通点好处也没什么。 君臣相视一笑,不远处的大内总管莫高与呈上奏报的人聊了几句后却是脸色大变,大步转身而回,当着牧卓真的面硬生生道:“陛下…”嘴唇颤了颤,后面的话难以吐出。 牧卓真一看他反应就知不对,看了看他双手捧起的奏报,不由沉声道:“怎么了?” 莫高躬身托举奏报,颤声道:“江防大军全军覆没!” “什么?”牧卓真和紫平休皆异口同声,皆大惊失色,皆震惊不已。 紫平休伸了下手,差点抢了奏报来看,幸好关键时刻打住缩回了手,心中小汗一把,赶紧转身面对皇帝躬身。 牧卓真的心思根本没注意到这个,一把夺了奏报到手,迅速扯开了查看,看着看着,双手颤抖了起来,脸色惨白,整个人摇摇欲坠。 “陛下!”莫高和紫平休大惊,双双抢步扶住了他。 “江防两百万精锐没了,就这样没了?”哑了一阵的牧卓真终于发出悲愤之声,“全军覆没,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罗照啊罗照,你太让朕失望了!” 那两百万江防人马在这般情形下意味着什么他很清楚,两百万江防人马一失,意味着整个宋国要面临蒙山鸣的兵锋肆虐。 “陛下!”紫平休请了一声,要了奏报到手查看,看后也是心惊肉跳,心里哀叹,罗照啊罗照,这次你真是成了大宋的千古罪人! 他此时并无幸灾乐祸之心,而是罗照带走了宋国近半的精锐人马,现在就算想赶回来也难了,远水解不了近渴。西北部的那一百万精锐人马撤回也来不及了,能撤也不敢撤,那是防范韩国的。 燕国到了这个地步,北部尚有大军防范韩国,宋国真要把那一百万精锐给调离了,无人守边,内部空虚又有蒙山鸣肆虐,用屁股也能想到韩国会攻谁,难道韩国能放着轻松便宜不捡还要去和燕国北部人马去拼? 所以西北重兵不能撤,可如今国内面对蒙山鸣的大军谁人能挡? 罗照手捏三百万精锐,却要坐视宋国遭遇浩劫,怎能不成为宋国的千古罪人,朝堂上谁还敢帮罗照讲话? 他可以想象,罗照这些年的英明算是彻底栽在了蒙山鸣的手上! 失神中手腕一紧,紫平休抬头一看,发现皇帝陛下抓住了自己手腕,并一脸恳切道:“丞相之前所言果真一语成谶,可见丞相之明鉴,陈少通领军之事,朕现在就准了,料朝臣也不会不同意,丞相当即刻让陈少通速去应急,以待罗照率大军回援!” “……”紫平休欲言又止,肠子都悔青了,恨不得抽自己两嘴巴,这时间也选的太好了,早不说晚不说,偏偏这个时候凑到皇帝面前提这事,哪怕是稍微晚一点提及也好啊,这下好了吧,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问题的关键是,两百万精锐人马尚挡不住蒙山鸣,自己女婿纠结一些乌合之众也配和蒙山鸣交手?这不是打着灯笼找屎吗? 自己的女婿,又是自己提议的,陈少通一旦战败,他责任甩都没地方甩,非得被一起拖下水不可! 这让他如何能答应? 可是军国大事,君无戏言,君前也同样无戏言,有些话说出来了是收不回去的。 牧卓真满脸真诚期待地看着这位丞相,他当然知道这位丞相多年来经营的势力非同小可,这个时候是要逼这位丞相穷尽一切能量来应急了。 紫平休哑了半会儿,一张老脸神情呆滞,自己把自己逼上了绝路,无法推辞,心里在咒罗照祖宗十八代。 实在是败的太突然了,败的太痛快了,败的让人措手不及,把他这位丞相也给砸坑里了。 他最终只能艰难领命道:“臣遵旨!” …… 直逼燕京的宋军仍在前行,道路旁的树下,接到战报的罗照摇摇欲坠。 想到宋国将要面临的形势,想到朝堂上可以预见的压力,想到自己付诸心血的战略将要功亏一篑,想到自己的一世英名,罗照突然一把紧抓心窝部位,心绞痛的厉害。 不幸料中,蒙山鸣果然是以水攻,希望是自己判断错误抱以的最后希望破灭,这边传给江防人马的紧急军令还是慢了一步,江防大军全军覆没! “大都督!”苏元白一把搀扶住他,正要施法为其调理气息。 两眼发黑、嗓子眼发甜的罗照已是怒急攻心,“噗!”一口血未能憋住,喷了出来。 “大都督!”众人惊呼。 经过紧急抢救,被扶躺在树下的罗照终于舒缓了过来,貌似奄奄一息冒出的第一句话就是,“命前锋人马加快行军,攻破燕京后鸡犬不留,屠城!以挽我大宋民心士气!” 道理很简单,蒙山鸣扫平了宋国两百万精锐,宋国扫平了燕国的国都,也能拼个不吃亏! 关键是这样一来他也能给宋国朝廷一个交代,否则什么目的都没达到就这样空着手回去了,还害得宋国陷入如此险境,让一直以来顶住压力坚持己见的他如何交代?他真的没办法给朝廷交代。 他能想象到接下来朝廷必然是逼他撤兵回援,怕是连皇帝都要逼他,所以他要抢在这之前拿下燕京! 第六九八章 奢华如梦 苏元白不得不提醒一句,“大都督,你一旦屠城,怕是要引来蒙山鸣在宋国境内的大肆报复啊!” 罗照一把抓了他的手腕,用力道:“战场上畏缩退让是占不到便宜的!苏长老,退一万步说,就算不屠城,只要拿下了燕京,有了一城的人质,宋国也就有了和燕国谈判的筹码!一旦朝堂让我等回撤,我等还要过东域江,倘若蒙山鸣封锁大江,把我等耗在这边,粮草告罄如何是好?不管最后的局势如何,我等都要为朝廷争取到足够的谈判筹码!可朝廷未必会这样想,怕是只会一味催促,诸位长老,还请助我一臂之力!” 此话言真意切,还有他那口角挂血的期待模样。 他现在太需要三大派的支持了,而他容易获得三大派的支持和他是凌霄阁的女婿也有关。 苏、东、常三人相视一眼,也都觉得罗照的话言之有理。 …… “哈哈,哈哈……” 站在山坡上眺望远处宋军的商朝宗仰天大笑,笑的好不痛快,手中拿着的是蒙山鸣那边传回的捷报。 宋国两百万江防精锐,这么短的时间内被蒙山鸣一举给扫平了,大燕面临的这场灭国之危终于让人看到了希望,商氏基业可保全,让他如何能不高兴? 他指着远处的宋军人马道:“罗照如今陷入进退两难之地也,就算能活着回去,只怕也要面临落井下石之困境,真乃报应,实在是痛快!” 一旁的大禅山掌门皇烈亦兴奋抚掌,“蒙帅就是蒙帅,亲自出马果然是非同凡响,两百万精锐摧枯拉朽般扫平,有六十万俘虏在手,燕京之危应该可以解了。” 仗打到了这个地步,逆势之下将局势给翻转了,他终于松了口气。 战事可以早日结束,大禅山的南州利益可以保住,如何能不松口气? 说到六十万俘虏,商朝宗低头看了看手中捷报,冷笑:“罗照猖狂,竟以白马送孝为礼,如今蒙帅回馈的重礼已经上路,不知罗照收到后作何感想。” 说到这回馈的重礼,皇烈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实在是蒙山鸣回馈的重礼太霸气,太具有震慑力了! 也有些残忍,礼回的毫不客气,甚至是血腥,也是大手笔! 蒙山鸣一声令下,六十万俘虏的耳朵全部割下了一只,成箱装集,命人送给罗照,已在途中! 可想而知,此事一旦传开,蒙山鸣回馈六十万只耳朵为重礼的事也会大涨燕国国威! 只是两人有所不知的是,无论是宋国朝廷还是罗照,目前都还不知道蒙山鸣手上捏着六十万的俘虏。 …… 燕京皇宫,后宫内的女人们到处在叽叽喳喳,乱糟糟一片。 有些消息瞒不住,宋军即将攻到燕京,陛下即将撤离,就在今天会带大家离去,各房的贵人们纷纷收拾行李,免得出发时还没收拾妥当影响行程惹怒陛下。 “贵妃娘娘,各院都在收拾行李呢,我们要收拾点什么吗?” 侍女小红回到了冷冷清清的院子里,将打探到的情况告知正在修建花花草草的周清。 周清手上略停,哀戚戚回了句,“我们还有什么好收拾的吗?” 两位侍女相视一眼,黯然低头,这里仅有的财物该打点的都打点光了,除了几件衣裳的确没什么好收拾的,接到消息随时可打包带走,一点都不费事。 正这时,外面响起不少脚步动静,似乎在奔向四处,整齐的步伐声,还有战甲摩擦的声响。 周清侧耳倾听,小红立刻转身而去,准备看看是什么动静。 谁知刚走到门口,便被几名太监堵了回来,为首太监手捧的托盘里装的东西吓的小红连连后退。 托盘里摆放着一条折好的白绫,还有一壶酒水,身为长居宫中的人,太清楚端出这东西意味着什么了。 小红惊恐后退之余,呵斥道:“你们想干什么?” 为首太监不理会她,端着东西直奔周清而去,院门有两名太监把守住了。 “见过贵妃娘娘。”为首太监站在周清面前恭恭敬敬行礼。 看到对方手里的东西,周清惊呆了,手中剪刀啪嗒落地。 为首太监叹了声,“贵妃娘娘,多话杂家就不说了,杂家也是不得已,两样东西,贵妃娘娘自己选一样吧。” 周清绷了绷嘴唇,“谁的意思?是皇后娘娘吗?” 为首太监道:“大总管的意思,杂家也是奉命行事。娘娘大人大量,以前有什么对不住的地方,杂家在此赔罪了,还望娘娘极乐后不要怨杂家。” 周清笑了,惨笑,她太清楚了,大总管田雨在这宫中再怎么权势滔天也不敢对她这样,她毕竟是皇帝的女人,给田雨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杀她。 点出大总管,她已经猜到了是谁的意思,惨笑道:“本宫要上路了,只有一个要求,再见陛下最后一面,容本宫向陛下辞行。” 为首太监摇头道:“不行!外面各条通道已被禁军封锁,任何人不得擅自进出,贵妃娘娘也不行。” 周清眼中含泪,“本宫想知道为什么要杀我也不行吗?让本宫死个明白也不行吗?” 为首太监犹豫了一下,最终叹道:“想必娘娘也听说了,宋军即将攻打京城,为了便于撤离不能带走所有人。大总管也是为陛下着想,这后宫佳丽如云,若全部夹杂在暂时撤离的大军中数量太过庞大惹眼,实在是不雅,影响民心士气,若把娘娘等人留下,一旦城破,又怕敌军亵渎娘娘。大总管真的是一片好意,您也不要怨他,您路上也不孤单,还有其他娘娘陪您!” 原来如此,周清泪眼婆娑,摇头哽咽道:“陛下太无情了,妾身往日的温柔浑然不记得了。” 眼前她没得选择,能选择的唯有托盘里的两样东西而已,她只恨父亲死的早了,若手握权势的父亲周守贤还在,皇帝必不敢这样对她。 “娘娘,尽早上路吧。”为首太监催促了一声。 周清慢慢伸手,从托盘里抓了一条白绫在手,慢慢转身往屋里去,失魂落魄的样子。 “娘娘!”两个侍女哭着拦截,却被两名太监给摁住了。 哀哀戚戚的周清动作太慢了,回了屋里看着屋梁迟迟不动,为首太监等的不耐烦了,手一挥,“咱们还要赶下一家,事情耽误不起,帮娘娘一把,送娘娘上路!” 一名太监抢了周清手中白绫,拉来一张凳子站上去,手中白绫一头抛过梁,两头拉齐了打个结。 周清身子一轻,发现自己被一名太监抱了起来,与站在凳子上的太监配合着,把她脖子套进了白绫内。 两名太监手一松,一个退开,一个跳下凳子并一脚踢翻了凳子,只剩周清吊在梁上蹬着双腿挣扎。 “娘娘!”两名门外被拉住的侍女悲声惊叫。 谁知几名太监一转身,又摁住了两名侍女,捏开了两人的嘴巴。 为首太监斟了毒酒在手,在两人面前冷冷道:“怕娘娘一人在路上没人照顾,你们两个去陪娘娘,记得好生伺候娘娘。” 二女惊恐,为首太监毫不客气,两杯毒酒各倒一杯灌入了二人的口中,另有太监捂住二女的嘴,不让吐出。 二女很快绷紧了身子抽搐。 梁上的周清也渐渐不能动弹了,脸上两行清泪,眼中满是绝望,想起了自己风光的时候,皇帝陛下百般宠爱,连皇后娘娘都要让她三分的情形,奢华如梦,往事如烟! 为首太监回头看了眼梁上的,“留两个人,确认都断气了再来找我,其他人跟我去下一家。”说罢脚步匆匆而去。 没用很久,整个后宫的许多屋梁上都挂上了晃荡着的尸体,或地上倒着,脸色乌青。 站在宫中高阁上,听着后宫内一片哀求哭泣声,灵剑山掌门孟宣闭着双目,面无表情,这种事情他知道也不会插手。 不远处,皇后娘娘领着一群后宫佳丽而出,所有佳丽们脸色难看,包括皇后,都被吓到了。 连皇后身边的侍女都被突然之下处置了不少,除了皇后能带四名侍女外,其余娘娘每人只能带两个,多于的全部送上了路,就在她们眼前送上了路,试问这群贵人们如何能不害怕,吓都快被吓死了。 一群奔赴各方下毒手的太监们很快集中在了一起,汇集到了一座庭院中复命。 谁知人刚到齐,一群禁军便把他们给围了,楼上冒出一群弓箭手,嗖嗖箭雨之下,惨叫的太监们倒了一地,血水咕咕流淌,包括之前对周清动手的几个太监。 之后禁军又围上去对尸体补刀,一个都不放过…… 朝堂大殿内空空荡荡,只有龙椅上端坐的商建雄。 大总管田雨快步入内,从侧阶而上,到了商建雄身边,低声道:“贵人们都上路了,对贵人们无礼的奴才都处置干净了。陛下,时候不早了,可以下旨出发了。” 脸部肌肉略有蠕动的商建雄起身,离开了龙椅,迈步走下台阶,田雨侧后随行。 两人刚走到大殿门口,便听外面有人大喊,“捷报!捷报!陛下,捷报!” 只见大司马商永忠挥舞着捷报飞奔而来,连起码的姿态都不顾了,仓皇跑上台阶,喘着粗气行礼报喜,“陛下,我军大捷,宋国江防两百万精锐全军覆没!” 他都快高兴哭了,妈的,皇帝让他率领十万大军守护京城与敌军死扛到底,他不答应都不行。 也实在是找不出比他更适合的人了,谁叫他是燕国大司马。 第六九九章 应该是不用逃离了 若把国都都给丢了,这是大燕有史以来前所未有之事,乃奇耻大辱,商建雄需要一块遮羞布,选来选去,只有商永忠最合适,即是皇室亲王,又是燕国负责军事的大司马。 让商永忠留守抗战,无论是遮羞还是对内对外都可以交代,还有比他更合适的人吗? 童陌和高见成知道皇帝的心意,背着商永忠联袂举荐的,商永忠知情后差点吓得魂飞魄散,也差点当面去问候童陌和高见成的祖宗。可他也知道,那两位不过顺水推舟而已,真正的决定权还是在皇帝的手中。 他哪敢留下抗战,那是找死,他找到皇帝推辞,可是推辞不掉,商建雄不答应。 商建雄说了,会保全他的家小,会把他的家小给一起带走,让他不要有后顾之忧,安心守住京城。可商永忠怎么听都像是在拿自己家小做人质。 商建雄还说了,只要他留下镇守京城,就算是有功,就算是将功赎罪,以前的过错就不追究了。 皇帝把话说到了这个地步,商永忠明白了,自己没了退路,这个时候的皇帝犹如野兽,很容易激怒吃人。 逼不得已,他只好答应了下来,还硬着头皮稳定留守人马的军心,对留守人马说,我都在这呢,没什么好怕的,援军很快就会到之类的。 这也是皇帝陛下留下他镇守的作用之一。 没办法,商建雄第一时间将他的家小给控制了,敢不答应试试看,之前的作战失误以致于误国就是最好的屠戮借口! 此时的他也真的是高兴哭了,眼中泛着高兴的泪光,终于可以躲过一劫了,双手捧着捷报,请商建雄御览。 商建雄没有接看的意思,冷眼瞅着他,“你觉得这是寡人需要的捷报?能让宋军退兵吗?这是商朝宗的捷报吧!” 提到商朝宗,可谓咬牙切齿。 之前他一直抱有最后一丝希望,可等到最后,他的希望彻底破灭了,商朝宗的十万铁骑一直在与宋军伴行。 一直让他坚持到最后也没有见商朝宗有一丝对宋军进攻的意思,逼得他不得不逃离燕京,这摆明了是要坐视他这个大燕皇帝扔下国都仓皇而逃啊! 商朝宗给了他希望,又让那希望在他眼前破灭,对他来说何其残忍,他此时已将商朝宗恨之入骨! 啪!商永忠抬手一拍额头,知道自己没把话说清楚,让皇帝误会了,忙解释道:“陛下,不仅仅是宋军两百万江防精锐全军覆没,还抓了六十万俘虏啊!蒙山鸣抓了宋军六十万精锐做俘虏,有这六十万精锐做俘虏,便是谈判的筹码啊!陛下,哪国能坐视本国六十万精锐不顾?有这六十万俘虏在手,宋军焉敢再攻打我京城?” 闻听此言,商建雄冷冰冰的脸融化开了,和田雨一样,皆一脸惊讶。 商建雄似乎有些不信,“两军交战,又是宋军精锐,这么短的时间内,能抓到六十万俘虏?”说着一把夺了对方手中的捷报翻看。 商永忠啧啧有声道:“谁说不是呢,不过不得不承认,蒙山鸣这老残废打仗确实有一套,攻破江防后,把宋军绕来绕去给绕糊涂了,给绕进了他的陷阱,他掘了江堤,借来一江之水,在群罗山不费一兵一卒就将宋军给扫平了,之后捡豆子似的捡了六十万俘虏,还夺了宋军的粮草当补给。陛下,如今看来,蒙山鸣之前坚持攻宋也不是没原因的,敢情后面藏了如此毒手,实在是厉害,如今有这六十万俘虏…” “给我闭嘴!”商建雄略抬眼,沉声斥责道:“你站哪边的?” 一旁的田雨亦一脸古怪地瞅着商永忠,发现这位似乎有点高兴过头了,连嘴巴都未能管住。 不过也能理解,有机会躲过一劫嘛。 “呃…”商永忠愣住,反应过来后,小汗一把,差点没抽自己一嘴巴,发现自己高兴糊涂了,怎么帮商朝宗那边讲起好话来了,赶紧低头闭嘴了。 不过他心里依然是兴奋高兴,毕竟能保住性命,否则他还真是要为国捐躯了。 没了啰嗦,商建雄终于仔细认真看完了捷报,这次的大捷的确是太出乎他的意料了,竟然真的抓了六十万俘虏。 “和宋国谈判?”合上捷报的商建雄貌似自言自语地问了声。 商永忠连连点头,“陛下,立刻召见宋使,勒令宋军立刻撤兵!有这六十万俘虏在手,再加上宋国西边防线被我攻破,宋国国内空虚,面临蒙山鸣的威胁,必然会答应!” 宋使依然在燕京,不管两国打的如何,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毕竟有些事还要通过使臣与相关国家沟通,所以也不会轻易妄动使臣,因此随时能召见。 商建雄迟疑道:“蒙山鸣能把那六十万俘虏交出来吗?” 商永忠诧异,“不交?留在手上能吃吗?蒙山鸣粮草本就不足,还要养那六十万俘虏不成?他总不能把六十万俘虏全部屠杀了吧?再说了,还有三大派在,三大派难道不想两国休兵,难道真要拼个你死我活让韩国捡便宜不成?陛下可找孟宣,让三大派施压商朝宗和蒙山鸣,三大派必然会答应!” 商建雄想想也是,又看向田雨,田雨微微颔首,显然也认可商永忠的话。 商建雄转身快步而去,同时下令,“让大司空和大司徒来御书房议事。” 田雨立刻招了一名太监过来吩咐下去。 而商建雄本人现在要去见孟宣,怕生意外,要让孟宣通知三大派拿捏住那六十万俘虏。 刚走出朝堂建筑不远,只见后宫方向出来了一群女人,由皇后率领的一群仍然心有余悸的女人。 见到这些人,商建雄不由止步,目光从一群女人身上挪开,投向了后宫方向,呼吸有些急促,脸颊变得乌青。 商永忠还不知后宫发生了什么事,那种事事前也不会宣扬,顶多事后才会走漏风声,所以只是觉得皇帝的脸色有点难看。 见到皇后等人,田雨的脸色也难看,捷报消息来晚了,若是不用再抛弃京城,后宫内的佳丽却已经处决完毕了,让陛下情何以堪? 所以,他最能理解商建雄此时的心情。 商建雄脸颊紧绷了绷,继而无视了后宫出来的皇后等人,前行而去。 田雨则快步走到了皇后跟前,见礼后小声提醒道:“娘娘,请诸位贵人稍等吧。” 皇后略有紧张道:“有什么变故吗?” 田雨摇了摇头,他也不好说,还得看三大派那边答不答应才能决定是否留下。 刚目睹后宫一场残酷处决的皇后,见他不说,也不敢再多问什么。 田雨行礼后告退,追商建雄去了…… 与孟宣的沟通很顺利,孟宣几乎也同时接到了大捷的战报,知道六十万俘虏的事属实,能保燕京自然是要保的,两国能罢兵能保住燕国事关三大派的利益,自然要同意,孟宣痛快答应了。 搞定了三大派那边,商建雄随后见了童陌和高见成,商议之后立刻召见宋使钱连胜。 起初钱连胜还趾高气昂,宋国兵锋强盛压了燕国一头嘛。 燕国这边的战报是从战场上直接传来的,而宋国战败的战报是直接传给了宋国朝廷,并未第一时间传给宋使钱连胜,因此钱连胜从燕国获悉宋军大败并被燕军擒获六十万俘虏之事,可谓大吃一惊! 对于燕国提出的条件,他无法做主,请求容他上报,他也要搞清事情真相,匆匆离去。 …… “老爷,您怎么回来了?家里都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了。” 高府门口,高见成下了马车,刚从宫中回来,管家范专立刻相迎。高见成本说好了要随驾的,突然回来,范专还以为高见成担心家里,所以交代了一声。 “没事了,应该是不用逃离了,让大家各自恢复正常吧。”高见成扔下话去了内宅。 “呃…”范专愣住,之后照办,回头去吩咐了一下,让大家把收拾好的东西复位。 高见成回到自己的书房,一进门还以为走错了地方,空荡荡的,之后才反应过来应该是被收拾空了。 桌椅倒是还在,不至于连这个也收拾带走,他走到案后刚坐下,范专也进来了,询问:“老爷,怎么了?” 边问边从袖子里抽出一张纸来。 高见成靠在椅背摇头苦笑,“那个蒙山鸣呐,的确是厉害,居然能把仗打成这样,一战便砍去了宋国的一条腿,几乎要了宋国半条命,如今蒙山鸣手里捏着宋国的六十万精锐做俘虏,有了这个筹码,宋国想不撤兵都不行了,所以燕京无忧了,不用再逃难了。” 说话间抬手捋须,目光中闪现着异样神采,经过此战,他已经意识到了,他无奈之下暗中押的宝怕是刚好押了个正着,值得期待。 范专愣了一下,手上纸奉上,并低声道:“道爷刚刚来了消息,提的正是那六十万俘虏的事,杀还是不杀,想问问老爷的意见。” “杀?”高见成吓了一跳,心说道爷呀道爷,你可别吓我,这里可是打消了撤离燕京的准备,你把那六十万俘虏一杀,两国还谈个屁啊,回头这里老神在在的不走了,那边宋国却攻来了,到时候跑都跑不掉,燕京这边的一帮人还不得被你给坑死。 他知道牛有道对蒙山鸣绝对有那影响力,牛有道倘若真下了大开杀戒的决心的话,京城一帮人的麻烦就大了。 他赶紧接了密信查看,细看牛有道究竟是什么意思。 第七百章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看完后松了口气,信中内容并没有下定已杀的决心,仅仅是想听听他的意见。 他下意识就想奉劝住手,毕竟这边已经做了谈判的准备,弄出个意外之举来,京城中的大部分人可就要被宋国给堵住了,包括高家在内。 正欲这般回复时,却又犹豫了,起身徘徊在了书房中,范专的目光跟着他走来走去。 还是那句话,牛有道只是想听听他的意见,不是让他站在朝廷的立场说话,也没让他顾及个人得失,思索再三,高见成决定中肯回复,让范专重新找了笔墨纸砚来亲自拟稿。 …… “六十万俘虏?”罗照惊讶而问,人在行进大军中的马背上。 之前怒急攻心吐血后有修士施法调理,身子倒是没了太大问题。 宋使钱连胜的消息来了,向这边确认是不是真有宋国的六十万俘虏在燕军手上。 这边攻打燕京,自然要关注燕京内部的情况,与宋使钱连胜早就建立有联系。 而钱连胜之所以发消息向这边询问,首先是罗照在主持战事,想必应该熟悉战况,其次是罗照人马已经逼近燕京,传讯来往的距离近,能第一时间获悉真实情况。 身为宋国在燕国主持事务的代表,自然是要把事情做到心中有数才能与燕国讨价还价。 当然,同一时间钱连胜还发了消息回国询问,也是上报情况,只是罗照这边距离近,先一步收到了钱连胜的消息。 文悠等人皆摇了摇头,实在是这边目前只知江防人马战败的情况,短时间内还未掌握蒙山鸣那边究竟抓了多少俘虏。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俘虏相信还是有一些的,毕竟那么多人马战败,哪能避免没有俘虏,至于多少暂时不能确定。 主要是宋军在群罗山战败时,范围有点广,俘虏也是被蒙山鸣麾下在群罗山周围的各部所抓,俘虏并未关押在一起,各部统计出来的俘虏总数外人暂时还不知情,除非在蒙山鸣的指挥中枢安插有探子还差不多。 大军行进的马背上不是谈这种事的地方,罗照拨专坐骑出了行进队伍,在官道外的一处平地上停了下来,文悠等人也跟了出来。 几人跳下马来,苏元白问了声,“六十万?燕军能抓我们这么多俘虏?会不会有诈?” 罗照思索着摇了摇头,“应该不会有诈,十有八九是真的。” 苏元白诧异,“何以见得?” 罗照:“既然要谈判,我们肯定要核实,没必要耍诈。而寻常战法很难抓这么多俘虏,可蒙山鸣用的是水攻,大军被水冲垮,无法集结成军反击,也就失去了军心和士气,六十万人被俘完全有可能。” 这就是懂战事和不懂战事的区别,别人没有概念的事情,他却能做出判断。 不过此话一出,令众人心情颇为沉重,没想到被燕国先掌握了筹码。 东应来道:“大都督,燕军以我宋国六十万儿郎为人质,燕京怕是无法下手了。” 正这时,一将飞骑来报,“大都督,朝廷旨意到了。” 所谓旨意是一封急件传讯,这个时候也不方便时常派人来摆出正儿八经传旨的阵仗,大军作战,一切从简。 罗照接信一看,略有沉默,转交给了几人传看。 几人看后方知,不出罗照所料,朝廷果然要这边撤军回援阻击蒙山鸣的大军。 常飞道:“我们这边传回的消息估计还在路上。”言下之意是,朝廷的旨意就先到了。 罗照眯眼道:“钱连胜发回的燕国要求谈判的消息应该也还在路上。” 苏元白道:“大都督,如果燕军手上真的掌握了六十万人质,我们宋国是没办法坐视不理的,继续进军燕京已经是不合适了,不如遵旨撤吧,也免得你落下个抗旨的罪名!” 罗照脸颊绷了绷,一字一句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几人相视一眼,东应来奉劝,“大都督,何苦一意孤行?朝中的蝇营狗苟你也知道,战事不利已经落人口实,若再抗旨,怕是不知有多少人要对你落井下石,我们也是为你好。” 罗照叹道:“仗打成这样,我万死难辞其咎,那些后果我已经不在乎了,事后任由处置!我不是文官,可以不作为求稳妥,只要不出事就能厮混。我是武将,战场上能厮混吗?所以那些文官的心思永远无法与我等沙场将士真正合谋。撤?现在怎么撤?如今战场局势有利于燕国,燕国为何还要与我大宋谈判?无非就是因我大军威胁到了燕京,才逼得他们不得不谈判!” “现在撤了才是真正找死!一旦燕京的威胁解除,你觉得对方还有必要和我们谈判吗?” 一句话点中要害,令诸人神情凝重。 “谈判的结果落实下来的可能性又有多大?有歼灭三百万宋国主力人马的机会,作为敌军谁看了都眼红,如果我是蒙山鸣,一旦燕京威胁解除,朝廷的旨意完全可以当做放屁,必然要撕破脸,我宋军休想轻易渡过东域江,耗也能把我等粮草耗尽,进而耗死我们。” “商朝宗那十万铁骑来去如风,像狼一般盯着我们是何意?就是在寻找最佳的下手机会,是要与蒙山鸣那边相互配合置我三百万人马于死地的。” “人家手上捏着六十万人质,我们手上一点谈判的筹码都没有,就这样撤了?还谈什么?燕京的威胁一旦解除,他们能放过我们才怪?届时有了消灭我们的机会,就算蒙山鸣抗旨撕破脸,燕京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什么谈判?人家立马会忘的一干二净,我们的粮草还能再返回威胁一趟燕京不成?” “所以不能撤,只有捏住了燕京,才能谈!何况朝廷目前似乎还不知道我们有六十万人质落在了燕国手中,钱连胜的消息还没到朝廷,朝廷还不知道谈判的事呢,就这样先撤了?你们谁能告诉我,怎么撤?” 说一千道一万,他还是在争取三大派的支持。 …… 宋国驻燕京使馆内,焦虑等待中的钱连胜几乎和罗照同一时间接到了宋京的来讯。 宋京的意思是,让他和谈,条件是燕国从宋国境内撤兵,宋国也不攻打燕京了也从燕国境内撤军。 其实谈不谈宋国都要撤兵,宋国没办法像千疮百孔的燕国一样破罐子破摔,不可能放任蒙山鸣在宋国境内乱来,更何况是把宋国逼到了生死存亡的地步。 谈的目的是抱了可能的希望,也是希望能助罗照率领的三百万大军顺利回撤。 来讯中丝毫未提及那六十万俘虏的事情,钱连胜看的暗暗奇怪,朝廷是不知道这事还是燕国在胡说八道?凭他的经验,燕国朝廷不应该拿这种事胡说八道才对。 幸好罗照的距离与他这边近,罗照的回复很快到了。 罗照表示情况复杂,一时间还无法确认对方手上是否真的有六十万俘虏,朝廷那边估计也不知情,但是根据他对战况的判断,预估六十万俘虏的事完全有可能。 罗照表明了他不会遵旨撤军的意图,让他借口宋国要核实六十万俘虏的事,让燕国这边配合核实。 既的的确确是为了让宋国确认俘虏的情况,也是为了先稳住燕国朝廷,万一事情是真,可避免燕军对那六十万俘虏下毒手,待他大军围困燕京后拿下为宋国谈判的筹码! 罗照直接表明了要抗旨不遵,钱连胜被逼的不得不配合,何况作为谈判者来说,也深知筹码的重要性,加之确实有必要核实六十万俘虏的事,不能燕国说什么就是什么,只能是配合罗照。 钱连胜当即前往大司空府,面见童陌而谈,谈判事宜商建雄交给了童陌主持。 宋国朝廷接到钱连胜发来的燕国要求谈判的消息后,大吃一惊,方知还有六十万俘虏的事,当即派出一批修士去核实,同时也回复消息让钱连胜先想办法稳住燕国朝廷。 …… 群罗山,一场水攻获胜之后的燕军休整了一天,待地面较干了些后,正式准备出发。 接到燕京孟宣消息的宫临策进了中军帐内,见蒙山鸣正在对诸将布置下一步的事宜,先在一旁等了一阵。 等到这边布置完了,宫临策才将意图吐露,说出了朝廷准备拿六十万俘虏谈判的事宜,让这边不要妄动那些俘虏。 闻听此言,诸将哗然,皆愤愤不平,结果大多被蒙山鸣给轰了出去。 待闲杂人等退下,苏启同很是不满道:“宫掌门,现在的局势对我军极为有利,我燕国已经破破烂烂成了这样,还有什么好怕的?如今宋国内部防守空虚,应该宋国怕了才对,为了保个燕京放了宋军六十万精锐,和养虎为患有什么区别?必须乘势将宋国打残了才能罢手!” 张虎亦不满道:“宋军想攻尽管攻去,管燕京那些人作甚,没长腿不知道跑吗?要他们支持的时候没有,扯后腿的时候他们倒是比谁都快!打到这里我们死了多少弟兄,好不容易将局势打翻转了,如今宋国面对我军就是待宰的羔羊,战事是宋国先挑起来的,岂能轻易放过!居然要谈判放人,还要做撤军的准备,我第一个不答应!” 这些人和朝廷本就不是一伙,燕京的死活对他们来说,关他们屁事,让他们为了区区一个燕京便放弃如此大好的雪恨机会,能轻易答应才怪! 第七零一章 俘虏,我是不会放的! 宫临策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看似叽里呱啦的埋怨,却让他切身感受到了,什么叫做骄兵悍将。 这群人居然敢当着他的面如此不把三大派支持的朝廷给放在眼里,某种程度上是不是也有不把三大派给放在眼里的意思? “打了几场胜仗,开始目中无人了?”宫临策冷冷砸出一句,瞬间将帐篷内的不满声压了下来。 中军帐内鸦雀无声,苏启同和张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都悄悄瞥向坐在轮椅上的蒙山鸣。 “你们两个都下去吧。”蒙山鸣忽出声挥手。 张虎和苏启同一起拱手退下了。 罗大安和路争一左一右站在轮椅后面,蒙山鸣的目光和宫临策的目光对峙上了。 最终,宫临策打破了平静,“蒙帅,大家的心情我理解,朝廷的决定虽然自私,可对大家也有好处。要说出气,蒙帅一声令下割了六十万俘虏的耳朵,这些人就算放回去,那一个个少了耳朵的人都是宋国的耻辱,也可以说是出了口恶气。张虎他们都是你的旧部,如今也在你的手下,他们会听你的,还望蒙帅让他们多多理解。” 蒙山鸣神色平静,一字一句道:“俘虏,我是不会放的!” 宫临策两眼骤然一眯,“蒙帅,要为大局着想,再这样打下去,燕国也捞不到什么好处,只会是和宋国两败俱伤,对南州也不利,能和谈是好事!” 蒙山鸣:“现在还不到和谈的时候。” 宫临策哦了声,虽不赞同,却还算客气道:“愿闻蒙帅高见。” 蒙山鸣:“现在和谈?让罗照率领的三百万宋军主力顺利撤回宋国吗?再把那六十万精锐也还给宋国,宫掌门有没有想过这个后果?” 此话一出,隐隐点醒了宫临策心中的一点什么,下意识略皱了下眉。 蒙山鸣继续道:“还了那六十万精锐,再让三百万主力顺利撤回,宋国的实力损失其实并不大,只是局部作战遭遇了重大损失而已。我戎马一生,与赵国、韩国、宋国都交过手,深知国力对作战的重要性,此战宋国的国力仍在,远强过大燕,随时可以再积聚一战的物资,若再让宋国保有足够的精兵,站在我这个燕国军人的角度来看,将是我大燕巨大的威胁,这是我不能容忍的!” “宫掌门,此战宋国气势汹汹而来,结果却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你觉得他们会善罢甘休吗?尤其是在保有国力和兵力的情况下,他们能善罢甘休吗?在我看来,他们若答应朝廷的谈判条件而撤兵,只是迫于一时的形势,为挽回不利局势在做临时的战略性撤退而已!国力和兵力损失不大,且依然远强过大燕,你觉得他们真的会对实力弱小的大燕低头认输咽下这口气吗?” “一旦让他们完成战略性撤退,重新稳住了阵脚,必然要对我燕国再次发难!这不是妄加揣测,而是大燕目前的情形摆在这,已经被他们折腾成了这个样子,太虚弱了,也太好欺了,如同三岁小儿一般,燕国的人马连在国内筹措基本的大军作战粮草都困难,不趁这个机会打你还能打谁?” “一旦让宋国卷土重来,想再重新攻过东域江就难了,难道宫掌门认为还能有这样的机会?没有了,连再把人马重新组织起来都困难,目前的机会不会再有了,到时候谁来指挥大军作战都没用,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大燕注定要灭亡!” “还有韩国!宋国撤了,燕国被折腾到了这般虚弱的地步,宋国一撤,接下来应该就轮到韩国对大燕发动进攻了。韩国发动进攻后,宋国就算不立刻出手,也会等到韩国打的差不多了再次挥兵攻燕,宋国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不可能坐视韩国一家捡便宜。” 一番言论听的宫临策心惊肉跳,静默了一阵问道:“再打下去就能避免韩国出兵不成?” 蒙山鸣:“祸水东引!韩国的主帅金爵,我和他交过手,深知此人善于隐忍,善于捕捉最佳进攻时机,没有把握的仗他是不会轻易出手的,这也是韩国人马迟迟没有对大燕动手的原因。邵登云打仗还是有一手的,有他坐镇北州,金爵会有所忌惮,我猜金爵不到万不得已是不愿和北州集结的重兵正面冲突的。他在等,他陈兵边境就是在等最佳的有利进攻机会。” “虎视眈眈呐!不能让他一直盯着大燕,要把他的目光吸引到宋国来。目前的局势正是大好良机,罗照年轻气盛、贪大求快,给我大燕制造了重大的战略机遇期,我大燕决不能错过,必须牢牢抓住!只要我军将罗照三百万大军给封堵在东域江对岸回不来,再将宋国内部搅乱,眼见唾手可得,金爵必然挥兵扑向宋国!” 宫临策懂了他的意思,下意识微微颔首,可又迟疑道:“目前的燕国并无吞并宋国的实力,我们付出这么大的代价,结果却为韩国做嫁衣裳,一旦让韩国吞并了宋国,只怕未必会领我们的情,坐大的韩国对我大燕不利!” 蒙山鸣:“所以那时才是真正与宋国谈判的时候到了,现在谈判是找死!只有将宋国打残了,宋国急于自保,逼得宋国没了退路,才会真心实意落实谈判结果。战场上打不赢人家,不能让人家屈服,指望谈判逞口舌之利让人屈服不现实。” 说到这挥手示意了一下,罗大安立刻推转轮椅,将他推倒了地图前。 宫临策也跟着他走到了地图前。 蒙山鸣拿了罗大安递来的手杆,指点在地图上,“两国都虚弱了,谈判成功后,两国谁都不想看到对方倒在韩国的屠刀之下令自己成为下一个刀下鬼,才能一致对抗共同的敌人。谈判成功后,燕宋都有了喘息之机,双方罢兵,交战的兵力都可以集结北上,两国都能集结最强大的兵力顶在北方针对韩国,此时也只有两国联手才能令韩国不敢轻举妄动。” “将宋国打服了,东边,燕国东边的威胁便解除了。燕国北部,摆平宋国后,可从容调遣与宋国交战的人马加强北部防御,与宋国联手之下,可保北部无忧。南边是茫茫大海,海上交兵投入太大,南边出现险情的可能性不大。西边,南州愿为大燕西部屏障,道爷对赵国金州有着足够的影响力,一旦赵国发难,不需要朝廷招呼,南州必主动联手金州共同御敌。” “这是我这个残废老儿为大燕拟定的大战略,三大派可照这个战略执行,暂时可解大燕之危!只要这个战略目的能达到,虽然显得有些脆弱,但有胜过无,可为大燕争取喘息之机,抓紧时间休养生息、积蓄国力!待我大燕兵强马壮、国力雄厚,还有何人敢来犯?” 宫临策凝视着地图,脑海里在回味蒙山鸣的话,好一会儿才长吐出一口气来。 这么多年来,还是头次有人在他面前站在战争的角度为他指点如此全面性的宏大作战战略,他内心隐隐有些震撼,许多迫于形势仓皇应对的事情也有了条理,内心有了清晰的决断方向。 内心深深感慨之余,又叹了声,“蒙帅若不肯放过那些俘虏,燕京怕是真的危险了。” 之前突然变得咄咄逼人的语气没了。 蒙山鸣:“只要我兵锋指向宋国内部,面对难以承受的压力,罗照攻打燕京的企图坚持不了多久,必然要撤军!不需要太久,只需七八天时间便足矣。京城,城高墙阔,易守难攻,二十万人马若是连个七八天都守不住的话,我实在是不知京城留着那群废物还能有什么用?没了就没了吧,总比大燕没了好。” 宫临策:“看来蒙帅执意要如此!” 蒙山鸣:“可以把我这东征大将军给免了,也可以把我杀了换人来指挥。” 宫临策嘴角抿了一下,他现在还真不敢动蒙山鸣,尤其是听了蒙山鸣刚才的话后,张虎等人的态度他也看到了。 他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走了,准备与孟宣那边重新沟通。 罗大安将蒙山鸣推倒主位后,便收拾东西去了,马上要转移了。 旁听了许久的路争内心是震撼的,听了蒙山鸣的一席话可谓大开眼界,他忍不住走到蒙山鸣身边试着问了声,“蒙帅,若真杀了那六十万俘虏,怕是对您的声誉会有不小的影响。” “我还能活几年?孤家寡人的,只要燕国能打赢,要那声誉作甚?路争啊,你记住,这种情况下杀俘即是针对宋国也是针对我们自己的战略战术选择。我大军进入宋国境内作战,粮草不足,又无补给,对士气影响很大,后面还不知会遇上什么困难。燕国到了这个地步,已无退路,将士必须上下一心、全全用命才能挽回局势!杀俘结仇,恐宋军报复,攻入宋国的将士必不敢降,才能拼死作战,国内与宋军交手的人马亦不敢降!” s:好汉坡上又一人,谢新盟主“天下吾姿”捧场支持! 第七零二章 兵临城下 杀俘结仇?路争怔怔看着蒙山鸣,内心再次震撼,一次屠杀宋国六十万俘虏,焉能不结仇? 不但是结仇,而且是大仇,必成宋国上下刻骨铭心之耻辱,宋国若有机会焉能不雪此恨! 这原来是有意为之,除了之前对宫临策说的大战略,还要断绝进攻宋国将士们的后路,逼迫将士们奋勇死战! 原来杀俘也可以成为鼓舞士气的一种方式! 他明白了,背后有着如此多的种种原因,难怪蒙帅不惜背负骂名和三大派的压力也要执意如此…… 大军离开了群罗山,押着成群的俘虏离开了群罗山,大军携带的辎重皆逼迫俘虏去负担,解放了燕国人马的负担。 这被水浸泡过的地方,地面虽然干了不少,行进的脚步下路途却依然泥泞,跋涉略显艰难。 承受负担的俘虏,蒙山鸣不愿在他们身上浪费粮食,只给了点汤水吃喝,体力不济又负重艰难,情况可想而知。 而这些俘虏几乎人人带伤,都少了只耳朵,每个人的脸颊上都有流淌过的血迹。 地面泥泞,大军行进速度缓慢。 …… “道爷,公孙布的信,还有红脸猴子的,两边的信几乎同时到了。” 山中,管芳仪拿出了两份书信。 牛有道先看了公孙布的,也没其他的,只是提醒一下,群罗山中的燕国大军已经再次出发了。 之后再看袁罡传递来的,是只有两人熟悉的字迹,牛有道便知是绝密消息。 一看,是燕京那边的高见成有了回复消息。 高见成的消息来的晚也能理解,出于保密需求,他没有让身边的管芳仪等人知道与高见成有联系,到了袁罡那边再转给他,消息来的晚也正常。 牛有道打起了精神细看高见成的意见,很中肯。 高见成先提了下燕京那边准备拿六十万俘虏做谈判筹码的事,先让牛有道心里有个数。 之后高见成也没说那六十万俘虏能不能杀,只提出了意见让牛有道参考。 毕竟是六十万俘虏,杀了这六十万人不说其他的,对蒙山鸣的声誉影响是可想而知的,至少一个‘杀人狂’的名声怕是跑不掉。 不杀的话,养着消耗粮草显然没必要,不如给朝廷做谈判筹码。 若要杀的话,也有点讲究,最好不要杀的太直接了,还是当做谈判筹码之后再杀比较合适。 这个谈判筹码指的不是朝廷的谈判筹码,而是商朝宗或蒙山鸣的谈判筹码。 高见成的意思是,让蒙山鸣以此向宋军索要粮草,消息传回宋京,宋京朝堂上必有两帮人争论,一方为了六十万精锐愿给,另一方必然是不愿给。 此论的前提是,燕京正以六十万俘虏为宋军撤兵条件,附加了粮草的要求,宋京必会嫌这边条件太苛刻,也担心蒙山鸣得到粮草后会如虎添翼,一旦反悔会危及宋国,因此宋京朝堂不可避免会出现两派以上的争论。 这样做的好处有几点。 一旦杀俘,朝廷追究,蒙山鸣可以粮草不足诉苦,抵挡朝廷的追责,谁叫这边没有足够的补给,朝廷又无法提供。 另是蒙山鸣可以此说宋国没有诚意怒而杀之,多少可以抵消一些杀俘的负面影响,可以推点责任给宋国,指责是宋国不想挽救这批俘虏,可弱化宋军人心和士气。 最后一个好处是,俘虏一旦杀了,宋京朝堂上主张给粮的必然会指责不答应给粮的那些人,是那些人造成了六十万精锐的遇害,可让宋京朝堂上相争倾轧。 高见成的意思说到底,就是坏事做了要有理由辩称自己不是坏人,还得尽量趁机给对手制造一些麻烦。 看完高见成的意见后,牛有道歪嘴一乐,发现浸淫朝堂已久的人就是浸淫朝堂已久的人,一肚子坏水,这方面果然是玩的很溜。 牛有道还是那个态度,非必要的话,战场的事他不想过多干涉,专门的事交给专业的人才放开手脚去做,遂将高见成的意见发消息转告给蒙山鸣。 当然,不会露出任何有关高见成的痕迹,全部转化成了自己的意思。 两边相距不算太远,公孙布很快收到了他的信,将密信译制出来后,第一时间交给了蒙山鸣。 道路泥泞,蒙山鸣看到信时正坐在行进缓慢的马车中,信是公孙布从窗口递进来罗大安转交的,路争在充当车夫驾驭马车。 看过信后,蒙山鸣捋须摇头,啧啧轻叹了声,“道爷就是道爷,连庙堂之上也打的一手好的如意算盘。” 他是由衷的佩服,他打仗虽然厉害,对于朝堂上的事,如外人的评价,他一贯是不太擅长的。 确切地说,不是他笨,而他是不太重视,不愿在这方面投入精力去琢磨,人的精力有限,过多分散则无法精于一门。宁王在世时,他一门心思钻研打仗便可,朝堂上的事他没什么非分之想,都有宁王挡着,如今他更没有必要去管什么朝堂上的想法。 而牛有道在战事上从头到尾不对他做任何束缚,只提供有益的帮助,也让他心里感到很舒服,不像三大派喜欢干预。 有个能人一直躲在幕后关注危机及时出手帮忙化解,他深感到是一种幸事。 譬如之前平叛,危机逼近,南州那边谁都没察觉到,只有牛有道察觉到了朝廷要对商朝宗动手,牛有道立刻将即将陷入大劫的南州十万铁骑给调离了,让他蒙山鸣率领十万铁骑及时脱离了险境。 让商朝宗一个人遇险,当时对蒙山鸣等人的感情来说是难以接受的,蒙山鸣要率人去急救,又是牛有道派人拦下了。 事到如今再回过头来想想,某种程度上只要他蒙山鸣和南州的实力还在,朝廷就不敢把商朝宗给怎样。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商朝宗留下承担了后果,是遭了罪,可杀施升的事也算是渐渐淡化了。 回头把事态重新看一遍,牛有道才是那个最理智和最冷静的人,结合商朝宗当时的情况,甚至可以说是理智到可怕。 若不是牛有道,事情的后果可以想象,当初喊着要出兵拯救燕国的人是他们,但给他们扫平出兵障碍以及防范风险的人却是牛有道,若没有牛有道隐藏于幕后出手,仅凭商朝宗杀施升一事的后果就难以想象,又岂能有现在的局面。 远方空中出现了一只飞禽,车窗外很快传来张虎的声音,“大帅,宋京来人了,要核实俘虏的人数。” 蒙山鸣手上密信合上,淡然道:“通知各部小心防范,让他们核实。另外通知宋国的人,想要俘虏拿粮来……” …… 宋燕两国谈判已经有了结果,可并未止住宋军的步伐,宋军五十万先锋人马终于兵临城下,将燕京给围了! 燕京城门紧闭,守卫人马在城头上如临大敌,各种防攻设施已经准备齐当,城内组织的百万民夫忙碌着,配合大军守城。由此可见,只要有了防范决心,燕京城内的抵御力量绝不止那二十万守军。 尽管如此,城内的百姓依然人心惶惶。 城外,有修士将宋使钱连胜送了出去,让其与宋军将领会面。 在钱连胜的劝说下,加之得到了罗照的军令,宋军暂时只围不攻,等待谈判结果落实,一旦落实不利,宋军将立马攻城! 宋军在城外叫嚣恐吓,不时击鼓吹号喧哗,给城中人制造威压! 皇宫某处的一角,已无人敢再靠近,因宫中的某些尸体皆聚集在此地焚化。 宫嫔们的死因无人敢提,尽管知道根本瞒不住,可大总管田雨还是下了禁令,妄议者死! 商建雄暂时不敢回后宫去住了,连寝居的地方暂时也并拢到了御书房内的一间小屋内,内心在恐惧什么周围的人心知肚明,却无人敢说破。 城外敌军叫嚣,城内的宫中,童陌拿着谈判结果与商建雄等人商谈落实步骤。 商谈这个也是没办法,既要落实谈判结果,又要照顾商朝宗那边的情绪,现在的局势已经由不得商建雄对商朝宗不管不顾强发号司令,商朝宗手中掌握着兵权! 兵权这东西,也是文官对武官最讨厌的地方,同样也是文官最畏惧的,所以只要一有机会,文官就恨不得将武官手上的兵权加上层层限制。 这个时候敢把商朝宗给惹火了,谈判谈出了什么结果都没用。 之前商建雄盼着商朝宗的十万铁骑攻打宋军,现在,他真怕商朝宗会冲动坏他的事。 站在商建雄的角度来看,商朝宗完全有这样做的理由。 孟宣来了,又无视外面的守卫直接闯了进来。 商建雄从案后站起,眼巴巴问道:“孟掌门,前线事宜三大派可都安排妥当了?” 孟宣犹豫了一下,这事他也尴尬,有点难以开口,毕竟是他之前做了保证的。 可是没办法,宫临策传回的消息的确有道理。最主要的是,蒙山鸣等人拥兵自重,仗着对局势的左右能力,根本不听三大派的,这个时候三大派只要还在乎自己的利益就不敢对蒙山鸣怎么样,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一看他的反应,商建雄等人皆紧张了起来,大气都不敢喘。 孟宣最终还是徐徐道:“陛下,估计宋军要不了多久就要发动进攻了,让大军做好死守、做好与燕京共存亡的准备吧!” s:好汉坡上又一人横刀立马,谢新盟主“chenrh1974”捧场支持! 第七零三章 连陛下都得陪着你守城 丑媳妇总得见公婆,这事不可能隐瞒,难以启齿还是得说出来。 只是这说出来的后果对在场诸位来说,比较吓人。 商建雄瞪大了双眼,商永忠愣怔,田雨愕然。 高见成面无表情,心里也是咯噔一下,不过他算是稍有心理准备的一个,毕竟牛有道之前已经提了杀不杀的问题,知道牛有道考虑过杀俘,可现在的心中仍不免哀叹,看来牛有道还是决心要杀那些俘虏,这是闹哪样啊! 他并不知杀俘虏纯粹是蒙山鸣的个人决定,还当是牛有道的意思。 童陌则明显有些傻眼,旋即惊呼道:“孟掌门,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孟宣道:“这事出了点波折,蒙山鸣那边坚持杀俘。” 童陌愤怒道:“三大派为何不阻止,难道还阻止不了不成?” 他无法接受这个现实,这次的谈判费了他不少的心血,宋国那边狮子大开口,退兵条件之一就是让把商朝宗和蒙山鸣交给宋国,或者杀掉也行。 他童陌自然是巴不得除掉这两个祸害,可是这个时候,想做也无能为力,商朝宗和蒙山鸣由不得朝廷摆布,更何况这个时候也惹不起那两位,自然是严辞拒绝力保二人。 他这辈子还是头回为了保商朝宗和蒙山鸣费那么的心血和口舌,结果到头来却换来对方把他们往死里坑! 然而这话让孟宣怎么回答?不是阻止不了,三大派若要强行阻止的话,哪有阻止不了的道理,而是听了蒙山鸣的分析后,觉得不能阻止,可这道理还不能跟这些人说。 宋军已经围城了,让这些人为了大局着想做出牺牲?让这些人搭上身家做出牺牲可能吗? 向来是他们拟定大战略牺牲别人,这回让他们做蒙山鸣大战略下的牺牲品,怕是很难接受这个现实。 问题的关键是,这些人之前怕出局面难以控制的乱子,为了稳定人心装模作样做出了表率,家小之类的都没有撤离京城。 之前不撤离,是因为这些人知道,最后再撤退的话,谁的家小都有可能走不了,唯独他们的家小不可能被朝廷放弃,因为他们代表的就是朝廷。 坚持到最后时本要撤离,结果没有撤离,是因为局势出现了翻转,十拿九稳的事情,已经没必要撤离了。 谁能想到蒙山鸣会来这一出,现在好了,之前能走没走,现在宋军把燕京给围了,他们的家小现在想走也走不了。 大军围城,一群修士最多护着朝堂的高层杀出去,没办法把所有朝堂高层的家小全部带上,这些人都属于京城家小儿孙忒多之人,一家上百口都不算多,让京城修士每人都带上个把拖累的话,还怎么杀出去?真要那样做了,只怕连修士自己也别想逃出去。 一旦城破,后果可想而知。 孟宣也不想跟他们斗嘴,知道这些长期在朝堂练嘴皮子的人不好拿嘴来对付,没提什么蒙山鸣的大战略,三大派也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来牺牲这些人的利益,也确实不好意思说出口,只简简单单说道:“蒙山鸣颇得军心,坚持己见,目前的形势下不好强迫。” 童陌道:“孟掌门,事关两国休兵,既是为大燕好,更是为三大派好,三大派决不可坐视蒙山鸣妄为!” 孟宣:“坐视?一旦把前线人马给逼反了,无法再威胁到宋国,围城之宋军便没了顾忌,必然要攻城,这京城之危也照样解不了。蒙山鸣手上牢牢控制着兵权,非要如此,三大派又如何去逼迫?” 商建雄气得瑟瑟发抖道:“这定是商朝宗那逆贼的主意,意图谋害寡人!” 他非要这样认为,孟宣也懒得解释,而商建雄也的的确确认定了就是商朝宗想害他。 童陌再次苦劝:“孟掌门,你不妨告诫他们,和谈也是为他们好,把燕国弄垮了对他们也没有任何好处,他们若有什么想法,可以摆出来商议。念在他们作战有功,我想陛下也会不吝重赏。” 说罢朝商建雄拱手道:“陛下,商朝宗指挥大军作战,的确有大功,臣请陛下论功行赏,可将定州也划为庸亲王的治下之地!” 商永忠立马拱手道:“臣附议!” 高见成瞅了瞅形势,见童陌在一个劲地朝自己使眼色,当即也拱手道:“臣附议!” 商建雄略作矜持后,沉重点头道:“好!寡人准了!” 见这伙人突然变得如此大方,孟宣心中冷笑,依然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没经过蒙山鸣的指点江山还好,已经被蒙山鸣详细指点出了利弊,已经知道了与宋国妥协的巨大危害,什么定州不定州的都不如三大派的利益重要。 这几个人同意没用,三大派现在不会同意了! 但他不会吐露是三大派在牺牲这些人的利益,这黑锅自然是别人来背,他摇头道:“陛下既知商朝宗的想法,又何必如此,还是全力守城吧!诸位放心,一旦局势不可挽回,三大派一定不会坐视几位遇险,一定倾尽全力护送几位脱险。” 说罢转身,无视几人的想法,就此从容而去,不愿也不需要再啰嗦。 剩下御书房内的几人,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几人的商议还得继续,只是商议的话题由落实谈判结果变成了该如何拼命守城…… 御书房内空荡后,商建雄瘫坐在椅子上,目光中的悲愤和哀伤之情难以形容。 他不明白,大燕为何会走到这一步,朝廷为何连个能战的将领都没有,哪怕有一个,又岂能被商朝宗等人给逼成这样? 其实原因他心里清楚,能战的将领不是朝堂上勾心斗角斗出来的,都是战场上实战磨炼出来的,而那些人要么被他清洗掉了,要么被他逼到了对立面,只是他自己心里不愿意面对这个事实而已。 田雨低头沉默着,身为大内总管,他在盘算后宫内的事情,若是之前撤离的话,杀剩下的那些人自然是可以安然撤走,如今宋军已将燕京给围了,要带走的人似乎还是太多了点,难道还要再杀一次不成? 再杀,影响可就大了,要么是权臣的亲戚,要么就是为皇帝生下过子女的,难道还要杀儿女的生母不成? “王爷,终于如你所愿了。” 三位重臣出了御书房走远了点后,童陌目光忽瞥向商永忠冒出一句。 商永忠愕然道:“大司空此话何意?本王又岂会愿意看到事情到这一步?” 童陌冷笑:“若非王爷想尽办法将朝廷给拖住,朝廷又岂会落得被敌军困住的下场,现在连陛下都得陪着你守城,岂不是如你所愿了?” 商永忠正色道:“大司空,你这话本王可不敢苟同,如今本王的家眷也被困城中,难道这是本王乐见的不成?再说了,当初是谁向陛下进言留下本王的,真当本王不知情么?” 童陌:“你贵为燕国大司马,国都蒙难,敌军来袭,负责兵马事宜的大司马不坐镇,难道还要让文官统御兵马杀敌不成,你不留谁留?” 高见成哀叹道:“别吵了二位,都什么时候了,现在推责任还有意义吗?还是想想该如何守城吧!” 是童陌老贼先提的,能怪本王?商永忠腹诽不已,不到最后也不敢过分得罪童陌,怕回头被童陌给搞死,嘴上赶紧连连称是:“是是是,大司徒言之有理。相爷,现在不是争论这个的时候,大家的家眷可都在城里,一旦城破,大家都得倒霉,三大派的鬼话不可信,最多只能把我们带走,各家上上下下老老少少的三大派很难同时带那么多人突围,到了那个地步,三大派也不会管我们家眷的死活,想办法守城才是道理。别说我们…” 他手往后指了指,“真要到了那一步,后宫那些人仍嫌多,怕是还得杀上一批,咱们各家难道也要走到这一步不成?” 此话说的两位朝中大佬唏嘘摇头。 田雨是下了禁令不准妄议此事是不错,但也得看是什么人妄议,这几位谈论自然是算不上妄议的,田雨知道了也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高见成边走边拱手请教童陌,“相爷,事到如今,该如何应对?” 童陌叹道:“还能如何应对?通知朝臣各回各家吧!” “啊!”商永忠吃惊不小道:“相爷的意思是各家自扫门前雪么?这…这就放弃了?” 童陌白他一眼,“王爷想哪去了?是让各家回去把各家能派上用场的下人、手脚利落的看家护院全部拉出来,送上城头帮忙守城。还有宫中的太监,能用的好手都别闲着,回头我会通知田雨。还有,让大家动用各自能动用的所有关系,全力召集修行界的关系前来相助!” “另外,让各家及各家的关系把囤积的粮食全部拿出来,首先是保证军粮供给,其次是稳定城中人心。这个时候大敌当前,京城内部出不得乱子。告诉大家,城破了囤积再多的粮食也没用,都是别人的。告诉他们,谁手上有多少东西,我心里有本账,现在谁还敢藏私的话,别怪我丑话没说在前面,到时候别怪本相六亲不认!” 高见成颔首赞同,商永忠亦连连点头认可。 被蒙山鸣硬来逼到了这一步,被蒙山鸣一下子给逼得没了退路,如同蒙山鸣要杀俘催发士气一般,朝中上下人员的私心皆被逼得无处可藏,都被逼的不得不齐心协力、孤注一掷守城。 这些人统一了意见后,燕京所爆发出的防卫力量是不可低估的,这里毕竟是天下七大都城之一,底蕴还是有的! 第七零四章 坑杀 当然,朝堂也没有放弃最后一丝希望,既然三大派不给力,他们则直接联系商朝宗和蒙山鸣。 此时的朝廷几乎是有求必应,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让商朝宗有什么条件尽管提,什么都可以谈。 理由很简单,不管有什么账要算,都要先过了这一关、先稳住商朝宗再说,若是眼前都过不去,还谈什么将来算账。 …… 大军终于走出了泥泞地带,张虎坐骑四肢彻底变成了泥腿子,勒马回首看去,等后面载着蒙山鸣的马车从泥泞中上岸。 陆续上岸的将士们亦一身泥,大多卷着裤腿,臭鞋子挂在肩头,都累的够呛。 那些带着辎重的俘虏更是不堪,燕军最少还吃了个饱,他们只喝了点汤汤水水,又被割了耳朵受了点伤,如今又扛拉重物,已被耗的筋疲力尽,有人一上岸便瘫在了地上不想动弹。 这正是蒙山鸣暂留他们不杀的原因,水淹过的地方行军不便,拿这些俘虏当劳役! 见有俘虏躺下了,押送的燕军立刻上去拳打脚踢,逼的他们爬起。 对这一幕,张虎视若无睹,只等马车上来后过去相迎。 陪着马车到了一旁看后续人马上岸,张虎对车窗内的蒙山鸣试探了一句,“这些俘虏真要交给朝廷当谈判筹码吗?” 蒙山鸣面无表情道:“通知各部,上岸后,就地坑杀!” “坑杀?”张虎吃了一惊。 蒙山鸣缓缓闭上了双眼,不再吭声,张虎明白了,自己没有听错,遂去执行。 何谓坑杀?就是活埋! 对张虎来说,要杀还不如直接屠掉自在,不明白蒙山鸣为何非要用如此骇人的手段,但蒙山鸣的话就是军令! 从群罗山出来的各部接到了蒙山鸣的军令后,立刻集中各部抓到的俘虏,逼这些俘虏去挖坑,挖出了不计其数的大坑,之后又逼这些俘虏进入坑内。 最后的场景惨不忍睹,数不清的坑内,数不清的俘虏在哀嚎求饶。 可一切都在蒙山鸣的掌控中,受了伤,不给吃饱,泥泞地的负重消耗,再逼他们自己挖坑,体力早已不支,虽说有六十万人,但这六十万精锐早已被蒙山鸣给整垮了,哪怕聚集在一起也没了任何反抗的力量。 燕军军士一脚,或轻轻一推,轻易就能将他们送入坑中,下去了就再难有力气爬上来。 一群燕军围在大坑周围铲土泼下,坑内哭天喊地的动静惨绝人寰,稍有力气上爬的人被周围的弓箭手给射翻。 朗朗晴空,高照的艳阳视众生如蝼蚁,对大地上的惨剧无动于衷。 当所有大坑全部填平后,天地间一片安静,埋在地下的人发不出声,地面上的燕军目睹过这一幕似乎也不想说话。 对这群凶手来说,这一幕终身难忘! 当然,也没有全部杀光,蒙山鸣留了一点活口,还让他们吃了顿饱的,让他们将所见所闻带回去通风报信,并让他们带了话回去! 这些大难不死的俘虏,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了,受到的惊吓亦永世难忘! …… 宋京朝堂上在争吵,有中立的,有吵的脸红脖子粗的,因蒙山鸣提出的大批粮草要求,情形不出高见成所料。 面对燕军攻入国内的威胁,宋国本要提出和谈,结果见燕京主动提出了谈判,知道罗照大军威胁燕京产生了效果,立刻坐地起价,撤兵附加了要处置商朝宗和蒙山鸣的条件。 宋国知道燕国不会答应,因为知道如今的燕国朝廷难以将商朝宗和蒙山鸣给怎么样,可正因为如此才会加码。 谈判本就如此,狮子开口坐等还价,为后面双方的罢手争取有利条件。 毕竟谁先撤怎么撤,先撤出多远,俘虏怎么放,先放多少都是个问题,谁对对方都不放心。 谁知这边提出了附加条件后,蒙山鸣那边也附加了苛刻条件,以俘虏换大批粮草。 蒙山鸣率领的人马本就威胁到了宋国,若再给予充足粮草的话,一旦蒙山鸣撕破和谈的虚假面纱,后果不堪设想。 试问宋国朝廷如何能轻易答应,可若是不答应的话,又担心蒙山鸣借机乱来。 左右两难之下,试问宋京朝堂上如何能不争吵?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吵个没完没了,接连两天都在吵这事。 正这时外面传来一声:“报!” 一名太监如丧考妣般匆匆而来,殿内安静了下来,只见那太监众目睽睽之下噗通跪下了,双手捧着奏报,痛哭流涕道:“陛下,前方紧急奏报,蒙山鸣老贼狠下毒手,我大宋六十万儿郎,除放回百名传话者,余者悉数被老贼坑杀!” 此报一出,大殿内人人色变,皆面露惊骇无比神色,坑杀?蒙山鸣竟将宋国六十万精锐给坑杀了? 高坐在上的宋皇牧卓真脸色瞬间惨白,颤巍巍站了起来,艰难问道:“你说什么?” 总管太监莫高匆匆下来从那太监手上取了奏报返回。 跪在地上的太监抬头泪流道:“陛下,我大宋六十万儿郎被蒙山鸣老贼坑杀了!蒙山鸣老贼说他收到了消息,说咱们朝堂上争论粮草之事,压根没打算给他。老贼还说,宋军依旧逼近燕京,根本没有谈判的诚意,说是在糊弄他,说既然想打,他就奉陪,说宋国既然不顾惜自己子弟的死活,他也没必要客气,遂下令将我六十万儿郎活埋坑杀!” 这自然都是蒙山鸣的借口,蒙山鸣遵了牛有道的提醒,不过借口宋军逼近燕京之事却是蒙山鸣自己附加的。 蒙山鸣收到宋军依旧在逼近燕京的消息后,又岂是吃素的,立马想到了加上了这一条,明着指责宋军无信,指责宋国没有谈判诚意,实则是在往罗照头上扣屎盆子。 蒙山鸣相信宋国朝廷和宋国皇帝是不会担负这个责任的,只能是罗照来担负! 罗照打的好算盘,想拿燕京做谈判筹码,蒙山鸣与之交手,岂能让他好过。 都是统军作战的将领,自然知道什么危害最大,就怕军心不稳! 罗照身为宋军统帅,这不顾六十万宋军子弟死活的帽子给罗照扣上了,后果可想而知! 两国交战,不择手段,蒙山鸣不会客气,他同样在把罗照往死里整! “陛下,罗照误国啊!早就让他撤兵回援,他抗旨不尊,仗着手握兵权,一意孤行,如今害我大宋六十万精锐被坑杀,罗照是为误国之贼啊!”有人悲声大喊,这位是最早建议罗照撤兵回援的,如今终于找到了证明自己正确的机会。 现场立刻有武官怒斥,“胡说八道!这分明是蒙山鸣的借口,焉能上当!” 朝堂之上当即又吵成一团。 站在宝座前的牧卓真双手拿着奏报查看,脸色难看,双手颤抖,忽抬眼怒喝:“都给朕闭嘴!” 朝堂上瞬间安静了下来,静默一阵后,丞相紫平休拱手道:“陛下,不管是借口也罢还是什么,蒙山鸣此举无疑是无视了两国的谈判,他想干什么已经是明摆着的,当立刻急召罗照撤军回援!” 牧卓真脸颊抽搐了一阵,厉声道:“攻破燕京,屠城!为我大宋儿郎报仇雪恨!” 一言既出,拍板做出了最后决断,先屠燕京再撤军! 到了这个地步,宋国先挑起的战事却吃了大亏,六十万精锐被坑杀,骇人听闻,宋国不捎带点战果回来,让宋国上上下下怎么看他这个皇帝? …… 十来辆马车组成的燕国车队,拉着百多口大箱子在官道上行进,车上插着要求会谈的旗帜。 行进到穿山而过的路途时,山林中闪出了数名负责巡查的宋国修士。 此地虽然远离宋军攻燕的主力人马,可宋军不可能不在后方布置探子,防备敌军奇袭。 见到了约谈旗帜,宋国巡查修士露面了,拦下了马车。 确认双方身份后,负责押送的燕军头领掏出了一封信给对方,“前番罗大都督送了礼给我们蒙帅,我等奉蒙帅之令回馈重礼给罗大都督!蒙帅亲笔书信,还望代转大都督。” 双方交接后,几位修士倒没有为难这些押送礼物的人,也没那个必要,两军交战不杀来使,放了这些人走。 只是这装了十几车箱子的礼物倒是令几名修士好奇,不知送的是什么鬼东西,能闻到恶臭味,当即打开箱子检查。 解开马车上的绳索,刚把一只箱扣松开,便听“砰”一声,箱盖自己弹开了,把几名修士吓一跳戒备。 只见箱子里如泉涌出一堆东西,稀里哗啦淌了一地,并有熏人的恶臭。 箱子里冒出的是如同木耳般的东西,什么玩意?待几人定睛看清是什么后,“呕!”有人忍不住捂嘴,发出干呕。 耳朵!居然全部是人的耳朵! 装满箱的耳朵运送过程中已经膨腐发胀,故而一开箱便自己冒了出来。 那密密麻麻的耳朵,看的瘆人,几人纵是修士,也还是头次见到如此恶心的一幕。 淌了一地的耳朵装都没办法悉数装回箱去。 好不容易让自己适应了一会儿,几名修士看看马车上的百多只箱子,又面面相觑,眼神中皆有疑问,难道这百多口箱子里装的全都是人的耳朵? 细思极恐,几人身上已是一身的鸡皮疙瘩,汗毛都竖了起来。 第七零五章 杀神 “大都督,借一步说话。” 行军途中,文悠纵马上前,到了罗照身边提了一句。 罗照回头看向他,看到了他手中的一封信,文悠向其微点头示意。 罗照拨转坐骑跟了他去,苏元白等人相视一眼,也跟了过去,大军继续前行。 离开官道十几丈外后,见文悠拿着信欲言又止的样子,罗照道:“局势已经如此,不管什么坏消息我都有心理准备,文悠不必顾虑。” 跟来的苏元白等人皱眉盯着文悠手中的信,看文悠的样子便知不是什么好消息。 文悠终于将信递给了罗照,叹了声,“大都督上次赠礼,蒙山鸣念念不忘,出手狠毒,回了一份礼给大都督,六十万俘虏的耳朵被他各割下一只,装了一百多只大箱子,已经给了后方的巡查人员,场面实在不雅,不便送过来,这是蒙山鸣给大都督的信!” 六十万俘虏的耳朵被割了?苏元白等人吃惊不小,很是动容。 罗照神情抽搐,脸上浮现怒容,蒙山鸣来这一手,就算那六十万精锐还给了宋国,这些缺了耳朵的人,不管走到哪里,都是宋国视之难忘的耻辱。 他一把夺了信,从信封中抽出信抖开一看,只见上面寥寥几行字:前番礼送白马,未及时答谢,今割耳六十万只相赠,可还满意?若不满,宋国臣民尽在眼前,生死尽在吾手,予取予夺,必不让大都督失望——蒙山鸣! 信里的意思似乎在说,后面还要大开杀戒,罗照看的双目欲裂,不禁环顾四周,欲屠燕人出恶气。 然而燕国早经战乱骚扰,百姓犹如惊弓之鸟,宋军前行路上的百姓早已逃之一空。 而他现在也不宜再横生枝节,不可能再花时间在燕国境内四处征战不休,燕京一破就要尽快赶回去,不能让蒙山鸣在宋国境内无限制大肆破坏下去。 此信中内容令他意识到了,同样是想激怒他,想把他久耗在燕国境内,一旦拖到他粮草不济,后果不堪设想。 明知是激将法,罗照依然气得够呛,这不是别的,而是他麾下六十万将士的耳朵,忍不住恨恨道:“蒙山鸣老贼,不要落在我手中,否则定让你生不如死!” 苏元白等人将信要到手中轮流看过后,一个个脸色阴沉。 正这时,一将骑马飞奔而来,“报,陛下旨意到!” 莫非又催撤兵?罗照心里如是想,接了旨意看后大惊失色,悲声怒吼,“老贼,我与你誓不两立!” 又怎么了?苏元白等人再次要了旨意来看,看后亦震惊,蒙山鸣割了六十万俘虏的耳朵还不算,居然还将那六十万俘虏给残忍坑杀了! 旨意中,宋皇牧卓真震怒,明着告诉罗照,攻破燕京后鸡犬不留,屠城雪恨! 不过旨意最后还是顾全了大局,给了罗照一定的期限,若期限到后仍不能攻破燕京,则立刻折返回援,在此期间朝廷会倾尽全力组织人马阻击蒙山鸣,尽量拖延时间,为他率军回援争取时间! 东应来抖着旨意道:“蒙山鸣这条老狗疯了吗?就不怕遭天谴吗?” 常飞沉声道:“竟敢将六十万活人给活埋!此贼如此狠辣,必损阳寿,命不久矣!” 就在这时,又有凌霄阁弟子纵马过来,一份密信递给了苏元白。 苏元白看后,默默将信给了其他人传看,诸人看后一个个皱眉。 来自宋京那边的消息,朝廷旨意上没有提及的消息,说的是蒙山鸣杀俘后倒打一耙的理由,说宋军依然进军燕京根本没有谈判撤兵的诚意,还说朝廷不肯拿粮换俘虏是宋国不顾那六十万儿郎的死活,是宋国和宋军逼蒙山鸣杀了那六十万俘虏。 “好一张利嘴!”罗照看后哼哼冷笑不止,可谓怒急反笑,一张脸气得忽红忽白。 文悠目光从密信内容上挪开,沉声提醒道:“大都督,此乃蒙山鸣离间之计,这盆脏水是朝大都督来的,同时欲动摇我大宋军心!蒙山鸣那边怕是要在我大宋境内大肆散播谣言!唉,朝堂上也有人对大都督落井下石,怕是对大都督不利!” 他的判断没错,蒙山鸣已经让三大派安排人手在宋国境内大肆散播这些谣言,欲动摇宋国军心、民心。 罗照咬牙切齿道:“先不管这些,传我军令,前锋人马立刻攻城,城破立屠!” 随着他一声令下,行进人马也加快了行军速度,大军离燕京也只剩下了半天的路程! …… “唉!”管芳仪唉声叹气。 一开始,她真的被蒙山鸣的大手笔给吓到了,现在也只剩下叹气了。 牛有道慢慢在一棵大树下坐下了,手中拿着公孙布传来的消息久久不语。 杀俘竟是将六十万人给活埋!这个消息带给了他巨大震撼,他无法想象那活埋时的惨绝人寰的情形。 前世的时候他听说过类似的历史典故,只是做梦也没想到类似的事情竟然会发生在他的身边,而且他还参与了,甚至是间接和他有关。 他手上拿的是公孙布的再次回信,他传了消息追问蒙山鸣为什么要这样干,这其实是蒙山鸣的回复。 蒙山鸣没提那些什么大战略,只送了一番肺腑之言给他。 说燕国落得如此地步,无数燕国百姓家破人亡,国家虚弱,四面强敌虎视眈眈,燕国将士空有一腔赴死热血亦无力回天?缘由不在外敌入侵,而在燕国内部的根子上烂了,想要再避免这样的惨剧发生,就必须要将烂根给连根拔起! 他不会因为一个燕京而打乱挽救燕国于危难的作战节奏,将燕京逼入死地,朝廷那帮人守的住就守,守不住就让宋军来帮忙清理掉,让宋军帮忙把大燕的烂根给连根拔起,也许三大派才会考虑王爷。 牛有道反复看着手中消息,最终也只能是一声轻叹,他不知道这是蒙山鸣的意思还是商朝宗的授意,此时手握重兵的蒙山鸣连三大派也难奈何,蒙山鸣执意如此,他目前也拿蒙山鸣没办法。 若是南州人马,他牛有道还有影响力,蒙山鸣手上此时掌握的不是南州人马,而是以蒙山鸣旧部为首的两百多万大军,以蒙山鸣马首是瞻! 他现在算是体会到了那些文官对这些武官的畏惧,这些手握兵权的人一旦失控,顷刻间便是尸骨如山、血流成河! …… 山坡上,皇烈拿着前线战报,神情抽搐着,心里送了蒙山鸣两个字——杀神! 一旁的商朝宗亦站在风中久久不语,他也没想到蒙山鸣居然会采取如此残酷的手段! 尽管他早就知道蒙山鸣在战场上一贯冷血无情,可如此凶狠的事情还是第一回见识到。 …… “陛下,前方来报,蒙山鸣将宋军六十万俘虏悉数坑杀!” 御书房内,商建雄正在听童陌陈述守城的动员情况,极为关心生怕有失。 出去了一下的田雨接到外面太监送来的奏报,打开看了下后,脸色大变,走回到地图前禀报了一声。 商建雄、童陌、高见成、商永忠皆慢慢回头看来,慢慢转过了身。 “六十万人全部坑杀了?”童陌追问一句。 田雨面色凝重点头。 童陌倒吸一口凉气,他自认再狠毒也不敢担负这样的名声,这可是将六十万人给活埋啊! 商永忠有些傻眼,想过蒙山鸣会杀那六十万俘虏,可是做梦也没想到居然是活埋! 高见成的脸色也很难看,活埋六十万人,这是什么概念? 商建雄已经拿了田雨呈上的奏报,查看后又慢慢合上了,喃喃自语道:“这是在把宋军往死里得罪,恨不得让宋军屠城才好,为了一己私怨,竟浑然不顾这京城百姓的死活!他们是巴不得寡人早死,他们是巴不得寡人早死啊!这是想借刀杀人,杀的是寡人!” “陛下,宋使钱连胜求见!”门口一名太监通报一声。 商建雄回过神来,果断砸出两个字:“不见!” 燕军干出了如此令人发指的残暴之事,连他都不敢见钱连胜,否则必会被骂的狗血喷头。 回头又对田雨道:“宫中身手不错的太监都准备好了吗?” 田雨欠身:“精挑细选了五百儿郎,都是以一当十的好手!谍报司亦抽调了五百好手,共一千人,由尕淼水亲自率领。” 商建雄颔首:“按大司空说的去办,全部上城配合大军守城,城在人在,城亡人亡,不惜代价也要守住!” “是!”田雨领命而去,出了御书房,来到了宫中正殿外的广场上,只见千名太监手扶腰间宝剑列队的整整齐齐。 走到尕淼水身边,田雨亲手为他拉了拉披风,“小尕子,陛下说了,城在人在,城亡人亡!尽忠的时候到了,去吧!” 尕淼水退后三步,拱手鞠躬,起身后转身,大手一挥,率领千名宦官出宫而去。 宫城正门外,宋使钱连胜受阻,死活进不去。 最后急了,钱连胜摘下了发簪,扯掉了发髻,脱掉了鞋袜,扯掉了上身衣裳。 披头散发,赤足而立,光着上身,慷慨赴死模样,指着宫门内怒斥:“商建雄,不仁不义,无德无信之小人……” 第七零六章 攻城 他就在刚刚之前接到了宋国朝廷的消息,获悉了燕军坑杀六十万宋国儿郎的消息,发现自己被燕国给耍了,狗屁的谈判,还有那六十万儿郎,满腔悲愤无处发泄,立刻赶来找商建雄要说法,谁知商建雄竟然不见他。 前面还拉他谈判,现在居然连见都不见了,负责谈判的童陌也是如此,燕国上下官员皆对他避而不见。 既如此,他也连礼义廉耻都不要了,就在宫门外破口大骂。 这般作为也是没办法,他身为宋使谈判之下未能保住宋国六十万儿郎,多少是有牵连的,如今能做的只能是把事情闹得轰轰烈烈一些,能让自己在燕国皇宫外辱骂的行径传遍天下才好。 既是悲愤于六十万儿郎的死,有失仪态如此做作也是为了他自己能给国内一个交代,不是他没尽力。 开始宫门守卫不予理会,负责相关事务的人也躲在后面不肯露面,谁知钱连胜骂个没完没了,而且越骂越难听,宫内终于派了一队守卫出来将其驱赶。 然而钱连胜锲而不舍,被赶走了又反复跑回来,犹如泼妇骂街。 见他这个样子,没了办法,宫中守卫只好将他抓了起来,不过倒也没有将他给怎么样,两国交战不杀来使是默守的规矩,其次这个时候许多臣子也劝阻不让杀宋使。 臣子劝阻有私心,杀了宋国使臣,担心城破后遭来更强烈的报复,都不想把事情给做绝了,还想给自己留一线生机。 而就在抓扣钱连胜的同时,城外鼓声、号角声开始此起彼伏,宋军开始攻城了! 其动静之大,连身在宫中的人隐隐都能听到,后宫嫔妃们陷入了惶恐不安中。 站在高高台阶上的商建雄双手亦捏了把冷汗,内心同样在惶恐不安中,不知这城能不能守住。 坐镇皇宫的孟宣站在高阁上远眺,数只大型飞禽从天而降,落入了宫中,三大派也在做一旦城破撤退的准备,以便重要人员能及时撤离。 城外,宋军围城期间并未吃闲饭,为了给燕京施压,早已在京城周围一带的山林中砍伐树木制作攻城器械,本是做做样子,没想到还真的派上了用场。 大军如潮水般扛着云梯向城门发动进攻,杀声震天,攻城器械同时向城墙推近。 很快,双方弓箭手以箭雨互射,瞬间双方惨叫声不断。 在这方面,守城人马比较吃亏,城上没有足够宽敞的面积设置足够规模的弓箭手箭阵。 宋国修士趁势飞掠而出,欲飞上城头为宋军开路,城头上一群燕国修士飞出拦截,双方在如潮水般冲来的人马中厮杀,而如蚁群般冲来的人马压根不管那些修士厮杀带来的威胁,该倒下的倒下,仍站着的只顾冲击自己的。 云梯靠上城墙,宋军将士拼了命的往城头上爬,城墙上的将士则不断以叉子推开搭上墙的云梯,云梯翻倒便是一串人翻倒砸入下面的人群。 攻城弩咣咣插入城墙的钢弩成了攻城军士攀爬的好东西。 烧的滚烫的热油也在往城下泼,浇出一阵阵惨叫。 抛石车靠近城下后,一块块石头呼呼抛射向城头,越过城墙的石头和箭矢令城内帮衬作战的民夫发出一阵阵惨叫,吓的人惊慌四逃,被守将下令杀了一些人后才稳住阵脚。 城头上的火箭点燃,开始对准攻城器械攻击。 城门下一群宋军推着一根巨木冲来,准备撞开城门,却被火油喷中,巨木燃烧,烧的推动的宋军纷纷避让。 攻防厮杀的如火如荼之际,一群宋国修士冲来,欲破城门! 唰!站在城头的尕淼水抽出了腰间明晃晃的软剑在手,厉声道:“小的们,随我杀!” 他第一个纵身跳了下去,身后披风翻飞,犹如一只扑地的苍鹰。 一群太监提剑跟着他跳下了城头,守在城门前,与冲来的一群燕国修士怒战在一起! 别看都是一群太监,其果决程度不容小觑,尤其是战力,这群太监修士的实力很是不凡,在尕淼水的率领下硬是挡住了一波波的修士冲击,令敌军难以靠近城门。 随着攻城将领一声令下,一群修士退下,一群弓箭手协同攻城弩上前,欲对护在城门前的尕淼水等人展开覆盖的毁灭性攻击。 此举令尕淼水等人高度紧张了起来。 尕淼水披风挥甩,一掌拍入烈焰之中,那根推来撞门且被燃烧的巨木横转,一群太监趴在了巨木之后。 正这时,远处蹄声如雷,一支浩浩荡荡的骑兵如雷霆之势冲来。 “英扬武烈卫!” “是英扬武烈卫!” “英扬武烈卫来了!” 城头上的守成将士突然爆发出一阵欢呼,紧接着攻城宋军的后方彻底乱了套。 尕淼水从燃烧的火焰后面爬了起来抬头望,仍看不清,一甩披风,飞身上了城墙,横剑在手眺望前方,只见一杆“商”字大旗下引领的大规模骑兵冲入了宋军后方,迅如疾风般横扫,立刻将宋军进攻阵势给冲的一塌糊涂。 宋军攻势立破,指挥将领立刻调动攻城人马抵御后方冲击的骑兵,冲到城墙脚下来不及撤退的人员送了死。 骑兵一阵横扫后,并未与此地大军纠缠,来去如风,迅速脱离而去。 待离远了,骑兵再次列阵,虎视眈眈地盯着宋军,“商”字大旗下,商朝宗驱马上前,横刀立马,战马嘶鸣! 按照蒙山鸣的布置,是不让商朝宗参与守护京城之战的,只待罗照大军回撤时才在途中袭扰,拖延消耗宋军的回撤力量,拖其时间,耗其粮草,为后续解决宋军做准备。 可是接到消息后的商朝宗没办法坐视,没办法坐视宋军攻打燕国京城而不顾,对于他这个燕国皇族来说,尤其是宁王的儿子,实在是无法坐视敌军在燕国境内如此嚣张,定要给予些教训! 他的战术也很简单,不与宋军死磕,就是骚扰,不让宋军轻易攻打下燕京! 之后也的确是如此,宋军一攻城,他骑兵来去迅速,挑选宋军薄弱方位发动袭击,令宋军无法集结力量攻城。 此时,攻城动静停歇了下来,加之听到城头的欢呼声。 “宁王的英扬武烈卫来了!” 城内的百姓亦爆发出了逐渐席卷全城的欢呼,商朝宗的这一次攻击,给京城上下守住京城带来了莫大的信心。 听到城内的动静,一袭披风染血的尕淼水回头望,倾听了一阵欢呼动静,又回头看向了远处与宋军对峙的南州人马,神情异常复杂。 “商朝宗的南州人马对宋军发动了进攻?” 皇宫内,屋檐下,闻讯的商建雄站在台阶上疑惑着问了声。 禀报的田雨颔首道:“是的,宋军的第一波进攻已经被商朝宗所率人马压制了下来,面对南州人马的袭击,宋军已不敢轻举妄动!” 听得此言,商建雄脸颊蠕动,亦神情复杂。 旁站的童陌、商永忠和高见成面面相觑。 站在高阁上的孟宣闻听此讯后“哦”了声,似乎颇感意外,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神色…… 宋军五十万人马,面对商朝宗的十万铁骑,的确不敢分散力量轻举妄动。 然而这样拖耗下去后,该来的巨大威胁还是来了,次日天明,罗照率领的宋军大部人马终于赶到了。 浩浩荡荡三百万大军云集,其声势和阵容,一声齐声高喊,便令城头守军胆寒! 罗照银甲白马,一袭白披,亲临城外查看态势,听取先锋攻城人马的汇报。 之后辗转到了与宋军对峙的南州十万铁骑对面查看,看后不得不赞叹:“南州军容果然不一般,面对我三百万大军竟一点都不怯阵,果然非燕国那些乌合之众能比!” 话虽如此,十万人马面对三百万大军,其规模弱小的可怜。 先锋将领道:“商朝宗十万铁骑背后骚扰,进退迅捷,实在是让人头疼!” 罗照回头吩咐道:“命大军轮番休整,命各部派出人马去附近山中砍伐树木,打造攻城器械,等到半夜,立刻从燕京四周同时发动进攻!”他手上有充足人马这样做。 那将领疑惑道:“摸黑攻城?” 罗照:“攻城时,后方人马熄灭灯火,商朝宗看不清我大军调动,怕有陷阱,必不敢轻举妄动。” 那将领恍然大悟。 此后,此计果然奏效,商朝宗见到城池脚下打的轰轰烈烈,战场后方的宋军人马什么情况却不知道,的确不敢再发动冲击,实在是对方的人马规模太庞大了。 傍晚时分,童陌离宫回了趟大司空府,管家童明在门口迎了他入内,并在旁低声道:“颜先生来了,在书房内等老爷。” 童陌眼睛一亮,立刻加快了步伐。 一到书房,只见一明媚动人的女子半倚在椅子上,捧了本书纤指翻看,一旁檀香袅袅,一袭华丽衣裳衬托出妖娆妩媚,眉眼中又带有几分冷厉。 所谓的‘颜先生’正是指这个女人,此女不是别人,正是丹榜排名仅次于天薇府西门晴空的颜宝如,丹榜排名第二! 童陌一见,立刻快步上前拱手见礼道:“颜先生,总算把您给盼来了。” 颜宝如抬眼瞅了瞅,放下了书卷,微微一笑站起,颔首道:“童相。” 第七零七章 夜袭 童陌伸手请坐,之后隔着茶几坐在了一旁,唉声叹气道:“实在是局势如此没了办法,才惊动了颜先生来助老夫一臂之力,老夫…” 颜宝如挥袖抬手,打住了他的话,声音好听道:“童相,你的意思管家已经说明,不是我颜宝如不给你面子,只是这两国交战,我这点能力也改变不了什么。” 童陌忙道:“颜先生谦虚了,颜先生法力无边…” 颜宝如再次摆手打断:“童相,你也不要为难我,宋国三大派高手如云,我惹不起,我若卷入这样的事当中,宋国三大派必不会放过我,此后必会追杀我到致死方休。诸国间时而战、时而和的,今天是仇人,明天就能结盟合作,反复比翻书还快。”纤指点了点案上的书卷,“童相,你们这种把戏我实在是玩不起,也的的确确是不敢招惹宋国三大派。不过既然是童相开口了,别的我不敢保证,一旦城破,力保童相安全我还是会尽力的。” 童陌欲言又止,本想请这位来凭借高强的法力破坏敌军攻势,以保京城,也就是保住他自己的权势。 然而对方把话说到了这种地步,再逼就过分了,也逼不了,最终也只能是作罢,有人在关键时刻保自己安全,总比没有的好,家里有个这样的高手坐镇,也能放心。 …… 天一黑,宋军又发动了试探性进攻。 正打的轰轰烈烈之际,攻城人群中一道人影腾空而起,凌空释放出一波澎湃的极光异彩,凡夫俗子肉眼看不到,只有修士的法眼才能看到这惊人的异象。 城楼上亦骤然射出一条人影,同样释放出极光异彩。 前者释放出一道光华,一道虚空剑影,正欲斩向城墙。 有眼力的一看便知,宋军有人动用了天剑符,欲以天剑符的强大威力攻破燕京这宽厚而结实的守护国都的城墙,想为宋军打开一条攻入燕京的通道。 而后者同样施展出了天剑符,虚空剑影一剑斩向宋军修士。 宋军虚空而立的修士一惊,迅速迫发虚空剑影抵挡。 轰!空中一声惊天雷鸣,凡夫俗子误以为是天雷,修士法眼看来却能看到两道巨大的剑影对撞,流光溢彩四射。 轰轰轰…… 不仅仅是一道,宋军修士和燕军修士各自连斩出十二道天剑罡影对砍。 夜空中震天撼地的轰鸣声令城内城外人马惶恐,那肆虐的强烈罡风连城墙上的人和城墙下的人都给吹飞了出去…… 大司空府邸内,一道人影从屋内射出,凌空划出一道弧线升空,人在空中漂浮着,衣袂飘飘,一双明眸法眼眺望光芒四射的地方,正是颜宝如。 “两国交战,这财力果然不是一般人能比,竟然动用了天剑符!”浮空的颜宝如喃喃自语一声。 燕国皇宫内,静默闭目在高阁上的孟宣闻声骤然睁眼,偏头看向了东城门方向上空绽放的极光异彩。 一名灵剑山长老闪身掠上高阁,站在了孟宣身边眺望了一阵后,沉声道:“掌门,东城门那边应该是坐镇的官师伯出手了!” 孟宣颔首,“有资格使用天剑符的人,看来是宋国三大派那边的顶尖高手到了!” 一旁的长老颔首,天剑符价格昂贵,哪怕是他们这样的大派,也只有掌门和门中宿老有资格持有,人人都配备的话根本吃不消,放在其他门派也一样,能以天剑符发动进攻的人,来人的身份地位可想而知。“应该是宋军那边有人先以天剑符出手,目的应该是破城,官师伯哪能坐视自己镇守的方位被人攻破,丢不起那脸,才被迫以天剑符还击了!” 孟宣微微点头,认可对方的话。 有此判断没别的原因,这边已经做好了燕京万一守不住的准备,随时做好了抛弃燕京的准备,为此要抛弃的地方砸下那么昂贵的天剑符不值得,官师伯不是逼不得已不可能主动耗费手上的天剑符。 东城门上空,震的人耳朵嗡嗡响的轰鸣声结束,狂风却依然在呼啸。 空中两名老者凌空虚浮怒视,都肉疼的不行。 一道天剑符价值千万金币以上,尝试一次就行了,当白菜用谁都吃不消,不说身上没了第二道,就算有,也不会再拿出来这样互相白白消耗掉。 这种东西只能用在刀刃上,用来对付千军万马都肉疼,用天剑符就算一次杀他个千八百人对于动辄以万计的大军来说算什么?根本就没什么作用! 下一刻,两人愤而出手,凌空冲撞在一起,打的难解难分,打的一路升空而去,越打越高,空中隆隆声不断。 城外,一群宋国修士掠空而来,燕国守城修士立刻反击,双方从城头打到了城内,城内不断有房屋被打斗余威波及垮塌,惊的百姓哭喊而逃。 与之前的攻城情形不一样,跟随罗照而来的修士实力和修士数量,明显不是先锋攻城人马中的随军修士能比的。 燕京城内的守护修士见状立刻有一群朝这边飞掠而来,驰援! 还有许多易容后掩盖了真容的修士冒出,参与帮助燕国修士。 不是每个修士都能像颜宝如那样有资格拒绝童陌这种人的,不过这些人也不想让宋国修士认出自己,只好掩盖真容出手。不得不说,童陌淫威之下,还是逼迫朝堂官吏发挥出了巨大潜能的,大大小小的官吏纷纷招来了修行界的关系人手来帮忙。 这天下七大都城之一的人脉底蕴和潜力的确不可小觑! 城外的宋军也从四面八方发动了全面进攻,一时间京城四周杀声震天! 商朝宗所率领的人马只能远远看着,只有城墙周围火光冲天,再远一点的四周黑漆漆一片,根本看不清情况,商朝宗不敢冒然命人冲击。 城头上的尕淼水一把扯掉了披风,率领一群太监放开了手脚杀敌。 京城百姓在惶恐不安中渡过了一夜,无人能眠。 童陌等大臣陪在商建雄身边担惊受怕地熬了一夜,商建雄已经成年的儿子们以太子为首,都穿上了战甲拿着武器守在宫中。 后宫的妃子们战战兢兢,有的妃子甚至是吓哭了,担心一旦城破,不被敌军怎样,怕是要先被皇帝给处置了。 皇后屋内屋外踱步,整座皇宫没人能宽衣解带安稳入睡。 “娘娘,厮杀声好像停了!”一名侍女喊了声。 皇后偏头看向天际绽露的晨曦,迅速让一名太监去打探情况。 当天微微亮时,打了一夜的人马也疲倦了,再爬那高高的城墙已是费力,士气疲惫,已不宜再强攻,罗照鸣金收兵。 城内厮杀的燕国修士也吃不消了,纷纷飞跃过城墙,返回了宋军阵营中,跟随大军回撤。 城墙上堆积了大量的尸体,不少尸体在火中冒烟,散发出难闻的焦臭味。 衣服破了、披头散发、一身是血的尕淼水已失了应有的端庄,站在了东门正门上方,手上的软剑收起来了,换上了大刀杵地扶着而站,目送敌军如潮水般撤去,杀红了眼的双目中杀气难消。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一晚上杀了多少人,杀到后面已忘了什么法力不法力的,只要不是自己人,几乎是见人就杀,爱干净的他这辈子还是头回如此亲手大开杀戒。 在他身后,一群太监也一个个狼狈不堪,都尽力了。 “府令,大总管让小的送来了后宫娘娘们亲手为您做的点心。”一名衣衫干净的太监避开搬运尸体的人,来到了尕淼水的身旁,身后跟着一群挑着担上来的太监。 看到了外面堆积的尸体,还有焚烧后的尸臭味,令这群刚上城的太监想吐。 尕淼水猛然回头,沉声道:“奴才何德何能,怎能吃主子们动手做的点心?” 那太监见他那样子,立刻红了眼睛跪下了,知道这位素爱干净,不想如今却狼狈成了这样,可见战况有多惨烈,抹着泪哽咽道:“大总管说了,是娘娘们的一片心意!大总管让儿郎们安心享用后全力杀敌,不要辜负了娘娘们的心意,也不要让外面人小看了宫里的人。” 既是田雨的话,田雨也是他师傅,尕淼水沉默了。 那太监立刻招手,让人送了一只食盒过来,打开食盒,亲自双手捧了,跪在地上托举着奉上。 尕淼水伸出沾满鲜血的手,取了块糕点,正要放入嘴中,忽抬头看向一侧,只见城头将士们都静静看着这边,似乎都想见识一下宫里的东西。他沉声徐徐道:“将糕点分发下去,让将士们都尝尝,告诉大家,是娘娘们的一点心意。” 亲自带兵上阵杀过敌之后,方真正体会到了以前见到过的那些将领为何会这般做,并非惺惺作态,只有经历过才能明白…… “整座城才二十万守军,四面分守才多少人?我三百万人马从四面同时攻城,为何久攻不下?”罗照怒斥负责东城门攻击的主将。 那主将似乎知道要遭此责问,从身后招了名浑身是血的小将上前,让他代为答复。 小将抹了把脸上的血,拱手道:“大都督,哪止二十万守军,我看一百万都不止,许多京城中的青壮小子都拿了家伙上城,还有许多身手不错的家奴打扮的人,都是以一当十的好手。我拼死杀上城一看,只见城后还有许多青壮小子做预备,一旦有缺立刻上城补位,末将被逼得从城上摔下来,砸在人群中,被人群接了一下才侥幸捡了条命回来。” 罗照抬头看向巍巍高耸的燕京城墙,意识到了,燕京下了誓死抵抗的决心,已是全城动员,这回碰上了硬骨头…… s:三月风雨,一枝红花送春!谢新盟主“eason逆向行驶”捧场支持! 第七零八章 屠城 获悉顶住了宋军规模庞大的进攻,发现自认腐朽的燕京也不是如此的不堪一击,朝堂上下官员都稍稍松了口气。 一些熬了一夜扛不住了的人,终于倒下休息了。 宋军要休整,暂停了进攻,城内也派了人出来,趁机重新整理城外的壕沟,壕沟已被尸体给填平。 城内尸体的处置,伤员的医治,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 各种补充的守城设施搬上城,不够的直接拆民房取材。 平日里肚子都难吃饱的贫民突然发现,这场战事的到来似乎也不是坏事,突然间都能吃饱肚子了。 说来还要感谢童陌,为了城内不出乱子,童陌逼迫那些豪门大户吐出了囤积的大量粮食,京城可是豪门大户云集之地,收获可想而知! 别人不清楚,这位大司空对城中谁家大概屯了多少粮食却是心知肚明,肚子里好像有本账本似的,一揪一个准! 平常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个时候已经关系到了他的权位,他发狠了,直接递条子让人照数交粮,敢废话的直接被他派人抄查,一旦查到了粮,一律以暗藏祸心、私通敌国的罪名给满门抄斩了。 那些藏在私家粮库里和地窖里的粮食都被他给清理了出来。 经此一遭,商建雄竟然发现他最担心的粮食问题根本就是最不需要担心的问题的,只要城能守得的住,大量的粮食足够全城上下吃几个月的量。 这本是好事,却将他给气得够呛,之前以为只是少量人,现在才发现京中权贵之前竟有那么多人不思报国,征粮的时候一个个诉苦蒙骗他,把他当时给愁的。 偏偏他又无可奈何,这个时候也不敢对那些人怎样。 …… “原来如此!这个蒙山鸣果然是高手!” 齐京,风雷堂内,站在地图前的呼延无恨盯着地图恍然大悟模样。 随着事后对战情的摸排,蒙山鸣强渡滚龙峡的方式已经泄露了出来,毕竟蒙山鸣那边还有齐国的修士协助作战,知情后令他大为惊叹。 一旁的查虎笑道:“拿人命堆过去的,值得将军如此夸赞吗?依我看,还不如他一场大水淹了江防人马!” 呼延无恨回头转身,摇头道:“哪有你说的那么容易,你让别人堆一下试试看,看能不能拿人命堆过去?必须要等到江水暴涨,强渡的人员才有机会攀爬上对岸。还记得他之前在东域江的等候让人摸不着头脑吗?都认为他粮食不够了,不知他这样耗下去是什么意思,尽管知道他肯定在想办法,却没想到他等的是那场暴雨!” 回手又指点了在地图上,“滚龙峡!不但选取了勇士人马强渡,为了这次奇袭,他连天时、地利统统都算进去了,他连几日后有大雨都算到了,天时、地利、人和皆融合进了此战,看似简单,实则高明到了难以复加的地步,令人叹为观止。不得不承认,这个蒙山鸣真正是厉害,连天时都利用上了,说是战神也不为过!燕国有如此人物,却不知善用,实在是辱没了!” 正这时,一小将急匆匆入内道:“上将军,宋军开始攻打燕京了!” 此话一出,呼延无恨和查虎皆惊,呼延无恨吃惊不小道:“不是要和谈吗?怎会突然变卦?” 小将捧着情报示意道:“据报,蒙山鸣撕毁了和谈的基础,将宋军六十万俘虏给活埋了,激怒了宋军!” 活埋六十万人?呼延无恨和查虎皆倒吸一口凉气,前者迅速接了情报查看。 看后,呼延无恨沉默许久,最终徐徐轻叹了声,“竟不顾燕京上下的死活,蒙山鸣这是铁了心要把宋国打个半死!他这样做,于情不合,于理是要为燕国东边消除一定时期内的威胁,令宋国一定时期内不敢再犯燕,也是要把宋国逼入绝境,拖宋国下水,一起抵抗韩国!这老家伙为了挽救大燕,为了给大燕创造喘息的稳定环境,不惜背负一世骂名,真正是下毒手了,他这样说不上是对还是错,只是他下了如此狠心,形同魔鬼,宋国被他闯了进去,怕是要生灵涂炭了!” 查虎皱着眉头,“沙场死人乃常事,只是将六十万人给活埋,的确是做的太过了!” “我怎么感觉他是在故意激怒宋军攻打燕京!”呼延无恨眯眼,眼缝里目光闪烁,“难道存了别的想法,莫非是商朝宗授意的?” 查虎意识到了点什么,试着问了句,“借宋军的手,摧毁商建雄的权力根基?” “唉!”呼延无恨忽叹了声,“我能理解他的想法。” 查虎哦声,问:“怎讲?” 呼延无恨颇为惆怅道:“他一生戎马,守护燕国,身边多少人为之生生死死,如今亲眼目睹燕国变成了这个样子,被人肆意凌辱,已不是打一场胜仗就能挽回颓势的。他心中的悲愤你不懂…我懂!” “报!”外面又传来一声急报,小将再次入内,奉上一份情报,并报知,“蒙山鸣在宋国境内屠城了!” 屠城?二人吃惊,相视一眼。 呼延无恨抢了情报到手查看,看后摇头,“不出我所料,果然是生灵涂炭,蒙山鸣果然是大开杀戒了!” 查虎顺手抽了他手中情报来看。 消灭了江防人马,攻入宋国境内的燕军几乎遇不上像样的对手,蒙山鸣将人马散开了,以十万人马为团,又分万人为组的方式,撒开了在宋国境内横扫,大肆破坏。 燕军过处,宋国的村落、城镇皆一把火付之一炬,所到之处的民居全部焚毁。 并事先派出修士纵深骚扰一些城郭,城外途中袭杀之类的,逼得城中百姓不敢逃离。 一座约三万人口的小县城,被燕军给围了,县令和守官是父子,父子二人愚忠,不肯开城投降,誓与县城共存亡。 结果可想而知,小小县城哪挡的住燕军人马攻打,守将儿子战死,城破时县令拔剑手刃了自己的妻女,随后自刎以谢大宋! 最后真如燕军攻城前的扬言一般,城破后,燕军大开杀戒,杀了个鸡犬不留,城中人口尽屠! 搜刮一遍后,又是一把火,将那小县城葬于火海! 撒网清剿的燕军执行的模式便是这般,先围城勒令交粮,交了粮的城,百姓可撤离,不过那城依然是焚毁。 燕军所到之处,宋民无处可居,被逼得一路向宋国纵深之地逃难而去。 至今为止,燕军不慌不忙推进,已屠三座城,四处烧毁的城有十余座! “这个蒙山鸣做的过分了!”查虎看着手中情报冷冷一声。 “过分?看似两百多万人马,实则是孤军深入,没有任何补给,他手上的粮在宋国耗不了多久,除了烧杀抢掠他还能怎么做?没吃的,两百多万人马就得饿死在宋国境内,这支人马执行的战略肩负着整个燕国的生死存亡,换了你怎么做?”呼延无恨斜眼问道。 查虎:“那也没必要屠城吧?得手了还把城给烧了,这是在造孽!” “好言相劝人家就能乖乖把粮食交出来?你信不信城中百姓要么背粮跑人,要么守城官会一把火将粮给烧了?老虎啊,战场上,这种事情没有对错,宋国挑起战事入侵燕国就得做好承受代价的心理准备!” 呼延无恨说着走到了地图前,指了指燕京,“蒙山鸣看似在宋国境内烧杀抢掠,实际上最终的目标还是针对攻打燕京的这支宋军人马!蒙山鸣此举首先是为自己筹措军粮,其次是蓄意在宋国境内制造大范围的恐慌,逼得宋国境内大范围的百姓逃离,他这是在大范围清场!” “清场?”查虎怀疑,有些不解。 …… “听说燕京内又翻出了大量的粮食。” 一座葬身于火海中的城外,坐在轮椅上的蒙山鸣递出写有情报的纸给一旁的宫临策。 宫临策看后颔首,“是有这么回事,这童陌还是挺有能耐的,他这次为了守住燕京可是得罪了不少人!” 蒙山鸣:“我不管他有多大的能耐,也不管他得罪了多少人,通知燕京三大派的人一声,将粮食集中,以便于销毁,一旦城破,立刻浇上火油,将粮全部焚毁,决不能落在宋军的手中!” 烧了未免可惜!宫临策心中叹了声,不过对方说的也有道理,颔首道:“蒙帅放心,会照办的,哪能便宜宋军!” …… 宋京丞相府内,紫平休匆匆归来。 一清瘦儒雅汉子早在庭院中等候,三缕如墨长须,相当秀气,见之拱手行礼,“丞相!” 此人是紫平休身边的心腹谋士贾无群。 紫平休上前托了下他胳膊,笑道:“贾先生总算回来了。”伸手示意了一下,有话屋里说。 两人屋内落座后,紫平休笑问:“先生此去云游,可还尽兴?” 贾无群微笑:“本想把几处修士云集的交易场所都逛逛,抵达冰雪阁时听闻家里出了事,就赶回来了。听说丞相让爱婿陈少通领兵对抗蒙山鸣?” 说到这事,紫平休有点尴尬,坐那拍着大腿叹道:“我是真没想到啊,江防人马败的措手不及,一点私心,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在陛下面前说出的话收不回来了,只能是硬着头皮上,想必先生回来了能解我苦闷!” 贾无群道:“丞相做的没错,就该陈少通领军出征,陈少通出征,蒙山鸣必败!” “少通能是蒙山鸣的对手?”紫平休狐疑,这话连他自己都不信。 “此事回头再提!”贾无群摆了摆手,手指沾了茶水,在桌上划了条线,水痕东西两边,他手指点在了西边,“燕京!不可对燕京意气用事,丞相当立刻进宫,让陛下火速下旨召罗照大军回撤!燕京不可破,商建雄掌控燕国的班底必须保留,局势如此,不可便宜了商朝宗。商建雄垮了,经由此变燕国三大派定会扶商朝宗上位。丞相,商建雄那群人掌控下的燕国才是对宋国最有利的,有这群人在,没了宁王做支撑的蒙山鸣就是一武夫,再能打也无力回天!” 第七零九章 此人非常危险! “嘶!”紫平休倒吸一口气,掐着颌下胡须,目光急剧闪烁,似乎被对方的一番话点醒了什么。 贾无群又补了一句,“我甚至怀疑蒙山鸣坑杀六十万俘虏就是为了激怒宋军攻破燕京复仇,这背后兴许就藏了商朝宗的野心,借宋国的手来清除异己!” 紫平休略点头,复又摇头道:“仗打成这样,宋国吃了大亏,若就这般空手而归的话,陛下脸上挂不住,无法对臣民们交代,很难堪!” 贾无群:“是很难堪,难堪也只是一时之难堪,总比宋国一蹶不振长期的难堪好吧?关键还是要看谁能笑到最后!真若摧毁了商建雄的权力班底,商朝宗此时掌握了燕国的兵权,面对如此局势,为了尽快稳住局面,三大派也只能是扶持商朝宗上位!” “商建雄派系的势力一旦无法再抱团,面对如今局势,再有三大派施压,也只能是倒转向商朝宗,商朝宗便可趁机一举掌控燕国大权!可若是商建雄的统治班底仍在,燕国大部分地域的官员仍是商建雄班底的人,三大派便很难逼商建雄那批人交权,逼得狗急跳墙的话,那乱局是三大派无法收拾的。” “还有一点,蒙山鸣所率的人马当中,相当一部分仍是受其胁迫的燕庭人马,只要商建雄仍掌权,回头蒙山鸣所率人马就必然要分裂。燕国若再遇此劫,商建雄已经吃了一次亏,还会再给商朝宗统揽燕国兵马的机会吗?” “让商建雄继续掌权,就是在分化燕国,就是在削弱燕国的实力,燕国便很难从虚弱中恢复元气,也无法再威胁到我大宋!若商朝宗掌权则不一样,一旦燕庭人马投靠,燕国内部诸侯又听其号令,人心聚集的燕国会迅速恢复元气,加之能征善战,如此强邻在旁,我宋国只怕连睡梦中都要战战兢兢!” “罗照乃武将,多少还是年轻气盛了些,眼中只有战事是重中之重,不会去精谋国事。罗照适合征战,不适合谋国,难道陛下也要如此吗?局势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罗照就算攻破了燕京报仇雪恨也灭不了燕国,不为之后做长久打算,反而要去便宜商朝宗给燕国复兴的机会,两国相争岂能意气用事?” “现在的宋国不能被燕国给拖垮了,必须尽快稳住自己的阵脚。只要稳住了自己,只要宋国内部自己不乱仍保有实力,一旦韩国攻打燕国,我宋国还能再次出兵分一杯羹。只要留下了商建雄那些人让元气大伤的燕国缓不过来,经此乱的燕国内部只会越来越乱,就算韩国这次不出兵,燕国也依然是宋国嘴边的肉,随时有机会去吞噬!” “丞相,陛下不是听不进谏言的人,只要拨开陛下眼前的仇恨迷雾,陛下会采纳丞相良策的!也许陛下已经醒悟,但需要一个人让他能顺坡下来,丞相的身份地位是最合适的人选!” 紫平休思索着连连点头,道:“先生此乃肺腑良言,好!就依先生的。只是…”他身子倾斜向贾无群,“少通有些话也颇有道理,少通说我我军撤回,蒙山鸣必会阻击,不会让我宋国主力顺利撤回境内再威胁到燕国,我宋国主力人马若不能顺利撤回,怕是依然难解困境!” 贾无群衣袖轻扫:“有陈大将军出马迎战,击败蒙山鸣便可!” 又来?这话说的紫平休牙疼,他轻轻拍了拍茶几,“先生,你这不是开玩笑吗?就朝廷仓促集结的那几十万杂七杂八的地方人马,怎能挡住燕军两百多万主力,更何况敌军主帅还是蒙山鸣,不堪一击啊!不瞒先生,我私下问过少通,少通自己也说了实话,这种情况去交战,是去送死,他自己都承认自己不是蒙山鸣的对手,已是未战先怯!他之所以硬着头皮去了,也是被我给逼得没了办法!” 贾无群笑了,“这就是陛下的高明之处,此时能力挽狂澜的只有丞相!” “我?”紫平休两手一摊,道:“先生莫说笑话,说老夫在朝中翻云覆雨老夫也就认了,两国交战打成这样,敌军可不会客气,那是来硬的,靠的是硬实力厮杀,不会跟咱们玩虚的弯弯绕,我变不出精兵强将,也变不出千军万马来力挽狂澜!” 贾无群:“丞相乃宋国两朝元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久矣,万不可低估了自己在宋国的影响力,朝野当中谁敢不给丞相几分面子?只要利用得当,便胜过千军万马,连丞相女婿都上阵了,这是把丞相给逼入了绝境,此时的丞相青面獠牙无所顾忌,吓人的很,是只会吃人的老虎!” “青面獠牙?”紫平休哭笑不得。 贾无群不跟他说笑,“丞相,燕京被攻破也许就在旦夕之间,此事宜快不宜慢,还请尽快入宫让陛下下旨撤兵!” 紫平休:“这事不难,难在少通出征之事,你总得让我心里有个底吧?” 贾无群手指沾了茶水,快速写下三个字道:“万兽门!” “万兽门?”紫平休皱眉。 贾无群:“飞禽走兽在万兽门的手中皆可为兵,不可小觑!只要万兽门出手相助,蒙山鸣必败,陈大将军必胜!” 紫平休迟疑道:“这个我不是没有想过,可万兽门向来和三大派不对付,也从不卷入这种事,求他们没用。” 贾无群摆手道:“此事我自有计较,现在不宜多费口舌,等丞相回来再议也不迟,自会给丞相交代!丞相现在要做的是,尽快进宫,让陛下赶快停止攻打燕京撤兵,先稳住我们自己的阵脚!” “好!”紫平休站了起来,“我速去速回,先生等我消息!” 说罢快步而去,出了相府紧急奔赴皇宫。 而贾无群则似乎漫无目的一般,慢慢在相府内游逛,最终游荡到了花园中侍弄那些花花草草,闲暇悠然。 这一等就等了一个来时辰,一个时辰后,紫平休又匆匆返回了,直奔花园找到了贾无群。 “先生,陛下已经下旨了,旨意已火速发给罗照!”紫平休见面交代了一声。 贾无群扶着花枝的手松开了,看着天空轻叹了声,“但愿还来得及,否则真正是帮了商朝宗大忙,上下一心的燕国再虚弱也很难扑倒。见到了希望,卫、齐两国必大力支援,燕国也必成我宋国大患!” 这事现在反倒不是紫平休个人关注的重点,他如今更关注的是陈少通一旦战败会把他给拖入坑里,问的依然是之前的问题,“万兽门和三大派不对付,做的又是天下人的买卖,从不卷入国与国之间的纷争,就算跪着求他们也没用,先生如何让他们出力?” 贾无群道:“丞相可派人送我一程,我亲自去一趟万兽门做说客,如果顺利,最迟明早就能给丞相确切答复!” 紫平休迟疑道:“先生真有说服万兽门的把握?” 贾无群摆手道:“这个不是问题,我担心的倒是另一个人!” “哦?”紫平休奇怪,“一个人?什么人让先生如此顾虑?” 贾无群吐出一个人名,“牛有道!” “牛有道?”紫平休愣了一下,想起来了,“是那个躲在南州背后的修士?” 贾无群颔首。 紫平休:“此人是有点能耐,可两国交战,连燕国三大派都没办法的事情,就凭他又能怎样?战事开始后,似乎就没了此人的消息,无论是商朝宗的身边还是蒙山鸣的身边似乎都不见此人踪迹,近乎销声匿迹了,燕国三大派之前好像也在找他,先生是不是多虑了?” 贾无群徐徐道:“多虑?据我所知,商朝宗几乎是他一手扶持起来的,一脚踢开南州的天玉门,又一脚踢的北州的邵平波弃北州多年的心血不顾狼狈而逃。邵平波我一直在关注,此人很不简单,竟在牛有道手上败的如此之惨,很是出乎我的意料。这个牛有道凭着手中的小小势力竟能影响南州上下,商建雄一国之尊也奈何不了这个牛有道,前番南州截下燕庭的军粮,燕国三大派也拿他没脾气。” “此人在修行界也一直是若隐若现,却每每在商朝宗关键的时刻突然出手发力,可谓一击命中要害,屡屡把商朝宗的对手给打个措手不及!战事起后,此人却突然销声匿迹了,据我判断,燕庭之前抓了商朝宗却不敢轻举妄动和他躲了起来找不到也有关系,所以他真的是消失了吗?他真的会对商朝宗置之不理了吗?丞相说的不错,他是躲在南州背后的人!站在明处不可怕,就怕他躲在暗处宛若毒蛇一般,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突然冒出来咬人一口!” “我担心的是他不会坐视蒙山鸣败在丞相爱婿的手中,可他的动向令人无法捉摸,根本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出手、会如何出手,防不胜防!丞相,此人非常危险!” 紫平休沉默思索,倒也承认他说的有道理,只是总不能因为顾忌这么一个人就不有所作为吧? 担心归担心,贾无群暂时也没办法,如今也不是投入力量花时间去找牛有道的时候。 先搞定万兽门是要紧事,两人略作交代后,紫平休迅速调遣来了载人飞禽,派人秘密护送了贾无群火速赶往万兽门。 s:江湖走马,嗅得芬芳!谢“夏日雨11”小红花相赠。 第七一零章 宋军撤 熟悉的路,归途! 马背上的罗照一脸阴郁,显得异常沉默。 意气风发而来,抱着为宋国立下不世之功的豪情壮志而来,抱着问天下英雄谁属的气概而来! 顺利攻过东域江,一路势如破竹,一切都在自己的意料之中。可自从蒙山鸣正式统军东征后,一切都变了,令他的豪情壮志一挫再挫,如今不但是无功而返,甚至是前途布满阴霾。 他知道有人在等他,那个未曾正面交锋的人在等他,那个蒙山鸣在等着他! 他撤了,并不是因为接到了宋国的旨意而撤兵。 第一次攻城遭挫他就意识到了不对,第二次再次强攻依然失败后,他并没有失去理智,立刻认识到原本认为不堪一击的燕京涌现出了巨大的抵抗决心,集结了强大的人力物力抵抗,非短期内能攻下。 两次进攻,不,应该是三次,最开始还有一次先锋人马的强攻! 三次强攻,前前后后牺牲了十八万宋国儿郎。 就在攀爬燕京那高高城墙时,十八万宋国儿郎倒下了,鲜血染红了燕京城墙下的每一寸土地! 凭他手上的人马,一直攻打下去,迟早是能打下来的! 可他不敢再耗下去了,首先是时间上耗不起,其次是人马耗下去也吃不消,真到最后打下来的话,这三百万宋国子弟不知还能剩下多少人回去,而回归的途中还有人等着他,蒙山鸣在等着他! 打到这个地步,他猛然醒悟了过来,似乎明白了蒙山鸣坑杀六十万俘虏的用意! 排除其他原因不说,蒙山鸣在故意激怒宋军,故意引发宋军的报复,反过来说也是在恐吓燕京上下拼死抵抗,逼两边死磕,以此大量消耗宋军的实力! 蒙山鸣以六十万人的性命把燕京变成了诱饵,以此消耗宋军的时间,消耗宋军的粮草,消耗宋军的人马。 待一支虚弱的宋军出现在蒙山鸣的眼前时,那个后果,罗照想想都不寒而栗! 那老家伙疯了,不顾一世骂名,不惜坑杀六十万俘虏,不顾燕京上下所有人的死活,只为击败宋军,只为保住燕国而战! 猛然洞悉了蒙山鸣的用意,罗照哪还敢再打下去,果断下令撤兵! “护送”宋军离开的,还有商朝宗那十万铁骑,人人身上备着几天的干粮,反复来回与后勤补充。 不像之前“护送”宋军去燕京的时候,秋毫无犯,现在的南州铁骑是屡屡主动出击。 十万铁骑一直在宋军周围来去如风,逮住机会就趁机进攻,情况不对立刻就撤,绝不纠缠。 由此,罗照越发确认了蒙山鸣的意图,南州人马果然是为他回撤时准备的,就是要拖延消耗他。 同时,商朝宗途中传令各地州府,再次阻止人手破坏宋军回撤的道路,尽量拖延消耗。 遇上地形地势有利机会合适时,南州铁骑甚至还发动了一次正儿八经的迅猛强攻,以此告诉宋军,我不仅仅是要骚扰你,我随时会玩真的! 尽管知道南州人马的意图,可宋军回撤人马却是不得不防。 面对这不时的骚扰也实在是头疼,两三百万大军回撤宛若一条长龙,不可能集结成团整体回撤,也没那么宽敞的道路给走。南州铁骑就这样时不时抽冷子来了一下,左一下穿过,右一下穿过,打完就跑。 你不知对方会在哪个位置突然下手,会在什么时候下手。 人家也不贪多,一次弄死你个几百上千人就跑,机会合适才多咬几口。每次造成的死伤虽然不大,可这长途漫漫的,死伤累积下来肯定不会是个小数字,尤其是把宋军给弄得人心惶惶的,连睡都谁不安稳。 两条腿又跑不赢四条腿,尤其是这么多人,你还没办法甩脱人家。 一次被骚扰的实在是忍无可忍了,宋军组织骑兵追了一趟,结果那支追击骑兵被诱离了大部队后,南州铁骑突然调头反扑,几乎将那支宋军骑兵给尽灭,只剩数百骑逃了回去,根本不是南州铁骑的对手! 而且商朝宗经常摆出要袭击运粮车队的企图,害得这边集中了不少的修士守护粮食,实际上商朝宗一次都没碰过运粮队伍,可谁知道商朝宗会不会突然来一下,不得不集中修士力量加强防护。 为了执行这次的骚扰任务,大禅山也算是吃了大苦头。 宋军不是泥捏的,惹怒了随军修士追杀,大禅山得断后,付出的死伤代价不轻! 对南州餐风露宿的十万铁骑来说,人不算,如此长途袭扰,一直保持好战马的体力也是个巨大的考验! “大都督,陛下旨意到了,命立刻停止攻打燕京,大军立刻回撤!”从小将手中接过旨意查看后的文悠纵马到了罗照身边传话递予。 罗照接了旨意查看确认,静默无声,略有思索。 他不知陛下突然下这旨意是什么意思,不知是不是也识破了蒙山鸣的企图。 他这边已经传讯给了宋京,已告知这边也撤兵了,估计宋京那边在将旨意传出后不久已经接到了这边消息。 旨意扔给了苏元白等人查看,他依旧一声未吭,环顾四周,宋军的士气也有些低迷。 来回这样长途跋涉折腾,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一无所获而归,士气能好才怪了。 …… “陛下,宋军撤了,真的撤了。” 御书房,田雨快步而入,欣喜报讯。 “真的撤了?”案后的商建雄保持怀疑的样子,他两眼已经熬红了,眼圈发黑,憔悴的不行。 这些日子,那叫一个度日如年。 童陌、商永忠和高见成也好不到哪去,也都憔悴到不行的样子,御书房内特意为三人准备了坐的椅子,三人如今已经是坐在御书房内和商建雄“聊天”,以前这种随时能坐着和皇帝聊天的待遇还真没有。 御书房边上也为三位准备了寝居的房间,宫中的太监伺候着。 田雨兴奋点头道:“确认了,反复确认了,宋军人马已经在离京八百里外,离的这么远了,应该不会是使诈,应该不会再轻易折返了,应该是撤了!” “呼!”慢慢站起的商建雄长吐出一口气来,又如释重负般坐了下来,激动不已道:“真的撤了,我燕京上下将士用命终于守住了祖宗基业,否则寡人还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 三位大臣也松了口气,不过商永忠有些奇怪道:“罗照手上还握有足够的实力,这么大老远跑来,就攻打了这么几次就撤了,我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 高见成迟疑道:“蒙山鸣率领我军在宋国境内烧杀抢掠,甚至接连干出了屠城的事,是不是给罗照造成的压力太大了,逼得罗照不得不退?”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都觉得有这可能。 童陌忽问出一句,“商朝宗呢?还在率人跟着宋军?” 田雨略欠身,“是的,据探子报,庸亲王这次可没客气,一路上连连对宋军发动骚扰袭击,甚至还硬干了宋军一次!” 童陌冷哼一声,“守城苦战时,该他们出击的时候没反应,等到宋军无心恋战了,却在那装模作样,其心可诛!” 高见成和商永忠下意识互相看了眼,都觉得这话有些是非不分,罗照三百万大军在燕京城外云集,又构造好了攻城器械的阵势,商朝宗那十万铁骑再能打,也不敢硬来,宋军先锋人马攻城时商朝宗还是有过冲击、出过力的。 不过两人抬眼看了看商建雄那深以为然的愤恨模样时,两人心知肚明也不会去跟童陌争辩什么,都知道童陌是将宁王家恨之入骨的。 “不管怎么说,燕京总算是守住了,全赖将士们用命!”商建雄说着又站了起来,满脸焦虑之情已是一扫而空,“将士们和百姓们用命,寡人也不会亏待!将士们的犒赏章程你们拟一拟。百姓们…发钱发粮,每人一枚金币,每人发十天口粮,全城百姓按人头算。参与了守城的百姓翻倍,守城有功的,另行再赏……” 听着他的滔滔不绝,高见成心里盘算了一下,除了这次搜刮出来的粮食,朝廷之前还暗藏了一批巨资,应付陛下这次笼络人心的赏赐倒是绰绰有余。 有一点他是不得不佩服童陌的,每当朝廷紧张的时候,童陌总是能解朝廷之忧,总是能弄出钱粮来,在这一点上他自认不如。 …… 宫内坐镇,高阁上盘膝打坐的孟宣睁开了双眼,同样也收到了与商建雄类似的消息。 “说是让守个七八天,如今才守了多久,宋军便撤了,那位蒙帅对战局还真是料事如神呐,不愧是威震天下的一代名将!如今看来,他不驰援燕京的策略是对的。”孟宣站了起来,走到凭栏处负手叹了声。 旁同的长老陪在一旁道:“是啊!我对他大战略的继续是越来越有信心了。” 孟宣点头,“商朝宗也开始一路折腾宋军了,按蒙山鸣的意图,是要打残宋军主力的,看来这支人马是别想顺利回到宋国了。没有朝廷的补给,能把仗给打成这样,也实在是难为他们了。” 旁站长老微微颔首。 对于蒙山鸣的大战略,三大派高层是知晓的,不过此乃高度机密,这边一直瞒着商建雄等人,也没办法告诉,三大派总不能说自己在牺牲商建雄等人的利益来维护自己的利益,万幸的是燕京保住了! s:江湖走马,缘来有你!谢新盟主“伊瑾”捧场支持。 第七一一章 猴子,别为难我们! 获悉燕京守住了,获悉宋军被打退了,后宫内的贵人们欣喜不已,不少人相拥而泣,喜极而泣。 哭泣者几乎都是地位不甚高的妃子们,地位更低下的那一批已经在之前处置掉了,一旦城破可想而知,首先性命难保的便是她们,保住了燕京等于保住了她们的命。 那份恐惧,那份害怕,终于过去了。 曾经,她们认为能进入这里,荣耀至极。 如今她们算是深刻体会到了,一旦外界风云跌宕,依附在高高宫墙内的她们半点不由己,犹如待宰羔羊。 …… “宋军撤了…” 天高地阔,大军连营,中军帐外坐在轮椅上的蒙山鸣轻轻呢喃一声。 “是啊,撤了,蒙帅之前的主张是对的,不到七八天便退了。”一旁的宫临策由衷感慨,其中的因果关系他现在都没想通,只能是不得不佩服这位沙场老将的老辣眼光,对战场局势掐的太准了。 蒙山鸣关心的却是另一个问题,“宋军攻城消耗了多少人马?” 宫临策看了看手上京城那边来的消息,“尸体清理上的大概数目是十八万左右的样子。” “十八万…”蒙山鸣又是一声呢喃,眼中闪过一丝惆怅。 宋军只损失了十八万人马便退了,还没攻下燕京便退了,这个结果让他很失望,他的预估是只要燕京穷尽力量抵抗,怎么的最少也要消耗宋军五十万人马以上,可从目前的消息来看,远远没有达到他的预期。 暂时看来,是这边占了上风,可是对燕国来说,真的打赢了吗? 只要燕京那帮人还在,燕军再怎么拼命作战,也只是能让燕国苟延残喘而已。 打来打去打赢了这一仗又能怎样?只是让更多的燕国子弟白白送死而已,只是让燕国百姓冤枉付出了这么大的血的痛苦代价而已,根本就没有改变什么。 打赢了这一仗也只能是让燕国死的慢一些而已。 所以说,打赢了吗?宋军没有攻破燕京,燕国就输了,而且输的很惨! 偏偏商朝宗之前还率领南州人马骚扰宋军攻城,十万铁骑骚扰宋军攻城的消息传来时,他心中的煎熬外人无法想象。 如今宋军如此轻易的撤了,那种看不到希望的绝望充斥着他整个身心,他心中的悲伤无法对任何人倾诉。 他意图借助此战达到的隐晦战略目标失败了,所以他败了! 可是他能怎么办?他还得率领这支人马拼命打下去,为那看不到的希望打下去,不继续打下去,燕国连苟延残喘都坚持不下去! 一旁的宫临策感受到了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难以言喻的气息,疑惑道:“蒙帅,怎么了?” 蒙山鸣轻叹道:“罗照的反应挺快,还没消耗到他足够的力量,他便撤了,小瞧了他。” 原来如此!宫临策也叹了声,“这么年轻便能做上宋国大都督,能力应该还是有一点的。不过有蒙帅在,罗照小儿想必不足为虑!” 蒙山鸣目光黯然,斑白须发在风中飘摇,干瘦在轮椅中的身形显得异常萧瑟。 …… 一只大型飞禽从天而降,落入苍莽深林之中。 袁罡领着段虎和吴三两来了,背着三吼刀的袁罡领着两人到了牛有道跟前。 站在树下杵剑而立的牛有道与袁罡对视着,段虎和吴三两一起见礼,“道爷!” 牛有道略颔首,目光盯着袁罡,徐徐道:“你怎么来了?” 袁罡:“我早该过来!” 牛有道眉头皱起,他懂袁罡话里的意思,因为他太了解袁罡了。 之前不把袁罡带在身边就是不想他离战场太近,怕这家伙热血沸腾忍不住提刀上阵参战。 如今不经他同意就先斩后奏跑来了,估计是接收到的战场资讯越来越多,终于忍不住了。 牛有道就两个字,“回去!” 袁罡:“我只是想见识一下这种大场面,让我去蒙山鸣身边,在他身边不会有事。” 牛有道:“不行!” 袁罡:“道爷,你这样做,让别人怎么看?” 牛有道毫不留情道:“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开什么玩笑,如此规模的战场,如此庞大战事,这是两国交战,双方高手和能人尽出,各种稀奇古怪不可预料的可能都会发生,那么多修士高手都倒下了,轮得到你去逞能? 他压根不信袁罡的话,袁罡这种一旦热血冲头就能豁出去抛头颅洒热血的男人,冷静时做出的承诺根本没用。 尤其是去蒙山鸣身边,蒙山鸣等人早就盯上了袁罡,早就想把袁罡拉上战场试试是骡子还是马,这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一直被他压着不放,现在也依然不会答应! 这个世界就他们两个了! 袁罡:“道爷,你说过,不会干涉我的自由的。” 牛有道:“别的事情我都可以答应,唯独这事不行!” 袁罡:“我既然来了,就不会回去。”说罢径直转身而去,就要自己去找蒙山鸣。 牛有道一字一句道:“你试试看!”扶剑的手抬起一只,打出了一个手势。 后方林中,扶芳园的陈伯等人闪出,直接将袁罡给围了。 身上挂了只大口袋的银儿也从林中走了出来,伸手从口袋里摸出一只鸡腿,边咬边看着这边,好奇地眨着眼睛。 管芳仪和段虎等人亦面面相觑,头回看到这兄弟两个要翻脸的样子。 被围的袁罡慢慢转身,看了看四周的人,目光慢慢看向牛有道,“道爷!” “把他盯死了,没我的同意,不许他离开,谁敢疏忽,我剑亦嗜血!”牛有道扔下话转身,去了密林深处。 袁罡腮帮子紧绷,无语。 吴老二叹了声,“猴子,别为难我们!” …… 在空中便被盘查的两只大型飞禽落在了万兽门。 万兽门晁长老的孙子晁胜怀回来了,被送回来了,被宋国丞相的心腹谋士贾无群亲自送回来了。 没办法,有求于人,再囚禁万兽门长老的孙子未免有些说不过去,贾无群亲自把人送来,也算是代表诚意。 更何况如今的晁胜怀对朝廷来说也没了太大的作用,宋国丞相开口放个人很简单的事情。 出面迎客的万兽门长老仇山一见晁胜怀,双眼骤然眯了眯,眼缝中乍现的寒光锐利。 晁胜怀下意识底下了脑袋,弱弱道:“弟子晁胜怀见过长老。” 有外人在,仇山没说什么,朝身边弟子使了眼色,让人先把晁胜怀给带走了。 冷眼旁观一阵的贾无群笑了,笑眯眯恭候道:“仇长老,有些年没见了,冒昧来访,希望没有打扰。” “哪里的话。贾兄突然驾临,稀客倒是真的。”仇山乐呵呵拱了拱手,试探道:“贾兄驾临,不知有何指教?” 对眼前这位宋国丞相的心腹谋士,他倒是客气着,不敢怠慢。 对于贾无群的来历,这边也是清楚的,其父原本是紫府的西席,也就是紫府专聘、长期供养的教书先生,这位自小就是跟着父亲在紫府长大的。也是得了紫府的条件,有机会博览群书,更因紫府的条件添了普通人难以触及的眼界,渐渐展现出了非凡的一面。 传言,紫平休后来能爬上丞相的位置,并在丞相的位置上一呆就是二十多年不倒,皆因此人。 外界对这位私下有个称呼,隐相! 真假未必,但足以证明此人对宋国丞相紫平休的影响力,仇山自然是不敢怠慢。 贾无群哈哈摆手,“我一凡夫俗子,哪敢对一群神仙般的人物说什么指教。” 回头看了眼远去的晁胜怀,颇为感慨的样子,“是丞相觉得朝廷扣押万兽门弟子有点过了,扣押了这么久也该放人了,因此说情一二恳请了朝廷放人。说来是朝廷冒犯了万兽门,不过朝廷是要脸面的,当然,万兽门更要脸面,所以丞相特差遣我来当面向贵派掌门陪个不是。” 这个时候,让这位来陪不是,仇山目光微闪,隐隐猜到了对方此来的目的,对方的话显然也没打算隐瞒来意。 仇山立刻推辞道:“不巧的很,鄙派掌门正在闭关修炼,区区一点小事也不值得小题大做,说来也是鄙派对弟子管教无方,所以人回来了就行,赔礼道歉谈不上。贾兄难得来一趟,今朝定要与贾兄好好畅饮几杯!” 贾无群摆手,“畅饮就免了,贾某向来滴酒不沾。唉,不能瞻仰西海掌门的仙颜不免有些遗憾,如今乃多事之秋,想必仇长老也知道,两国交战,丞相诸事繁忙,还有许多杂事要差遣于我,贾某就此告辞,还望仇兄代丞相向西海掌门问好。” 仇山有些意外,这就走了? 还当对方要纠缠那让万兽门为难之事,不想对方说走就走,丝毫不提那事,令他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有误。 不过能不招惹麻烦还是尽量不招惹麻烦的好,遂唏嘘道:“既如此,还是国事为重,就不勉强贾兄了,待以后有机会,与贾兄再聚。丞相问好,仇某一定带到。来人,代万兽门送贾先生三百里!” “不用不用,不用那么麻烦,身负机密事宜,要对行踪保密。”贾无群摆手拒绝。 s:颜如宋玉,貌比潘安!谢新盟主“姨太多”和“修齐治平之路”捧场支持!另外说说“姨太多”,你分散打赏,损失多少张月票啊! 第七一二章 非红尘俗客 “这样啊,那的确是不便。既如此,请恕万兽门无礼,就不远送了,先生一路保重!”仇山拱手送别。 没有继续挽留,也不想继续挽留,免得惹麻烦。 “再会!”贾无群笑眯眯拱手后,转身就走。 仇山刚松了口气,谁知贾无群转身没走几步,突然抬手拍了拍额头,转身又回来了,“仇长老,是我糊涂了,丞相还吩咐了一件事,差点忘了,还望仇长老代为转告西海掌门。” 仇山牵强微笑道:“洗耳恭听。” 贾无群正色道:“是这样的,战事无常,燕军攻势实在是凶猛,我军抵御艰难,诸将遍览宋国大地,选来选去,发现万兽门这一带的地势很是利于作战,准备诱敌至此,将此地作为与燕军决战的主战场!万兽门屹立大宋多年,想必也是为大宋着想的,定不会吝于空让。话已带到,万兽门早作准备,贾某告辞,仇长老留步!” 仇山脸一沉。 贾无群已转身,双袖一甩,就此走人的样子。 “贾兄还请留步!”仇山喊了声。 贾无群停步转身,仇山已快步到了他的面前,两人四目对峙。 “仇长老可是还有什么吩咐?”贾无群笑问。 仇山沉声道:“贾兄刚才的话当真?” 贾无群诧异,“为何有此问?仇长老,军国大事,岂容儿戏?” 仇山知道对方是在逼掌门西海堂出来见面,可这种事开不起玩笑,他个人不能做主,只得徐徐道:“此事让我转告,我一时间也说不清楚,贾兄能否稍等,容我看看能否请掌门提前出关,也好让贾兄亲自转达。” 贾无群顿时欢喜道:“正欲瞻仰西海掌门仙颜,有机会岂能错过,再紧急的事也不能错过面见西海掌门的机会,在下恭候便是!” “稍等。”仇山略欠身,随后闪身而去。 见留守的万兽门弟子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贾无群坦然一笑,转身负手面对群山,一脸悠然欣赏模样,对于万兽门弟子对自己有何想法并不在意。 从京城随同而来的法师随扈看出了万兽门弟子的目光不善,守在贾无群身边,随时戒备着四周。 并未等太久,仇山很快闪身飞掠回来了,落在贾无群身边道:“贾兄,掌门可是为你提前出关了,请!” “打扰了掌门闭关修炼,罪过罪过。”贾无群连连告罪,随后也伸手道了声请。 两人就此并肩而去,登上层层台阶,前往万兽门正殿。 走到正殿门口时,几名万兽门弟子横插出来,伸手拦了贾无群身边的随扈,不让进殿。 贾无群回头看了眼,抬手示意了一下,表示没事,让几位随扈不用跟进来。 他自己站在门口看了眼殿内,西海堂露面了,还有其他万兽门高层大多也在场。 这些人他就算不熟悉,大多也见过面,发现长老晁敬不在,思绪与刚回来的晁胜怀做了联想。 目光扫了眼殿内,各种情况已迅速在脑海中做了分析后,抬起的手放下了,这才提了衣衫下摆,迈过门槛进了大殿内,边走边朝众人拱了拱手,最后停在西海堂面前见礼,“拜见掌门,多年不见,掌门仙容越发超凡脱俗。” 西海堂道:“贾先生亦非红尘俗客,否则也进不了这里,又何须客气。”语气有那么点不客气,这阵势也不像是要斟茶待客的样。 贾无群摆手自谦,一脸无奈模样,又朝左右的长老再次拱了拱手。 西海堂:“听我仇师弟说,贾先生说宋军要把我万兽门地域当做与燕军决战的主战场?” 贾无群:“掌门误会了,不是我说,而是朝中将领们的决定。” 西海堂:“是吗?宋国这么大的地方,放哪决战不好,为何要放这里,恕我眼拙,我怎么就没看出我万兽门这一带适合当做战场?” 贾无群摇头,“说实话,我也没看出这里当做主战场有什么好的。” 西海堂冷冷道:“那是为何?莫非是故意找我万兽门的麻烦,或是说,根本就不存在这回事?” 贾无群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掌门应该知晓,负责指挥战事的是大都督罗照,而罗照是凌霄阁的女婿,罗照非要把战场设在这里,有什么用意我就不得而知了。” 言语间似乎在说,要找麻烦也是三大派要找你们麻烦。 不免让人做联想的是,战事不利,三大派不好过,也不会让万兽门好过。 西海堂:“若是朝廷已作出决定,我万兽门怕是也无力扭转,看来我万兽门也只好转移了。空出地方来,给朝廷大军作战,免得误了朝廷的战事。” 贾无群:“战火无情,大军过处摧枯拉朽,只怕这钟灵毓秀之地就该毁了。” 西海堂:“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总不能因为我万兽门一点私心而误了整个大宋。” 贾无群:“万兽门果然高风亮节,令人钦佩,只是若此地毁了,万兽门该何去何从?万兽门这么大的门派,如此众多的弟子,别的地方怕是也容不下万兽门。” 西海堂:“听先生话里的意思,莫非还有什么为我万兽门着想的办法?” 贾无群:“丞相在朝中还是有一定影响力的,罗照虽是凌霄阁的女婿,可也是陛下的义子,更是陛下的臣子,陛下的话,罗照能听进去的。若是万兽门有需要,丞相定会尽力扭转朝廷的决定!” 西海堂颔首:“雪中送炭的好事倒是难得一遇!丞相费尽心力帮我万兽门,不知需不需要我万兽门做些什么?” 贾无群:“丞相爱婿陈少通陈大将军奉命出征,阻挡燕军入侵步伐,此战只能胜不能败,若败,翁婿关系对丞相影响极大,万兽门若能鼎力助陈大将军获胜,便是对丞相最大的帮助!” 事前猜想大概就这么回事,绕了半天果然如此,左右长老脸上渐浮现不屑和冷笑。 西海堂:“怕是要让丞相失望了,万兽门做天下人的买卖,没有得罪客人的道理,从不卷入诸国之争。朝堂若非要把这里当做战场,万兽门也没办法,还是那句话,空出地方来,给朝廷大军作战,免得误了朝廷的战事。” 经过试探知道了对方的目的,压根不信什么把万兽门做主战场。 “掌门…” 贾无群刚开口,西海堂抬手打住,“贾先生若是来做说客的,就不必多言了。” “哈哈……”贾无群大笑,大笑变轻笑,只是笑容越发浓郁,盯着对方道:“我不仅仅是来做说客的,其实也是为了万兽门好,免得万兽门招来灭门之祸!” 西海堂冷哼,“我倒想知道何人敢灭我万兽门!” 贾无群笑眯眯吐出两个字,“丞相!” “紫平休?哼哼,哼哼……”西海堂冷笑不止,“就凭他?先生说这话不怕闪了舌头?我万兽门置身事外,两不相帮,我倒要看看两国交战的当口谁敢妄动我万兽门,不怕战败的尽管来试试!” 贾无群:“我想提醒掌门一句,万兽门毕竟是在宋国地面上,难道忍心坐视宋国战败?” 西海堂:“不用提醒,宋国若战败,国都没了,有些人自己都成了丧家之犬,还想威胁我万兽门?笑话!还是想想到时候该怎么自保吧!” 贾无群嘴角露出讥讽笑意,“掌门想的太所以然了,宋国怎么可能没了?不管宋国会不会战败,宋国都不会灭亡。莫非西海掌门认为燕国有实力吞并宋国?还是认为会导致韩国入侵灭了宋国?两种可能都不存在!燕国虚弱不堪,苦熬着打这一战,只是想把宋国拖下水,想拉宋国一起抵御韩国。” 他环顾众人,“诸位信不信?只要将宋国打的差不多了,两国立马会和谈,燕国不可能便宜了韩国,否则将会面对韩国的巨大威胁,下一个灭国的便是燕国!所以,燕国要拉宋国一起对付韩国,只要打到两边都没了再纠缠的可能,双方立马会和谈,以便联手对付韩国的威胁!又何来‘国都没了’一说?” 在场不少万兽门高层皆皱了皱眉,虽不善于此事,却都不是傻子,知道对方说的完全有可能,七国打打和和这么多年,今天是仇人,明天就结盟的事情很正常。 留心观察了一下诸人的反应,贾无群继续道:“前段时候,也是丞相大意了,丞相没想到江防两百大军会如此轻易被蒙山鸣攻破防线,主动向朝廷进言,让爱婿陈少通领兵出征,其实就是走个过场,想为爱婿捞点功劳。结果刚进言完毕,江防被攻破的消息就传来了,朝廷顺水推舟,如今国内阻击燕军的事便落在了陈少通的身上。” “陈少通东拉西扯集结了数十万乌合之众,怎么可能是蒙山鸣两百多万燕国主力的对手?丞相如今是被逼入了绝境!宋国不会亡,如前面所言,宋燕必然会和谈罢战。可对丞相来说,陈少通若是不堪一击,令国事出现如此重大失误,私心举荐自己女婿的丞相难逃一劫。” 他目光左右扫向众人,“丞相不会坐以待毙,只能是想办法自保!如何自保?既然朝堂上难言,就只能是想办法讨好三大派,借助三大派的影响力继续在朝堂上立足!万兽门这么大个门派钉在宋国,三大派一直以来都不放心,三大派应该是乐见丞相发动一切势力将万兽门驱逐出宋国的,赶不出去也能将万兽门折腾个半死不活!逼入绝境的丞相可不会再有什么顾忌,青面獠牙,很可怕,是会吃人的!” 眼前一花,西海堂突然闪身到了他的跟前,一把揪住了他的长须,“你算个什么东西,给脸不要脸,区区蝼蚁竟敢跑到这里威胁我万兽门,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手上发力一扯,硬生生拽下一把胡须,胡须主人的下巴上立刻鲜血直冒。 第七一三章 要挟 “啊!”猝不及防的贾无群疼的叫出声来。 殿外随扈一见这情形,立刻有所反应,却被万兽门弟子果断拦住,并有人从两侧涌现,直接将那几名随扈给围了。 那几名随扈,既不能看着贾无群遭到伤害不管,又不敢在万兽门轻举妄动。 可真要让贾无群在万兽门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们回去交不了差,真正是左右为难。 还是贾无群大度,迅速朝门口的随扈们打出手势,示意不要乱来,才给了他们台阶下。 西海堂拽入手中的胡须随手仍了,冷冷盯着贾无群。 在场的万兽门高层看向贾无群的目光亦个个露出不善之色。 贾无群抬手摸了摸下巴,看了看手上染的殷红血迹,嘴角抽搐了一下,旋即笑了,苦笑摇头。 无视万兽门的虎视眈眈,他左顾右盼一阵,从西海堂面前走开了,走到了殿内一侧。 唰一声,从殿侧的剑架上抽出了一支宝剑,拇指在剑锋上刮了刮,感受了一下锋利程度。 众人以为他要提剑拼命什么的,谁知他走到了光可鉴人的铜柱前,把铜柱当成了镜子,拽着上唇的胡须,提剑割断。 之后更夸张,竟当众捧着宝剑对着铜柱刮起了胡子,嘴上还念念有词,“放在平常,丞相绝不敢惹万兽门,可真要把丞相给逼入了绝境,为了自保,丞相怕是也顾不了那么多。” 呼!吹了吹剑锋上的胡须,“当然,丞相也没有和万兽门硬碰的能力,硬实力没有,软实力还是有的。丞相倒了,影响的可不止丞相一个人,丞相下面是一群人,他们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就不能让丞相那棵大树倒下,必然会想尽办法。” “譬如,万兽门这边草木葱茏,周围的地方人马没事跑来抓个匪徒之类的,一不小心就容易出现个山火。估计流窜的盗匪也很容易往这边跑,地方人马免不了要来尽忠职守,到时候若有骚扰还望万兽门不要见怪,我想万兽门也不会放任不法之事在大宋横行,否则就是以一派之力和朝廷作对,和整个宋国的修行门派作对,!” “总之这地方上的事,向来是花样百出,丞相在朝中威望还在就还能约束的住,丞相威望若不存,还不知道下面人会干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来。到时候,万兽门会有无穷无尽的纷扰,有些人会一直折腾,会一直折腾到三大派满意为止!或者说是将万兽门折腾的在宋国呆不下去了为止。可万兽门离开了宋国又能去哪?哪国的势力会容许万兽门这样的庞然大物在自己地盘上插上一脚?” “万兽门做天下人的买卖,担心得罪燕国那边,为什么就不担心得罪了宋国?还是那句话,宋国战败了也灭不了!万兽门在宋国多年,没有自己的势力范围,还能保证清净无扰,宋国朝廷对万兽门是尽了心意的,丞相对万兽门也同样是尽了力的。如今宋国危难,丞相亦陷入了困境,万兽门却不肯助一臂之力,这道理放哪都说不过去,真要如此的话,无论是朝廷还是丞相,似乎没必要再维护这份情谊。” “皇帝陛下是一国之主,为大局着想,有些事情会有所忌惮,不愿把自己家给搞乱了。可丞相不一样,相安无事则好,真要被逼得无路可走,丞相也只能是顾保住眼前,可不会管什么以后万兽门如何报复,眼前都保不住,哪还用管什么将来洪水滔天!” 铜柱映照的清晰度有限,宝剑刮胡子也不方便,贾无群随便刮了刮,抬手摸摸还有胡茬,宝剑在袖子上擦了擦,又走回剑架将宝剑归鞘。 转身提袖拭了拭唇上的血迹,又走回到了西海堂的身边,“胡须是小事,没了还可以再长,掌门略施薄惩也是应该的,谁让贾无群无礼,可贾某也是没了办法。不瞒诸位,丞相下了死命令,让我今天务必带个准信回去,万兽门若愿助丞相一臂之力,一切都好说。若是万兽门执意和丞相撕破脸,万兽门在朝中经营的那些关系拦得住别人,却拦不住丞相的怒火,万兽门现在就可以另谋去处做好搬家的准备了,至少宋国境内是再也容不下万兽门了!呃…” 满眼怒火的西海堂突然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一个凡夫俗子竟敢跑到万兽门的正殿内如此猖狂,将他气得够呛! 眼见贾无群被掐的一脸通红直翻白眼就要断气,两边各出来一位长老拉住西海堂,怕他真将贾无群给弄死了,闹得万兽门和紫平休之间没了缓和的余地。没做出最后决定之前,就没必要杀紫平休的人,毕竟这位跟紫平休的关系非同小可。 西海堂手一松,贾无群也摔倒在了地上,捂着脖子咳嗽连连,大口喘着粗气。 气稍顺,歪在地上的贾无群又道:“如今对万兽门来说也是个好机会,平常三大派有意打压万兽门,不肯给万兽门势力范围,如今这个局势下,三大派自危,再有丞相促使朝廷对三大派施压,三大派定然会松口,万兽门可趁机将这一带囊括在手,真正掌握有自己的势力范围,再有什么匪患,也是万兽门自查,外人再难干预。” “给我轰出去!”西海堂怒喝一声。 立刻有两名弟子过来,将刚爬起的贾无群架起,那是真的给拖了出去。 连同殿外的几名随扈,都被赶走了,一路轰出了山门。 人虽然被赶出了山门,狼狈不堪的贾无群却没有离开的意思,找了块石头,就在那坐下了等…… 万兽门正殿内议论纷纷,贾无群转达的紫平休的意图不得不议,那已经是紫平休对万兽门的最后通牒了。 不出力就翻脸,紫平休就这么个意思! 换了平常,万兽门不认为紫平休有这么大的胆子,万兽门是那么好惹的吗?可这回不一样了,紫平休似乎被逼得狗急跳墙了。 长老晁敬从殿外走了进来,问:“听说紫平休派人来这边威胁上了咱们?” 西海堂反问:“晁胜怀那边问出了什么别的没有?” 说到这个晁敬就来气,自己的孙子卷入了,闹心的很,“反复确认过了,刺杀宋使的事,他的确看到是燕国使团的人干的,应该不会有假。” 这事打死晁胜怀也不敢承认其中有猫腻,晁胜怀一口咬死了不放。 西海堂冷笑:“燕国人不傻,怎么可能干出这种蠢事,这背后一定是宋国做了什么手脚。局势明摆着的,宋国之前就是要挑起战事,只是没想到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反被燕国打了个手忙脚乱,如今病急乱投医,反倒要拉我万兽门下水,一群混账东西!” 众人闻言颔首,事情的确是明摆着的,不说别的,就说燕国苍州的吴公岭叛乱,哪是临时起意的,分明是暗中蓄谋已久,若说这背后宋国没搞鬼,那才真是怪事。 如今晁胜怀的事已无关紧要,话题迅速又转回到了紫平休的最后通牒上,有人憋火,甚至建议直接派人去宋京将紫平休给宰了。不过这说的是气话,一国丞相哪是谁想杀就能杀的,身边本就有高手护卫,不说能不能轻易得手,真要干了这事,到时候就不是紫平休个人对万兽门发难了…… 先是活埋六十万俘虏,继而又是屠城,燕军之残暴令人发指,偏偏宋国朝廷又无人能挡,但凡阻挡者无不城破人亡遭受屠戮。随着燕军推进的范围扩大,已给宋国百姓造成了巨大的恐慌。 燕军推进的方向,各城各地的百姓纷纷扶老携幼、抹着眼泪背井离乡而逃,敢抵抗的毕竟是少数。 渐渐的,随着逃离的难民越来越多,难民波及的范围越来越广,终于给宋国的国家秩序带来了巨大的冲击,扰乱了宋国的供给平衡,损耗和破坏力是巨大的。 仅凭大量百姓放弃了大面积的耕种,就让宋国内部自产的供需面临一次断层,后面就要拉紧整个宋国的供需。 全国上下人心惶惶,见不到胜仗,难以抚慰…… 中军帐内,金爵站在地图前,徐徐道:“宋国内部秩序失衡,国力急剧消耗,这是蒙山鸣希望看到的!” 陪同在左边的将领道:“宋国连连催促朝堂,让我们尽快对燕国出兵。” 右边将领指了指地图,“大司马说的没错,蒙山鸣就是想祸水东引,让咱们韩国攻打宋国。” 左边将领道:“这个我知道,可是蒙山鸣不会让咱们轻易捡便宜,只要将宋国打的差不多了,两国接下来就是结盟对抗我们了,到时候我们什么都得不到。所以我还是认为,应该趁燕国内部空虚攻入!” 金爵抱臂胸前,盯着地图摇头道:“怎么能说什么都得不到,宋燕这样打起来了,国力剧烈消耗,咱们韩国就占了大便宜。现在消耗还不够,宋国还有力气,蒙山鸣那点小心思…让蒙山鸣再继续折腾宋国去,把宋国耗的差不多了,到时候咱们就算是不出兵,两国相当长的时期内也无力再挑衅我国,反而要对我国服服帖帖,这不是便宜是什么?不急,稳当点,还是稳当点的好。” 左边将领道:“大人,朝廷那边的压力,您一直顶着也不是个事啊!” 金爵朝赵国那边抬了抬下巴,“赵国太安静了,在我没有确认赵国不会出手前,我是不会冒然出兵的,一旦攻燕出现什么胶着,赵国突然趁我韩国内部空虚发动袭击,如何是好?” 左边将领有点哭笑不得道:“若赵国真是被齐卫牵制住了才一直不出手,咱们就这样干等着,岂不是要坐失良机?” 金爵:“联手攻燕是我糊弄宋国那帮傻子的!我不妨明说了,不管眼前的肥肉多诱人,只要身边还有威胁,我就不会出兵。只有赵国出手攻燕了,我才会出手,我不会拿韩国的国运去做任何冒险,也不会让将士们白白送死。打仗嘛,稳当点,还是稳当点的好。” 右边将领道:“难道真要坐视宋燕打的差不多了和谈?” 金爵:“再等等,等到火候差不多了,让朝廷找赵国谈去,赵国出兵攻燕,我们再出兵攻宋,只有把赵国拖进来了,没了后顾之忧才是我们动手的时候。胃口不要太大,让点给别人也没什么,咱们只要有的吃就行,关键是要能吃进肚子里才行。赵国若不肯出兵,那我们就不动,有咱们韩国压着,赵国也只能是干瞪眼,休想捡便宜。总之,稳当点,还是稳当点的好!别像罗照那傻小子,居然长途奔袭去打燕京,啧啧,真不知是怎么想的?” 第七一四章 故弄玄虚 罗照傻吗?左右二将相视一眼,二人真不觉得罗照傻,只是碰上了蒙山鸣那个变态而已,从后来收集到的情况来看,谁能想到蒙山鸣居然会以那种方式突破江防? 二人不觉得罗照那个战略有什么问题,从一开始的角度来看,还是挺高明的。 二人觉得也只有在金爵这种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人的眼里才会觉得罗照傻。 二将出了中军帐后,仍忍不住相视摇头,实在是拿这位大司马没办法,也真正是服了这位大司马,任你朝廷怎么施压,任你三大派怎么压迫,任宋国怎么骂,任别人怎么嘲笑,大家怎么嘲讽都行,这位大司马就是不出兵! 要出兵也行,承认自己无能,退位让贤,朝廷想怎么贬黜都行,你让别人来指挥进攻就是。 碰上这种无欲则刚的人,朝廷拿这位大司马也没办法,换人也不好换。某种程度来说,这位稳当的风格还是挺合朝中不少人胃口的,至少用这位从不会出什么大问题,蒙山鸣那双腿就是被这位给打残了,谁敢说金爵无能? 这位担心出事的话,还是挺有份量的,其他人不太敢接这担子,怕担责任。 可关键是下面的将士不这样想,平常没什么升官发财的机会,眼看这么好的机会在眼前,燕国这块肥肉简直是唾手可得,却硬生生被这位掐住了脖子不放手,下面将士自然是颇有不满,挡了大家的路嘛。 因此连下面将士也不免数落他,也没见这位打过什么漂亮仗,居然爬到了大司马的位置上,很多人想不通。 …… 燕国境内的宋军依然在被南州人马骚扰着,撤退不顺。 罗照屡屡用计,欲将一路纠缠骚扰的十万铁骑给歼灭,然商朝宗也不是吃素的,压根不受诱惑,你诱惑你的,我打我的,很是让罗照头疼。 宋国境内的燕军也依旧在秉持之前的策略,持续扩大骚乱,偶尔还会重兵深入突袭,加大恐慌影响。 宋国大将陈少通集结了四十万人马,前往迎战燕军,欲遏制燕军的猖狂,为回撤的罗照大军争取时间。 一开始,陈少通人马行进速度缓慢,后来突然加快了迎向燕军的进逼速度。 此举引起了燕军的高度警惕,燕军散开的人马开始紧急调整。 中军帐内,燕军几路诸侯紧急赶来汇合商议。 “宋国,包括三路诸侯人马在内,主力共计六百万,攻入我燕国境内的有三百万,江防人马两百万已被我消灭,预设在韩国边境的有一百万。也就是说,宋国境内几乎再无真正的主力,陈少通所率领的四十万人马,都是各州府的杂碎,其中不乏老弱病残!” “这个都知道,问题是,他一开始慢速进军,显然自知不是我军对手,现在突然加快逼近是几个意思?” “兴许是我军给宋国境内造成的恐慌破坏越来越大,他承受不了上面的压力,不得不加快进军。” “陈少通谈不上多善战,是靠其老丈人紫平休爬起来的,可也并非是草包,若没点紫平休看得上的能力,紫平休也不会把女儿嫁给他。所以他不会不知道硬碰硬的后果,这样急匆匆赶来送死,而且态度有反复,其中会不会有蹊跷?” 诸将议论纷纷,坐在轮椅上的蒙山鸣不知有没有听进去,手上捧着一张有关陈少通的详细情况仔细查看,有关陈少通在宋军中一路迁升的履历,担任过什么职务,指挥过多少人马作战,有过什么战绩之类的,介绍的非常详细。 对于陈少通的意图,这边商量来商量去拿不出一个准确的判断来,连蒙山鸣一时间也琢磨不定。 最终,蒙山鸣采取了稳妥的战法,持续骚扰之余,几路人马亦在逐步收缩集中,准备集中力量以防万一,同时准备布置成口袋,先试试陈少通的深浅,若对方是虚张声势则一举将其给吃掉。 策略定下后,几路诸侯离帐奔赴各部,大型飞禽迅速送往。 接下来的日子里,双方人马都在迎着彼此接近,越来越接近,又一场大战即将爆发,气氛骤然紧张,各国势力闻讯都紧盯。 结果陈少通率领的四十万人马不偏不倚,对燕军的陷阱浑然不觉一般,就这样径直钻进了燕军布置的口袋里,后面的情况更是出乎燕军的预料。 燕军将口袋一扎,陈少通却停止了动作,直接在重兵包围中选了一地安营扎寨,等着被围剿似的。 中军帐内,蒙山鸣盯着地图皱眉许久,陈少通的不按套路来,太过超乎他的想象。 根据他对陈少通的履历了解,此人并非是对兵事一窍不通之人,多少还是有点能力的,只是这四十万杂牌人马主动钻进了两百多万重兵的口袋里,怎会做出如此蠢事? 陈少通这样一搞,倒是把燕军给唬住了,令燕军虽然将其给包围了却不敢轻举妄动。 陪同在旁盯着地图的张虎摸着下巴,“这个陈少通搞什么鬼?大军这么大的动静不可能瞒的过他的眼睛,不至于看不出这是个口袋,居然主动往里钻,莫不是故意诈唬我们,想以此拖延时间?” 蒙山鸣徐徐道:“如你们说的,紫平休这种人不会招个草包做女婿,紫平休的女婿亲自统兵出征,若战败,对紫平休的影响很大,不像是冒然乱来,必是有什么倚仗。” 苏启同道:“大帅,难道咱们就由得他这样吓唬?真要是被他这样拖住了的话,罗照回撤的人马渡江可就没什么阻力了。反过来说,陈少通若真有什么倚仗的话,若不歼灭,回头我们阻击罗照渡江,他必然配合罗照从我军背后进攻。” 蒙山鸣指着地图上的一个位置道:“不老山,陈少通选在这个地方固守似乎有什么用意。” 张虎颔首道:“不老山的范围不大,连四十万人马都不好容纳,可山中不缺水脉山泉,据此而守不怕被切断大军饮用水,也不缺柴火烧煮。因范围不大,外部有守军,所以也不怕火攻。看他这样子,似乎是做好了长期据守的准备。” 蒙山鸣微微摇头,“此地地势,我两百万人马若强攻,根本守不住,一旦攻破外围,围剿也并不困难,并非坚守之地。” 苏启同指着不老山周围画了一圈,“山地套山地,总的地势来说,不老山是一片盆地中的山地,莫非想吸引我军进入山外的山地而后对我军采取火攻?” 张虎反问:“这么大的范围,又不是我等遭受围困,火起可从容进退,哪有那么容易的火攻。” 宫临策在旁,看着几人的议论,可以看出,几人对陈少通的布阵的确感到很困惑。 商量了许久没得出个结论,最终还是苏启同主动请缨道:“大帅,不管他搞什么鬼,容我部先出击试探,是不是在故弄玄虚或藏了什么猫腻一试便知,若是在诈唬人,我便一举将其击溃,这等乌合之众不堪一击!” 蒙山鸣琢磨着颔首道:“也好!” 说罢又摆了摆手,“也不急,可先行准备,容我亲自去看看情况再说。” 不老山,陈少通的中军帐设置在了一座山顶,可远眺。 山外大军巡弋戒备,山中炊烟四起,在生火做饭。 在山中巡视一遍,陈少通领着一群人回到了中军帐内,再次叮嘱:“严密关注四周情况,有任何异常及时来报,敢有任何拖延,休怪我军法无情!” “是!”诸将拱手领命。 之后一将问道:“大将军,我们这样搞,燕军搞不懂情况,会不会放弃我们不管,然后自行其事?” 陈少通摆手,“局势到了现在,已经很明朗,蒙山鸣就是要打垮宋国好和谈,然后连宋抗韩,因此他的大部人马必然是要回头阻击大都督人马渡江回撤的,不消灭我们,燕军无法安心扼守江防阻击大都督,怕我们背后袭击。目前包围我们的燕军只是按兵不动,只要还按兵不动,就证明没有扔下我们不管的意思。” 另一将道:“那我们这样耗下去,要耗到什么时候?” 陈少通冷笑:“我选在这里固守,就是做好了久耗的准备,我耗的起,蒙山鸣耗不起。燕军现在不动,只是摸不清我们的深浅,不敢轻举妄动而已。等着吧,要不了多久,燕军必然要试探性攻击,欲试探我军深浅。而蒙山鸣此人,也绝不会打糊里糊涂的仗,不摸清情况他心里不会踏实,这是聪明人的通病,所以试探攻击之时,蒙山鸣很有可能会亲临观战,诸位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众人面面相觑。 陈少通手指重重点击着桌面,“咱们不动则以,一动则必须给予燕军狠狠一击,如果有可能的话,诸位务必尽力出击,咱们很有可能一战将蒙山鸣给斩杀于此!蒙山鸣坑杀我宋国六十万儿郎,我宋国上下深恶痛绝,若我等能诛杀此人,那将是天大的功劳!至此,燕军群龙无首,必乱!这便是我故弄玄虚在此固守的原因,就是要将蒙山鸣给诱来!” 诸将闻听兴奋不已,一个个摩拳擦掌,明显都亢奋了起来。 大家都知道这位的背景,若真能杀了蒙山鸣,朝堂上的呼声可以想象,功劳必然是肥实的很。 s:一年春好处,不在浓芳,小艳疏香最娇软!谢新盟主“星域神族”捧场支持。 第七一五章 以身做饵 看不懂! 蒙山鸣的轮椅连人一起被抬上了山,亲临大军合围的最前沿查看,将被围的陈少通部排兵布阵的阵势亲眼观摩了一番,仍然看不出什么蹊跷来。 有一点倒是让他微微点头赞许了一声,“兵力布置编排倒是颇有章法,能被紫平休从宋军当中挑出来的女婿的确非平庸之辈。” 苏启同道:“有传言说,陈少通成也紫平休,败也紫平休,说是这陈少通当年的能耐其实并不弱于罗照,但是没有罗照的运气好,据说当初因为一些事受了屈辱,吃了没背景的亏,郁郁不得志,所以才答应了做紫平休的女婿。还有个说法是,紫平休看上了他,他不从,后面遭受的屈辱其实就是紫平休暗中做的手脚,逼的陈少通屈服于现实。” “据传其中还有内幕,说陈少通一开始拒绝后,紫平休也听了身边谋士的劝,就此作罢,可是紫平休的女儿听说了自己下嫁的对象竟然拒绝娶自己,气愤不过,遂偷偷跑去找其麻烦,结果一见倾心,爱慕上了陈少通的英武不凡,于是那位大小姐闹了个要死要活,非要嫁给陈少通不可,最后逼得紫平休没了办法,只好用手段逼了陈少通屈服。” 一旁的张虎讶异道:“我说老苏,你居然还会关注这种狗屁事?” 苏启同呵呵道:“听闻是这位领军出征后,总不能盲目,就让人打探了一下,顺带听来的。总之不管传言是真是假,陈少通攀上了紫平休这棵大树后,利弊都来了,品级是上来了,可据说在军中却颇受排挤,宋皇不愿让紫平休的手往军中插的太深,这些年几乎一直在军中担任闲职,有力无处使。听说这次若不是咱们攻了进来,还轮不到这陈少通冒出来。” 张虎目眺道:“排兵布阵看着是有些章法,只是人员的精气神和江防人马不能比,一看就不是一个档次上的。” 苏启同对蒙山鸣拱手道:“大帅,末将麾下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动手,现在就试试他深浅如何?” 蒙山鸣略有迟疑,不过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小心点。” 也没办法,终究还是要试上一试的,总不可能被人家的故弄玄虚给吓唬住,这块绊脚石终究还是要想办法踢掉的。 “大帅放心,只是试探,若真发现是故弄玄虚我便趁势灭了他!”苏启同言毕立刻回头,对副将沉声道:“传令下去,按计划发动进攻!” “是!”副将领命而去。 很快,一支人马从山林中穿梭而来。 宋军那边也不是瞎子,立刻发现了异常,呜呜号角声响起。 不老山内的宋军听到报警瞬间躁动了起来,迅速按照事先的布置做出防御准备。 身在帐内的陈少通闻听报警也迅速冲了出来,帐外也有将领迅速跑来报知,“大将军,燕军发动进攻了。” 陈少通顺他手指方向看去,看到了一队人马冲出。 发现宋军这边发现了,苏启同大手一挥,“咚咚咚…”这边山林中瞬时鼓声如雷。 “杀!”一支五万人马组成的队伍高声喊杀冲了出来。 前面是盾牌阵,后面一群人托举着简易的木排,数万人马托举着大量的木排跟在盾牌阵后面冲击。 宋军前沿有挖掘好的壕沟,壕沟中插满了削尖的木刺,后方则是阻拦的拒马,一群宋军弓箭手出现,随着指挥官一声“放箭”的命令下达,瞬时箭雨纷飞,空气似乎都在震荡。 密密麻麻的箭矢从天而降,抵挡的盾牌上丁零当啷的撞击声骤响刺耳,托举的木排上“哚哚”声骤急,瞬间插成了刺猬一般。木排下方闪出人来,亦是弓箭手,取箭上弦,拉弓回射,边跑边射。 边冲击边还击,盾牌、木排、弓箭手的配合娴熟,是不是精锐人马在这一刻便体现了出来。 尽管不少从木排间隙中冒头的人被敌军射来的箭矢给射翻在地,可并未影响燕军的攻击速度。 见到手下人马死伤已经开始出现,目光远眺的苏启同腮帮子紧绷了起来。 站在山顶上的陈少通一身战甲,握在剑柄上的五指捏紧了,同样腮帮子紧绷,紧盯攻防的战场。 他看得出来手下防御人马的作战素质和敌军比起来差别很大,敌军冲锋下面对攻势,冲击阵势丝毫不乱,而作为守方的自己这边,敌军箭矢扑来给己方造成损伤后,防御阵容明显出现了慌乱。 压阵的执法督军当场杀了些人才稳住了阵脚。 冲过两山间平原的燕军一抵达壕沟旁,盾牌手迅速身形一矮,让出了路来,后面托举木排的士兵立刻联手将木排抛了出去,直接架在了壕沟上。 有些木排抛过了头,不过没关系,早就预料到了可能会有此失误,木排后面栓有藤绳,后面的人将藤绳拽拉,重新将木排后端拽起架在了岸上。之前冲击在前,之后又矮身在旁的盾牌手立刻举着盾牌率先冲上了木板桥,朝对岸冲去。 “不简单,当是燕军精锐人马!”远远目睹此情此景的陈少通牙缝里蹦出话来。 守在前沿助战的宋军修士哪能让敌军得逞,劈出一道道剑气,要么将冲来的人劈落壕沟,要么直接将简易木桥给斩断了,一群群燕军人马落入壕沟内被木刺洞穿,发出凄厉惨叫。 燕军修士也不示弱,冲了出来,或轰塌泥土充填壕沟,或飞身而出与对方阵营的修士厮杀在一块,为后方的大军开路。 双方人马的精锐程度没有可比性,宋军防线也很快就被冲乱了套,大群燕军攻入了宋军的防守区域内。 目睹中的陈少通看的双目欲裂,指节捏的发白,守着事先构建好的防御工事,人马数量也远多过对方,居然被敌方一波冲击就攻破了防线,不禁咬牙切齿地骂出声来,“一群废物!” 一旁副将急声道:“大将军,下令吧!” 陈少通目光扫了眼前方山中竖起的主将大旗方向,怒道:“急什么,再等等,几十万人还挡不住几万人不成?” 副将痛声道:“大将军,咱们这边的人马说白了都是乌合之众,硬抗下去只能是大量伤亡,要么佯装败退也行啊!” 陈少通怒斥:“混账东西,给我闭嘴!敌军明明已经以重兵将我等合围,完全可以一举强攻,为何只派数万人攻打,试探,这是试探性攻击懂不懂?人家正紧盯这边查看端倪,诈败?这种情况下诈败,你当敌方指挥官是傻子看不出来吗?倾尽全力还击,败也要真败给人家看,否则一动就会把人家给吓跑了!” 他指着副将的鼻子,“我以身做饵,要的可不是敌军这区区几万人马!让这群废物顶住,先让他们都见见血,先让他们杀红了眼后面才有勇气追杀,否则都是软脚虾!传令下去,全力抵御,违令者斩!” “是!”副将硬着头皮领命,转身去下达了这个残酷的命令。 山上十万民夫见到这阵势吓得瑟瑟发抖,这边人马数量不够,因此征集了十万民夫随军充当后勤,帮助运粮之类的。 目睹山中大量人马冲出,围攻攻破防线的燕军,陈少通又紧盯着燕军指挥中枢看了阵,之后回头问了声,“确认不会伤及我方人马?” 他边上是一名穿着战甲易了容的将领,其人徐徐道:“大将军尽管放心,这些日子里已经把药秘密掺和进了大军的饮食当中,药性已经渗透进了人马的肌体,身上有特殊气味散发,那些东西不会对大将军麾下的人发动进攻!大将军已经亲身试验过,为何还不放心?” 陈少通微微颔首,深吸了口气,不是他不放心,而是要反复确认,这是战场厮杀,失误不起! 他沉寂多年,好不容易有了这次机会,也不想有任何失误,否则无论是对他岳父,还是对他自己都无法交代! 观战的张虎估算一阵后,盯着战场道:“四十万人马,怕是已经集中了一半抵御我军试探攻击的人马,不像是有诈,看来陈少通那老小子还真是在故弄玄虚!” 苏启同也立刻对蒙山鸣拱手道:“大帅,有诈也藏不住了,现在敌方大量人马集中向这边抵御,周围防线的防御力量已经不够,而这群乌合之众的战力不过如此,可发动全面进攻,一举将这四十万敌军围歼!” 他也有点急了,几万人马面对数倍于己的敌军围攻,再不增加人马补充进攻力量的话,就算打赢了,那几万人马的死伤也会很惨重。总不能现在撤退吧,敌军的深浅已经试探出了,现在撤退的话,等于前功尽弃,之前试探牺牲的弟兄等于是白白牺牲。 蒙山鸣皱着眉头。 边上的宫临策没有出声干扰什么,只是偏头盯着蒙山鸣,意识到蒙山鸣出现了少有的犹豫。 “大帅,可以发动全面进攻了!”张虎也帮腔一声。 蒙山鸣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松口了,“进攻吧!” 尽管心存疑虑,可试探到了这个地步,也实在是没看出敌军能有什么诈。 苏启同面露欣喜,立刻回头下令道:“命我部人马即刻发动全面进攻!” “是!”副将领命,迅速飞奔去传达。 很快,预设在后方待命的浩州人马协同朝廷的人马,共计五十万人左右,从四周冲入了这片山林地带。 隆隆战鼓声在不老山周围响彻,大群人马从四面八方的山林中冲出,冲过原野,冲向不老山围攻,杀声震天! “大将军,燕军发动全面进攻了。”副将再次跑来急报。 “我不是瞎子,看到了!”陈少通目光左右扫视,面部浮现一丝狰狞,不惜代价终于让燕军大规模人马上钩了,猛回头看向身旁那易了容的将领,厉声道:“开始吧!” s: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谢“沧水哥”再赠大红花捧场支持。 第七一六章 燕军惨败 易容将领点了点头,转身对自己的随行小队打了个手势。 小队当中有人放飞了四只金翅,另有六人环状散开在山顶,面对四面八方,各自取出了一支骨笛,六人手中的骨笛都不一样,放在了嘴边吹奏。 有“呜呜”声,有“哔哔”声,还有微弱难辨的声音。 不老山上的十万民夫首先慌乱了起来,有人大喊,“蛇!” 好多的蛇!又岂止是蛇,还有许多老鼠从犄角旮旯洞穴中钻了出来,山中的各色虫子和蚂蚁也爬了出来,越来越多。 各色蛇虫鼠蚁的涌现,看的人头皮发麻。 惶恐乱叫的民夫们无处可逃,不过很快发现,只要自己不乱动,那些成群结队的蛇虫鼠蚁便会绕过他们,这让他们又惊恐又惊奇。 不老山中的蛇虫鼠蚁似乎都爬了出来,渐渐汇聚如潮般朝四面八方涌去。 就连交战的战场中,也不断有蛇虫鼠蚁爬出,杀红了眼的双方一开始谁都没当回事,等到发现越来越多后,双方都有点乱了套。不断有蛇跑来咬,不断有疯了般的老鼠蹿上你身子撕咬,不断有虫蚁往你身上爬、爬进衣服里面叮咬,而且还有虫子往耳朵鼻子里爬,那感觉令人抓狂。 有人慌忙脚踢手拍,有人躲避,有人乱蹿乱跳。 “进攻!”山上观战的陈少通怒喝。 宋军这边开始逼迫参战人马无视蛇虫鼠蚁的骚扰进攻,执法督军开始杀人了! 宋军被逼无奈之下却有了新的发现,发现蛇虫鼠蚁根本不进攻他们,只攻击燕军将士,这个发现令这边士气大振。 燕军大乱,而且是手忙脚乱,宋军趁势而杀。 不但是蛇虫鼠蚁,空中越来越多的飞禽出现,各种鸟类飞来,扑向燕军,扑向燕军将士的面门。 折腾之下,面对宋军的攻杀,燕军几无招架之力。 战况瞬间一边倒,陈少通拔剑指向了燕军指挥中枢的位置,“蒙山鸣很有可能就在那边,诸位,拜托了!” 一群修士腾空而去,直扑敌军主将大旗的方位。 苏启同惊呆了,手下大军全面出击,刚将不老山围攻,便陷入了这种境况,是他做梦也没想到的。 他们这里,同样出现了大量的蛇虫鼠蚁,空中扑下的各种鸟类亦不要命地袭击。 身边有大量修士护卫,这些骚扰倒是对他们这些高级将领没什么影响,修士会出手处理,但是麾下将士就没那么好过了,在那手舞足蹈挥剑乱砍乱劈的。 “撤!”手抓扶手的蒙山鸣断然一喝。 宫临策就守在他边上,亲自护卫,偶尔挥袖扫飞一些东西,脸色铁青。 不知哪来的蜂群,见人便蜇。 当当声响起,鸣金收兵,燕军开始疯狂逃离,人跑跑闪闪,人撞人,这非正常的撤退方式乱成一团。 有人身上挂着毒蛇奔跑,没跑多远口吐白沫,摇摇晃晃倒地。 渐渐又有猛兽从他们撤退的方向跑来,五六只猛虎咆哮着冲入人群,扑倒了人便是猛一口下去。 还有狼群狂奔而来,冲入人群撕咬。 后方放开手脚追来的宋军见人挥刀便砍,一路砍瓜切菜一般。 此时此刻,燕军可谓陷入了全面的混乱中,不但是人员混乱,连放飞的金翅也扑腾回来攻击自己人,想召唤大型飞禽来接应也没办法。 一群宋国修士冲来,见到蒙山鸣虽不认识,但那副轮椅太好辨认了,疯狂围攻。 “走!”宫临策怒喝,亲自拽了蒙山鸣,领着一群燕国修士边打边撤。 一时间,保护蒙山鸣成了一群修士最重要的事情,下面的将士想管也管不过来,人太多了,没那么多修士。 金翅放不出去,连招呼救援都不行,只得有修士先行离去找救兵。 一群修士护着蒙山鸣从山林地带杀出,宋国修士追到了平原地带仍不肯放弃,纠缠追杀! 为了这一战,陈少通明显有备而来,预先准备了不少的高手,显然是对诛杀蒙山鸣志在必得! 而燕国修士却要携带重要将领脱身,带着人的逃离速度受影响,一时间难以摆脱追杀。 一直苦撑到燕国诸侯人马中的其他修士接到报信紧急赶来驰援,才接应成功,逼退了宋国修士,将蒙山鸣等人给抢了出来脱身。 这些重要将领脱身了,事实上是扔下手下几十万人马逃了! 他们逃了,那几十万人马却没那么幸运了,受到飞禽走兽毒虫的骚扰,又有紧贴的追兵,下场可想而知。 荒野中,一支数千骑的燕军骑兵赶到,停下了,蒙山鸣坐在了马背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交战方向。 双目欲裂的苏启同杵剑而立,等着,看着稀稀拉拉跑回、终于从战场逃脱的人马。 五十来万人,等到最后,只有万余人回来了,有人回来后便倒下了,脸色乌青抽搐着,被毒蛇咬了,毒发了。 还有人脸上肿的像猪头似的,或手脚红肿,被毒蜂和毒虫给蛰的。 修士迅速上前拉了那些人急救。 等到后方大批援军赶到,却再也不见还有参战的燕军将士回来,大家知道,怕是再也回不来了。 这边甚至不敢再派出大型飞禽过去查探情况,怕大型飞禽不受控制,前面派去的两只已经再也没有回来了。 五十万人马就这样没了! 苏启同噗通一声,杵剑跪在了草地上,面对战场方向,嘴唇哆嗦着! 他这辈子还是头次在战场上干出扔下几十万将士逃跑的事来,欲哭无泪! 如今接手浩州势力的逍遥宫长老沈遇鸿牙都呲了出来,恨恨看着苏启同,颇有怒其不争的味道。 不是怒其不争上,而是怒其不知争退,非要上赶着抢着出手,结果只此一战,便令出征的浩州人马近乎全军覆没! 马背上,铁青着脸的蒙山鸣出声了,“飞禽走兽、蛇虫鼠蚁如潮出现助宋军,不知哪位法师能告诉老夫是怎么回事?” 宫临策一字一句厉声道:“万兽门!” 蒙山鸣也有此猜测,可仍有疑问,“万兽门不是从不参与诸国纷争吗?” 宫临策神情抽搐,他现在哪说的清是什么原因。 蒙山鸣又问:“可有办法化解?” 宫临策:“待想办法。” 蒙山鸣又举目望向交战方向,徐徐道:“这个陈少通果然有些本事!” 就事论事,陈少通固然得到了奇兵相助,可一次歼灭燕国五十万人马还是因为这边上了陈少通的当,否则那些蛇虫鼠蚁难以给这边造成如此巨大的伤亡。若是在平原上交战,对方很难召集到这么多毒虫鼠蚁之类的东西,如此规模的毒虫鼠蚁也不知是不是事先做好了准备的。 可见从一开始陈少通就打定了主意,要一次性消灭燕军大量人马,为此不惜让下面将士送死诱敌,最终他们上当了,让陈少通得逞了。 “撤!”蒙山鸣拨转坐骑,果断下了撤退的命令。 至于剿灭宋军的事,在不能解决对方奇兵威胁之前,想都不要想了,人家不主动找你麻烦都是好的,还想围攻人家? …… “大将军,蒙山鸣身边的护卫高手太多,甚至连燕国紫金洞掌门宫临策都在他身边,还是让他跑了。” 追杀的宋国修士返回了,一人走到陈少通身边,拱手抱歉一声。 “能杀了蒙山鸣固然是好,他身边有大量高手保护是必然的,让他逃了也不算出人意料,刘长老与诸位法师都已经尽力了。”尽管陈少通心中带着无尽遗憾,可还是拱手安慰诸人,他看到不少修士都受伤了,还有受重伤抬回来的,损失不小。 战场上,各种蛇虫鼠蚁、飞禽走兽渐渐散去,陈少通领着人巡视,尸横遍野! 最后的清点结果出来了,这一战灭敌近五十万,而他们这边也损失了差不多十万人马。 燕军惨败,宋军将领中有人兴奋道:“大将军,为何不乘胜追击?” “这样大胜的机会已经没有了!”陈少通仰天叹了声。 他心里很清楚,以追击的方式作战,蛇虫鼠蚁之类的不可能跟着跑,发挥不了什么作用,这边作战人马的素质追上去找死么?而再引诱人家上当是不可能的事情,人家又不是傻子。 这就是他不惜付出巨大伤亡代价也要诱敌的原因,同样的机会不会再有,不动手则以,一动手就要给予燕军重创,既消灭了敌军大量人马,又沉重打击了敌军的士气,令敌军不敢再轻易招惹他。 他一开始就没指望靠这些乌合之众能消灭燕军两百多万精锐,打一场漂亮的胜仗能给上上下下交代,再纠缠拖住燕军争取到罗照的大军顺利到来才是根本。 有了这一仗的威慑力,接下来他才敢率领一群乌合之众盯在燕军后面咬。 …… 山林中,听闻公孙布传来的消息,牛有道慢慢回头,一脸惊讶道:“惨败?万兽门出手了?” 他有点不敢相信,蒙山鸣如此能征善战的人物居然会被宋军几十万乌合之众给打了个惨败。 “是的,一战便损失了五十万人马,你自己看吧。”管芳仪将消息纸张递给他,叹了声。 牛有道看过纸上详细情况后皱眉,嘴里嘀咕着,“万兽门怎么会介入这样的纷争?” 一旁的袁罡试着问了声,“道爷,让我去试试吧。” 第七一七章 凡事要讲证据 牛有道目光偏向他,知道他什么意思,他想试试自己的御兽能力,看能不能和万兽门对抗,以助燕军一臂之力! “猴子,解决问题不一定非要打打杀杀!”牛有道叹了声。 袁罡:“道爷,蒙帅的战略你也知道,这场战事对燕国很重要,输不起的,我可以试试的,也许能帮上忙。” 牛有道与之对视着。 管芳仪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担心两人又争执起来。 牛有道回头给了她个眼神,示意她回避一下。 管芳仪噘了噘嘴,略显不快,不过还是摇着团扇、扭着腰肢回避了。 边上没了其他人,牛有道方问道:“帮上忙?怎么帮?你压制的住万兽门吗?” 袁罡:“我没说压制万兽门,只要能压制住在战场上作乱的飞禽走兽便够了。” 牛有道:“彰显你的能力,显示你具备一个人对抗万兽门手段的能力?” 袁罡:“道爷,我无意彰显什么。” 牛有道:“既无意,为何不避免?就算你能成功,你破了万兽门赖以立足的根本,你知不知道自己会被多少人给盯上?” 袁罡:“我不去试试,难道要坐视蒙帅战败吗?” “猴子!”牛有道手中杵着的剑用力戳了戳地面,颇有些心力憔悴的样子道:“你怎么还不明白?咱们已经被人盯上了,你忘了百里羯的事吗?你不知道如今多少事情与我们有牵扯吗?冰雪阁赤阳朱果的事,传言与我有关,缥缈阁盯上了云姬,结果云姬又和我牵扯上了。是,有些事情并无直接证据证明和我有什么关联,可若是一桩桩一件件累积下来,反复被人注意到的话,你当缥缈阁是傻子吗?” 袁罡愣住了,也惊住了,似乎被牛有道一句话给点醒了。 牛有道苦口婆心道:“猴子,该做的可以做,该低调的也必须低调,不到万不得已,尽量不要暴露我们这边有什么值得外界探寻的东西。就如同我手中这口剑,能挡住圣罗刹一击,却从不轻易出鞘,没人知道我的深浅,你懂我的意思吗?” 袁罡沉默了,低头道:“蒙帅那边怎么办?” “红娘!”牛有道大声喊了句。 听到招呼的管芳仪又从林中出来了,瞅了瞅两人,没好气道:“干嘛?” “跟我走一趟,另外传讯给蒙山鸣……” …… 公孙布进了临时中军帐内,看了眼聚集在一起脸色难看的众人,从旁绕到了主案旁,低声提醒了一声坐在案后的蒙山鸣,“蒙帅!”一张纸递出。 蒙山鸣瞟了他一眼,接了密信到手查看,细看后眉头微动。 信是牛有道的信,牛有道说战败的情况他已经知道了,问这边三大派有没有什么处置的办法,若是没有就按他牛有道的意思行事。若没有再与宋军交手的把握,牛有道让他暂缓与宋军交锋,迂回回避交战,给他牛有道几天时间,几天后给他蒙山鸣一个答复! 虽不知牛有道有什么办法解决此事,不过见到这信后,建立在对牛有道以往的信任上,蒙山鸣莫名松了口气。 他明白,牛有道要出手了! 看完的信,蒙山鸣随手卷了起来,递出到油灯上,点燃,当众烧掉了。 经过几次消息的来回,他心中大概有了判断,从时间上来看,牛有道应该一直在他身边,至少离他并不远,只是一直隐藏着不露面而已,这种人的想法实在是诡谲,让人难以琢磨。 当然,他也早就习惯了,让人琢磨不透正是那位的风格! 帐内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烧掉的信里写了什么,不过都知道递信的公孙布是牛有道的人。 宫临策不在帐内,万兽门介入此事造成燕军大败,宫临策很愤怒,燕国三大派肯定要找万兽门要个交代,正着手安排此事。 烧掉信的蒙山鸣对公孙布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公孙布略欠首,又从一旁绕离,出了中军帐。 …… “陛下!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大捷!” 宋京,丞相紫平休快步进入御书房内,对着案后端坐的皇帝牧卓真拱手道喜。 陈少通大胜的消息,牧卓真已经收到了,案上摆放的奏报正是捷报,当场哈哈大笑道:“这都是丞相举荐有功,运筹得当啊!” 紫平休忙自谦道:“不敢,老臣也只是借了陛下天威而已!” 牧卓真站了起来,绕出桌案,踱步而出,一脸美满道:“一举歼灭五十万宋军,总算出了口恶气,有万兽门相助,盼陈大将军再立新功啊!” 紫平休颔首:“老臣定叮咛他不负陛下厚望!” 话虽这样说,心里却是清楚不太可能,陈少通已经第一时间给了信给他,那样的战机已不可能再轻易实现,燕军不会那么傻,加之手上兵力实在是不堪,接下来能做的只是追在燕军后面吓唬,拖延到罗照率军回来。 可这样又怕朝中有非议,希望他这个岳父大人帮忙摆平朝中的指责。 紫平休已经酝酿好了说辞,到时候就说不是陈少通不战,而是燕军避战,当然现在不会这样说,顺着皇帝的意,表示会督促陈少通再觅战机。 不过心中多少也有些可惜,可惜万兽门不肯全力相助,否则自己女婿必然要立下更大的功劳。 本来按照陈少通的意思,除了地面上的助力,还可以借助万兽门那大规模的飞禽,采用空袭的方式投掷火油采取火攻,这样不管燕军往哪逃,都躲不过,必然要令燕军溃不成军,再辅以地面追杀,燕军必败! 可是万兽门有所保留,要拿下万兽门一带地域的自治权不说,还不肯露面,只肯给予有限的帮助。 出动大规模的飞禽不肯答应,一旦出动了大规模的飞禽,万兽门没办法撇清这事。 哪怕后来贾无群告诉他们,只要此战剩了,燕国必亡,也不用担心燕国的报复,可万兽门依然不答应。 说到底,万兽门也不是吃素的,看准了宋国的软肋,反手一掐,只肯给予有限援手。 这边受局势所迫,不得已答应了万兽门。 而万兽门既可给宋国这边交代,又能趁机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还给自己留了余地。 …… “好!哈哈……” 大军撤退的路旁,坐在马背的罗照拿着战报仰天大笑。 自从蒙山鸣出手以后,种种不利局面一直令他很压抑,加之撤退不是很顺利,一路上被南州人马骚扰,更兼忧虑后面的局势,直到今日才算是看到了令人如释重负的好消息,蒙山鸣居然遭遇了惨败! “这真是天大的好消息!”苏元白亦仰天叹了声。 文悠颔首:“丞相不愧是丞相,竟然请动了从不插手诸国纷争的万兽门出手,如此一来,就算陈少通不能彻底击垮燕军,也应该能助我等顺利回撤。有了万兽门的帮助,待我大军一回,我大宋就是燕军葬身之地!” 东应来和常飞亦笑着颔首,他们之前也不知道万兽门出手了。 此事他们宗门是知道的,毕竟万兽门提出的条件还需他们宗门点头答应,只是一开始不便张扬,进行了保密,怕让燕军事先有所准备,也是万兽门的要求,不答应的话万兽门将不会再施以援手,甚至威胁协助燕国…… 一路“护送”宋军撤退的商朝宗也接到了蒙山鸣战败的消息,获悉万兽门出手,大惊! 万兽门,恶客登门,紫金洞长老岳渊奉掌门宫临策之命,带了几个人亲自赶到了万兽门。 万兽门掌门西海堂一露面,岳渊便在大殿内与他吵了起来,双方的气氛闹得很紧张。 总之西海堂坚决否认,“我再说一次,此事和我万兽门没有任何关系,我万兽门也很诧异,也正在派人查探此事!” 岳渊怒道:“场面我亲眼所见,蛇虫鼠蚁、飞禽走兽,连我方金翅和大型飞禽都失去了控制,这手段除了你们万兽门还能有谁?” 西海堂挑眉道:“有人能驾驭飞禽走兽就怪罪到我万兽门的头上,天下有这样的道理吗?姓岳的,凡事要讲证据!” 岳渊:“那你告诉我,除了你们万兽门还有哪些人精通此道?” 西海堂:“你问我,我问谁去?我万兽门没证据的话可不会乱说!” 岳渊哼哼冷笑:“你们万兽门口口声声说不插手诸国之争,却在暗中行此卑鄙之事,今天这事你们若不给个交代,今后万兽门弟子过境燕国怕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冷目扫向在场的万兽门高层。 西海堂:“你们若是发现了是我万兽门弟子所为,大可以逮住一个杀一个,万兽门绝无怨言!若没有证据在这里胡言乱语,我万兽门不吃这一套!你也不用威胁,我万兽门也不是泥捏的,谁敢妄动我万兽门弟子试试看!” 岳渊:“想证明不是你们万兽门干的很简单,只要万兽门派人随我去战场摆平此事,我便相信不是你们干的。” 西海堂:“少来这套!还是那句话,我万兽门做天下人的买卖,从不插手诸国纷争!你信也罢,不信也好,想栽赃先拿出证据来,拿不证据恕不奉陪!来人,送客!” 一群万兽门高手拥上前,晁敬对岳渊等人伸手,很不客气地喝道:“请!” “好!你们等着,这事我燕国上下绝不会善罢甘休!”岳渊指了指众人,扔下一句威胁的话甩袖而去。 第七一八章 三封信 这种场合,这种身份,说出这种话来,颇有点色厉内荏的味道。 除了这样,岳渊也没别的办法,没想到万兽门会死活不承认,让他拿出证据来,他到哪拿出证据来? 人家来这一套,你没证据还真不好说什么。 走出大殿,目送了岳渊的背影离去,西海堂稍微松了口气,偏头低声道:“对方怕是要去找证据,那边稳妥吗?” 晁敬低声回道:“掌门放心,都安排好了,那边应该知道后果,一旦让我们的人暴露了,搞的我们下不了台的话,我们很有可能撤回支援,对他们没好处,三大派会全力保护我们的人,不会让我们的人落到对方的手上。” 西海堂微微颔首。 然而蒙山鸣战败的消息在诸国引起了不小的震动,前来询问的不止燕国三大派的人,诸国大势力都表示了关注,都询问是不是万兽门插手了战事。 尤其是齐国和卫国的三大派,甚至直接向万兽门发出了警告,警告万兽门摆正自己的立场,否则别怪他们不客气! 情况已经很明显,燕国要将宋国打服了好一起抵抗韩国,如此一来也能稳住天下局势,事关齐卫两国的利益,两国的势力自然是要出面警告。 可万兽门还是那句话,不是我们干的,死不承认! 万兽门有万兽门的考量,他们毕竟不是一般的小门派,一个没有地盘却能在缥缈阁争得一席之地的门派自然有其独到之处,譬如这次能让燕军吃亏,自然也能让其他国家的人马吃亏。只要这次的风头过去了,等输的输、赢的赢局势稳定了下来,哪个门派吃饱了撑的还有必要跟万兽门死磕? “败了么?” 燕京御书房内的小间,商建雄在榻上翻了个身,问了声。 好久都没有睡这么香过,却被田雨给唤醒了,田雨将蒙山鸣吃了败仗的消息告知。 田雨颔首:“据说是万兽门出手了,一战便折损了五十万人马。” 商建雄慢慢坐了起来,盘腿坐在榻上久久不语。 之前他是巴不得蒙山鸣败的,此时真听到败讯后,他反而惴惴不安起来。 他不禁想到一个结果,一旦蒙山鸣彻底败在了宋国境内,宋国内部没了威胁,罗照还有必要再回撤吗?就算不会即刻杀回来再次威胁到燕京,重整旗鼓后会不会卷土重来?燕国国内的情况,到时候还有谁能挡? “招童陌他们过来。”商建雄沉声道。 “是!”田雨应下,瞅了眼床榻,又试着问了声,“陛下,今晚回后宫休息吗?” 说到后宫,商建雄心里的阴影还在,仿佛还能听到那些女人的哭泣声,怒道:“做你的事!” “是!”田雨躬了躬身,赶紧离去,不敢再多言,试出了这位还是有点不敢回后宫。 等到童陌等人来到,君臣一阵商议后,决定一起去找孟宣,劝三大派逼蒙山鸣率领大军回撤。 燕国国内防御空虚,没了再四处出击的主力人马,他们心里实在是没底,蒙山鸣真要把那些燕国精锐折在了宋国境内,到时候让他们怎么办?趁着蒙山鸣碰了壁,正好将人马给调回来。 孟宣也接到了蒙山鸣吃败仗的消息,对君臣几人的劝说也有些没底,没答应也没拒绝,只说和宫临策那边商量一下。 宫临策接到孟宣的传讯后,也有些犹豫,只因暂时拿万兽门那边无可奈何,陈少通又率领大军追在燕军后面,燕军一直在采取避战的方式躲避交战。 这样下去,要折腾到什么时候,似乎也难挡罗照人马回撤。 宫临策也动了回撤保存实力的心思,遂找蒙山鸣商量。 谁知蒙山鸣一口拒绝了,理由是一旦让宋国保存了相当的主力人马,到时候韩国就必然要攻打实力更弱的燕国,到时候只怕不仅仅是韩国,很有可能赵国和宋国都要卷进来分一杯羹,面对三国一起出手,燕国必死无疑! 对于未知的事情是不是会发生,宫临策不知道,眼前被陈少通撵着跑算怎么回事,问蒙山鸣准备怎么办? 蒙山鸣没说牛有道密信通知的事,只说在寻找战机。 他坚持不撤,宫临策也被架的进退两难。 …… 还真是老熟人! 闯入一片山林中的周铁子愣住,怔怔看着从林中走出的牛有道和管芳仪,一个满脸微笑,一个招牌式的笑吟吟模样。 周铁子真没想到这两位离开万兽门后还会与自己再见,更没想到是这两人要见自己。 他只是万兽门的一名小弟子,当初灵兽会出现变故的时候自己负责招待过两人而已,牛有道还提出和他结拜来着。 突然接到一封信,约他出来见面,说是老朋友,他还奇怪是谁,他在外界认识的人不多,也不认为外界有谁会有必要害他,真没想到能是这两人。 “周兄,怎么不认识了?”牛有道近前笑眯眯问了声。 周铁子有些拘谨,但还是规矩见礼道:“道爷,红娘。” “这么客气干嘛,途径此地,想到与周兄许久不见,又因现在的形势,怕人误会,故而隐瞒身份约见,周兄现在还好吧?”牛有道与他一番东拉西扯。 听说这位手下的人马正在和宋国交战,周铁子心中有顾虑,说话有所保留。 牛有道本想打听一下万兽门的情况,见他这个样子,也就没有为难他,只是确认了一下晁胜怀是否在万兽门。 之前听说晁胜怀被软禁在宋京,他和红娘去了趟宋京,结果找到软禁的地方才发现晁胜怀已经不在了,去了哪里不知道,牵涉到贾无群要办的机密事宜,也不会张扬。 牛有道立刻有了判断,之前蒙山鸣那边还无法绝对肯定就是万兽门插手了,晁胜怀不在了,让他多了几分确定。 要万兽门出手相助,再扣押万兽门长老的孙子似乎有些不合适,牛有道怀疑晁胜怀已经回了万兽门。 如今找周铁子一确认,果然是回来了。 见他有些畏避,牛有道也就不啰嗦了,又从袖子里抽出一封信来,递予道:“万兽门还有个熟人,本想问候一二,奈何我不宜在此久留,劳烦周兄为我带封问候信。” 带个信倒没什么,周铁子接了信,正反看了看信封,不见收信人的名字,不由问道:“带给谁?” 牛有道:“就是刚问的那位,晁胜怀。为了避免给晁胜怀惹麻烦,不要让我其他人知道是我送的,也是免得晁胜怀嫌你张扬找你麻烦。” 周铁子点头,“好的,若是没其他事情,我先回去了。” “不急!”牛有道向旁伸手要了一下,接了管芳仪拿给的面值一万金币的金票,“一点小小心意,周兄不要嫌弃。” 周铁子这种小弟子还没有收外人钱财的胆量,连连推辞,死活不肯收,牛有道只好作罢。 …… “晁师兄,你的信。” 晁胜怀也挺悲催的,他爷爷晁敬一怒之下罚他扫地三年,既是为了惩罚他,也是为了做给同门看。 这正扫地中,一名同门师兄弟过来递给了他一封信。 接信的晁胜怀愕然:“谁的?” 那同门道:“不知道,勤杂那边的周铁子捎带过来的,说是从外面回来时遇人捎带的。” “周铁子?”晁胜怀愣了一下,万兽门弟子太多了,哪能都记得全,尤其是那些干杂物事的,不过周铁子他却有印象,当初在客院伺候过牛有道的。 正因为如此,令他心弦一紧,强颜欢笑着谢过同门后继续扫地。 待到四处无人后,他溜到了偏僻地,迅速从袖子里掏出信来打开查看,不看还好,一看脸色发沉。 信上写了四个人的名字,正是他让牛有道灭口的那四个同门。 除了四位同门的名字,还有一句话,约他在某地见面,过时后果自负。 是谁在找他已经不用说了,晁胜怀脸色很难看,恨的牙痒痒,奈何自己的所作所为已经回不了头了。 他不知牛有道找自己又有什么事,但是每回找自己都没好事。 不去见还不行,只得找了个借口暂时离开了万兽门。 抵达指定地点的一处山林中后,终于见到了那张犹如恶魔般的可恶笑脸,晁胜怀冲到牛有道跟前怒斥:“你说没事,结果害我被朝廷软禁这么久,你还有脸来找我,你究竟要怎样才肯放过我?我告诉你,我不会再帮你做任何事情,若再敢逼迫,我必将你谋害宋使的事抖出来!” 牛有道杵剑笑道:“晁兄,稍安勿躁,此来并非让你做什么,只是带钱给你,顺便问句话而已,不用紧张。” 晁胜怀深表怀疑,“问什么?” 牛有道:“宋军和燕军交战,宋军那边突然出现了能驾驭飞禽走兽、蛇虫鼠蚁助宋军作战的人,是不是你们万兽门的人?” 晁胜怀不耐烦道:“我听说燕国的修士来问罪,宗门根本不承认,这种连宗门都不承认的事,就算有,也是机密,怎么可能让我知道?” “既如此…”牛有道微笑着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摆了摆。 晁胜怀身子猛然一僵,瞪大着双眼,直挺挺倒在了地上,被人偷袭了。 站一旁的管芳仪收了戳出的手指,并招了一下手,吴老二闪身而来。 牛有道将信递给吴老二,盯着趴地上的晁胜怀,淡然道:“第三封信,送给晁敬!” 第七一九章 只想和晁长老交个朋友 吴老二收信入怀,走了。 牛有道也杵剑转身而去,管芳仪提了地上的晁胜怀跟上。 …… 易容后的吴老二将信送给了万兽门看守山门的弟子,指明了信是交给谁的便走了。 至于是什么人送的,不需要多说。 送给长老晁敬的信,下面的弟子不敢耽搁,第一时间分人送到了晁敬的手上。 信到时,晁敬正与下面弟子说事,接信到手,晁敬随口问了句,“谁送来的?” 传信弟子恭恭敬敬道:“弟子不知,送信人说是长老旧友让捎带的,未透露是谁,说是长老见信便知。” 旧友?晁敬狐疑,挥了挥手让其退下了,随后拆信查看,看着看着,目中露出惊疑不定神色。 信中提了件事,蝶梦幻界其孙引起了罗刹潮,害死了一群万兽门弟子,他晁敬为了避免责任,居然暗中将此事给压了下来,令大量弟子死的不明不白。 书信人说是晁胜怀告诉他的,而晁胜怀现在就在他手上。 书信人问他,这事值多少钱?指定了地点约他单独见面,让他一个人单独赴约,不要带人手。 晁敬心中冷笑,不知哪来的不知死活的东西,居然敢跟他玩这种要挟的把戏。 慢慢将信合上,晁敬对一名弟子吩咐了一声,“去把晁胜怀叫过来。” “是!”那弟子立刻领命离去。 负手在庭院中琢磨着等了一阵,那弟子很快回来了,禀报道:“师尊,晁胜怀不在,说是去万象城买东西去了,我已交代了与他一起的弟子,等他回来立刻让他过来。” 不在?晁敬眉头略挑,看来自己那个孙子还真有可能落入了别人的手中,当即招手将自己大弟子徐火招了过来,一阵秘密吩咐,让他暗中带人准备。 书信人让他一个人去赴约,他傻还差不多,必须暗中做布置,他倒要看看是什么人在暗中作怪。 徐火离去了一阵,待到一切都布置妥当了回来复命后,晁敬方独自离开万兽门下了山。 约定见面的地方离万兽门稍远,在一座深山峡谷中。 晁敬到后环顾四周,却不见人,忽又抬头,只见一只大型飞禽从上空一掠而过,一道人影飘然而下,徐徐飘落在了他的面前,淡定自若地杵剑而立,笑眯眯看着他。 晁敬皱眉:“牛有道!是你约的老夫?” 对于牛有道,他不熟悉,但也不陌生,毕竟牛有道在万兽门住了那么久,他见过。 牛有道笑着点头,“冒昧打扰,还望晁长老恕罪。” 晁敬目光诡谲,思绪百转千回,由对方的身份背景联想到了这次的宋燕之战,对牛有道的来意已经有了大概的揣测,眯眼道:“你想干什么?” 牛有道:“江湖走马,走的是路,交的是朋友,只想和晁长老交个朋友。” 神情紧绷的晁敬忽哈哈一笑,“能入住万兽门客院的客人,本就是朋友,你说呢?” 牛有道也笑了,“对极,晁长老言之有理。” 晁敬道:“既是朋友,我那不孝孙是不是该交给我了?” 牛有道:“不急,只要确认晁长老真的有心做朋友,令孙自会丝毫无损的交给你。” 晁敬:“如果是为宋燕之战来的,抱歉,恕老夫无能无力。” 牛有道:“我是为了帮晁长老来的,是为了帮晁长老解决麻烦来的,我信中所书内容想必晁长老也看到了,我有心帮晁长劳抹去这个麻烦,难道晁长劳就一点感谢都不想表达表达?” 晁敬嗤声道:“笑话,无凭无据的事情,老夫岂能由得人随意威胁。” 牛有道:“如果是令孙出来作证呢?” 晁敬:“他不过是落人手上受人胁迫而已。” 牛有道微笑道:“当初在蝶梦幻界与令孙一起惹出罗刹潮的人,还有两个,名何有见、何有长,既是万兽门弟子,也是亲兄弟。惹出事后,令孙意图杀人灭口,碰巧的是,这两人被我所救。” 晁敬神情狠狠抽搐了一下,欲辩解,牛有道却抬手打住,“不急,且听我慢慢说完。当然,晁长老也可以说两人是受人胁迫做伪证。不知晁长老可知辰平、高蓝、刘定安、丘问贤师兄弟四人?” 晁敬目光闪烁,他岂能不知这四人,这四人都是万兽门的弟子,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曾在万兽门闹出不小的动静,他不知牛有道突然提到这四人是什么意思,徐徐道:“你什么意思?” 牛有道:“当初万兽门的飞禽闹瘟疫时,曾有二三十只大型飞禽暴毙,可据这四人说,并非什么瘟疫,而是另有蹊跷,是万兽门内部有人想谋取横财,暗中做了手脚,借着瘟疫的幌子盗取了五只大型飞禽!呵呵,五只大型飞禽,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而这师兄弟四人偏偏参与了其中,事后有人想杀人灭口,不巧,又被我给救下了。” 晁敬内心惊疑不定,当初就觉得瘟疫这事来的有点突然,难道真有什么问题不成,沉声道:“我听不懂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牛有道:“不是你在幕后指使的吗?” 晁敬怒道:“混账东西,老夫岂由得你任意栽赃,瘟疫时死了多少飞禽全都有数可查,哪来的什么盗取!” “是吗?”牛有道面露嘲讽意味,抬头看天,扬手朝空中打了个手势。 空中盘旋的那只飞禽突然俯冲,掠过峡谷上空时,又扔下一个人影。 牛有道举手施法一托,令砸下的人落势缓了缓,顺手抓了来人的脖子,令来人站在了跟前,推着来人的脖子,问:“丘问贤,晁长老可认识这名弟子?” 晁敬盯着来人审视,说实话,下面的小弟子他哪认得完,不过见着面熟,可以确认是万兽门的弟子。 而落在牛有道手中的丘问贤却是认得晁敬的,一见晁敬,瞬间高度恐慌了起来。 突然被从拘禁地带出来,没想到是带他来见这位长老。 “丘问贤,万兽门发生瘟疫时,你们趁机做了什么,面对晁长老还不从实招来?”牛有道一把将人推了出去,推向了晁敬,并摊了摊手,证明自己没有威胁,对方随时可以把人给救走。 然而踉跄几步的丘问贤却吓得腿软倒地而坐,满脸惊恐地看着晁敬。 一个巨大的阴影一直聚集在他心头不散,当初遇险时,他岂能不知是晁胜怀要杀他灭口,这背后是不是晁敬指使的他不能确定,但晁胜怀却一直打着晁敬的幌子说什么事成之后就是自己人,能帮他在万兽门内部立足之类的。 被人劫走后,他其实不想再回万兽门,然而落入了别人手中的棋子,岂由得他来做抉择? 掌握他命运的人,是在背后操控落子的棋手,他的命运不属于他自己。 晁敬阴森森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脸上,晁敬也不想稀里糊涂,有这机会也想搞清瘟疫的事究竟是怎么回事,沉声道:“你是丘问贤?” 丘问贤战战兢兢爬起,跪下了,诚惶诚恐地叩头道:“弟子丘问贤,拜见长老!” 晁敬一字一句道:“发生瘟疫,二十多只大型飞禽暴毙,此事背后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丘问贤心慌意乱,晁胜怀要杀他灭口啊!而晁胜怀又是晁敬的孙子,这事让他如何开口? 晁敬:“事情真相给我一五一十道来,说!”最后一字可谓猛然一喝。 丘问贤吓得一哆嗦,趴在了地上,“是晁胜怀指使弟子干的,灵化谷出事时……”他惶恐不安地将晁胜怀如何指使,几人又是如何掩人耳目偷取将要销毁的飞禽尸体的经过详细讲了出来。 晁敬听的脸部肌肉抖动个不停,脑海中已经和聚灵山鹰巢后来发生的事情做了联想,由此已经猜到了这样做的目的,盗取尸体好偷天换日! 跪趴在地的丘问贤说完后,哽咽抬头,“弟子一开始并不知道晁胜怀要干什么,后来晁胜怀骗我们下山,要杀我们灭口,弟子与辰平、高蓝、刘定安落难在一起后,互相问询方知晁胜怀为了盗取飞禽对我们几个做了分步骤的安排……”他又将从其他人嘴中得知的情况拼凑出了完整的盗取经过。 至于牛有道在这其中发挥了什么作用,他是一概不知,晁胜怀没有告诉他们,也不会告诉他们,说出了是外人介入的话,他们几个当初也不敢帮晁胜怀做那种事。 唯一和牛有道有关的地方,他只知他们几个最后落在了牛有道的手中。 晁敬犹遭五雷轰顶,那张脸黑成了锅底一般。 那已经不是五只飞禽的事,而是损失了二十多只大型飞禽,其价值是天价,为了这事,灵化谷和聚灵山的长老都下台了,已经有两位长老为此负责下台,没想到这事背后竟然是他孙子操控的。 “啧啧!”牛有道摇头,“精彩!实在是精彩!一个晁胜怀竟敢在万兽门内部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做出如此骇人听闻的大案,并安排的如此精巧,若说这背后没有能给他撑腰的人指使,一个小弟子自己就敢做出这种事来,只怕说出去谁也不信,晁长老,你说呢?” 晁敬面颊抽搐道:“你想拿这个威胁我?没用!此事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万兽门自会查明!” 第七二零章 你万兽门惹上我了 “查明?哈哈……”牛有道忍不住发笑,笑着摇头道:“晁长老怎会如此天真?当然,我既然来了,这事能不能查明白只在晁长老一念之间,就看晁长老愿不愿交我这个朋友,若是朋友,肯定会和晁长老无关,若不是朋友,万兽门会怎么处置这事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晁敬眼中冒出阴狠神色,死死盯着牛有道,慢步逼近了过去。 传言听了不少,他今天算是见识了这位,果然不是一般人,居然敢单枪匹马跑到万兽门的地盘上威胁他这个万兽门的长老,那淡定自若的气度就非常人能比。 见其目光不善,牛有道一手扶剑,一手翻指亮出了一张符篆,不疼不痒道:“做人,最好还是不要冲动的好!我既然敢来,就不会是一个人来,肯定有所准备,我相信晁长老也不会是一个人来的。” 天剑符!晁敬瞳孔略缩,冒出的一丝歹心被压制了下去,却依然是手起掌落,一掌拍在了丘问贤的脑袋上。 啪!脑浆崩裂,连声惨叫都未来得及发出,丘问贤已倒在了地上。 杀也是白杀,晁敬完全可以不承认是自己杀的。 牛有道视若无睹,脸上连点异样神情都没有,也是个见惯了生死的人,仅啧啧一声道:“可惜了,不过没关系,我手上还有几个,只要晁长老高兴,回头都送到万兽门去,任由晁长老杀个尽兴,至于能不能堵住万兽门高层对他们的盘问,那就要看晁长老的本事!” 晁敬停步,无视脚下倒下的尸体,反而抬头看了眼上空盘旋的飞禽,复又目光放平,盯着对面道:“听说你手上有一些载人的飞禽,哪来的?” 老家伙不蠢,还是反应了过来!牛有道嘴角浮现一抹莞尔,“那个重要吗?” 晁敬伸手指着他,厉声道:“是你!发生瘟疫时,你也在万兽门,是你勾结晁胜怀作的案,如今却想栽赃到老夫头上,想逼老夫屈从于你!否则凭你的财力,哪来的那么多载人飞禽?” 当初风闻牛有道手上有一批飞禽时,万兽门这边还当聊闲天般说到过这事,也不知牛有道是从哪弄来的。 虽然好奇,不过也不会追究这事,万兽门卖出去的东西,只要付了钱,谁爱送谁就送谁,万兽门不会管这事,也没必要查的买东西的客人不高兴。 而能买得起载人飞禽的人,其身份背景也都不是一般人,也不是万兽门想查就能查的。 牛有道淡然道:“你想多了,我手上的确有一些,至少远不止五只。” “……”晁敬愣住,数量上对不上,仅这一句就堵的他无话可说。 牛有道:“晁长老,扯来扯去没意义,往我身上泼脏水就更没有意义,敢做就要敢当。” 什么叫敢做就要敢当?晁敬火冒三丈,“休想拿此事要挟我,我不吃你这套,你尽管把你手上的人证交给万兽门便是!” “好!”牛有道赞许着颔首,“是条好汉,我佩服!也罢,如你所愿。不过不是我把人交给万兽门,我会让燕国三大派派人将辰平、高蓝他们护送到万兽门,让万兽门高层当场查明,谁也别想从中做什么手脚。至于晁胜怀,会送往燕京,也会由三大派的人在燕京召开盛会,晁胜怀会在盛会上当众向天下人揭穿他爷爷,也就是你晁长老,都让他干了什么好事!” 晁敬冷笑连连,“强行栽赃陷害吗?” 牛有道:“别说的那么难听,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晁胜怀知道自己干下的那些事回了万兽门肯定活不了,燕国会提供保护。蝼蚁尚且贪生,有活命的机会,他一定会把握!说多了都是废话,简单直白点,人在我手上,我想让他怎么说,他就得怎么说!” 晁敬:“人握在你们手上说出的话,你当万兽门傻么,你当万兽门能轻信么?” 牛有道:“除非晁长老将手下弟子都杀光!” 晁敬皱眉,目中闪现狐疑,不知他这话什么意思。 “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牛有道戏谑提醒道:“罗刹潮,害死那么多万兽门弟子,却被晁长老给压了下来!据我所知,当时晁长老手下的弟子有不少人在现场,当中的知情者可不少,只是系出晁长老,都不得不听命帮忙隐瞒而已。晁长老若非要和我对着干,若真把事情给闹大了,万兽门怕是想不较真查一查都难,只要坐实了这一件事,就说明晁胜怀揭发的事情属实,是你在蓄意隐瞒。晁长老,你真要将知情弟子都给灭口吗?” 晁敬脸色剧变。 “现在灭口是不是晚了点?出事的当口知情人都被灭口了,这是什么情况?如你所言,万兽门不傻,晁长老,罪上加罪的事可不好玩。唉,晁长老,听我一句劝,这件事情闹大了,只怕不是你这长老的位置能不能保的问题,那么多弟子枉死,那么多价值不菲的飞禽遭殃,不将你给处置了,万兽门如何对上上下下的人交代?那时的情形我实在是难以想象,平常高高在上的堂堂晁长老,狼狈不堪地被摁跪在地接受审判,您受得了吗?你愿意看到那些小人落井下石踩你吗?” 晁敬咬牙切齿道:“你才是那个真正的卑鄙小人!” “抬举我了!”牛有道皮笑肉不笑了一下,目光骤然锐利,“从罗刹潮开始,灵兽会之后,你早就捏在了我的手中,我如果想捏死你,轻而易举,你晁敬,在我面前没得选择!我让你做人,你才能是个人,我让你做狗,你就是条狗!”语气平静,但眼中闪过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异常愤怒神色。 脑海中也闪过了一个画面,碧波大海上,船头,那个躺在他怀里再也无法醒来的女人。 晁敬双手略有抖动,还从未被人这般羞辱过,怒容满面道:“牛有道,我和你无冤无仇,我也想不出我哪里得罪过你,为何要这般苦心积虑害我?” “无冤无仇?”牛有道又笑了,不过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没错,的确是无冤无仇,正因为如此,我之前才没有把这件事当回事,但是现在,你万兽门惹上我了。你应该知道,蒙山鸣是我的人,你万兽门介入两国之争,损害到了我的利益,危及到了我在南州的利益,不得已,我只好操起这件事来找你。” 晁敬欲言又止,很想说,这样的事情乃大势上的争锋,关我屁事,凭什么盯上我? “晁长老,我还是那句话,我是来交朋友的,只要你为我摆平这件事,那几十万人马的死我可以不追究,晁胜怀等人我会一个不动地全部交还给你。” 晁敬怒极反笑:“摆平?这种事情不是我能做主的,宗门已经做出了整体布置,我这个长老也无权推翻整个宗门做出的决定,你就算把我往死里逼,我也无权撤回派出去的人手。我真要这样做了,不用你逼,宗门立刻就要对我问责!” 能说出这样的话,说明他已经松口了。 牛有道略默,现在把这老家伙给暴露出来也不符合他的打算,老家伙自己也不会答应,遂道:“那些蛇虫鼠蚁如同疯了一般攻击燕军,却不攻击宋军,我想晁长老你应该有办法平衡!” 晁敬也默了默,道:“陈少通的麾下人马服用了这边调配的秘药。” 牛有道:“如此说来倒是简单了,燕军这边的人马也需要那秘药,想必晁长老能提供。” 晁敬冷冷盯着他,“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我若是帮你做了这样的事,那就进了你的死套,我休想再爬出来!” 牛有道:“晁长老,死人对我没用,晁长老好好活着对我才有更大的作用,我巴不得你做万兽门的掌门!我的那些飞禽可不是从你万兽门偷来的,我能有那些飞禽,我茅庐山庄能抵御燕国朝廷的偷袭,我背后的势力也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我是来交朋友的,你我合作,对你我都有好处,我没必要害你!” 晁敬沉默着,内心是挣扎的,他知道,只要这一脚跨了出去,就再也无法回头了。 可他没得选择,最终阴着一张脸道:“你要给燕军用秘药,用量庞大,我无法提供给你,否则定会让宗门察觉,我只能给你秘方,药材你自己准备。” 牛有道:“就依晁长老的吩咐,只要有效便可。” 晁敬也是个狠人,既然做出了决定,就没什么好犹豫的,先过了这一关再说。 他当场将丘问贤的尸体踢翻,蘸了丘问贤的鲜血,直接将秘方写在了丘问贤背后的衣服上,最后“刺啦”一声,撕下了所写衣衫起身,随手扔给了牛有道。 东西到手,牛有道颔首道:“我还是那句话,我是来交朋友的,你放心,只要秘方有效,你孙子他们会完好无损地交给你处置。” 两人又一阵细谈后,约好了今后的联系方式,牛有道这才腾空而去,蹿出了峡谷,飞身在山崖上一踩,再次升空,一只大型飞禽掠来,接住他迅速振翅而去。 远离此地,到了高空后,牛有道看了眼驾驭飞禽的管芳仪,有点奇怪道:“有点不像你,不想问问事情怎么样了?” 管芳仪嗤了声,“这又不是什么我不知道的秘密,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不成?被你盯上了下手的人,且由你亲自出马,就你那坑死人不偿命的嘴,结果还用问吗?” 第七二一章 女扮男装 牛有道倒是被她说的有点无语,没想到这女人对自己如此有信心。 管芳仪回头,“我的天剑符呢,你不会拿去做了什么交换吧?” 牛有道将符篆递还给了她,“我哪敢呐,真要做了交换,你还不得跟我拼命。” 管芳仪一把抢了回来收起,嘴上也不客气,“得了吧,装什么乖孙子,真要用的上,你能在乎老娘的想法才怪了。” 牛有道苦笑:“看来你对我误会颇深。” 管芳仪呵呵冷笑,“误会?说这样的话昧心不昧心,不害臊,不脸红?也是,就你那厚脸皮,压根不知‘害臊’两字怎么写,整个就一臭不要脸。” “得了,别没完没了。”牛有道袖子里掏出破布,塞她手里。 “什么东西?”管芳仪抖开一看,“血书?晁敬对你写的保证书?不对,好像是药方。” 牛有道:“燕军人马众多,药量所需不小,采购这些东西不宜张扬。尽快联系晓月阁,把秘方给他们,让他们帮忙。” 管芳仪点了点头,又闻了闻破布,发现的确是人血,明眸眨了眨,道:“晁敬的血?你没把他怎么样吧?” 牛有道:“我能把他怎么样?” 管芳仪脑海中闪过了茅庐山庄外的那座坟包,试着问道:“你就这样轻易放过他了?” 牛有道目光远投,没吭声。 管芳仪做出一连串口型,还撇了撇嘴,不知骂了牛有道什么东西,之后又问道:“万兽门怎会打破常规卷入诸国纷争帮宋国?” “宋国丞相紫平休派了人来威胁,其次是万兽门也有自己的利益诉求,想趁机拿下万兽门一带地域的自治权。更重要的是,诸国之争的态势让万兽门感到不安,万兽门没有自己的势力,想借此机会彰显一下自己的实力,不管将来谁胜谁负,不管宋国将来归了谁,都不至于招惹他万兽门……”牛有道把从晁敬那打探来的情况大致讲了一下。 管芳仪听后叹了声,“原来如此,就因为这个,几十万条人命就没了。” 牛有道:“他们介不介入都要死人,他们也不会在乎这个,死的又不是他们的人。” …… 峡谷内的尸体已经消失了,晁敬亲自处理干净了。 他独自在峡谷内静默了一阵,一声叹息后闪身出了峡谷。 途中,大弟子徐火现身迎了他,有点惊疑不定道:“师傅…” 晁敬知道他要说什么,想问为什么不发出动手的信号,抬手打住道:“没事了,安排大家回撤,尽量不要有什么动静。” “呃…”徐火到嘴的话也只好咽下了,拱手道:“是!” 晁敬闪身先行离去了,心情极度抑郁。 他很想找到晁胜怀问问究竟是怎么回事,显然无法如愿,不但无法如愿,还得想办法帮晁胜怀圆谎,为晁胜怀找个突然消失的理由。 他很清楚,事情做的越多,留下的查证线索就越多,自己就越难以自拔。 以前只是听闻这个牛有道,今天他算是领教了,一见面便明摆着铺好了一条不归路给他。 甚至还当他面说出那般话来:我让你做人,你才能是个人,我让你做狗,你就是条狗! 他从未想过,他堂堂万兽门的长老,居然会被这么个东西给捏的死死的。 偏偏他还无路可走,只能顺着这条不归路走下去。 最主要的是,牛有道不是一般的散修,已经握有相当的势力,不是那种能直接采取强硬手段打压的人。 晁胜怀那个龟孙子居然会招惹上这种人,想也能想到,那畜生怎么可能是牛有道的对手,他想想都火大,惹谁不好? 越想越憋火,居然把他也给连累了,希望牛有道能守信放人,回头他非打断那孙子的腿不可。 …… 官道旁,残垣断壁,荒废的农庄,有战火焚烧过的痕迹,燕军干下的好事。 两个衣衫褴褛的人影在战火肆虐过的农田里刨食,并非所有人都被驱离,总有漏网之鱼。 找不到吃的,田野里有战乱之前播下的种子,此时长出了秧苗,只要是能吃的,不会错过。 一个人从远处走来,蹲在荒废农田里的两个人看着,待对方走近,看到对方那魁梧的体格后面背着一柄大刀,两个农夫顿时惊惶而逃,撒腿飞奔,逃往了那残垣断壁的农庄。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袁罡。 袁罡并未追两人,只是目送了一阵,之后目光在田野里搜寻,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遂朝那残垣断壁的地方走去。 他是来找食材调料的。 因为银儿,那妖王在茅庐山庄把嘴巴养刁了,牛有道在的时候还能压制的住,银儿还能乖乖听话,胃口凑合着。 牛有道走了,不在了,银儿的脾气上来了,嫌东西难吃,吵着要圆方给她搞好吃的。 圆方根本不在这边,一时间到哪拉圆方来给她弄吃的。 袁罡起先懒得理会,后来见情况不对劲,银儿生气了,真的生气了,脸上出现了银纹。 袁罡知道银儿发作起来会是什么后果,一旦把事情闹大了,让人知道了这妖王的存在,后果不堪设想,道爷也兜不住,只能是想办法解决。 幸好,圆方的厨艺本就是他教的,只是需要一些调料。 袁罡想到了附近的村庄,前来找找看,农田里没有,也许那残垣断壁中有,大军搜刮干净了粮食,未必会把那些不起眼的东西也搜刮干净。 残垣断壁中藏身的地方实在是不多,袁罡来到后在废墟中翻找的情形犹如搜查,一处断壁后面藏身的两名农夫终于躲不住了,再次吓得飞奔而去。 恰这时,远处一骑飞奔而来,袁罡看了眼,迅速侧身躲在了断壁之后窥视。 跑上路的两名农夫见有骑士迎面而来,又吓得惊慌回跑。 那骑士唰一声拔剑在手,喝斥,“站住!” 两条腿跑不过四条腿,两名农夫吓得跪在了地上,举着手连连求饶。 马勒停了,瘦小男子居高临下看着跪地的二人,剑指着问道:“你二人什么人?可是燕国奸细?” 两名农夫连连叩头求饶,“我们不是奸细,不是奸细,只是这里的农夫,未能及时逃离,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连连求饶之下,瘦小男子手中的剑放下了,看二人瘦的皮包骨的惨样,也不像奸细,眼眶也红了。 宝剑归鞘,瘦小男子跳下了马,摘下了背负的包裹打开,蹲在二人跟前,拿出了包裹里的干粮给二人。 而且是制作很精美的干粮,还有糕点。 兴许是真的饿坏了,见到好吃的东西,又见对方没有敌意,两人立刻抢到手狼吞虎咽。 这种干巴巴的东西狼吞虎咽,后果可想而知,双双被噎住了,还使劲往肚子里咽。 瘦小男子泪水涟涟,抬袖擦拭一把,竟发出了女人的声音,“慢点吃,不急,慢点吃,都给你们。”竟将包裹里的干粮全部拿了出来给二人。 断壁后侧目窥视的袁罡心头一动,女人?女扮男装? 两名农夫听到声音似乎也反应了过来,一人费力咽下后,讶异道:“大人是女人?” 瘦小男子又恢复了男人的声音,站了起来,道:“宋军不能保家卫国,让你们受苦了,是我们对不起你们。你们不要在这逗留了,燕军随时还会回头,带上干粮往京城方向去,快离开这边。” 他一说燕军,两名农夫猛回头看向残垣断壁,一人挥手指去道:“大人,燕军,有燕军的探子藏里面。” 瘦小男子顿生警觉,目光果然瞥到断壁后有人偷窥,顺手一甩,就是两只袖箭嗖嗖射出。 断壁后的袁罡立刻脑袋一偏,躲过了射来的袖箭,只见两支袖箭哚哚插在了后面的土墙上。 唰一声,瘦小男子又拔剑在手,快步急冲,一个箭步冲上了断壁,见到了后方的袁罡,扑身而下,一剑狠狠刺出。 袁罡看出来了,对方不是修士,却会点功夫,身手还算不错。 他不慌不忙,抬手一把抓住了刺来的宝剑。 瘦小男子大吃一惊,对方竟不怕宝剑的锋利,如刀枪不入一般,竟就这样赤手抓锋刃。 更重要的是,对方赤手一抓,他剑便再难动弹。 他刚想凌空一脚踢向袁罡,袁罡突然松开抓握的宝剑,一拳砸在了他的腹部。 “噗!”瘦小男子一口鲜血呛出,整个人被一拳砸飞了出去,将那断壁轰然撞倒了,人在烟尘中呻吟挣扎着。 双方压根不是一个量级的对手。 袁罡面无表情地从破墙后走出,两名农夫瞪大了双眼,一脸惊恐,忽二话不说,扔下了瘦小汉子调头就跑。 瘦小汉子刚想爬起,一只脚踩在了他的胸口,将他踩了回去,踩的他难以动弹。 刺啦!袁罡俯身撕掉了他脸上的假面,一见其真容,袁罡失声,“苏照!” 待烟尘散去后,他才发现是自己看错了,不是苏照,却和苏照有七分神似,剩下的三分不同是因为比苏照更美丽。 “你是什么人?”袁罡蹲在了女子跟前问了声。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女子扭头一旁,又因伤咳了两声,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 袁罡神情复杂地盯着她看了一阵,忽一把将她拽起,一掌砍在了她的脖子后面,将其打晕了,挟持在了胳膊下,奔路旁的马匹而去,翻身上马,挟人纵马而去。 就在二人走后不久,又有数骑来到。 马背上的人,一路上目光四处搜寻的样子,看那精气神,还有腰上佩戴的装月蝶的东西,便知是修士。 第七二二章 苏照! 废弃的农庄明显摆在那,想不吸引几人多看一眼都难,那垮塌的残垣断壁引起了几人的注意。 然而也仅仅是注意了一下,战火肆虐的地方这种情况很正常,几人并未留步,继续疾驰赶路。 “确认这一带只有这条路吗?”疾驰而过的马背上有人问了声。 “至少这条路是最近的路,夫人急于见大都督,应该会走这边。” “一个女人,竟敢离家往战乱之地偷跑,简直是胡闹,净添乱!她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们没办法向师门交代,更没办法向大都督交代!” “唉,她的心情也能理解,江防两百万人马覆没,宋军又被坑杀六十万,大都督在燕国无功而返,又获悉蒙山鸣很有可能让大都督无法顺利回来,她也担心着急,生怕大都督出事。” “这女人呐,真是没办法讲道理,她跑来有什么用?你们就不该让她知道战事不利的消息,否则她焉能出逃?” “师叔,这没办法对她封锁消息,我们总不能将她软禁吧?她来往的那些人非富即贵,都是消息灵通之人,她若有心打听的话,怎么可能不知道战事不利的消息?丈夫在外征战,她本就有心关注此事,瞒不住的。再说了,真要封锁的话,她恐怕越发以为出了什么事。师兄,说句不当说的,她之所以会偷跑,就是因为我们拦着不让她来,所以她才会想办法甩开我们偷跑。” “你跟我讲这些道理没用,你们最好祈祷她别出事,否则我看你们如何交代!” …… “猴子,这个能吃吗?” 山林中,见到袁罡胳膊下夹持了一个人来,银儿眨了眨眼,狐疑着问了声。 袁罡愣住。 一旁的陈伯等人亦惊住了,真正是对银儿刮目相看,有点惊为天人的感觉。 这么一个大活人,你认不出来? 偏偏这吃货不像是说着玩的样子,大家也知道这吃货是个不会开玩笑的人。 别人说这话,大家肯定当开玩笑,银儿说出这话来,众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若说能吃,这吃货不会真的大吃活人吧?这什么毛病? 说实话,袁罡也有点被银儿的话给吓到了,隐隐感觉这妖王对吃人并不排斥。 认识这么久,袁罡还是头回意识到这妖王有吃人的潜质。 袁罡没多说什么,胳膊一松,将挟持来的女人扔在了地上。 银儿俯身盯着那女人查看,袁罡突然出手,狠狠一记掌刀砍在了银儿的后脖子上。 银儿白眼一翻,昏厥了过去,趴在了那女人的身上。 “你这是…”陈伯疑惑着问袁罡。 “你们记住,发现她醒了,立刻再将她打晕,等道爷回来了再说。”袁罡对众人交代一声。 他也没办法,没找到做食物的调料,牛有道和商淑清都不在,这里没人能安抚住这妖王,又不知牛有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只能先将银儿给打晕了,否则一旦惹得银儿现出妖王原形六亲不认了,估计谁都别想跑。 偏偏这里人又不知道银儿的底细,他也没办法解释。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袁罡这样对待银儿是什么意思,一个吃货而已,至于这样吗? “咦!”陈伯忽指着地上的女人,“这女人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几人凑上来一看,朱老八惊讶道:“白云间的老板娘苏照?” “不是,是像,只是长的像,姿色胜过苏照,不是苏照。”许老六摇了摇头。 这些扶芳园的老人在齐京厮混多年,都见过白云间的苏照。 “听说白云间的老板娘换人了,苏照去向不明,也不知去哪了。” 几人在那议论起了苏照,知道苏照去向的袁罡却沉默了,默默盯着地上昏厥中的女人。 一番议论后,陈伯问道:“猴子,这女人是谁呀?” 袁罡:“不知道。” “……”众人哑口相视,不知道你把人给弄来,你想干什么? 若说袁罡是因为垂涎美色而干出强抢的事,他们也不信,然而袁罡不想多说,他们也问不出什么。 幸好没等多久,一只大型飞禽落入山林,牛有道和管芳仪回来了。 一来见到地上躺了两个女人,两人也愣了愣。 银儿脸上隐隐若现的银纹令牛有道皱了皱眉,至于另一个女人,他只是觉得眼熟,好像在哪见过,可又想不起在哪见过。 倒是管芳仪惊讶一声,“苏照?她怎么在这?咦,不是她,比苏照更漂亮!”她抬头看向众人,问:“这女人哪来的?” 众人都看向了一旁沉默不语的袁罡,许老六道:“他离开了一下,从外面带来的,我们也不知什么来路。” 苏照?听到管芳仪的称呼后,牛有道已是吃了一惊,终于想起了在哪见过。 确切地说,不是见过,而是画过。 他没见过苏照,仅仅是管芳仪当初在扶芳园口述,他动笔画过苏照,虽在齐京呆了不少时间,但确实是从未见过苏照本人。 也正因为画像和本人有差别,所以在牛有道看来更觉得像。 一个像苏照的女人,而且是袁罡弄来的,牛有道目光缓缓投向了袁罡,别人不清楚袁罡和苏照的事,他却是清楚的,那是袁罡心中的疼。 他更知道苏照已经死了,知道苏照被袁罡亲手葬身在了沙漠中,袁罡跟他说过。 “怎么回事?不会是因为长的像,你就把人给抓了吧?”牛有道犹豫着问了声。 这事他都不敢为袁罡打包票了,别的事情好说,感情这种事,他还真不敢轻易为袁罡下论断。 袁罡:“你想多了。” 两人的对话令管芳仪狐疑,其他人目中也闪过疑色,怎么感觉这个袁罡和白云间老板娘之间有什么似的。 牛有道:“那是怎么回事?” 袁罡:“这人有点可疑,她竟然代表宋军向两个农夫赔礼道歉,身份来历可能不一般……”目光扫了众人一眼,见大家满脸不解,遂把当时的情况说了遍。 众人听后颔首,若是这样的话,这女人的来历的确是可疑,女扮男装,还为宋军向百姓道歉。 牛有道眼睛余光瞥了瞥袁罡的神色,忽道:“不管她什么来历,我们的行踪需尽量保密,带着这么个来历不明的人不合适。老六,拖下去处理掉,处理干净点。” 许老六点了点头,俯身就要去抓起那女人处理掉。 一只手摁在了许老六的肩头,许老六回头一看,见是袁罡抓住了他肩膀。 袁罡道:“道爷,我觉得还是先弄清她的身份比较合适,说不定对我们有用处。” 管芳仪对此也是赞同的,“的确,能以代表宋军的口气说话,应该不是一般人,若是大有来历的话,的确可能有用处。道爷,猴子说的没错,还是先弄清的好,一个凡夫俗子也翻不起浪来。若没什么,咱们也没必要滥杀无辜。” 牛有道眼睛余光又扫了下袁罡,道:“也罢!”颔首示意了一下。 管芳仪立刻蹲下搜那女人的身,也没搜出什么能证明身份的物件来,只从其身上搜出了一些护身袖箭之类的暗器,还有些钱财,最后施法帮那女人梳理气息。 很快,那女人幽幽缓出一口气醒来,睁眼见到一群人,立刻坐起后爬,撞在了一棵树上,因之前的伤,痛楚闷哼了声,最终还是后扶着大树慢慢站了起来,明眸盯了盯打伤自己的袁罡,咬了咬唇,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牛有道盯着她的神色反应,忽冒出一句,“在下…牛有道!” “你就是牛有道?”女子惊讶一声,迅速上下打量杵剑而立的牛有道,又快速扫视众人。 牛有道笑了,那女子立刻意识到了什么,脸上迅速闪过懊恼神色。 众人也相视一眼,都知道牛有道一句话就试出了对方的深浅,果然不是一般来历的人。 道理很简单,一般人不说知不知道牛有道是谁,起码不会这么大的反应。 牛有道笑答:“正是,你是什么人?” 女子目光急闪,知道了对方是牛有道,她越发不敢暴露身份,突开口冒出一个名字来,“苏照!” 此话一出,真正是让袁罡心弦一颤。 “……”包括牛有道在内的众人却是当场傻眼,说什么名字不好,偏偏说出了和她容貌相似的那个人的名字,令众人反应都有些错乱。 牛有道迅速厘清了思绪,看向众人问道:“你们在她面前提过这个名字?”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提倒是提过,只是对方之前不是在昏迷中吗?应该听不到才对。 袁罡出声了,“之前打倒她,揭开她真容时,我错认了,提过苏照的名字。” 原来如此!牛有道斜眼看向他,“交给你了,撬开她的嘴!” 袁罡点了点头。 牛有道挥手示意人将那自称‘苏照’的女子给带下去后,方瞅着银儿问道:“银儿怎么回事?” 袁罡将银儿发脾气要吃的的事提了下。 其他人糊涂,牛有道和管芳仪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 管芳仪下意识摁了下胸口,她很清楚这妖王生气的后果,万分庆幸,还好这妖王没发作。 牛有道扶剑蹲下了,单手摁在了银儿的身上,施法化解其体内衍生出的异种妖气。 第七二三章 道爷的能耐不可斗量 异种妖气一除,银儿也缓缓醒了过来,睁眼见到牛有道,便顺手扯了牛有道的衣袖,绵绵道:“道道…”忽想起什么似的,猛然坐起,脆声道:“谁打我?” 牛有道一把将其拽起,“我打的。” 银儿瞪大了眼睛,“为什么?” 牛有道:“我不在的时候,你不听话!” 银儿嘴一撇,很不满道:“不好吃。” “先将就一下,等回了山庄再说。”牛有道一句话就将她打发了,也懒得跟她啰嗦,招手示意吴老二随便弄点吃的给这妖王,堵住她嘴就行。 “你在拿话试探红脸猴子。”管芳仪跟着牛有道到了一旁后忽冒出这话来。 牛有道淡然道:“有吗?” “有!而且肯定。”管芳仪好奇道:“我记得你当初画过白云间老板娘苏照的画像,她和猴子之间有什么关系不成?” 牛有道默了一阵,道:“苏照是猴子的女人。” “啊?”管芳仪愕然,齐京那个八面玲珑的青楼老板娘居然是猴子这种木头疙瘩的女人,难以置信道:“这怎么可能?苏照不是晓月阁的人吗?” “正因为是晓月阁的人,才因此招致晓月阁的追杀,两人私奔的途中,苏照死在了晓月阁的手中,猴子亲手埋的。”牛有道言简意赅的提了下。 男女之间的悲情总易令女人同情,管芳仪唏嘘不已,“难怪了,遇上个像的,怪不得红脸猴子有些不正常。” 牛有道仰天叹了声,“是啊,遇上个像的,怎么就这么巧,天意弄人,但愿不是什么孽缘。” 管芳仪白他一眼:“我经历过的男人不算少,不管好坏,我事后从未真正怨过什么,男欢女爱,多美好的事,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孽缘?” 牛有道:“你不懂,猴子那种人不会轻易动情…” 管芳仪接话道:“我想我明白了你的意思,不动如山,山动则塌,你怕他一动情就控制不住自己?你不会是想出手阻拦吧?感情这种事,谁都管不住,你若真是为他好,我建议你顺其自然,最好不要干预,猴子也不是是非不分的人。” 牛有道:“所以我希望这女人的背景简单一点…实在是太巧了,他只是出去了一趟,怎么就遇上个像的,是巧合吗?” 管芳仪道:“你担心有什么问题?” 牛有道:“若不是巧合,那这里面的问题就大了。” 管芳仪蹙眉,懂他的意思,若真是什么有心人安排的,说明他们的行踪一直被人给掌握着,甚至可以说他们这些人当中有奸细,谁是奸细?袁罡和银儿都不可能,其他人除了扶芳园的老人也没别人,更重要的是知道袁罡和苏照之间的秘密,这情况细思极恐。 她迟疑道:“也许是你想多了,只是临时突然出去一下,有心人怕是也安排不及…你这种人遇上任何异常都免不了怀疑一下。” “但愿吧!”牛有道略颔首,又叮嘱道:“这事你暗中盯一下。” “嗯。”管芳仪点了点头,也能理解,既然察觉到了异常,不可能不当回事,肯定要弄明白,不过看向牛有道的眼神多少有些怪怪的。 牛有道察觉到了,“干嘛这样看我?” 管芳仪有些憋笑,“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多想想你自己。” 牛有道不解,“我有什么问题吗?” 管芳仪:“我也希望你不要有什么问题才好,年纪轻轻的,我就不信这世上没有让你心动的女人,这很不正常知道吗?” 牛有道哭笑不得,无论是这位,还是黑牡丹,都经常反复问他这个问题,很无奈道:“我不下水,还是站在岸边看风景的好,不想成为别人眼中的风景。看别人要死要活的,比自己要死要活的好,怕麻烦而已。” 管芳仪一脸鄙夷,“你说的是人话吗?男女之情,是怕麻烦的事吗?我不信这是理智能控制的,你心里一定鬼!” 牛有道唉声叹气道:“又扯我干嘛?我说你年纪一大把的老女人,还老是把男女之情挂嘴上,合适吗?” “放屁!你说谁老,我老吗?老娘媚眼一抛,一堆男人拜倒在老娘的石榴裙下你信不信?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冷血无情不成?花老娘的钱,吃老娘软饭的王八蛋……” 一说她是老女人,管芳仪立刻炸了毛,狂喷了回去。 …… 紧咬在后方的宋军歇下了,前方回避的燕军也就歇下了。 临时搭建的中军帐内,宫临策揭开帐帘走了进来,走到坐在地图前的蒙山鸣身边,“蒙帅,撤吧!” 轮椅推转面对,蒙山鸣道:“宫掌门,道理已经跟你讲的很清楚了。” 宫临策道:“道理我都明白,可此一时彼一时,如今的情况已经不允许我们再这样跟宋军耗下去了,被宋军这样耗着,我们的粮草也坚持不了太久,也无法再拦截罗照大军回撤,此时不撤,待到陈少通和罗照的大军会合,我们这些人马想回都回不去了。两害相权取其轻,现在撤至少还能为燕国保存一定的实力以应对后面的危机,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 蒙山鸣道:“三大派还没有找到克制万兽门术法的办法吗?” 说到这个,宫临策也很无奈,“这应该是万兽门的秘法,万兽门那边死不承认是他们干的,我们一时间找不到证据,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没有理由逼人家让步,毕竟万兽门也不是一般的小门派能轻易屈服。” 蒙山鸣:“凭三大派的影响力,没办法让万兽门私下妥协吗?” 宫临策摇头:“万兽门拿着规矩做推辞,说他们不介入诸国纷争,目前的确是难办,这事待以后再跟他们算账也不迟,如今还是先顾眼前的好,蒙帅,下令撤兵吧!” 蒙山鸣:“还是再等等吧!” 宫临策沉声道:“蒙帅,你说三天,我给了你三天的时间,如今三天早已经过去,你还未找到对敌之法,必须撤了!” 蒙山鸣平静道:“再等等,兴许就有办法了。” 宫临策:“蒙山鸣,不要再固执了!我已经给足了你面子,你若非要一意孤行,那我只好勉为其难采取强制手段了。之前你有胜算,下面人都听你的,现在局势不同了,我也不想闹得你脸上难堪。” 蒙山鸣徐徐道:“宫掌门,再等等。” 宫临策没了耐心,回头喝道:“来人!” 帐外立刻进来了数名紫金洞的弟子,宫临策挥手道:“先送蒙帅回燕国!” 唰!罗大安立刻拔剑拦在了轮椅前,护住了蒙山鸣。 宫临策沉声道:“既是蒙帅的心腹弟子,也不好委屈,一起带走!” 数名修士正要动手,蒙山鸣淡然道:“住手!”回头看向宫临策,“宫掌门,我说再等等自然有原因!” 宫临策:“蒙帅,再拖下去没任何意义,只会贻误我们回撤的良机,你难道想等到罗照在燕国那边封锁大江吗?” 蒙山鸣:“我们这边的困境,道爷知道了,道爷已经找到了解决的办法,岂能错过?” “牛有道?”宫临策疑惑。 蒙山鸣颔首,“是!” 宫临策:“我三大派都没办法的事情,他牛有道能有什么办法?” 蒙山鸣:“我也不知道他有什么办法!但道爷的能耐不可斗量,道爷既然说有办法,想必不是戏言,路争已经接头去了,想必很快就会有答案!” 他之所以说给他三天时间,是因为牛有道一开始说了三天内给他答复,三天内也的确有了答复,办法是找到了,可牛有道把秘方给弄出结果来还需要时间,因此超时了,也因此让宫临策失去了耐性。 这本是暗中所行之事,蒙山鸣本没打算告诉宫临策,然宫临策要来硬的,被逼无奈,他只好说出。 而他也的确是不知牛有道会采取什么办法,牛有道也不会告诉他要挟了万兽门长老晁敬弄来了秘方的事。 宫临策正疑虑着要不要再等等,外面传来了马蹄声,还有车轱辘的声音。 紧接着,脚步声传来,路争回来了,揭开帐帘一进来,见到帐内剑拔弩张的气氛,愣住了。 蒙山鸣发话了,“都给我让开。” 宫临策挥手示意弟子让开了,路争左看右看着走近后见礼。 蒙山鸣也不废话,问:“此去怎样?” 路争道:“接头的人交付了一堆东西,已经带回来了,就在帐外。” “去看看。”蒙山鸣发话,罗大安宝剑归鞘,到了轮椅后面推了他出去,一群人也跟了他出去。 帐篷外停了一辆马车,马车上堆了一堆鼓鼓囊囊的麻袋。 宫临策走去亲自提了只麻袋下车,打开麻袋一看,只见里面装了满满一袋的黄褐色药丸,有刺鼻的气味冒出。 路争俯身在蒙山鸣耳边嘀咕,“蒙帅,交付东西的人说了,此物以温水化进饮食当中,秘密给将士食用,连用三天,让药性渗入肌体,便如宋军一般,不再受那蛇虫鼠蚁的骚扰,药效可持续一个月,一个月内可放心与敌军交战。那边还交代,那边不想张扬,让蒙帅将功劳归于三大派……” 蒙山鸣听的连连点头,心中松了口气,有一个月的时间足矣,就陈少通那群乌合之众,没了倚仗,面对他两百万大军,根本不堪一击,想怎么捏都行! s:冷妹子节哀!!!! 第七二四章 逢战必屠 手里抓了把药丸查看过的宫临策回头问道:“这是什么?” 轮椅推上前,蒙山鸣也探首看了看麻袋里的东西,同样抓了把闻了闻,撒回袋内才回道:“道爷的办法。” “哦?”宫临策似有迟疑。 蒙山鸣让人招了张虎过来,让他将一车的东西秘密安排下发给各路人马,叮嘱了使用方式。 获悉是对敌之策,张虎立刻遵吩咐执行。 至于为何要秘密安排下去,张虎久经沙场一听就明白,岂能让陈少通获悉后跑了?此事不能走漏消息! 旁听过后的宫临策安心不少,可仍有疑问,“这些药丸叫什么名?牛有道从哪弄来的?真的有用吗?” 蒙山鸣:“宫掌门问的我也不清楚,道爷那人办事向来不喜欢透露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守口不说,我也就不会多问。不过他既然把东西给送来了,就必然会有用,这点我还是有信心的。” 宫临策略挑眉,心里不舒服,不舒服在牛有道对南州的无形影响力,不舒服在南州上上下下的人居然如此信任牛有道,明眼人都知道,牛有道并未强行束缚南州什么,可南州上下的人就是信任牛有道。 天玉门和大禅山就是例子,天玉门不说,大禅山如今就很无奈,明明实力远强过牛有道,可谁都知道南州背后真正能做主的人其实是牛有道,大禅山有点尴尬又无可奈何。 至少大禅山无法轻易调动南州的人马,商朝宗等人肯定要先搞清楚为什么要调动人马。 可那对牛有道来说就是一句话的事情,调动人马甚至不给理由,人马就听调了,事后会不会给解释还不一定。 换句话说,南州上上下下的人马不相信其他势力,只相信牛有道! 三大派曾经试图想理顺其中的逻辑关系,可是很难弄明白,因为大多时候牛有道压根就躲着不出,甚至基本不插手南州的任何军政事物,随便商朝宗等人怎么经营南州都行。偏偏总是想插一手的人把自己给累的够呛,那个看似什么事都不管的甩手掌柜却在那坐享其成。 蒙山鸣之后又提了句,“待准备好了,战事开启之前还望三大派在各部做场法事稳定军心。” “法事?”宫临策不解,“什么意思?” 蒙山鸣把原因解释了一下,开战前不能泄露秘密,怕打草惊蛇,但宋军之前召唤飞禽走兽的攻击方式对燕军的军心影响太大了,为避免开战前的恐慌,所以需要三大派装神弄鬼一番,表示三大派有破解之法,以鼓舞士气,不然人人怯战的话,这仗还怎么打? 宫临策明白了,点头道:“这个放心,会布置好。” 蒙山鸣:“战后破解宋军秘法的功劳也自然是三大派的,道爷虽然出了力,但不想居功,希望三大派能成全。” 宫临策自然是巴不得三大派占此功,也好让燕国上下看看,只是有些不解,“这么大的功劳,说出去更添在燕国的份量,牛有道能有这好心舍弃?” 蒙山鸣:“这就是道爷的海量!道爷就是这种人,他不喜欢张扬,三大派尽管放心居功,道爷事后不会捅破的,这点我可以保证。” “海量?”宫临策冷笑一声,“牛有道说的吗?他这种鬼话你也信?” 在他看来,牛有道怎么可能不为自己谋取好处。 蒙山鸣颔首,确信无疑道:“我信!” 在他看来,牛有道的确是这种人,影响越大的事,巴不得越没人知道才好。 相识多年,这点上他对牛有道还是有信心的,也是有先例的。譬如当年弄来那些战马,功劳就推给了天玉门,这种事已经不是一回两回,牛有道是那种巴不得没人知道他的存在才好的人,许多事情冒头乃情非得已。 说的好听点是低调,说的难听点是阴险,喜欢躲在幕后! 宫临策脸上浮现嘲讽神色,“你信他做那么多不为自己谋利?” 蒙山鸣:“会不会为自己谋利我不知道,但他曾对王爷说过一句话,我深以为然!” 宫临策哦了声,好奇道:“什么话?” 蒙山鸣:“善战者无赫赫之功!” “善战者无赫赫之功…”宫临策嘀咕自语了一声,略琢磨一阵,品味出了点什么之后,心情极为复杂,忽问出一句,“如果之前是牛有道让你撤军,你会撤吗?” 闻听此言,蒙山鸣一愣,反倒想问一句,牛有道让撤军和你们让撤军能一样吗?牛有道让撤军必有其他原因,否则不会轻易插手战事,你们让撤军是为了自己的私心而不顾大局,两者能做比较吗? 心里虽这样想,嘴上却回道:“不会!” 宫临策听了后,心里总算舒服了点,不过忽又冒出一句,“牛有道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南州那边可有良配?” 蒙山鸣又是一愣,不知他提这个干嘛,是不是扯的远了些,难道想帮牛有道拉红线不成? 他不认为牛有道能接受三大派居心叵测的安排,帮忙推辞道:“道爷身边的红娘似乎是他的红颜知己。” 宫临策嗤了声,“红娘算什么良配,人尽可夫,和青楼女子没什么区别,配不上牛有道的。” 蒙山鸣迟疑道:“道爷的胸襟,似乎不会在乎红娘的过往。” 宫临策“呵呵”了一声,未多言,倒是眉头略挑,目光闪烁中藏了几许若有所思的神色。 他先转身走了,回头招了紫金洞长老岳渊来,将蒙山鸣要求做场戏稳定军心的事安排了下去。 岳渊领命,正要走,他忽喊住,“等等。” 岳渊停步,问:“掌门还有什么吩咐?” 宫临策沉吟着来回走动一番后,停步在他面前,“你从门中筛选一下,看看门中是否有才貌俱佳的女弟子。” 岳渊不解,“干什么用?” 宫临策:“你先筛选出来再说。” 岳渊:“这个不用筛选,门中优秀弟子或有点地位的弟子,其配偶都不会差,越优秀、地位越高的,其配偶才貌也更佳,再者有什么事让她们去办也放心。” 宫临策直翻白眼,摆手道:“已婚配的不要,有过男人的不要,要白璧无瑕、品貌皆最佳,最好是修行天资也不错的。” 岳渊狐疑,“掌门,这要求是不是太高了点,有这好条件的…”他做了个手势比划了一下,暗示有这好条件的早就被门内有身份地位的人给占了,哪还能留到现在?又不好明说,说穿了不好听,比划了一下后试着问道:“掌门,你到底要干什么?” 宫临策皱眉,冷眼瞥向他,嫌他啰嗦的样子。 “呃…”岳渊尴尬了一下,点了点头,“我立刻安排人查一下,尽快给掌门答复。” …… 惨烈! 被宋军咬住的燕军悄然变动,待到合适之地,燕军人马突然变幻阵势,直接对宋军展开了合围。 没有任何花哨,两百多万人马直接将宋军给围了,直接展开强攻! 吃过一次亏的燕军还敢围攻?这是宋军所料不及的,如同初次交手一般,大量蛇虫鼠蚁、飞禽走兽再次被招来。 可结果却不一样,那些蛇虫鼠蚁将两军人马视同一致,并未攻击燕军。 合围之下的战况瞬间一边倒,一群乌合之众本就势单力薄,面对数倍于己的精锐人马根本无招架之力,仅凭合围的箭雨从四面八方覆盖而来就是一场屠杀! 杀声震天中,连逃都没办法逃,燕军人马实在是太多了,已被重重包围! 血战到最后,中军大旗下的陈少通单剑拄地,环顾四周,双目赤红! 尽管面对燕军大量的修士围攻,难以突围,可还是有数名修士拉上了陈少通,欲带他突围而逃,却被陈少通挥剑砍手,惊的拉扯的修士放开了他,跺脚疾呼:“大将军,已经无力回天了,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逃回去,我陈少通便坐实了靠女人的名声,这辈子再也抬不起头,我子女也要被人笑话一辈子,回不去了!从出征开始,我便只能赢,不能输!赢了能活,输了只能一死!”一腔热血从陈少通脖子上冒出,干净利落地挥剑抹了脖子。 “大将军……”几名修士惊呼,太干脆了,干脆到他们警戒四周之余对这突变措手不及。 在他们眼中,难以想象怎会有人如此不惜命。 剑落地,人亦在震天杀声中倒下,他是真的不想活了,干脆到不给任何人抢救的机会,宁死也不愿苟活! 几名修士抢了他的尸体突围,面对围攻却是个累赘,无法带走! 写着“陈”字的大旗,在弥漫的血腥中砍倒了,震天的杀声也渐渐平息了。 面对重兵合围,逃走者寥寥无几,也就几名修士杀出一条血路逃脱了。 不留降卒,尽屠,包括那十万随军民夫! 一匹白马,罗照赠送的白马,蒙山鸣坐在上面抓着马鞍稳定身躯,在尸横遍野的血腥中面无表情地闲蹄巡视着。 所有将士的目光注视着他,在众人眼中仿佛是一座巍峨的大山,那弥漫于整个战场的血煞之气似乎尽收于他一身,那股莫名的冷漠铁血气势令随行的宫临策都感到有压抑感,所到之处的丈外,地上的蛇虫鼠蚁竟已纷纷避让! 从攻入宋国开始,便是逢战必屠,蒙山鸣举起的屠刀之下再无活人! 第七二五章 噩耗 几个满身是伤,狼狈不堪,一身是血,还活着的宋军修士被人拖来了,拖到了蒙山鸣的面前。 “掌门,果然是万兽门在背后作乱,这家伙我认识。”同样负了伤的岳渊一脚将一万兽门弟子踹翻在地,“人证物证俱全,我倒要看看万兽门如今还如何狡辩?” 宫临策冷笑一声,“通知万兽门那边来领人!” 端坐马背的蒙山鸣出声了,“宫掌门,依你对万兽门的了解,万兽门还会出手介入后续的作战吗?” 宫临策一听此话,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问道:“蒙帅的意思是,拿这些万兽门的弟子做人质,或者说是做交换条件?” 蒙山鸣:“听说万兽门的花样很多,有许多能载人的大型飞禽,一旦逼得万兽门狗急跳墙全面介入战事,对我们不利。只要能达到我们的战略目的,可不揭穿此事,万兽门不是遮遮掩掩吗?不妨让万兽门继续保持中立,前提是万兽门不许再出手了。” 宫临策懂了,颔首道:“只要万兽门答应,我们甚至可以帮万兽门证明万兽门并未参战。” 蒙山鸣:“正是如此,我们的声明比谁都有说服力,可避免万兽门被宋国朝廷裹挟。” “蒙帅言之有理!”宫临策点头,万兽门出手了就等于已经被宋国朝廷抓住了把柄,如今只有这边能帮万兽门撇清。 …… “陈少通所率人马,被蒙帅围歼,全军覆没!” 商朝宗笑了,看着远处迤逦前行的宋军笑了,手中战报顺手递给了一旁的大禅山掌门。 皇烈迅速接了战报到手,看后啧啧有声摇头,“好!漂亮!身在宋国境内的人马总算安全了,宋国朝廷怕是要惶恐,看来牛有道给蒙帅准备的东西果然能克制万兽门的秘术,咦…”看到后面,忍不住抬头,指着战报后面的内容问道:“王爷,牛有道的功劳给三大派是什么意思?” 这边一直和蒙山鸣那边保持着联系,互相关注着彼此的状况,之前那边说过收到了牛有道解决问题的东西,如今果然奏效一举败敌,可结果是把功劳给三大派,皇烈有些想不通了。 商朝宗道:“上面说了是道爷的意思。” 皇烈怀疑道:“是不是三大派逼迫的?” 商朝宗摇头:“应该不是,道爷本就是这种人,只解决问题达到目的,对这种功劳不会感兴趣。道爷一贯低调,不喜欢张扬!” 是嘛?皇烈心中表示怀疑,立下如此大功,换了大禅山定要闹得人尽皆知,以提升方方面面的影响力,牛有道竟然放弃了?他迟疑了一阵道:“若不是三大派逼迫的,看来牛有道是有长远打算,也是,风头盖过了三大派不是好事,会惹得三大派不痛快。” 间接点明了牛有道的目的,否掉了牛有道低调的说法。 商朝宗瞥了对方一眼,他又不傻,岂能听不出皇烈在趁机给牛有道上眼药,心里不屑一声,你以为道爷是你们? …… 宋军回撤人马暂歇,罗照刚进一座废弃的驿站落脚,凌霄阁的苏元白拿了份消息入内,通知道:“暂时还没有夫人的消息,不过已经加派了人手前往途中的各大小路径寻找,希望能撞上。” 陈少通大败蒙山鸣,好不容易听到个好消息,随后又来个坏消息,自己家老婆不见了! 来回踱步,徘徊了一阵,罗照叹了声,“途中不见,这是去了哪呢?” 他与夫人冯官儿恩爱,心中实在是忧虑冯官儿的安全,国事家事堆在一起,令其心情极度沉重。 一路十万火急追寻来的在京城那边看家护院的凌霄阁弟子已经赶到了这边,已经与这边碰头了,获悉冯官儿未到这边,又折返去寻找,三大派同时加派了人手折返寻找。 凌霄阁搜寻的弟子不与这边碰头还好,冯官儿还有可能在路上,这一碰头不见人,反而让人揪心了。 东应来道:“大都督不用担心,夫人没来过这边,想必是路途不熟走岔了路。夫人虽不是修士,身手却不凡,寻常匪徒和乱民也奈何不了她,应该不会有事。”这纯粹是宽慰话。 罗照忧心摇头,“官儿糊涂,她一介女流往战乱之地跑,这不是添乱吗?” 若是男儿身也就罢了,可却是女儿身,偏偏又长的貌美动人,这要是落入歹人之手,他实在是不敢想那后果。 苏元白抚慰道:“夫人听闻战事不利,忧心大都督,可能是怕我等凌霄阁弟子不肯尽力,也是想以自己的身份来帮大都督,故而偷跑,对大都督的一片情义可鉴,夫人也是一片好意。” 罗照叹息道:“我知她是好意,可是,也不看看是什么时候,她若是落入敌军之手,如何是好?” 苏元白摆手,“大都督多虑了,落入敌军之手反倒安全,只要知道是大都督的夫人,敌军必不会过分对待,蒙山鸣再大开杀戒,也不至于拿大都督夫人怎样,那就显得无耻了,蒙山鸣不至于如此,最多将夫人关押。至于什么其他歹人,也不应该,首先大军交战的区域,一般修士没人敢卷入,早已清场回避。而规模较大的乱民也不敢触及两军锋芒,同样四散逃离,剩下的零散乱民,如东兄所言,夫人的身手足以应付,所以不会有事的。” 罗照:“落入敌军之手的话,敌军若拿来要挟,国与家,让我如何抉择?” 常飞出声道:“这一点大都督尽管放心,蒙山鸣应该知道,两国之争,想拿一个女人来做要挟,什么都得不到,这种事已非大都督能做主,他不至于做那不讨好还惹一身骚的事。再说了,夫人不仅仅是大都督的夫人,还是凌霄阁上任掌门的孙女,三大派可以找燕国三大派要人,燕国三大派不至于把两国利益之争搞成不要脸的私仇,绝对会放人的。” 罗照叹道:“诸位说的有理,然知妻莫若夫,官儿她…她不懂这个道理的,我担心的是她怕影响我,我担心她怕敌军拿她来要挟我,因此隐瞒自己的身份不肯吐露,如此一来,很有可能把她给逼上绝路!” 此话一出,几人相视一眼,心头都跟着沉了下来。 冯官儿若是落入敌手,却不肯以自己的身份背景来做护身符的话,一个倾国倾城的美娇娘落入了一群如狼似虎的男人手中,会是什么下场想也能想到,一旦敌军逼之过甚,还真有可能会想不开。 面对整个国家之忧,罗照也没办法,他不可能扔下手上的事不管,回头道:“诸位,希望她只是走错了路,此事还是尽量不要声张的好,继续秘密寻找吧。” 苏元白道:“大都督放心,此事一开始就没有声张,一开始就是在秘密寻找,不敢走漏任何消息,就是怕有心人介入而生事端。” 正这时,文悠突然闯入,“大都督!” 几人回头看去,只见他定定站那,欲言又止的样子,脸色很难看。 任谁一看就知没好事,一个不妙的念头涌上众人心头,难道真是冯官儿出事了? 罗照喉结耸动,异常艰难地出声道:“何事?” 文悠亮出手中情报,闭目摇头道:“陈少通战败!全军覆没,四十万人马连同十万民夫,尽屠于敌手!陈少通战败不肯逃离,挥剑自刎谢罪!” “什么?”罗照失声惊呼,如遭雷击。 “怎么会这样?不是有万兽门出手相助吗?前番还重挫蒙山鸣,如今怎会…”苏元白难以置信,抢步过去,夺了情报来看,常飞和东应来也快步围了过去查看。 罗照踉跄着,扶着桌子,慢慢坐下了,身上的战甲似乎变得异常沉重,压的他几乎喘不过气来,脸色很难看。 家中出了乱子,本就极为忧心妻子的安危,如今又闻这般噩耗,对他的打击不可谓不大。 现在妻子的事已经可以扔到一边,现在需要忧心的是整个国家该怎么办,这两三百万人马该如何顺利撤回。 蒙山鸣如今的战略已经是路人皆知,再也清晰不过了,必定要阻拦他回撤。 一旦蒙山鸣没了后顾之忧扼守东域江的话,当初的蒙山鸣难渡,他也同样难渡。 东应来抢了战报到手,抖在手中回头道:“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燕军怎会也不惧万兽门的秘法?大都督,你看看!”走上前送于。 罗照伸手推辞掉,不看,“现在追究这个还有意义吗?” …… 宋国丞相府内,沉着一张脸的紫平休端坐在上,贾无群站在一旁,后者下巴上长出了新的胡茬。 下站的是三名修士,三名从战场逃脱的修士,其中一人少了条胳膊,正在给紫平休一个交代。 尽管战况事先已经报知了朝廷,可这边还是要将详细情况报知紫平休,要证明不是他们没有尽力保紫平休的女婿,免的得罪紫平休。 将陈少通自刎前的遗言告知后,那居中的断臂修士道:“丞相,我等真的尽力了,本可拼死杀出一条血路带大将军突围,是大将军自己去意已决!” 第七二六章 一见郎君误终身 可紫平休只是静静听着,从头到尾一声不吭,静静坐那,脸色阴沉。 事情说完了没反应,三名修士面面相觑。 最终还是贾无群干咳一声,走了过来,朝三人拱手道:“三位法师辛苦了,丞相心中悲痛,略有失态,还望见谅。” 三人自然是客套一番,贾无群对管家颔首,示意亲自去送一下,并伸手做了个掏袖子的手势。 管家会意,这是让他给予一定钱财答谢,当即上前请了三人离去,亲自相送。 没了外人,贾无群转身盯着静坐的紫平休看了阵,最终叹了声,“丞相,事情突然,逝者已逝,不可挽回,还请节哀!” “唉!”紫平休幽幽噎出一口气来,呵呵惨笑道:“不愿落下个靠女人的名声?呵呵,他难道不知道纯儿多在乎他吗?当我愿意在这个时候让他出兵吗?是纯儿一直觉得委屈了他,一直求我想办法给他机会,他竟如此回报!竟为这个拔剑自刎,好,真好啊,为了那点骨气连自己妻儿也不顾了,好汉!成全了自己的气节,不顾家小,是好汉吗?” 砰!他猛一拍茶几站了起来,愤怒之情溢于言表。 突如其来的动静吓贾无群一跳,贾无群安抚道:“丞相,大将军本是沙场悍将,颇有血性,难耐那些流言蜚语,这些年了,心情也能理解!” 紫平休仰天长叹:“家中不宁,朝堂上老夫该如何面对大家的指责?” 贾无群:“丞相此言差矣,大将军此举也可谓保全了丞相。之前大将军与蒙山鸣交手是胜了的,而且是大胜!其中固然有万兽门相助的因素,可之前战报传回时,朝中将领可是议论过的,皆赞大将军赢的漂亮,若无大将军一手高明的诱敌之计,如何能获得那么大的战果?有一场大胜,就足以证明不是丞相用人不当,大将军的确是能征善战!” “之所以败,是败在寡不敌众!之所以败,是败在事情太过出人意料,谁能想到燕军突然间就能破了万兽门的秘法?连万兽门的秘法都挡不住,就凭大将军率领的朝廷给的那些乌合之众,朝中谁敢站出来说还能打败燕军?再者,大将军乃拼死血战,并无任何自私苟且,有逃生的机会不逃,而与大军共存亡,战败后不惜拔剑自刎,有此气节,谁还敢说丞相用人不当?凭丞相在朝堂上的势力,有这些理在,谁也奈何不了丞相!” 句句在理,点醒了浑噩中的紫平休,令其捋须颔首,表示赞同,但多少也有些疑虑,朝外面抬了抬下巴,“战后逃生的人就那么几个,有所见证的人不多,他们若是在有心人唆使下改口就麻烦了。” 贾无群知他指的是刚走的那些修士,“丞相多虑了,他们也不想担扔下主帅逃跑、护法不利的责难,不会再栽赃大将军,只会咬定是大将军自己求死!没那么容易被人利用。这个时候也不是争论这些内斗的时候,国难当头,陛下也不会允许朝中再出乱子。” 安抚下,紫平休的思路也渐清晰了起来,沉声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万兽门的秘法为何会突然失去对燕军的作用?” 贾无群:“情况我仔细了解过,燕军并未以别的办法破解万兽门的秘法,那些蛇虫鼠蚁对待燕军和对待宋军别无二致,恐怕是…解铃还是系铃人。” 紫平休霍然回头,眯眼冷目道:“你是说万兽门出尔反尔?” 贾无群摇头:“这也是我疑惑的地方,万兽门若想燕军胜,大可以撤离自己的人手不帮宋军便可,这样至少还能让宋军有个心理准备,否则岂不是把朝廷和丞相往死里得罪?结果有矛盾的地方,很有可能是万兽门内部出了什么问题,不知是不是万兽门内部起了什么纷争,对于万兽门内部的情况,我等外人也不清楚,无法做出合理判断。”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万兽门出手帮助宋军是取得了共识的门派决定,若有人偷偷私自联系燕军,那便是背叛师门,等于送了个天大的把柄给外人捏着。所以更大的可能是,若真是万兽门内部有人出手,应该是受到了外面的力量影响。燕军战败,那边必然有人会想尽办法,这是完全有可能的事情。” 紫平休:“燕国三大派?” “如果我的假设成立,那么按理来说,应该就是燕国三大派可能性最大!可是…” “可是什么?” “我怀疑是另有其人。”贾无群琢磨着一声后,反问:“丞相还记得我之前提的那个牛有道吗?” 紫平休:“自然是记得,你说此人很危险,莫非你怀疑和他有关?” 贾无群没有直接回答,“我一直在关注战况,燕军战败后没有回撤的意思,避战之余一直在那绕,似乎在寻找战机。” 紫平休不解,“想挽回战事,想寻找获胜的战机难道不正常吗?” 贾无群:“关键点是,战败后便一直是如此,策略一直没变过,连作梗反击试探一下的意图都没有。而大将军有奇兵相助,罗照大军又一直在回撤途中,一旦两军会合会是什么后果?可燕军的运转态势似乎一点都没受影响,这说明什么?” 紫平休眯眼道:“说明燕军有翻盘的把握!” 贾无群声音大了几分,“结果后来,燕军突然变脸,转眼就将大将军给围了,一举击败了大将军!丞相,这难道是偶然吗?” 紫平休似乎明白了点什么,可依然不解,“这和牛有道有什么关系?” 贾无群:“丞相别忘了,根据万兽门那边的回复,跑到万兽门吵闹要交代的人正是燕国三大派的人!反过来说,一开始就有把握让燕军翻盘的人,很有可能并非燕国三大派的人!” 一语惊醒梦中人,紫平休恍然大悟。 “当然,也有可能是燕国三大派的人在故意麻痹万兽门,实际上背后另有动作。可我把事发的时间推算了一下,再结合一些实际情况,譬如人数、药量等种种因素,越想越觉得燕国三大派在掩人耳目的可能性不大。” “当然,这也不能说明就是牛有道干的,完全可能是其他人,可我总觉得他的嫌疑最大,总怀疑是他暗中出手了,还是那句话,我不认为他能坐视蒙山鸣失利而不管。” “若我猜测有误还罢,若不幸言中,根据时间和事发情况推算,万兽门内部掌握此秘法的人当中很有可能有人被牛有道给收买了。按理说收买的可能性不大,真若是被他收买了,此事非同小可,乃天大的把柄,无异于此人已经被牛有道给控制了。可惜我没办法掌握万兽门内部的人员动态情况,否则我可以试着验证一下我的猜测!” “让万兽门交代内部人员的情况不太可能。”紫平休摇了摇头,摆了摆手,示意不用做这念想了,回头看向门外,叹了声,“连尸体都未抢回来,纯儿那边…” 话未说完,外面已跑来一名下人,大呼小叫道:“丞相,丞相,小姐她,小姐她……” 紫平休和贾无群同时悚然一惊,两人先后脚跑了出去。 贾无群稍冷静些,一把扯了那下人的衣襟先问明了情况才跑走。 获悉陈少通战死,丞相府内已经是一片素白荡着。 丞相府爱女的院子里,来往下人已是手忙脚乱成一片,紫平休闯入屋内,屋梁上悬挂的一条白绫赫然醒目,可谓触目惊心! 丞相夫人已经昏厥了过去,正在抢救中。 而床榻之上,一名身着素缟的妇人静躺,脖子上有勒痕。 一名修士束手站立在旁,一脸为难地对闯来的紫平休道:“发现的晚了,已经去了。” “你…”紫平休指着榻上的女子,瞬间红了双眼,颤微微道:“你这个不孝之女,不思父母养育之恩,竟…竟…”整个人竟摇摇欲坠,幸好旁人及时扶住,修士又迅速帮他梳理气息。 看着榻上人,贾无群皱着眉头叹了声,复找了人了解事情经过,问,明知小姐情绪不稳,为何不看好? 负责伺候的丫鬟急哭了,说小姐说累了想歇一下,把她们给打发了出去,谁知小姐就想不开钻了空子,门开看到小姐直直吊在梁上,差点没把她们给吓得魂飞魄散。 问完后,贾无群又拉住了一旁的管家,问:“小姐的两个小孩呢?” 管家道:“小姐怕孩子一时接受不了父亲离世,让人送了孩子去城外的山庄游玩。” 贾无群叹了声,“看来小姐早有去意,小姐对大将军一往情深,是我疏忽了。孩子暂时就不要接回来了,让他们在外面多玩一段时间,派人保护好,不要再让孩子出事了。” “好好好!家里上上下下都慌了神,我也乱了分寸,就先生还清醒着,有什么不对先生赶紧提醒老奴一声。”管家觉得提醒的对,连连点头应下之余,抹了把眼泪看着一个个倒下的主子说道。 贾无群拍了拍他肩膀,示意他先去忙,之后在屋内左顾右盼,细细查看着,看到了桌案上摆放的一封书信,抽到手一看,发现是屋内女主人的遗言,屋里人乱成一团,竟无人注意到。 遗言的内容大概意思是,觉得自己嫁给陈少通就是个错误,是自己害了陈少通之类的,悔不该当年想尽办法逼陈少通娶她,让父母大人恕自己不孝,让父母看在亲情份上照顾两个孩子,自己追随陈少通去了之类的云云。 “白白看着你长大了,傻丫头啊,陈少通何德何能让你如此一往情深,你让你父母情何以堪呐!怪我当年回来的晚了,若能早点阻止丞相,你也就不会去找他出气…一见郎君误终身,孽缘呐!”贾无群看着信唏嘘摇头。 第七二七章 愤怒的晁敬 陈少通全军覆没,带给宋国的影响是巨大的。 更确切地说,蒙山鸣曾经带给宋国的、已经让宋国淡忘的阴影又再次盘踞在了宋国的上空。 宋国上下谈之色变,百姓议论时免不了谈及蒙山鸣当年带给宋国的屈辱,只是这次越发惨痛而已! 战争输赢不会怪罪敌人太强大,何况敌人也并不强大,更何况是宋国自己先挑起的战争,而且是宋国率先入侵燕国,只能说是宋国自己的战略上出了问题,身为大都督的罗照罪责难逃。 一时间,朝堂上对罗照的抨击浪潮轰轰烈烈,怪罗照轻敌冒进,说什么早说过蒙山鸣不可小视。甚至有人说蒙山鸣大开杀戒就是被罗照给激怒的,指责罗照‘白马送孝’如同三岁小孩似的不负责任的挑衅行为。 宋皇压力巨大,罗照的战略推进是他力排众议支持的,如今的反噬力量他是最有感受的。 虽说都察觉出了蒙山鸣的战略意图,不一定会让宋国灭国,可谁敢保证不会出意外? 宋国三大派亦陷入了巨大的不安之中…… “这件事大家怎么看?”西海堂站在殿内居中的上位环顾左右。 岳渊刚从这里出去,燕国三大派讨说法来了,手里捏着人证物证,万兽门再难抵赖,刚才被岳渊狠狠羞辱了一番。 宋国朝廷那边也传来了消息,也在向万兽门讨要说法,问万兽门究竟是怎么回事。 殿内一片安静,晁敬忽出声了,“掌门,会不会是咱们内部有人泄露了规避兽潮的秘法?” 此话一出,殿内众人略有骚动,掌握那种秘法的人在万兽门内部其实并不多。 各种秘术在万兽门内部并非人人精通,划分职责的类别弟子皆各精钻一门,主要是避免杂七杂八的涉猎不能学有所长,那种秘法除了一些专司此事的弟子,也就在场的长老够级别有资格涉猎各种秘术。 晁敬的说法把诸位长老都牵扯了进来。 西海堂冷眼道:“晁长老,没有证据的话不能乱说!外界未必就没人会类似的法门。现在这个也不重要,回头再查也不迟,现在要面对的是两边的交代,该如何交代?” 万兽门之所以选择中立,不参与诸国纷争,这在万兽门创立之初就有过争论。 争论的结果是,怕万兽门成为修行界的公敌,一些御兽的法门对付那些凡夫俗子还可以,对修士的影响其实并不大,真要惹来修行界的围剿,万兽门是扛不住的。因此万兽门选择中立给各门各派吃个定心丸,不发展自己的势力,专心赚取资源壮大自己,才有了万兽门的今天。 这次的出手也是逼不得已,万兽门没有自己的势力,无法左右国战的结果,加之受到宋国朝廷的威胁,只是适时彰显了一下实力而已,说白了就是震慑! 众人议论纷纷,燕国三大派虽是来兴师问罪的,却有和解的意思,可以说万兽门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因此很快议论出了结果,答应燕国的条件,不再参战! 如此一来给宋国朝廷的回复是,万兽门一向恪守中立的原则,不参与诸国纷争! 岳渊拿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满意而归! 事后晁敬还是怀疑内部有人泄密,找到掌门西海堂,主动揽下了秘查内部是否有人泄密的事。 西海堂答应了他后,又招了长老仇山会面,同样下达了秘查内部是否有人泄密的法旨。 不仅仅是仇山,好几个长老都接到了西海堂同样的秘密法旨。 西海堂瞒了这些参与秘查的长老还有其他人介入…… 离万兽门百里外的深山老林中,两只大型飞禽扑落在密林深处。 牛有道守诺,将晁胜怀送回来了,同样送回的还有辰平、高蓝、刘定安这几个当初参与晁胜怀制造瘟疫盗取飞禽的同门,至于当中的丘问贤已经被晁敬给宰了。 “晁兄慢走。”段虎解开了晁胜怀身上的禁制后,笑眯眯拱手相送。 恢复法力的晁胜怀活动了下双臂,一脸阴狠道:“告诉牛有道,再有下次,他不仁就休怪我不义!别以为…”话音戛然而止。 没吐出的话被几声惨叫吓回去了。 辰平、高蓝、刘定安已倒在了血泊中,雷宗康和吴三两抖掉剑上鲜血,宝剑归鞘。 “你们想干什么?”晁胜怀一脸惊恐。 段虎道:“道爷不是食言之人,说话算话,说了帮你解决他们,就一定会做到,只是稍晚了些而已。至于钱的事,既然是晁兄自己不想要了,道爷也不好勉强。总之事情彻底做个了结,这个交代晁兄还满意否?” 话说的好听,其实并非帮晁胜怀杀人灭口,而是这几个人在那毒瘴包围的秘地呆过。 那秘地暂时还藏有秘密,譬如高见成的儿子暂时还在那地方隐居等等,牛有道知道那地方迟早要暴露,但不想太快暴露。万兽门又有别于其他人,能载人的飞禽很多,获悉了地方特征的话,很容易从高空侦查到目标地点。 晁胜怀不知说什么好,他正头疼这几个该怎么解决,没想到对方突然就当他面帮他解决了。 “晁兄保重,恕不远送。”段虎微微一笑,转身与雷宗康和吴三两跳上了飞禽,驾驭飞禽腾空而去。 干咽了咽口水的晁胜怀看了看四周,迅速将尸体给处理了,之后仓惶离去。 他不知道牛有道为什么要这样做,被抓期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回到万兽门后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牛有道利用他撬动了他爷爷! 一间静室内,怒火燃烧的晁敬左一巴掌,右一巴掌,打的晁胜怀口鼻冒血,已将晁胜怀给打成了猪头一般,却依然难消心中怒火,依然不罢手。 晁胜怀开始还想吱吱呜呜隐瞒,获悉牛有道已找到自己爷爷后,真正是吓坏了,当即竹筒倒豆子般把事情全部给交代了出来,包括宋使遇刺之事! 晁敬差点没被这孙子给气得吐血,敢情宋使遇刺之事真是自己孙子在作祟,敢情这乖孙子之前一直在骗自己,飞禽的事牛有道也是在胡说八道,就是从万兽门偷了五只走! 更知牛有道在蝶梦幻界就已经将何氏兄弟给宰了,手上根本就没有证人,可笑自己竟被牛有道拉出来的丘问贤及丘问贤交代出来的事情给吓唬住了。 而辰平那几个人没守诺交给他是因为兑现了给自己孙子的承诺,将辰平等人给宰了,这个不算什么事情,当他孙子面宰的,不会有假。 可晁敬实在是气得够呛,恨不得将晁胜怀给宰了,可这个风口上他又不敢这样做,杀了晁胜怀容易惹人怀疑,他只能是将晁胜怀暴揍一顿出气。 打完后还得叮嘱晁胜怀老实呆在这里养伤,养好了伤再滚出去。 原因当然是怕晁胜怀的伤引人怀疑,可他实在是忍不住这口气,不暴打一顿难泄心头怒火。 晁敬走后,倒在静室地上苟延残喘的晁敬反倒松了口气,如释重负。 挨了这顿打,他算是明白了,那个纠缠他的恶魔终于放过他了,他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那个恶魔换了人,缠上了他爷爷。他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牛有道了,这辈子头回领教到这么恐怖的人…… 山林中,一汪活水温泉中,牛有道赤条条浸泡沐浴着,眯眼半靠在岸边,一块湿布蒙在脸上。 水雾中,管芳仪走来,禀报道:“段虎那边传来消息,事情已经办妥了。” 牛有道“嗯”了声,问:“猴子那边有结果了吗?” 管芳仪:“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他有话又不会对我说。” 牛有道:“让他过来一下。” 管芳仪离去,很快又陪着袁罡回来了,她也想知道那女人的身份。 湿布蒙脸的牛有道让人看不到表情,闷闷发声道:“那女人的嘴撬开了吗?” 袁罡沉默了一下,回道:“咬死了自己叫苏照,对于来历,嘴很硬!” 牛有道:“蒙帅大军已经开始撤离,我们也要走了,实在问不出来就算了吧,战事顺利,她的来历能不能发挥作用已经不重要了,我知道你不干滥杀无辜的事,你下不了手就交给红娘处决掉吧。” 袁罡懂他的意思,不能一直带个不安全的因素在身边,他犹豫了一下,道:“道爷,再给我点时间。” 牛有道没有说话,袁罡转身走了。 水雾中,牛有道抬手抹下了脸上的湿布,面无表情道:“没用刑吗?” 管芳仪捋了下裙子,蹲在了一旁,“那女人浑身上下看着好好的,应该没吃什么苦头,猴子这是怜香惜玉了。实在不行的话,你若是不想勉强猴子,干脆就放了吧。” 牛有道湿毛巾泼水擦身,“让人知道我一直在大军附近?连她什么身份都不知道,现在怎么放?能放的话,猴子早就瞒着我放了。” 蹲在岸边的管芳仪忍不住朝水里瞅了瞅,然而水面的氤氲让人看不清水下的情形,伸手掬水往他肩头泼了泼,问:“那怎么办,总不能一直带在身边吧?” 牛有道洗刷着身子,漫不经心道:“不管是敌是友变成自己人总是没错的,你是女人,比男人更了解女人的软肋,你可以想想办法。” 第七二八章 那是我暗中联系给他指的路 “变成自己人?”管芳仪一脸狐疑,“你什么意思?” 牛有道:“没什么意思。猴子这人一根筋,有他拦着我也拿他没脾气,可他又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做事一向问心无愧,对苏照他有愧,这女人突然出现,你我皆不知这背后是不是有什么阴谋,我怕她成为猴子的劫难。你想想办法,若实在不行的话,那就干脆利落点,把人给放了。” 管芳仪讶异,“你不是说不好放…”话到一半,无语。 她明白了牛有道的意思,放只是当着袁罡的面放,却不代表人能活着离开,这是要放离之后再下手。 不由叹了声,“你不是这么斤斤计较的人,你是不是太在乎红脸猴子的感受了?” “那女人真有什么问题的话,也不是冲猴子来的,而是冲我来的,我岂能让人得逞…”牛有道话未说完,身子下滑,连脑袋一起浸没在了水中。 管芳仪蹲那若有所思…… 晋国皇宫,空荡荡的大殿内,太叔雄独自一人,静静站在地图前。 殿外一人入内,邵平波进来了,到了地图前行礼,“拜见陛下。” 太叔雄徐徐道:“燕军歼灭宋军四十万人马的事听说了吧?” 邵平波:“微臣已看到情报。” 太叔雄慢慢回头看向他,问:“牛有道干的?” 邵平波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也知道他为何有此判断,因为他早就告诉过太叔雄,牛有道很有可能和万兽门内部的人有勾结,拱手道:“什么情况都可能出现,不排除其他人,但十有八九是他。经由此事,越发印证了微臣的猜测而已!” 太叔雄:“万兽门的情况孤王比你熟悉,有些东西一般弟子接触不到,此事晁敬的孙子恐怕还不够份量,若真是牛有道,那个与牛有道勾结的人很可能是晁敬本人!” 邵平波思索了一下,微微颔首,“陛下明鉴!” 太叔雄:“可惜没有证据,都是我们的猜测,否则可以好好利用一下。” 邵平波:“有些事情不需要证据,做了贼,难免心虚,还是有利用机会的。” 太叔雄略琢磨,嘿嘿笑了,“外贼好防,家贼难防,若真是出了家贼,万兽门有的看了。” 回头看向地图,又叹了声,“这个蒙山鸣确实厉害,硬是凭一人之力将燕国从危机边缘给慢慢拽了回来。最可恨的是金爵那缩头乌龟,肥肉放在了他的嘴边居然都不咬,他稳当当坐那,害得赵国也不敢轻举妄动,坏了孤王的好事。” 邵平波也深有同感,千算万算熬不过金爵,这边也探知了韩国那边的消息,不管韩国那边怎么施压,金爵就是扛着压力不为所动,搞的这边没脾气,若不是找不到下手的机会,他真想针对金爵搞一场暗杀! 局面太大,局势已不是那么容易左右,想介入都困难,不过他还是安慰道:“战事的帷幕并未落下,一切皆有可能!” 太叔雄叹了声,“目前也只能是等等看了。” …… 攻入宋国境内的燕军终于开始撤军了,却未全部回撤,留下了五十万人马继续骚扰。 回撤途中,摇晃的马车内,宫临策也坐了进来。 看着窗外风景,回头见蒙山鸣将地图拉到了韩国方向查看,不由问道:“蒙帅对韩国关注颇多,蒙帅不是说能祸水东引吗?难不成有变?” 蒙山鸣抬头:“韩军统帅金爵,不得不防!” 宫临策下意识看了眼他的腿,一些事情他也听说过,嘴上却道:“金爵此人我也关注过,战场上并无出彩之处,一平庸之辈值得蒙帅如此关注吗?莫不是因为当年双腿落残,而耿耿于怀?” 蒙山鸣摇头:“切莫小看他,战场上的常胜将军不可怕,总有失手的时候,可怕的是在战场上从不吃大亏的人。道爷那句话,善战者无赫赫之功,同样可以用在他的身上!” 宫临策试探道:“莫非蒙帅觉得自己不如他?” 蒙山鸣手抚残腿,笑而不答,微笑着将目光投向了窗外。 …… 站在地图前的金爵看着文书在地图上根据情报标示燕军的回撤路线。 外面有人进来通报:“大司马,宋国京城那边的消息来了。” 金爵盯着地图道:“说!” 来人道:“宋国朝廷一边催促我国向燕国出兵,一边命人找燕国朝廷秘密求和!” “无耻!”帐内的将领们立刻骂声一片。 金爵:“燕国朝堂上不是有人呼吁撤换罗照吗?情况如何?” 来人道:“暂时没有了这方面的消息,好像是因为不宜临阵换将给压了下来。” 金爵面有讥讽神色,摇了摇头,他大概能猜到是怎么回事,指责或往罗照头上推责任的虽多,但这个时候的宋国估计也没哪个将领敢去接罗照的手,接了就是端了屎盆子——找死! 地图标示明确了后,他抬手指向宋国,“蒙山鸣的目的达到了,大军应该是要返回东域江阻击罗照了,那留下的五十万人马是要继续在后方骚扰,这是要阻拦宋国往蒙山鸣清场过的地方输送粮草。一边在东域江阻击,一边断绝罗照的粮草,罗照就算渡江成功也将面临巨大的麻烦,蒙山鸣这是不给罗照活路啊!” 有将领啧啧摇头道:“蒙山鸣这老家伙还真是狠,没有后勤补给在要粮绝的情况下硬是杀入宋国杀出了一条活路,将宋国给搅了个天翻地覆不说,如今反过来又要掐罗照的脖子。就宋国朝堂上的那些反应,罗照要是能在东域江打个漂亮的翻身仗还好说,否则麻烦大了。” 另有人点头认同,“罗照冒进虽是宋国皇帝支持的,可宋国皇帝不可能担这个责任,又不能推给宋国三大派,搞来搞去,也只能是让罗照来背这个黑锅了,方方面面也只有罗照最适合背,一不小心可能要永不翻身呐。” 又有人呵呵道:“这罗照少年得志,一路意气风发,从未吃过大亏,无视天下英雄,这回对上蒙山鸣算是栽了个狠的。不过大家也不要忘了他的背景,他可是凌霄阁的女婿,有凌霄阁帮衬,未必不能翻身。” 一将道:“依大司马的见解,蒙山鸣不会将罗照人马悉数尽灭,还要为宋国保存一定的抵御我军的力量,难道我们还要这样等下去吗?” 金爵淡笑:“急什么?稳当点,还是稳当点的好。” 那将领却是急了,摊手道:“大人,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宋燕和谈之后两国联手与我国形成对峙的态势吧?” “是啊!明知结果还眼巴巴看着,岂不要贻误战机?” 诸将也纷纷相劝。 看了看众人着急的势头,金爵转身,挥手在地图上指向了燕国某处。 众人顺势看向燕国东南一角,在东域江出海口与宋国相望的滨州! “吴公岭?”有人疑惑着问了声。 吴公岭在苍州叛乱,被燕军撵的逃窜后,本想过东域江到宋国境内去,谁想罗照就是不让他过江,想逼他与燕军决一死战。吴公岭除了大骂宋国背信弃义也没别的办法,与燕军拼个血本无归,他才不干那傻事。 吴公岭也不是吃素的,竟率领人马沿着东域江南下,杀入滨州落了脚,扼守住了入海口,集结力量造船,准备渡海到隔壁的宋国去。反正距离不远,坐木排都能划过去,海岸线又漫长,他就不信面临蒙山鸣起兵的攻势,宋国江防人马还能分散重兵固守海防? 杀入滨州的吴公岭反过来威胁宋军,索要粮草,不给就渡海杀过去配合蒙山鸣的攻势。 没想到这家伙会来这一手,罗照为了稳住他,只好拨了一批粮草给他,准备等收拾了燕国后再来收拾这家伙。 获得了粮草的吴公岭得以喘息,之后做起了美梦,他又岂会不知得罪了罗照,但是他不怕,不是还有韩国吗?只要手上握有实力,回头燕国覆灭了,韩宋瓜分利益的时候,他投靠韩国不怕韩国不接收,到时可以稳当当的做自己的一方诸侯,只是蒙山鸣出手后的战事变化让他心虚了,发现美梦有破灭的迹象。 金爵颔首,“我们不动,不代表朝廷暗中不能有所动作,吴公岭当知自己所作所为的后果,蒙山鸣回头就有可能收拾他。可由朝廷暗中派人去联系,许以重利,必投靠我韩国。待蒙山鸣将罗照人马打残了后放水,罗照人马手中粮草耗尽,又是疲惫之师渡江,可命吴公岭趁势渡江追击!只要诱得吴公岭出手了,他就把燕宋都给得罪惨了,他便没了退路!” 诸将恍然大悟,顿时喜形于色,就算吴公岭不能击溃罗照残部,有吴公岭在防御空虚的宋国内部捣乱,配合这边的攻势,宋军根本挡不住这边的大军进攻,宋国这块肥肉唾手可得。 一将欢喜道:“这吴公岭还挺有眼光,扼守之地在宋燕两国间可进退自如,只怕蒙山鸣事后也难奈何他。” “那是我暗中联系给他指的路,没我韩国修士的配合,你们以为他当时在身边有宋国修士挟持的情况下,能那么顺利逃到滨州去?”金爵淡淡砸出一句。 什么?诸将悚然一惊! 还不待众人反应过来,金爵又挥手指向赵国,“同时上书朝廷暗通赵国结盟,我等可以战事促使赵国攻燕。还有宋国境内的万兽门,朝廷同样要派人去安抚,承诺保证万兽门的利益,燕军的遭遇就是前车之鉴,不可不防!” 第七二九章 恭喜道爷和王爷要做连襟了 诸将此时方隐隐明白了他之前为何会毁诺不与宋国联手攻燕,怕是早有图谋。 不过事到如今可以确定,宋国与韩国约好了出兵的,结果被韩国的按兵不动给搞成了这样,绝对与这位稳当司马有关,也不知这位暗地里在吴公岭身上下了多少工夫,不知吴公岭折腾的令宋国先出手是不是与这位有关。 一将提出疑虑:“大司马,蒙山鸣若铁了心要解决吴公岭,人马回撤时,一路不过江,一路过江,兵分两路包抄进军滨州,吴公岭怕是危矣。” 金爵嘴角泛起笑意,神秘而谦虚,“诸位皆着急我为何事到如今依然集结重兵于燕国边境不动,着急既已决定攻宋为何还不调动兵马先做准备?” 目光回转向地图,手指敲了敲滨州位置,“正是为了稳住吴公岭,蒙山鸣暂时不动他则罢,若要动,我大军立刻对燕国发动全面佯攻,届时蒙山鸣是解决吴公岭这个隐患重要,还是挡住我韩国大军入侵重要?” 诸将再次恍然大悟,有人击掌赞道:“不错,届时蒙山鸣必然顾不上吴公岭,人马必然要紧急渡江北上支援北州。” 金爵颔首:“将吴公岭引去了滨州,他的生死便握在了我的手上!听话,我则助他渡过此劫!敢不听,我则立刻从边境撤兵缓解燕国压力,没了后顾之忧,蒙山鸣必然要先扫除他这个后患。吴公岭还想好好活下去,就必须得听我韩国的,我让他攻宋,他就得攻宋,没得选择!” 众人细细一想,还真是如此,不禁面面相觑,开始自我反省,之前是不是误会了这位。 金爵转身面对众人,正色提醒道:“我知诸位皆怀建功立业之心,然国力再强,也经不起战争的反复折腾,消耗的是自己的国力。两国交锋,不一定要在战场上分个胜负,如非不得已,不宜妄起战端,不战而屈人之兵方为上策!” 诸将默然,金爵见状暗叹一声,也不知这些人能不能听进去。 ……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长途奔袭燕京的罗照人马终于抵达了东域江边。 一路遭受南州铁骑的跟随骚扰,罗照人马的损失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竟损失近十万之众,军心士气被折腾的疲惫不堪。 南州铁骑也同样遭遇了损失,一路消耗下来不可能没有损失,战死的,战马受伤、发病之类的,减员亦超万人! 然而这是必须付出的代价,因他们的折腾,宋国人马无法放开手脚回撤,陆陆续续至少将宋国回撤人马在路上多拖了差不多十天时间。对两三百万人马来说,粮草多了十天的消耗可不是个小数目。 某种程度来说,甚至是致命的关键! 而东域江宋国那边,蒙山鸣率领的燕国人马已经先期抵达,先一步枕戈待旦做好了扼守江防的准备,令宋军无法轻易逾越。 罗照心急如焚,面临粮草断绝的危机,加之知道对方早已在宋国那边大范围清场,宋国的补给无法及时输送,若不能及时渡江的话,后果不堪设想,这两三百万人马届时就算不战死也得饿死。 罗照整日在江边来回视察,意图寻找渡江的良机。 燕军以同样的办法来对付他,他又不可能再复制滚龙峡的奇迹,蒙山鸣也不可能让滚龙峡的奇迹再在宋军身上发生。 一边是家中的如花美眷音讯全无,一边是大军面临如此危机,还有即将面临的朝堂压力,罗照心中的那份焦虑感是外人所无法想象的。 尽管有修士帮忙调理身体,可心病难医,意气风发的罗大都督、玉树临风的玉面郎君真正是日渐憔悴,人变得黑瘦,眺望江面或凝视地图的双眸中一直充斥着血丝,整个人陷入了极度的焦虑不安中。 他根本就是寝食难安,若不是有修士帮忙,面对巨大压力吃不下、睡不着早就把身体给熬垮了。 之前渡江攻入燕国境内的壮志满怀早已荡然无存。 后悔吗?若说对之前的战略决策一点都不后悔,那是假的。 罗照真的后悔了,悔不该轻视蒙山鸣,这次的教训足以让他生生世世难忘! 东域江两岸可谓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局面,燕国人马在宋国这边为宋国扼守江防,宋国人马在燕国这边欲攻破宋国江防,本末颠倒。 …… 山林中,牛有道正捧着一份情报查看,有关宋国秘密与燕国和谈的内幕消息。 国与国之间,战场上的失利休想在谈判桌上找回,任你再怎么会谈也没用, 曾经在燕国皇宫外赤身辱骂商建雄的宋使钱连胜低下了高贵的头颅,连吃几次闭门羹之后终于见到了童陌。 之前燕京危急时,是钱连胜狮子大开口,如今却是童陌稳当当狮子大开口,且爱理不理的样子。 燕国有底气了,现在是宋国求燕国。 放宋国大军回去可以,燕国索要一亿金币、十万车粮食。 还有一个要求似乎很过分,是商建雄提出来的,是商建雄非要加入谈判条件中,而且商建雄咬死了这是必须的条件,其他的可以谈,唯独这条没有谈判的余地! 这个要求说实话,连童陌等人都觉得过分了,可商建雄非要如此坚持,童陌也只好执行。 宋皇牧卓真有一位极受其宠爱的妃子,能集宋皇万千宠爱于一身,其美貌可想而知,自是不用多说。 商建雄坚持的谈判条件就是这个妃子,向宋国索要这个妃子! 试问钱连胜如何能答应这个条件,真要答应了,让宋皇受如此奇耻大辱的话,他不想活了还差不多,何况他也做不了这个主,自然是拒绝,不过也做了让步,可以送一位宋国公主做商建雄的女人。 商建雄立马拒绝了,开什么玩笑,要了牧卓真的女儿岂不比牧卓真低了一辈? 当然,钱连胜也不是一点谈判的底气都没有,知道燕国还是要联合宋国抗韩的,以此讨价还价。 可商建雄非要得到那个妃子不可,宋国喜欢讨价还价,那就慢慢讨价还价好了,不怕耗到宋国那两三百万精锐人马饿死在东域江边,你们尽管慢慢耗,看谁着急。 管芳仪手上拿着一份消息来到,见到牛有道手里的东西,瞥了眼旁站的袁罡,知道肯定是袁罡那个渠道来的消息,有所不满地面露嘲讽道:“先恭喜道爷了。” 牛有道回头看来,“何喜之有?” 管芳仪戏谑道:“恭喜道爷和王爷要做连襟了。” “……”一旁的袁罡愕然,以为自己听错了,还瞅了眼牛有道,似乎在琢磨,难道道爷看上了哪个女人不成?没听说王妃还有什么姐妹啊! “呃…”牛有道也愣了下,不知何来此言,目光落在了她手上纸张上,伸手去要。 管芳仪顺手将消息藏在了身后,朝他手上的消息抬了抬下巴。 牛有道又看了看手上消息,也没什么涉密的,遂递给她做了交换。 消息到手方知,是商朝宗那边来的消息。 宋国显然知道了商朝宗对这场战事的决定性作用,更知道他牛有道对商朝宗的影响力,与燕国朝廷谈判的同时也在派人找他们两个谈判,两边同时下手。 目前想找到他牛有道,怕是时间上来不及,联系上了商朝宗,希望这边高抬贵手放罗照大军回去,给予的条件是,愿将一位宋国公主嫁给商朝宗。也不亏待他牛有道,同时也愿将一位公主嫁给牛有道。 商朝宗给这边的消息是,如果牛有道没意见的话,他就要直接拒绝了。 对商朝宗来说,再多的礼物也不可能对宋军高抬贵手,必须要达到这边的战略目的,他也不会给宋国在他和朝廷之间两边挑拨的机会。 这消息看的牛有道哭笑不得,他若想娶的话,公主不公主的对他来说有意义吗? 当即苦笑摇头道:“回消息给王爷,就说我没兴趣。” 一旁的袁罡伸手,抽了牛有道手上的消息来看。 边上看完消息的管芳仪抬头了,一脸不快道:“真是可笑,我们女人居然成了国与国之间的谈判物品,商建雄这个皇帝还要不要脸?竟公然索要别人的女人,还美其名曰和亲,这是一国之君干的事吗?女人招谁惹谁了,竟要被当做物品般送来送去,荒唐可笑,无耻!” 牛有道叹道:“诸国之间,和亲来和亲去的事情还少吗?赵国太后商幼兰是怎么嫁到赵国去的?因宋军攻打,商建雄后宫杀了那么多,有了机会,商建雄还不得雪耻、将这耻辱转嫁出去?” 管芳仪讥讽道:“占了牧卓真的女人就能雪耻了?” 牛有道:“锦衣玉食,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享用的是一国之力,国难当头轮到头上了,责任怕是也难逃,欲戴王冠者,必承其重!” 管芳仪:“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呃…干嘛一竿子打翻一船的人,关我什么事?我可是清白的。” “那你还讲什么理所当然的道理?” “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你心里就是这样想的,让你当了皇帝也会这样做是不是?无耻!” “……” 第七三零章 癞蛤蟆非要吃天鹅肉 袁罡受不了两人时而冤家、时而打情骂俏似的交流方式,转身走了。 回到林中深处,看到树下的人儿又停步了,脑海中的画面在白云间、在沙漠中逃亡、无力在自己怀中让他不要忘了她记住她的名字叫白苏、在合上棺盖的那一刻。 ‘苏照’站在树下,扶着大树而站。 不扶东西也有些站不稳,怕她逃跑,修士在她身上下了禁制,令她手脚发软难逃,而且还有修士盯着。 她脸上偶尔会流露出忧虑,明眸眺望着东域江方向。 这边的转移她辨别出了方向,是往燕国那边转移的,应该离东域江不远了。 “你到底叫什么?” 熟悉的询问声令她回过神来,回头看到了站在眼前的袁罡,她依然平静着咬死了那个名字,“苏照!” 她不知道她的容貌说自己名叫苏照对袁罡意味着什么,袁罡突然出手了,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沉闷的声音中带着愤怒,“说!你真名叫什么?” 脖子被掐住了,他力气又那么大,哪说的出来,‘苏照’无力打了打他的胳膊,挣脱不开,被掐的一脸通红,要断气一般。 可袁罡最终还是没有让她断气,撒手放开了她。 ‘苏照’靠在了背后的大树上,无力靠滑着坐在了树底下,摸着白皙颈项喘着粗气,待气喘匀了,抬眼看向眼前高大的男人,“我说了我叫苏照,你再怎么问我也是叫做苏照!” 袁罡矮身,慢慢蹲在了她的面前,正儿八经道:“只要你说出你真正的身份来历,只要核实确认了对我们无害,我便放你走,我说到做到!” ‘苏照’眼中浮现讥讽神色,她不可能说出真实身份,宁死也不会说出,她不会让自己成为别人手中要挟的把柄,一字一句道:“我只记得自己叫苏照,被你打过之后,脑子糊涂了,记不起了自己的来历和身份。” 袁罡眼中有怒火,发现这女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真以为咬死不松口道爷就没办法撬开你嘴巴吗?道爷话中甚至流露出真要是遇上了硬骨头的话,可以从晓月阁借苦神丹一用的意图,是他拦下了。 他知道凭道爷和晓月阁的合作关系,借来苦神丹一用根本不成问题。 他尝过苦神丹的滋味,知道那毒药的恐怖,何谓苦神丹?意指连神仙也熬不住的痛苦。 更可怕的是,解药也根治不了,一旦尝过那种痛苦滋味后,那种可怕的痛苦将会一辈子如影随形。 他虽然渡过了这一劫,可他没办法帮这女人渡过这一劫。 他也没办法告诉这女人要用苦神丹对付她,不能说,一说就会暴露道爷和晓月阁的关系。 他一片苦心,这女人却不领情,令他很愤怒,“你知不知道,不能确定你是否对我们无害,我便不可能放过你!你越是不说,越代表你可能有危害,你越脱不了身,懂不懂?” ‘苏照’呵呵道:“落在了你们手上,我就没指望你们能放过我。” 袁罡愤怒道:“我对你客气是不想滥杀无辜,别逼我!” ‘苏照’讥讽道:“你们这种人会在乎是否滥杀无辜?听你这样一说,我是不是要感谢你把我给抓来?呵呵,不逼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袁罡猛然站起,一抬手抓握住了背在身后的三吼刀刀柄,一道寒光如匹练,刀出便斩。 ‘苏照’闭上了双眼,一副引颈待戮模样。 感受到了刀风袭来,却迟迟没有结果,‘苏照’缓缓睁开双眼,只见悬在自己脖子前的大刀又慢慢放下了。 她明眸眨了眨,感受到了袁罡的纠结。 经过这些日子的对峙,她心里也渐渐有些好奇,杀了自己神不知鬼不觉,何至于这般难以下手? 她也感受到了,其他人对自己并无善意,估计杀自己不在话下,是眼前这人让她活到了今天。 目光闪了闪,她忽问道:“是不是还有个叫‘苏照’的女人和我长的很像?是你的女人?她是不是死了?” 她不傻,从一些很明显的迹象中,她已经看出了些端倪,已经有了些判断。 袁罡没说话,提着刀毅然转身而去。 似乎被自己给猜中了,‘苏照’好奇地看着袁罡离去的背影。 …… 滨州,一处雅致庭院中,四周幽静不见人,一袭白衣的惠清萍缓步而行。 来到了一栋房屋门口,惠清萍止步在台阶下良久,可最终还是迈步进去了。 外间无人,珠帘垂挂的里间倒是有一个人等着她,一脸络腮胡子,穿着轻薄的内衫,光个脚坐在榻上,半倚在榻头,一壶美酒提在手中,嘴对壶口慢饮着。 不是别人,正是吴公岭。 “这里不是谈事的地方,我在外面等你。”隔着珠帘,惠清萍扔下话转身。 吴公岭呵呵道:“萍萍,在我看来,这里就是谈事最好的地方,你若是继续跟我摆你的臭架子,那就别谈了,尽管走你的,我不勉强。” 惠清萍止步,垂在袖子下的双拳紧握了一阵,最终还是没走,转身回来了,拨开珠帘进了里面。 一见吴公岭脸上那满是得意神色的样子,还那粗俗不堪的大老粗模样,惠清萍心中那叫一个怒火。 也没其他事谈,韩国要这边配合韩国的攻势,吴公岭倒是没有拒绝,可却有条件,还是念念不忘那事,要惠清萍嫁给他才行。他怕过河拆桥,娶上一个惠清萍这个级别的有保障。 这纯粹是借口,他真正的保障是他手上掌握的实力,可他就是盯上了惠清萍不放,癞蛤蟆非要吃天鹅肉。 其实受到金爵的逼迫,他已经无路可走,最后的结果必然是顺从,可他偏要耍无赖,非要得偿所愿不可。 可顺从这玩意也是很容易打折扣的,一旦战事发生,他完全可以发泄不满,他不太尽力的话,韩国在战场上必然是要多付出些代价的。 金爵知道他在无理取闹,也知道他不敢不从,可无论是金爵还是韩国朝廷对此都没发表什么意见,让天女教自己看着办。对金爵和韩国朝廷来说,牺牲一个天女教的长老压根不算什么。 尤其是对金爵来说,惠清萍的价值未必比得过他手下的一个小兵,牺牲一个惠清萍让韩国将士少死几个完全是值得的,惠清萍个人的感受一点都不重要。 金爵这些人对修行界这些修士的态度,骨子里本就没什么好感,甚至可以说正在冷眼旁观一场笑话。 金爵心里稳拿的事情,韩国三大派却未必。 惠清萍愿意来吗?自然是不愿来的,可天女教有自己的利益考量,不仅仅是打下宋国的事,也可以借此笼络住吴公岭,回头吴公岭占下的地盘自然也就是天女教的。 牺牲一个惠清萍,能换来这么大的好处,天女教没理由不答应,惠清萍无法对抗整个门派利益,尤其是她现在失去了天女教长老的身份。 当然,天女教也要脸面,也给惠清萍留了余地,但要看惠清萍能不能说服吴公岭。 天女教的人来了,吴公岭谁也不见,扬言只跟惠清萍一个人做最后的敲定,就在这里等着,何其狂妄! 惠清萍冷静了一下后,徐徐道:“打下宋国后,给你两个州的地盘。” 吴公岭哼哼冷笑,“苍州起兵,我已经被你们耍过一次了,不见南州一起起兵,反倒来了个南州平叛,把老子害惨了。没吃到嘴的东西,任你说的天花乱坠,我也不会再信。” 惠清萍:“天女教的门规你知道,门中弟子不能嫁人!” 吴公岭大手一挥,“少来这套,你为什么来,你知我知,天女教更是心知肚明,都是为了利益,少在老子面前装什么纯,天女教一帮娘们背地里干了多少龌蹉事你比我更清楚,做了婊子还立牌坊,糊弄谁呢?别扯多了,我现在只要你,至于以后的我自会争取,其他的不要再啰嗦了,说破天也没用,我对你志在必得!” 惠清萍面无表情地盯了他许久,突然果断道:“好!我答应嫁给你,你若敢反悔,小心你的狗命!” 吴公岭顺手放下了酒壶,起身了,赤足走到了她跟前,笑眯眯道:“怎敢反悔,我活得不耐烦了还差不多。” 眼前这张笑脸,惠清萍强忍恶心,“婚事要保密,一切从简,他们应该跟你说了吧?” “晓得晓得,暴露给蒙山鸣知道就不妙了。”吴公岭连连点头。 见他答应了,惠清萍转身就走。 谁知后面的吴公岭突然张开双臂抱住了她,一双手更是摸了不该摸的地方。 惠清萍震惊,瞬间施法震开了他,转身就是一巴掌。 啪!耳光清脆响亮,吴公岭当场干脆利落的趴地上去了,口鼻冒血。 “想死不成?”惠清萍怒斥。 吴公岭艰难爬了起来,用力摇着脑袋,被抽晕乎了,踉踉跄跄指着转身离去的惠清萍,“老子今天让你单独过来会面,就是要尝尝天女教长老是什么滋味,你有种走一个试试看,出了这门,老子让你们天女教知道这一巴掌的后果是什么!” 惠清萍止步,袖子下面紧握的双拳已是瑟瑟发抖。 见她不走了,吴公岭又闯步过去,挥臂将其抱了个结实,用力眨着眼,想努力缓过那晕乎劲,耳朵里还在嗡嗡响。 惠清萍强忍要杀人的冲动,咬牙切齿道:“我已经答应了嫁给你!” “少来这套,当我好糊弄吗?吃不到嘴,名义上嫁给老子有屁用。不是婚事从简吗?行不行就在今天,大家都拿出诚意来!”吴公岭说着竟俯身一把将惠清萍横抱了起来,快步到榻旁,连同被抱之人摁翻在榻,果真是不怕死的疯狂。 天黑后,衣衫不整的吴公岭才从屋内乐呵呵出来了,半张被打过的脸肿的老大,身后的屋里寂静无声…… 第七三一章 反复出卖 宋京,深深宫闱内,明镜梳妆台前,一宫装女子静坐,如一朵静雅白莲。 宫女群侍,为她绾发,她摇头。为她画眉,她摇头。为她佩戴首饰,她摇头。 什么都不要,长发披肩,素面朝天,静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哪怕是素面朝天,依然难掩绝代风华,依然美的惊心动魄,只是明眸中的幽弱之意令人怜惜。 她名叫阿雀,宋皇牧卓真最宠爱的妃子,传言中宋国皇宫内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人就是她。 她什么都不要,令一群侍女惶恐不安,一个个偷偷看向一旁垂帘后面的男子。 垂帘后半露面的牧卓真挥了挥手,一群侍女静悄悄退下了。 阿雀也起身了,款款离去,从牧卓真身边经过时似乎没看到他一般。 牧卓真突然出手拉住了她胳膊,一脸痛苦道:“雀儿,最难过的是朕,两百多万将士的生死,朕若不答应,宫城内外的人便会说你祸国殃民,他们会逼死你的,朕没得选择!” 面对商建雄的无礼要求,确认蒙山鸣那边会从命后,宋国终究还是妥协了,牧卓真答应交出自己最宠爱的女人,而燕国也在其他条件上做了让步,一亿金币变成了三千万金币,十万车粮食变成了三万车。 阿雀清喉娇啭:“雀儿明白,陛下没得选择。” 牧卓真:“你恨朕吗?” 阿雀没说恨不恨,“七千万金币,七万车粮食,两百万将士的生死,雀儿没想到自己有这么大的价值。”说话间欲拨开牧卓真的手。 牧卓真却一把将她拥入怀中,欲激烈亲吻,阿雀推住了他,静静告诉道:“有人说雀儿祸国殃民,七千万金币,七万车粮食,两百万将士的生死,从今天开始,雀儿再也不欠大宋什么。” 牧卓真呆木住了,被她退身脱离了怀抱,怔怔看着她静静离去。 “雀儿,朕对天发誓,终于有一天会将你迎回来!”牧卓真忽大声咆哮。 阿雀没有回头,出了门,大内总管莫高躬身行礼,腰身一弯到底,眼中有泪光。 素面朝天,阿雀没带走宋国的一件首饰,连给她准备的侍女,她也是一个都没要。 除了身上衣裳,只接受了大内总管莫高递来的一件纱笠戴在头上遮住了容颜,之后便随了修士乘坐大型飞禽腾空而去,走的干干净净,如同她说的那样,再也不欠宋国什么。 也走的没什么动静,就这样悄悄地送走了。 本就不是什么光彩事,就没打算让太多人知道,燕国也答应了对此事保密,可这承诺能兑现才怪了,商建雄不弄得天下皆知才怪了。 尽管知道瞒不住天下人,可还是得悄悄送走,不可能大张旗鼓送走。 屋檐下目送空中黑点消逝,牧卓真心如刀绞,闭目喃喃自语:“雀儿飞了……” …… “大将军,蒙帅军令到。” 中军帐内,一封军令到,伏州刺史史辛茂看后当场下令道:“大军集结,立刻回撤!” “是!”诸将领命而去。 灵剑山长老祖安德此时方问:“东域江那边的战事结束了?” 史辛茂道:“压根就没打起来,朝廷和宋国谈判已经有了结果,宋国付出了代价,宋皇牧卓真甚至把自己最爱的妃子送给了陛下当礼物,朝廷也送了太子去宋国做人质,双方结盟抵抗韩国。蒙帅遵朝廷旨意,准备放罗照人马回来了。按照约定,我们这支人马要先撤,容许宋国的粮草过来接应补给给罗照人马。” 祖安德啊了声,“怎么会这样?不是要将罗照人马给打残吗?一旦让宋国保有了相当实力的话,韩国只能挑软柿子捏了,不好对宋国动手就有可能要动我们燕国了?蒙山鸣搞什么鬼,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好不容易打成了这个局面,他拟定好的战略怎么变了?” 史辛茂将军令递给了他看,并说道:“蒙帅不是还留了我们吗?蒙帅说了,看吴公岭那边会不会动手,吴公岭若追入宋国境内追杀,我们则按计划撤离,罗照人马既疲惫又缺粮跑不快的。吴公岭若不追杀,我方则借机挑衅,迅速折返,务必将罗照人马消减百万才可罢手!” “哦!原来如此。”祖安德看过军令上的指示后连连点头,随后又迟疑道:“已经送了太子过去做人质,以作为双方结盟的基础,真要是我们这边动手了的话,太子怕是有性命之忧!” 史辛茂冷笑道:“祖长老,对我们来说,重要吗?” 祖安德眉头略挑,也不吭声了。 …… “卫国援助的粮食怎么样了?” 江畔,坐在轮椅上的蒙山鸣问了声。 宫临策道:“还在海路上,估计再有几天就能到燕国境内了,还是从南州境内登陆。” 蒙山鸣:“留三分之一给南州。” 宫临策没什么意见,这是早就说好了的条件,“宋国这次的赔款,朝廷转手全部给了卫国和齐国还账。” “宋国愿意给五千万金币,五万车粮食,陛下宁愿少要点,也要那个女人,你们不觉得荒唐吗?”蒙山鸣冷冷问道。 宫临策苦笑摇头,没说什么。 蒙山鸣的目光从他脸上挪开,看向了滚滚江流,心情沉重。 经由此事他看出来了,商建雄在燕国境内的势力在三大派的心中依然占据相当的份量,不是谁能轻易取代的。 站在三大派的立场也能理解,燕国目前的状况,三大派不希望内部再出乱子,商建雄死活要坚持的事情,三大派妥协了。 “大帅,都准备好了。”张虎来到禀报了一声。 蒙山鸣面无表情道:“渡江!” 随着他一声令下,燕国人马正式渡江返回燕国境内。 罗照人马也同样是如此,双方你走上游走,我从下游回,互不相扰。 …… 亭子里,惠清萍端坐,吴公岭却不怎么老实,在旁晃悠时忍不住伸手去惠清萍的下巴。 啪!惠清萍一把将他手给打开了,虽说两人已是夫妻,可这光天化日之下的,吴公岭不要脸,她还要脸。 下手不轻,疼的吴公岭呲牙咧嘴。 走入庭院内见状的同香阁代掌门单东星有些哭笑不得,早先只当吴公岭说玩笑话,谁也没想到还真被这混人得逞了,还真把惠清萍给弄到手了。 婚礼他也是见证人之一,为了保密,的确是简单,就几桌酒席拜了个天地而已。 婚礼似乎并不重要,他听下面负责保护吴公岭的弟子说,吴公岭在婚礼前就已经先把洞房事给办了,带伤出了洞房找同仙阁的人救治。 最近更好像是天天洞房,单东星实在是服了吴公岭,也服了惠清萍,怎能忍受吴公岭这种人。 “大将军,夫人。”单东星露面打了个招呼。 对于‘夫人’这个称呼,惠清萍一时还真无法适应,寒着一张脸。 吴公岭却领会到了单东星的眼色,转身拉了单东星一起离去。 到了偏僻地方后,单东星调侃道:“大将军最近的气色实在不怎么样,需节制啊!” 吴公岭呵呵一乐,低声问:“什么事?” 单东星亦低声道:“蒙山鸣来信了,让我们即刻渡江动手,否则史辛茂的人马就要改道朝我们来了,他说他说到做到!” “妈的!”吴公岭呸了声,“一个个当老子好欺负,都给我等着!” 话虽这样说,可他还是有点忌惮蒙山鸣,尤其是蒙山鸣在宋国大开杀戒的情形,令他有些毛骨悚然,如今愿意给他一条活路,让他立刻滚出燕国,他没理由不答应。 这家伙为了自保,可谓不择手段,金爵那边前脚联系上他,他后脚就联系上了蒙山鸣,把金爵给卖了。 他一边与金爵讨价还价,一边又与蒙山鸣讨价还价。 金爵低估了他的无耻程度,确切地说是金爵低估了吴公岭对蒙山鸣的畏惧程度。 只因他在蒙山鸣麾下呆过不少年,知道蒙山鸣是什么样的人,他这种叛国贼若是没价值的话,蒙山鸣铁定要收拾他。 事情虽然做的卑鄙,可在两国交战中,他成功保住了自己,不然蒙山鸣消灭宋国江防人马后,肯定就会有一路人马先来解决他。结果他成功地让蒙山鸣暂时忘却了他的存在,蒙山鸣率领人马悉数攻入了宋国境内折腾。 其实又何止出卖了金爵,他紧接着又把蒙山鸣给卖了,暗中在与宋国朝廷讨价还价。 他要先把几方稳住,该答应哪边,该听谁的,他要看战况做最后决定。 尽管卑鄙,可在单东星看来,这货能在几强中间周旋到现在安然无恙,把自己变成了几方交战的关键,的确是能耐不小。 …… “渡江了?还没打就渡江了?”金爵愕然,快速接了情报到手查看。 传讯将领道:“是的,罗照人马悉数渡江回归宋国境内,蒙山鸣并未阻拦。” 正这时,外面又传来一声报,一人进来禀报:“吴公岭获悉罗照人马已渡江,正在集结人马渡江,准备追杀罗照人马!” “什么?”金爵扔下手中的,又接了新到的情报查看,看后皱眉道:“这家伙疯了吗?罗照那两百多万人马虚弱可以无视,史辛茂的人马可是还没撤回,想撞上去找死吗?不对…” 第七三二章 谁打的谁来治 见他忽然变了脸色,一将问道:“怎么了?” 金爵抖了抖手中情报,沉声道:“蒙山鸣不应该放过罗照人马才对,燕军还没撤完,吴公岭就冒然出击,我怎么感觉吴公岭要帮蒙山鸣做完没做的事情?” 一将道:“大司马的意思是,吴公岭又归顺了燕国?这不太可能吧!吴公岭在燕国境内烧杀抢掠,影响实在是太过恶劣,他应该知道一旦让燕国缓了过来,他若还留在燕国境内,燕国迟早要找他算账。” 金爵:“蒙山鸣眼前就能威胁到他,这不妨碍他为蒙山鸣办事。” 另一将狐疑道:“大司马自己也说了,我方可牵制住蒙山鸣,只有我们能救他。再说了,他身边如今尽是我们韩国三大派的人,他不敢对抗大司马的意图,除非活得不耐烦了还差不多。” 说来也是,金爵自己也觉得矛盾,可吴公岭的突兀之举实在是令他觉得蹊跷,琢磨一阵后,果断道:“立刻传讯给三大派,弄清楚是怎么回事,若敢坏我大事,可立刻将其诛杀!” 等到这边消息传达到位,吴公岭人马已经渡江抵达了对岸的宋国境内。 当然,压力也随之而来,苍州叛军继续急行军赶路,吴公岭被单独拦下了,被带到了一旁。 以百川谷长老曹勇、无上宫长老向天光、天女教长老齐碧桑三人为首的一群修士半围在了吴公岭的面前,身为天女教前长老的惠清萍也在。 坐在马背的吴公岭看了看众人,目光瞟向惠清萍,戏谑道:“夫人,莫非想谋杀亲夫么?” 此话一出,在场诸人一个神情古怪,别说惠清萍了,就连他们也没适应惠清萍的身份转换,总觉得有些荒唐。 当然,惠清萍做出如此牺牲,百川谷和无上宫也都对天女教做了打下宋国后的利益让步。 没办法,吴公岭就是咬住惠清萍不放,可对天女教来说,不能只有天女教一家做出牺牲让另两家捡便宜。 惠清萍脸一沉,“闭上你的臭嘴!” “夫人就是脸皮薄,没办法,以后就习惯了。”吴公岭呵呵一声,还俏皮地朝惠清萍眨了眨眼睛。 语气中的似有所指,惠清萍最明白是什么意思,也不知别人有没有听懂,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有些事情实在是说不出口,反正吴公岭最近就没让她哪天自在过,来了兴趣就找她。 她不答应,他就嚷嚷,大喊大叫地去找三大派要说法,问是不是要过河拆桥之类的。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碰上如此无耻之人,惠清萍真不是他对手,屡屡雌伏! 吴公岭脸皮厚着呢,无所谓,跳下马来,晃动着手上马鞭,问道:“诸位什么事?” “你说什么事?”曹勇冷冷一声,当场兴师问罪,转达了金爵的质疑,要他给个交代。 听明白这些人的来意后,吴公岭指着自己鼻子,“什么意思?是金爵让我等罗照人马渡江后立刻追杀的,这事你们也知道,否则你们跟着我跑过江作甚?你们早不吭声,现在问我,我问谁去?” 向天光:“可如今是罗照人马全员渡江,燕军并未全部撤退,你就冒然出击…” 话未说完,吴公岭立刻瞪眼打断道:“我说你们还讲不讲理了?金爵之前有说罗照若是全员渡江则不得追杀吗?燕军未撤完,我便冒险出击,反倒成我的错了是不是?诸位,根据消息,宋国已经在安排粮草接应罗照人马了,要追击,现在不追,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马鞭砸了砸自己胸膛,“咱们是不是还要等传了消息给金爵,然后等金爵回复了再决定是否追击?我们本就与罗照人马隔着老远的距离,追晚了,等到罗照人马与粮草碰头,两百多万宋军吃饱喝足了,我们再撞上去送死不成?我说你们能不能懂点行军打仗?我只是按照金爵的吩咐去做,若我不遵吩咐去做,是不是就显得拖延了,你们是不是又要找我问罪,是不是又要质问我为何拖延?” 这话倒是说的众人面面相觑无语,听起来好像有点道理。 旁观的单东星心中一乐,发现这位还真是能扯。 吴公岭已偏头看向惠清萍,“夫人,你能不能出来讲句公道话?” 惠清萍扭头一旁,压根不理。 “寒心呐!”吴公岭仰天长叹一声,复又对众人道:“反正老子这条命捏在你们的手中,说多了废话没意思,不如看我实际行动,不管他罗照手上还有多少人马,我照样解决掉他,照样达到金爵的目的,若做不到你们随时可以取老子性命,这般你们满意了吗?”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目前看来,似乎也只能是这样了。 齐碧桑沉声道:“你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样。” “嗤!”吴公岭不屑挥手,走向了惠清萍,顺手就搭手在了她后腰,“萍萍,生气了?” 惠清萍如同被蛇咬了一般,猛回头,猛挥手拨开他手,严重警告道:“离我远点!” 她受不了这厮当众这般,丢不起那人。 谁知吴公岭下一刻就猛抱了她,“天天亲热还怕这个?”凑上去就亲。 不堪入目啊!众人无语偏头,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怕令惠清萍尴尬,都想当做什么也没看见。 啪!一声脆响,接着有重物倒地的声音。 众人回头一看,转眼的工夫,吴公岭已经趴地上了,口鼻淌血,趴地上不动了。 “……”众人目瞪口呆了一会儿,再看看一脸寒霜的惠清萍,皆大惊失色,抢了过去。 “惠清萍,你疯了吗?”百川谷长老曹勇闪身站在了惠清萍面前厉声质问,这个时候要是把吴公岭给打死了,大家怎么交差? 看看众人抢救吴公岭的样子,再看看众人怒眼看向自己的样子,好像倒成了自己的不是,惠清萍胸脯急促起伏,脸色忽红忽白,气得够呛。 幸好,经检查,发现惠清萍下手还算有点分寸,吴公岭只是被当场打晕了过去。 施法梳理气息后,吴公岭“嗯”了声,睁开双眼,醒了。 人一醒,吴公岭怒了,挥臂推开帮自己处理的人,踉跄着爬了起来,半张脸以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 松了口气的单东星看的直摇头,心道,这已经是第三次被打成这样了吧? 吴公岭摇摇摆摆晃动着转了身,指着惠清萍对众人道:“就这态度,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们只是在利用我,利用完了就要弄死我是不是?” “大将军,别意气用事,先处理一下吧。”向天光伸手就要施法帮他消肿治疗。 “不要你做好人。”吴公岭一把拨开他的手,指着惠清萍道:“谁打的谁来治,这个要求不过分吧?什么嫁给我,糊弄我玩吧?你们见过这样的妻子吗?现在就这个样子,一旦你们目的达到了,她不杀我才怪了,我还有活路吗?” “唉!”向天光哭笑不得道:“大将军,你想多了,实在是众目睽睽之下的,你举动太过冒失了,惠长老…唉,夫人受不了而已,人都已经是你的了,不存在你说的问题。” “好,希望是我想多了。这么多弟兄看着呢,我就这样被自己夫人给当众打趴下了,让我这张脸往哪放?还让我怎么统军,我威信何在?这个面子我得找回来,我的夫人,随行伺候我,不为过吧?”吴公岭指了指自己脸,又指着惠清萍道:“不要别人,你打的你来治。还有,从今天开始,做妻子就得有个做妻子的样子,不准躲我,老老实实在老子身边伺候老子!” 居然还得寸进尺了,惠清萍怒道:“当我不敢杀你不成?” “师妹!”齐碧桑立刻拦住了几欲冲动的她。 吴公岭也不含糊,转身扯开嗓子怒吼了一声,“传我军令,停止前进!” 随着他一声令下,疾行的人马果真停下了。 “我的妻子,我的要求很过分吗?她什么态度你们都看到了,若真要过河拆桥的话,反正老子左右都是一死,早死晚死无所谓,也没什么好怕的。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你们自己看着办,不行的话,老子不玩了,大军立刻回撤,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吴公岭扔下话,丢了个眼色给单东星,便捂着脸走了,摸了摸倒也不痛,麻木了。 单东星看了众人一眼,也跟着走了。 众人无语,陆续看向惠清萍,也不好多说什么,不过都在向齐碧桑使眼色,暗示劝劝。 “师妹!”齐碧桑伸手抓了惠清萍的手。 惠清萍一把甩开,愤声道:“我已经这样了,还想我怎样?那就是一个无耻的无赖,我丢人丢的还不够吗?” “唉!”齐碧桑叹道:“谁也不想这样,可已经这样了,又能怎样?我知道你委屈,可你想想你当初为什么会答应,你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你那些弟子想想吧,一个个都是你看着长大的,她们就和你的女儿一样,你一时冲动丢了长老的话语权已经是让她们处境尴尬,你现在若再把事情搞砸了,你想过她们的处境吗?只有你在外面站住了,才能继续成为她们的靠山。既然当初已经做出了决定,已经这样了,又何苦白白委屈了自己?听师姐的,路虽不好,却未必不是一条出路,我不信他一凡夫俗子你就降服不了他!” 第七三三章 各领风骚 身在高空,能清晰看到下面的流域。 同在大型飞禽上的‘苏照’俯视下方,能确定下面就是东域江,也能确定挟持她的人已经带她撤回了燕国境内。 “宋燕之战结束了吗?”她回头问一旁的袁罡。 袁罡凝视她,“你很关心这场战事。” ‘苏照’反问:“你难道不关心吗?胜负如何?” 袁罡看向前方,没有回答。 ‘苏照’咬了咬唇,知道对方的意思,不说出自己的身份来历休想知道什么,可她有她的顾虑,尽管极为忧心战事,却依旧不敢吐露身份。 …… 宋国回撤人马一过东域江,立刻全面向纵深地带推进。 燕宋两国谈判结盟,东域江防线无须再留人马防守,面临粮绝的地步,相关区域已经被蒙山鸣清场,宋军也没能力再守。而这正是燕国需要的,打到对方妥协结盟后,燕国同样不需要在东域江一带陈滞重兵消耗大量资源。 而蒙山鸣的战略战术是高明的,始终留有后手以防万一,滞留在后方撤退还没撤退回来的史辛茂部不但巩固了清场的效果,还随时可以应变,有必要的话也可以留在东域江边防守。 如此一来,没了后顾之忧,蒙山鸣可安心率领大部人马应付其他方面可能出现的危机,现在最重要的便是等卫国的粮草支援。 渡江后的蒙山鸣与商朝宗顺利会师,两人相见的场景自是激动不已,东征归来的人马山呼海啸一般欢呼,对他们来说,宋国那边的威胁被他们打消了,是胜利归来。 为了挽救大燕倾尽心血的两人见面后长谈,牛有道依然不见踪迹…… 撤过东域江的宋军则是另一番光景,士气极度低迷,实在是连吃都吃不饱了。 波折连连,几经消耗,粮食快要耗尽,干饭变成了稀饭,三顿稀饭变成了两顿,可想而知后面还得变成一顿,维持的是不让人饿死。大军整天处于饥肠辘辘的状态,有气无力,行进速度缓慢。 获悉吴公岭渡江而来,引起了罗照的高度警惕,迅速招人来问,“确认那个吴公岭不会有什么问题吗?” 摇晃在马背的文悠道:“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朝廷传来的消息,蒙山鸣放我等全部撤离正是寄希望于吴公岭对我们下杀手,蒙山鸣却不知吴公岭早被我宋国朝廷暗中收买了。” 苏元白颔首:“代价是两州的地盘!” 罗照冷笑:“趁火打劫,此贼野心勃勃,不惜杀害自己的兄长,留之迟早成后患!” 文悠叹道:“大都督,朝廷也是不得已做此妥协,目前的情况只能先安抚住他,等缓过来了,再收拾他也不迟!” 几方势力,金爵意图利用吴公岭进入宋国捣乱,以打破宋燕结盟对抗的平衡,颠覆削弱一方便于韩国以最小的代价拿下宋国,却被吴公岭出卖。 蒙山鸣知晓了金爵的意图,为了稳住金爵避免其对燕国乱来,毕竟燕国的情况很危险,还有一个赵国虎视眈眈,为了减轻压力并未破局,继续祸水东引,顺水推舟利用吴公岭对罗照人马下手,却又被吴公岭给出卖。 宋国知晓了蒙山鸣的意图,值此捉襟见肘虚弱之际,只能是极力给好处安抚吴公岭,直接划出了两块地盘,让吴公岭进入宋国后直接去占。 金爵的意图被吴公岭卖给了蒙山鸣知晓,蒙山鸣的意图又被吴公岭卖给了宋国知晓。 三家联系一家卖一家表明诚意,却又始终瞒一家,狡诈的背后也是逼不得已,吴公岭自身也是处境艰难为了求自保,先稳住三方保障自身的安全,再看情况做抉择。 可此时的罗照看看四周有气无力行进的人马,心中还是不安,“三位长老,还请速派人手前往吴公岭那边,确认是否无忧,否则一旦吴公岭有变,我部不堪一击,后果不堪设想,另外监督史辛茂人马的人员不可松懈!” 他的担忧不是没道理的,目前能威胁到这边的就是吴公岭和史辛茂,苏元白等人立刻派人去执行。 可是之后传来的消息令人很不安,确切地说是没有消息传回,派去吴公岭那边的人再无音讯,如石沉大海一般,连派两拨过去皆是如此。 而根据探子的观察,吴公岭的人马正朝这边急行军赶来。 宋国朝廷那边获知消息后还在惊疑不定,身在前线敏锐意识到危机的罗照已当机立断,果断传令宋国输送粮草的运粮官,将粮草以化整为零的方式分散运输。 同时,亦将手上的两百多万人马采取化整为零的方式回撤,以千人为一组的方式,分赴粮草疏散运输的方向对接。 主要目的是,一旦遇上意外,他要最大可能的保存宋国的实力,避免人马集中在一块被人给一锅端。 粮草的分散,人马的分散,必然增加双方接头的距离,拉长人马与粮草相遇的时间,如此困境下能有多少人能活着见到粮草救命罗照已经顾不得了。 至少,人员分散后,吃草吃树皮无论吃什么兴许还能找到吃的,两百多万人集中在一块的话,草和树皮的供需平衡也得打破,所到之地哪有那么多能吃的草和树皮搜刮? 罗照做出这个决定是艰难的,可也是逼不得已。 而对吴公岭来说,如今摆平了韩国,又顺利渡过了蒙山鸣这个最大的威胁,已得以喘息。 一直这样兜圈,他也兜不下去了,必须要做出抉择,终于撕破了和善,露出了獠牙,朝软柿子下手了,奔袭追杀罗照人马! 罗照大军化整为零的举动的确给吴公岭人马造成了巨大的麻烦,吴公岭的兵力毕竟有限。 不过吴公岭也不是吃素的,派人紧盯粮草分散后的动向,分兵劫粮,同时分兵追杀罗照分散后的人马,这也是在以假动作掩护自己劫粮的举动。 双方人马大规模分散,很难侦测到具体意图,吴公岭还是具备相当作战经验的。 吴公岭的努力的确不是闹着玩的,韩国那边的金爵看在了眼里,大为欣慰,以为自己之前的确是误会了吴公岭。 蒙山鸣也看在了眼里,却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吴公岭的性命已经握在了韩国三大派的手里,他知道吴公岭不得不从,再加上他的威胁。 他为何要放罗照人马悉数回去?乃因时应变之举,首先是大面上维持结盟的局势,能稳住宋国尽量稳住宋国,同时既要稳住金爵的战略避免金爵将主攻方向对准燕国,也是在给吴公岭制造麻烦。 他若按原计划直接将罗照的人马消灭一半,剩下的一半吴公岭收拾起来未免也太轻松了一些,如今两百多万人马就算再虚弱,吴公岭也不可能全部消灭干净。 他既要消减宋国的实力,又要保存宋国一定的实力与敌周旋,还要留吴公岭在宋国境内为祸策应韩国的进攻,目的就是让韩国坚定打宋国比打燕国更容易的决心,将祸水东引之策进行到底。 所谓联手宋国结盟对抗韩国,那只是稳住各方的幌子,但也的的确确是蒙山鸣必须要执行的大战略,否则对手握兵权的商朝宗来说,谈判权根本落不到燕国朝廷的手上。 可这个结盟抗韩战略的前提是先保证燕国的安全,韩国一直在燕国北部重兵压境,又有赵国虎视眈眈,局面太危险了,他必须先解决韩国重兵的威胁,要把韩国人马给调走,只能是坑宋国来做诱饵。 蒙山鸣不是第一次跟金爵交手,深知金爵的风格,此人求稳,不能牵制住赵国的话,金爵是不会轻易出手的。 蒙山鸣已经可以预料,韩国必定已在暗中与赵国勾结,赵国对燕国出兵已迫在眉睫,他只能把吴公岭放入宋国境内坑宋国这个盟友来化解燕国北面的威胁,集中力量来对付赵国。 盟友的安危他不会不管,也不能轻易让韩国坐大,可此时只能让宋国先吃亏拖延住韩国,他必须要为燕国争取掌握到战略的主动权,不能落下个危急局面下的被动应付。 如果实在不行的话,那也只能是让韩国吞并宋国,至少先为燕国争取到战略上的喘息时间,回头再来应对韩国的威胁。 吴公岭的举动激怒了宋国,被宋国怒斥背信弃义。 吴公岭压根不当回事,你骂你的,我做我的,得到了韩国修行势力的支持,他压根不怕,宋国拿他无可奈何。 随着宋国把事情的捅破,金爵也怒了,之前果然被他猜中,这孙子居然背着他与蒙山鸣勾结,而且还同时勾结上了宋国,两只脚居然想踩三条船,你踩的过来吗? 吴公岭不需要解释什么,解释的理由也很简单,你们都在利用我,还不许我自保吗?看我后面的表现好了。 局势到了这个地步,一切以阴谋都成了阳谋,一切都水到渠成了,只能顺势而为,金爵也只能先忍了吴公岭。 蒙山鸣对吴公岭出卖自己的行为无所谓,他现在也拿吴公岭没办法。 总之金爵的目的达到了,蒙山鸣的目的达到了,吴公岭也拿到了属于自己的能左右局势的关键话语权。 从头到尾,金爵顶住压力为韩国掌握住了进可攻退可守、稳当当的不败之局,令韩国立于不败之地。蒙山鸣则是力挽狂澜为燕国逆势翻盘,暂且稳住了阵脚。吴公岭先是顺势,后又陷入绝境,之后再次甩脱危机。 大势力你来我往交锋,小势力苟且求存,大小人物各领风骚,知情者叹为观止! 第七三四章 金州危急 可有赢家就必然有输家,宋国便是那个输家,不过真正的输家是交战国背后的百姓。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 宋国因为一时的战略失误,酿就了难以下咽的苦果。 就在蒙山鸣渴望卫国支援的粮草快点到时,赵国那边传来了异常动静,人马开始集结调动。 对燕国来说,又一场风雨欲来。 率先感受到寒意的赵国金州接连发来求援信,苦求商朝宗即刻回兵支援。 牛有道切断了自己与外界的大部分联系,万洞天府联系不到牛有道,只能是联系商朝宗,说宋国战事已经完毕,请求看在盟友的份上快点来南州这边。 可这边与南州相隔遥远,哪是说到就能到的。 察觉到不对的卫国和齐国立刻紧急向赵国施压,警告赵国不要轻举妄动! 而就在这时,燕国北部出现剧变。 韩国猛然发动了针对燕国的剧烈进攻,没错,是针对燕国的剧烈进攻,不是针对宋国。 商朝宗早有预设的准备,一旦逢战,邵登云可即刻拿出北征大将军的任命,全面统御北州人马和身在北州的朝廷人马对韩作战。 燕国朝廷对此很有意见,担心的无非还是邵登云会拿朝廷人马去送死。 不过商朝宗的决定却获得了燕国三大派的全力支持,有些事情燕国三大派会向朝廷妥协,有些事情三大派是不会妥协的,让朝廷派出的人指挥作战不靠谱,商朝宗一系的人马以实力证明了自己,赢得了三大派的支持。 商建雄的恼怒可想而知,三大派对商朝宗的支持也让他惶恐! 让他欣慰且能解忧的是宋国送来的美人。 一开始,他只是想转移自己杀后宫的耻辱,将耻辱转给宋皇,谁知美人到手后才发现,果真是倾国倾城的佳人。 能得此女,商建雄暗暗庆幸自己的决定,甚至隐隐觉得杀了后宫那些能换来此女并不亏。尽管面对目前的这般局势,他还是忍不住连连宠幸。最后连童陌都忍不住委婉相劝,国事为重,让商建雄小心这是宋国的美人计。 而邵登云也不愧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不负众望,竟连挫韩军进攻的锋芒。 韩军尽管没有全力而为,可攻势接连受挫,金爵吃惊不小,对邵登云的重视再次提高几分,也庆幸之前的战略抉择,若真攻燕的话,必然要付出巨大代价。 “此乃佯攻,金爵的目的很简单,攻打燕国吸引燕国主力人马,让赵国看到捡便宜的机会,好让赵国安心,促使赵国出兵。一旦赵国出兵被缠住,金爵必收攻势,转攻宋国……” 坐在地图前的蒙山鸣对商朝宗等人解析韩国的攻势意图。 旁观的宫临策细心听着,想着,看看眼前,再想想之前燕国乱局开始后的战事,这冒出的一个个的人不管输赢,无论是蒙山鸣、金爵、罗照,还是吴公岭或张虎等人,这一个个的来往交锋,对战场局势的敏锐捕捉能力、危险预测、军心士气的调剂还有紧急应变的操作能力,当局时迷,回头再看真正是令他叹为观止。 原本都不被他放在眼里的人,直到他亲临战场,亲身近距离感受其中的一切后,方切身感受到什么叫做术业有专攻。 战争,绝非他以往看到的最后消息上的输赢那么简单,千军万马的调度,什么时候进,什么地方退,大如摧枯拉朽,小如见缝插针。更恐怖的是支撑一场战事的后勤补给,那绝对是外人无法想象的操作,甚至比直接交战更耗精力。 亲眼目睹感受过才明白,一场战事下来,方方面面的操作综合起来绝对是个精细活,真正是一场艺术,不比修炼精妙的修行功法简单,谁能相信是这群大老粗能干好的活? 修炼只要有根骨就能练,头脑方面的要求不是很高,修为上来了就能在各门各派混下去。而这些具备相当实战经验、指挥战争的人,却是反复经历死亡淘汰后留存下来的人。 宫临策感慨颇深,想起了被朝廷弄死的那些宁王旧部,隐隐感觉有些可惜,这些损失都不是靠时间和资源就能堆出来的,都是要经历血与火的实战淬炼、淘汰才能真正确认是否合格…… 对于金爵的战略意图预判,这边同时转达给了负责北方战事的邵登云。 邵登云是蒙山鸣一手带出来的,对于邵登云的作战能力,蒙山鸣是了解的,对于交过手的金爵他也了解。 在大局面战事上,邵登云也许不是金爵的对手,但在局面战争上,蒙山鸣不认为邵登云在经营北方多年且熟知北方风土人情的情况下能太过逊色于金爵。 而获悉金爵战略意图后,知道韩国不太可能对燕国发动全面战争后,邵登云也有了应对的底气。 蒙山鸣的意图,邵登云也清楚了,尽管韩国只是佯攻,这边却要打出气势来,只有让韩国越发认识到攻燕的代价,才能让韩国越发坚定攻宋的战略。 邵登云当即放开了手脚,与韩国大开大合交手,甚至与亲临前线的金爵直面交锋。 他也是久经沙场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金爵?他还真未必会放在眼里,对金爵没有怕这回事! 邵登云摆出的态势是,只要你韩国敢攻进来,我便放你进来,你进燕国打,我也进韩国打,破罐子破摔看谁怕谁,有点重复了蒙山鸣对宋的战略。 金爵对此颇为忌惮,韩国的攻势被邵登云逼得渐转守势。 两人直面交锋,邵登云不落下风,引得金爵在大军中无限感慨:“遍观燕国,宁王商建伯遗留的老将依然是燕国的中流砥柱,这些人不死,燕国孱弱亦是块难啃的硬骨头!” …… “金爵运筹帷幄却碰上了硬茬,令尊邵大将军,真乃虎将也!” 晋国与诸将参详他国战事的太叔雄站在地图前感慨不已,忽回头看向一旁的邵平波,笑眯眯道:“若能把令尊给接来,孤王必不亏待令尊!不妨再想想办法,有什么需求尽管告诉孤王。” 诸将闻言一个个看向邵平波,神色亦各异,心里不舒服免不了。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没人会觉得自己不如邵登云。 邵平波也为难,不是他不想把邵登云给接来,就冲太叔雄这话,他也很想把人给弄来,只要父亲在晋国掌握住了一定的兵权,那对他将是一个巨大的助力,能迅速化解他目前相当部分的困境。 可是邵登云不肯来,邵登云不走到绝境、手上依然握有势力的话,只要邵登云不愿意,他也很难把人给弄来,尤其是在邵登云身边有大量修士保护的情况下。 邵登云的所作所为也让他很痛苦,明知他和牛有道闹成了这样,居然还调头站在了牛有道那边,难道“父子”关系真敌不过“忠义”二字吗? …… 随着韩国发动了对燕国的进攻,暗中与之结盟的赵国集结人马后,也发动了针对燕国的进攻。 不过却不是直接攻打燕国,而是攻打赵国金州,赵国也不是吃素的,也留了一手。 其实赵国挺恨金爵的,就因为金爵的迟迟按兵不动,让赵国预设准备的图谋落了空,如今又想利用赵国,搞的赵国只能盯着燕国下筷子。可总体来说机会还是难得,燕国被反复折腾的虚弱不堪,韩国又有羁绊,齐卫两国受晋国牵制又不敢对赵国兴师动众。 对赵国来说,燕国这块肥肉,吞又不是,不吞又可惜,可最终还是难忍嘴馋,实在是这次不动的话,让各方喘过了气来,以后就很难再找到这么好的机会了。 其实恨金爵的又何止是赵国,宋国和燕国哪个不恨?晋国的图谋也因金爵破灭了,暗地里也是牙痒痒又无可奈何。 对金州一动手,各方势力的反应不一。 面对韩国的质问,赵国说金州和南州的关系人尽皆知,攻燕必要先解决金州这个后患,这理由合情合理让韩国无话可说,只能是继续跟燕国北州那边先耗着,搞的金爵没脾气。 你拿了好处若食言别怪我们不客气!面对齐国和卫国的警告,赵国又说不是攻燕,只是统一内部,是赵国内部的一场统一之战,绝不接受外部势力的要挟,也令齐卫如鲠在喉说不出什么。 宋国也警告赵国,是死马当活马医,寄希望于燕国帮忙挡住韩国,可他自身难保,赵国哪会理会。 对于燕国的警告,赵国会在意吗? 对先稳住各方的赵国来说,可随局面进退自如,不管攻不攻燕,先趁机拿下金州总是没错的,诸国只能眼睁睁看着,谁也奈何不了他。 面对赵国如今肆无忌惮、没有后顾之忧的举国之力进攻,金州根本挡不住,向赵国三大派求救也没用,曾经常年耗资打点的关系都喂了狗。 以前赵国三大派会帮金州撑腰是以前,也有话可说,不宜内乱之类的,如今的局势不一样了,赵国三大派很有可能要吃到另一块大肥肉,哪会管金州的死活。 面对赵国大都督樊秀统领的朝廷人马攻势,金州稍挡既溃,欲哭无泪。 第七三五章 危及南州 幸好金州早有心理准备,也有实质上的准备,南州已经预设好了给他们的退路,战事苗头一起,金州大量物资便开始往南州撤了,南州未经燕国朝廷允许便敞开了燕国边境,放了金州势力进来,无任何阻挡。 金州人马边战边退,最终全面撤退进了南州境内,万洞天府多年的基业终于落入了赵国朝廷手中。 而赵国人马也推进到了南州边境,也是燕国的边境,要不要攻入燕国境内卷入更大的战事,赵国朝中争议颇大,人马压制在边境踌躇,一时间似乎有些犹豫不决。 赵国人马压境,虎视眈眈,整个南州人心惶惶。 赵国虽未发动进攻,南州已在做备战准备,开始将南州百姓往定州方向后撤,免得战事一起百姓遭殃。 许多百姓好不容易在南州安身立命,不愿意再抛家弃业,舍不得走,走也是扶老携幼满怀悲伤。 南州这些年建立的大好局面和稳定秩序瞬间毁于一旦…… 疾行的大军停下暂歇时,一只大型飞禽从远空而来落下,回了趟南州查看情况的大禅山掌门皇烈回来了。 他阴着一张脸直接闯进了中军帐内。 蒙山鸣正与商朝宗交代事宜,商朝宗要走了,要率领南州的骑兵人马紧急返回南州,南州无大将主持局面,他和蒙山鸣必须回去一个,最终还是决定让商朝宗回去。 最重要的原因,这边的各方诸侯蒙山鸣比较好驾驭,其次是一旦蒙山鸣带走了南州的势力留下个商朝宗在此的话很可能有危险,朝廷能对商朝宗下一次毒手就能下第二次。 这边已经与牛有道秘密联系好了,南州人马远离这边后,牛有道会派大型飞禽到途中接应,先送商朝宗返回南州坐镇指挥应战事宜,骑兵人马再继续赶路。 见皇烈入内,蒙山鸣道:“皇掌门来的正好,王爷正要回南州,劳烦大禅山护送。” 皇烈阴沉着脸,答非所问,“为何要放金州人马进入南州?这么大的事,事先为何不与我大禅山商议?” 蒙山鸣和商朝宗相视一眼,后者问道:“有什么不妥吗?” 皇烈:“你们千万别告诉我说不知道如今南州的情况!你们难道不知,只有不给金州退路,金州人马才会拼死抵抗赵国人马吗?如今倒好,金州未成为我南州的前沿阻击力量,人马逃入我南州,我南州反倒成了金州的庇护,庇护的了吗?我们已经给了赵国进攻我南州的绝佳借口!如今赵国那边在叫嚣,勒令我南州立刻将金州人马驱离,否则就是与赵国为敌,你们难道就没想过这后果吗?” 商朝宗道:“皇掌门,金州毕竟是南州的盟友,相交多年,唇齿相依,不是一时的利用关系,岂能不讲信义见死不救?” 皇烈气急败坏跺脚道:“我说王爷,糊涂啊,那也得能救得了啊,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说什么盟友是自欺欺人!王爷,蒙帅,事情现在还能挽回,还请立刻下令,让金州人马滚出南州,若不主动撤出则威胁会与赵国联手解决掉他们,他们不敢不撤!至于他们去哪不是我们操心的,只要不在我南州便可。” 其他的事情都好说,如今的局势已经直接威胁到了他大禅山的利益,他没办法不着急。 商朝宗:“这事,道爷怕是不会同意。” “呵呵!”皇烈冷笑连连,“又是牛有道,我就知道这是他的主意。王爷,牛有道给金州留后路,是为了他的一己之私,他一直想尽办法捏着与金州的谈判权,是为了在金州和南州之间扮演不可取代的协调人的角色,是为了维护他自己的利益,大是大非面前岂容他私心作祟?南州有失,他随时可以跑人,我们呢?手下人手众多,往哪跑?” “皇掌门,先不要急。”蒙山鸣摆手道:“事情不是你想的这样,决定放金州人马撤入南州境内并非道爷一人的决定,此事在南州决定出兵东征之前,我就在茅庐山庄与道爷长谈过,早已经预想过赵国可能会对金州动手的情况,那时便已做好了让金州人马撤入南州的准备。让金州人马撤入南州,不仅仅是为了金州好,也是为了我南州好。” “为我南州好?蒙帅,你是在开玩笑还是在糊弄我?”皇烈沉声反问,脸色很不好看,对方明显是要死不悔改置他大禅山的利益于不顾。 蒙山鸣先命路争去了外面守着不让人靠近,之后示意罗大安将他推到了地图前,拿了手杆指了指南州和金州的地理位置,“当年王爷从京城脱险,不过数百随从,后从广义郡借兵,在苍庐县立足,已令陛下忌惮,只因陛下另有打算才未动王爷。待王爷地盘扩张,兼具两郡之地时,已触发陛下杀心,凭王爷的势力根本无法抵挡!” 杆指金州,“王爷之所以能立足,倚仗的便是金州的支持。内有天玉门与燕国三大派交好对朝廷施压,加之不愿与赵国金州把事搞大,怕挑起国战,区区两郡之地朝廷也不算放在眼里,因此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待王爷取了南州,局势骤变,疥癣之疾已成真正后患,朝廷杀伐之心便再难遏制。” “此时的金州和南州的势力旗鼓相当,真正成了互依互靠联盟,无论是赵国动金州,还是燕国动南州,都要面对两州联手对抗,无论两国谁动手都要付出巨大的代价,苍州一州之地的叛乱后果便可见一斑,更何况是两州联手?这般互惠互利的关系,目前的局势下还将持续下去,对双方都有好处。诚如王爷所言,两州相交多年,唇齿相依,不是一时的利用关系,一方有难,另一方不能见死不救。” 皇烈:“蒙帅,这些我都懂,你说了和没说有什么区别,我说的是眼前,眼前自身难保,拿什么去顾金州?” 蒙山鸣横了手杆在手,叹道:“皇掌门,我只是明晰保金州的厉害关系。若说眼前,眼前的实际情况是,掌门真的以为我们听了赵国的把金州人马交出去,赵国便真能不对南州动手吗?大势之下,赵国若要对燕国出兵,我们交出金州人马,赵国也照样要出兵。赵国若不想对燕国用兵,若不想把事情搞大,他们收复了金州,我们就算收留了金州人马,他们照样也不敢轻易对燕国挑起战事。” 皇烈沉默。 “当初与道爷商议此事后,便有此定论,之后才有了收留金州人马的打算。那时正值我南州人马即将东征,南州防守力量不足,赵国不得不防,金州盟友可为南州前沿险阻。一旦金州挡不住赵国攻势,那时预见性的决策此时已见效果!” 手杆再次敲了敲赵国,“若赵国执意要攻燕,我南州首当其冲,此时南州精锐在外征战,大禅山精锐亦随军,一时难以回撤驰援。而此番对宋国的征战,我南州亦消耗了大量的物资支援,南州的资源已无力再维持一场大战。” “此时南州不顾安危坚守盟友信义,金州感激涕零,南州已被金州视为后路,金州势力几乎已搬空金州,大量物资已输往我南州,同时金州大部人马已撤入我南州,万洞天府的修行势力亦撤入助我南州一臂之力。聚集了金州人力物力财力的南州,要人马有人马,要粮有粮,要资源有资源,赵国不犯我则罢,若犯,金州势力已无退路必拼死助我南州一战,我南州已有奋勇一战的底气,至少可坚持到我援军抵达!” 皇烈愣怔着看着地图,略有恍然大悟的感觉。 “皇掌门,这便是我当初与道爷商议后决定情况有变则放金州人马入我南州之用意,既可不抛信义令金州感激,亦可借用金州的实力应对外敌,此时若把金州赶出去,岂不是自断己臂?皇掌门,此时把金州助力驱逐,一旦赵国攻打南州,南州如何能挡?大禅山的利益谁人相助?损人不利己啊,还望皇掌门三思!” 两人期待目光注视下,皇烈闷了半会儿,慢吞吞冒出一句,“以后再有这般重大决策时,还望事先告知一声!”说罢甩袖而去,似有不满。 蒙山鸣和商朝宗慢慢回头,相视一笑。 皇烈刚出营帐吐出一口气来,还没走多远,忽见空中巡弋的大型飞禽放行,放了另一只大型飞禽落入紫金洞那边的营帐。 皇烈眯眼查看来人,只见两名紫金洞弟子护送了一名女弟子前来,虽是远远一瞥,已见那女弟子容貌不凡。 女子衣袂飘飘落地,端雅随行在其他紫金洞弟子的身后前行,云鬓素结,肌肤胜雪,容色晶莹无暇,体态绰约,款款而行时透露着一股清雅气质,吸引了周围不少男人的注意。 从那边来人的态势中可以看出,那个美貌女子似乎是此来的主要,紫金洞长老岳渊在帐篷外露了下面,让了那女子进帐,没让其他人进去。 观察了一会儿的皇烈问身旁长老黄通,“此女容貌绝佳,能入宫临策帐内面见,必不是一般弟子,是紫金洞何人,为何陌生的很?” 黄通摇头,“未曾听说,也未曾见过,待我打探一二。” 第七三六章 你可愿斩断这心魔? 新来的这名紫金洞女弟子,别说他们,就连紫金洞掌门宫临策也没见过。 “掌门,闻墨儿来了。”领人入内的岳渊提醒了一声,继而转身让了身后的人给宫临策见。 坐在案后翻看一堆纸张的宫临策抬头,映入眼帘的貌美弟子令他略感惊艳了一下,心中暗暗感叹,门中竟有如此貌美的弟子,自己居然不知道。 偌大个门派那么多人,下面所有的弟子他也没精力逐一都熟识,他也不是一般弟子想见就能见到的。 心中瞬间涌起的对美貌的好感又快速压制了下去,到了他这个地步,某些方面的私欲必须要克制。 这名筛选出来弟子的情况,他已经事先获知了,报知长的不错,各方面都不错,也因此招来了不少麻烦。 条件好的美色,自然引来门中有权有势之人的觊觎,优秀弟子凤求凰欲娶,有些手握权势的也动了心,破了终身不娶的念头,也准备给自己添个终身累赘。 据岳渊筛选后报来的情况说,这个闻墨儿有点不识相,面对强势不肯屈服,又或者说是自命清高,门中渴求的优秀弟子居然没一个她能看上眼的。也或者说是真的只有一腔飞天之心,只想好好修炼,不想动那男女之情。 反正这个闻墨儿自己是这样说的,只想一心修行,不想考虑男女之事。 她软硬不吃,紫金洞毕竟是正规门派,有门规庇护,暂时也无人能拿她怎样,有些人只是想让她屈服,又不是想弄死她。 然而毕竟是因为不识相得罪了人,门中权势弟子想整她还不容易么?于是被逼到了犄角旮旯干打杂的活,风光事与她无关,修炼资源上也屡屡被找茬克扣,尽管如此,可修行天赋也确实不错,依然被她修炼到了筑基境界。 尽管长期被人这样整,可她依然不肯屈服。 因这女人得罪了不少人,岳渊也不想因为她而得罪人,所以宫临策让他筛选合适弟子时,他把此女给排除了。 然而报上来的其他女弟子名单,宫临策看过名单上的详报情况后皆不屑,甚至扔出了“庸脂俗粉”一说,令岳渊哭笑不得,有掌门这样评价下面弟子的吗?招收弟子又不是选秀! 接连两次报上的名单,皆令宫临策不满,宫临策问他,是偌大个紫金洞真找不出合适的人选,还是他岳渊没尽力? 岳渊没了办法,掌门对此事上了心回头详查出来了,他却隐瞒不报说不过去的,遂提了下闻墨儿。 结果宫临策听后大感兴趣,问他为何不早报?岳渊说下面弟子对此女的风评不佳,怕误了宫临策的事。 不管是谁,这事宫临策本就要最后把关,因他想一击必中! 宫临策当即让把人送来看看再说,于是就有了这一幕。 “弟子闻墨儿,拜见洞主尊上!”闻墨儿款款行礼,倒是有几分不卑不亢。 宫临策目光上下打量一阵,心中暗暗点头,容貌上绝对没话说,过关了,淡淡一声,“免礼。” 闻墨儿遂束手而立,目光不敢直视,微垂首,等候吩咐的样子。 正这时,外面马蹄沸腾的声音渐大,宫临策目光投向帐外。 岳渊会意,迅速出外看了眼,之后又快速返回,禀报道:“掌门,王爷大军要出发了。” 宫临策起身,从长案后绕出,经过闻墨儿身边时,忽停步,问了声,“燕国南州的牛有道,可听说过其人?” 闻墨儿明眸抬望了他一下,又迅速垂下目光,恭敬回道:“略有耳闻,弟子消息闭塞,所知不多。” 宫临策指了指案上的那堆纸,“上面的情况看看吧,本座与岳长老去送送庸亲王!” “是!”闻墨儿欠身领命。 宫临策甩了大袖,大步而去。 牛有道?岳渊心中嘀咕了一下,又瞥了眼闻墨儿,已是若有所思,似乎猜到了点什么,继而快步跟了宫临策离去。 帐内安静无人,只有外面嘈杂传来,闻墨儿四周看了看,款款走到案前,拿了那一堆纸张到手翻看,入目便见“牛有道”三个字,挨着顺序看下来,方知上面是特意整理出来的有关牛有道的相关情况。 她不知掌门让她看这个是什么意思,但知道能惊动掌门把自己给招来,必定是有事让她做,说不定就和这牛有道有关,遂静下心来细细查看揣摩纸上内容…… 南州铁骑集结,商朝宗欲率军赶赴南州坐镇,军中要员皆露面相送。 三大派对此也没意见,毕竟如今已不是南州和赵国那边的私人恩怨,已经牵涉到赵国有可能犯燕,威胁到了三大派的利益,商朝宗要为燕国抵御这方威胁,三大派自然不会反对。 众人一番寒暄客套免不了,之后商朝宗与凤若男双双翻身上了战马,在众人的目视下就此率领南州铁骑隆隆疾驰而去,掀起的烟尘滚滚。 皇烈等大禅山修士也随行护驾而去。 送行的诸人散去后,大禅山长老黄通又凑到了皇烈身边,低声道:“掌门,那女人打听过了,其他门派的人也没见过没听说此人,都不知是紫金洞的什么人物,紫金洞的弟子则守口如瓶不肯轻易对外泄露消息。连逍遥宫和灵剑山都不知道的人,在紫金洞肯定算不上什么人物,否则两派不可能不知道。” 皇烈皱眉,“那就奇怪了,能来征战大军中面见宫临策的人,又以飞禽接送,怎么可能是无名之辈?” 黄通看了看四周,低声道:“会不会是宫临策私下的姘头,因此而保密?” 皇烈斜他一眼,“这是什么场合,你觉得宫临策至于如此不顾脸面吗?” 黄通摊了摊双手,貌似在说,那我一时间也没办法摸清底细…… “掌门,长老。”见到宫临策和岳渊回来,静立在帐内的闻墨儿再次见礼。 宫临策扫了眼案上已经重新摆放整齐的纸张,问了声,“看过了?” “是!”闻墨儿欠身。 宫临策回头,对岳渊示意了一下,示意他出去。 “……”岳渊无语,还想弄清究竟是怎么回事呢,居然要让自己回避。 他也没脾气,只能是退了出去。 宫临策走回了案后坐下,瞥了眼纸上的名字,手摁在了纸张上,问:“此人,你如何评价?” 闻墨儿忙道:“弟子不敢妄加论断。” 说实话,她的境况突然有掌门召见的一天,并以大型飞禽特意接来,似乎还要亲自安排事情,她再淡定也有些受宠若惊。 由此可见不是个不知分寸的人!宫临策微微颔首,心中给了评价,又道:“无妨,如何想的就如何说,不会因此而问罪。” “是!”闻墨儿又欠了欠身,稍微理了理思路,声音动听道:“弟子孤陋寡闻,门内偏居一角,对这个牛有道只是偶然听人提及过,所知确实连皮毛都算不上。今日看了案上理出的条理,方知商朝宗能在南州雄起,此人功不可没。燕军与宋军交战,面对万兽门插手,亦能力挽狂澜,云波诡谲之下确有翻云覆雨之能。此人屡屡为南州立下汗马功劳,却不居功,是个不喜欢张扬、只喜欢隐于幕后的有本事的人…这是弟子的一点愚见,说的不对之处,愿听掌门指点。” “你是不敢多说,不过虽是点到为止,但说的也没错。”宫临策拿起了桌上的一叠纸张扬了扬,“这仅仅是我们已知的和已经搜集到整理出的情况,这个牛有道深居简出,让人摸不清行踪,在南州没什么势力却能与天玉门和大禅山争锋并牢牢控制住南州,这底蕴绝不是一天建立起来的,也不是几件事就能打好的基础,背后究竟还干了多少事情,我们不得而知。” 手上纸扔回了案上,“哪怕直到今天,他也是躲的不见人影,忽然出手,又忽然缩手,一击必中!我等修行中人,精力大多在修行上,大多快意恩仇,打打杀杀以硬实力说话,太过弯弯绕的事情并不擅长,像他这种修行与俗事兼顾且具备非常运筹帷幄手段的人很罕见。” “闻墨儿,这军中有句俗话说的好,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你懂我的意思吗?” 闻墨儿隐隐意识到了点什么,欲言又止道:“掌门想招揽他?” 宫临策没有直接回她,坐直了身子,微微笑道:“听说门中仰慕你的优秀弟子不少,为何不肯嫁,难道我偌大个紫金洞就没有弟子配得上你吗?” 闻墨儿双手十指局促在了腹前,“是有一些,是他们高看了弟子,弟子无才又无德,他们所看中的无非是弟子的一副臭皮囊而已,是弟子配不上他们,不敢以色相误人。” 宫临策:“听说你因此受了不少的委屈,你要明白,身为紫金洞弟子,为保门中机密,向来不可轻易外嫁。” 闻墨儿:“弟子一心向道,只想潜心修炼,没想过嫁人,也不想嫁人。” 宫临策:“潜心修炼是好事,门中私心杂念的人太多,缺的就是你这种弟子,我甚欣慰。然而修行一道,不能一直懵懂,迟早都要历经心劫,真想放下谈何容易,没有拿起过,又何谈放下?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敢说是放下了。女人,终身不嫁,终究是个大大的遗憾,无以为补,未尝过男女之情的酸甜苦辣,必成你心劫!你可愿斩断这心魔?” 第七三七章 义女 什么叫斩断心魔?闻墨儿当场被问的无言以对。 以前也见过掌门,还不是一两次,都是远远看见那种,没资格上前说话,掌门身边的护法也不容许随便什么人都能上前打扰,今天真正有了当面说话的机会,算是领教到了这位掌门的厉害,一句话便逼得她没了退路。 若说不愿斩断这心魔,所谓的一心向道便是推诿虚词。 若说愿意,她已经猜到了掌门要说什么,要让她——嫁人! 所嫁目标她也有所猜测,否则不会好好的把自己招来看那纸上收集来的情况,掌门已经把话说破了,较委婉而已! 只是这让她情何以堪,她连那人高矮胖瘦难看与否都不知道,让她如何能答应? 她真没想到把自己招来竟是因为这种事。 不过有些事情对她来说,既是意料之外也是情理之中,来之前就有这方面的担心,这些年因色相而起的困扰反反复复,一有事招呼她,她就会有这方面的警惕,她只是没想到连掌门亦无法免俗。 见她咬着嘴唇迟迟不语,宫临策又问:“为何不说话?” 闻墨儿艰难道:“弟子不想嫁人。” 宫临策没有松口的意思,淡然道:“为何不想嫁人?” 这话让闻墨儿如何回答,难道说不想在这种事情上受你们逼迫?犹豫再三道:“弟子想留在宗门做些力所能及之事。” 宫临策:“年轻女儿家的心思我大概知道些,不想辜负了自己的心,也不想辜负了自己的美貌,想找自己喜欢的如意郎君?当然,美貌的确使你拥有更多选择的本钱。不过本座要告诉你的是,如意郎君的想法太天真,人都有七情六欲,人无完人,这世上不存在你想象中的如意郎君,一厢情愿而已!” “人其实没有太多选择,皆因时所迫,情欲抉择皆为幻象!身在一个利益体内,从这个利益体内汲取着养分,不论汲取多少,无论你有多不满,你所得到的每一份好处都是建立在前人的牺牲、痛苦和付出之上,无论如何这个利益体都不欠你的,只有你欠这个利益体的,个人的抉择和喜怒哀乐并不重要,享受着利益体为你提供的好处,就要为之而付出!我如此,你也如此,每个紫金洞的弟子皆如此,任何人都不得背叛,违逆者共诛之,这便是利益体!” 把话说到了这个地步,便没有了回头路,今天闻墨儿不答应,他不会让今天这事到处张扬,闻墨儿是无法活着回到紫金洞的。至于闻墨儿是否漂亮并不重要,人的死活和漂亮与否无关,再漂亮也得死! 闻墨儿明白的,以前那些所逼迫的人是个人的私心,无法对抗门规,不敢对她太过乱来。 而今天,出现在她面前的人是驾驭门规的人,是执掌紫金洞法则的人,她无法对抗! 可她似乎仍不甘心,“天都秘境即将开启,弟子似已被提名,弟子愿往,愿以性命为宗门付出!” 所谓‘天都秘境’是商颂时期遗留封锁的几大秘境之一,入口五十年开启一次,恰逢其会时,各国都要派出千名修士进入,各国修士其实不愿参加,奈何胳膊拧不过大腿,这是缥缈阁的硬性规矩。 修行界的规则平常对散修是不利的,对散修有巨大的压制作用,令散修的势力难以发展起来。而当天都秘境开启时却对各国门派势力的修士不利,因为有一场争夺,因为散修不用进入。 闻墨儿得罪了人,有人拿此威胁,要提名让她进入天都秘境。 宫临策:“荒唐!天都秘境之事非同小可,岂是谁人一己之私的图谋能随意决定的?紫金洞多少人参加,什么人参加,宗门自会斟酌,不用你考虑!” 此话等于明白无误的告诉了她,不让她参加就是他一句话的事情。 闻墨儿银牙咬了咬唇,问:“是牛有道吗?” 宫临策没有吭声,默认了。 闻墨儿:“弟子不明白,弟子身在宗门,离开宗门的次数屈指可数,牛有道怎会知道我,怎会指定娶我?” 宫临策:“他不知道你,也不知道你的存在,所以他也没想过娶你,宗门希望看到的结果未必是他娶你。” 闻墨儿瞬间明白了自己的作用…… 当岳渊得到招呼再进入帐内时,大吃了一惊,宫临策居然收了闻墨儿做义女,宫临策让他把消息传回宗门。 仅凭这个身份,紫金洞便不太可能有人会提议闻墨儿进入天都秘境去冒险。 尽管岳渊已经猜到了点宫临策的用意,可这个结果还是让他有些哭笑不得,他估摸着这个消息传回宗门的话,某些对闻墨儿心存幻想的人都要受到打击,闻墨儿突然飞上枝头,得罪过的人倒过来变成了得罪了闻墨儿的人,那些人怕是要惴惴不安。 而那些收集的有关牛有道情况的纸张则落在了闻墨儿的手中,宫临策让她多看看。 公孙布也很意外,宫临策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在宫临策的示意下,公孙布屏退了左右,束手听命模样。 “牛有道在哪?”宫临策冷眼问道。 公孙布恭敬回道:“我真的不知道他在哪。” 宫临策:“那你更应该明白,他除非彻底斩断与这边的联系,否则我一定能找到他!” 公孙布道:“宫掌门的意思我懂,道爷那边有防范措施,循着金翅踪迹也未必能找到他。” 宫临策嗯了声,“目前的情况,的确不易投入大量人手去找,不过他不可能躲一辈子,他有牵绊,躲的了一时躲不了一世。我找你没别的意思,帮我代转一些话给他,这不算为难你吧?” 公孙布略欠身,“宫掌门有什么话尽管吩咐,我一定想办法联系上道爷转告!” 宫临策:“告诉他,他的影响力超过了他的实力。大战之后,若燕国能保,商朝宗和蒙山鸣此战之后对燕国的影响力太大,三大派不可能放任不可控的人左右这份影响力,他以为自己是谁?想一手遮天吗?三大派别无选择!” 公孙布神情凝重道:“记下了。” 宫临策:“提醒他,逍遥宫的长老不是那么好杀的,再得罪我不是好事!他太自由了对他自己也未必是好事,天下也没这样的好事,我希望结果对大家都好!我会派个人去跟他谈,让他放心,不会威胁到他的安全,我是有诚意解决这个问题的,不会追究他的下落,派去谈判的人,让他自己派人来接,怎么碰面全由他安排……” 宫临策的意思第一时间传达给了牛有道。 站在山巅大树下的牛有道静静伫立,眺望远方思索了良久,最终轻轻叹了口气,召唤一声,“红娘!” 管芳仪一脸忧虑地走近,问:“怎么了?” 她也清楚,宫临策这是跟牛有道摊牌了。 牛有道:“安排人去接人!” 会面的地点,安排在了一处大湖上,一时找不到船只,弄了一只木筏飘在水上。 地点是牛有道选的,管芳仪不知牛有道为何要安排在湖上,随从只有她一人,其他人为了安全起见,都远离了此地。 碧水蓝天,艳阳高照,一只大型飞禽从上空掠过,一名女子从飞禽上而下,缓缓落在了木排上。 一阵风来,来者衣袂飘飘,尽显婀娜身段,仿佛仙子欲乘风而去。 长的丑自然是不会有仙子的感觉,来人很漂亮,不是别人,正是闻墨儿。 来人姿色令牛有道和管芳仪讶异,二人忍不住相视一眼。 闻墨儿的目光锁定了牛有道,盯着杵剑而立的牛有道打量,知道牛有道挺年轻,见到本人目光中还是忍不住流露出了讶异,这就是情报汇总所指并惊动了掌门的牛有道? 紫金洞类似这个年纪的人不少,人生处于什么状态她知道,这个年轻人能是那个躲在南州背后翻云覆雨的人? 双方互相审视一阵之后,牛有道试着问了声,“你是宫掌门的女儿闻墨儿?” 这边已经接到了公孙布的传讯,宫临策会派出义女来与牛有道磋商。 闻墨儿纠正了一下,“是义女,掌门是我义父。” 这个解释有点多余,牛有道自然已经知道是义女,狐疑询问:“从未听说宫掌门还有什么义女?” 闻墨儿:“没听说不代表不存在,既然来了,没有假冒的必要。你就是牛有道?” 牛有道微笑,“如假包换,似乎也没假冒的必要!” 这人就是自己要那个的人?闻墨儿思绪有些杂乱,稳了稳情绪后,问道:“牛兄既然能与我见面,想必掌门的意见牛兄已经有了决断。” 牛有道:“掌门的话说的比较含糊,我还不清楚他究竟是什么意思,不知什么样的结果才是对大家都好,闻姑娘不妨明示。” 闻墨儿:“掌门很欣赏牛兄,希望牛兄能为紫金洞效命。” 牛有道笑了,“整个燕国的修行界和世俗皆在三大派的掌控之下,一直以来,我难道不是在为紫金洞效命吗?” 闻墨儿:“三大派是三大派,紫金洞是紫金洞,我想牛兄一定知道其中的差别。绕来绕去没意义,掌门的意思很简单,希望牛兄能加入紫金洞!” 第七三八章 第二个易舒来了 请输入正文。请注意:根据国家相关法律法规要求,请勿上传任何色情、低俗、涉政等违法违规内容,我们将会根据法规进行审核处理和上报。加入紫金洞?管芳仪瞥向牛有道的反应。 “原来如此!”牛有道恍然大悟模样,反问:“加入紫金洞我有什么好处?” 闻墨儿平静问道:“你想要什么好处?” 表面平静,内心却不平静。 宫临策突然把她变成义女,并让她来,欺的便是牛有道是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只要牛有道中意闻墨儿,一切都将水到渠成。 道理简单,加入紫金洞的牛有道自然是巴不得多些庇护,娶掌门的义女就是一层最好的保护。 而有这层名分在,牛有道一旦加入紫金洞的话,是谁的人自然不言而喻。 闻墨儿的姿色,还有闻墨儿的身份,宫临策将心比心,觉得应该能引起牛有道那方面的注意。 宫临策的打算谋划在了前面。 被那么多人想尽办法追求多年,闻墨儿对自己的姿色自然也有信心。 只是见到牛有道本人后,信心似乎又有些动摇,这位和同门那些对自己有兴趣的人看自己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同,感觉不到那种觊觎的目光,太淡定了。 牛有道:“我想知道紫金洞能给我什么好处?” 闻墨儿:“加入紫金洞,自然能得到紫金洞的庇护。” 牛有道:“同样也要受到紫金洞门规的约束吧?” 闻墨儿:“门规都是一些合理的要求,只要你自己不乱来,自然不会触犯门规。当然,你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出来,都可以谈。”此话一出,有点心跳,怎么感觉自己在暗示提醒对方一样,紧盯牛有道的神色反应。 牛有道:“闻姑娘,说的太宽泛没意义,你直接告诉我,紫金洞到底能给我什么,燕国不止一个紫金洞,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闻墨儿明白他的意思,他有的选择,不一定非要加入紫金洞,谁的条件更好,人家便可以选择谁。 略迟疑后,回道:“会让门中一位宿老收你为徒,届时你的辈分和掌门一辈是齐平的。” 牛有道皱眉,“不但要受门规约束,莫名其妙还给自己弄了一个师傅管着,你觉得这是好事?” 闻墨儿:“你不要误会,是一位寿限将近的宿老,不逢大事不会轻易露面,没有闲心管束你,也不会为你浪费时间。为的是给你一个辈分,以便给你一个外事长老的身份!紫金洞长老,这个地位,掌门的诚意整个燕国不可能再有其他条件再逾越。” 紫金洞长老?牛有道和管芳仪面面相觑,这个宫临策还真舍得下血本呐,整个燕国的确不可能还有比这再优惠的条件,再优惠就要做三大派的掌门了,这怎么可能? 管芳仪忍不住对牛有道翻了个白眼,貌似在讽刺,没看出来你这么值钱。 牛有道叹了声:“长老?听着挺风光,我在门内没有一兵一卒,这个长老就是个摆设,还不得任人摆布?” 闻墨儿:“牛兄手握南州大权,南州大权难道不是你的话语权吗?门内谁能任意摆布你?” 这倒也是,牛有道眉头动了动,没点底气的话,他也不会跟人谈什么加入紫金洞的事。 他曾跟大禅山掌门皇烈说起过当年天玉门想招揽他的事,对皇烈开玩笑说,想加入大禅山,大家好同心协力。 皇烈当场拒绝了,以牛有道如今的身份地位,大禅山的庙小了点,他真要加入大禅山的话,门规很难约束的住,皇烈那个掌门在南州自己家地盘上讲话还不如牛有道管用,皇烈那个掌门还做不做了?自然是一口拒绝了! 琢磨一阵后,牛有道颔首道:“行吧!我答应了!” “……”闻墨儿无语,没费什么口舌,这么轻易就答应了?试着问道:“没什么其他条件吗?” 牛有道:“有,紫金洞的门规先给我一份看看,顺便帮我问问宫掌门,我得知道我加入紫金洞后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需要承担什么责任。若没什么问题的话,我愿意成为紫金洞弟子。” 闻墨儿:“你的条件我会拟出上报给掌门,不过要借你这边的传讯金翅一用,我知道你能跟那边联系上。” 牛有道:“不用那么麻烦,我安排人送你回去,你与宫掌门面禀,消息回复可由公孙布转告我这边。” 走?闻墨儿暗暗咬了咬牙,“我不走,暂时留在你这边,是掌门的意思。” “留在这?”牛有道狐疑,“什么意思?难不成想监视我?” 闻墨儿自有理由:“你可以这样认为,既然牛兄已经答应了加入紫金洞,紫金洞自然要对这边的情况有一定掌握,由不得牛兄三心二意,牛兄自己也说了,燕国不止一个紫金洞。我在此,有什么事也可以居中联络。” 牛有道表示怀疑,“你确定你一个人能监视住我?” 闻墨儿:“你若是觉得我一个人少了,紫金洞还可以再派些人来。” 再派人来?我有病还差不多!牛有道心中嘀咕,上下打量着对方,宫临策突然派出这么个人跟他谈判,他本就觉得有些奇怪,因为不够份量!如今这貌美如花的女子还要留在他身边,说什么监视是扯淡,他手下那么多人,要办什么是这个女人能监视的住吗?对方身上连对外联系的工具都没有,这是来监视的还是送他手上做人质的? 渐渐的,他大概琢磨出了点其中的意思。 管芳仪忽出声问了句,“闻姑娘,还没有如意郎君吧?” 闻墨儿没否认,算是默认了,反问:“大姐就是传闻中的齐京红娘吧?” “见笑了,贱名不值一提。噗嗤…”管芳仪忽忍不住掩嘴一笑,一只手摸到牛有道腰间掐了一把,之后转身走到了木筏的一头。 牛有道会意,也转身跟了过去。 待他靠近,管芳仪瞥了眼等候着的闻墨儿,身子贴近了牛有道,近乎与牛有道耳鬓厮磨的样子低声细语,“我说怎么弄来一个娇滴滴的美人来找你,闹了半天,跟龙休一个德性,这是第二个易舒来了,真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想的。” 牛有道嘀咕回复:“自古以来,对付男人,美人这招便是经久不衰的招数,可以理解。只是弄出个义女来,入门就要跟着喊义父,宫临策还真会占便宜。” “的确是个漂漂亮亮的大美人,我见犹怜。道爷,看上没有?心动没有?送上门的便宜,不占白不占,不过惹上了可就脱不了身了,人家娘家不是吃素的,惹了可是要负责任的。” “所以说呀,哪有你这个天下第一美人好看。” “哟,嘴真甜。盛情难却呀,这次你准备怎么应付吧?难不成又摸人家屁股然后被人家打个半死脱身?易舒本就讨厌你,可以那样应付,那招对付这位未必管用。” “你莫非有什么好办法?” “切,关我什么事,我喜欢看热闹,噗噗。” “那只好老办法了。” “真又去摸人家屁股啊?”管芳仪正讶异,结果下一个瞬间便发现牛有道胳膊搂上了她的腰。 闻墨儿也不知道两人嘀嘀咕咕密谋什么,瞅着瞅着,结果发现这一男一女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搂上了,卿卿我我的,简直是不堪入目。 她看不下去了,扭头看向了一旁。 这个情况,她在宫临策给她的情报中看到了,知道这个红娘跟牛有道在齐京的时候就厮混上了,只是没想到两人光天化日之下竟如此肆无忌惮。 尽管有心理准备,可亲眼看到这一幕,想到宫临策让她嫁的是这么个人,心中莫名有些不是滋味。 殊不知,管芳仪的两根手指已经狠狠掐在了牛有道的腰上,与之咬耳朵,“王八蛋,又推老娘做挡箭牌,又趁机占老娘便宜!” 牛有道痛的嘴角抽搐,还要尽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你当我愿意受你虐待?没办法,谁让老子天生招人喜欢,都想抢老子做女婿。” “多好的事,主动送上门的,我若是你,三大派的女人都要,同时做三大派的女婿,以后在燕国横着走。” “这办法不错,就怕三大派不答应,三大派若没意见,我还真没什么意见。” “贱人!”管芳仪嘴上骂着,手上也不留情,不过也没当场让牛有道下不了台,没推开他,“真打算做紫金洞的长老?” “拿下南州,我已经遇到了瓶颈,接下来的局面,无法回避三大派,我们的实力已无力再支撑,宫临策的确戳中了我的软肋。既然硬对上搞不赢,那就成为他们的一份子,融入三大派是个选择!” “南州的局面,皇烈不甘心,你真要突然变成了紫金洞的长老,不知皇烈是什么反应。” “他什么反应我不知道,我只知我现在的反应很强烈,我说红娘,肉快被掐熟了,可以放手了。” “自找的,怪我?” 管芳仪松开了拧巴的手指,牛有道也撒手放开了她,转身走回木筏中间,对闻墨儿道:“闻姑娘,你留下不合适,还是回去吧。” 闻墨儿似乎不知两人已经看穿,若无其事道:“掌门的吩咐我做不了主,你可以联系掌门,如果掌门让我回去,我不会打扰。” 在旁笑吟吟的管芳仪朝牛有道抛了个眉眼,貌似在说,缠上你了! s:花好,人好!谢“伊瑾”小红花一朵,锦上添花! 第七三九章 你是散修,没有进入的资格 留就留吧! 管芳仪主动凑上去与闻墨儿搭手探察了一下她的修为后,确认不会有什么威胁,牛有道答应了闻墨儿留下。 其实这次就算是紫金洞不找上门,他也在考虑如何交好三大派的事情。 如他所言,已经遇到了瓶颈,有些事情迟早要面对,无法回避,他压根没有对抗三大派的实力! 想脚踏几条船不好弄,首先考虑的是逍遥宫,因和逍遥宫接触的比较多,了解多一些。 当初逍遥宫主动释放出了这方面的意图时,他之所以不答应,喜不喜欢易舒不是主要原因,主要是觉得太被动了。 自身方面的条件不够,到了逍遥宫那边没什么话语权,太被动的情况下,他一个外人面对逍遥宫的人,和一只羔羊进了狼群没什么区别,只能是任由摆布。 如今国战,商朝宗和蒙山鸣他们打的漂亮,他掌握的南州展现出了力挽狂澜的能力,南州势力彰显出了燕国中流砥柱的实力,也大大提升了他牛有道的影响力,让他具备了和逍遥宫谈谈的条件。 可是商朝宗把事情做的太绝了,杀了逍遥宫长老施升,这件事会在逍遥宫内部产生多大的影响,他不好估量。 恰好这个时候紫金洞主动找上门了,条件是如此之优渥,诚意满满,竟答应授予长老之位。 三大派其他人很难再给出更好的条件不说,就算能给予更好的条件,他也不想在几家之间三心二意待价而沽,他也不想再讨价还价。合作要让大家都高兴才好,不想惹人心里不痛快,多那么一点少那么一点好处不重要,让宫临策高兴也是他的好处,也是他商谈的余地,至少能让宫临策愿意倾听他的意见。 有时候自己退一步所产生的距离,也等于是对方退了一步! 宫临策还是挺有魄力的,给他牛有道的算是一次性给到位了,他牛有道也要表现出痛快来! 闻墨儿是可以留下,不过留下之前话还是要说清楚的。 这边的传讯渠道暂借给了闻墨儿使用,让闻墨儿将谈判的情况回禀。 接到闻墨儿消息后,宫临策意外,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搞定了。 其中的谈判细节是怎么回事不太清楚,纸面上一时也表达不清,不知闻墨儿在这当中发挥了多大的作用,不过派闻墨儿过去显然不是什么错误,宫临策很高兴,觉得自己没看错人。 拿下了牛有道,牛有道一旦加入紫金洞,就意味着紫金洞掌握住了南州。 如今的南州所展现出的实力左右着整个燕国的国运,掌握住了南州就意味着在燕国更大的话语权,同样意味着三大派在燕国利益划分中的话语权,试问宫临策如何能不高兴? 可话又说回来,这是大局,是紫金洞掌握了南州,在这大局之下,他更希望这局势是由他来掌控,确切的说,他更希望在紫金洞内部是由他来直接掌握南州。 所以说,他还是希望牛有道能娶闻墨儿,娶他的义女! 双方已经达成了合作意向,剩下的就是事情什么时候落实,宫临策自然是巴不得事情越快落实下来越好。 迅速回复了消息。 烟尘滚滚,大军浩浩荡荡前行,行进途中,蒙山鸣不时看看车窗外的宫临策,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他发现宫临策对自己的态度似乎好了不少,对自己笑脸多了。 不是他的错觉,马上就要成为自己人了,宫临策对他的态度自然有所改变,何况经过接触本就对蒙山鸣有了好感。 …… 湖泊倒映漫天繁星,木筏自由飘荡,筏上三人仍在。 宫临策的回复消息有了,希望事情尽快落实,可牛有道却不想太着急,要求再等等。 闻墨儿初次肩负掌门给予的重任,不可能跟他含糊,否则无法对上交代,遂直面问题:“现在不把事情敲定,莫非牛兄还想拖以待变?” “你想多了。”牛有道盘膝坐在了木筏上,一手扶剑,一手轻拨倒映夜空繁星的宁静湖水,入手凉凉柔顺,“天都秘境即将开启,你难道没听说过?” 闻墨儿蹙眉,“你想进入天都秘境?”想想又不对,“你是散修,没有进入的资格,要进也要等你加入紫金洞。” 牛有道听的直翻白眼,抬头问道:“闻姑娘,是你有病还是我有病?明知道是死路,我还往里闯,我活得不耐烦了吗?” “……”闻墨儿哑了哑,问:“那你的意思是?” 一旁的管芳仪吃吃笑着发声,“闻姑娘,你误会了道爷的意思,道爷正因为不想进天都秘境,所以才先拖拖。你想啊,他是散修没资格进入,一旦成了紫金洞弟子的话,那可就由不得他了,搞不好就要弄进去。” 闻墨儿恍然大悟,忙道:“这不可能!牛兄,天都秘境五十年才开启一次,各国进入的人选名单皆由各国位列缥缈阁的门派遴选上报,你成了紫金洞的人,紫金洞就算要出人了,也不会派你出去,真要这样的话,岂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也没必要邀请你加入紫金洞费这么大的劲,你多虑了。” 牛有道摇头:“话可不能这样说,许多事情谁也不知会不会出什么变故。诸国,我得罪的人可不少,万一真要被弄进了天都秘境,那乐子可就大了,还不得从头到尾被人追杀到底,你说我敢冒这险吗?我得防范于未然!我明明能置身事外,就没必要让自己站在不确定上!” 闻墨儿:“牛兄,只要你加入了紫金洞,掌门不可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退一万步说,就算真的进了,紫金洞必然也要号召燕国其他进入的修士保护你,不会让你出事。” 牛有道摆手,又甩了甩手上的水,“不仅仅是天都秘境的原因!现在战事还没结束,我不能公然站队在紫金洞这边。你想过没有,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逍遥宫和灵剑山能坐视这样的事情发生吗?他们不想看到紫金洞捡这便宜,必然要想尽办法阻止。” “如今的战况,燕国的处境很危险,正是一致对外的时候,不能起内讧,真要是因为这个闹得战败,得不偿失。燕国没了,我加不加入紫金洞还重要吗?所以说,目前内部的大局不能出问题,必须稳住局面,现在的确不是加入紫金洞的时候。你放心,我说话算话,一旦战事结束,我会加入紫金洞的,不会食言。再说了,不是还有你在这里盯着吗?” 宫临策还是坚持让闻墨儿留在这边,他如此坚持,牛有道斟酌后不好在这种小事上拂逆,只要他守住立场,一个闻墨儿也翻不起浪来,所以答应了。 闻墨儿沉默了,这个理由怕是真值得掌门三思,不好急于一时。 牛有道继续说道:“再说说你那个‘退一万步说’吧,我现在真要加入了紫金洞,一旦真进了天都秘境,紫金洞还想号召燕国修士保护我?逍遥宫和灵剑山是摆设吗?只怕到时候不仅仅是诸国修士要置我于死地,就连燕国修士也不会放过我,届时里外不是人,内外夹击,我还有活路吗?现在加入紫金洞,逍遥宫和灵剑山还不得趁机想尽办法把我给弄进天都秘境去?闻姑娘,大家都自在点,不急。” 说罢,身子后躺,双手横剑在胳膊上后抱,枕在了脑下,看着夜空繁星,在木排上随波飘荡着,躺那悠哉! 闻墨儿盯着他看了会儿,忽徐徐道:“赵国杀燕使,齐国伤天火教弟子,茅庐山庄对抗朝廷,我当牛兄无所畏惧,今日一见…见面不如闻名。” 牛有道呵呵一笑,“想说我贪生怕死是吧?” 闻墨儿没承认也没否认,转身写了密信,要了金翅在月下放飞。 事后一转身,发现管芳仪笑吟吟看着自己,闻墨儿总感觉对方给自己的笑容中透着古怪。 管芳仪问道:“你跟他这样说话,不怕他成了紫金洞长老报复你?” 闻墨儿没吭声。 管芳仪又近前抓了她的柔荑在手,笑嘻嘻问道:“闻姑娘真不打算走了?” 闻墨儿:“红娘急着赶我走吗?” “那倒没有,只是想提醒你,他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色中饿鬼,可见不得你这样的漂亮女子,什么下三滥的手段都敢用,我是怕你不安全。”管芳仪斜指躺那的牛有道善意提醒。 闻墨儿偏头看向牛有道。 牛有道闭目着,嘴角泛着微笑。 事情拖着不落实,固然有他说的原因,也是因为目前局势还不确定,借口先稳住紫金洞再观望一下。 月光下的涟漪荡漾,木排上的男人横剑躺着,二女牵手而立,夜静谧,如星月梦境…… 收到闻墨儿的回复后,站在帐外的宫临策环顾大军连营,“唉!”轻叹了声,发现自己的确有些操之过急了,不得不承认牛有道说的有道理,天都秘境的事不是问题,而是目前的牛有道的确不适合急着站队,目前战事为重,确实不宜起内讧。 之后回复了消息给闻墨儿,同意了暂缓。 第七四零章 谣言 韩国有点苦恼,金爵拟定的战略固然是稳妥,赵国那个盟友却在闹幺蛾子,说好了攻燕的,打下金州后却迟迟没了动静,催促得到的理由是还在做全面进攻的准备。 这得准备到什么时候?把韩国给拖住了! “还不出兵,金爵搞什么鬼?” 收到各路出击人马回馈消息的吴公岭在路旁盯着文书在地图上做好的标示琢磨一阵后,生气了,回头对韩国三大派的人咆哮。 没错,面对无力迎战四处分散又跑不快的罗照人马,他这里是杀的痛快,给罗照人马造成了巨大的损失,也抢到了不少的粮食在手。 可罗照是两百多万人马分散,他的兵力有限,不可能也分散成同样的股数追杀,因此必然要让罗照的人马跑掉相当一部分。从各路人马回馈的消息来看,情况也的确是如此。 他这里下定了决心对宋国动手,是挑软柿子捏,指望着金爵那边攻打宋国。 现在金爵迟迟没反应,等到罗照残部吃饱喝足集结了起来,依然要超过他的兵力,到时候就该轮到罗照找他算账了。 他落井下石把罗照往死里坑,回头罗照能放过他才怪了,试问他如何能不愤怒? 他又找到了当初在苍州起兵后被糊弄了的感觉,说好了南州一起起兵造反的,结果变成了他一家在搞事,最后被撵的像丧家之犬一般仓皇逃窜,如今似乎又有这苗头,他不得不紧张了起来。 无上宫长老向天光叹道:“赵国那边不守信义,迟迟不出兵,金爵人马被燕国北部的人马给拖住了,再等等。” “信义?金爵脑子进水了吧?诸国争雄,哪个不是唯利是图,‘信义’能当真吗?事先连这个都没考虑到,还敢在那搞事?宋国的罗照是蠢货,金爵也好不到哪去,换了我是韩国皇帝,不砍了他脑袋才怪,这样的蠢货留他作甚!”吴公岭忍不住火,当着众人的面破口大骂。 百川谷长老曹勇沉声道:“大将军,积点口德,惹怒了金爵对你没好处。” “我呸,当我怕他不成,他算个屁!”吴公岭回头指着地图,“老子苍州起兵,将燕国折腾了个天翻地覆,如今又杀到宋国,你们看看,再打下去,老子一个人就把半个宋国给打下来了。老子从燕国打到宋国,你们自己再看看,金爵那缩头乌龟都干了些什么?折腾了这么久还在与燕国对峙,连个邵登云都搞不定,这种人居然能做韩国大司马?” 他回头对众人道:“不如你们回去跟韩国皇帝说一声,金爵那大司马的位置让给我算了,韩国人马让我来调遣,三个月内,我把宋国拿下,拿不下来,我愿献上项上首级!” 曹勇道:“牢骚可以发,差不多就行了,别没完没了。” 吴公岭:“行!我不发牢骚,咱们讲点实质的,再这样下去,眼看半个宋国都要被我打下来了,到时候攻下宋国,是算他金爵的,还是算我的?好吧,他官大,我不跟他抢功劳,至少论功行赏也要讲点公道吧,我与手下弟兄为韩国出生入死,从燕国打到宋国,又立下这么大的功劳,你们准备给我多大的地盘当赏赐?” 向天光沉声道:“没有金爵定住宋国在北部边境的百万精锐,你拿什么打下这么大的地盘?该是你的不会少你的,不是你的别妄想!” “萍萍,夫人,看到了吧?你男人再怎么为天女教卖命也没用,人家把天女教当枪使!”吴公岭冲一旁的惠清萍嚷了一阵,回头又对天女教长老齐碧桑嚷嚷道:“齐长老,我可是天女教的女婿,是天女教的人,我是在为天女教争取,半个宋国都快被咱们打下来了,回头金爵只是来捡便宜而已,咱们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不应该多拿点吗?” 打了打手背,“平分说不过去啊!这个时候天女教若再继续胳膊肘往外拐,那我就想不通了,不趁这个时候捞便宜,那我只能说天女教的一群娘们就是娘们,蹲着撒尿的就是成不了气候,也别折腾了,趁早解散了都去嫁人生孩子吧,都享受一下男女之情的欢快。女人我不嫌多的,齐长老,我对你也很感兴趣的,你嫁过来可以和萍萍不分大小,你们再多拉几个姐妹过来,我也一视同仁,再多老子也养的起!” “放你的狗屁!”惠清萍怒了,竟敢当她的面说这样的话,是可忍孰不可忍。 “闭上你臭嘴!”齐碧桑也怒了,厉声怒斥。 这是在公然挑拨离间,没见过这么嚣张的人,找死么?曹勇脸色一沉。 向天光沉声道:“再敢胡说八道,我撕了你的嘴!” “呵呵,一帮好赖不分的东西。得,既然都不爱听,就当我什么都没说,我一生气说不定就一个人把宋国给打下来了,要他金爵干鸟!咱们走。”吴公岭转身招呼了单东星一声,说走就走。 单东星快步赶上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满口污言秽语是不好听,齐碧桑骂也骂了,可冷静下来一想,难听的粗鲁话中似乎也有些道理,似乎真是讨价还价捞便宜的时候。 看她反应,曹勇冷冷提醒道:“这混蛋是在挑拨离间咱们,假意为天女教好,实际上是想借你们的手为他多争取地盘。” 齐碧桑目光闪烁…… 他们怎么想的,吴公岭不管,反正他也不闲着,趁机招兵买马! 吴公岭传令给四处出击的人马散播‘谣言’,说什么罗照大败,说什么宋国要完了,让宋国百姓来投。 说宋国北部即将战乱不断,来宋国南部他可以保大家平安,来了宋国南部有饭吃,有田地分,来的早,得的多,先来的先得。 他才不管什么手上有没有,先把人骗过来再说。 更过分的是,他竟然散播谣言说,打下宋国后,他要做宋国皇帝,鼓励宋国子民携粮携财来投,来投者视同立功,给官做什么的。 更奇葩的是,他手下抓了一股流民,这伙流民为了活命,表示愿投。 吴公岭当即命人护送去了后方的一座空虚城池,直接封了流民中的一教书先生做县令,并留下了一部分粮食给这伙流民维持生计,还让同仙阁留了几名修士带领百来名士兵维护秩序,命县令安排流民开始耕种事宜。 反正流民人数也不多,消耗不了多少物资。 吴公岭搞的跟真的似的,同仙阁的代掌门单东星被他这荒唐行为搞的哭笑不得。 谁都知道他吴公岭是韩国的傀儡,谁都没把他的行为当回事,纯粹是当笑话看,没人会在意,让他自娱自乐去,反正这疯子什么胡话都敢说,荒唐事做的也不少,不差这一回,迟早要现形成笑话…… 韩国皇宫,御书房内,皇帝聂震庭伏案批阅奏章。 很年轻,三十岁不到,七国中最年轻的皇帝,十来岁就登基了。 金爵大步入内,案前行礼,“臣金爵,参见陛下!” 前线战况,一直书信来往不便,如今局势下,聂震庭紧急将金爵给招了回来。 “大司马不用多礼。”聂震庭抬头见了赶紧搁笔示意平身,随后起身从案后绕出,端详了一下金爵,“大司马在前线操劳,实在是辛苦了。” 金爵拱手道:“老臣汗颜!” 聂震庭摁下他的手,“这里没有外人,大司马不用见外。先皇临终前再三告知朕,大司马乃国之柱石,只要大司马在,朕年弱登基亦无忧。如今战事虽生波折,但我韩国依然处于不败之地,皆赖大司马运筹帷幄之功,何来汗颜一说?” 金爵摇头,“陛下谬赞,老臣愧不敢当。” 聂震庭,“不说那些客套话,就事论事,目前局势,大司马究竟是如何打算的,可有办法化解?” 金爵道:“来的途中,臣已经想好对策!” “哦!”聂震庭目光一亮,“大司马尽管直言,朕洗耳恭听!” 金爵:“赵国有两人的态度甚为关键!大都督庞腾久有对燕雪耻之心,弓在弦上必不甘心轻易罢手。赵皇海无极,金州因种种原因乃其心病,如今金州虽收复,酿成他心病的人却跑到了南州,必耿耿于怀。赵国对燕国重兵压境却迟迟不动,皆因朝中争论计较后果而犹豫,陛下可略施手段促其下决心!” 聂震庭饶有兴趣道:“施何手段?” 金爵:“陛下可安排人秘密赶往南州,以海如月的名义散播谣言,就说海如月对天起誓,势必收复金州!” 聂震庭狐疑,“就这么简单?” 金爵微笑道:“就这么简单!谣言一出,不管真假,必促使海无极痛下决心攻打南州!” 又不损失什么的事情,试试也无妨,聂震庭果然依金爵之言,秘密派人前往南州散播谣言。 谣言一出,不过数日,海无极便在朝堂上排除了非议,向南州下达了最后通令,限南州三日内驱逐金州人马,否则发兵攻打! 南州回复,说金州人马赖着不肯走。 三日期限一过,赵国没得到满意答复,大都督庞腾率领大军悍然发动了对燕国南州的进攻! 南州人马联手金州人马激烈反抗! 第七四一章 四国交战 “道爷,赵国大都督庞腾亲自领军,对我南州发动进攻了!”接到南州传讯的管芳仪紧急来报,没顾上是否有其他人。 山林中的人闻听此言,所有人都瞅向了杵剑而立的牛有道,都知道南州对他意味着什么,若挡不住赵国的攻击丢掉了南州,就意味着南州人马战败,失去了南州的势力,他这些年辛辛苦苦经营的根基也就没了。 身子无力,坐在树下的‘苏照’悄悄看着牛有道的背影,消息闭塞不知情况,不知赵国为什么参战了。 闻墨儿的目光从牛有道身上挪开,扫视其他人的反应,搞不清这都是些什么人。 牛有道的心情是沉重的,再有办法,碰上这种以一国之力硬碰硬的情况,他也束手无策。 比人马,没人家的人马多,比手上的修士,也没有可比性。 战场是正面交锋的地方,是要砸出实打实东西的地方,巧劲有用,却没有第二个晁敬让他拿捏来扭转战局,他还没那么大能耐在各国都能拿的住。 拨动晁敬有用,说到底还是蒙山鸣本就拥有必胜的实力,他只是破了陈少通倚仗的奇招而已。 若当时蒙山鸣手上只有陈少通手上的那点实力,再怎么弄蒙山鸣也胜不了。 他为何对紫金洞的要求答应的那么痛快?南州可能遭遇的风险便是他的痛点,南州的实力有限,他这个时候不能得罪紫金洞,要借助紫金洞的势力拉动整个燕国的力量帮助南州打这一仗! 只有让紫金洞把南州当成自己的地盘,紫金洞才会尽全力! “道爷!”袁罡凑到了牛有道的身旁。 牛有道回头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想说什么,冷冷盯了袁罡一眼,提剑向山林深处漫步而去。 管芳仪和袁罡相视一眼,并肩跟了上去。 走出没多远,牛有道不疾不徐道:“红娘,通知留仙宗、浮云宗、灵秀山,全力配合王爷,听从王爷调遣。另外向鬼母发出请求,希望她所率领的鬼修也能全力配合。渡云山那边,我知道他们身在赵国,不便得罪赵国,可我南州形势危急,希望云姬能率领渡云山群妖全力配合,告诉她,只要保住了南州,我从南州划块地盘给她渡云山的妖修立足。” “好!”管芳仪点头应下。 “还有。”牛有道喊住她,“告诉司徒耀,现在不是分什么你我的时候,金州人马和万洞天府弟子需统一号令,王爷和蒙山鸣显然更适合发号施令,这个时候谁敢扯后腿,别怪我翻脸!” “好的。”管芳仪应下,这次她没有再矫情啰嗦什么,迅速去办了。 牛有道停步转身,盯着跟来的袁罡,“联系晓月阁,请求他们针对赵军发动破坏性骚扰,只要他们能发挥作用,什么条件都可以谈。” 这次,他不仅仅是躲在背后发力,而是要发动一切能发动的力量直接支援战事。 在燕国大规模援兵没有赶到之前,只能靠南州自己的力量去抵抗赵国,他牛有道也不得不搬出自己的人手去支援。 袁罡点头,又道:“我们要不要去王爷那边?” 牛有道朝林子那边抬了抬下巴,“她的来历还没搞清楚吗?” “……”袁罡无语了。 稳住了紫金洞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南州有危险,紫金洞第一时间派出了相当一批的高手,火速乘飞禽赶去南州支援,否则缺少高手力量的南州就算再能打也很难对抗赵国的修士力量。 之后宫临策又站在燕国的立场说服了逍遥宫和灵剑山再次抽调高手力量赶赴南州支援。 卫国支援的粮食到达燕国后,又是宫临策说服了逍遥宫和灵剑山,留下了一半的粮食给南州,保障南州的作战。 庆幸的是,燕国这边还有晋、卫、齐三国的修士力量支援,虽然晋国派来的修士已经成了摆设。 赵国大都督庞腾,燕国庸亲王商朝宗,各率人马轰轰烈烈冲撞厮杀。 面对赵国的庞大兵力、集结的强大修士力量。 商朝宗毫不怯场,纠集南州、金州及各方的支援力量强烈反击,寸土不让,你抢了我的,我就要夺回来,摆出死战到底的态势,绝不轻易让南州这些年经营的根基毁于一旦。 南州一点一滴的经营,各项民生设施好不容易有了今天的基础,建立起来艰难,那都是心血,可是战火毁坏起来太容易了,一旦毁了又要从头开始。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面对赵国近两百万大军的进攻,商朝宗对全军将士悲吼:保卫南州!保卫大燕!保家卫国! 南州将士血战,一时间不知多少人血染沙场,不知淌下了多少人的血和泪! 不止两百万大军,赵国气势汹汹,后方还有两百万人马正集结赶来,对燕国志在必得! 卫国和齐国的谴责对赵国没用,赵国同时集结预设了两部人马防御卫、齐方向。尽管晋国也在假惺惺作态谴责赵国,可赵国知道,只要晋国还在后面虎视眈眈,卫、齐两国就不敢动用太大的力量来干预。 燕国这边,获悉南州遭受侵略、获悉南州有难,南州东征的八万铁骑日夜兼程赶返。 获悉商朝宗正在南州前线以寡敌众拼死血战,蒙山鸣心怀激愤,亦对大军发出动员号令,就一句话:攻入赵国,灭赵! 他亦率领从宋国返回的两百万大军急行军赶赴南州,欲与赵国决一死战! 另一面的韩国,见赵国和燕国干起来了,目的达到了,立刻暗中与燕国求和。 为什么要暗中求和?公开的话无法对赵国交代。 燕国心知肚明,但也乐见如此,双线作战实在是吃不消,暗中与韩国罢兵。 表面上双方还在打,其实是做做样子,韩国大军只留下了小部人手,大部人马迅速调转了方向,急扑宋国! 这么多的人马调动瞒不过有心人的眼睛,赵国迅速获悉了韩国人马的异动,当即派使谴责! 韩国却借口宋国对韩国发动了进攻,其实是韩国在宋国边境的人马主动发起了挑衅,宋国是被迫还击。 尽管知道上了韩国的当,可赵国那边已经是骑虎难下。 赵皇海无极力排众议对南州出手了,不能解决掉金州人马就撤的话,无缘无故付出那么大的代价怎么交代?动手前应该就要想到这个后果,这也是赵国朝堂之前反对打这一仗的原因。 何况也由不得赵国了,你入侵燕国,或者说是入侵南州,令南州付出了惨痛代价,南州后续支援力量已经快到了,你打了我想像个没事人一样算了,有这样的好事? 商朝宗和蒙山鸣都是武将,都不是忍气吞声的主,已经集结了力量赶来,不打出个交代来不会罢手。 双方已经较上劲了,各有交战口号。 庞腾嚷着让南州交出金州人马! 商朝宗挨了打也不客气,勒令赵国交出金州领地还给金州人马! 你燕国连饱饭都吃不上,像个乞丐一样到处求人借资源打这一仗,居然还敢直接介入我赵国的领土划分?赵国怎么可能答应这丧权辱国的条件! 商朝宗也不会和赵国轻易讲和,没那个条件是没办法,如今整个燕国的后续力量已经跟上来了,他肯定要趁机为金州人马夺回金州,保有金州这个前沿屏障抵御来自赵国的风险。 否则就燕国这个元气大伤的状况,一旦各方力量罢场,虎背熊腰的赵国就在你面前,欺你弱小一不高兴就有可能打你,面对这样的后果南州只怕要寝食难安…… 韩国的主力人马赶到了宋国边境,故意的挑衅借口早就有了,悍然发动了对宋国的进攻。 蒙山鸣所率人马之后也赶到了南州,直接与赵国展开了激烈的冲撞,双方杀的昏天黑地。 一时间,天下七国就有四个国家卷入了直接的战争。 卫国和齐国也没闲着,亦在背后投入了资源去支持自己要支持的人。 燕国主力和赵国对上之后,卫国和齐国派来支援的修士迅速改变支援方向,紧急奔赴宋国,为了维护他们的利益格局,之前还谴责宋国的卫、齐又开始支援宋国去了。 如今的燕国和韩国、宋国都没事了,在和赵国单挑,让他们单挑去,对卫齐两国来说,宋国目前的情况更危险。 七国当中唯独晋国,派出的人手似乎是凑热闹的。 到了这个地步,六国似乎都看到了晋国躲在后面磨刀霍霍时的阴森森诡笑,可是没办法,战事一起,哪是说收就能收住的,谁都没办法轻易让步。 燕国和赵国打的轰轰烈烈,宋国面对韩国的入侵却是苦不堪言。 内部实力消耗太大了,力量本就捉襟见肘,前方被韩国强势人马给打的节节败退,后方又有吴公岭在捣乱,灭国之忧已不是说说,而是即将摆在眼前的既成事实,整个宋国上下慌成一团。 吴公岭散播的谣言一语成谶,宋国北部果然是一场大战,形势所迫,不管是富贵人家还是平民百姓,纷纷往南逃,投靠吴公岭。 没几个是真心愿意投靠吴公岭的,吴公岭杀害自己兄长的名声在那,可是如今的宋国还真的是只有吴公岭所占区域能保大家避开战火。宋国南部空虚,吴公岭能纵横的区域太广大了,宋国根本无力对付吴公岭,而韩国也不会攻打吴公岭,人不往吴公岭这边跑还能往哪跑? 当然也有一部分想办法渡江往燕国逃的。 第七四二章 我是让你们装斯文 说到底,南逃者只是苟且求生罢了,吴公岭却是来者不拒。 一时间宋国的各种资源纷纷向南部聚集,粮食问题成了重中之中,吃永远是人最后的底线。 吴公岭虽然从罗照手中抢了不少的粮食,来投者中也有不少人为了保住身家性命捐赠了不少的粮食给他,捐钱捐粮者,根据捐献的多少都给了大小不一的官做。可他手上的粮食再多也有限,养不活这么多来投的人。 怎么办?对吴公岭来说,好办!反正人已经骗过来了。 用他的话说,我已经给你们提供了安全的环境,你们可以安心想想生存的办法,是去山中狩猎,还是吃草吃树皮,自己想办法去吧。 还有没有别的办法吃饱肚子,有!有适龄的可以来参军,来了有饭吃! 家里有姑娘的,可以考虑嫁给我手下的兵,我手下的兵可以分到粮养家糊口啊!嫁给了我手下的兵自然就有饭吃。 礼义廉耻面对生存问题,荡然无存! 一时间,从苍州叛乱而起打到这里的叛军,在这里都成了香饽饽,不知道多少人家主动将闺女送上门。 诸国大战正酣,这里却出现了大面积取媳妇的状况,气氛和天下大环境的气氛很不一样。 城内,临时驻扎的军营内,诸将跟着吴公岭从屋内走出,直奔校场。 途中遇见过来传讯的亲兵,那亲兵交付消息正要离去,吴公岭却招手喊道:“瘦猴子,别跑,过来。” 被称为‘瘦猴子’的亲兵立刻跑了回来听候吩咐。 吴公岭上下打量他一阵,问道:“听说你小子一口气连娶了两房媳妇,有没有这回事?” 瘦猴子立刻嘿嘿挠头道:“我也是遵大将军吩咐,救难民于水火,人家求上门了,我不忍心拒绝。” “你不忍心个屁,还不是看人家好看!”吴公岭在他胸口捶了一拳,“就你这身板,娶两房媳妇,能吃的消吗?” 周围负责护卫的天女教弟子都忍不住朝这边瞅了眼,发现这位嘴里似乎没什么好话。一旁跟随的惠清萍嘴角抽了一下,对吴公岭嘴里的污言秽语,她似乎也渐渐见怪不怪了,若是吴公岭嘴上积德估计反倒要让人觉得奇怪。 瘦猴子胸膛一挺,“没问题!” 吴公岭:“嘴硬没用,腿软了,办不了正事了,立刻给我滚蛋,我看你拿什么养家糊口去!” “一定不会!”瘦猴子大声保证。 “滚!”吴公岭喝了声。 瘦猴子脖子一缩,立马灰溜溜跑了。 副将金翔在旁,不无担忧地提醒了一声,“大将军,大战关头,让弟兄们放开了办喜事合适吗?” 吴公岭瞥了他一眼,没理会,领着众人来到了校场。 校场上一群人马整齐列队,吴公岭登台,在台上来回转悠了两圈,朗声道:“今天召集大家,说点正事,什么正事?说说大家娶亲的事。” “呵呵…” “嘿嘿…” 下面一阵笑声。 吴公岭指了指金翔,“刚刚还问我呢,大战关头,让弟兄们办喜事合适吗?大家觉得合适不合适?” 台下将士面面相觑,也不知道合适不合适,不知该如何回。 吴公岭道:“说实话,我也觉得不合适,战事为重嘛!可我还是这样做了,为什么?当初弟兄们跟我在苍州起兵时,是想一起奔个前程的,结果是我吴公岭无能,不但没给弟兄们前程,反而连累了大家的家小,害得大家家破人亡,家都没啦!”他眼眶红了,咣咣拍着胸口,大声道:“是我吴公岭对不起弟兄们,害大家都变成了光棍一条!” 一番话,兴许是勾起了不少人的伤心事,有人也红了眼睛,有人哽咽,想起了被战火波及的家中老小。 “所以不管条件怎么样,哪怕条件再困难,这事我吴公岭也要硬着头皮扛了,也要给弟兄们一个交代,得让弟兄们重新有个家是不是?” 惠清萍闻言朝他看了眼,目光中有些讶异。 “有家是好事,所以娶亲的每人至少都发了十枚金币当补贴,可是咱们不能把好事变成坏事,不能变成聋子瞎子不闻窗外事。我听说有人娶了一房,也有人娶了两房三房四五房的。当然,有能力娶的我不拦着,只会恭喜,只会为弟兄们感到高兴。可是不能乱来!” “眼下战事未平,搂着女人下不了床,拿不起刀,爬不上了战马,像话吗?都活得不耐烦了吗?回头吃了败仗,你娶再多都是做梦,都得变成别人的!连瘦猴子那种歪瓜裂枣都能娶两个娇滴滴的大美人,凭什么?凭的就是咱们手中的刀枪够利,不是因为你们是小白脸能勾搭,大家不能丢了根本!” “咱们以后是要在这块地面上立足的,把这块地面搞烂了搞臭了不合适,难道还想被撵得到处跑吗?弟兄们也该收收心了,不能搞过头了!我这样说,你们听懂了没有?” “懂了!”众人齐声高呼。 “好!”吴公岭颔首,“都听懂了就好,听懂了就是规矩,回头这规矩就要立下了,犯了规矩的可别怨我!” 离开校场后,吴公岭又召集了诸将议事,把规矩定下了,从今天开始,下面的普通士卒只能娶一个,到了一定级别的,最多只允许娶两个。 战时规矩就这样,若天下太平了,有本事凭自己的能耐去娶。 诸将领命后,吴公岭又提醒了一声,“另外,不要盯着那些漂亮的,等咱们站住脚后,大家有权有势还怕没有漂亮女人吗?不要跟下面的弟兄们去抢了!如今的情况丑和漂亮不重要,重要的是稳定人心,那些南投的大户人家的女儿,大家也得去下筷子!我今天给上了级别的弟兄们也立个规矩,要娶就只能是去娶大户人家的,都听见了没有?” 一伙人顿时哭笑不得,一将哀怨道:“大将军,谁不喜欢漂亮的,娶难看的和稳定人心有什么关系?” 吴公岭立刻喷了回去,“你是不是傻的冒烟不通气了?我都说了,咱们是要在这里立足的,咱们根基浅薄,怎么尽快立足?最好的办法就是联姻!说的难听点就是捆绑,你们和那些大户人家都有了姻亲关系,下面的弟兄和来投的大部分平民都是姻亲关系,届时南投的人不管真心假意都回不了头了,就只能站在咱们这边,这连接起来得是多大的势力?” 此话一出,众人恍然大悟,不说金翔,就连惠清萍亦若有所思,终于明白了这厮让下面大肆娶亲的原因。 旁站的同仙阁代掌门单东星那真是听的直摇头,真正是服了这位,一路不干好事,却能一路走来。 吴公岭指着众人的鼻子继续骂道:“你们以为你们很了不起吗?都是大老粗,平常时人家谁看得上你们?越是大户人家,人脉关系越广,家里知书达礼会办事的能人多,以后这块地面的经营不可能一直靠咱们打打杀杀,还要靠这些人帮衬懂不懂,其中拖下水的高低搭配道理还要我多解释吗?” “漂亮能打仗、能治理地方还是能当粮草?也就这个时候,有这么好的机会占这便宜,你们娶人家一个,人家陪嫁丫头就得送两个,多好的事,你们还跟老子挑三拣四,一个个吃了屎吗?” 一将哭笑不得道:“大将军,您说的有理,都是理行了吧?可大户人家规矩多,您也说了,人家看不上咱们,这事不好办,麻烦的很!” 吴公岭瞪眼:“脑袋进水了还是屎尿灌多了?这是什么时候?是战时!他们就是砧板上的鱼肉!我是让你们装斯文,是让你们吃相好看点,免得影响人心,不是让你们真来那文绉绉的斯文。他们讲道理,你们就客气点,臭毛病多的话,你们手上的刀枪和人马是干什么用的,吓唬人还要我来教你们吗?你们想娶,谁敢不嫁?老子连天女教的长老都照睡不误,你们跟了我这么久怎么会蠢成这样?” “吴公岭,闭上你的狗嘴!”惠清萍怒斥,气得够呛,她还在边上呢。 “失言,口误!”吴公岭立刻扭头赔礼道歉,嘿嘿着,“不是睡,是娶,是娶,夫人息怒。” 诸将一个个在那憋笑。 负责保护的天女教诸人亦是一个个神情古怪。 张扬!单东星哭笑不得摇头,心中给了个评价。 他发现吴公岭这家伙有够‘直爽’的,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那种直爽是务必要尽快达到目的的那种。 “笑什么笑?大丈夫要能屈能伸,我娶夫人就和你们娶大户人家的女人一个道理,懂不懂?”吴公岭回头又斥责憋笑的诸将,拍着桌子问道:“人马情况怎么样?招了多少人了?” 一将报道:“已经召集了百万之众了。” 吴公岭沉默着琢磨了一下,徐徐道:“苍州起兵时,那个亏咱们都吃过了,号称百万却都是乌合之众,不堪一击,这样的亏不能再吃了。眼前是难得的战略机遇期,上上下下的人都要给我打起精神来,到手的新兵都给我抓紧时间操练,我要的不是乌合之众,是拉出去能战的人马,这是咱们将来立足的本钱!” “现在机会好,没事就把他们拉出去和宋军的小股人马交交手,实战练兵!我丑话说在前面,人马多了,大家的官职免不了也要跟着上升,有能耐的都给我拿出来,到时候谁练的兵能打,谁就升官,没那本事的到时候看别人得好眼红可怨不得我偏心!” 韩国人马在北部和宋国人马打的轰轰烈烈,吴公岭却不干正事,搞起了别的事,惹得韩国那边火大。 可吴公岭对三大派的挑拨离间成功了,成功争取到了天女教的支持,眼前吴公岭身边的护法修士都变成了天女教的人,天女教在利益分配上开始讨价还价了。 现在是战时,百川谷和无上宫都被天女教给卡住了,吴公岭趁机扩张自己的实力,对天女教美其名曰,那边若是不答应咱们的条件,咱们就搞出个既成事实也不会吃亏。 吴公岭已经在这样干了,他可不会斯文客气,抓住机会就把事情先办了再说。 第七四三章 大战正酣 不管吴公岭怎么搞,宋国面对的真正压力依然是金爵统率入侵的韩军。 大厦将倾,宋京人心惶惶,宋皇牧卓真寝食难安,早前将自己最宠爱的妃子送给商建雄的羞辱感已荡然无存,只要能挽回局势,别说一个雀儿,就算是十个雀儿,牧卓真也会给。 如今的宋国对燕国哪有什么尊严可言,对燕国近乎是跪在地上哀求,求燕国看在盟友的份上出兵化解威胁。 如今能救宋国的只有燕国,其他诸国皆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只有燕国从北部向韩国发动进攻,才能逼迫韩国撤兵回援。然而这事商建雄根本做不了主,求也没用,这边也有理由拒绝。 不是咱抛弃盟友的情谊不顾,而是赵国开始入侵燕国了,我燕国得应付赵国的入侵,实在是有心无力。 宋国也派了人去求商朝宗和蒙山鸣,甚至是求燕国三大派。 也依然是没用,燕国的国力无法双线作战,无力与两个国家同时交战,好不容易转移了韩国的主攻方向,岂会再引回来找死?一旦韩国和赵国联手夹击,燕国找谁救援?找宋国吗? 眼前最大的威胁是赵国,面对赵国的大势进攻,事关燕国生死存亡,燕国必须全力应对,哪有心情管你宋国的死活。 所以不管宋国怎么哀求,无论是商建雄、商朝宗、蒙山鸣还是燕国三大派都不会答应。 庆幸的是,宋国没有临阵换帅,没有将罗照给换掉,不是不想换,而是现在没人愿意接手罗照弄出的烂摊子。 率领宋国人马作战的依然是罗照,战场上正面交锋时调兵遣将的罗照还是颇具作战能力的。 从燕国撤回的宋军又被吴公岭折腾了一阵后,只剩下了百来万人。 罗照扔下零头,扔下差不多二十万人马与吴公岭周旋,能不能打赢吴公岭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拖住吴公岭为北部战事争取时间。 率领整百万宋国主力紧急赶赴北疆,统御两百万主力对抗金爵集结来袭的四百万大军,打的有声有色,死死陷住了韩军的攻势。 这不是金爵想要的结果,他要的是吴公岭将罗照从燕国回撤的人马全面击溃,他要的是吴公岭率军从南部配合韩军的攻势,这也是他挑宋国下手的原因。 可吴公岭却在这个时候撂挑子,不配合! 金爵对吴公岭退而求其次的要求是,你消灭不了罗照从燕国撤回的人马,也得尽力给我拖住吧? 拖个屁!吴公岭随便搞搞弄的韩国和宋国干起来后就缩了,就率领苍州叛军过自己的小日子去了。 金爵顿时尴尬了,原以为解决宋国北部百万人马容易,现在变成了两百万抱团抵抗。 好吧!事已至此,金爵的要求再次降低了点,希望吴公岭从后方发动进攻。 吴公岭答应了,却不卖力,跟宋军演双簧似的,打打退退,说难打。 金爵被气得够呛,可吴公岭获得了天女教的支持,天女教明显倚仗着手上掌握的吴公岭的作用,趁机让百川谷和无上宫让利,三大派扯起皮来了,令他金爵无可奈何。 不就是要好处吗?在金爵的说服下,百川谷和无上宫那边松口了,答应平分的基础上再给吴公岭五个州的地盘。 可吴公岭不干,老子手上现在掌握着十五个州的地盘! 十五个州?那差不多是半个宋国,我们拼死拼活,你一下拿走一半?试问百川谷和无上宫如何能答应,不肯吃这亏,大不了慢一点把宋国打下来! 这么一大块肥肉,吴公岭已经帮天女教咬在了嘴上,让天女教轻易放弃也难,双方在那扯皮。 吴公岭也在背后唆使天女教继续扯皮,天女教懂他的意思,为他争取时间弄成既成事实,到时候这十五个州就全都是天女教的了。 而宋国也乐见吴公岭这也搞,既然吴公岭不卖力帮韩国,宋国也不好逼的太过,虽然对吴公岭在宋国领地上招兵买马的行为牙痒痒,目前却也只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眼见吴公岭把事情办的风风火火,手段虽下流,掌控十五州的效率却奇高,天女教切实感受到了吞下这块肥肉的可能性,越发不肯对百川谷和无上宫松口了。 天女教甚至觉得牺牲一个惠清萍笼络住了吴公岭很划算,吴公岭给了她们一个相当意外的天大的惊喜。 惠清萍似乎也没想到吴公岭竟然能给天女教带来这么大的利益,对自己的牺牲值不值不说,那口怨气似乎倒是淡了不少,对吴公岭的态度开始渐渐趋向于配合。 天女教为了安抚惠清萍,已经给予了回报,对吴公岭这边的主导权,从齐碧桑手上交还给了惠清萍。 而惠清萍那一系的弟子全部得到重用,几乎都派往了吴公岭这一边。这意味着一旦吴公岭坐实了这一块地盘,惠清萍将会在天女教内部掌握很大的话语权,十五个州啊,比她曾经的长老的话语权只强不弱。 这也是惠清萍没想到的结果,本以为已经没落了,未曾想又从吴公岭这边再现东山再起之势。 从天女教长老变成了吴夫人,这再起之势的身份转换,跟吴公岭绕了这么一圈的关系,她自己都无语了。 倒是她那一系的弟子欢喜的很,似乎比她更认同吴公岭的身份,师尊的丈夫! 紧接着,惠清萍又再次见识了吴公岭这个大老粗粗鲁外表下的奸诈,利用现在的局势四处谋利。 吴公岭暗中派同仙阁的人赶赴卫国和齐国,向两国购买粮草和战马。 那么多大户的捐赠,他手上现在不缺钱,而是有钱也买不到的物资,他希望得到两国的支持。 卫国和齐国之所以派人支持之前谴责的宋国就是不想利益格局被打破,不想让韩国坐大,如今宋国将亡,吴公岭却在拖韩国的后退,这让两国很讶异。 而吴公岭派来的人更是挑明了,他吴公岭想自立! 令韩国的扩张不利,这是卫国和齐国希望看到的,也希望再给韩国多制造一个掣肘,结果竟让吴公岭积蓄实力的图谋再次得逞,出售了粮草和战马给吴公岭。 这个过程吴公岭没有瞒惠清萍,而是找了惠清萍商量的,否则弄来了粮食和战马无法对天女教交代,希望惠清萍帮忙说话,帮其对天女教解释其所作所为都是为了真正帮天女教掌握住这十五州的地盘,好让天女教帮忙挡住韩国那边的压力。 惠清萍那颗沉沦的心再次尝到权力的滋味,已经被吴公岭再次激活了。 建立在互惠互利基础上的二人已经绑在了一起,遇事开始暗中有商量了,惠清萍也等于是在不知不觉中被吴公岭给拖下了水,心甘情愿地被拖下了水,以前的种种不甘似乎成了矫情,对吴公岭男女方面的兽欲也渐渐不排斥了,反正都那样了,也已经成了名正言顺的夫妻。 同时,吴公岭也感受到了另一种痛苦,惠清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开始盯他了,扼杀他与其她女人之间的不正当关系,身边随时有惠清萍的弟子盯着,他想尝个鲜都没机会了,一个惠清萍哪能满足他的胃口。 不过两人看起来倒是越来越像是夫妻了。 …… 宋国在煎熬,燕赵之战亦正酣。 商朝宗和蒙山鸣在南州的一南一北,在战略战术上配合,从两个方向联手对赵作战。 商朝宗率领南州及金州联合人马从南攻打,蒙山鸣率领朝廷联军从北进攻。 南部战线,又一场大战在即,双方前沿,南州五十万大军与赵国百万人马对峙。 南州方向率先敲响了战鼓,身披战甲的商朝宗翻身上马,同样身披战甲的凤若男亦翻身上马。 “杀!”商朝宗挥舞斩马刀嘶吼,率先冲了出去,凤若男纵马提枪追随在后。 夫妇二人引领一路骑兵冲锋在前,后方大军跟随冲杀。 “怎么回事?”有事去了趟后方刚好赶回的皇烈见状大惊,对同样穿着战甲的商淑清惊呼,“王爷和王妃怎么跑去冲锋陷阵了?身为主帅难道不知自己的职责吗?简直是胡闹,郡主为何不拦住?” 商淑清银牙咬唇,一阵小跑,追上一旁滚动的战车爬了上去,推开了战车上擂鼓的士兵,抢了鼓槌,看着大军冲击的方向挥臂奋力擂鼓助威。 “快跟我走!”急的跺脚的皇烈挥手招呼上随行的大禅山修士,紧急向商朝宗那边追去。 赵国那边前沿的小部人马略做阻拦后,商朝宗和凤若男亲自率军冲击的消息传回。 赵国南部战线的统将赵兴延大喜,“对面绷不住了,天助我也!擒贼先擒王,拿下商朝宗,南州人马必败!” 为了一举拿下商朝宗,这边迅速在商朝宗的冲击方向集中了大量修士,双方很快冲撞在了一起。 杀声震天中,商朝宗人仰马翻,战马被敌方修士击中倒毙。 商朝宗就地翻滚而起,挥舞斩马刀与冲杀而来的敌军厮杀,刀光嚯嚯,砍的一道道鲜血飙射,凤若男纵马挥枪连刺为其解围。 赵国大量修士朝此聚集围攻,燕国那边的修士拼命护卫抢救,修士剑气如虹,人如草芥般一片片倒下,血肉横飞。 关键时刻,南州人马后方借助大量冲击人马掩饰的骑兵人员翻身跳上战马,化分出两股洪流,高举两支猎猎飘扬的战旗,引领着两股隆隆蹄声从战场两翼冲杀而去。 左边一路身穿青色战袍。 右边一路身穿土灰色战袍。 “英扬!英扬!英扬……” 左路骑兵亢声高呼不断,凶猛冲向敌军左翼。 “武烈!武烈!武烈……” 右路骑兵亦亢声高呼连连,在前方战旗的指引下悍然冲向敌军右翼。 “英扬武烈卫!”站在战车上登高望远的赵军统将赵兴延大惊失色,终于意识到了商朝宗的图谋,商朝宗竟以身做饵,引诱了这边的大量修士集中,拍栏惊呼,“不好!” s:春风十里不如你!谢新盟主“莲心名”捧场支持。 第七四四章 攻守易位 没错,商朝宗以一军统帅的身份冲锋陷阵,不惜以身犯险就是为了吸引敌军大量修士来拿他,为英扬武烈卫创造一鼓作气的便利攻势。 赵兴延反应过来也晚了,后方人马彻底乱套了。 商朝宗行此险招也没打算给他反应的时间。 英扬武烈卫从赵军左右两翼杀入,狠厉的冲击势头如刀切豆腐一般,冲入敌军阵营劈波斩浪似的来回冲杀。 一些修士紧急回撤,意图挽回乱局,商朝宗布置好的修士也不是摆设,纠缠阻拦。 就算有赶了回去的,阻击也难奏效,英扬武烈卫横冲直撞,与赵军混在了一起,这边修士难以放开手脚攻击,何况还有燕国修士纠缠。 杀入敌军内部的英扬武烈卫战旗倒下了,乱军中失去了冲击方向的指引。 “英扬”和“武烈”的呼声再次高呼,大家根据呼声方向汇聚成冲击方向,不管遭受什么阻碍,攻势丝毫不乱,反复来回冲杀! 赵军正面又逢燕军全面冲击,整个赵军阵势后继无力,快速崩溃。 如此规模的人马交战,一乱则败,一败则兵败如山倒,败势怎么都遏制不住。 失去了有效的组织反击能力,乱哄哄一片,嗓门再大也难把乱军给收整起来。 赵军开始呈现大面积溃逃,这一逃就是连锁反应,全面完蛋! 双方修士仍打的轰轰烈烈的。 他们再怎么打也没用,大军不会为他们停留,燕军趁势追杀。 两条腿跑不过四条腿,燕军以英扬武烈卫为首,大量骑兵追击绞杀,在混乱逃逸的战场上横扫,趁机扩大赵军败势,不给赵军再集结的机会。 骑兵追上去就是一股股刀光砍的血花飞溅,惨叫声不绝于耳。 一部聚群逃跑的赵军约有上万人,见后面骑兵追来,知道跑不赢,迅速抱团抵抗,长矛根植于地,矛头成片斜对骑兵冲来的方向。 这路冲来的英扬武烈卫,率队统领打出手势,千骑分离而出,大部绕过这堆人马,继续追击前面逃逸的敌军,不给敌军再次集结的机会。 千骑领队挥刀打出手势,骑兵收刀,迅速抄起挂于马背的弓弩。 对英扬武烈卫来说,马背上刀箭的娴熟使用是必须的。 一阵风似的从结群队伍边冲过时,马上开弓,弓弦密集骤响,箭矢从一扫而过的骑兵队伍中嗖嗖而出,结成长矛阵的赵军立刻惨叫翻到一片。 千骑来回冲射几次,突然收了弓箭,循着一处薄弱点直接冲杀了进去,一抹抹呼啸的刀光溅血。 结阵抵御的这堆人立刻崩溃,杀了个对穿的千骑没有逗留,冲向了远方继续追杀,后续冲来的燕军将后面崩溃的这群人给淹没了。 一将与手下人马跑散了,见前方一队英扬武烈卫人马斜插了过来。 “杀!”见逃无可逃,那将悲声喊杀,挥舞长枪冲了过去。 大队的英扬武烈卫人马也并未为他逗留,只分了小股十骑冲来。 迎面冲击的瞬间,那将挥枪怒刺,首当其冲的一名英扬武烈卫人员挥刀硬挡了一下,尾随其后的队友突然在马背一个俯身,躲过头顶扫过的长枪,挥刀斩向了那将坐骑的马腿。 战马嘶鸣倾翻,身形抛飞出的那将,被后方冲来的几抹翻飞的连株刀光连划出几道血花,砰一声砸落在地抽搐着,口鼻淌血。 十骑远去,后方步兵冲来了,有人手起刀落。 扩散追杀的战场上,不知多少人倒在地上哀鸣,不知多少人倒在血泊中呜咽,后方冲来的步兵长矛长枪补刺,不存在手软一说,战场上的厮杀没有任何的温情。 百万大军呐,完了! 战车上登高指挥的赵延兴环顾四周乱象,懵了! 无视周围打的轰轰烈烈的修士,赵延兴痴痴呆呆地慢慢拔剑,此时没有任何其他念头,绝望之下,下意识只求一死! 关键时刻被一名修士拉住了胳膊,“大将军,败了,走!” 大军败了,剩他们在这里跟燕国修士死磕没任何意义,又不能将如此大面积乱跑的燕军给全部杀了。 “啊……”回过神来的赵延兴突然嚎啕大哭。 “走!”一名修士高呼,两人联手拉了赵延兴飞掠而去。 大群赵国修士飞来飞去,且战且退,掩护赵延兴撤退,待赵延兴远离,才放开手脚飞掠脱离战场。 血染战袍的商朝宗喘着粗气,杵刀环顾战场,脸上露出了笑容,胜了! 他冒着巨大的危险诱敌,终于胜了,心中的欣喜程度可想而知。 喷射状的血花在他脸上,令他笑容显得狰狞! 一身是血的凤若男跳下了战马,同样满脸是血,一手提枪,一手抹了把脸上黏糊糊的鲜血,眨着眼睛唤了声,“王爷!你受伤了?”目光盯向了商朝宗胳膊上砍破的战甲部位。 数名修士背对着围住了二人,警惕着四周。 空中,与人联手斩杀一名赵国修士的皇烈闪身落地,环顾战场一眼,当然看出打赢了,亦狂喜。 不过回头见到商朝宗后,皇烈一张脸沉了下来,提剑快步走来,沉声道:“王爷,身为主帅,是让你指挥大军作战,不是让你冲锋陷阵,这种事最好不要再有第二次!” 实在太危险了,之前的情形把他吓得够呛,商朝宗这个主帅一旦出事,兵败如山倒的恐怕就不是赵军了,而是赵军趁势追杀了,南州的势力一旦崩溃,对大禅山的影响可想而知。 之前他追来时可是亲眼目睹了商朝宗被杀的人仰马翻倒在乱军之中,试问他如何能不后怕? 一辆战车停下,商淑清跳了下来,见到一身是血的哥哥和嫂子,情绪难以平复,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她之前的紧张害怕皆化作了拼命擂鼓助威的力量,此时用力过度的双臂在颤抖。 后方,几名修士护着的蓝若亭纵马跑了过来。 跳下战马的蓝若亭两腿发软,踉跄摇晃了一下,差点没站住。 当获悉商朝宗的决定后,亲眼目睹商朝宗冲锋陷阵,他真正是吓得两腿发软,此时依然是头皮发麻,还是那句话,太危险了! “王爷受伤了,快!”注意到商朝宗胳膊上的伤势后,蓝若亭大呼小叫,赶紧招呼修士急救。 …… “胜了?” 北面战线,接到战报查看的宫临策愣愣抬头,看向蒙山鸣,突如其来的大胜令他有些难以置信。 蒙山鸣面无表情,微微颔首,“王爷不会谎报战况,错不了!赵国的攻防线已经被王爷击破了,对面的庞腾将不得不分出大量兵力去阻击拦截,否则赵国内部将面临王爷大军的长驱直入,这个后果庞腾承担不起,赵国朝廷也承担不起!牵一发而动全身,对面的防守力量一松开,就该轮到我们全面反攻了。” 虽然商朝宗才是燕国这次的主帅,可正面对上蒙山鸣的是庞腾率领的赵国主力,某种程度上来说,庞腾显然将蒙山鸣视为了最大的威胁,商朝宗在他眼里是次要威胁。 “好!以寡击众,仅分出五十万人马就一举击溃赵国百万精锐,而且是硬碰硬,庸亲王这一仗打的漂亮!”宫临策欢喜连赞,想不高兴都不行,南州这股能左右燕国的力量马上就要被他掌控了,能保住的话自然是高兴。 蒙山鸣却高兴不起来,一样的事,商朝宗为了取胜竟行此险招,听说还受伤了,他亦后怕不已,甚至是对商朝宗急于求成的鲁莽行为感到生气。 可是又不得不承认,商朝宗这一战,在两国的鏖战态势中发挥了决定性的作用。 这一战的胜利,令赵国攻守防线洞穿,赵国防线出现了一个大大的缺口,赵国的攻势顷刻间就要变成守势,这是敌我态势中的巨大转变。 …… “大都督!末将罪该万死!” 赵国大都督中军帐内,赵延兴来了,头盔摘下了,身着战甲的身子推金山倒玉柱般地跪下了,叩头在地不起,呜呜哽咽着。 两旁站立的将领,脸色一个个相当难看,都知道赵延兴这一败意味着什么,赵延兴自己又何尝不知道。 百万精锐就这样没了,事后收拢的残兵败将仅剩数万人,损失惨重! “你…”庞腾气得直哆嗦,指了他许久,方痛声道:“我这般重用你,你竟敢如此轻敌,百万人马瞬间覆没,误人误己误我大赵,不杀你如何对赵国上下、全军将士交代?来人,拖出去,斩!” 立刻有行刑人员如狼似虎地冲入,将跪地的赵延兴架起,拖起便走。 “且慢!”一将站出,求情道:“大都督,两国交战,正是用人的时候,临阵斩将不妥,还望大都督刀下留人,让赵延兴将功赎罪,以…” “斩!”庞腾怒声打断,从案上抓了枚令箭抛出。 军令如山,诸将脸色惨然,眼睁睁看着赵延兴被拖了出去行刑。 被拖出的赵延兴泪流满面,一声不吭,自己都无脸给自己求情。 不多时,赵延兴血淋淋的人头放在托盘里捧了进来交令。 旁观的修士们暗暗唏嘘不已,放在平常,这种级别的大将不是谁想杀就能杀的,战场上的残酷却是一刀了结的事,杀的人没脾气。尤其是将赵延兴救回来的修士,好不容易将人抢回来了,结果却发现是把赵延兴送到了刀口下送死。 庞腾挥手示意人头撤下,开始与诸将商议兵力的重新调遣,没办法,商朝宗的大军已经在向赵国腹地挺进了,若不能拦住,赵国内部就要大乱。 s:一枝红杏出墙来!谢“沧水哥”小红花鼓励。 第七四五章 玉妃 “一场大捷!”收到消息的牛有道长呼出一口气来。 他只从结果上看出了攻守易位,战事开始变得对这边有利了,也知道商朝宗是冒险取胜,却不知交战实况的惨烈。 确切的说,看过不少史书的他能想象到战争有多残酷,只是不想去亲眼目睹那种惨烈,回避那种惨烈。 对他来说,有多惨烈并不重要,更看重的是结果。 结果是,他费尽心血扶持起来的商朝宗等人没有烂泥扶不上墙,自身比较争气,没有让他失望。 某种程度上,他和其他修士并无区别。 随着蒙山鸣等人的推进,牛有道已经回到了南州,不过并没有回茅庐山庄。 “道爷,玉苍要见你。”袁罡来到,递出一份密信。 “见我?”牛有道狐疑,接了密信到手查看,那位玉苍先生的确是要见他,说是有要事与他面谈。 还非要面谈?牛有道琢磨了一阵,不知玉苍这个时候要见他是什么意思,他现在可不想轻易在能威胁到他的人面前露面,玉苍绝对算一个。 自从那个假苏照出现后,他就对晓月阁提高了警惕。 原因很简单,清楚袁罡和苏照关系的人,除了他也就只有晓月阁了,袁罡突然碰上个假苏照,他想不怀疑都难。 “让他们针对赵国搞破坏,迟迟不见动静,既然不愿帮这个忙,还有什么好见的。就说战事紧急,没空,不见!”牛有道毫不客气地拒绝了。 …… “先生此去有把握吗?” 贾无群要走了,丞相府内,送别的紫平休拉着贾无群的手关切着,眼神里满是期待。 宋国的处境艰难,一个不测就有可能亡国。 罗照前番战事虽然失利,但面对蒙山鸣是在大战略上的失利,不得不承认罗照在战场上的能力还是很强的,可说到底还是要看他面对的对手是谁。 罗照的确能打,可惜对手不是一般人,是韩国大司马金爵! 罗照想凭借弱势为宋国在战场上翻盘很困难。 而稳扎稳打正是金爵的风格,金爵在占据实力优势的情况下,稳扎稳打的优势发挥的淋漓尽致,无论罗照怎么智计百出,面对金爵的作战部署他真的是满怀无力,堵的难受。 而这正是金爵一贯以来给对手的感觉。 罗照想尽办法也只能是减缓宋军败亡的速度而已,可见的结果在一天天的逼近。 外人是无法想象罗照的心情的,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绝望,还不敢宣泄出来,怕影响军心,他的内心极为压抑。 宋国这次挑起的战事,罗照先是在蒙山鸣手上惨败,现在又对上了金爵,又被金爵给渐渐逼入绝境。 遥想战前的意气风发,年少得志,一路青云,豪情壮志可吞天地,陡然间接连受挫,而且是如此的无力,外人难以想象给他的打击有多大。 曾经的一些人对他的不满,曾经的一些嘲讽之言,说他自以为是的那些话似乎成真。 他的自信动摇了,接连对上蒙山鸣和金爵,自信几乎要被打垮! 正是在这局势下,正是在宋国可见的下场下,有些人想挽回宋国颓势,贾无群决定出去走一趟,想去一趟缥缈阁。 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大势到了这个地步,贾无群个人的聪明才智难以挽回什么,如同邵平波,如同牛有道,面对大势皆有些束手无策。 指望其他诸国已经不现实,也只能是寄希望更高的层面出手化解,希望能游说缥缈阁出面化解宋国的危局。 有把握吗?面对紫平休的关切,贾无群苦笑:“还有得选择吗?只能是死马当作活马医,只能是试试看了。丞相也不要对我抱什么指望,我等在缥缈阁的眼里就是蝼蚁,人微言轻,人家真不会把我放在眼里。” “有劳先生了。”紫平休拱手,对他深鞠一躬。 贾无群没有客气什么,转身走了…… “虎父无犬子,小王爷这仗打的漂亮!” 临江眺望对岸韩军驻地,站在江石上的邵登云收到南州那边的战报后,长舒出一口气来,感叹了一声。 他也极为忧心南州那边的战事,商朝宗一战扭转了局势,令他松了口气,念及旧主,亦甚是欣慰…… 御书房桌案后的商建雄亦看到了南州战报,商朝宗以寡击众,一举扭转战局,燕国变守势为攻势。 对他这个燕国皇帝来说,这本该是件高兴的事情,可他却实在是高兴不起来。 宋国的威胁被蒙山鸣打垮了,韩国那边的威胁被邵登云挡住了,赵国那边的威胁又被商朝宗给遏制住了,说到底全都是宁王的人,而这份荣耀都将加注到宁王的儿子商朝宗头上。 燕国有难,力挽狂澜的是商朝宗,而他这个燕国皇帝呢?似乎什么都没干,似乎成了吃闲饭的。 尤其是现在,燕国三大派都在力挺商朝宗那边,这让他如鲠在喉。 下站的童陌心情也不好,商朝宗越显得有能耐、越得势他就越不安,当年对宁王派系进行清洗就是他主持的,真要被商朝宗掌握了大权的话,自己会是个什么下场想想都不寒而栗。 可是他现在拿商朝宗无可奈何,人家身边有大量修士保护,又手握兵权,你无论是来明的还是来暗的都没用,这个时候的商朝宗集强势于一身,任何阴谋诡计都难伤其毫毛。 下站的商永忠心情也不好,他这个大司马如今真正是成了摆设,商朝宗越能耐,就越显得他无能,太尴尬了。 下站的高见成面无表情,他早就在商朝宗那边押注了,既在这边位列三公,这边垮了商朝宗得势了,他也照样会安然无恙。他也没想到当初的无奈之举竟会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颇有些人生如戏的感觉。 当然,获悉捷报,内心还是很感慨的,至少越发认识到了商朝宗那些人的能力,对比之下,这边的朝堂只能是让他暗暗摇头。 站在他的高度看,燕国内部的局势很明显,商朝宗这次是真的成了气候,威望如日中天,如今的燕国,能将朝廷取而代之的除了商朝宗不会再有别人。 “诸位,下面各州府都要盯紧了,都要安排妥当了,不能松懈,要加强!”商建雄忽意味深长地冒出一句。 “是!”三位一起拱手领命。 三人都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如今的商朝宗气势太盛了,对各州府的掌控成了他们唯一的本钱,要是丢了这份掌控能力,他们对燕国三大派便没了作用。 包括商建雄自己也意识到了,经由这次的战乱,三大派应该能看明白,拥护谁才能够对三大派更有利,若不能控制住下面,三大派随时会抛弃他们重新另立一个对三大派更有利的朝廷。 说白了,他们必须要具备随时让燕国内部大乱的能力,只有这样才能让三大派不敢轻易抛弃他们。 说出了这种话,某种程度上是承认了他主持下的朝廷的无能。 “玉妃呢?”商建雄又回头问了声田雨。 玉妃就是宋皇牧卓真送来的那个妃子,童陌、商永忠、高见成下意识相视一眼,商建雄将那女人封为‘玉妃’是令许多人不满的,何为玉?自然是指洁白无瑕,一个二手货,别人家的妃子到了这边,名节上实在是配不上玉妃的封号。 田雨悄悄看了眼三位大臣的反应,轻声回道:“在御园。” 商建雄立刻一扫颓废,精神一振,起身便走。 “陛下!”童陌拦了一声,劝了句,“龙体要紧,不宜太过操劳,节制啊!” 瞅了眼商建雄的黑眼圈,他实在是没忍住又劝了一次。 据宫里传出的消息,这位皇帝对那女人太‘用功’了,宠幸不断,雨露均沾的状况严重失衡,搞的后宫一群人意见很大。别小看后宫那群女人,不少人的娘家都是有权有势的人,都有意见了就会出问题。 连皇后都不高兴了,皇后就是他童陌的女儿,连他女儿都忍不住埋怨他这个爹了。 说埋怨是好听的,差不多是骂了,问是不是要她把自己皇后的位置给让出来? 商建雄怒了,两眼一瞪,步步逼近童陌,“节制什么?” 童陌老脸尴尬,被逼的步步后退,退到了柱子前,无法再退了。 商建雄盯着他质问,“寡人心情不好,只是找玉妃聊天解闷,也不行吗?” “甚好!”童陌苦着脸生硬着蹦出两字来。 商建雄回头环顾诸人,“前番,送给玉妃的饭食里不太干净,有些事寡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想太过追究,但是别当寡人是瞎子,都别做得太过分了,诸位的手不要伸的太长了,谁再敢把手伸到寡人的家里来…不要把寡人的仁慈当软弱,再有下次,定不轻饶!” 有人下毒?高见成和商永忠交换了个眼色,也不知是谁干的,不过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一个没权势背景的女人进了宫,又太过得宠,女人嫉妒心是天生的,更何况是一群女人,遭人嫉恨、有人下毒手太正常了,哪年不得不明不白死上几个。 第七四六章 缥缈阁传讯 一声冷哼的商建雄甩袖而去,田雨瞅了三人一眼,快步跟了去。 靠着柱子的童陌“唉”了声,双肩一塌,一张挺无奈的老脸。 商永忠凑了过去,低声问道:“相爷对那女人下手了?” 童陌两眼一翻,瞪来,“王爷,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呵呵,问问,就问问,玩笑话,相爷不要当真。”商永忠双手兜进了袖子里抱在腹前乐呵呵着东张西望。 面无表情的高见成看向门外叹了声,“红颜祸水啊!” 童陌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他也好女色,之前是不太认可‘红颜祸水’这说法的,现在却是深有感触。 商永忠也忍不住摇了摇头,“这个时候因为一个外来的女人,搞的后宫不宁,怕是要让许多人不高兴。”说这话时眯了眯眼,连他都对那玉妃动了杀机。 另两位自然知道他所谓的‘许多人’是指什么人,后宫那些女人背后的人。 如今正要靠那些人掌控局势,皇帝在这个时候独宠一人,的确是不太妥当,然而那女人有皇帝保护,皇帝用了心的话,外人也难下手。 大家都不希望因为一个女人而影响大家的利益。 “相爷,您最好和大总管田雨好好沟通一下。”高见成暗示了一句。 商永忠暗暗点头,要在后宫动皇帝保护的女人,没有田雨的帮助,几乎不可能得手。 童陌本有这想法的,但是被高见成这么一提醒,顿时警觉了起来,担心中圈套,冷冷扫了高见成一眼,转身走了。 …… “看看。” 同样在御书房桌案后的太叔雄将一份刚传过来的情报扔在了桌上。 下站的邵平波上前,双手恭恭敬敬取了情报到手查看,一看方知是赵国在燕国手上吃了败仗,燕赵之战的局势翻转了,攻守易位。 “商建雄还是挺有福气的,自己作死,下面还有人拼命,商朝宗那伙人的确是能征善战,真正是力挽狂澜呐!”太叔雄乐语带嘲讽,不过能看出,心情还是不错的。 东四国都打起来了,都在那消耗了起来,连卫国和齐国都投入了不少的资源,他在一旁看热闹,看诸国咬个鸡飞狗跳遍体鳞伤,惬意。 邵平波合上情报放回案上,“若不是卫国和齐国的鼎力支持,燕国根本无力打这一仗,战事一开始燕国就亡了。” 太叔雄颔首,这个道理他自然是知道的,若无外部力量支持,仅粮草一项就能拖垮虚弱的燕国。 “反过来说,也是好事,卫、齐也被拖着消耗了。”邵平波又补了一句。 太叔雄脸含笑,拍了拍椅子扶手,这正是他希望看到的,乐呵之余,又啧啧一声,“那个吴公岭还真是个妙人!” 邵平波懂他的意思,吴公岭的搅局坏了韩国的好事,令韩国的企图不能顺利推进,无异于加大了韩国力量的消耗,也造成了东四国的力量越发分裂,对这边是有利的。神情略肃道:“陛下,此人不可小觑,以前被其兄吴公山遮挡住了,我父亲对他评价也不好,没注意到,如今看来,倒是小看了此人。” “乱世出英雄,的确是个人物。”太叔雄点点头,忽又好奇问了声,“听说牧卓真把自己最宠爱的女儿送给了商建雄,这女人如今又极得商建雄宠爱。据可靠消息,因为这女人,令燕京不少人不满。孤王以前倒是没关注过这个女人,孤王很好奇,能令牧卓真如此宠爱,又能把商建雄给迷的五迷三道的女人究竟是何等绝色,你对这个女人知道多少?” 邵平波观他样子,似乎对那女人也有了兴趣,念头稍微那么一转就明白了。 仅仅是牧卓真宠幸倒没什么,连商建雄也拜倒在了那女人的石榴裙下,接连折服两位看惯了后宫佳丽的帝王,那女人怕是已经引起了诸国帝王的关注,也可以说是因为商建雄引起了各方势力的高度关注。 “微臣以前也没关注过,想来无非女色而已,迷倒了商建雄,对有些人来说,恐怕就成了祸水!红颜薄命,这女人再漂亮,恐怕也没什么好下场,迟早要成别人刀下鬼。”邵平波平静回了句。 太叔雄哈哈大笑道:“区区一个弱女子,怎么就成了祸水,说到底,还是商建雄的自制力太差了些。孤王倒是对这个女人感兴趣了,若有机会,孤王定要抢到手一观,看看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绝色能令牧卓真和商建雄倾心。”他毫不遮掩地暴露了自己的野心。 雄性称王称霸的终极占有欲之一,邵平波能理解,没吭声,对此不做评价。 不过太叔雄话锋一转,“局势如此,卫国和齐国那边,你的安排要加快了。” 邵平波躬身道:“陛下放心,人手已经安插到位,已初见效果,只是现在还不宜强行推进速度,否则物极必反,需循序渐进。” 这事不用提醒他也不会放松,一直在紧抓。 他深知此事对他的重要性,能不能做出成绩来,关系到他在晋国能不能彻底打开局面。 太叔雄虽然给予了他支持,可还是需要他自己凭本事拿出东西来,否则满朝文武大臣都不是摆设,牵涉到朝堂众多人利益的事情,太叔雄没个说法和交代也无法凭空力挺。 他如今拿不到相应的权力,无法放开手脚,正是因为这个。 …… 燕赵之战,攻守易位,赵兴延之败,令赵国朝廷也紧张了起来,力排众议、一意孤行的赵皇海无极压力极大,连连发令催促前线用功。 就算没有朝廷的压力,大都督庞腾也不得不分出大批兵力去拦截阻击。 事情明摆着的,燕国无力吞并赵国,面对赵国的入侵,一旦攻入赵国境内,为了破坏赵国的入侵之势,杀入赵国境内的商朝宗必然不会客气,必然是要大肆破坏拖赵军的后腿,蒙山鸣攻入宋国的所作所为就是前车之鉴。 商朝宗一得手,蒙山鸣知道庞腾必然要分兵去阻击,迅速加快人马调动频率,看得人眼花缭乱,不知搞什么鬼,给庞腾造成了巨大的压力。 分出百万兵力阻击商朝宗之际,庞腾已是极为小心谨慎,生怕露出什么破绽。 然蒙山鸣等的就是这个! 蒙山鸣视此为战机,没有机会创造机会,突然正面发动狂猛一击,令赵军震荡。 值此分兵之际的赵军立刻出现了薄弱环节,率领宫州人马的徐景月突袭,如一把尖刀,迅猛插入了薄弱点,将赵军分出的兵力与主力一切为二。 蒙山鸣继续狂攻,正面钳制庞腾主力。 商朝宗率军回击,与徐景月联手夹击庞腾分出的阻击人马。 庞腾立刻派出人马攻击徐景月,为那支人马解围。 蒙山鸣一声令下,徐景月部弃战,直奔赵国腹地而去,商朝宗也不打了,也往赵国腹地而去。 庞腾不救,徐景月和商朝宗就要联手消灭那支人马,庞腾若救,两人就跑。 霎时,往赵国腹地杀去的一支人马变成了两支,庞腾一个脑袋两个大,头疼了,再分兵去追吗? 随着人马分散出去一支,庞腾人马已无法对正面的蒙山鸣形成绝对的优势兵力压制,若再分兵去阻击徐景月,徐景月乃燕国悍将,派出的人马少了够呛,又得分兵百万! 四百万大军,一百万被商朝宗给打垮了,又分了一百万去阻击商朝宗,若再分出一百万去阻击徐景月的话,手上就只剩一百万人马。蒙山鸣手上分出徐景月五十万后,可还捏有一百五十万人马。 蒙山鸣虎视眈眈,一直在伺机对他发动致命一击。 可是不阻击又不行,这便是守方最痛苦的地方。 庞腾被逼无奈,不得不率领大军进行战略上的后撤,准备借助地利天险,重整有利于己方的局势。 已攻入南州的赵军全面后撤,局势翻转,燕军全面攻入了赵国境内。 随军推进之际,紫金洞长老岳渊纵马追到了蒙山鸣乘坐的马车旁,探手拨开窗帘招呼了一声,“掌门。” 宫临策从马车内闪身而出,落在了行军的路旁,岳渊近前跳下马,递出一张纸,“掌门,缥缈阁传讯,召集各派掌门前往缥缈阁议事。” 宫临策接信到手,疑惑道:“什么事?” “不知道。”岳渊摇头。 宫临策把信看了看,的确没说是什么事,只是指定了议事日期,时间就在三天后! 琢磨一阵,宫临策不敢耽误,转身追上了蒙山鸣辞行…… 连绵山峦间,两个老熟人见面了,牛有道终究还是与玉苍先生见面了。 牛有道拒绝见面,玉苍来劲了,不见不行。 最终,时间地点统统由牛有道安排,玉苍表示全全配合,只要答应见面,你觉得怎么安全就怎么安排。 到达某地后,又是牛有道派飞禽把玉苍给接来的。 玉苍随行几乎没带人,只带了弟子独孤静。 牛有道身边只有管芳仪,山谷中双方碰面在一起时,玉苍目光忍不住往不远处多瞟了两下,那边树下站了个花衣男子,傲然负手而立! 第七四七章 谁帮谁呀 “玉苍先生。”牛有道客气见礼,笑容倒是和蔼。 管芳仪则是紧盯玉苍,对于这位玉苍先生她是高度警惕的,曾经被追杀的事情不说,牛有道对那个假苏照的担心她也知道,一想到名满天下的这位居然是晓月阁的高层,瞒了多少人?她至今都有些难以相信。 玉苍目光回到牛有道身上,“想见老弟一面,可真不容易啊!” 牛有道客气道:“我也是为了你好,这大老远的,让玉苍先生跑来跑去不像话,要见也是我亲自去拜见才对。” 玉苍:“那看来还真是我误会了,我还以为老弟是故意躲着我。” 牛有道:“误会这事要看怎么说,真要说起来,我的确有些不满,如今赵国欺到我头上来了,我处境艰难,想求玉苍先生帮忙一二,先生却置之不理,心里多少有些不痛快。” 玉苍呵呵一笑,“老弟还真不遮掩,是个痛快人,也罢,今天我就是为这事来的。” 牛有道有些听不懂了,哦了声,“愿听先生高见。” 玉苍:“我之所以迟迟没答应,是因为还没准备好。老弟试想,赵国如此庞然大物,靠偷偷摸摸暗杀个把人之类的,根本没什么作用。尤其是战时,各方面都戒备森严,也的确是不好下手。想瓦解赵国攻势,做点小手脚没意义,要玩就玩大的,要帮老弟,我就要帮到位。” “玩大的?”牛有道略带狐疑,“恕我愚昧,怎么玩大的?” 玉苍回头示意了一下,独孤静略欠身,闪身飘远了,回避接下来的谈话。 牛有道正琢磨什么意思,玉苍又对管芳仪抬了抬下巴,“红娘,男人间谈点不雅的事,女人不爱听,回避一下吧。” 管芳仪看向牛有道。 牛有道略皱眉,“有这个必要吗?” “有!”玉苍很肯定地点了点头,“莫非不放心我?” 牛有道呵呵道:“当初先生在我身上做手脚,之后又派人追杀的事,我可是记忆犹新呐。” “老弟还挺记仇的,不过当初的确是我有错在先,这样吧,你若是不放心我,可以先在我身上下禁制。”玉苍说着张开了双臂,一副任由处置的态度。 牛有道目光闪烁,有点搞不懂这老家伙,先是见面的安排统统由他安排而全面配合,如今又愿意把自己的安危掌握在他的手中,他在琢磨这老家伙到底想干什么,究竟什么事情值得这老家伙冒这么大的风险? “这般对先生的话,不太合适吧?”牛有道试探着问了句。 玉苍很洒脱地摆手,“没什么不合适,谈事嘛,就得拿出诚意来,没诚意的话,咱们也没必要见面啰嗦,你说是不是?” “既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牛有道莞尔一笑,偏头示意。 管芳仪当即慢慢上前,戒备着靠近之后,突然出手,施法在玉苍身上连点数指,结果发现对方丝毫不做任何抵抗,放任自己由她给制住了。 制住对方后,管芳仪退了回来,对牛有道点头,表示没问题了。 牛有道目光往后甩了下,管芳仪亦闪身飘开了。 “老弟现在放心了吧?”玉苍笑问。 牛有道不置可否,伸手示意请坐。 两人就在山中的两块大石头上面对面坐下了,牛有道双手扶剑,到了这个地步也直接开门见山了,“玉苍先生,你这可不像是来帮我的,若是来帮我的,可犯不着这样委屈自己,没见过这样的,你可别欺我年轻。” 玉苍:“欺谁年轻也不能欺你,貌似年轻,可怎么看都老奸巨猾。” 牛有道呵呵:“好吧,这话我当先生在夸我。” 玉苍:“我来之前,已经让人去茅庐山庄把庄虹母子给接走了。” 牛有道:“这个我知道,我也够意思了,早就给了他们母子自由,他们自己不肯走,怪不得我。” 玉苍:“你这个老师当的很不地道,从头到尾,就扔了本诗集给夏公子让他自学,其他的你也没教过他什么。” 牛有道:“学习这种事看天分的,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该怎么教,各有各的方法,不是外人能看懂的。再说了,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何必较真。我说先生,咱们也别绕什么弯子了,都痛快点,有话直说吧。” 玉苍:“我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我是来帮老弟解决赵国这个威胁的。” 牛有道直接摇头道:“听不懂。” 玉苍:“晓月阁搞点暗杀之类的破坏,动摇不了偌大个赵国,如今的燕国也无力吞并赵国,这点你不否认吧?” 牛有道:“先生到底想说什么?” 玉苍自说自话,“真要帮你干了这种事,你的目的达不到,赵国回头也要大肆报复我晓月阁,这便是我迟迟未动的原因。如今我有了更好的办法帮你解决赵国这个威胁。” 牛有道摊了摊手,示意他说,我等着呢。 玉苍:“赵国大将田正央和马长安恰好都是我学生。” 田正央、马长安?牛有道脑子里转了转这两人的情况,赵国攻燕,分设了两路人马预防卫国和齐国,统领这两路人马的人正是田正央和马长安,两人手上捏着的人马差不多两百万呢。“我说玉苍先生,你千万别告诉我说,你为了帮我,能让你那两个身为赵国大将的学生对赵国反戈一击。” 玉苍反问:“有何不可?” 牛有道摇头,表示不信,“就算他们两个能听你的,随军的赵国三大派的修士也不是摆设!” 玉苍:“我跟你明说了吧,这次赵国能让他们两个掌握这兵权,我晓月阁在背后下了不少的工夫。这次为了帮老弟你,我晓月阁几乎是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明暗力量,一旦时机到了,田正央和马长安会配合晓月阁的人手,将随军的三大派修士给清理掉,随军之责将由我晓月阁直接接手。” 此话一出,牛有道悚然一惊,这可不是做一点手脚能办到的,看来晓月阁这次是真要下血本了。 不过他很难相信晓月阁能为他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沉声道:“田正央和马长安他们手下的人马可都是赵国人马,能轻易跟着他们造反?” 玉苍:“开弓没有回头箭,下面不听话的将领全部清洗掉!” 牛有道凝噎无语了一阵,徐徐道:“这可不是一点点人手能办到的事情,看来晓月阁为了办成这事,是要倾巢而出啊!” 玉苍:“没错!” 牛有道:“那晓月阁的人可就都暴露了。” 玉苍:“有些事情迟早是要面对的,总不能永远躲在黑暗中,趁着这次帮老弟的机会,晓月阁准备正式站到台面上来!” 牛有道淡淡道:“先生这次非要面见我,就是为了说这个?” 玉苍:“只要田正央和马长安一反,赵国必乱,这难道不是在帮老弟吗?可他们造反的前提,是必须控制住手下的两百万人马,清洗期间,会让军心不稳,需要点时间。可赵国不会给他们这个时间,这个时候的赵国为了稳住内部,必然会对燕国委曲求全,哪怕付出代价也要先安定内部,而燕国亦无力吞并赵国,也必然会答应赵国罢战,幸好这次主持燕国战事的人是老弟的人。”意味深长的语气。 牛有道似乎明白了什么,接话道:“为了给田正央和马长安足够的时间,先生不希望燕国停战,希望燕国继续保持攻势,令赵国分不出力量来对付他们,我说的没错吧?” 玉苍笑了,“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老弟对商朝宗和蒙山鸣的影响力,我是很清楚的。” 牛有道慢慢颔首着,“此事非同小可,难怪先生不依不饶非要跟我面谈。” 玉苍:“这种事,书信里说不清楚,当面说清了大家都安心,你说是不是?” 牛有道砸吧一下嘴,摇了摇头,“这是在帮我吗?谁帮谁呀,我怎么感觉是我在帮你?或者说,是在帮晓月阁!” 玉苍伸手拍了拍他扶在剑柄上的手,和颜悦色道:“老弟,谁帮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对大家都有好处。此事若成,赵国从此以后再也无力东顾,南州之西再难对南州构成威胁,老弟利益得保,可安心应对燕国内部的问题,多好的事啊!” 牛有道徐徐道:“我好像有点明白了晓月阁为何想尽办法要得到商镜,持镇国神器者方可立国!” 玉苍笑而不语,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等于是默认了。 牛有道眯眼问道:“玉苍先生是晓月阁阁主吗?” 玉苍摇头:“不是!不过也不瞒老弟,老夫在晓月阁身居要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牛有道立刻追问:“阁主是谁?” 玉苍拒绝回答,“这个不重要。” 牛有道哦了声,“原来先生不是阁主,闹了半天是在帮别人卖命,那就没意思了。” 玉苍略皱眉,“老弟这话什么意思?” 牛有道:“没什么意思。我想了想,觉得这事还是不麻烦晓月阁的好,和赵国之间的战事,还是让燕国自己来处理吧,目前的情况来看,商朝宗和蒙山鸣有足够的能力挫败赵国的野心,没必要再节外生枝了。晓月阁潜隐多年,若因为我全部暴露了,我于心难安。先生可能不知道,我这人从不做对不起自己良心的事,我看还是算了吧。” 第七四八章 晓月阁阁主 玉苍脸色一沉,“昧良心的事你还干少了吗?” 牛有道诧异:“有吗?” 玉苍才不信他走到今天这一步没干过黑良心的事,不过纠缠这种问题没意义,“老弟,商建雄要杀你,我晓月阁牺牲大量人手帮你挡了两次;你要做掉宋使,我们也帮你干了;还有落你手上的飞禽,我们也没追究过。事帮你做了,好处也让你拿了,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付出,晓月阁与你交好,等的就是今天,莫非你一点报答一二的意思都没有?” 牛有道:“扯这个没意思,真要算这账的话,你们追杀我的账怎么算?还有商镜,价值如何估量?又是谁送给你们的?以前的事情,不管是不是形势所迫,都是你情我愿,算不清楚的,还是一码归一码的好。” 玉苍:“这事对你并无任何坏处,既是帮我们,也是为你解决掉赵国这个威胁,大家互惠互利,对大家都有好处,你还有什么好矫情的?莫非你还想讨价还价捞点什么?好,若是如此,有什么条件都可以摆出来谈。” 牛有道:“我是那种贪得无厌的人吗?当然,我想要的东西太多了,小东西没必要开这口,我真正想要的你们也无能为力。说到底,答不答应要看我愿不愿意!” 玉苍:“千载难逢的机会摆在了我晓月阁的面前,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我晓月阁等了太多年了,一代又一代的人都没能等到这一天,如今这一天终于来了,为此我晓月阁可以不惜代价!这次,谁要敢挡我晓月阁的路,就是我晓月阁的死敌,老弟真想断了我晓月阁的希望吗?老弟真想承受我晓月阁的全面报复吗?” 此话说的牛有道心头一沉,脸色也寒了起来,“玉苍先生在威胁我吗?” 玉苍:“不是威胁你!为了帮你,我晓月阁死了不少弟兄,上上下下的人都认了,因为这是前进路途上必须付出的代价,为了换取你的支持,我们愿意献上这份代价,但绝不接受付出代价后的戏弄!这世上没有白拿的好处,我今天既然来了,你就没得选择!” 牛有道手指在剑柄上弹动着,“我现在要拿下你,易如反掌,这个时候威胁我合适吗?” 玉苍点了点自己受制的身躯,“我愿意接受这样的摆布,就没打算活着回去,你要么杀了我和晓月阁全面开战,要么就答应,没有第三条路,晓月阁积蓄多年的底气摆在这!” 牛有道挑眉道:“摘星城的邀月客栈,或者冰雪阁的彩虹客栈之类的,我躲进去的话,晓月阁能拿我怎样?” “笑话!”玉苍反问:“那是给人避难的地方吗?你去了又能躲多久?你在南州的心血不要了?” 躲的事,牛有道也就说说,邀月客栈那种地方的确不是给人避难的地方,有一些规矩。 当然,也可以给人避难,但是这背后的花销却没人承受的起。 短期住要不了多少钱,一天十枚金币的房费不少修士都能掏出,可若是长住,头一个月十枚金币一天,下一个月就变成一百金币一天,一个月一个月的往上翻,再有钱的人最后也得被吸干。 这就是代价,想借九大至尊的势来保平安,不是不行,但不便宜! 但还是有走投无路的人会进去,能拖一天算一天。 牛有道话锋一转,“如果我是缥缈阁的人,晓月阁也有这底气吗?” “……”玉苍凝噎无语,好一会儿方神情抽搐道:“你是缥缈阁的人?不对,不可能!” 牛有道:“一惊一乍的,有意思吗?我是不是缥缈阁的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想让你知道,晓月阁不是无所不能的存在,真要较起劲来,你们能豁出去,我也能豁出去,最终未必能奈何我!说到底,想要我帮忙就不要吓唬我,最便捷的办法还是要拿出诚意来。” 玉苍:“你想要什么诚意?” 牛有道:“我再问第二次,晓月阁阁主是谁?” 玉苍:“一旦事成,谁站出来自然就是谁,到时候自知。”意思是事还没成,没必要问那么多。 牛有道:“我不可能糊里糊涂帮一个连是谁都不知道的人办这么大的事,你若非要这样糊弄我,行,威胁我没用,晓月阁想怎么玩我奉陪到底!” 玉苍:“就这个条件吗?告诉你是谁,你就能答应?” 牛有道:“让燕军继续打下去,是要死人的,要死很多人的,抚恤等各方面的军费开销谁出?” 玉苍很想说,你们这样硬磕下去不要军费吗?我那边早点起事,给你们这边减轻了压力不是节省了大笔军费吗? 然而现在说这个没意义,人家就是找借口要好处,遂问:“你想要多少?” 牛有道五根手指一亮,“不多要,五千万!” 玉苍语气果断而沉重,“太多了!那边起事后,晓月阁将要面临大量开销!” “好!看在我们交情的份上,我也懒得啰嗦了,都痛快点,减一半,三千万!” “五千万的一半是三千万吗?你怎么不说是两千万?” “那就听你的,两千万就两千万!说吧,阁主是谁?” “夏令沛!” “……”牛有道无语一阵,“什么意思?” 玉苍一字一句道:“晓月阁阁主是夏令沛!” 牛有道不敢相信,“你开什么玩笑?就那书呆子能是驾驭晓月阁的阁主?” 玉苍:“他爷爷是,他父亲也是,你很快能看到结果,我没必要糊弄你。” 这次轮到牛有道傻眼了,一直在琢磨的晓月阁阁主居然就是他那个便宜学生,居然在他茅庐山庄住了那么久,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令人很纳闷的事情,但又若有所悟,根据一些晓月阁重视的迹象来看,还真有可能,所谓的玉苍先生的侄子只是一层掩护而已。 “庄虹什么身份?实际上的掌控人是她吗?” “没什么身份,仅仅就是阁主的母亲,不参与晓月阁的任何事物。” “也就是说,晓月阁真正的话事人其实就是你玉苍先生。” “我只是其中之一,类似各门派的长老之一,你拿住我也要挟不了晓月阁。” “呵呵,晓月阁阁主居然是我的学生,你们一旦起事成功,夏令沛一旦浮了出来,我和晓月阁的关系还真是想撇都撇不清了。” “当初是谁非要把人给带走的?你想尽办法在那折腾,我拦都拦不住!再说了,你的担忧是多余的,晓月阁全面浮出来了,撇不撇清关系还重要吗?” 该说的说了,不该说的也说了,事情敲定后,玉苍便走了。 他也没带那么多钱在身边,约好了派人次日支取的方式。 玉苍一走,管芳仪又闪了过来,见牛有道坐在石头上一脸纳闷的样子,不由问道:“他找你谈什么了?” “夏令沛就是晓月阁阁主,你相信吗?”牛有道叹了声。 “啊!”管芳仪大吃一惊,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晓月阁蓄谋已久……”不用她多问,牛有道自己把玉苍的来意告知了。 管芳仪闻听后心惊不已,想到死在晓月阁手中的黑牡丹,她试着问道:“你答应他了?” “没有白拿的好处,他们敢给,就能连本带利收回去,不答应不行!”牛有道杵剑站了起来,似笑非笑地冷哼了一声,“这么一张网,躲在暗处才是真正的麻烦,浮出来倒省事了!” 次日,管芳仪又心花怒放了,两千万金币又装进了她的口袋! …… 缥缈阁,地处七国大陆最高之巅,地名天都峰! 要开启的天都秘境离此不远。 天都峰大多地方荒凉苦寒,顶峰上的山谷内却是四季如春,有热泉,栽培有各种奇花异草,各类飞禽走兽悠然自得。 此地,亭台楼阁屋宇连绵,建筑气势磅礴冲天。 夜间离天最近,繁星爽目,似乎伸手可摘,仰望上苍犹如置身于浩瀚星空之中。 近天宫,天下豪强议事之地,能在此有一席座位的,皆是天下最顶级的修行门派。 外面漫天繁星,近天宫内灯火璀璨,镶嵌在梁壁上的大大小小夜明珠熠熠生辉。 三十张长案左右分列,正襟危坐在案后的三十人,正是海内外各方势力的执掌人,宫临策等人也在其中,今天汇聚一堂都不知道是什么事。 众人静默等候之际,门外进来数人,为首的是一名清瘦汉子,面色清冷,给人超然物外的感觉。 他一进来,殿内列席的三十人立刻都站了起来迎接,目视那汉子不疾不徐从眼前走过。 能让这些人恭敬的自然不是一般人,九大至尊之一罗秋的弟子,也是罗秋的女婿,摘星城城主莎幻丽的父亲莎如来。 缥缈阁是九大至尊联合处理天下事物的地方,由九大至尊轮流派人来打理,这一届的执掌人正是莎如来。 随行分立台阶左右,走上主位台阶的莎如来回头看了众人一眼,淡然道:“都来齐了,坐吧。” 众人坐下,他也走到案后坐下了,再次审视着众人出声道:“把大家叫来,也没别的事,天都秘境即将开启,还是老规矩,名单由诸位上报,这里不会勉强。诸位上报的名单我看到了,明显有些不对,想问问诸位是怎么回事,希望诸位能给我个解释。” s:春风如贵客,一到便繁华!谢新盟主“茶泽舟自横”捧场支持。因见读者疑问,解释一下,感言相谢的小红花和大红花是指飘红打赏! 第七四九章 推荐名单 闻听此言,众人面面相觑。 大多人不吭声,七国之外海外的东海妖王出声道:“莎先生,老规矩的话,我们也是按老规矩办的,哪里不对了?” 莎如来目光瞥来,“各海域的上报名单没什么问题。” “哦!”东海妖王乐了,朝众人笑道:“看来是你们这些大陆上的人有问题,那你们得好好向莎先生解释一下。” 他明显起了看热闹的心思,同时也好奇,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指到大陆修士的头上了,天行宗掌门杜云桑疑惑道:“莎先生,你说各派推荐出来的名单有问题,我不太明白,有什么问题能否明示?” 莎如来身上似乎没什么人间烟火气,平平淡淡道:“问题出在诸国三大派的身上,这次各国三大派推荐上来的名单上的修士质量大不如前。天都秘境五十年开启一次,每次各国都是派出精英修士参与,本届天都秘境开启恰好是我轮值,往届天都秘境开启都是老规矩,到了我这就不对劲了,诸位是故意让我难堪吗?” 此话一出,不少人恍然大悟,大概明白了点什么。 杜云桑若有所思。东海妖王“嘿嘿”一声,目光左看右看,观察众人反应。 见没人说话,莎如来目光盯向了宋国那边的几位掌门,“宋国上报的名单质量最是不堪,不准备解释一下吗?” 凌霄阁掌门关极泰,血神殿掌门瞿翻,裂天宫掌门吴承雨,三人暗中相视一眼。 旁坐的万兽门掌门西海堂略偏头看向三人。 三人眼神略作交汇,最终由凌霄阁掌门关极泰代为解释道:“莎先生误会了,绝非有心让莎先生劳心,实在是宋国目前的处境极为艰难,正在大战关头,人力不济,正是需要用人的时候,若再把精英弟子派出去的话,我三大派岂不是要自取灭亡?” 莎如来微微颔首,“宋国若是灭亡了,宋国三大派怕是连位列缥缈阁的资格都没有了,哪还会管什么天都秘境开启,这个理由的确让人没话说,连我都找不出什么理由来指责你们。韩国呢,韩国也是因为灭亡在即吗?池清丽,怎么回事?” 池清丽正是韩国天女教的掌门,一白衣如雪端坐的貌美妇人。 池清丽实在是尴尬,这个让她如何回答,韩国这边正在欺负宋国,要将宋国灭国,自然不存在莎如来说的问题,可这边正在与宋国交战呢,精英弟子自然是派上了战场坐镇,若全是废物的话,挡不住宋国的精锐修士,对战事不利。 尴尬虽尴尬,可已经被莎如来点名了,不吭声也不行。 理了理思路,池清丽缓缓道:“莎先生,我们也是被逼无奈,韩宋修士交战,宋国出动的不仅仅是宋国自身的修士,还有齐国和卫国的修士跑来凑热闹,三国修士联手对付我韩国,我韩国若把精锐修士送进了天都秘境,同样是自取灭亡。” 这理由,百川谷掌门阴如术和无上宫掌门虚迎广皆对她投以赞许的眼神。 凌霄阁掌门关极泰怒了,愤而站起,指着池清丽怒斥,“贱人!你这算什么狗屁理由?是你韩国入侵我宋国,不是我宋国入侵你韩国,只要你韩国撤兵,两国罢战,韩国何来什么自取灭亡?简直是强词夺理!” 贱人?池清丽亦怒而站起,“管好你的臭嘴!” “我召集你们过来,不是听你们吵架的!”莎如来厉声一斥,语境中蕴藏了法力,顿如惊雷般在殿内滚滚回荡。 关极泰和池清丽皆向上坐的他看了看,虽依旧愤愤不平,却都不得不慢慢坐了回去。 莎如来语气又放平缓了,“晋国呢?各国交战好像没你们什么事吧,晋国上报的名单为何也上不了台面?” 晋国三大派,器云宗一家独尊,另两家就是摆设,回答这问题的自然是器云宗。 器云宗掌门太叔飞华也有点尴尬,尽管诸国局势到了这个地步,晋国的野心已经是路人皆知,可他不能在这里说出来让人群起而攻,他总不能说晋国心怀阴险做好了吞并诸国的准备,留下精锐修士是为发动入侵战争做准备吧? 太叔飞华咳咳干咳了一下,出声道:“莎先生,诸国都介入了战事,我晋国也是心惊胆战,怕难以独善其身,担心随时可能会被拖下水,不做自保的准备不行。” 此话一出,顿时惹来一堆鄙视的眼神。 “嗯,都有理由!”莎如来哼了声,“看来即将开启的天都秘境开启的不是时候,正好赶上了诸国大战!” “我不管你们说的这些是理由还是借口,可规矩就是规矩,若没有规矩约束,倒霉的还是你们自己,所以在几位圣尊没发话之前,一切按照老规矩来办。可若真要按老规矩来的话,天都秘境的开启和诸位手头上的事情又要发生冲动。近天宫内有事好商量,是讲规矩讲道理的地方,不能勉强你们,勉强你们也是坏了规矩。” “这样吧,这届缥缈阁是我轮值,就由我来裁决!既不坏规矩,也不勉强你们,两头兼顾,即刻起,诸国全面停战,维持诸国目前的态势不变,战事冻结!大家先集中精力把天都秘境的事办好,天都秘境之事结束后,你们爱怎么打怎么打,想怎么争继续,两件事互不影响!诸位回去后,重新拟报进入天都秘境的名单,不要再扔出一份假惺惺糊弄我的名单,别弄得到时候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全面停战?众人哗然,议论纷纷,却也没什么反驳的余地。 人家不是跟他们商量,而是直接作出了裁决,牵涉到天下格局的事,莎如来直接作出这样的决定显然是九大至尊同意的结果,故而没有商量的余地,否则必然是听取大家商议的结果。 相关方的各派掌门一个个快速在心里琢磨这次冻结战事对己方的利弊影响。 “还有一件事!”莎如来声音大了几分,将殿内的嘈杂议论声压了下来,“这次秘境开启的确有点不是时候,刚好撞上了各国争端,各国修士交战,精锐修士死伤不小。可秘境之行关系到天下修士的修行资源,几位圣尊有了定论,决定让诸国加派进入秘境的人手。” “啊!”在场诸人再次哗然。 进入天都秘境本就要面临一场血腥争夺,秘境每一次的开启都要让各派损失惨重,加派人手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要增加各派的损失。 有些事情其实大家心知肚明,只是没人敢捅破而已,九大至尊搞出这样的事情,本就是在消耗天下修士的力量维护他们的统治地位,如今再次加码,人人心中皆不满。 “诸位肃静!”莎如来再次出声压下殿内动静,“诸位不要想多了,并非从各派加派人手,因这次的战事损耗,几位圣尊为各门各派着想,这次破例从散修中增派一千名精锐散修进入天都秘境。散修的推荐名单,依然由在座的各位推荐。” 一听说是散修出人,众人皆松了口气。 有人心里甚至琢磨出了点什么味道,这么多年了,散修当中的确累积出了一批高手,小心翼翼置身纷争之外求生存,看来还是被九大至尊给盯上了,要趁这次的机会给拖下水,估计没这次的意外,九大至尊也要从别的方面下手削弱。 有人出声道:“莎先生,散修无门无派,不受国别约束,让我们推荐该如何推荐,是推荐居住在本国境内的散修吗?” 莎如来:“既然不受国别约束,诸位的推荐自然也不受国别约束。” 又有人道:“如此一来,大家推荐上来的名单上怕是会有不少重复的名字,重复之下怕是不够千人。” 莎如来:“简单!为示公平,诸位辛苦一下,散修的名单就在这里拟出来。在座三十人,每人提名四十人,最后的结果出来了,再去除重名的看看再说。”偏头示意了一下,“笔墨纸砚伺候!” 他一句话,立刻有人执行,很快有一队人捧了笔墨纸砚入内,分发到各人桌案上。 紧接着又有一块块木板架在了殿内,准备登记在场诸人推荐的名单以便筛除重复的。 虽然推荐的是散修名单,可也不是小事,散修当中也会牵涉到大家的熟人或朋友,或者利益攸关的人,又或者会牵涉到进入天都秘境的利益,大家都坐不住了,下笔之前纷纷起身与本国的其他掌门协商,有些甚至与他国的门派协商。 莎如来无视这些,有人送了酒水过来,他高坐在上,慢慢自斟自饮,等着。 在场诸人好一阵忙碌后,拟出的名单被缥缈阁的人员收取了,为了表示公平,当场在众人眼前摆放的木板上抄写。 最终结果出来后,众人在木板前围观,发现丹榜上有排名的散修大部分都在上面。 让这些掌门当场推荐,没有回去与门内协商的余地,当场写出来的自然是自己知道的名字。 名单上确实出现了大量重名的,宫临策盯着木板上汇总出来的一个名字,嘴角直抽搐。 重复的名字后面以“王”字笔画来甄别重名的次数,木板上赫然有牛有道的名字,名字后面不多不少附带有三个“王”字,也就是说,在场的三十个人当中,居然有十二个人推荐了牛有道。 s:江湖走马,来的都是好汉!谢新盟主“老道啊”捧场支持。 第七五零章 还挺招人喜欢 天下位列缥缈阁的三十个掌门当中,居然有十二个人推荐了牛有道? 位列缥缈阁的三十位掌门,竟有十二个想弄死牛有道? 宫临策实在是无语,这绝对不是什么其他因素,不是什么想推荐助力进天都秘境争夺利益,就牛有道那实力,这十二个推荐人绝对是想搞死牛有道。 本届突然冒出让散修进入天都秘境,已经是出乎他宫临策的预料,居然还有人推进牛有道,牛有道的修为能算精锐散修吗? 然而细想想,有人推荐牛有道也不难理解,牛有道混到今天,所作所为肯定会惹得某些人不高兴。 让他吃惊的是,竟有十二个推荐人之多,这出乎他的意料,牛有道竟得罪了这么多人? 究竟是哪十二个人推荐了牛有道? 宫临策暗暗盘算了一下。 宋国三大派被蒙山鸣打惨了,想趁机除掉蒙山鸣背后的牛有道可以理解,这三家可以算上。 赵国目前面临南州统率的燕国攻势,赵国三大派趁机对牛有道下手也不意外,这三家同样可以算上。 韩国那边想对燕国南州势力下手也能理解,韩国三大派也可以算上。 九个,还有三家呢?正在与赵国交战,逍遥宫和灵剑山应该不会在这个时候自乱阵脚。 齐国的天火教?牛有道打伤过天火教弟子,让天火教丢了颜面,也可以勉强把天火教掌门宇文烟给算上。 笼统算下来也就十个,除了这些,还有哪两个? 宫临策想来想去有点想不通,不知牛有道暗中是不是还得罪了什么人,因为那个邵平波,晋国三大派? 还是说宋国征战牛有道破了万兽门的奇招让万兽门知道了,这里面也有万兽门一笔账? 宫临策心里明白,这里面不是什么牛有道与别人的个人恩怨,牛有道与这些掌门也不存在什么个人恩怨,纯粹是卷入了大势之中被人顺手打了一耙。 算来算去,无法确定,无记名推荐名单,谁也不知道是谁推荐的,更不知道推荐的理由。 现在去琢磨是谁推荐的已经不重要了,关键是牛有道已经上了名单,已经影响到了他紫金洞的利益。 紫金洞还指望收服牛有道好顺利拿下南州的掌控权呢,如今这么多掌门要弄死牛有道,这些势力进了天都秘境后,牛有道的下场可想而知了。 牛有道啊牛有道,让你拖延,让你早点加入我紫金洞非要拖,如今好了吧?宫临策暗中苦笑,拖着不加入紫金洞是想躲过天都秘境,结果反倒因为这个而难逃一劫,什么叫做聪明反被聪明误? 不过他也知道,这种事谁也无法预料,之前不暴露要加入紫金洞是对的,否则逍遥宫和灵剑山会搞事。 宫临策目光从牛有道的名字上挪开,查看其它人的名字,一个名字让他眼前一亮,似乎又看到了点希望——赵雄歌! 名单上重名的不少,牛有道绝不是重名最多的一个,甚至有一些是全满的推荐,赵雄歌便是其一,三十个人全部推荐了他。 赵雄歌他知道,茅庐山庄为牛有道出头,两人的关系可想而知,赵雄歌进去了必然是要帮衬牛有道的,有赵雄歌这样的高手帮忙,再加上他紫金洞的实力,未必就不能保牛有道平安! 三十个人,每人推荐四十个人,共计一千二百人,结果重名影响下,还有两百多个缺口。 拿到统计名单的莎如来走下了台阶,围在木板前的诸位掌门让出一条道来。 莎如来在几块木排前徘徊了一阵,最终停在一块木板前,要了支石粉笔到手,在一个名字上一划,直接划掉了一个名字,正是赵雄歌的名字。 众人错愕,不知什么意思。 莎如来将石粉笔扔给了手下,淡然道:“赵雄歌不在推荐之列!” 为何不在推荐之列,没有解释,也没有理由。 虽然他说近天宫是讲道理的地方,可是不讲道理的时候就是不讲道理,不需要理由,这其实也是心照不宣的规矩! 不过有人已有猜测,赵雄歌牵涉到魔教,而九大至尊当中有一位正是魔教出身,不知是不是和这个有关。 宫临策当场傻眼,他也不知道是该说牛有道倒霉,还是该说牛有道命苦,刚琢磨着牛有道进了天都秘境有赵雄歌这么个大助力保护,结果转眼间说没就没了。 他心有不甘,既然位列此地有话语权,他还是要争取一下,当即指向一个名字出声道:“莎先生,据我所知,牛有道不过是一个筑基期修士,算不上什么散修中的精锐,让他进去不合适,我建议取消。” “牛有道,十二人提名,还挺招人喜欢。” 莎如来目光落在了牛有道的名字上念叨了一下,对这个人他不陌生,而且知道的还挺早,给他女儿画画时他就听说过。获悉女儿喜欢牛有道的画,他曾动过招揽进摘星城的念头,谁知牛有道卷入了天下利益之争,就放弃了那个打算,本来的话,牛有道也可以算是缥缈阁的人的,因此他对牛有道早有关注。 见牛有道被这么多人提名,他多少也有点意外。 宫临策心里嘀咕,这哪是什么招人喜欢,分明是遭人迫害。 一句“还挺招人喜欢”惹的不少人呵呵一笑,都知道说的是反话。 莎如来回头看了宫临策一眼,目光又扫向众人,明显是问大家意思的意思。 凌霄阁掌门关极泰出声道:“宫掌门,话可不能这样说,筑基期修士未必就不是精锐,据说这个牛有道还是挺有手段的,我看进入天都秘境挺合适的。” 宫临策目光一扫,不用说,可以百分百确定了,推荐牛有道的人当中肯定有这一位,立刻反驳道:“手段和打打杀杀的修为有什么关系?天都秘境里会发生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最重要的是硬实力,修为高低才是论是否是精锐的标准。”说这话时还连连对龙休和孟宣使眼色。 龙休和孟宣知道他的意思,不想与赵国的战事出什么意外,毕竟只是冻结战事,天都秘境之后还是要继续开打的,遂也决定帮腔,不让某些人的图谋得逞。 “宫掌门,修为境界并不代表打打杀杀的实力,我听说牛有道在赵国取燕使项上首级的时候,于一群护卫中如探囊取物般,这不是硬实力是什么?” “是这么个理,连天火教弟子都不他的对手,可见实力不一般,的确应该算是散修中的精锐。” “这个牛有道自从茅庐以来,可是未闻交手败绩,乱蹦乱跳的搞事,可见的确是对自己实力有信心。” “没错,牛有道的确算是散修中的精锐。” 龙休和孟宣帮腔也没用,话题一打开,赞成牛有道属于散修精锐的居然不止十二个,宫临策粗算算居然有十五个之多,估计是之前还有人没想到牛有道头上去,若再重新推荐一次的话,可能还要超过十二个。 近天宫内,讲道理的情况下,是少数服从多数的,有些人事不关己无所谓,除掉这些看热闹的人,光推荐牛有道的就有十二人之多,帮牛有道说话的才几个?结果显而易见。 莎如来听了听众人的议论,开口道:“好了,还差两百来个,除掉已经名列的散修,大家再推荐一些上来,尽快补足千人。” 他这样一说,宫临策便知道完了,牛有道难逃此劫了。 宫临策很想说牛有道已是紫金洞弟子,不过看了看莎如来、龙休和孟宣,还是忍住了。 待到千名散修的名单全部推荐出来后,莎如来当众吩咐了下去,让即刻传达到各处类似摘星城的场所,张榜公布,勒令榜上有名的散修在天都秘境开启之日抵达进入,违令者,诛! “各国各门派的推荐名单,诸位回去后重拟。时间不多了,五天之内,我要看到确实的名单!” 莎如来扔下话,在众人的注视行礼下就这样走了。 时间紧迫,各派掌门也没有久留,就此纷纷离去,一只只大型飞禽飞离缥缈阁。 …… 宋国丞相府内,丞相紫平休步履匆匆地来到了一间雅致小院。 贾无群面色惨白,病恹恹静躺在树下的一张躺椅上,怔怔看那树叶片片飘落。 “先生,停战了!停战了!缥缈阁传令天下,冻结了战事……”紫平休俯身弯腰在躺椅旁向贾无群通报了喜讯。 贾无群回过神来,费力站起,紫平休赶紧扶了他一把。 贾无群起身拿了一旁案上的毛笔,沾墨写下了一行字:看来我没白走这一趟,宋国有了喘息之机! “嗯嗯!”紫平休连连点头,看着他的样子,眼泪都下来了,好好的一个人变成了这样。 贾无群再也无法说话了,舌头被缥缈阁给割掉了。 罪因就是他去了缥缈阁,意图说服缥缈阁。 他跑去缥缈阁自然不会无的放矢,之前思虑为宋国解危之法时,从宋国三大派那边获悉了天都秘境名单之事后,推测出了其他诸国门派的上报名单会有连锁反应,遂前往缥缈阁以此为说服的切入口。 不管缥缈阁有没有听进去,却是打错了主意,区区一个凡夫俗子,居然敢把主意打到缥缈阁的头上,缥缈阁是你想利用就能利用的吗?一条舌头便是惩戒教训! 这还是因为他的身份背景,牵涉到诸国争锋,缥缈阁冷眼旁观不愿太过介入,否则性命难保! 只割了他一条舌头,连根而断,当场扔给了缥缈阁养的动物享用。 s:一派风流!谢“沧水哥”赠小红花捧场。 第七五一章 玉苍急了 他当时口中便血流如注,痛昏厥了过去,人也被扔出了缥缈阁,得亏护送前往的修士抢救才保下一条命。 等他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丞相府,也发现自己再也无法说话了。 口中之伤给他造成的痛苦是外人无法想象的,如今他连喝水进食都麻烦,很容易触及伤处,需要修士施法帮忙。 之前也不知自己的说服有没有作用,因为他根本没见到缥缈阁主事的人,抬出紫平休宋国丞相的身份也仅仅是见到了下面一个管事而已,便把自己给弄成了这样,缥缈阁俯视天下的霸道他这回算是亲身领教了。 现在听到了好消息,方感慨一条舌头没白丢。 除了宋国少部分人外,天下人都没想到也没察觉到他贾无群去了这趟缥缈阁对天下格局意味着什么。 开始缥缈阁对各国上报名单其实没太在意,也不认为各国敢敷衍,直到贾无群的出现,贾无群的话的确引起了缥缈阁对名单的注意和排查,于是才有了后面召集各派掌门去缥缈阁的事。 就因贾无群借着这么一个小小的点撬动了一下,诸国上报的名单重拟不说,缥缈阁搂草打兔子,趁这机会顺手把天下散修也给撸了一把。 紫平休提袖拭泪,是真的心疼,贾无群说是自己的心腹谋士,其实从小在紫府长大,真正是亦亲亦友的关系,他能走上今天这样的高位,贾无群功不可没,如今却被折腾成了这样。 家里先是女婿战死,接着又是女儿自尽,外孙和外孙女天天哭闹着要见父母,如今这位亦亲亦友的家人又这样了,种种不幸接连而至,如何能不难过? 他放下衣袖道:“陛下感念先生功劳,欲亲自来这看望先生,先生稍微准备下。”这也是他匆匆赶来的原因之一。 贾无群略显愣怔,旋即苦笑,知道紫平休肯定在皇帝面前为自己表功了,旋即又提笔写下:丞相莫非想害我?我此举不知得罪了天下多少修士,不可扬名! 紫平休愕然,旋即明白了什么意思。 …… “什么?” 齐京扶芳园内,陡闻缥缈阁传令天下冻结战事,玉苍一脸懵憨,一时难以回过神来。 他这里已经在收拾东西,已经准备赶往赵国田正央和马长安那边去了,晓月阁已经准备正式起事登台了,院子里的马车已经在装载东西了。 缥缈阁对这种事向来冷眼旁观,好好的冻结战事,开什么玩笑?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追问了一句。 独孤静叹道:“据传,是因为天都秘境开启在即,而诸国因为战事保留了精锐修士,没有上报上进入秘境的名单,惹得缥缈阁不高兴了。缥缈阁遂下令战事冻结,让诸国重拟名单,待天都秘境之事后再解冻战事……” 听明详细情况后,玉苍下意识摸了把额头,差点没把他吓出一身冷汗来,心肝现在还发颤着,心有余悸。 这消息若是再晚来些日子,待赵国那边一起事,晓月阁也浮出水面了,若那时缥缈阁再突然来个冻结战事的话,晓月阁浮出来了,既不能作为,又缩不回去,怕是要死的很惨。 这事真正是吓死个人!玉苍手摁胸口,连连庆幸道:“还好,还好,事情还算来得及时,若是再来晚些,后果不堪设想。现在冻结问题倒也不大,只要维持原样就好,这意味着天都秘境之事后,目前的局势注定让战事还要继续,我们的事情也可以继续推进,也只是暂时冻结而已,影响倒也不大。我们等了那么多年,不在乎再等一阵!” 回头又问:“你刚才说什么?这次连散修也要进天都秘境?” 独孤静双手奉上一份名单,“这是缥缈阁张榜贴出的名单抄录。据可靠消息,也是因为诸国战事的原因,折损诸国不少的精锐修士,缥缈阁考虑到这个原因,为了补可能存在的不足,这次破例召集一千名精锐散修进入天都秘境,散修进入的名单是由列席缥缈阁的三十名成员共同推荐的。位列丹榜的散修大多都榜上有名。” “难不成我也在上面?”玉苍见他脸色不好,感到不妙,怔怔问了声,同时一把夺了名单来看。 独孤静摇头,“师尊的名字没有上榜,可见各派掌门还是给师尊面子的。何况就算师尊进去了,凭师尊这些年的经营,各方势力多少要给师尊几分面子,天都秘境内不至于为难师尊。” 听说没自己,玉苍又松了口气,着急查看名单的神态缓了下来。 谁知独孤静接着又冒出一句,“牛有道上榜了,天都秘境,牛有道要进去,躲不掉的,也不敢躲。” 玉苍猛抬眼看了看他,复又紧急查看名单确认,最终看到了千名散修中的‘牛有道’三个字,当场傻了眼,脸部肌肉抽搐个没完,他终于明白了弟子独孤静为何脸色不好看。 是,战事冻结了还会解冻,晓月阁的图谋还会随着战事的解冻继续,不会有太大影响。 可如今的关键是,晓月阁计划中的关键人物牛有道出问题了,牛有道要进天都秘境了,一旦牛有道在天都秘境内出了事的话,晓月阁的计划照样要完蛋。 晓月阁布置下的田正央和马长安起事的话,必须要有外部环境的配合。 两人麾下的两百万人马可是赵国的人马,不排除外部影响的话,很难掌控住。 一旦田正央和马长安起事,赵国不可能放任这样的事情发生,真要到了那种地步,什么入侵燕国,自己都要断手断脚了,哪还能盯着别人的肥肉咬,必然是要攘外先安内的,内部不稳也没能力对付外界。 到时候赵国会怎么做是可以想象到的,必然会对燕国屈辱妥协,哪怕做出相当程度的让步。 而燕国也是强弩之末,死磕下去不符合燕国的利益,只要逼得赵国让步了,燕国人马必然要回撤对付韩国。 人家燕国现在是因为没有办法才扔下宋国不管和赵国开战,但凡有一丝可能也不会坐视韩国吞并宋国坐大,解决了赵国的威胁回头联手宋国对付韩国是必然的。 到时候他晓月阁怎么求燕国都没用,那不是像对牛有道那样给两千万金币就能解决的事。 面对燕国的国家利益,关系到燕国上下包括三大派的长久利益,燕国是不可能会配合晓月阁的。 一旦赵国决定对燕国忍辱让步,赵国付出的代价肯定远不止两千万金币,人家能从赵国手上拿到比你给的更多的东西,又能维护自己的长久利益,岂是你晓月阁给点东西就能收买的? 能在这关键点上左右局势的只有牛有道,只有牛有道发力才能为晓月阁争取到掌握那两百万人马的时间。 这边已经和牛有道谈妥了,连钱都给了牛有道,现在突然冒出这一出,这算怎么回事? 又不是牛有道自己要赖账,这种钱给了是收不回来的,除非大家的合作关系想一拍两散还差不多。 关键玉苍也不想把这钱收回来,他一万个不想,他只想牛有道好好的帮他创造起事的环境。 面对晓月阁这么多年苦心积虑的图谋,已经到了临门一脚的地步,两千万金币算个屁啊! 若不是牛有道痛快,但凡牛有道再坚持一下,别说两千万,五千万他也照样会给! 缥缈阁这无差别的一棒子打下来,真正是把玉苍给打懵了,一张老脸晦明晦暗,恨得牙痒痒道:“缥缈阁这帮畜生,不就是想趁机削弱一下散修吗?” “师尊,现在怎么办?”独孤静问了声。 玉苍紧紧攥着手上抄录的名单,咬牙切齿道:“牛有道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如今燕国的兵权和人马掌握在商朝宗和蒙山鸣的手上,南州人马把持着整个燕国的战事,而牛有道又对他们有着绝对的影响力!这个关口上,这个趁火打劫的混账王八蛋绝对不能出事!” 之所以骂牛有道趁火打劫,是觉得牛有道很不地道,之前晓月阁任劳任怨帮了牛有道那么多忙,几乎是有求必应,等到有事了指望牛有道讲点良心报答一二,谁知那孙子居然还向他开口要钱! 而且理由还找的冠冕堂皇,是帮晓月阁打仗,伸手索要军费,你给还是不给? 独孤静满脸忧虑道:“这事很难办,几乎没办法,缥缈阁已经张榜公布了,就绝无轻易收回的可能,咱们在缥缈阁的眼里不算什么,根本左右不了缥缈阁的态度。牛有道也没办法躲过这一劫,装死也没用,装死估计也要被扔进天都秘境。” “当年支持邵平波,后来又帮牛有道,为的是什么?他在南州这些年经营出的势力对我们太重要了,他不能出事!”玉苍甩着胡须在那再三强调了一遍,指点着独孤静说道:“外面没办法,就在天都秘境内想办法,不惜代价也要想办法保住他,必须让他好好的活着回来,总之决不能让他出事,明白吗?” s:书剑路茫茫,谁人策马到?谢“∵梦想∴奋斗”赠大红花捧场。 第七五二章 有点懵 独孤静颔首:“明白!散修名单上有一些我们的人,我尽快联系。目前各派重拟的名单还没看到,等名单出来再看,看看有没有我们的人参加,若有再另行布置。” “这不够,必须要稳妥!”玉苍大手一摆,“各门各派的掌门,与我有交情的都帮我安排联系,我这次要豁出老脸去了。他是公子的老师,这便是我出面的最佳理由!” 独孤静心中唏嘘,估计就算是师傅自己进天都秘境也不会这样上心,现在反倒要为个牛有道做牛做马了,也不知牛有道如今是不是也会这般着急,别皇帝不急太监急。他点头应下,“好,我立刻安排。” 玉苍:“等等,先不急着联系,先传讯联系牛有道,告诉他,我要和他见面,要与他面谈!” 才见面分开没几天,就又急着见面,也实在是无奈。 这种事情书信里是扯不清楚的,必须当面谈,他得问清牛有道有什么准备之类的,双方要如何配合之类的,这些都要谈个清楚明白,弄岔了很容易出事。 …… “冻结战事?” 吴公岭拿着惠清萍递来的消息,天女教转来的消息,看后愣愣抬头,这事明显出乎他的意料。 不是一般的出乎意料,而是非常出乎意料,居然会有这样的事情突然冒出,实在是连做梦都想不到的事情。 惠清萍嗯了声,“原因上面写的清清楚楚,我知道的不比你多。” “哈哈……”吴公岭轻笑着,渐渐变成仰天狂笑,直至拍案叫绝道:“天助我也!真乃天助我也!哈哈哈哈……”笑的那叫一个恣意张狂。 有些事情惠清萍虽然不懂,不过这突如而来的事情她却是明白的,只要不傻的都能看明白。 缥缈阁突然下令冻结战事,勒令各方维持现状不得妄动干戈,简直是让吴公岭这边捡了个天大的便宜,简直太适合吴公岭目前的所作所为了,简直是神配合。 缥缈阁一声令下,谁都不敢再打了,宋国不敢打这边,燕国也不敢打这边,韩国同样不敢。 当然,韩国就算想打也打不着,除非韩国先攻破宋国或燕国的阻碍才能打到这边,缥缈阁冻结战事后这种事情不可能发生,这等于是白白给了吴公岭趁机发展拓实手上地盘势力的大好良机。 天都秘境开启到关闭,需要一年的时间! 这么大一块地盘,吴公岭又坑蒙拐骗了大量的人口过来,给他一整年放开手脚经营的机会,局面可以想象,必然是令吴公岭越发牢牢掌控住了这块地盘。 局势变成了这样,韩国那边再吵再闹也拿吴公岭没办法,不让吴公岭经营这块地盘也说不过去。 天女教那边怎么看这边?发往这边的消息言语中已经透着热切! 待他大笑终于停下了,惠清萍冷冰冰道:“宗门的意思是,怕我一个人忙不过来,想派我几个师姐妹来帮衬我。” 吴公岭呵呵道:“战事已经冻结了,有什么忙不过来的?” 惠清萍把话说明白了一些,“估计是宗门内有人眼红,想来分一杯羹,你怎么看?”冷眼斜睨观察他反应的样子。 吴公岭愣了一下,明白了,这位不满了,不愿有人来分她一杯羹,当即站了起来,伸手就去揽她腰肢,“她们想的美,有本事她们也嫁给我呀!” “狗爪子别碰我!”惠清萍一把拨开他的手,“那好啊,不怕死,我就帮你问问看。” 吴公岭忙改口道:“玩笑,玩笑,咱们是夫妻,肥水不流外人田,岂能随便便宜外人。这事我听夫人的,夫人说行就行,说不行就不行,夫人想怎么样都行,我全力配合!夫人,你看这样怎么样?”胳膊又向她腰肢搂去。 这话听的舒服,令惠清萍眉眼舒展开了几分,也就让他搂了,没再反抗,近距离面对面地淡淡问道:“那就这样说定了?” “我还能不信夫人么,定了,就这么说定了,夫人说的算,行不行?”吴公岭觍着脸问道。 “就这样吧。”惠清萍拉开他胳膊,转身就走。 吴公岭却拽住了她胳膊,“夫人,天大的好事啊,值得好好庆贺一下!” 惠清萍一把甩开他,“你怎么安排庆贺是你的事,我不管。” “不需要安排,就这样庆贺!”吴公岭突然抢步上前,竟将惠清萍给拦腰横抱在了臂弯,嘿嘿道:“夫人平常盯的紧,不让我碰其他女人,快把人给憋坏了,今天遇上这好事,夫人焉能不好好伺候伺候我?” “放开!”惠清萍挣扎着急了,脸都红了,发现这疯子高兴时折腾她,不高兴时也折腾她,实在是令人无语,一旁还有弟子看着呢,让她情何以堪。 守在门外的两名女弟子回头看了眼屋内的情形,羞的赶紧扭过头去,当做什么都没看见,也不是头回见了。 吴公岭死活不放,直接抱了人往屋里去。 而惠清萍也习惯了这浑人,情何以堪的事也是经常的事,见怪不怪了,随便挣扎了一下也就由他抱了去折腾。 ……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有些事已经不是秘密,吴公岭娶了天女教长老惠清萍的事已经在修行界传开了,一时之笑话。 牛有道知道后也很无语,居然还有这样的事?发现这吴公岭还真不忌口,也服了那个惠清萍。 “感慨什么呢?”管芳仪手里拿了几张纸走来,见他站在树下唏嘘摇头的样子,问了声。 牛有道叹道:“多了个便宜姐夫,嫁娶这么大的事也不请我去喝杯喜酒,想不通啊!呵呵。” 管芳仪看了看手上的东西,也叹了声,“还在想这事呢?” 牛有道:“世事如棋局局新,这个吴公岭,我还真是小看了他,一走投无路的丧家之犬居然能走到今天这一步,谁能想到?坐大的速度超乎意料,此人可谓枭雄!” 管芳仪无心跟他扯这个,“你还是想想你自己吧!天都秘境,诸国上报的参加人员的名单被缥缈阁否了。诸国为了战事,派出的精锐修士有所保留,缥缈阁很不高兴,让诸国重新再拟一份名单。” 牛有道不以为然,“重拟就重拟,狗咬狗一嘴毛,不关我们的事,咱们在一旁看热闹就行了。” 他是无所谓的,诸国把精锐修士派去了天都秘境更好,商朝宗和蒙山鸣那边少点掣肘反而更能放开手脚去打。 东征西战的打到现在,商朝宗和蒙山鸣调兵遣将的作战能力已经得到了检验,南州势力不负他厚望,已经给他带来了巨大的好处,这些年呕心沥血的经营算是有了回报。 管芳仪哼哼两声,“狗咬狗?你还真看的开,你自己变成了其中一条狗,还高兴的起来吗?”扬了扬手中东西。 牛有道皱眉,“什么意思?你拿的什么东西?”一般的消息传递没这么多纸张。 管芳仪:“进入天都秘境的名单,这上面有你。” 牛有道嗤了声,显然不信,“有什么事就说,别拿这个糊弄我,刚拿了两千万到手,又不高兴了?” 管芳仪美目睁大了几分,“你不信?” 牛有道呵呵道:“信什么信?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天都秘境只有门派中人能进,我一散修就不凑这热闹了。” 管芳仪很是无语地左右看了看,最终唉声叹气道:“我说道爷,我没跟你闹,这次出事了,真出事了,缥缈阁不但让诸国重拟名单,这次还增加了一千名进入天都秘境的散修名额。这事已经在各修士聚集地传开了,传的沸沸扬扬。据说是也是因为战事的原因,说诸国折损的精锐修士太多,怕影响这次的天都秘境之行,缥缈阁让诸国又推荐了一千名精锐散修,推荐的散修名单就有你,已经张榜落实了!” 牛有道愣愣的,有些傻眼的模样,最终又狐疑道:“真的假的?” 他明显还是不信,管芳仪有些哭笑不得,不过也能理解,从未变过的规矩,从未有散修参与的情况,突然变了,一时不信也很正常。 她把名单一亮,指着一堆名字中的‘牛有道’三字,东西递给,“这是名单,你自己看吧,这是不是你?” 牛有道赶紧拿了名单查看,自己名字看到了,又上下看了看其他人的名字,有听说过的名字,有没听说的名字,应该不会有假。他有点懵,太意外了,干咽了咽口水,“怎么会这样?” 管芳仪:“你问我?我怎么知道?反正原因就是我刚才听说的原因,你想知道详情,怕是还需要去找宫临策打听,他是位列缥缈阁的人员之一,名单推荐的时候他应该在场,他肯定清楚。名单我看过了,丹榜上挂名的散修大多都在上面。” “丹榜?”牛有道迅速翻看名单,嘴上快速问道:“赵雄歌有吗?” 管芳仪:“知道这事就特意留心过,赵雄歌不在其中。” 一千个名字,无法一下看完,牛有道继续追问:“玉苍呢?那老家伙在不在名单上?” 管芳仪:“也看过了,没有他!” 牛有道愕然抬头,“凭什么呀?怎么可能没有他,他也在丹榜上!” 管芳仪:“这不很早正常吗?凭玉苍的人脉关系,谁没事会得罪他?那些推荐的人,又不知道他是晓月阁的人。” 把名单给翻了遍,的确没看到玉苍,牛有道怒了,抖着手上的名单,“宫临策干什么吃的?他人在现场不知道阻止吗?他想干什么?” 第七五三章 初临紫金洞 管芳仪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些问题,不过倒是提醒了一下,“不仅是你,我注意了一下名单,鬼母和云姬也在上面。” 牛有道诧异:“她们两个算是散修吗?” 管芳仪反问:“你算是散修吗?” 牛有道无言以对,他的情况同鬼母和云姬其实差不多,他手下也有一大帮人聚了一个山头,说是散修算不上,可又不属于任何一个门派,严格意义来说仍在散修的范畴内。 见他查看确认,管芳仪凑近帮忙翻那几页纸张,指出了两人名字所在的位置。 鬼母和云姬的名字上榜,令他心中刚涌起的怒意冷静了下来,沉声道:“联系一下,看看宫临策在哪,我要见他,我要知道名单推荐的情况。” 管芳仪:“你现在露面安全吗?” 牛有道:“缥缈阁都下令冻结战事了,我的名字都上榜了,这就是护身符,目前恐怕是我最安全的时候。” 管芳仪想想也是,“闻墨儿在我们手上,她好歹是宫临策的干女儿,去见宫临策应该安全。”说罢转身联系去了。 牛有道坐了下来,静下了心捧着名单,逐个名字查看,如果事情无法扭转,就只能是面对。 “西门晴空…”牛有道嘀咕了一声,又看到了一个让他颇为意外的名字。 丹榜第一高手西门晴空,卫国女相玄薇身边的贴身随扈,竟然连西门晴空也上了榜单,按理说卫国应该会想尽办法阻止西门晴空上榜才对,难道连卫国的力量都没有拦住? 看到西门晴空上榜,牛有道对宫临策的怀疑又淡了几分…… 宫临策联系上了,宫临策没有回战场,没有再回蒙山鸣身边坐镇,战事已经冻结了,宫临策离开缥缈阁后便回了紫金洞。 “掌门让你去紫金洞见他,说有要紧事情交代你。”帮忙联系过的闻墨儿找到了牛有道通知。 牛有道正沉默着思索,管芳仪来了,将闻墨儿打发开了后,方递出信来,“王爷那边应该知道了这事,要求见你。” 牛有道接信看过后,交代道:“战事冻结后,该怎么做,让他们自己拿主意,怎么做对南州有利,我相信他们自有分寸。我现在还有事要处理,见面的事回头再说吧,进天都秘境之前,我会去见他们一趟的。” 管芳仪点了点头,知道该怎么回复了。 正这时,袁罡又来了,递出了一封密信给牛有道。 牛有道到手一看,是玉苍的来信,再次要求约见,点明了是为天都秘境之事。 牛有道嘴角浮现一抹若有若无的自嘲意味,“看来这位还是挺关心我的。” 他之前获悉榜单之事迅速联想到玉苍,就是希望能多一份来自晓月阁的保障,见到这封信,就算玉苍不进天都秘境,某种程度上他心里也有底了。 至于玉苍为何会关心他,他自然是心知肚明,无利不起早。 “与他会面的时间地点你来安排,算好时间,等我从紫金洞回来便直接去见他。”牛有道随口交代了一句。 他现在要先去见宫临策,要先把缥缈阁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给弄清楚,外面传闻的事情未必靠谱,只有把事态的源头给弄清了,知道自己要应对多大的麻烦,他心里有了底才好应对方方面面的人和事,否则在信息不对称的情况下很容易被人给糊弄了。 “嗯!”袁罡点头应下,获悉道爷要进天都秘境,他的心情很沉重。 牛有道回头又吩咐管芳仪,“联系一下晁敬,我要核实一下缥缈阁内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不是要找宫临策核实吗?管芳仪这句话刚要出口,转瞬又明白了,事情非同小可,不能听一面之词,道爷要多方确认比对事实真相,万兽门掌门西海堂也是缥缈阁参会人员,晁敬应该是能打探到实情的。 管芳仪算是看出来了,不比刚拿到名单时的愤怒,道爷已经冷静了下来,已快速转换了角度,正有条不紊地做应对。 这边事情安排好了后,招来一只大型飞禽,就要赶往紫金洞。 闻墨儿想陪同前往,却被管芳仪拦下了,“你不用去,就留这吧。”说这话时,对陈伯等人使了个眼色。 陈伯等人会意颔首,之前管芳仪已经交代了,为了以防万一,为防宫临策乱来,这边要扣下闻墨儿当人质。 至于闻墨儿的想法,并不重要。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牛有道的安全对大家来说是首位的,这里没人会在乎闻墨儿高兴还是不高兴,再漂亮也没用,真要对她下毒手的时候,这里准保没人会眨一下眼睛。 如今的牛有道是大家的利益代表,牛有道就是掌舵的人,一旦牛有道出事,这艘船的去向没人能控制的住,都没这个驾驭能力,也无法再控制住南州的局势,外面风险浪高,看不清方向的话,船很容易触礁而沉。 依然是管芳仪和吴老二陪同,三人跳上大型飞禽,瞬时腾空而去,飞掠向远空…… 紫金洞,这个门派的名字和地势无关,也和修炼的功法无关,据传和紫金洞开山祖师当年的居住地有关。 门派发展到这个地步,已经是几经迁徙,早已离开了祖师开宗立派之地。 和上清宗不一样,上清宗曾经是燕国的第一大派,本就占据了风水宝地,舍不得丢弃,丢掉了对不起历代先师。 紫金洞的发展过程则是越来越好,迁徙之地自然也是越来越好,之前的老地方丢掉一点都不惭愧。 紫金洞如今的坐落之地,那是燕国屈指可数的钟灵毓秀之地。 风光秀美,建筑依山而建的气派不提,牛有道也没心情欣赏这些。 驾驭飞禽而来,没依规矩经山门,而是直闯紫金洞主殿重地,空中驾驭飞禽巡视的弟子拦截盘问后,获悉是牛有道,直接放行了。 飞禽落地,吴老二留下看守飞禽,同时负责与外界的联系。 牛有道和管芳仪直奔紫金洞宗门大殿,有弟子在前引领。 没有直接进大殿,来的突然,在殿外等了会儿。 稍候,宫临策领着一群紫金洞的高层来了,与牛有道在殿外碰面在一起。 许多人没见过牛有道,宫临策是见过的,在万兽门的时候,牛有道领着管芳仪拜访过。 “见你一面可不容易,终于露面了。”宫临策微微一笑,算是调侃了一句。 牛有道拱手与众人见礼之后,笑着回话:“宫掌门未曾召见,不敢冒昧打扰。” 宫临策眉头略挑,人家也没说错,找归找,但直接下法旨召见还真没有。 问题的关键是,连人都找不到,牛有道摆明了躲着不见,宫临策还有必要下那自找没趣的法旨吗?下旨了,人不来,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听你这么一说,反倒成我的不是了,果真是牙尖嘴利。”宫临策呵呵一声,外面不是说话的地方,说不定有什么不利的耳目,伸手示意了一下,示意进去谈。 牛有道随行在旁,边走边说道:“我马上要成为诸位中的一员了,以前的事,想必诸位也不会与我一般见识。” 一群长老互相交换了个眼色,宫临策的意图已经向他们通报了。 对于宫临策牺牲闻墨儿来争取南州的手段,有人多少有些不满,其中就有年纪一大把的老单身觊觎闻墨儿的姿色。 不过没人敢在一个女色的问题上对抗或指责宫临策,拉拢南州的利益太过重大,牵涉到宗门许多人的利益,一切的不满都要屈服,否则就是对抗宗门的整体利益,别说宫临策,其他人也不会答应。 不但没人反对,反而赞成宫临策的做法。 情况和龙休当初利用易舒不一样,易舒是龙休的关门弟子,宫临策收义女却是审时度势、因时而变,两相对比,手段和不择手段是有区别的。 虽然说到底都是不择手段,可后果出来了大家的反应是两样的,一个只会被认为手段高明,一个却会落得个声名狼藉,这也是龙休遮遮掩掩不敢公开的原因。 宫临策走到主位上站好了,“能不能成为我们当中的一员,也得看你能不能从天都秘境内活着回来。” 一群长老分列左右旁观,不少人也是在暗暗观察审视牛有道,对于这么个年轻人要成为紫金洞的长老,不少人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的。 牛有道杵剑而立,环顾诸人笑道:“凭紫金洞的势力,想必能保我平安归来。” 宫临策摇头,“这事还真未必,你知不知道在缥缈阁的时候有多少人想置你于死地?三十位掌门,各自无国别推荐,结果出来后,有十二个人提了你的名,当中有十二位掌门要把你送入天都秘境。这意味着什么,你不会不明白,意味着最少有十二股势力要置你于死地,我紫金洞可对抗不了这么多势力,加上逍遥宫和灵剑山也不行。你现在应该知道你遇上了多大的麻烦吧?” 牛有道吃惊不小,没想到自己能被这么多位列缥缈阁的大人物给盯上,立刻问道:“都是些什么人提名我?” 宫临策:“不知道,无记名提名,大家提出的名单由缥缈阁收拢统一登记,谁也不知道谁提名了谁。” 牛有道沉声道:“宫掌门有话语权,当时为何不阻止?” “我试图阻止过,但阻止不了……”宫临策把当时推荐的详细情况告知了,也有必要告知,免得误会。 这才是缥缈阁内事发的真实详情,参会的人一般也不会把缥缈阁内的具体事情对外乱传,包括事后知情的各派高层也不会乱扩散,顶多也就笼统提一下出了什么事,这就是牛有道为什么要来的原因。 因缥缈阁安插公孙布在他身边的原因,他最想确认事情是否和此有直接关系。 s:谁共我,与春风!谢新盟主“指点星辰”捧场。 第七五四章 只能乖乖认命 尽管他知道缥缈阁就算想收拾他也犯不着绕这么大的弯子,可还是想把事情确认清楚。 真要是缥缈阁看他不顺眼了,那麻烦可就大了,他目前的实力根本无法抵抗。 获悉和缥缈阁无关,纯粹是被其他人借机给阴了,他反倒是松了口气。 至于想趁机弄死他的人是谁,基本大概也就是宫临策说的那些出言反对划去他名字的人当中的人,他与这些人并无私人恩怨,但就他卷入的事情来说,故意坑他也不算意外。 听到本有赵雄歌,却被莎如来给划了,牛有道好奇,“为什么?” 宫临策:“我知道赵雄歌可能成为你进去后的助力,我也想知道是为什么,但莎如来没有给出答案,我估计是与魔教有关,魔教如今是被谁掐着的,应该不用我提醒你。” 牛有道微微颔首,知道对方不挑明的人是谁,又问:“鬼母和云姬有多少人提名?” 知道了事情真相,他现在想确认一下鬼母和云姬是不是被自己给连累的。 原因很简单,鬼母那边的陷阴山向来低调,齐国那边是支持燕国自卫的,甚至提供了不少的资源,所以对鬼母来这边助力应该不会有什么意见。而云姬的渡云山同样低调,但这次站在他这边,真正是把赵国给惹怒了。 两个平常低调的人,手下多少都有些报复势力,不会有人无缘无故得罪。 通过提名数的多少,大概便能推测出是不是因为卷入了他的事情而被连累了。 这个事情没有答案,宫临策摇头:“没关注,一千个散修的名字,我不会每个人都关注,她们两个被多少人提名,我没有印象。不过这对你似乎不是什么坏事,她们是站在你这边的,进了天都秘境你至少多了两个帮手。” 牛有道暗叹,还是那句话,鬼母和云姬平常都低调,这次被推出来,怕是或多或少都受了他的牵连。 “宫掌门,既然已经冻结了战事,你当时完全可以说我已经是紫金洞弟子,只要我没进去,面对的问题就还可以想办法。”牛有道苦笑着叹了声。 宫临策:“现在做这念想,当初拖延的是谁?你当缥缈阁是那么好糊弄的吗?缥缈阁的作风我比你清楚,我甚至能预料到争执的后果,当大多人都坚持让你参加,一时间又拿不出确实证据的事,让你参加就是缥缈阁一句话的事情,同样可以让你列入紫金洞参加人员的名单!一旦你无法摆脱进入天都秘境的名单,而我这里又暴露了意图,你想过逍遥宫和灵剑山的反应没有?” “现在我紫金洞想在天都秘境保你已是困难,必须要借助逍遥宫和灵剑山的力量,进而借助整个燕国完整的进入力量对你提供保护。一旦让逍遥宫和灵剑山察觉出了什么,到时候就不仅仅是那十二家提名的人要弄死你,逍遥宫和灵剑山第一个就不会放过!届时我紫金洞一家是无论如何也护不了你的,甚至会因为你而给紫金洞进入的弟子招来巨大损失,你是聪明人,当知道我说的轻重,我当时不争也是为了你好!” 他都这样说了,牛有道还能说什么,不过还是问及了另一个人,“西门晴空,得到了多少人提名你应该有关注吧?” 宫临策有点意外,“莫非你和西门晴空有关系,他能帮你?” 牛有道摇头:“没关系,我与他素不相识,连面都没见过。” 没关系好好的问他干嘛?宫临策不信,旋即又若有所思道:“是了,你那个前妻好像成了玄薇身边的人,倒是可以通过你前妻看看能不能在西门晴空身上想想办法,若是能得他相助,你的确能多些安全保障。” 找唐仪?牛有道哭笑不得,知道对方误会了他的意思,但是和玄薇暗中有所牵连的关系没必要拿出来说。 但他又不免联想到上清宗头上,他和上清宗之间的恩恩怨怨扯不清,他是不是上清宗弟子的身份也扯不清,本来吧,遇上这事如果有必要的话他还可以搬出上清宗弟子的身份挡一挡。 可谁又能预料到会有今天,上清宗被他弄去了卫国,唐仪也被他逼得公然掰清了他和上清宗的关系,如今谁都知道他不是上清宗的弟子。 还有加入紫金洞的事,之前为了稳妥,为了以防万一被弄进天都秘境,小心谨慎拖延着,结果弄巧成拙,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宫临策不知道他的想法,继续道:“西门晴空肯定有所关注,他是为数不多的遭到全员提名的人,与赵雄歌一样,满员推荐上了散修进入天都秘境的名单!” “满员?”牛有道相当惊讶,“三十个人都提名了他?连卫国三大派也提名了他?” 宫临策淡然道:“说到散修,当时在场的人,只怕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身为散修,实力太高了,未必是好事。就像我当时提名他一样,他和我非亲非故,大家不提他提谁?卫国三大派提名他很稀奇吗?你以为卫国三大派希望一直有个外部的高手为玄薇护法?他们更希望自己辛苦一点,宁愿亲自派出本派高手为玄薇护法。卫国三大派提名他很正常!” 牛有道若有所思,明白了他的意思,这里面的猫腻就那么回事,不难理解,如宫临策说的那般,很正常! 宫临策继续道:“只是卫国三大派当时恐怕连自己也没想到西门晴空会被全员推荐,这事就有点尴尬了,连遮羞布都没有,没办法给玄薇交代不说,也成了笑话。这份推荐名单的出炉,暴露了许多有意思的事情。不过你也不用替西门晴空担心,他的实力摆在那,提名归提名,敢招惹他的人不多,他就算进了天都秘境,也还是有相当自保能力的。” 事情差不多就这么回事,说到这个地步也就差不多了。 宫临策的态度没变,代表紫金洞表了态,依然要尽力保牛有道,如他所言,要连同逍遥宫和灵剑山动用燕国进入天都秘境的力量保牛有道。 前提还是一样的,牛有道要加入紫金洞的事决不能暴露,否则逍遥宫和灵剑山不可能坐视紫金洞的图谋得逞,必然是要让牛有道无法活着离开天都秘境的。 该弄清的弄清了,该协商的也协商了,牛有道没有久留,就此告辞。 不过临走前牛有道还是提醒了一句,“一去就是一年,在我回来之前,我不希望看到有什么人对南州乱伸手。” 离开的时间太久,他担心有人趁他不在忍不住嘴馋,这也是他来的主要目的之一。 宫临策颔首:“这个你放心,你就算不说,紫金洞也不会让人轻易改变什么。你现在还是把心思用在自己身上吧,天都秘境内的情况,你清楚吗?” 牛有道:“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多少听说过一些,回去后我再做些详细了解。” 宫临策:“既然事情已无法避免,那就做足准备去面对,我相信凭你的能力不至于那么轻易被人给弄死。若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进去后可向紫金洞弟子询问,我这里会安排,他们会配合你的。” “好!告辞。”牛有道对众人拱手辞行。 这边也没挽留,目前的情况也不好张扬,没派什么人物送行,牛有道怎么来的就怎么走的…… 风云过耳,人在高空翱翔之际,牛有道思绪万千。 这次的事说到底,还是缥缈阁砸出的那一千个散修名单惹出的祸,缥缈阁压根没想过对付他,也没把他放在眼里,只是随手丢出一些名额,便把他给一起打击了,还打的他无法招架,连个说理的地方都没有,只能乖乖认命。 面对如此强势的存在,随便一个决定,他就如同诸国战火下的百姓一样,战争不是针对那些百姓发起的,被席卷进来的百姓却是最倒霉的。 思绪回来,发现管芳仪也很沉默,牛有道调侃道:“红娘,我就奇怪了,散修当中你挺出名的,何况还有我的影响,你跟在我身边,名单上怎么会没你?” “你是看不得我好吧?”管芳仪白了他一眼,旋即又自嘲道:“在你身边又怎样,在他们眼里我就是你身边的花瓶而已,你当我还是当年那个容易招人争风吃醋的齐京红娘吗?人老珠黄过气了,若是当年,保不准还就真如你愿了。” “话又说回来,当年能为我争风吃醋的人也没资格在缥缈阁提名。能位列缥缈阁的都是些什么人?我什么样的名声我自己知道,不需要别人提醒,在不能确认自己提名不会暴露的情况下,都是高高在上的掌门大人,羽毛珍贵着呢,犯得着因为个我惹一身骚吗?和想占我便宜是两码事。女掌门也得摆出一副无视我的样子不是?我不是你,我就是个跟班花瓶,没人跟我计较的。” “你倒是看得通透。”牛有道哈哈一笑,复又调侃道:“别人会不会提名你我不知道,至少那个杜云桑,我敢保证他肯定不会提名你。” 提到杜云桑,管芳仪多少有点受刺激,脸一沉,“牛有道,你闲得没事想吵架是不是?” 换平常早就翻脸吵上了,这次她不想跟牛有道吵。 第七五五章 我答应你,等我回来! “散修名单看到了?” 晋国皇宫内的阁楼上,邵平波来到太叔雄身后见礼,太叔雄背对着随口问了句。 邵平波:“微臣看到了。” 突然冒出个散修名单来,他也很意外,尤其是看到牛有道的名字时。 以前还觉得自己败在牛有道的手上是吃了自己不是散修的亏,可如今看来,老天总有公平的地方。 太叔雄:“牛有道也在名单上,这家伙得罪的人看来不少,缥缈阁提名时,有十二个人推荐了他。” 邵平波目光略闪,平静道:“陛下若想招揽,此时正是机会。” 所谓机会,是指天都秘境内晋国修士可以保牛有道平安,晋国的威慑力是具有延伸作用的。 这话明着是为太叔雄求贤,实际上却是将牛有道推入深渊。 他知道牛有道是不会答应的,牛有道目前经营出的局势也不可能答应,连面临死亡威胁都不答应,太叔雄便会彻底失望。有能力也是罪过,不能成为自己人,便是敌人,太叔雄一声令下,天都秘境内,晋国修士不会手软。 太叔雄深以为然点头。 邵平波继而又一句话撇开此事,“散修名单上,微臣最关心的不是牛有道,而是西门晴空。” “哦?”太叔雄转过身来,看着他。 邵平波拱手道:“西门晴空就是玄薇身边的守护神,令宵小不敢轻举妄动,没有了西门晴空的震慑,许多事情玄薇不能再自如操作。西门晴空此去一年之久,卫国三大派不会坐失机会,一定会趁机加强对玄薇的掌控,微臣安插到卫国那边的钉子可以加快进度了。” “嗯!”太叔雄眯眼颔首。 …… “有话说?” 坐在案后的玄薇批阅完最后一份文书,交给手下送走后,瞅了眼边上数度欲言又止的唐仪。 唐仪心中略有忐忑。 笔直站在柱子下面抱臂,身背古拙阔剑的西门晴空冷眼扫去。 玄薇:“妹妹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唐仪硬着头皮上前道:“牛有道也上了进入天都秘境的散修名单。” 玄薇颔首,“我看到了,妹妹有什么说法不成?” 唐仪:“相公不是想招揽牛有道吗?这次应该是个机会。”说话间还悄悄看了眼西门晴空。 玄薇明眸狡黠闪烁,笑了,“妹妹的意思我懂了,怕他进入天都秘境有危险,想让卫国参与人员或者说是西门帮衬一二,看来妹妹对牛有道还是有感情的。” 唐仪尴尬道:“不是相公想的那样,他毕竟还是帮了上清宗,上清宗不想欠他的人情。何况,他若真能帮上相公的话,相公又何乐而不为,这次的确是个招揽的机会。” 玄薇略斟酌,最终颔首道:“好!我知道了,这事我回头会安排。你那边也要安排天都秘境之事,你先回去忙吧。” 唐仪略欠身,告退了。 目送唐仪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后,玄薇也起身离开了桌案,从后门离开了阁楼,漫步在亭台水榭中,目光不时左右扫过布置在天薇府内的法师护卫。 进入自己屋内后,玄薇屏退了候命的侍女,在她示意下,侍女离开时同时把门给关上了。 西门晴空看着关上的门,多少有点意外,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是玄薇一直避免发生的,不愿坐实那些闲言闲语。 玄薇已转身站在了他面前,螓首抬着,与他四目相对着,“唐仪刚才的话你都听到了?” 西门晴空:“你放心,那个牛有道我会尽力保护他。” 玄薇忍不住伸手抓了他的手腕,“我不需要你保护他,你保护好你自己便可,只是要你自己不出事,比什么都强。唐仪的话听听就好,当不得真,明白吗?” 感受到了来自她柔荑的温暖,也感受到了她话中发自肺腑的关心,西门晴空与她相视的目光中浮现柔情,也慢慢伸手握住了她的柔荑,“玄薇,有些道理我明白,我再能打,也只是万人敌,牛有道的作用却能屠国灭城安邦。修行讲天赋,运筹帷幄也是一种天赋,和他比起来,我还是太简单了,他的能力是我比不上的,面对修行界的各种掣肘,你更需要他。你不是一直想招揽他吗?唐仪讲的没错,这的确是个机会。” 玄薇眼中闪过莫名哀伤,“西门,你怎么还不明白?诸国争霸,牛有道已经卷入了天下利益纷争,十二家掌门推他入天都秘境,那是要置他于死地!三大派把你送入天都秘境本就是图谋不轨,他们没安好心,进了天都秘境你就是孤家寡人,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你需小心提防他们,若再卷入牛有道的事情当中,后果不堪设想!” “西门,该怎么做,我自有分寸,没有牛有道天塌不了,这次你必须听我的,你必须答应我!西门,你说过要保护我一辈子的,你不能食言,你一定要好好的活着回来,其他的不需要你管,听见了没有,我…” 话未说完,一声嘤咛,嘴已经被西门晴空猛一下用嘴堵住了。 西门晴空突然间紧紧搂抱住了她,饥渴地在她唇上索取,一双手除了无尽抚摸没有别的方式表达心情。 玄薇下意识抗拒地推了两下,没能推开,最终也把自己给点燃了,也搂住了他,似乎怕他一去不回,激烈给予回应。 似乎只有彻底融合在一起才能表达彼此此时的感受,两人最终倒在了榻上,屋内的气氛浓烈到连上天也要嫉妒。 当雪白的胸脯遭受侵袭颤微微暴露在了空气中时,感受到了凉意,眯眼喘息中的玄薇猛然睁开了双眼,似乎清醒了过来,突然拼尽力气将西门晴空掀翻到了一旁。 霞飞双颊的玄薇慌忙爬了起来,手忙脚乱地整理自己那已经被拉扯开了的凌乱衣裳,“西门,我们不能这样。” 西门晴空又来到了她的身后,环臂搂住了她,亲吻着她的白皙颈项,呼吸急促,“玄薇,你知道我留在这里是为什么,也知道我是为了谁?天下人都知道,我可以为了你去死!” 玄薇奋力拉开了他纠缠的双臂,转身脱离了他的怀抱,迅速整理了一下衣裳,抬手扶了扶头上的发簪,继而快步打开了门,走了出去。 门一开,似乎见不得光一般,西门晴空迅速从意乱情迷中清醒了过来,脸上闪过羞愧。 玄薇没有离开,而是静静站在了屋檐下等他,目光中有苦楚闪过。 西门晴空慢步出来了,站在了她身边,轻声道:“对不起,我刚才…” 玄薇摇头:“没有什么对不起,对不起的是我,你本该翱翔九天、笑看风云,是我太过自私,利用你对我的感情,把你栓在了这里,你对我做任何事情,我都是心甘情愿的,可现在不行,我是有夫之妇。” 西门晴空:“没有利用,是我情愿的,他已经死了那么多年。” 玄薇:“正因为如此,才更加不能,我是个寡妇,你是丹榜第一高手,我不能让你背负与寡妇通奸的污名。” 西门晴空:“丹榜就是个笑话!” 玄薇:“可在我心中,你永远是那个第一!已经很委屈你了,我不能再让你承担那些不该承担的。西门,有些底线不能逾越,一旦越界了,就变成了苟且。西门,我的心意还有我肩负的责任,你应该知道,现在还不行,否则让卫国上下臣民如何看待你我?受尽千夫所指在一起能好吗?” 西门晴空:“你已经肩负太多,你已经尽力了,没有对不起任何人,有些东西不需要你一个女人去承担,你放下了自然会有人去承担。跟我走,跟我远离这里的恩恩怨怨、是是非非。” 玄薇转身面对他,“答应我,进了天都秘境不要管其他的,你要做的就是保护好你自己,一定要好好的活着回来,我玄薇在这里等你回来!我玄薇也在此对你许诺,只要你能安全回来,我立刻着手将手上事情进行妥当交接,此间事了便再也不欠谁的,我便与你远走高飞,做你的女人!你我之间堂堂正正,不需要偷偷摸摸!” 西门晴空精神一振,两眼放光,内心狂喜,不但不怨被人搞进天都秘境,反而感谢那些人。 这么多年了,终于等到这女人松口了,终于等到了这女人的承诺,掷地有声道:“好!我答应你,等我回来!” …… “你真的要进天都秘境?” 唐仪皱着眉头,面对下站的魏多问了声。 她从天薇府回到了宗门,宗门内推举的参加天都秘境的人选也出来了,人人保持沉默的事情,魏多却自愿去参加。 本来看玄薇的面子,卫国上一次上报的名单中是没上清宗什么事的,然而上次的名单被缥缈阁给否了。 卫国上报的名单要重拟,这次不能再糊弄了,必须上报一批精锐修士。 卫国三大派也不可能把本派的精锐弟子全部扔进天都秘境,上报的名额自然是要整个卫国的修行门派共同承担。 同样是看玄薇的面子,只让上清宗给一人,让上清宗自己选派上报。 天都秘境的残酷凶险人尽皆知,上清宗根本没那势力在天都秘境内保本门弟子安全,让谁去和让谁送死没什么区别,究竟选派什么人参加,是个艰难抉择。 可就在这左右为难之际,魏多主动站了出来,表示自己愿意去。 第七五六章 但愿不再相见 他根本不在上清宗的考虑之内。 不管是爱惜魏多也好,还是对魏多有意见,站在上清宗内部的立场来说,魏多毕竟是上任掌门唐牧的大弟子,名分在那。唐牧不在了,便把魏多给扔进天都秘境,此举对内对外都不太合适。 所以上清宗拒绝了魏多的要求,然而魏多强烈争取,在宗门闹出了动静,令不少人都在看着。 面对唐仪的当面询问,魏多结结巴巴道:“是!我去合适,宗门离…离不开…长…长老,长…长老之下…我身份最…最合适!” 他这么说也没错,上清宗本就势弱,得力人手的确不宜再受损,他身为上任掌门的大弟子,身份地位上对卫国三大派都交代的过去。 可这个理由唐仪不信,唐仪盯着他问道:“是不是因为牛有道上了进入天都秘境的散修名单?” 一句话点破了心思,魏多略低下了头。 旁站的罗元功和苏破皆不知该说什么好,不知是不是该说他愚忠。 都已经这样了,还只认牛有道是上清宗掌门,放在平常,唐素素肯定要火冒三丈。 但这次,人家不惜性命,也是在为上清宗其他人揽过了风险,她也说不出什么。 唐仪道:“师兄,你知不知道牛有道如今牵涉到了多大的纷争,要对付他的高手如云,你去了也没用,帮不上他的。” 魏多抬头,“至…至少多…多个人手挡…挡挡!” 唐仪不知该说什么好,问:“你真的非去不可?” 魏多用力点头:“是!请…请掌门成…成全!” 唐仪犹豫了一阵,最终徐徐道:“好!” 苏破突然出声道:“掌门,我觉得还是再考虑一下的好。” 唐仪摆了摆手,“他既然坚持,那就让他去吧。” “谢…谢掌门。”魏多拱手行礼,之后告退。 待他走了,苏破叹道:“何苦来着。” 唐素素冷哼一声,“不是我等无情无义,是他自找的,怪不得别人。” 唐仪颇无奈道:“心不在这边,留下他,对他来说也是煎熬,由他去吧。” 殿内几人散去后,苏破回了自己庭院,招了独眼瘸腿的图汉过来,将已经同意了魏多去天都秘境的事说了下。 “唉!”图汉叹了声,“世间像这般忠义之人已是难得,不该落个凄惨下场,要不要我联系那位,那位开口了,牛有道应该会照顾一二。” 苏破苦笑:“还是别的好,牛有道自身难保,还照顾他?真要这样的话,他反而更危险,还不如让他呆在卫国修士这边更安全。” 图汉:“关键是他自己愿意呆在卫国修士这边吗?” 苏破无语,魏多一旦进了天都秘境,铁定要去找牛有道,否则不会争着去。 …… 妖魔岭,魔宫后山,“吼!”崖壁上的金毛吼忽仰天一声咆哮。 坐在陡峭崖壁边缘抱个酒葫芦的赵雄歌回头看了眼。 漫天诡谲变化的乌云下,一人飘逸如仙飞来,落地大袖轻甩,如同收起了翅膀,弥张的黑白长发亦轻飘飘垂落,正是魔教左使南天无芳。 “找我什么事?”南天无芳踱步站在了赵雄歌身边。 两人一站一坐,眺望远处乌云覆盖下变化无常的光阴。 “天都秘境的事。”赵雄歌灌了口酒道。 南天无芳目光收回,偏头垂视着他,“莎如来不是已经把你名字划掉了吗?” 赵雄歌:“他为什么划掉我,你我心知肚明,那位没拿到他想要的东西,暂时还不想让我死而已。” 南天无芳:“莫非你还想进去?” 赵雄歌:“我没那么无聊,牛有道传了消息给我,威胁上了我,不对,确切地说,是在威胁你。” 南天无芳略有讶异,“威胁我?什么意思?” 他不认为牛有道能有威胁到他的资格,若非说有的话…脑海中闪过了一个女人的容貌,心弦略绷。 放下酒葫芦的赵雄歌抬头笑眯眯看着他。 南天无芳似乎会意到了,脸色略沉,“他怎么会知道我和管芳仪的关系?” 赵雄歌乐了,笑的前俯后仰,好一阵后,摇头道:“什么叫做贼心虚?你这就叫做贼心虚,我有说是那女人吗?你紧张什么?” 南天无芳:“你想多了。” 赵雄歌收腿站了起来,一只胳膊肘搭在了他的肩头,懒散靠着他,“我一直很好奇,你怎么能放任她在齐京那么多年跟别的男人好?还有那个牛有道,谁都知道那女人已经成了牛有道的女人,你心里就真的一点都不在乎?你这种人,我实在是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我真的很好奇,来,跟我说说,我好好请教一下。” 南天无芳挥臂甩开肩膀上的胳膊肘,“酒鬼,说正事,他威胁我什么?” 赵雄歌呵呵一阵,问:“那个丹榜排名第六的巫照行,到底是不是魔教的人?” 南天无芳:“是不是魔教的人和牛有道有什么关系吗?” 赵雄歌:“巫照行也在进入天都秘境的散修名单中,你说和牛有道有没有关系?牛有道别的没说,只提醒了一句,说他若是不能活着从天都秘境回来,巫照行的魔教身份就会人尽皆知!” 南天无芳皱眉。 赵雄歌:“我开始看了有点纳闷,不知那小子是玩的哪一出,后来明白了,这话不是对我说的,是对魔教说的。” 南天无芳嘀咕自语着:“牛有道怎么会知道的?” 这是承认了,赵雄歌乐了,发现牛有道那小子可以啊,居然不知什么时候就悄悄掌握了魔教的秘密,不由调侃道:“巫照行还真是魔教的人啊?” 南天无芳:“巫照行隐藏的很深,身份从未暴露过,他怎么会知道巫照行的背景?难道是上次巫照行去万兽门为你那个上清宗出头露了马脚?那次很缜密,不应该啊!” 赵雄歌:“你问我,我怎么知道?总之那小子奸猾的很。话我已经带到了,你自己看着办吧,反正不关我的事。” 他比谁都清楚,巫照行的身份一旦暴露就是个死,掐着魔教脖子不放的那位是不会允许魔教还有巫照行这种实力的人在他控制之外的。若不是魔教的上任教主是那位的义父,令那位需要块遮羞布,以证明他没有杀自己的义父,那位早就对魔教大开杀戒了,哪能让暗怀二心的魔教苟延残喘至今。 …… 茅庐山庄,牛有道回来了。 战事冻结,他的名字又上了进入天都秘境的名单,现在已经没人会动他,否则就是搅缥缈阁的事,所以现在回来是安全的。 “南州这边你放心,谁敢对南州乱伸手,我不会坐视。” 扔下话后,转身与独孤静跳上了大型飞禽腾空而去的玉苍,回头看了眼下方山庄门口送行的牛有道,叹了声,“即刻联系与我有交情的各派掌门,我要尽快与他们见面。” “是!”独孤静应下。 山林中目送的牛有道杵剑沉默着,玉苍要保他是好事,可他不认为玉苍能说服各派对他手下留情,其他事情玉苍的面子也许管用,可牵涉到诸国利益之争的事情,对同门下毒手都不会手软,玉苍那点面子怕是没什么屁用。 不过玉苍既然要尽力一试,他也不会阻拦,试试也无妨,反正他又不损失什么。 “道爷。”从五梁山那边回来的袁罡上前打了声招呼,看了看四周,又低声问道:“要不要在公孙布身上做做文章,兴许能让缥缈阁将你的名字出从榜单上剔除。” 牛有道当即警告,“不要乱来,没有万全的把握,不要去捅那个马蜂窝,否则没办法收场,那边可比天都秘境危险的多,若要弄死咱们,咱们连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 袁罡微微点头,眼中有担忧。 牛有道:“赵雄歌那边若有了消息回复,立刻告诉我。” 对于巫照行的事情,他也只是有所怀疑,并无任何证据,但却一口咬到了魔教的头上,要看看魔教的反应。 回到山庄内,见到了阁楼上一脸忧愁眺望远方的‘苏照’,牛有道又瞥了眼袁罡,没说什么,却令袁罡倍感压力。 入内与管芳仪一碰面,牛有道又吩咐道:“再联系一下晁敬,告诉他,我要去万兽门那边找他面谈。” 管芳仪讶异,“用得着大老远跑去吗?” 牛有道:“一走就是一年,时间久了,银儿是个大麻烦。” 管芳仪神情一凛,那妖王一旦发作起来失去了控制,怕是要天下大乱,连九大至尊也得被全部惊动,那这茅庐山庄可就完蛋了。当即提醒,“要不要把郡主请来,银儿听她的话。” “没用,我离开久了的话,这边谁都压制不住她,郡主在也没用。”牛有道没有解释化解银儿体内异种妖气的事,“天都秘境又不能带人进去,否则我倒是可以把她带上,如今没别的办法,只能是把她送回蝶梦幻界去。” 管芳仪明白了他的意思,如今蝶梦幻界虽长期开启着,却有万兽门的人把守,想偷偷溜进去不被发现是不可能的事情,那边也只有晁敬有能力帮这个忙。点了点头,又试着问道:“送走了,以后还接回来吗?” 相处久了,多少都有了点感情,否则最稳妥的办法是将银儿给杀了,所以这个问题令牛有道略显惆怅,“能不麻烦,还是省点麻烦吧,但愿不再相见。” 第七五七章 拐骗 缥缈阁一声令下,以无上权威冻结天下战事! 这是出乎许多人意料的事情,打断了不少人的图谋,冻结了许多人的计划,最后的结果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是喜是忧,谁也不知道。 唯一知道的是,缥缈阁根本不在乎相关方面的感受,只在乎缥缈阁指定的事情能不能顺利执行,一切以缥缈阁的意图为先决条件,任何人都无权反抗,这就是天下法则! 天下所有的一切,都要在这法则下行事,违逆者诛! 云涛之上,阁楼内一貌美侍女在一角安静抚琴,琴声优雅,莎如来独坐饮酒,看云卷云舒。 “先生。”白玉楼来到,近前递上一叠纸张,“诸国重拟的名单到齐了,都在这里。” 他本是摘星城邀月客栈的掌柜,考虑到这次的天都秘境有散修参加,而白玉楼在摘星城与各方修士打交道,无论是门派中人还是散修中人都有接触,对各方的情况应该比较熟悉,莎如来是本届缥缈阁主事的人,遂从女儿那边将他调了过来,临时听用。 莎如来放下酒杯,拿了名单,随便翻了阵,问:“这次没什么问题吧?” 白玉楼:“名单上的人都甄别过,没什么大问题,只不过…”有点吞吞吐吐。 莎如来目光扫来,“还有人阳奉阴违?” 白玉楼:“小人不是这意思,只是觉得让这牛有道进入天都秘境是不是有些不合适?” 莎如来目光闪烁,“你们城主让你来帮牛有道说话了?” 白玉楼欠身道:“和小姐无关,也不是帮牛有道说话,是下面关注到了一些情况,对牛有道有保有杀的,甚至出现了串联的情况,加上诸国战事冻结,牛有道的生死已经牵涉到了战事解冻后的态势。因此,牛有道一旦进入天都秘境,某种程度上,诸国战事便延伸进了天都秘境。”说罢小心观察着莎如来的反应。 莎如来略显沉默,之后淡然道:“这重要吗?不重要!” 既然他说不重要,“是!”白玉楼也只好点头应下。 …… 宋京,天牢大门咣当打开了。 站在门口的罗照面无表情,内心里却是百感交集,没想到竟然把自己给带到了这里。 因这场战事失利,影响到了太多人的利益,之前迫于形势,朝堂上下不得不暂时按捺下矛盾,一致对外,因此没对付他罗照。战事一冻结,朝堂上的矛盾便彻底爆发了,毫无意外的,他罗照成了矛盾的焦点。 这次的责任不可能轻飘飘的抹去,也不可能当成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首先的攻击焦点也不可能是皇帝,更不可能是主张攻燕的三大派的责任,承担责任的人只有罗照最合适。 这个时候,连皇帝和三大派都不好帮他罗照说什么。 朝廷协商后,派了人去接手人马指挥权,罗照被押送回了京城,针对战事失利对他进行审讯,以确定责任。 一趟审讯之后,罗照有点没想到,在未确定责任的情况下,竟然就要把他给直接关进天牢。 他现在意识到了夫人冯官儿失踪后对他带来的影响,换了之前,冯官儿肯定要找凌霄阁去闹,冯官儿的身份会令凌霄阁头疼,不至于在责任未明确的情况下把他给关进天牢。 唯一庆幸的是,并未给他戴上任何象征犯人身份的刑具。 “大都督,不要让小人们为难,请吧!”一名官吏伸手请入。 罗照脸颊绷了绷,一步步走进了天牢内。 下台阶到底,行走在幽暗潮湿的夹道内,来到了一间单独的牢笼外停下,牢笼门打开,将其关入后,牢笼之门又丁零当啷锁上了。 有“吱吱”叫的老鼠逃离,随着狱卒脚步声远去,周围一片安静。 除了牢笼外墙壁上的昏暗油灯,牢笼内没有任何光线来源,油灯光影下的罗照脸色晦明晦暗,静静站在里面一动不动,闻到的尽是霉腐味。 遥想当年意气风发,何曾想过会有今日。 昨天还是统帅千军万马的大都督,今日便成了阶下囚。 …… 蝶梦幻界,奇幻瑰丽。 树下溪流旁,银儿在牛有道的要求下,脱下了身上万兽门弟子的衣服,也撕下了脸上的伪装,目光闪烁地环顾四周。 牛有道和袁罡在一旁看着她,两人身上也穿着万兽门弟子的衣服,脸上也戴了假面伪装。 能进入到这里,自然是得了万兽门长老晁敬的帮助。 三人易容后,晁敬把他们当做万兽门弟子带上了随行,以进入蝶梦幻界查看的名义,直接将他们带进了蝶梦幻界,顺利的很。 “道道,哪里有好吃的?”明眸打量过四周后,银儿目光落在了牛有道脸上问道。 牛有道手指一个方向笑道:“你顺这个方向一直走,会发现一处很大的院落,那里放了许多好吃的。” 银儿笑了,笑的很开心,天真问道:“真的吗?” 牛有道:“我们在这里等你,找到了好吃的,记得带些给我们。” 银儿噘了噘嘴,不喜欢跟人分享她的好吃的,不过考虑到提出要求的是牛有道,用力点头道:“好!”说完扭头就跑了,很欢快的样子。 两个男人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后,袁罡目光复杂地看向牛有道,“道爷,就这样将她放归吗?” 毕竟相处这么久了,这妖王其实很单纯,没任何坏心眼,如今骗傻子似的把这妖王拐来扔掉,袁罡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这人就这样,做不到牛有道那般的冷酷无情。 牛有道轻叹道:“当年若早知她这么好糊弄,压根就不会带她出去。” 袁罡:“道爷,不是她好糊弄,是她相信你,她从不轻易相信其他人。” 牛有道:“她不是谁都能养的,我们没那资格让她留在身边,说来,也只有商颂有资格收她做灵宠。我不知道商颂夫妇当年为何把她留在这里,也许她本就该属于这里。不说了,走吧!” 袁罡沉默着,和他一起转身而去。 此地离出口很远,带他们回到出口附近时,又见到了一群忙碌的万兽门弟子。 如今的万兽门正在蝶梦幻界内大肆种植驱光草,扩张修士的地盘,压缩蝶罗刹的地盘。 晁敬一直在约定的地点等他们,也一直在提心吊胆,不知牛有道来此到底想干什么。 见到两人回来,晁敬松了口气,低声问牛有道:“怎么就你们两个,还有个呢?” 牛有道淡然道:“事情没谈拢,起了点争执,灭口了。” 晁敬无语,最终只能是挥手道:“此地不宜久留,走吧。”说罢带了两人离去…… 银儿走了好久,一直在找牛有道说的大院落,忽然,她眼睛一亮,看到了一处瑰丽夜景中的宫殿,伸手指去。 携带着她的一只血罗刹立刻朝那飞去,飞落到了那座空旷的宫城中。 落地后的银儿满脸疑惑,这个地方她似曾相识,她在回想。 不过念头很快被‘好吃的’念头给盖过了,她提起裙子就跑,在宫殿内的一座座房屋内寻找。 可是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她想要的好吃的。 直到进入一座圆筒状的殿宇内,看到一座由铜柱围着的敞开铁板的怪异八角亭时,银儿沉默了,凝视着那八角亭凝视了许久。莫名的,她眼中有泪珠滑落,抬手抹了把泪,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流泪。 她转身离开了这里,在浩大宫城内孤独游荡着,眼中流着泪,口中念念有词着,“道道,找不到。道道,我找不到……” 后来,她不找了,离开了这座宫殿,想返回去找牛有道。 可牛有道非寻常人,早有谋划,之前故意在幻界里兜了圈,将方向搞了个乱七八糟。 “道道,你在哪?道道,我找不到你……”她站在巨大的树木之巅念念有词,眺望这片瑰丽的熟悉又陌生的世界。 后来,她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手,发现自己手指已慢慢变的尖锐。 她的脸上已浮现银纹,抬手掠去脸上泪珠,她不知道自己眼中为什么常含着泪水……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天都秘境开启的日子临近了。 茅庐山庄,牛有道与众人辞行,商朝宗和商淑清都赶来了相送,冻结的战场那边需要有人坐镇,蒙山鸣留守。 该说的都说了,临走前,管芳仪拉了牛有道到黑牡丹的墓前。 静默许久后,牛有道叹了声,“此去不知还能不能活着回来。” 管芳仪笑了,笑的很牵强,“别说丧气话,别人我不知道,你?想弄死你怕是没那么容易。给!”她掏出了一叠金票。 牛有道奇怪,“干嘛?” 管芳仪笑吟吟道:“你就一穷鬼,身上没有分文,这钱你留在身上,也许能派上用场。” 牛有道单掌推了回去,“那里面没有花钱的地方,带多了财物反而容易给自己惹麻烦,不用了。” 他既然这样说了,管芳仪也没勉强,不过转手又掏出了两张天剑符递给,“留着防身吧。” 牛有道讶异,“你不是说你就剩最后一张了吗?” 管芳仪:“让许老六去买的。” 牛有道呵呵一笑,这个,他收下了,同时叮嘱道:“我不在,那个‘苏照’,不要拖拉了,成不了自己人,就直接做掉。猴子若有什么意见,你就说是我交代的。” “好!”管芳仪点头。 牛有道凝视着她双眼,“记住,我若回不来,你就去妖魔岭找赵雄歌,那边应该会有人对你进行妥善安置。” 第七五八章 道爷保重 管芳仪懂他话里的意思,苦笑道:“我真不认识什么魔教的高层,就算真有什么人,经历了这么多,男人早就看透了,我也不会再去依附讨好哪个男人而活,没那个必要。” 牛有道:“红娘,不是让你去依附谁,而是让你好好活下去,是让你先去找个稳妥的地方立足。我若回不来,这里必定要生变,牵涉的利益太大,你们挡不住的。商朝宗他们届时也是身不由己,不会为了一个回不来的死人而怎样,会另行投靠他人,这是必然的事情。” “接手这边的人,也不会放任我的势力继续存在,必然会铲除。届时浮云宗、留仙宗、灵秀山等人为了自保站队,很有可能会是第一个对你们动手的,到时候这边没人保的了你们,你们的处境会很危险。听我的,先找个地方立足,再图以后。目前我能想到的也能只能是这样,将来的事情谁都说不清楚,我想多了也没用。” 说到浮云宗等人,管芳仪狐疑道:“你的意思是,我到时候不用管他们?” 牛有道:“你想管也管不上,我不在,你也压制不住他们,他们根本不会听你的,话也许说的难听,可现实就这么回事。你不需要管他们,你只需带上你自己的弟兄,带多了人也不合适,你也带不走他们,你只需带上你扶芳园的弟兄去妖魔岭便可,其他人不要你管,此后你顾好你们自己便可。” 此后?管芳仪银牙咬了咬唇,问:“老熊那群和尚呢?” 牛有道呵呵笑道:“一群没危害的和尚,没人会为难他们。再说了,他们手上掌握着酿酒的法子,谁都用的上,你放心,他们依旧会活的好好的,老熊识相的很。” 管芳仪又问:“猴子呢?” 牛有道摇头:“他愿意跟你走,你就带上他,不过我估计他不会跟你走,猴子有自己的想法,一根筋,你勉强不了,也不用勉强,我估计他还会留在商朝宗的身边,所以也不用你管!我不在了,也只能是放手,由他去走自己的路吧!树倒猢狲散,我的势力瓦解后,只要你们走了,他一个人反而安全。跟商朝宗相处了这么多年,我多少了解点,至少他现在还没那么无情无义,否则我也不会让他在南州坐到今天,他也活不到今天。人多了不行,就剩猴子一个人,商朝宗他们能保住他的,至于再以后会如何,那已经不是我操心的事了。” 管芳仪心里难受,嘴上嘀咕道:“你倒是想的开,也许就真的再也回不来了,难道就一点都不难受?” 牛有道略显惆怅道:“难受有什么用?难受这种事情,经历多了也就习惯了。” 管芳仪鄙视道:“搞的你好像一大把年纪似的。” 牛有道呵呵道:“其实咱们两个年纪差不多大。” 管芳仪挑眉道:“哟,这是在示爱吗?” 牛有道一脸戏谑玩味,“说实话你不信。” 两人交流了一阵后,返回了山庄,一群人在山庄门口等着他们。 大型飞禽都准备好了,准备走了,费长流、夏花、郑九霄再次向牛有道表示,三派进入天都秘境的弟子就交给他了,同时再次当场交代弟子进了天都秘境后听牛有道的吩咐。 同样的,整个燕国修行界的事,这三派也摊了点进入天都秘境的名额,一个门派出了一人,不多。 三派知道,燕国三大派也是看了牛有道的面子,没让这边多出人。 万洞天府掌门司徒耀叹了声,“老弟,走吧!” 他是最郁闷的一个,他这个万洞天府的掌门也要进天都秘境,掌门参加在诸国来说是很罕见的事情。 没办法,万洞天府还是赵国的修行门派,这次被逼无奈彻底跟赵国撕破脸了,赵国三大派能让万洞天府好过才怪了,提名权掌握在赵国三大派的手里,后果可想而知。 赵国点了万洞天府一堆高层,万洞天府的长老一个都没跑,连掌门给捎带上了,摆明了就是要趁机搞垮万洞天府。 正常情况下,也没哪国的门派敢得罪本国位列缥缈阁的门派,万洞天府纯粹是恰逢特殊情况,赵国要对他们赶尽杀绝了,他们不反抗都不行。 得亏是受了规则限制,不能让一个门派出人太多,否则达不到缥缈阁的某种不可言明的目的。 各国各出一千人参加,其中各国位列缥缈阁的门派各有一百个名额,剩下的才是各国其他门派来分,剩下的一个门派最多只能出五十人,万洞天府把五十个名额填满了。 也幸亏万洞天府后面如今有燕国撑腰,否则仅凭把万洞天府高层给一网打尽了,万洞天府就得乱套,如今有燕国这边的势力帮忙镇着,一群高层倒也算是能去的放心。 此去没得选择,也只能是站在燕国这边,不与牛有道抱团都不行,尽管知道跟着牛有道很危险。 “真是没想到啊,居然还有散修的事。老弟,南州离不开你啊,我在这里等你。”前来送行的大禅山掌门皇烈拍了拍牛有道的胳膊,无限感慨很是不舍的样子。 牛有道一脸古怪地看着他,那眼神看的皇烈怪不好意思的。 有些东西不需要点破,大家心知肚明。 “走吧!”牛有道招呼一声,要出发的人向一排等候的大型飞禽走去。 要一同出发的都是这边势力的高层,飞禽数量有限,譬如万洞天府那么多人也承载不了,该骑马的早就先出发了,眼前这些人都是卡着时间去的,有飞行载具不用去太早也能赶上。 “道爷!”来到这里也没机会跟牛有道说上几句话的商淑清忍不住喊了声,人也走了出来。 牛有道停步转身,看着她。 众目睽睽之下,商淑清反复欲言又止,最终只简短道了句,“道爷保重!” 商朝宗知道妹妹的心思,看向妹妹的眼神很复杂,心里有点难受,妹妹其实是女人当中少有的优秀女人,那身段也是没得说的,却因为那张脸熬成了老姑娘,至今还没嫁人。 以前是因为家道中落耽误了,现在无论是权势地位都足以解决了,商朝宗也在帮商淑清物色,可商淑清又不肯将就了。如今的商淑清不是闷在屋里的大家闺秀,凡事能任由家人做主,商朝宗也勉强不了她。 对于商淑清的那张脸,牛有道也给了他们答复,不仅仅是他没办法,上清宗也解不了! “郡主也多保重。”牛有道对着她笑着客套了一句,再转身,一排飞禽已腾空而起。 一群人飞身而上,驾驭飞禽盘空绕了几圈,之后成一排飞向天际。 茅庐山庄一群人目送。 “清儿。”商朝宗走到商淑清面前唤了声。 商淑清没吭声,慢慢低下了头。 众人目光陆续看向了她,有些事情其实大家早就看出来了,可是许多事情是没办法的,大家也帮不上忙。 也许放在当年,大家还可以帮着撮合一下,那时商淑清的身份足以配得上牛有道,奈何当年的情况不合适。谁能想到变化如此之快?等到都站稳脚了,牛有道已非当年的牛有道,身份地位已经凌驾于商氏兄妹之上,连紫金洞掌门宫临策都要弄个义女闻墨儿过来,情况可想而知了,谁还能再劝牛有道娶个丑八怪不成? 牛有道没那个意思,也犯不着以联姻的方式来控制南州,大家真的不合适再开口了。 说白了,商淑清长成这个样子,已经配不上了牛有道。 有些事一旦错过了,可能就永远错过了…… 宋京天牢,再次受审的罗照又被押了回来,又关回了牢笼之内。 傍晚时分,天牢大门再次打开,这次拖了一人进来,罗照的心腹谋士文悠,身上血迹斑斑。 他没罗照那么好的待遇,审讯人员对他用刑了。 听到响的罗照只是贴着栅栏往外瞅了眼,牢内光线不好,没看清是谁,只大约估摸着关到了与自己隔了几间的位置。 脚步声离去,又有脚步声来,有人停在了牢笼外,一张熟悉的面孔笑眯眯道:“大都督受苦了。” “大总管?”罗照讶异,来者正是大内总管莫高。 莫高让狱卒打开了门,从随行太监手上提了只食盒进来,之后屏退了外面的人,提着食盒放在了桌上,打开一样一样摆放,“陛下让老奴给大都督送点酒菜来。” “谢陛下!”罗照语调深沉。 摆放好了东西,莫高转身道:“事情成了这样,陛下的压力也很大。尊夫人,陛下已经派人四处寻找,只要夫人回来了,必然要去凌霄阁闹,凌霄阁就要出面对朝臣施压,朝臣就得松口,到时候大都督就能出去了。” 罗照问:“有线索了吗?” “暂时还没有。”莫高摇了摇头,又特意提醒了一句,“不但是朝中出现了矛盾,三大派内部也出现了矛盾。陛下压力很大,有人觉得机会到了,想逼陛下引咎退位,正在三大派那边活动,大都督明白老奴的意思吗?” 罗照微微点头,这是要他把事扛下来。 莫高:“明白就好,所以大都督必须一口咬死,陛下之所以同意,都是受了你的蛊惑,是因为你的坚持而不得已。只要陛下稳住了局势,大都督迟早都是要出去的,只是暂时受点委屈而已。” 罗照冷笑:“都这样了,还忙着内斗!” 莫高叹道:“谁说不是呢?越是乱时,冒出的妖魔鬼怪越多,这人心呐。唉,现在疯狗多,我过来一趟也不容易,大都督有什么话需要老奴转告给陛下吗?” 罗照:“酒!” “好的,管够!”莫高点头应下,拱了拱手,转身而去。 挨骂来了 就刚刚,群里不停@我。 进群问啥事,大家伙见月票榜争的热闹,让我也加更抢点月票。 我码字速度慢,自然是严词拒绝。 大家又有理由,说明天本书上架一周年了让我意思一下。 我没有过生日的习惯,拒绝! 然而人生最大的困惑往往如此,面对诱惑能否抗拒? 一群人开始撩我,说五百张月票加一更,我坚定拒绝! 加码到一千张月票加一更,我依然拒绝! 又加码到两千张月票加一更,我心动了。 可后来一想不安全,又婉拒了。 面对盛情又实在是难以推却,我提出了再来个一万保底,一万张月票之后再算加更。 大家同意了,可后来想想又害怕了。 两回了,曾经活生生被干趴下两次了,其中一次累的撞掉了半颗门牙也没还清。 很惨烈的,是看不到希望的那种绝望,只要你能写出来,月票数永远能让你保持在加更状态,所以之后基本不敢再求月票了。 回想往事,心里有阴影,觉得很不安全,于是我又反悔了,保底月票提到了一万五,还不算四月底的月票双倍,估计这样比较安全。 大家同意了,没理由再拒绝了,说我再加码就太不要脸了。 因此有了现在的单章。 脸红着说一声,为了庆祝四月一号本书上架一周年,搞个活动。 声明:保底月票一万五千张之外,投满了一万五千张之后,月票每增加两千张加一更,月底双倍的月票不算翻倍。 就这样吧,心虚,脸红!!!! 第七五九章 天谷拔剑 缥缈阁,牛有道是第一次来。 天都秘境离缥缈阁不远,进入秘境的人来了这边也没资格进缥缈阁一观,只能远远看一下缥缈阁的气势。 牛有道等人有飞禽坐骑,不用长途跋涉赶路,是卡着时间来的,因此算是来的比较晚的一批。 他们来到时,天都峰附近一带的山谷中已经聚集了不少的修士,各方势力的修士和散修云集。 聚集的山谷就叫天谷,正好在天都秘境入口外面。 牛有道等人来到时多少还是引起了一阵骚动,一排飞禽降临,大家不知来的是什么人,如此大的阵仗,仅次于万兽门弟子来到时的排场。 没办法,万兽门就是卖大型飞禽的,此来参加天都秘境的大小弟子一律皆以大型飞禽送来,是其他门派不能比的。 大型飞禽落在了山谷外,将人送到后便返回了,这里也不是久留之地。 山谷外有缥缈阁负责点到核实身份的人,获悉来者当中有燕国和赵国的修士,这边迅速招了燕赵三大派的人过来确认是否有误,若出了什么纰漏有人假冒之类的,两国三大派的人是要负责的。 燕国这边帮忙确认的人好说,赵国那边则没给什么好脸色,也不可能给司徒耀等人什么好脸色。 云姬母子是跟牛有道一块结伴来的,跟赵国闹成这样也不可能与赵国修士结伴同来,否则那一路上的尴尬和羞辱怕是难以避免。 与万洞天府的下场一样,云姬和云欢母子两个都被赵国提名点来了。 许多事情是之前都没想到的,一开始渡云山来南州帮牛有道时,母子两个没想到赵国会攻打南州,只是为了化解缥缈阁的怀疑才不得已来了南州。 等到赵国对南州动手了,母子两个便没了退路。 前面暴露了和牛有道的关系,赵国对渡云山的立场生疑,岂容后患,逼他们母子对南州动手,不给他们含糊的机会。 云姬有天大的把柄在牛有道的手上,怎么可能对南州动手? 加之牛有道也不是善茬,想趁机掌握渡云山这支势力,也提出了希望渡云山帮忙的要求。 云姬有得选择吗?渡云山群妖只能是背叛赵国投靠到了牛有道这边,如今渡云山是再也回不去了,只能是依附于牛有道。牛有道虽然客气,但事实上是,以云姬为首的渡云山群妖已经是不得不臣服于牛有道。 彼此关系的翻转,云欢是最感慨的一个,想当初他哪会把牛有道给放在眼里,现在明面上还是结拜兄弟,实际上已经是俯首称臣,母亲的实力再强面对牛有道的手腕也得屈从。 同样感慨的还有管芳仪,舍弃一颗万兽灵珠,如今将整个渡云山的妖修都给掌握了! 对黑牡丹之仇隐而不发,将晓月阁拉在了身边做助力,又掌握住了万兽门长老晁敬。 为了争夺南州的控制权,与天玉门反复斗争,最终成功踢走天玉门,如今又拉来大禅山并稳稳压制着,牢牢掌握着南州的话语权。 面对战火威胁,放金州势力撤入南州,是一项重大决策! 如今万洞天府似乎也在不知不觉中被牛有道给左右了,后面的趋势已经可以想象,很难再摆脱牛有道的掌控,局势已经由不得万洞天府自己了。控制住了万洞天府,进而又不知不觉加强了对大禅山的牵制,也等于是越发牢靠的紧握住了南州的话语权,现在无论是手中掌握的实力还是对南州的影响力,商朝宗等人目前也没了选择。 现在的浮云宗、留仙宗、灵秀山就不用说了,三派面对牛有道只有乖乖听话的份,三派掌门见了牛有道也得恭恭敬敬称呼一声道爷。 牛有道手上看似没有什么自己的势力,实际上明里暗里却拉住了一堆势力为他效命。 如今牛有道似乎有做出了新的战略抉择,要加入紫金洞! 管芳仪暗底下都在为紫金洞担心了,牛有道看似的低调只是掩饰,攻城掠地实际上一点都不手软,进退有据,该退让的时候能忍下大仇,该出手的时候,譬如觉得局势到了需要大型飞禽办事的时候,则是不择手段也要达到目的。 目的达到了,事情成了,外界包括内部许多人甚至都不知道他手上的这些大型飞禽是哪来的。 牛有道岂会轻易做出重大决定?紫金洞一旦让这头披着羊皮的狼进了门,管芳仪真的为紫金洞担心,不知道宫临策将来会不会后悔? 一个被上清宗抛弃的弃徒,近乎白手起家,短短数年内明里暗里经营出了一股足以左右一国局势的势力,而且是这么年轻的一个年轻人,自己与之长相伴随,亲眼见证不胜枚举的种种,试问管芳仪如何能不感慨?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这么一个对上清宗有巨大作用的人,上清宗居然抛弃了,以至于令整个门派落魄如斯,寄人篱下,管芳仪每每听到有关上清宗的消息时,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上清宗好。 作为最了解牛有道的袁罡,却没什么感触,甚至不做多想,在袁罡看来,道爷本该如此,这也是他当初为什么对商淑清说,道爷那个人比他的修为更重要! 此时的牛有道有点意外,因为见到了一个许久不见的老熟人。 轮到他上前登记被核实时,看到了负责操持此事的摘星城邀月客栈掌柜,那个得过他好处的白玉楼。 牛有道对他点头微笑,白玉楼无动于衷,面无表情的样子,既如此,牛有道也就没再有多余的表示,核实过了身份后就过去了。 待到一群人身份全部核实完毕,都没有了什么问题,一起通关进了山谷。 山谷内早有一群人等着他们,先到的万洞天府长老黎无花快步过来,对司徒耀道:“掌门,赵国那边不让我们占地方,目前燕国收留了咱们。” 他指的是这片山谷落脚的地方。 天谷经历了不少届的天都秘境开启之事,诸国屡次来此,势力划分之下泾渭分明,都各据地盘在此开凿出了山洞栖身,如今赵国不让万洞天府再呆那边,将其驱逐。 司徒耀点头,表示知道了,同时也忍不住叹了口气,很无奈,被逼无奈,目光看向了赵国那边堵在前面的人,不知迎接他们的将会是什么。 鬼母先到了,她没有像云姬那样和本国的关系搞僵,也没必要,是以齐国那边修士的身份与齐国修士一同来的。 大多数散修,平常是散修,如今基本上都被各国势力分别拉拢了。 除了一些拥有绝对实力的顶尖散修有拒绝的能力外,大多散修被各国势力找上门之后便没了选择,进入天都秘境后只能是为拉拢自己的人效力,否则就是个死! 这次的选择,影响的不仅仅是现在,还有将来离开天都秘境后,已经站队与别的势力对抗了,以后再难独善其身。 鬼母本想过来打招呼迎接的,结果发现一群不怀好意的人对牛有道等人虎视眈眈,只好忍耐在了一旁没过来。 牛有道等人不可能不进去,最终与赵国的一群修士对峙在了一起。 赵国三大派来此主事的长老,落霞山庄万同福,归元宗王不空,聚仙教明静,带头横在前面。 牛有道略偏头,听了身边人轻声介绍三人的身份后,笑道:“诸位,这是闹哪一出?” 落霞山庄长老万同福不屑道:“老夫不与将死之人废话。” 将死之人?牛有道哦了声,“既如此,何必挡路较劲?” 果真是不理会他,万同福盯着司徒耀道:“司徒耀,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何去何从,选错了路可没地方后悔。” 司徒耀略带悲愤道:“路?还有路可选吗?你们根本不给我们活路!还请万长老告诉我,路在何方?” 万同福:“有些事,服从大局让万洞天府暂做一些牺牲免不了。我既然在这里等你,自然就会再给万洞天府一次机会,前提是万洞天府要拿出悔过的诚意来了,只要诚意到了,我保证,金州依然是万洞天府的金州!” 司徒耀:“你们想要什么样的诚意?” 万同福:“诚意简单,看你万洞天府进了天都秘境后的作为,站哪边自然就要做哪边的事。”说话之际瞥了眼牛有道。 牛有道这边的人面面相觑,这是要让万洞天府打这边吗? 牛有道忍俊不禁,万洞天府对抗赵国三大派杀的血淋淋的,如今的战场局势也由不得万洞天府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他相信只要司徒耀不傻就该知道如何抉择。伸手拍了拍司徒耀的胳膊,“司徒掌门,你们慢慢商量,我们就不打扰了。”之后对拦路的一群人道:“好狗不挡道,麻烦让让!”边说边往前闯。 对面哪会由他说是什么就是什么,一个个站那压根不动! 呛!一声剑鸣,杵在地上的宝剑骤然拔剑而出。 一道寒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鞘,两道血花飞溅! 落霞山庄长老万同福和聚仙教长老明静同时遭殃,可谓被这近距离之下的突然袭击给杀了个措手不及,谁能想到竟有人敢在这里出手,谁都没做任何防备。 宝剑出鞘速度之迅捷,令人防不胜防,“啊!”二位长老当场一声惨叫,皆被拦腰而斩成两截。 s:无以为报,也可左拥右抱!谢“罗马公敌”和“习惯性卡壳”双双赠送的小红花。 第七六零章 都给我住手! 什么情况?怎么回事? 事发太过突然了,两边都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牛有道身后的一群人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赵国那边挡路的人也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突然间就动手了,突然间就动手杀人了,突然间就血肉横飞了。 两边的人都有点懵,甚至是惊慌! 燕国那边过来的一群人也懵了,什么情况? 获悉赵国修士堵了牛有道他们,燕国修士闻讯后自然是不甘示弱,立刻招呼了人赶来。 燕国修士还准备赶来为牛有道壮声势呢,自然也是不想丢了燕国这边的气势,谁知刚一出现便见到了这一幕。 以逍遥宫长老山海、紫金洞长老严立、灵剑山长老褚风平三人为首主事的一群燕国修士,集体傻眼止步,居然有人敢在这里动手,吃错药了还是疯了? 因为赵国拦路的人阻挡,这边还不知道是谁出手了。 见赵国修士拦人,山谷内一座座的洞穴的出入口不少人正探身看着这边,正看热闹呢,突然见这一幕,全部惊呆了。 四周看守天谷的缥缈阁修士也愣住了,什么情况? 赵国归元宗长老王不空亦大惊失色,之后的反应是迅速拔剑,下意识准备反击! 然而剑刚出鞘,脸色又是瞬间剧变,甚至是惊慌失措,剑还没挥出,扭头便闪。 牛有道一剑斩杀两人,剑出剑回,瞬间拔剑,又瞬间归鞘,宝剑连同剑鞘戳入地下一截,手法干净利落。 宝剑归鞘的同时,另一手抖出一张符篆,爆出磅礴能量威势护体。 刚要挥剑而斩的王不空差点没惊的喊出声来,天剑符! 牛有道这天剑符可不是亮出来吓人的,而是直接施法施展开了,不带丝毫的犹豫,一出手就不给任何人反应的机会。 头皮发麻的王不空做梦都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情形出现,扭头便跑。 牛有道挥手引出磅礴能量,聚集成巨型剑罡,以开天辟地之势呼啸斩去,直斩王不空,本人亦一脚登上了插地的剑柄,释放出迅雷般的巨型剑罡怒斩! 杀了万同福和明静之后,他立马盯上了王不空,没得罪他也不会放过。 既然出手了,既然有机会,赵国三大派此来领头的人物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王不空凌空扭身挥剑,拼尽全部修为抵挡,眼中的惊恐,还有那脸上的悲愤神色难以形容,近乎绝望。 咣咣咣!接连三道巨型剑罡如雷霆般爆发怒斩,连珠炮似的连诛而去。 一道人影当空被斩成爆开的血肉,一支剑震飞了出去。 山谷洞口的人皆倒吸一口凉气,亲眼目睹了王不空当场被天剑符给突袭诛杀! 天剑符内蓄积的十二道剑罡威力,并未放空,牛有道也没打算浪费,灭了王不空挥手便是连珠而发的巨型剑罡雷霆似的爆射乱绞。 惊的四处飞起逃散的赵国修士惨叫声一片,只见雷霆剑影突闪在飞散的人群中爆出一团团血肉。 见到动手的动静,燕国修士还以为是赵国那边动手了,惊愣之后,旋即紧急闪来,准备施以援手,结果接下来的一幕还以为自己看错了,见到牛有道施展天剑符大开杀戒! 还施以鬼的援手,先回避一下躲躲再说吧! 一群掠来的燕国修士吓的凌空扭转调头而逃,不逃不行,牛有道那王八蛋挥着天剑罡影砍瓜切菜般无差别攻击,简直是疯了,那连珠而发的雷霆攻势实在太过吓人,谁还能撞上去找死不成?肯定先跑! 十二道天剑符释放而出,犹如翻天覆地一般,土石崩飞,血肉横飞,轰鸣中夹杂着惨叫。 十二道轰鸣声过,弥漫的烟尘中,单脚踩在剑柄上的牛有道旋身落地,顺手扶了身前剑,冷目四顾,一脸杀气。 这是他身上难得流露外现的狠戾一面! “师傅!” “师兄!” 逃散之后的赵国修士终于发出悲呼,眼见天剑符威力已过,一群人焉能坐视,迅速转身而回,准备反扑报仇! 牛有道冷目睥睨四方,一手扶剑,一手信手一抖,又是一张符篆在手,谁敢冲上来试试看! 又是一张天剑符!刚冲来的一群赵国修士紧急刹停落下,高度警惕着,紧盯牛有道手上的符篆! 强敌环伺下的牛有道屹立原地,无动于衷的单手扶剑站那,两指夹着的天剑符亦静固等着。 之前那张天剑符是玩真的,这张才是吓唬人的。 不过有了前面的悍然出手,谁还敢怀疑他是吓唬人的,悲愤不已的赵国修士无人敢轻举妄动。 拿天剑符吓人,有点招摇,不过牛有道不怕别人看到他手上还有天剑符,怕的是别人不知道他手上还有天剑符,他就是要让人知道他手上还有天剑符。 谁想知道他身上究竟还有多少张天剑符,可以来试试看,不怕死的来呀! 跟牛有道同来的一群人也被惊退了,虽然牛有道之前并未攻击他们,但还是被那无差别攻击的威势给吓的退开了老远,怕被殃及池鱼。 皆怔怔看着牛有道,云姬母子,退到了山壁下的鬼母,司徒耀等万洞天府的弟子,留仙宗三派等人,真正是一个个都惊呆了,一个个满脸的难以置信。 这些人尽管和牛有道很熟悉,可大多从未见过牛有道出手。 牛有道平常在他们的眼里是挺和气的人,手上的那支剑平常就是个拐杖,平常拄个剑晃来晃去,能动嘴的从不动手,向来是以理服人,哪见过这样的牛有道,一句话不合就大开杀戒了,别说什么讲道理,连给人家讲道理的余地都没有,这还是那个牛有道吗? 当拐杖的剑突然出鞘了,毫无征兆就出鞘了,一出鞘就见血死人了! 不但是当拐杖的宝剑出鞘了,宝剑出鞘还不过瘾,甚至二话不说就是天剑符跟着一起砸出来。 不动手则以,一动手那叫一个狠厉,那叫一个狠稳准,在一群人聚集堵着的情况下突然出手,突然如此狂暴出手,杀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杀的那叫一个血肉横飞! 司徒耀喉结干咽着耸动,依然有点懵,万同福、王不空、明静,赵国三大派派来进入天都秘境的主事人没了?刚才还堵路威胁来着的人,就这样没了? 看着地上的残肢断腿,还有那洒了一地的新鲜血迹,司徒耀一时间也不知有多少人死在了牛有道手上。 反正一群人堵在一起毫无防备,被牛有道突然这么突袭一下,肯定死了不少,估计死了得有几十个。 估计刚刚站在前面首当其冲的人都是赵国那边派来的骨干弟子,一下损失这么多精锐骨干,连三位主事长老都没了,司徒耀不知赵国的人手进了天都秘境后还怎么玩。 别的不知道,有一点司徒耀可以估量,天都秘境最多还有一天的时间就要开启,这边将消息传回赵国,然后赵国三大派再重新组织人手补充过来,时间上应该也来不及了。 其他人没他想的那么多,云姬等人看着孤零零站那的牛有道,只想问一句,在这里动手,活得不耐烦了吗?疯了吗? 以逍遥宫长老山海、紫金洞长老严立、灵剑山长老褚风平为首的燕国修士,亦集体傻眼呆呆看着牛有道。 “这家伙吃错药了吗?”灵剑山长老褚风平麻木地问了句,他慢慢回头看了眼身后呆若木鸡的一名女弟子。 没人回答,紫金洞长老严立神情抽搐着,他是知道牛有道干系到紫金洞多大利益的人,来之前宫临策还反复与他长谈过,让他尽量保牛有道的安全。 可如今的情况,还保个屁啊! 这天都秘境还没开启,人都还没进去,这位就先发疯了,自己上赶着找死,还怎么保? 当然,也不是非保不可。 来之前,宫临策、龙休、孟宣已经碰过面,谈到过这事,保牛有道也是要看情况的,一旦在天都秘境内的情况不对,一旦诸国势力围攻之势难以阻挡,三大派不可能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到时候只能是放弃牛有道。 宫临策没把这事告诉牛有道,也不会告知。 尽管宫临策很想捆绑逍遥宫和灵剑山的势力保牛有道到底,可没办法以不合情理的方式拉着两派不放,会引起两派的怀疑。一旦两派都放弃了,紫金洞独木难支,到时候也只能是放弃牛有道。 只是如今看来,燕国三大派似乎都操心的太多了,人还没进去,发生的事情就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能力范围。 “那疯子是谁呀?”有不认识牛有道的海外修士问了声。 “牛有道,听说过没有。”有人回了句。 “哦,他就是那个燕国南州的牛有道啊,嘿,这小子脾气够大的!” 一处洞口,丹榜排名第六的高手巫照行,看着山谷中的这一幕,眉头渐渐皱起。 另一处洞口,一明媚女子,丹榜排名第二的高手颜宝如,似笑非笑地看着事发现场。 还有一处洞口,丹榜排名第一的西门晴空,则是面无表情地看着,目光微闪。 所有人都被那巨大动静给惊动了。 山谷外主持事物的白玉楼也被惊动了,闪身来看,结果看到了这一幕。 尤其是看到出手的是牛有道后,他也傻眼了一阵,暗骂一声,这小子疯了吧?竟敢在这里搞事! 他最终发出一声迟来的怒吼,“都给我住手!” s:好人一生平安!谢“掌控大菊”的小红花支持。 第七六一章 缥缈阁有客来 众人朝他看来,还住手什么?已经都住手了! 事情发生的也快,牛有道拔剑划死两个,天剑符突突一遍就完事了,白玉楼现身时现场只剩下了对峙。 都已经住手了,扶剑而立的牛有道指夹天剑符睥睨四方,赵国一群修士半月包围着,双方对峙着。 一群缥缈阁的修士亦闪身而来,围了现场控制局面。 尽管悲愤,可赵国一群修士见到缥缈阁的人出面了还是有点紧张害怕,在天谷、在天都秘境门口、在缥缈阁眼皮子底下动手了,说不害怕是假的,尤其是赵国这边的主心骨全被干掉了,剩下他们这些人,心里都没底。 白玉楼一喊住手,缥缈阁的人一现身,一群赵国修士手上拔出的武器立刻纷纷放下了,无人敢忤逆。 牛有道冷目环顾四周,手中的天剑符也慢条斯理地收了起来。 白玉楼闪身到了交战的现场,看了看一地的血腥,一地的残肢断腿,猛然转身回头,正面对上了牛有道,一步步逼近牛有道。 牛有道单手扶剑,看着他,站那纹丝不动。 山谷内除了风声,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看着那一幕。 白玉楼站在了牛有道的面前,阴沉着一张脸,抬手,一根手指点着他的胸口,轻声着,徐徐道:“你疯了吗?敢在这闹事?”每说出一个字,便在他胸口戳一下。 牛有道站那没动,等他说完了,才慢慢回道:“是他们先动手的!” 白玉楼:“他们动手了,你可以喊话求援,这里不是谁撒野的地方。” 牛有道:“他们要杀我,已经动手了,来不及求援,我不反击,就是一死!人死了,还如何求援?” 白玉楼:“赵国在这里杀你?你信吗?” 牛有道:“我不信,我甚至不敢相信他们会在这里动手,可他们的确动手了,我如何判断他们不会杀我?” “哼,你自求多福吧!”白玉楼在他肩头重重戳了一下,继而回头,大声一喝,“全部给我扣押,听候处置!” 一个都没得跑,除了死了的,当事双方,包括跟随牛有道前来的司徒耀等人,众目睽睽之下一个个乖乖束手就擒。 等待他们的不知是什么下场,司徒耀等人想哭的心都有了,咱们什么都没干,才刚抵达这里就被缥缈阁给抓了?就这样无缘无故被牛有道给连累了? 他们很想问问牛有道究竟是吃错了什么药?然而现在不是他们慢慢谈话的时候,押送之人也不会给他们机会。 一群人就这样不做任何反抗地被押走了,包括牛有道在内。 白玉楼冷眼扫视整座山谷一遍,亦转身快速离去,要赶去上报,天谷内还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情,牵涉到天都秘境的开启,他不敢一人独自做主。 相关人员都走了,剩下燕国一群修士面面相觑,竟无言以对。 躲在石壁一角的鬼母也慢慢走了出来,她看到了,看到四周石壁上的人开始议论纷纷了。 对于牛有道这个结拜兄弟,她也是无语了,事情经过她看的清楚明白,不是她不念及结拜之情,而是这样的事情她也实在是无能为力。 洞口,宋国三大派的长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赵国三大派来主事的长老就这样痛痛快快的被干掉了?三人竟莫名都有种庆幸感,幸好不是他们,因他们也都有过在这里给牛有道点颜色看的念头。 有此庆幸感的似乎不止他们三个…… 缥缈阁有客来,谈不上什么贵客,莎如来的朋友,也许算是莎如来的朋友,至少是莎如来的熟人。 人生在世,谁还能不认识一些人? 九大至尊的人掌控天下,也不可能永远悬在空中,要办事还是得脚踏实地,认识一些人也是有必要的,一些小事处理起来也能迅捷方便。 玉苍先生来了,刚到一会儿,稍微比牛有道来的早一些。 有客来,缥缈阁自然有好酒招待,莎如来与之隔着矮桌盘腿对坐,谈论风月。 “嗯,好酒!”玉苍放下酒杯,指了指酒壶道:“据我所知,酿此酒之人,如今也来参加天都秘境之行了。” 莎如来略抬眼,“牛有道?” 玉苍抚掌笑道:“没想到莎兄竟也知道这无足轻重之人。” 莎如来淡淡一笑,“酒是好酒,酿酒之人自然也不是什么无足轻重之人,已经能左右一方局势了,岂能没有耳闻?” 玉苍道:“酒虽然好,可出产确实少了些,莎兄如果觉得这酒好,我刚好与牛有道熟识,回头我跟他说一声,让他出产一批专供给莎兄。” 莎如来略摇头,“拿人的手软,吃人的嘴短,东西倒无所谓,只是我收了他的东西,传出去会让其他人多想,会琢磨我和他的关系,影响不好。规矩就是规矩,口腹之欲,尝尝则可,没必要太当真。” 玉苍:“不瞒莎兄,我此来正是为牛有道而来。” 莎如来低眉垂眼道:“玉苍兄,还是那句话,规矩就是规矩,上了名单的人,没有无缘无故撤下的道理,最好不要让我难做。” 玉苍摆手道:“莎兄误会了,规矩我懂,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坏了规矩,又怎敢让莎兄难做。” 莎如来哦了声,执壶斟酒道:“看来有什么别的说法。” 玉苍:“不瞒莎兄,牛有道是我那侄子的老师,我与他关系匪浅。” 莎如来淡淡一笑,“略有耳闻。” 玉苍身子略前倾,“他此来天都秘境能否活着回去还不一定,他毕竟是我侄子的老师,于情于理我都该送送他,莎兄能否行个方便,让我进天谷见见他?” 其实见面都是其次,而是想进天谷拉着牛有道去会会各门各派的熟人。 他也不傻,之前虽然见过一些有交情的门派掌门,可牛有道毕竟牵涉进了那么大的利益之争,那些交情嘴上说的好听,动起手来是绝对不会手软的。他只求那些不是直接利益相关方的人,略微收敛点,没必要下狠手,如此一来牛有道在有一定庇护势力的情况下可保平安。 与牛有道之间,该说的早在之前见面的时候都说清楚了,之所以还要进天谷,而且是在这个时候进天谷,就是想利用缥缈阁的势,让相关方看看,也是让相关方搞不清他的深浅,认真考虑一下他的态度,得罪他到底合适不合适? 为了保牛有道,他这次可谓是不惜余力。没办法,牛有道的死活对他太重要了。 莎如来嘴角浮现一抹玩味,透着一股高深莫测,慢慢举杯饮酒,不吭声,就慢慢品酒。 玉苍期盼了一阵没结果,又道:“莎兄的确不好收人东西,不过这酒却可以自己酿了喝,我进去跟牛有道说一声,让他把秘方交出来。” 他这是未经牛有道同意便为牛有道做主了,在他看来,秘方重要还是命重要,还需要选择吗? 他相信,只要莎如来想要,牛有道也不敢不交。 莎如来放下酒盅,淡淡笑道:“这不合适吧?” 玉苍摆手,“没什么不合适的,莎兄难道是在乎这点钱的人吗?断然不可能拿出去贩卖抢牛有道的生意,只是酿点酒自己喝或与亲朋好友分享而已,一点口腹之欲,算不得什么。” 莎如来:“按理说,只是给人送行而已,让进一趟天谷也没什么,不过玉苍兄进去的确不太合适。” 玉苍这就不懂了,问:“为何?” 莎如来手指拨弄着酒盅,漫不经心道:“晓月阁这么大的组织,缥缈阁不会没有关注,之所以不闻不问,是因为还算守规矩,只要恪守规矩,只要在规矩之下行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玉苍兄,你懂我的意思吗?” 此话一出,玉苍已经是毛骨悚然,喉结耸动,已惊出一身冷汗,脸色渐泛白,难以出声。 对方这话能是无缘无故说出来的吗?突然在他面前说出晓月阁来,意味着什么?说明人家早就知道他的身份。 什么朋友,认识这么多年,人家一直在看猴戏,想必一直在把他当笑话。 玉苍如坐针毡,动又不敢动。 彼此安静了一阵,莎如来再次斟酒,“酒的确是好酒,不过还需记住我的话,一切需在规矩下行事…天谷可以进,但行事不可越界,明白吗?” 玉苍如释重负,这是给了他点薄面,也没打算怎么样他,当即拱手,正要谢过。 谁知就在这时,远处隐隐传来轰鸣声,动静位置正是天谷方向,似乎有剧烈打斗动静。 放下酒壶的莎如来冷目一瞥,沉声道:“怎么回事?去看看!” 阁楼上立刻有人领命飞掠而去,莎如来已起身,走到凭栏处,负手远眺动静方向。 不一会儿,白玉楼快速飞掠而来,直上阁楼,拱手禀报道:“先生,天谷出事了,两伙人动起了手。” 玉苍听的心惊不已,谁那么大胆子? 他关心牛有道的安危,第一念头便联想到了牛有道的身上,不会是牛有道出事了吧? “呵呵!”莎如来冷笑一声,目光中泛着冷厉,“有点意思!什么人闹事?” “燕国南州的牛有道和赵国的修士打了起来,牛有道动用了天剑符……”白玉楼当即把事发情况大致说了遍。 s:老书友,老朋友了!谢“璾陽先生”小红花捧场。 第七六二章 对质 什么情况?把赵国三大派的主事长老给做掉了,还杀了三大派一堆精英弟子?玉苍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牛有道能有这么大的本事?赵国那群人是摆设不成? 但白玉楼把事情讲的清清楚楚,还动用了天剑符,肯定错不了! 回过神来的玉苍有点懵,真懵了,那小子是不是疯了,竟敢在这里大开杀戒? 莎如来缓缓回头,冷冷扫了玉苍一眼,仿佛在问,这就是让你跑来的人? 玉苍被那深刻一眼给看的心中悲凉,真的是太悲凉了。 莎如来回头又问白玉楼,“牛有道说是赵国修士先动的手?” 白玉楼:“是,他是这样说的。” 莎如来冷哼,“赵国修士什么时候能有这么大的狗胆?” 玉苍忍不住插了一嘴,“牛有道也没这么大的胆子,定是被逼无奈。” 莎如来猛然转身,向玉苍走了一步,顿时逼得玉苍惶恐后退一步,“我没有问你,缥缈阁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多话?你有介入的资格吗?” 什么朋友?一句话就把所谓的‘朋友’这块遮羞布给扯的一干二净,是如此的高高在上,是如此的盛气凌人,令玉苍惶恐低头。 “我倒要看看谁这么大的狗胆!”莎如来回头又问:“事情经过查明了吗?” 白玉楼:“事情刚发生,还没有细查,相关人员已经押过来了。”伸手朝外面正在押来途中的一群人指了一下。 莎如来冷目盯去…… 之前刚来到的时候,牛有道心里还琢磨,来了缥缈阁这边也没机会进缥缈阁看看是个什么样。 如今机会来了,还真有了来此一观的机会,只是来的方式未免有些尴尬。 其他人大多也是第一次来此,可谁还能有心情欣赏风景? 亭台楼阁,屋宇连绵,气势不凡。 一群人被押到了一块空地上,周围奇花异草点缀,无心观赏,一个个如受惊的鹌鹑一般,身心皆陷入了巨大的惶恐不安中。 稍等了那么一阵,有人从对面层层飞檐下的走廊中走来,其中一人令牛有道讶异,玉苍?玉苍怎么在这里? 他注意到了玉苍的神情,脸色似乎不太好看,玉苍看向他的眼神中似乎透着怨念。 玉苍的确很怨念,甚至是满怀悲愤,他为了保牛有道在天都秘境内的安全,到处东奔西跑的帮忙说情,甚至跑来了这里找莎如来,为了晓月阁的大业,也真正是豁出去了,结果牛有道倒好,竟在这里大开杀戒。 他这里辛辛苦苦的为牛有道劳心劳力,牛有道却来个毁于一旦,他如何能不怨? 目光也并未在玉苍身上久留,重点关注在了玉苍小心陪同着的来人身上,从那人气势上可以看出,是压着周围那群人的,看来是有一定主事权的人。 莎如来面无表情地站在了众人对面,将众人略作审视,徐徐问道:“谁是牛有道?” 白玉楼挥手一指,牛有道拱手行礼。 莎如来上下打量了牛有道一阵,“跑到这里来撒野,竟敢在此动手杀人,活得不耐烦了吗?” 牛有道:“并非在下撒野,而是赵国修士欺人太甚,是他们先动手袭击我,我不得不出手自保,还请缥缈阁做主,为小人主持公道!” 这是倒打一耙呀!云姬等人目光乱闪,一个个在心里嘀咕,这样强词夺理就能糊弄过去不成? 什么情况?有这样睁眼说瞎话的吗?赵国修士有点懵。 反应过来后,在场的赵国修士一个个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谁敢担这个责任? 一群人纷纷惊叫,“不是我们,是他,是牛有道先动手的……” 眼见现场乱哄哄一片,白玉楼喝道:“闭嘴!” 威慑力不用多说,现场瞬间鸦雀无声,白玉楼转身面对莎如来请示。 莎如来不屑再废话,略抬了抬下巴。 白玉楼会意,欠身领命,继而面对赵国三大派的修士问话,“是你们先动的手吗?” “不是,是他先动手的……”一群人又叫了起来。 太吵了!白玉楼沉声道:“一个一个说,你!”伸手指了一人。 那人立刻指着牛有道,一脸悲愤道:“是他!是他先动的手,所有人都看的清清楚楚,岂容抵赖!” 牛有道反问:“是谁故意挡住天谷入口,我再三请让却不肯让,是谁拦着不让我们进天谷的?难道大家都是瞎子吗?你有本事再继续胡说八道,再继续栽赃陷害!” 此话一出,那人欲言又止一阵,竟无言以对。 赵国刚才还叫嚷反驳一片的人,集体哑成一片,集体无言以对,亦集体惶恐,不少人悄悄瞄向莎如来的神色反应。 本来嘛,大家拦路互相呛两句很正常,毕竟都是对头,可这个时候话从牛有道嘴里出来,味道就有些不对了,什么叫拦着不让进天谷? 关键是,牛有道所言并无任何虚拟,说的句句属实,没有半句假话,令人无从反驳。 同样的,这事好多人都看到了,不容歪曲。 司徒耀等人亦对牛有道无语,也都悄悄看向莎如来的神色反应,都看出来了,莎如来是这里主事的人。 而莎如来脸上果然有泛冷的意味,一边眉头略挑,看向赵国一群人的目光不善。 天谷是什么地方?缥缈阁公布的名单上挂号的人,前来参加天都秘境之会的人,赵国修士竟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拦着不让人进去?想干什么? 莎如来能痛快才怪了! 赵国这边不可能就这样认罪,那修士又强辩道:“哪来的拦着不让进天谷,只是问话而已,谁又敢在天谷拦着不让人进,你却突下杀手…” 牛有道立刻夺话而辩,打断道:“还真是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好,就当是问话,是在找谁问话?” 那人指向司徒耀:“万洞天府掌门司徒耀,所有人都看到了!” 牛有道:“那为何拦着我?为何拦着不让我进去?我再三客客气气请让,结果拦着我不说,我过去时,万同福和明静二人居然趁机暗中施法伤我,且下手歹毒,又是何道理?你们找司徒耀问话,我当时已经说了,你们慢慢谈,却为何要拦我?又为何要对我暗下毒手?” 此话一出,赵国众修士大惊,那修士急声道:“胡说八道,哪来的暗中下手伤你?” 牛有道:“我欲从二人身边过去时,他二人顿下毒手!他们以为暗中出手别人看不到,我就能忍了不成?” 争论的焦点就此产生,一边说没有暗中下毒手,一边咬死了对方暗中下毒手。 司徒耀等人愣怔看着,难道真是那两位暗中下毒手了?否则牛有道能这么大胆在这里动手? 是真是假他们也不敢确定,既然是暗中施法下毒手,外人自然是难以看出。 眼看一边说没有,一边说有,哪能容两边无休无止地辩下去,白玉楼喝道:“都给我闭嘴!” 喝停争执,白玉楼招了缥缈阁的人手过来,示意除了两名争执的人外,其余人分别带开审讯,要求双方人员将事发经过详详细细说出。 交代完后,白玉楼郑重警告众人:“诸位最好一五一十交代事发经过,不得有半字隐瞒,倘若证词对不上,撒谎者自己好好掂量一下后果。带下去!”手一挥。 现场,除了牛有道和之前那位争执的人,其他人就此带离,隔开审讯。 剩下两人后,白玉楼又盯着牛有道问道:“你们争执的问题暂且不管,说说我之后亲眼看到的情形。牛有道,我亲眼看到你施展天剑符对归元宗长老王不空痛下杀手,并对赵国三大派弟子大开杀戒!你说万同福和明静暗下杀手,你不得已自卫,之后对其他人痛下杀手是何道理?” 一旁那对质的修士立刻精神一振,赞同道:“先生说的对!” 牛有道对白玉楼拱手道:“先生既然这样说,那想必先生是没有看到我和王不空之间是谁先动手的。我先前只是对万同福和明静展开了反击,并未打算对其他人动手,然而赵国三大派明显要置我于死地。” 说着抬手指向一旁对质的修士,“先生不妨问问他有没有看见,是不是王不空先对我拔剑袭击的?若是我先出手,若是我胆大包天敢主动在此闹事,我牛有道死无怨言,甘愿奉上项上头颅!” 白玉楼皱眉,是不是王不空先拔剑出手的,他还真没看见,他是听到天剑符的动静后才紧急闪身去看的。遂问那修士:“是王不空先拔剑出手的吗?” “这…”那修士顿显犹豫,他当时站在人群后面,说实话并未看见王不空有没有先拔剑。 牛有道立刻质问:“怎么了?为何吞吞吐吐,不敢说出实情吗?” 那修士忙对白玉楼拱手辩解,“先生,我当时在人群后面,并未看见是谁先出手?” 牛有道当即愤慨道:“你不是说是我先出手吗?怎么说到点上了又立刻变成了未看见?” “我…”那修士急了,再次对白玉楼辩解,“先生,前面是前面,前面的确是牛有道先出手,之后王长老有没有先出手我的确没看见?就算有,想必也是王长老见牛有道出手杀人,情急之下反击应对!” 牛有道立即逼问:“你的意思是说,归元宗的王长老与落霞山庄和聚仙教的人情同手足,见落霞山庄和聚仙教的人吃了亏,竟要在此时此地为他们两个报仇?这话你自己信吗?” s:敲锣打鼓,好汉坡上又一人!谢新盟主“文中希”捧场支持! 第七六三章 夫之见,矢之巨 “我…”那修士有点被绕懵了,怎么感觉自己说什么都是错的,而对方说什么都是对的? 牛有道再次朝白玉楼拱手,“王不空要拔剑杀我,正面之下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我不倚仗天剑符,只能是死路一条!赵国三大派摆明了要置我于死地,我天剑符出手岂能留情?小人恳请缥缈阁查明真相,还小人公道!” 那修士已急的口齿不清,他没牛有道那么理智,也没牛有道面对缥缈阁的冷静,说什么都是错,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去辩驳,又惊又恐,越惊恐越不知该如何是好,心慌意乱。 白玉楼:“公道不公道,待那边审讯完毕,真相自然会一清二楚!”说罢对旁听的一名缥缈阁修士偏头示意了一下。 那人微微颔首,转身而去,要将这里刚才问出的内容纳入那边审讯的范围内,究竟是不是王不空先出手的。 该问的都问了,事发时之后的情形白玉楼都知道了,已没必要再问什么,白玉楼凑到了莎如来身边嘀咕着什么。 牛有道和那位赵国修士大眼瞪小眼,一副针尖对麦芒的样子。 旁观的玉苍由满腔哀怨变得惊疑不定。 赵国想弄死牛有道是肯定的,可若说赵国敢在这里动手,玉苍很是怀疑,而同样的,若说牛有道无缘无故敢在这里动手似乎也不太可能。 两边这么对质一辩驳,他也搞不懂了事情真相究竟是如何。 等了那么一阵,缥缈阁派出的一批人手分隔审讯之下,两边人员的口供都拿到了。 其实也不是多复杂的事情,事情虽然闹的大,却是那么短暂一瞬间的事,过程很简短,口供审取自然也不麻烦。 关键是被审问的人都很老实,问什么答什么,没人敢拖延,也没人敢弄虚作假。 拿到审讯结果汇总一看,两边人员的口供基本上都对的上,牛有道所言皆是事实。 连赵国修士自己也承认,赵国那边的确是在天谷入口里面堵住了牛有道等人。牛有道也的确是再而请他们让开,他们也的确是没让。牛有道对万同福和明静动手后便收了剑,也的确是王不空先拔剑了。 不过赵国修士坚持没有先动手,坚持只是拦路问话,并不是要阻挡其他人进入天谷。 司徒耀等人也不敢说假话,也不能确定万同福和明静是否有暗中对牛有道出手。 万同福和明静有没有暗中先出手,似乎成了问题的关键,然而两人已经死了,死无对证,估计就算是两人活着,两人也不太可能承认自己先出手了。 而牛有道又一口咬死是两人先动的手,闹了半天事情找不出真实答案。 审出这么个答案来,白玉楼心里也在暗暗骂娘,怎么会这样?好不容易得了机会在莎如来面前办事,却办出这么个结果来,他也不知莎如来会如何看他。 他准备抽丝剥茧细查,却被莎如来阻止了,莎如来没了耐心再啰嗦麻烦下去。 获悉结果后,莎如来又从阁楼里面露面了,当众宣布惩处结果,“赵国三大派,天谷阻人进入,不管是不是问话,皆属罪有应得,念在死了这么多人,不再追究。” 目光瞅向牛有道,又冷冷道:“牛有道,擅自在天谷杀人行凶,本该直接处死,本座一念之仁,再给你一次机会。” 听到这话,无论是玉苍还是云姬等人皆松了口气。 谁知莎如来之后又不疾不徐地补了一句,“天都秘境之行,你若能拿到第一,本座算你将功抵过,饶你不死,否则杀无赦!” 此话一出,别说其他人,就连牛有道亦脸色巨变。 玉苍嘴唇颤了颤,脸色很难看,如此苛刻的要求,和杀了牛有道有什么区别? 赵国修士那边面面相觑,一个个暗暗幸灾乐祸起来。 这是要逼死自己,牛有道哪能忍住不说话,当即拱手道:“先生,非我要杀人行凶,实在是被逼无奈而自卫!” 莎如来淡然道:“你这个凶手的话能信吗?除了你之外,谁能证明是他们两个死人先出的手?” 牛有道:“王不空率先拔剑对付我,便能证明他们意图加害于我的企图!久闻缥缈阁是讲规矩的地方,还请先生主持公道!” “规矩?你在跟我讲规矩吗?”莎如来慢慢踱步走向牛有道,加之语气中的不善,牛有道这边的人皆紧张了起来,皆在为牛有道担心,玉苍一颗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 牛有道亦高度警惕了起来,却站在原地未动,没有躲避的意思。 躲避也没用,他被押来时,修为就已经受制,缥缈阁任何一个人都能轻易置他于死地。 莎如来停步在牛有道跟前,“年轻人,我告诉你什么叫做规矩!夫之见,矢之巨,便是规矩,懂吗?不懂没关系,你只需记住,在这里,按照我的话去做,便是规矩!敢说一个‘不’字,立死!” 牛有道沉默了,人家当场说出这样的话来,他不敢再多话了,有些风险可以冒,有些不是风险,直接是死路。 莎如来冷目环顾押来的一群人,轻飘飘砸出一句话,“滚!” 谁还敢留?一个个灰溜溜老老实实地滚人,又被人押了回去。 “出事了,进天谷就没必要了,刚好人从天谷出来了,去送送吧!”与玉苍擦身而过时,莎如来斜睨一眼,扔下一句话便走了。 玉苍欠了欠身,迅速离开,追牛有道他们去了。 一群被控制了修为的人也走不快,玉苍很快追上了,押送人员阻拦,他搬出了莎如来,说是莎如来同意的。 有莎如来同意还能有什么话说,押送人员放行,让他把牛有道喊走了。 玉苍拉了牛有道到一旁,回避开了众人劈头便骂,“牛有道,你想干什么,竟敢在这闹事,活得不耐烦了吗?你不知道这里的人是怎么看我们的吗?我们在他们眼里和蝼蚁没什么区别!” 牛有道:“是我要闹事吗?摆明了是赵国三大派要杀我,我怎么办?我不反击,难道要我站那送死吗?” “……”一句话就堵的玉苍无语了,连缥缈阁都未能查出真相的事来,他似乎也没办法咬定就是牛有道惹事,有些纳闷道:“真是他们先动手?赵国三大派怎么可能在这里动手杀你?” 牛有道现在还奇怪他来这里干什么,奇怪他和缥缈阁之间的干系,哪能跟他说实话,“别说你了,连我这个当事人都觉得匪夷所思,他们哪来那么大的胆子?兴许他们就是要反其道而行,就是认为别人不会认为他们敢在这里动手,才暗中对我下手。估计杀我不至于,只是想暗中教训我。” 玉苍狐疑:“他们两个暗中伤你,你挡的住?” “咳咳!”牛有道突然一阵咳嗽,竟当他面噗出一口血来,之前血气翻涌忍着而已,这次放给玉苍看了。 玉苍略惊,迅速伸手抓了他施法查探,查探后沉声道:“你受伤了?” “你以为我开玩笑啊?我一开始就被他们暗中给打伤了,两个狗东西以为我不敢还手。”牛有道抬手抹了把嘴上的血。 其实他啥伤都没受,这伤是他自己施法给自己造成的内伤,演戏就得演全了,只要能保住命,受点伤算什么? 然而这伤弄的有点憋屈,没派上用场,白白自己把自己给伤害了。 他还留着这伤等缥缈阁来检验呢,谁知主事的那位压根就懒得详查,直接就判了他死刑,只是缓期执行而已。 如此一来,自然是伤的有点冤,早知如此,他何必让自己受这罪。 没派上用场的又岂止是这伤,他还酝酿了一整套的理,统统都没能派上用场,被莎如来直接一脚,肆意践踏没了。 玉苍现在有点相信了他,否则牛有道真犯不着在这里找死,之后摸出一颗丹丸要往他嘴里塞。 牛有道当场抗拒,“什么东西?” 玉苍:“伤药,给你疗伤。” 对方的关心态度让人不太适应,聪明人想法多,牛有道立生警惕道:“不会是苦神丹吧?” “……”玉苍很是无语,哭笑不得道:“我有病还差不多,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敢带苦神丹来缥缈阁吗?一旦暴露…唉!”说到这又叹了声,“其实早就暴露了,是我自欺欺人罢了,缥缈阁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估计一直在看我惺惺作态献丑。” 牛有道:“什么意思?” 玉苍当即把自己此来的用意说了下,提及了莎如来点破他身份的事。 牛有道略默,叹道:“这些人太强势了,强势到了耳目可以无孔不入渗透的地步,人家知道了缥缈阁的底也不足为怪。” 玉苍苦笑,手中丹药又送了送。 牛有道依然推掌拒绝,“我又不知道苦神丹长什么样,我明说了吧,缥缈阁的东西我不敢乱吃。好意我心领了,你也别想多了,咱们合作归合作,适当客气点大家都放心,你说是不是?” 玉苍哑了哑,好气又好笑道:“你既然知道苦神丹,应该知道苦神丹解药的期限限制,你进去就是一年,我有必要给你吃苦神丹吗?” 牛有道:“你自己都说了,这次进天都秘境的人中有你们的人,回头突然冒出人来给我送苦神丹的解药不是很正常吗?或者我把这药吃了,你之后才告诉我说是苦神丹,又拿出够一年用的解药给我,也是有可能发生的事情,所以你给我吃苦神丹一点都不奇怪。” “得得得,不吃拉倒,好心当作驴肝肺!”玉苍受不了他小心谨慎的屁话,丹药收了起来,伸手索要,“酒水秘方交出来。” s:规矩薄见赠沧水,谢“沧水哥”一车花捧场! 第七六四章 卖秘方 牛有道一怔,旋即装糊涂道:“唉,我先回天谷抓紧时间养伤,回晚了还不知道要给我按什么罪名。”转身就走。 玉苍有点傻眼,抢步一把拽住了他胳膊,很想说他一句,你修为都被限制了,还想往哪跑,你跑的掉吗? 话到嘴边又改口了,“牛有道,你什么意思?” 牛有道若无其事道:“没什么意思,回去呀!不回去又等着缥缈阁找茬不成?” 玉苍拉着不放道:“你回去可以,酒水秘方给我。” 牛有道继续装糊涂:“哪来的什么酒水秘方,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玉苍先生,放手吧,我真没时间拖延,真得回去了。” 他哪能不知对方指的是什么,之前对方提及此来缥缈阁的目的时,已经说了和莎如来提及过赠送酒水秘方的事。 可是他不想给,若是莎如来领情放过他,酒水秘方给也就给了,关键是莎如来分明是想逼死他。 人家要害死他,他还给人家送份大礼,这得贱到何等地步,有这样的道理吗?他凭什么把酒水秘方给莎如来? 玉苍:“你别跟我装糊涂,你不把秘方交出来,我没办法跟人家交代,话已经说出去了,我收不回来,秘方给我!” 见他死缠不放,牛有道奇了怪了,“我说玉苍先生,我的东西,你事先也没有跟我打招呼,没征得我的任何同意,你凭什么跟人家说要送给人家?” 玉苍:“是,你这样说的确是我的不是,可凡事得分情况,我这样做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好吗?” 牛有道:“玉苍先生,你明明是为了你们晓月阁的大业好,退一万步说,保我也还是为了晓月阁好,怎么就成了单单为我好?” 玉苍唉声叹气道:“好,我承认也是为了我晓月阁好行不行?别闹了,秘方交出来。” 牛有道:“所以啊,你晓月阁得好的事,凭什么让我一个人掏东西去填,事了还要给我戴帽子,说是为我好?把我卖了,我还得帮你数钱,世上有这样的道理吗?我说玉苍先生,你未免也太老奸巨猾了吧?” “……”玉苍愣了愣,发现不对,怎么绕这坑里来了? 他今天算是领教了这位的口才,开始有点怀疑了,怀疑这位之前与赵国修士争锋相对辩驳时的幕后真相,他亲眼见证了这位将赵国修士给说的百口莫辩的模样。 “别扯远了,他让我来送你,是什么意思还要多说吗?就是让我来拿秘方的。”玉苍直接把话讲明白了。 牛有道也直接把话挑明了,低声道:“他要弄死我,我还要给他秘方,你傻还是我傻?我反正都要死了,管他作甚?” 玉苍急了,“你倒是说的轻巧,关键是我怎么办?我空手回去怎么交代?” 牛有道:“还能怎么交代?我不给,你就这样原话告诉他去!” 我去!玉苍快被他逼疯了,交代?能那样交代吗?人家莎如来又没直接说要秘方,跑去这样一交代,倒显得人家死要,这家伙是自己要死了想拖个垫背的还是怎的? 玉苍算是服了他,苦口婆心道:“老弟,你醒醒吧,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守着一个酒水秘方不放有屁用?你放心,酒水秘方我不私藏,真的是交给他的,你若是不放心,我带你过去,你自己写,写好后直接交给对方,这样总可以吧?而且你大可以放心,人家得到秘方不会跟你抢生意的,人家的脸面不在乎这点钱。” 任他说的天花乱坠,牛有道就一句话,“不给!” 玉苍脸色一沉,“我可告诉你了,进去后,想保命,你还得靠我晓月阁的人当你的助力!” 牛有道反问他,“不用威胁我,你那些人都关在里面,之前你自己都说了,天谷你连进都进不去,你现在想改变主意也晚了,你怎么通知他们?除非你在骗我!” 若不是在这里不敢动他,玉苍有活活掐死他的冲动,没见过这样油盐不进的人,摆了摆手道:“你到底想怎样?你难道就没想过,你把秘方给他了,万一他高兴了,说不定就能给你条活路。” 牛有道:“玉苍先生,你想多了,这种自以为是、高高在上的人,人家从不认为你能跟他对等,你给人家什么,人家都认为是应该的,你就算把心掏出来,也别指望给了人家什么能让人家为你做什么。” 玉苍:“你别逼我,人家知道我晓月阁的底,我得罪不起他。我答应了给他,若爽约,倒显得我在戏弄他,他随便使点绊子我晓月阁就要吃不了兜着走,还谈什么起事?” 牛有道:“现在承认了是为你晓月阁?” 玉苍:“你什么意思?” 牛有道:“我给你,但不能白给!” 玉苍凝噎无语一阵,问:“你想要什么?” 牛有道伸出三根手指,“三千万金币!” 之前从晓月阁手上弄来的两千万给了管芳仪,结果管芳仪不惜血本给他买了天剑符,他得趁这机会连本带利把这钱弄回来。 玉苍怒了,“你别过分了!” “过分?我说玉苍先生,你千万别告诉我说你不知道我那秘方的价值,你以为三千万能买到吗?我做人已经够厚道了,从不让朋友吃亏?” “你这叫不让我吃亏?” “秘方给了你,任由你处置,你送人也好,自己复制一份酿酒贩卖也好,我这将死之人不管,贱卖给了你,我还不厚道?” “……”玉苍哑住了,三千万卖给他? 这个帐很容易算,茅庐山庄那酒水的利润肯定很高,就是产量低了点,凭晓月阁的势力搜罗到配料提高产量应该不成问题,真要是买到手酿造酒水贩卖的话,的确是笔非常划算的买卖。 就算牛有道不能活着回来,晓月阁不能顺利起事,手上有了一条新的财路积蓄实力也不是坏事。 略加琢磨后,玉苍试着问道:“你真舍得卖给我?” 牛有道伸手拍着他胸口,“我若把秘方给了你,秘方就在你手上,任由你处置,你还有什么可怀疑的?” 玉苍抬手捋了捋胡须,若真是这样的话,那还真没让他吃亏,沉吟道:“我身上没带这么多钱,被你这么一折腾,天都秘境离开启的时间也不远了,我现在根本没办法在这时间内筹到钱给你。” 牛有道:“我一将死之人,带钱进去也没用,不用你现在给钱给我,我相信你玉苍先生。” 话说到这种地步了,这是准备先给东西后付账的了,玉苍唏嘘感叹,抬手拍着他肩膀道:“老弟,不用说丧气话,未必没有机会活着离开这里。这样,你先把秘方给我,我拿着秘方给那位,看能不能再找机会为你说说情。” 牛有道:“秘方我现在拿不出来。” 玉苍两眼一瞪,“你什么意思?” 牛有道:“我总不能随身带着秘方吧?秘方很复杂,脑子也记不住,我都写在一张纸上了。你去茅庐山庄找袁罡,我写封信给你,你带信去,把钱给了他,他自然会交给你。” 玉苍差点没被这话给噎死,亏他刚才还当真了,还真当这位做事仗义,还小小感动了一把,闹了半天,还是要他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他指着牛有道的鼻子,“你别闹了,我现在就得给人家!” 牛有道:“我现在的确交不出来,你让我怎么给?你打死我也没用。你不知道跟人家好好说吗?就说告诉了你地方,让你去取,这秘方又不是拿到就立刻能酿出酒来喝的,事先还得有所准备,用得着在乎这来回两三天的时间吗?” 现在就交给对方,想都别想,他肯定要先拿到钱再说。 当然,他也知道莎如来想要这秘方他就保不住了。 一旦秘方到了人家手上,人家会不会做这方面的买卖鬼知道,就凭人家那强势地位,真要给谁做起了买卖,他连讲道理的地方也没有。 他若是不能活着回去,圆方他们也保不住秘方,迟早要被别人夺去。 他若能活着回去,已经做好了加入紫金洞的准备,身为门派中人,手上拎着一块肥肉不放是给自己找麻烦,秘方他早就另有打算。 既然左右都要公开,他就必须将利益最大化,真要是回不去了,真要是死在了这,留点财物给茅庐山庄的人,也算是不负大家跟自己一场。 打又打不得,骂又没用,玉苍真的是拿他没脾气了,只能是妥协。 最终,牛有道写了一封只有袁罡能看懂的信,袁罡看到信自然会做出安排。 气归气,还是大局为重,得到信的玉苍还是叮嘱他进入天都秘境后要多加小心。 之后两人就此分别。 …… 赵国修士和司徒耀等人已经先行回到了天谷内。 他们一回来,立刻吸引了大家的注意,不少人正焦急等待着,譬如紫金洞此来的主事长老严立。 山谷洞口上的人,山谷中等待的人,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向了他们。 目光遍寻回来的诸人,却是少一人,也正是大家想知道下场如何的那人。 少了牛有道,牛有道不见了,没回来。 议论纷纷声起,似乎都想到了牛有道此时的下场。 站在洞口的丹榜第二高手颜宝如嘴角勾起一抹戏谑,嘀咕自语了一声,“倒是省了我麻烦。” s:好汉坡上又一人,谢新盟主“夜猫kull”捧场支持! 第七六五章 灵种 尽管猜到了牛有道可能已经遭遇不测,燕国一群修士还是快速迎了上去。 紫金洞长老严立第一个迫不及待相问,“牛有道呢?牛有道为何没有跟你们一起回来?” 司徒耀叹了声,“后面,有人找他,待会儿应该会过来。” 此话一出,燕国修士面面相觑,逍遥宫长老山海试着问道:“牛有道没事?” 司徒耀懂他的意思,摇头道:“暂时没事,侥幸躲过一劫。” 燕国三大派长老相视一眼,皆松了口气。 紫金洞长老严立注意到了南州一伙来的人似乎并无任何庆幸,问:“能躲过一劫是好事,诸位为何这般神情?” 司徒耀叹道:“我说了是暂时躲过一劫,缥缈阁给了牛有道一条生路,却是有条件的,前提是牛有道天都秘境之行能拿下第一,否则还是要杀牛有道!” “啊!”燕国诸人吃惊不小。 严立有些急了,“牛有道一介散修,怎么可能拿下第一,这不是变相置他于死地吗?” 司徒耀唉声叹气着…… 同样回来的赵国一群修士与这边一群人错身而过,一个个对这边投以极为不善的目光。 回到山谷中后,这群人茫然了,同时也陷入了不安之中,三位主事长老死了,还没进入天都秘境就折损了这么多精锐骨干。 没多久,在缥缈阁修士的押送下,牛有道晃晃悠悠不疾不徐地回来了。 居然没死?站在洞口的颜宝如蹙眉,相当意外的样子。 在天谷大开杀戒,居然还活着回来了?许多人目睹后都十分惊讶。 如此出乎意料的情形出现了,都忍不住想搞清是怎么回事。 各方都陆续有人过来,向赵国或燕国的修士打探情况。 燕国修士倒是没说什么,只说没事。 赵国修士却是要宣泄心中愤恨的,告知了莎如来变相置牛有道于死地的消息,貌似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牛有道迟早是要死的才好。 此趟天都秘境之行,牛有道只有拿到第一才能活命的消息迅速扩散开了,成为一时的谈资。 燕国修士将牛有道带到了燕国那边的落脚点,这里特意留了个山洞给牛有道那批人。 一个山洞似乎少了点,但天谷空间有限。今届不比往届,往届陆地七国各出千人,四海之地各出五百人,每届都是九千修士闯天都秘境,唯独这一届加了一千散修,足足上万人参加。 人多了,自然就挤了点,幸好只是临时落脚,也不算难以忍受,将就一下。 待到杂七杂八的人退开了,山洞内司徒耀凑到了牛有道边上,低声问道:“真是万同福和明静对你暗中先出手了?” “你什么意思?”牛有道盯着他上下打量,“不是他们先出手还能是谁?莫非你也认为是我在故意找茬?” “我不是这个意思。”司徒耀尴尬一笑。 等他走开了,云姬又进了山洞深处找到了牛有道,低声问出了与司徒耀相同的话,“真是他们先暗中袭击你?” 牛有道默了一下,给出了不同的答案,“是不是他们暗中出手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迟早要对我出手,如今对方群龙无首,赵国那边的威胁必将大大削弱。要对付我的不止一家两家,有机会弱化一家是一家,没什么好客气的!” 云姬明白了,敢情之前在缥缈阁的辩驳都是诡辩,她想想都后怕,心惊肉跳道:“你疯了?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有多冒险,你就不怕缥缈阁一怒之下当场将你给杀了?” 牛有道:“换了其他地方、其他时候也许会,现在不会,只要我有站的住脚的理由,只要我能给缥缈阁一个台阶下,就不会杀我,否则我也不敢动手。” 云姬惊疑不定,“你哪来这么大的把握?” 牛有道:“天都秘境之行除了为修行界寻找资源外,对缥缈阁来说,还有一个大家心照不宣的目的,你应该清楚。” 云姬轻叹,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既想利用天下修士帮他们控制天下助他们轻易攫取天下资源,又不想其他修士坐大,借机消减天下精锐修士。” 牛有道颔首:“正是如此!如今有人要保我,有人要杀我,只要我一进天都秘境,就要成为两帮人矛盾的焦点。让我进去就能加剧自相残杀,这次连散修都扔了进来,用心歹毒,你觉得执掌这里的人有必要帮两帮人化解加剧冲突的矛盾点吗?” 云姬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了这位哪来的胆子敢在这里动手,原来是有恃无恐! 她真的很佩服这位的胆魄和眼光,可又不无担忧道:“是躲过了眼前,可之后怎么办?原本只需争取活着离开便可,现在一个‘第一’便近乎断了你最后的活路!” 唉!牛有道心中一声叹,颇为无奈,他原本以为只要能给出合理理由,缥缈阁便会就坡下驴。 不错,缥缈阁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的确是放过了他,谁知只是暂时放过。 他大概猜到了原因,因为他在莎如来眼皮子底下动手了,不管你有理没理,莎如来不高兴了,这是惩罚! 莎如来执掌本届缥缈阁,既要放他进天都秘境加剧自相残杀以达到目的,又不想给他活路,而且还要他手上的秘方,哪来丝毫的道理可讲。 月蝶在山洞深处熠熠生辉,牛有道转身杵剑而立,盯着歇落在石壁凹凸处的月蝶,神情在月蝶光辉照耀下略显惆怅,“夫之见,矢之巨,你知道这话的意思吗?” 云姬:“知道!这是莎如来之前警示你的话。这是将‘规矩’二字拆开了解析,矢就是箭,寓意实力!夫之见,矢之巨,他的意思是指,你所见到的巨大实力就是规矩!” 话一说完,她自己也明白了自己已经间接回答了自己刚才提出的问题,面对缥缈阁的强大实力,牛有道没得选择,以后怎么办?只能去接受和面对! “是啊,这就是规矩,他说的再清楚不过了!”牛有道苦笑。 …… 天色破晓之际,山谷尽头出现了若有若无徘徊不散的幽雾。 缥缈阁对此有经验,知道这是天都秘境即将开启的征兆,当即发出了号令。 万名修士,被牛有道杀了一些,如今成了近万修士,闻讯后纷纷从山洞内钻了出来,前去领取物资。 天都秘境内的环境和外界不同,其实就是两个世界,里面的东西出不来,外面的东西进不去,不过人毕竟是聪明的,找到了解决的办法,所领取的东西正是进入天都秘境必备的物品。 主持分发的人依然是白玉楼,东西不能多领,每人一份,所有要进入天都秘境的人都必须老老实实排着队领取,在缥缈阁面前大家无论是什么身份地位都会被无视。 牛有道自然也在排队的人员当中,却被周围不少人关注,敢在天谷众目睽睽之下大开杀戒的人,想不被关注都难。 被太多人关注不是好事,然而这并非牛有道所愿,可能会给将来带来不少麻烦,可局势逼的牛有道没办法,只能是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最重要的是想尽办法先过了眼前这一关,否则又哪来的将来。 一排间隔排列的桌子横拦在山谷中,领取了东西登记后的人从桌子间隔中过去,去了天谷尽头那片幽雾徘徊的区域等候。 趁着大家都露面的机会,牛有道打听了一下丹榜排名在前的一些高手,他不认识,让人指点辨认了一下。 领取了东西通过后,牛有道摊开了手掌,掌心躺着三十粒犹如芝麻大小的东西,晶莹剔透的紫色。 这便是要领取的前往天都秘境所必须的物品,名曰灵种。 天都秘境内的环境特殊,无论是空气还是水土或者各种生物,对人的身体都有巨大影响,在那环境中会让人脑子错乱,呆久了甚至会让身体畸形而亡,而这灵种就能帮人摒弃这种特殊影响。 灵种也是修行界炼制灵元丹的必需品,灵元丹中的各种负作用,灵种亦有神奇的摒弃作用,因此灵种对修行界来说难以割舍。 而灵种就产自天都秘境,历届天都秘境之行的目的便是采撷此物。 天都秘境五十年才会开启一次,意味着采集一次必须要满足整个修行界五十年的用量。 此时分发给每人的量都是一样的,每人三十粒,一粒的效果能维持一天。 也就是说,发给大家的东西,一年之内只可保障三十天,若三十天之内还找不到灵种补充维持,就会有危险。 缥缈阁手上是否还有更多的灵种外人不知道,但所发的这点量意味着要让进去的人拼命寻找才行。 当然,缥缈阁也不让大家白忙,也是给了大家一次发财的机会,带出来的灵种,缥缈阁会按获得量来排名次,并按名次高低给予赏赐。 缥缈阁给予的赏赐是重赏,重到足以让各门各派都眼红,而排名末位的国家则是白忙活了。 如此一来就出现了一个很麻烦的问题。 s:抱歉,有事回来晚了。 第七六六章 天都秘境 灵种的体积太小了,你就算是藏个一万粒在身上,别人也难以看出来。 麻烦就出在这里,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哪方所得多,哪方所得少。 你就算说实话,说没多少,人家也未必会信,哪个门派还能把东西拿出来让人检查不成? 更不可能让人搜身,譬如卫国门派的修士不可能让齐国门派的修士搜身,这般奇耻大辱的事没人会答应,真要低了这个头,回去了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如此一来,就只剩一个结果,抢! 一旦开抢,就免不了打打杀杀! 一些异想天开的人曾提出过不切实际的想法,觉得各门各派傻,认为可以协商好不争那排名。 可现实很残酷,一旦有人构造出了涉及利益之争的排名,就必然会有人去争。 不说诸国,单说各门各派内部的弟子,谁敢保证都是善于之辈,进了天都秘境怎么表现自己的出众? 进了天都秘境的门派,谁好意思空着手回去,怎么跟缥缈阁交代?你起码得找到一些灵种带回去。 天都秘境那么大,想要找到灵种就要分散出去四处寻找,不可能一个门派的人集体朝一个方向挪来挪去,那和一个人寻找有什么区别? 分散了就有势单力薄的时候。 而强者碰上有恃强凌弱的机会,出手就能获得的机会,谁能保证每个人都能安分守己? 见到同门师兄弟比自己做的好,会不会有人采取激进手段? 只要有一个人遇害,就会引起所有人的警觉。 谁也不会承认是自己下了毒手。 没人承认,所有人都会误会是有人开始抢夺了,谁还能相信谁? 一点就能破全面,进而产生连锁反应。 何况还有晋国那个搅屎棍,晋国穷,缥缈阁的重赏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反过来说,这种情况下谁又愿意做最后一名,一无所获不说,门中弟子还白白死了。 拿了最后一名,对门派的声誉也是个巨大影响,所以别无选择,只能是去争那排名。 总之,种种原因之下,根本无法避免抢夺的事情发生,因此一旦进入了天都秘境就意味着面临一场血淋淋的杀戮。 而且不是一般的杀戮,进入天都秘境的弟子大多是精锐弟子,哪个门派也无法坐视让这些弟子轻易去送死,哪怕是做做样子也要集中财力来支援。 每当这个时候,也是天行宗生意最好的时候,能卖出大量的符篆。 因此天都秘境成了整个修行界最激烈的、最残酷的纯修士厮杀之地,所以没人愿意来这里。 牛有道也不想来,来这里就是玩命的,可他也和其他人一样,同在规则之下没得选择。 他此时端起手掌闻了闻手中刚领到的灵种,发现有股说不出的淡淡的沁人心脾的异香。 东西太小,怕掉了都不知道,小心收藏好了,方抬头看向左右崖壁上悬挂的大幅画轴。 画轴上所画的树木就是出产灵种的树木,修行界称之为灵树,挂在这里是要让所有经过的人都可以认识一下,方便进入后的采撷。 所有人领完东西后,就在幽雾外聚集等候。 约莫一个时辰后,轻轻飘荡的幽雾动荡激烈起来,最终冥冥中一声“嗡”响,声音不大,却似乎能荡涤人心神般,若有若无的幽雾中一点白光爆开,顷刻间炸出了迷雾茫茫。 包括牛有道在内的所有人都盯着这奇异的一幕。 几名缥缈阁的修士闪身落在了迷雾前,面对众人,各捻出一粒灵种,当着众人的面示范了使用方法。 灵种直接扔进了口中吞下,之后施法炼化,继而陆续转身,走入了那迷雾之中,进入之前拉拽了一条铁链。 铁链一头跟着进了迷雾,另一头挂在外面的山壁上。 稍等了那么一阵后,迷雾深处似乎有人用力拽动铁链,山壁上的一口钟“当当当”连续敲响了三下。 盯着那口钟的白玉楼默默颔首,随后转身面对众人拱了拱手,之后伸手示意迷雾,说道:“诸位,开始吧!”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站在前排的人不得不率先摸出一粒灵种吞服,之后上前,小心翼翼着闯入了迷雾之中。 没多久,随着人群上前的牛有道也在一堆人的包围护卫下进入了迷雾,怕有人会趁机袭击牛有道。 进迷雾之前,大家都知道迷雾后面就是崖壁,然而这一走,哪怕是迎着崖壁走去,哪怕是走了足够的距离,也未能触碰到崖壁,崖壁似乎消失了。 走着走着,众人陆续眼前一亮,一片古老的森林突然映入眼帘,哪还有什么山崖的影子。 这里就是天都秘境?瞬间置身另一个场景的牛有道霍然回头看去,迷雾已消失的无影无踪,身后也是一片古老森林。 虚空涟漪般荡漾,后面不断有人凭空走出,很是神奇。 牛有道虽然是头回来这里,但是来之前也做足了功课,知道这个时候进来的人是回不去的。 一年后,迷雾会出现在这片森林,只有那诡异迷雾出现时,大家才能经由迷雾返回。 而一年期满后,天谷中的迷雾又会消失。 也就是说,一年内,天谷内的人随时可以进入这个世界,一年后进入的迷雾通道便会被中断,想要再次进入需等到五十年后。 反过来说,这一年内身处眼前这个世界的人是无法再回到来时的那个世界的,而一年之后的五十年内回去的通道则是始终打开的。 “后面还有人,出来的人立刻散开让路!”缥缈阁修士的喝斥声响起,他们这一年内也回不去了。 牛有道深深瞥了那些缥缈阁的修士一眼,随同大家一起走开了让路。 此时,牛有道才将注意力放到了周围这片森林,一棵棵古老大树大的吓人,抬头看去,怕是动辄百丈高,树干粗壮到非常夸张的地步,人就像是树下的蚂蚁一般。 许多树上都留有打斗后的老旧痕迹,这个牛有道知道,每次一年期满时,此地乃是厮杀抢夺的最后一关,打斗的激烈程度可想而知。 “别看了,你不知道你的处境吗?想让一大堆人盯上你吗?快走!”紫金洞长老严立拉了牛有道一下。 一群人护着牛有道穿梭在古老森林中,快速遁离。 然还没走出多远,牛有道突然出声,“等等!”他先停了下来。 严立只好跟着停下,沉声道:“等什么等,还不快走?” 牛有道朝森林中的溪流方向抬了抬下巴,“熟人,去打个招呼。” 众人顺势看去,只见溪流畔,一名负责出口这片区域查探的缥缈阁修士正站在一块石头上四处扫视。 熟人?众人面面相觑,正要跟他一起过去。 牛有道却推掌阻止了,“诸位就在这里等吧,你们靠近了,我和他有些话不方便说。放心,他是缥缈阁的人,有他在,没人敢把我怎么样。” 听他这样说,众人只好止步目送,倒是也抱了点莫名的期待感。 牛有道闪身落在了那缥缈阁修士的身边,后者站在石头上居高临下审视着他,冒出一句,“牛有道,干什么?”又抬眼看了看燕国那帮人。 牛有道笑了,看来天谷那一架没白打,居然知道自己是谁,当即拱手道:“不敢高攀前辈,只是有些事情不解,想向前辈请教一二?” 被这位大名鼎鼎的牛有道喊前辈,那修士倒是找到了些不错的愉悦感,不过依然沉声道:“不该问的别问。” 牛有道忙道:“前辈放心,晚辈绝不问那些不该问的,只是想问问,大家都没带吃的进来,这里面的东西能吃吗?” 见是问这种事,那修士也就随口回了,“你服了灵种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只要不吃到有毒之物,一切和外界如常,不会有什么影响。这种事,你进来之前没做了解吗?还需要等到现在来问我?你问他们不行吗?你千万别说他们一个个的进来之前也都没对秘境做任何了解。”朝燕国那帮人抬了抬下巴。 燕国那群人也奇怪,不知道两人谈什么东西。 牛有道叹道:“之前从未想到过自己能来这,消息一出实在是突然,当时我的情况特殊,正回避一些事情,确实没来得及了解。之后倒是跟他们了解了一下,可他们各怀鬼胎,我实在不放心,觉得还是问问前辈比较放心。前辈,这里的水能喝吗?” 那修士道:“只要服用了灵种,吃吃喝喝都一样。” 牛有道:“他们说进来后,前辈们一年之内出不去,难道前辈们也跟我们一样吃喝这里的水?”手貌似无意中做了个诱导性动作,指了下眼前的溪流。 那修士不耐烦道:“这附近就这一条溪流,我们要守在这里,不吃喝这里的吃喝哪的?放心,只要你不死在别人的手上便吃不死你。好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别啰嗦了。” 这么快就问到了自己想知道的问题,牛有道酝酿的其他说辞摁在了腹中,没再多言,拱了拱手告辞:“谢前辈赐教!唉,我怕是没机会活着回去了。”摇了摇头,转身走了。 第七六七章 这种傻子 听他说的凄凉,牛有道的事如今也不是什么秘密,那修士略有同情,觉得这位怕是真没办法活着回去了。 牛有道回到燕国修士那边道了声,“走吧。” “你跟那位真是熟人?”严立似有疑惑地问了声。 别说他了,就连其他人也看出来了,牛有道和那修士谈话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熟人。 牛有道呵呵道:“开个玩笑,想请人家帮忙而已,被拒绝了。” 众人差点翻白眼,严立好气又好笑,正要招呼大家继续赶路,却发现身后又来了一帮人,卫国的修士。 双方撞见,你看我,我看你,卫国修士那边有一人似乎有些喜出望外,闪了出来,不是别人,正是魏多。 魏多如今是卫国修士,出发时是与卫国修士一起来的。 在天谷的时候,魏多就想找牛有道,但是被人拦住了,被西门晴空拦住了。 魏多是代表上清宗来的,不管魏多个人有什么想法,出发前唐仪还是找了西门晴空,希望西门晴空能帮忙照顾一二,魏多毕竟是他父亲的徒弟,于情于理都不想魏多出事。 不管谁与玄薇的关系更亲近,两人毕竟都是玄薇身边的人,一个魏多牵扯不到什么利益,西门晴空答应了。 牛有道一到天谷就出事了,西门晴空不希望魏多卷入,拦住了他。 “道爷!”魏多一脸期盼地喊了牛有道一声。 以前见了牛有道就喊‘掌门’,后来发现牛有道不喜欢那个称呼,于是改口了。 然而牛有道一看到魏多就烦,碰上魏多这种人会让他这种人没脾气。 朋友有朋友的对待方式,寻常人有寻常的对待方式,敌人也可以不择手段对付,魏多这种人算怎么回事? 不是朋友,说是寻常人又和他有点关系,也不是敌人,又不是上下级关系,偏偏魏多却是一副忠心耿耿的狗态度。 如果魏多愿意脱离上清宗,牛有道也许还可以考虑一下,关键魏多这一根筋不可能脱离上清宗。 你一上清宗弟子把老子这个上清宗弃徒当掌门来对待,究竟是几个意思?你想我怎样?我又能怎样? 可牛有道心里又清清楚楚的知道,魏多是真的对他好,你对人家发脾气也没用,打骂什么的都行,人家任由你处置,还一副毫无怨言的样子,这种人是不是有病? 好烦!碰上这种人,烦死了,所以牛有道很讨厌魏多。 “走!”牛有道招呼大家一声,巴不得快点甩开魏多,眼不见心不烦。 谁知魏多却眼巴巴跟着走。 牛有道似乎背后长了眼睛一般,猛然转身,指着魏多,大声一喝,声音大到了卫国那边修士也足以能听到,“这人若再跟着,立刻给我宰了他!” 魏多傻眼在原地,眼巴巴看着牛有道等人飞掠而去。 卫国一群人过来,灵虚府长老木应高出声道:“魏多,你是卫国修士,若想跟外人走,不想听卫国招呼,现在就可以离开。”说出这话,显然是对他刚才擅自离队的行为有所不满。 魏多一脸尴尬,他倒是想跟牛有道,可牛有道不要他,跟上就要杀他,若独自脱离卫国这边,就凭他一人想在天都秘境活下去怕是艰难。“我…木…木长老…” 他说话困难,迟迟难以表达清楚意思,这时背着古拙阔剑的西门晴空出来了,“他跟我走吧。” 木应高哦了声道:“西门晴空,你莫非也要脱离卫国这边?” 西门晴空:“你想多了。搜寻灵种,大家迟早要分散行事,一群人不可能一直聚在一起。灵种对我没什么意义,不管最后我能得到多少,我一粒都不会留,全部给你们。” 木应高冷哼了一声,与卫国一群人就此离去,扔下了西门晴空和魏多二人。 魏多目送他们离去,有点沮丧地低下了头。 西门晴空慢步走到了他跟前,“你的行为已经惹得他们不满,就算跟着他们,他们也不会给你好脸色看,必会驱使你冒险,你的死活对他们来说不重要,和他们分道扬镳不是什么坏事。” 魏多惭愧道:“连累…累…累了前辈。” 西门晴空:“他们对我没安什么好心,跟他们在一起,我防不胜防,一开始就没打算跟他们一起,和你无关。这一年内,你就跟着我吧,希望结束时我们都能活着离开。”说罢转身不疾不徐走离。 魏多没了其他选择,只能是黯然相随。 西门晴空回头,见他情绪不高,“牛有道不让你跟着,你很失望?” 魏多:“我对…对不起他。” 西门晴空:“上清宗的决定,和你有什么关系?许多事情又不是你能做主的。他现在很麻烦,你跟着他很危险,顺其自然,不要想多了,也不用担心他,他这种聪明人有自己处事的方法,祸福自取,轮不到你来保护。” 他很少对一个不熟悉的人这么多话,更不用说这般关照,因为这个世界冷酷无情,但对魏多却是个例外。 他和魏多并不熟悉,来天谷之前甚至是一点都不了解,答应唐仪关照一二只是看玄薇的面子,而答应归答应,具体怎么做还是要看情况的,唐仪的面子并不值得他冒险,玄薇在等着他。 和魏多接触后,发现是个结巴,修为也不是很好,有点奇怪上清宗怎么会让他来参加,难道是废物利用?如果唐仪能干出这种事来,他身为玄薇的守护人必须小心点,遂多问了一句。 这一问才知道,并不是上清宗让他来的,上清宗甚至反对他来,要安排别人来,是他自己非要来的。 西门晴空就越发奇怪了,问他为什么?魏多这才说出是因为牛有道,他不能看牛有道一个人来冒险。 魏多也知道唐仪托了西门晴空照顾他,唐仪跟他说了。 魏多问西门晴空,能不能帮他保护牛有道,西门晴空没有答应。 于是魏多谢过西门晴空的好意,说到了天都秘境后自己是要跟牛有道走的。 西门晴空当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天谷的时候阻拦了魏多与牛有道见面,天谷关注牛有道的人太多了,让太多人知道魏多与牛有道有关系不是什么好事。 而此时见魏多被牛有道给甩了,他又站了出来,主动带上了魏多。 对西门晴空来说,凭他的实力,他一个人自在许多,带上魏多是带了个累赘。 只是这个魏多有点傻,但是这种傻子不多了,西门晴空喜欢这种傻子,觉得这种傻子越少,这世界就越没有意义,这种傻子还是活下去的好,所以带上了魏多这傻子。 西门晴空背剑的身影笔直挺拔,不疾不徐的步伐从容不迫,跟着的魏多则垂头丧气。 附近溪畔的缥缈阁修士冷眼旁观着,亲眼见证了一群人的散场,之后自己也闪身离开了…… 这片巨木参天的森林很大,林木下的沟壑山石奇峻,风情别样。 燕国一群人的去向在牛有道的坚持下受了影响,沿着溪流方向而行。 途中,一群人再次停下,前面有人,一妖娆妩媚的华衣女人独自站在一块山石上,风情万种的等着他们。 这种女人在人群中很显眼,在天谷的时候牛有道就注意到了,询问过他人,知道这人便是丹榜排名第二的高手颜宝如。 逍遥宫长老山海出面了,喊话道:“颜宝如,你挡着我们去路是什么意思?” 颜宝如挥袖向天抛洒了一下,巧笑倩兮,“天大地大,往哪走都行,我站在这里怎么就挡了你们的去路?不要太霸道!” 山海警告道:“最好不要给自己找不痛快。” 颜宝如张臂挥袖,飘然而来,裙袂飘飘落地,站在了山海面前,“也可以说我是在这里等你们。” 逍遥宫迅速有两名高手闪到了山海身边戒备,山海沉声道:“等我们?为何要在这里等我们?” 颜宝如:“开玩笑的,我没必要等你们。” 这话绕来绕去的,像是在耍人,山海很不高兴,“你什么意思?” 颜宝如:“别急,我是在等人,不过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人,只能说是在等有缘人。要在这鬼地方呆一年,一个人实在是无聊,想找些伴。一整年的衣食住行,亲自动手操劳太麻烦,也可以说是找点打杂的帮手。于是我在这等着,看谁与我有缘,先撞见谁,我就与谁结伴。”说着呵呵一笑,“看来我与你们有缘。” 山海:“你的意思是,你想投靠我们?” “投靠?”颜宝如摇头,“别说那么难听,你们这些门派中人,总是自以为高高在上,对上缥缈阁还不是像条狗似的。我谁也不投靠,我只是找个打杂的,照顾我的衣食起居。当然,也不让你们白忙,结伴了,若有人打扰我们,我也不会袖手旁观,你觉得如何?” 山海:“你觉得我们会信吗?” 颜宝如:“灵种对我来说,没任何意义。” 山海目光闪烁一阵,颇为心动,有这么个高手助力,在这天都秘境的确不是什么坏事,何况这颜宝如整个修行界都知道,独来独往的,不属于任何势力,人家也的确犯不着抢灵种惹麻烦。 山海返回人群,与紫金洞的严立和灵剑山的褚风平打起了商量。 三人的意思都差不多,最终接纳了颜宝如加入他们。 第七六八章 这一家接一家的 牛有道虽是燕国这群人的重点保护对象,但也只是燕国修士中的一部分,燕国三大派依然掌握着这里的话语权,主要事情轮不到他来做主。 对于颜宝如的加入,牛有道不知是好是坏,谈不上什么意见。 不过趁这边与颜宝如做最终确认前,他还是对身边人交代了一声,“不要让这个女人轻易靠近我身边。” 云姬狐疑,“莫非有什么问题。” 不是有什么问题,而是不知道有什么问题,之前刚见到卫国那边丹榜排名第一的西门晴空,现在又遇上个丹榜排名第二的颜宝如,虽是巧遇,颜宝如也说的有道理,可此时的他保持着高度警惕,稍有风吹草动都会引起他的怀疑。 这里,许多人想弄死他,而他想活着回去,他不得不小心。 而聪明人就是这点不好,凡事都容易多想,譬如那个假‘苏照’也是巧遇,同样引起了牛有道的警惕。 说白了,牛有道这种人,对任何巧遇之类的事情都会产生警惕怀疑。 “帮我盯着。”牛有道没有解释自己的多疑原因,总之在不能消除他的疑虑之前,他都要保持一份小心。 被牛有道这么一说,南州这边的人想不谨慎都难,看颜宝如都带了另一种眼光。 一行中多了一人,继续前行。 没多久,又有人拦住,这次拦路的不是漂亮女人,而是个男人,还是个背了支剑的老头。 相同的是,这老头的来历也不小,丹榜排名第六的高手,巫照行! 出面问话的还是逍遥宫的长老山海,“巫照行,何故拦路?” 巫照行道:“这鬼地方一个人呆一年也不是个事,还是找上一些人一起的好,至少一些杂碎事不用自己动手。我在这里等着,遇上哪一帮就加入哪一帮,若不嫌弃的话,算我一个。你们放心,灵种这东西对我没什么用处。” 此话一出,山海竟无言以对。 燕国修士更是面面相觑,对方这话和颜宝如的话差不多一个意思,只是这未免也太巧了些,又都是名列丹榜的顶尖高手,这两人是商量好了的吗? 别说他们,就连颜宝如都忍不住一脸的古怪,心里更是哭笑不得,自己心里都忍不住问自己,这叫什么事? 牛有道嘴角却勾起了一抹戏谑笑意,趁着大多人不注意,他靠近了紫金洞长老严立身边,对严立耳语几句。 严立有些意外地回头看了他一眼,牛有道又不动声色地退开了。 就在大家都觉得颜宝如和巫照行的接连来到蹊跷有问题时,严立出面说服了山海和褚风平接纳了巫照行加入。 严立的理由是,巫照行是他朋友,是他请来的,不会有问题。 既然有他做出了这种保证,大家还能有什么话说? 当着众人的面,严立对巫照行道:“饮食起居方面的事情不用巫兄担心,此行巫兄帮忙保护好牛有道的安全便可。” 巫照行目光瞥向牛有道,与牛有道的目光对上了,后者面露微微笑意。 “好!”巫照行点头答应了下来,直接走向牛有道。 前面有牛有道针对颜宝如的谨慎叮嘱,不知这巫照行是什么情况,总之两人的接连出现的确可疑,云姬等人心有疑虑,皆看向牛有道的反应,见牛有道微微点头,才让开路,放了巫照行到牛有道身边。 见巫照行守在了牛有道身边,颜宝如眉头略微皱了一下。 不少燕国修士见到此情此景,内心感慨不已,发现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就是好,什么都不用干,到了这地方还能有高手专司保护,不像他们只能卖命。 继续前行,但一行的气氛却变得有些诡异,原因还是颜宝如和巫照行接连以同样的理由出现…… 这片森林的确够宽广,没个半天时间根本走不出去,也没赶着走出去,在走出这片森林之前,决定休整一下。 因为这片森林中的树木实在是太过高大了,高大到了这片森林中没有其它树木可以成长起来,灵树无法在光阴被覆盖的情况下生长,只有出了这里才能找到灵树。 因此杀戮在出了这里后才会开始,而一年之期满后的杀戮也将在这片森林中结束。 目前来说,天都秘境之行才刚开始,大家都没有收获到灵种,这里暂时来说是相对安全的。 大多人都会在这里养精蓄锐后,才会离开这片森林开始天都秘境的冒险征途,燕国修士也不例外。 就在树干上挖洞,一群修士施法开凿。就一棵大树而已,树干上开凿出的洞窟便足以容纳下燕国千多名修士。 这里的时间和外界不同,黑夜和白昼轮转一圈,是外界两天的时间。 临近傍晚时分,灵剑山长老褚风平跑到了牛有道所在的树洞,有事找牛有道谈。 树洞内,褚风平要屏退其他人,牛有道点了点头,待闲杂人等退下后,方问:“不知褚长老有何吩咐?” 褚风平似乎想要把他的反应看清楚一点,也在树洞内放出了月蝶。 事实上月蝶在这都活不久,若想要自己的月蝶存活,也得为月蝶消耗灵种,弄成粉末混入月蝶的饮食当中。 借着月蝶光辉盯着牛有道审视了一阵,褚风平徐徐道:“我有一个女弟子,长的还不错,给你带来了。” 牛有道心中苦笑,大概猜到了他要说什么,这一家接一家的,好像一个个不同意还不行,叹道:“然后呢?” 褚风平:“虽不是什么倾国倾城的绝代佳人,但与你挺般配的,娶了吧。你是聪明人,应该懂我的意思。” 牛有道:“我好像听明白了,只是,你那弟子心甘情愿吗?我不想娶一个并不想嫁给我的人。” 褚风平:“你走到今天这一步,已经回不了头了,到了这个层次若还感情用事,对不住自己,也对不住那些追随你的人。人到了什么位置,就要肩负什么样的责任。同样的,她是不是心甘情愿,重要吗?” 牛有道:“她活生生一个人,你这做师傅的难道就一点都不考虑考虑她的想法?” 褚风平:“年轻人有些时候的想法太天真,不现实。何况她也同意了,就算心里还有一些不情愿,只要你们两个以后相处久了,自然就会有感情。你也不要多想,我没你想的那么卑鄙无耻,正因为我是她师傅,所以我要为她着想,她与你结合后,所获得的好处,也许是她在宗门辛苦一辈子也换不来的,哪个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嫁的好?我这颗心对待她,和她亲生父母是一样的。她会得到什么,她心里也清楚,否则不会答应。” 牛有道:“真的只是为了她好,褚长老就一点都不为自己?” 褚风平:“她好,我这个做师傅的自然就好,我好,她这个做徒弟的自然也好。本来我是不愿来这里的,宗门许诺了这件事由我来主导,我才勉为其难答应了。你放心,不会随便挑个乱七八糟的人嫁给你的,人还是不错的,你不需要因为和利益挂钩了而介怀。” 牛有道:“如果我不答应呢?” 褚风平:“你不答应,我若拿不到对南州的掌控权,我还有让灵剑山付出牺牲代价保护你的必要吗?不保护你是轻的,我若扯你后腿,你的处境将更加危险,我劝你还是不要冲动的好。” 他早不说,偏偏进了天都秘境才说,显然早就预谋好了。 牛有道:“我的处境你也知道,莎如来的要求太苛刻了,我几乎没有活路,你忍心让你徒弟嫁给一个死人?” 褚风平:“一开始,你惹出这事,我是终止了这个想法的,自认倒霉。后来我观察之下发现,你似乎一点都不担心,你这家伙的能耐,我灵剑山多少知道一些,确实不简单,加上巫照行的出现,促使我决定赌一把!” 牛有道调侃道:“反正只是牺牲一个女弟子而已,或者还谈不上牺牲,顶多陪我睡睡而已,并不损失什么,是吧?” 褚风平:“要拿到第一,需要燕国此行所有人的灵种集合在一起才有可能完成,少了灵剑山的人不行,你没有选择的余地。” 牛有道颔首:“褚长老是个实在人,好,这事我会认真考虑,给我点时间。” 褚风平:“我的耐心有限,你准备考虑多久?” 牛有道伸出手,亮出五根手指道:“五天!按这里的五天计算,五天之内,我必给褚长老一个确切的答复!” “好,就五天!”褚风平应下,没多话,立刻转身走了。 牛有道随后也出了树洞,去了严立的树洞,直接将褚风平给卖了。 获悉褚风平的暗中行为后,严立冷笑连连,“好个卑鄙无耻的家伙,还真是不要脸了。” 牛有道:“严长老,我听你的安排,你说不行,我立刻拒绝他。” “当然…”严立话刚开头,便抬手打住,琢磨了一下后,摇头道:“老弟能坦白这事,足见老弟心意,我很欣慰,不过暂时不宜拒绝,否则那老家伙拖后腿是个麻烦事。该怎么应付,你容我好好想想办法。” 牛有道:“好,这事交给严长老安排。对了,我有点事,要离开一趟,希望严长老这边配合一下……” 回到自己树洞后,牛有道又找了巫照行来。 交流之后,获悉牛有道要单独离开,并让自己配合掩护,巫照行一口拒绝了,“不行,你一个人离开太危险了。” 第七六九章 三千万 任谁都知道,现在要弄死牛有道的人太多了,就算他护着牛有道离开也未必能保证牛有道的安全,更何况是让牛有道一个人离开,他哪能答应。 “危险?一年期满后,我的下场已经能预见,还有比龟缩着求安稳更危险的事吗?”牛有道反问一句。 巫照行知道他指什么,一年后拿不到第一,莎如来就要弄死牛有道,这样龟缩着暂时是安全,但最多安全一年。遂语气松动了一些,“你一个人跑出去,要去干什么?” 牛有道:“一年后的结果已经被人设定,我没了退路…”手中剑“呛”一声拔出半截,月蝶光辉照耀下半截剑身如水银流动,“当有所作为!至于干什么,你也不要多问,总之是为了保命,不会是为了找死!” 巫照行沉默了,最终徐徐道:“小心点。” 他走后不久,牛有道要的人,严立派过来了,一个身材和牛有道相似的弟子。 那弟子进了树洞后,牛有道迅速与其调换了身上的衣裳,之后戴上了假面离去,留了那弟子在树洞内。 巫照行站在树洞外的树杈上等着,出来后的牛有道嘀咕交代了几声,便借着夜色从严立安排好的方向悄悄遁离。 而巫照行则守在了洞口,不许任何人进入打扰。 …… 信,袁罡收到了。 一看字迹,袁罡便能确定是牛有道写的。阅读后,袁罡当着玉苍的面把信毁了。 玉苍问了声,“牛有道的安排你都清楚了吧?” 经由这次,他算是真正看出来了,这个红脸家伙才是牛有道真正信赖的心腹。 袁罡:“钱在哪?” 一问这个,玉苍便知牛有道果然交代了这边,偏头示意了一下,独孤静上前,拿出了三十张天下钱庄的票据。 袁罡清点无误后收起,玉苍问:“秘方在哪?” 袁罡:“秘方我一时间也写不清楚。” 玉苍脸色一沉,“什么叫写不清楚?不需要你写,牛有道说秘方藏在了这,他信里没告诉你藏哪了吗?” 袁罡:“跟我来。” 阁楼上的管芳仪知道玉苍来了,见到几人进了牛有道的院子,又见几人出来了,居高观察着,不知道几人要干什么。 只见袁罡领了玉苍师徒二人直奔酿酒之地的山洞,没多久圆方也跑去了酿酒之地。 圆方是闻讯急的,获悉袁罡带了外人进酿酒的地方,赶紧跑去了。 山洞内一见袁罡,圆方便急问:“袁爷,什么情况,你怎么带人进来了?” 袁罡:“把酿酒过程详详细细告诉玉苍先生。” “啊!”圆方大吃一惊,在他看来,这是他的东西,哪能告诉别人,“道爷不在,您不能坏了规矩啊!” 袁罡:“这就是道爷的意思。” 圆方一副不答应的样子,“袁爷,您别糊弄我了,道爷人去了天都秘境,哪来的道爷的意思。” 酒香浓郁,一旁的玉苍师徒观察着酿酒山洞内的情况,山洞内忙碌的和尚一见来了外人,也都停下了手中活。 袁罡:“玉苍先生就是从缥缈阁那边过来的,快点,别拖拖拉拉。” 圆方:“我怎么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袁爷,这事没有道爷点头,我不可能答应。” 袁罡面无表情地盯了他一阵,缓缓抬手,抓握住了身后三吼刀的刀柄,缓缓拔刀。 圆方吓得一哆嗦,以前这位只是动拳脚,这次居然要动刀,未免也太危险了点,连忙改口了,“袁爷的意思就是道爷的意思,懂了,懂了。” 其实他也知道,酿酒的方法袁罡也清楚,袁罡真要外泄的话,他也拦不住,面对袁罡的武力威胁,他没有硬抗的底气,只能是屈服照办。 这边要亲自教酿造的过程,比直接看什么秘方还详实,玉苍师徒顿时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来学,学的过程中详细询问,独孤静甚至找来了纸笔记录酿造要点。 待把酿造方法详细弄清了,品尝过原浆,离开山洞时已是半天后。 玉苍没打算久留,准备直接走,送行的袁罡最终还是忍不住问了声,“道爷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他很了解牛有道,又不急需用钱,真要想出手秘方换钱,不会在这个时候,之前就可以做准备,现在更像是在准备后事,这说明道爷遇上了完全没把握的事,在为这边准备遣散费。 玉苍默了一下,“他没在信里告诉你吗?” 袁罡:“没有。” 玉苍略摇头:“既然他没说,我也不好多说,安心等他回来吧,到时候你们自然会清楚。” 缥缈阁的事情他不好往外乱传,天谷的状况是被封锁的,严禁外人进出,因此天谷发生的事情外界并不知晓,而他目前是除了缥缈阁之外的唯一外界知情人,消息一旦传出去,缥缈阁第一个便会怀疑是他多嘴。 还有一点是他顾虑的,一旦让外界知道莎如来将牛有道给逼上了绝境,南州这边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人心难测,知道牛有道回不来了,南州这边的人会不会为谋后路另投他人呢? 这不是他希望看到的,但凡牛有道还有一点回来的可能,事关晓月阁大业,他就不希望南州大乱。 袁罡:“也就是说,道爷真的出事了?” 玉苍:“不要想多了,是出了点事,不过已经过去了,他目前是安全的,就看天都秘境内能否顺利。对了,听说你能化解苦神丹?”最后一句话意味深长。 袁罡:“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事实上我从未服用过苦神丹。” 这个他不会承认,牛有道也再三交代过他,事情非同小可,苦神丹可是晓月阁的倚仗,有人能破解就是犯了晓月阁的大忌。 玉苍皱眉,这事他旁敲侧问过牛有道,牛有道也是这样说的。 这事也成了疑团,当初据齐京那边报,的确是给袁罡服用了苦神丹的,可出了苏照和袁罡私奔的事之后,又不好确认了,苏照为了帮袁罡,在其中做了什么手脚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苏照既然爱上了袁罡,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袁罡受那份罪。 玉苍对这事也没有确切的把握,最好的确认办法就是让袁罡再服用一次苦神丹,能不能化解自然知晓。 然而自从与牛有道有了合作后,尤其是现在这种关头,他也不敢对袁罡乱来,一旦袁罡无法化解,对牛有道的心腹下这种毒手,牛有道非翻脸不可。 与牛有道多次来往后,他已经领教了牛有道的难缠。譬如这次,到了现在算是明白了,哪是什么牛有道写不出秘方,哪有牛有道说的那么复杂,分明就是想榨取他手上的钱财…… 客人走了,管芳仪来了,走到了袁罡边上,问:“道爷不在,他跑来干什么?” 袁罡:“道爷让他来的。” 管芳仪狐疑,“道爷去了天都秘境,他怎么跟道爷联系的?” “他去了缥缈阁,道爷进天都秘境前与道爷见了面。”袁罡说罢掏出了那一沓天下钱庄的票据,当着管芳仪的面清点了二十张出来,递给她,“道爷给你的。” 管芳仪接到手翻看了下,发现每张票据都能兑换百万金币,也就是说一次给了自己两千万。 再看了看袁罡手上的,估摸着还有十张,疑惑道:“哪来这么多钱?” 袁罡:“道爷把酿酒秘方卖给了玉苍。信里说,从你这拿了两张天剑符,让把钱给你补上。” 管芳仪瞬间瞪大了双眼,当场有了与袁罡一样的判断,急问:“道爷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袁罡:“不知道,应该是遇上什么麻烦了。” 连老本都出手了,说什么天剑符的钱纯粹是借口,那厮花她的钱会客气吗?这真正是在预先安排后事了,这是真的有可能回不来了!管芳仪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钱庄票据,眼眶红了,当场湿润了,想哭! 她心里很难受,连死都要帮她把后路安排好的男人,并且不是因为爱慕她的姿色,这辈子好不容易遇见一个,却有可能再也见不到了。 袁罡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等等!”管芳仪喊住他,问:“那个假苏照你准备怎么处置?” 袁罡停步,冷冷道:“该怎么处置我心里有数,用不着你来管!”说罢走了。 的确,牛有道走了后,这里确实没人再能管到他。 管芳仪抬头深吸了口气,她下定了决心,牛有道走前交代的事,她这次会不择手段尽力完成好。 …… 参天巨木下的水潭中,赤条条的男子浸泡在水里,背靠在水中石头上,一脸舒坦。 不知是不是因为太舒服了,整个人有点昏昏欲睡,突然,不远处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猛然将其惊醒。 迅速坐起,却发现放在水潭边的衣服不见了,只见鞋袜。 男子大吃一惊,一个闪身而起,朝声音窸窸窣窣处掠去,入眼见到一只长有鳞甲类似小猪大小的动物,正扯着一件白色里衫在那闹腾。 见到人来,那类似小猪的动物立刻就跑,可却被自己拉扯的衣服给连连绊倒。 男子如老鹰捉小鸡般凌空扑来,一把抓了那动物,提起一看,顿时哭笑不得。 那动物折腾的里衫正是他的衣服,因把衣服弄了个洞出来,脑袋钻了进去套在了脖子上,卡住了,一时间弄不下来,故而闹腾出了动静。 环顾四周,只有手上弄破的里衫,外套不见了,也不知被那小动物给叼哪去了。 第七七零章 行踪诡异 衣服破虽破,却总比光着身子的好,这赤条条的未免也太不雅观了,人生在世没块遮羞布难以立足。 男子恼怒之下将那小动物直接给掐死了,脏破衣服穿在了身上,又回到水潭边穿了鞋子,之后才再次寻找。 到处找了遍,也不知衣服被那小动物给弄哪去了,最后没了办法,只好回去了。 所回之地正是天谷进入这界的入口之处,一群缥缈阁修士正在那各行其事,他也是其中一员,大家进了这里,得一年后才能出去。 突然冒出个光着大腿穿鞋子的人,身上只有一件里衫遮羞,众人注意到后愣了下,旋即爆发一阵大笑。 有人指着问道:“崔不平,你这是对谁家的姑娘乱来了,被搞成了这样?我可告诉你,这个时候可不能乱来。” 被称为崔不平的男子苦笑,手中捏死的小动物扔到了大家的面前,“正在水里泡澡,被这该死的东西把我衣服给叼走了,也不知被叼哪去了,只找回身上这件破的。帮我把这畜生烤了,不吃了它,难消我心头之恨。” 有人用脚拨了拨地上已死的小动物,狐疑道:“这东西能从你眼皮子底下把你衣服给叼走?” 崔不平抬手拍了拍额头:“也怪我,水里泡的舒服,放松了警惕,泡着泡着忍不住眯了会儿,让这小家伙钻了空子,若不是这小家伙咬破衣服卡了自己的脖子难以摆脱闹出了动静,被我发现了,我只怕要光着身子回来……”他把当时的情况讲了下。 原来是这样!众人心中疑云这才散去。 崔不平找了自己包裹,另取了衣服出来,边换穿,边说道:“咱们的衣服落别人手上去了不合适,被有心人利用就麻烦了,待会儿大家帮忙一起找找。” 有人道:“衣服是死物,我们这么点人,这畜生若是把你衣服叼哪个犄角旮旯或窝里去了,这么大的地方怎么找?” 另有人道:“你就不该杀它,应该放了它,它受惊之下跑回了老巢,你跟到它老巢说不定能把衣服给找到。” 崔不平又拍了拍额头,“也是,我怎么没想到?” “一件衣服算了吧,谁敢在咱们缥缈阁身上做文章?咱们也观察过,各路人都远离了,都要去搜寻灵种,手上没有足够的灵种在秘境抗不过一年,应该也没人会回来。” 话虽这样说,最终一群人还是跑到丢失衣服的地方到处找了找,还是没找到。 一件衣服而已,不可能没完没了,之后也只能作罢,估计真是被叼哪个犄角旮旯去了,连他们这样找都找不到,其他人想必也不太可能无意中捡到…… “巫照行,你想干什么?” 站在树杈上的逍遥宫长老山海怒了,指着拦在洞口的巫照行怒斥。 这边养精蓄锐好了要出发,牛有道却来了个闭关修炼,暂时不准备走了。 这个时候闭关修炼,开什么玩笑?山海闪身上来要看看牛有道究竟在搞什么鬼,谁知巫照行却守着洞口不让进,山海怎能不怒? 巫照行平静道:“没干什么。我这人答应的事情向来算数,我既然答应了严兄保护牛有道,就会做到。” 山海指着他鼻子怒斥,“巫照行,我劝你别把什么丹榜太当回事,那些个什么狗屁排名都是我们不玩的东西,真要动起手来还不知道谁胜谁负,别给自己找麻烦。” 巫照行:“没你说的那么严重。牛有道说了,他要闭关五天好好考虑点事情,不想任何人打扰,我答应了帮他护法,我答应了就要尽量做到。” 燕国一群人正看着这边的动静,听到所谓的闭关五天考虑点事情,灵剑山长老褚风平露出若有所思的样子。 紫金洞长老严立悄悄瞥了眼褚风平的反应。 山海突然朝树洞内大声喊道:“牛有道,你给我滚出来,再不出来,休怪我们扔下你不管了。” 树洞内没有任何反应,里面虽然有人,却不是牛有道,里面的人不敢吭声。 山海意识到有什么蹊跷,沉声道:“巫照行,你给我让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巫照行态度坚决,“山海长老,实话告诉你吧,牛有道在天谷时被万同福和明静暗中出手给打伤了,他现在正在疗伤的关键时刻,不容人打扰,否则很容易走火入魔。我答应了为他护法,你别为难他,也别为难我。” 山海奇了怪了,低头看向树下,“严立,这是哪找来的狗?不是你朋友吗?怎么成了牛有道的看门狗?” 严立道:“山海,这个时候了,大家就别起内讧了,当团结一致。” 山海:“不是我不想团结一致,而是事情蹊跷,我怀疑你是不是在背着我逍遥宫在搞什么事。” 下面的褚风平干咳一声,闪身上来了,劝道:“山海兄,牛有道应该不会无缘无故在这等五天,他之前在天谷出手的确不正常,可能真的被打伤了,若真是疗伤的要紧关头,的确不宜被打扰,一个不小心很有可能会走火入魔。真若是这般要紧的事,等就等等吧,一年的时间,也不差这五天。” 山海指着树洞道:“咱们这么大声音说话,里面不可能听不到,一点反应都没有,我怀疑里面要么没人,要么就是出事了,肯定有什么问题…” 他话还没说完,树洞内忽然有人施法打出一道劲风,吹的守在洞口的巫照行衣衫猎猎。 褚风平立马指着说道:“你看,有人,死人还能施法不成,可能真在行功的关头说不了话。” 还真有人?山海眉头皱起,褚风平已经拉了他胳膊将他强行拖了下来,拉到了严立面前,问道:“巫照行是你找来的,你朋友的话你也不信吗?” 见他如此袒护!严立心中冷笑连连,暗骂,不要脸的老东西! 不过表面上却顺着他话点了点头,道:“巫照行既然这样说了,应该不会有假。山海,算了,褚风平说的没错,也不在乎这五天,干脆趁这机会,咱们再好好商量下后面的行动吧。” 在两家一起劝说下,山海也只能同意了,两家要留下,他一家离开不稳妥。 可这事还是引起了他的疑心,牛有道牵涉到燕国的巨大利益,紫金洞和灵剑山想干的事,逍遥宫早就想干了,事情坏在出了商朝宗杀逍遥宫长老施升的事,引起了双方矛盾,被耽搁了。 从两家的态度上,山海已经开始怀疑两家的企图。 巫照行目光垂视着下方的一堆人,之前牛有道说只要照他的话去说,灵剑山和紫金洞的人会出面力挺他巫照行,他开始还有些将信将疑,现在看来似乎没错。 颜宝如一直在冷眼旁观,巫照行守着那树洞不让开,也让她感到有些蹊跷,奈何有巫照行守着,谁也无法轻易闯入一探究竟…… 林中人影闪过,牛有道回来了。 在指定地点负责接应的云姬与他碰头后,松了口气,“你一个人偷偷溜出去,到底干嘛去了?” 牛有道呵呵道:“出去打探了一下四周的情况。” 云姬能信他这鬼话才怪了,三派这么多人手,还用得着他这个重点保护对象亲自冒险去打探四周的情况? 对方离开时不肯说,回来后也依旧守口如瓶,知道问不出来了,她也就不问了,“快回去吧,大家的进度被你一个人拖住了,逍遥宫那边的反应很大。” 牛有道抬头看了看天色,“等等吧,等天黑了我再回去,你先回去和严立确认好我回去的方向,不要让人发现我出来过。” 已经回来了,还用得着这般小心翼翼吗?云姬心头疑云重重,不知道牛有道究竟出去了干什么,对行踪竟需要如此谨慎保密! 心头猜疑暂且不提,她还是照话执行了。 待到天黑,严立把某个方向的防守布置好了,云姬才再次返回接应了牛有道,两人一起从防守漏洞回来。 易容后的牛有道依旧是紫金洞弟子的装扮进了树洞。 一回树洞,牛有道撕下了脸上的假面,示意在树洞等候的紫金洞弟子换回两人的衣服。 那弟子把自己身上穿的牛有道外套刚脱下来,牛有道又让他收了照明的月蝶,摸着黑脱下外套还给了那弟子。 那弟子心中嘀咕,不知道牛有道搞什么鬼,弄他一头雾水。 两人摸黑换好了外套,牛有道才让他走了,之后牛有道又放出了月蝶照明。 高高的树枝之上,颜宝如藏身在上,一根手指拨开着巨大树叶,睁开着法眼观察着牛有道所住树洞的洞口情况,发现了紫金洞的一名弟子又进又出的,不知在弄什么。 其实藏身在树上偷窥的不止她一人,还有逍遥宫的弟子,长老山海亦在暗中关注着。 这夜幕下不知多少人心怀鬼胎。 树洞内,牛有道刚盘腿坐下一会儿,严立便来了。 这是牛有道意料之中的事情,那紫金洞弟子回去后,严立知道他回来了肯定要过来找他。 严立闪身进来,一见便问:“你偷偷摸摸跑哪去了,究竟干什么去了?” 牛有道微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去联系了一点帮忙的人手,不好让人知道。” 第七七一章 不勉强 帮忙的人手?严立追问:“谁?” 牛有道摇了摇头,不想说的样子,岔开话题道:“我离开的事,没让人发现吧?你那边的人牢靠不牢靠?” 严立:“你来回的方向我把人调开了,紫金洞这边也没什么人看到,知道的人不会乱说。” “那就好。”牛有道点了点头,又问:“褚风平那边,怎么应对,严长老可想好了办法?” 说到这事,严立有点头疼,也盘腿坐在了他面前,“这臭不要脸的老家伙,为了这事居然直接把女弟子给带了进来,这是要在天都秘境内直接成了好事。如此一来,你根本没有退路!问题的关键是,想保你必须得到整个燕国此来力量的支持,尤其是莎如来针对你搞出的那个第一,不把这边所有人收集到的灵种归于你一人,你很难拿到第一,现在你若拒绝了褚风平,这事就砸了。唉,我想来想去,一时间也没什么好办法。” 话刚落,洞口传来了逍遥宫长老山海的声音,“巫照行,你给我让开!我看到严立进去了,别再拿什么不宜打扰来糊弄老子!” 和严立相视一眼,牛有道出声道:“巫前辈,让他进来吧。” 很快,人影一闪,山海人影入内,站在了两人面前,他上下打量牛有道一阵,目光在两人脸上溜来溜去,“二位躲在这里密谋什么呢?” 严立唉声叹气道:“山海,你想多了。” 山海:“我想多了?若不是我发现你进来了,巫照行是你找来的人,恐怕还得一直拦着我吧?” 牛有道:“严长老,事已至此,我看也没必要再瞒山海长老。” 严立目光扫去,不知他这话什么意思。 “看来还真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山海嘿嘿冷笑一声。 牛有道伸手示意请坐,山海也不客气,长衫下摆一抖,也盘腿坐下了。 “不瞒山海长老,我这里遇上了点麻烦,灵剑山的褚长老找了我一趟……”牛有道直接把褚风平胁迫他娶其女弟子的事抖了出来,说躲着不出去,是不知该如何给褚风平交代。 褚风平想干什么,山海一听就明白,当即咒骂,“姓褚的还真是连脸都不要了!” 骂归骂,可这事还真是个棘手的问题,不知道还罢了,知道后就不得不共同面对了,然而因牛有道面对的困境,此事近乎无解。 三人商量来商量去也拿不出个确切的办法来,最终山海咬牙道:“要不这样,这事我们两家装糊涂,你干脆把那女人娶了算了。” 牛有道有些傻眼,“你开什么玩笑?终身大事能这样玩吗?” 严立若有所思,问山海,“你的意思是,先稳住灵剑山?” 山海颔首:“褚风平到了这里才逼迫你这事,这是掐准了你牛有道的软肋,令你不得不从,可谓早有预谋,你躲不掉的。所以如今也只能是这样了,不这样的话,此事无解!你暂且娶了,先稳住,只要你跟那女人在一起了,不怕没机会…”他抬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严立眉头一挑,懂了他的意思,到时候把那女人给做掉。 牛有道脸一沉,“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严立叹道:“事的确不光彩,可这个时候了,不得不承认的确是个办法。” 山海也劝道:“是有些让你为难,可我们也是为你着想,不得已而为之。再说了,你年轻人血气方刚的,在这秘境有个女人白白送给你开怀不好吗?美事!当然,玩玩就行了,也别当真,这种为利而来的女人也当不得真,该舍的时候就该当机立断,老弟是做大事的人,为这种女人误了自己不值得。” 牛有道直翻白眼,很是无奈地直摇头道:“褚风平直接把人给带进来撮合是什么意思,咱们都清楚,就是要逼得我没有退路。为了稳住你们两家,他不可能让我在这里公然迎娶,只要我一答应,他接下来会怎么做用屁股也能想到,红口白牙的承诺随时可以反悔,他根本不会相信,必然是要逼我拿出诚意来,必然是要逼我生米煮成熟饭,让我想反悔都难。一年的时间足以珠胎暗结,让我把那女人的肚子搞大是必然的事情!先稳住再下手?到时候我怎么下手?杀妻灭子吗?你们这是什么馊主意?” 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严立和山海面面相觑。 然而为难的不是他们,山海站了起来,“修行中人,难免面临生死抉择,怎么选择在你自己,我不勉强。”说罢走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树洞内安静了一阵,牛有道目送了山海离去,又盯着严立的反应,不说话。 最终还是严立打破了平静,徐徐道:“老弟,有件事情你必须明白,倘若没有了灵剑山和逍遥宫的支持,仅剩紫金洞一家支持你的话,越是势弱,越容易引来外敌的攻击。紫金洞这边由我带队进来,我得为紫金洞弟子们的生死负责任。他们两家若放弃你的话,紫金洞也只能是规避风险。我不可能因为一个女人的生死而置众多弟子的生死不顾,我的难处你懂的。当然,我也不会逼你,你自己好好考虑一下吧。”说罢也起身离开了。 盘坐不动的牛有道目送,嘴角泛起冷笑,不逼?这不是逼是什么? 这两位倒是一点都不担心他和灵剑山那边假戏真做,已经知道了底细,自然不用担心,到时候他不杀那女的,届时两家就要对付他了。 他早就知道这些人不可靠,把这事摆出来一试,果然立马就把他架在了火上烤。 归根结底,还是缥缈阁那边太扯淡,一国弄出个三大派。 “来人!”牛有道朗声招呼了一声,一名留仙宗弟子来到,拱手领命,“道爷!” 牛有道吩咐道:“请万洞天府掌门司徒耀过来一趟。” “是!”那弟子领命而去。 留仙宗、浮云宗、灵秀山派来的也是三名女弟子,而且姿色尚可,用意不可捅破。 三派承了牛有道的光,燕国那边只让他们每家出了一人,也算是让三派避免了遭受更大损失。 三派也知道,凭他们派出的人在天都秘境也难发挥什么作用,派出的三人其实是派来伺候牛有道的,只要牛有道愿意,怎么伺候都行。算不算是报答牛有道不提,也算是下注,年轻男女在一起久了难免出事,一旦牛有道能安全回来,也算是拉近了和牛有道的关系。 若是不能安全回来,一个门派牺牲个把人不算什么,这笔账左右算都稳当。 三名女弟子也能领会门派的意思,而她们没那格局,不知上面争斗的凶险,只知牛有道这位‘道爷’很威风,平常在她们眼里是高高在上的存在,连本派掌门都要恭恭敬敬,能成为道爷的女人还是挺期待的,被门派随便糊弄两句就抱着期待来了。 只是目前看来,道爷似乎对她们没什么意思,几乎没正眼看过她们,只是把她们当打杂的对待,挺让人失望。 不过时间还长,来的时间尚短,她们依然对将来抱有期待。 稍候,司徒耀来到。 不得不说,如今的牛有道的确不一样了,堂堂万洞天府的掌门,牛有道亦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司徒耀自己也不认为有什么不妥。 “老弟有事?”司徒耀盘腿坐在了他对面。 牛有道沉默了一阵,也没跟他绕,直接问道:“若是我和燕国三大派分道扬镳了,万洞天府的人跟不跟我走?” 司徒耀愣了一下,旋即摆手道:“老弟,这样挺好的,至少对你没坏处,不要瞎琢磨了。” 牛有道:“司徒掌门,我没跟你开玩笑。” 司徒耀神情凝重,“发生什么事了吗?” “一言难尽!”牛有道盯着他的反应。 司徒耀双手放在了盘着的大腿上,来回搓着,似乎很难做出抉择,最终说道:“咱们交往这么久,我是站在老弟这一边的,若是在外界不用多说,肯定跟老弟走一路,然而事情一码归一码…万洞天府这次被赵国三大派给坑惨了,我们这些人事关万洞天府生死存亡,若是不能回去,万洞天府的下场,要么被人吞并,要么被人抹去。” 牛有道:“赵国那边此来的骨干被我在天谷给打杀的差不多了,赵国修士必然要想办法自保,不太可能再找万洞天府的麻烦,我也算是帮了你们大忙,解决了你们的大患!” 司徒耀:“可对老弟不善的人太多了,我万洞天府若是跟你走的话,下场可想而知。” 牛有道颔首,“司徒掌门的意思,我明白了,好,不勉强!”伸手做了个请回的手势。 司徒耀一脸为难道:“好好的为何要分道扬镳,不至于走到这一步,不能挽回吗?老弟三思啊!” 牛有道微笑点头。 “唉!”司徒耀叹了声,起身走了。 月蝶光辉下,牛有道孤零零坐了一阵,本想再招大禅山的人来问问。 然而一想,觉得没那必要,谈也是白谈,连万洞天府都不愿跟他走,大禅山就更不用提了。 身上自己给自己造成的内伤还没痊愈,摸出了伤药服下,先安心调息养伤,他不可能一直躲在树洞不走,明天天一亮,是非恩怨难料。 第七七二章 谁愿娶谁娶去 此地白昼漫长,黑夜亦如此,一夜调息将伤势调理的差不多了。 天亮时分,牛有道收功睁开了双眼,偏头看向了石壁上歇落的月蝶,目光深邃了一阵,之后摸出一粒灵种施法碎成了粉末,混入了月蝶的食物当中。 走到现在,愿意追随他的人不多了,只有这只月蝶可以完全信赖,会始终与他不离不弃,所以他宁愿浪费灵种,哪怕缩短了自己的用量,也要尽量保住这只月蝶,争取不让它死在秘境。 收了月蝶后,牛有道捞剑起身,出了洞口,与守在洞外盘膝打坐的巫照行点了点头。 出发了! 牛有道虽然悄悄出去了几天,但所谓的五天闭关时间还没到,不过他既然决定出发,三大派的人自然没有意见,一行继续前行。 控制着法力损耗,小半天后,即将走出森林又还未走出之际,便听到地面震颤之声从远处隆隆而来。 众人警惕之余,快速出了森林,站在山坡上放眼看去,眼前是一片广袤草原。 这草原与外面的草原不太一样,杂草皆高过人,草原上的零星树木虽没有身后的森林巨大,也远大过外界的树木,身处此地总令人感觉外面的东西很小巧。 隆隆震颤声的源头也找到了,一群体型异常巨大的动物如一座座小山似的从草原上走过,长脖子长尾巴,每一脚落地皆发出沉闷“咚”一声。 众人看的惊叹,一个个啧啧不已。 牛有道却看的目瞪口呆,大脑思绪有点混乱,脑海中闪过一个字眼,恐龙? 如果他没认错的话,凭他前世的认知,眼前这群不疾不徐经过的庞然大物应该是那个叫什么来着,腕龙? 进天都秘境之前,听说过这里有许多体型巨大的动物,他极尽想象也没能想到居然会是这东西。 他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巨木森林,再看看四周,脑中出现乱七八糟也不知道是对是错的联想。 据说正常情况下,外界的动物无法在此生存,这里的动物也无法在外界生存,差别在两处的特殊环境。他有点联想到了前世记忆中的所谓灭绝,是不是就是因为特殊环境遭受到了破坏,才导致了那场灭绝。 “大家放心,根据前人的经验,这东西看着体型巨大,但只要不惹它,就不会主动攻击我们。”山海回头安抚了一下身后色变的逍遥宫弟子,不过也提醒道:“但也并非所有的都没有攻击性,大家遭遇后自己可以留心判断。” 牛有道忽问出一句,“万兽门擅长御兽,能操控这里的动物吗?” 山海道:“不行,来了这里,万兽门也抓瞎,两界的东西不一样,估计和这里的特殊环境也有关。” “走吧,先找个坐标地点便于集结,再安排人手分散搜寻。”严立招呼一声,率先引领紫金洞人员飞掠而去。 众人纷纷飞赴而去,千余人在草原之上起落飞跃。 草丛中不时有抬头约一人高的尖牙利爪凶蛮小家伙蹿出,一跳就是丈来高,趁众人下落时扑咬,奈何比不过修士的反应速度,要么被修士一脚踢开,要么成了大家脚下借力之物。 最后下方草丛中一群约有上百只的凶蛮小家伙集群追击,在下方草丛中驰骋,如劈波斩浪一般。 可是追不上修士的飞行速度,最终只能甩着尾巴、眼巴巴目送了修士远去。 飞掠了大概一个时辰后,众人离开了草原,闯入了一片连绵起伏的山林。 这里的树木似乎正常了居多,虽然依旧高大的不行,但不像那片古老森林里的树木高大的夸张。 不过古老森林的树木单一,这里则是各种植被混合生长。 一进入森林,三大派便提醒下面弟子小心。 牛有道对这份小心的理解就是,古老森林因遮蔽了其他植物的生存空间,破坏了食物链,造成了各种动物生存困难,没那么多凶兽,古老森林之外的地方则不一样,随时可能有各种凶兽伺机猎食,这些凶兽野惯了,可不会分辨你们是不是具有超凡破坏力的修士,逮住机会就会袭击你。 山峦中飞跃,一群人直奔最高的主峰。 运气不错,主峰上长有一棵黑色树木,枝干漆黑,叶子稀少,正是所谓的灵树。 抢得先机的是紫金洞的人,他们奔赴在最前面,一发现灵树,立刻将灵树上生长的果子一扫而空。 灵树虽然巨大,树上却只有七颗果子,朝天生长的七颗果子在七簇主枝的最顶端,吸收日月精华的样子。 果子同样漆黑,在牛有道看来形状像是椰子。 果子一摘除,不可思议的一幕也出现了,似乎摘掉了整棵灵树的精气神,大树似乎再也无法承受任何负重,枝丫稀里哗啦折断落下,剩下的主干也快速腐朽,最终全部轰然倒塌。 这就是灵树神奇的地方之一,不存在生长的种子,天地孕育,采集天地精华而生,二十年才能生长成树,之后十年开花,十年结果,十年果熟,刚好五十年一次生死轮回。 果子里的灵种,在这里最多只能存在五年,五年期到,冥冥而生,最后又消散于冥冥之中。 至于灵树会在什么地方生长,又会在什么地方消失,没有固定规律可捕捉,至少修行界现在还没找到这个规律,灵树似乎想在什么地方长就在什么地方长。 虽然碰到的第一棵灵树被紫金洞的人占了先机,却没有出现哄抢的情况,为这么点东西自相残杀也没必要。 不过几派倒是召集大家围观了一下怎么采取灵种的。 果子的壳很坚硬,施法才能强行破开,破开后能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幽若芬芳,里面的果肉已经成囊絮,里面结着一粒粒的灵种,密密麻麻的,芝麻大小,晶莹剔透的紫色。 数量相同,一颗果子里不多不少刚好七百粒灵种,意味着一棵灵树便能采集到近五千粒灵种。 数量看似不少,实际上也就那么一小捧。 旁观的牛有道算是跟着开了趟眼界。 之后,三派商量决定,以这里的主峰为开始点,将人员扩散,展开大范围搜寻,约定前方大概多少距离后大家再集合,再重新布置,也是为了收集大家手上的收获。 约定好了后,中段人手,左翼人手,右翼人手,三大派各负责一个方面,开始各自安排布置。 牛有道不知自己该属于哪边安排,灵剑山长老褚风平却率先找到了他,伺机低声问了一句,“想好了没有?非要等五天不可吗?凭你的头脑,需要考虑那么久吗?再拖那么一两天没有意义。” 紫金洞那边的严立,逍遥宫那边的山海,目光都若有若无地瞥了瞥这边,褚风平找牛有道干什么两人心知肚明,却都在那装糊涂,看破了不说,当做不知道。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褚长老说的没错…”牛有道心情有点沉重,一字一句道:“婚姻大事不是儿戏,牛某很难遵命!” 褚风平脸色一沉,“老弟,这里可不是感情用事的地方,若是还没考虑好,那就让你拖满五天再考虑考虑,千万不要意气用事。” 牛有道:“褚长老,何必如此逼迫,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好商量吗?” 褚风平:“别的办法?好,你倒是说出个别的办法来,只要你能说出个能让我彻底放心的办法来,我听你的。” 办法不是没有,牛有道可以吐露出个重大秘密交给对方当做把柄,然而褚风平或者说灵剑山承受不了那些秘密的份量,很有可能直接把他卖给缥缈阁,得不偿失! 说白了,他自己也没什么很好的办法,沉默以对。 褚风平盯了他一阵,语气放缓了:“老弟,何苦自己为难自己,真没必要,要不再多给你一天时间考虑一下?” 牛有道:“大家合作,互惠互利,对大家都好,何必逼人太甚!” 褚风平:“我也想互惠互利,可是你不识相!我也没有逼你,可带着你就是个累赘,会惹来巨大麻烦,灵剑山得不到想要的好处,你我不是自己人的话,我凭什么让灵剑山弟子为了你去牺牲?老弟,我对你已经够可以了,我那弟子想娶的人多了去,一桩美事白白成全给你,有必要那么为难吗?多好的事,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牛有道淡然道:“我答应娶她就行了吗?” 褚风平:“答应是起码的!不过这地方嫁娶未免不合适,我也不想委屈了姑娘,太草率了不好,等出了秘境,我再给你们大肆操办婚事。当然,婚事只是走个形式,为了让你放心,人可以先给你,有了孩子大家都放心…” 不出所料,牛有道已经猜到他要说什么,抬手打住,“褚长老,好意牛某心领了,我看咱们是谈不到一块了。” 褚风平脸色变得很难看,“牛有道,不要给脸不要脸,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话还是想清楚了再说的好!” 牛有道硬邦邦甩出一句,“谁愿娶谁娶去,灵剑山的女人就没老子看得上眼的!” s:热血酬知己,美酒向天祭!谢“炮兵司令部”大小红花各一朵相赠。 第七七三章 有所为有所不为 这话砸出来,无异于公然撕破脸! 没办法,牛有道不可能按对方的话去做,和一个连现在是谁都不知道的女人发生关系弄出个后代来给对方做要挟?他真若无底线到了这个地步,之后也必然要屈服于逍遥宫和紫金洞再把那女人给干掉。 有些事情他可以去不择手段,但这种事情对他来说,没什么好商量的,也不可能答应! 他不是那些帝王,可以为了权势地位什么事情都能干出来。 可对方欺人太甚,逼迫不放,他好说没用,只要不答应哪怕他姿态放的再低、话说的再客气,人家也要翻脸,既然如此,他还有什么好客气的?没必要再委屈自己! 褚风平神情抽搐,身上杀机浮现,有当场动手的意味。 牛有道闪开,一张天剑符在手! 紧盯这边的巫行者一个闪身过来,拦在了牛有道的前面,与褚风平对峙着。 云姬也不例外,一个闪身过来,护在了牛有道的身边。 一直在暗中留心牛有道的颜宝如正眼看来,什么情况?怎么感觉翻脸了?她眼中露出饶有兴趣的神情。 灵剑山众人见状,迅速过来,尽管不明情况,却明显要助长褚风平的声势。 早已暗中观察的逍遥宫长老山海和紫金洞长老严立亦闪来,两人居中,拦在对峙的双方中间,严立在那做和事佬道:“怎么回事?这是怎么了?好好的,都是自己人,干嘛闹得剑拔弩张的。” “是啊!”山海也在那装糊涂,拍了拍手,两边劝和,“褚兄,牛有道,有话好好说,自己人不要闹内讧,都消消火。” “这种不知好歹的狗东西,我没办法相处!”褚风平抬手指着牛有道的鼻子骂了声,又挥手驱赶挡在前面的人,“你们给我让开,我今天非要扒下他的皮,让他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不可。” 说出这话,有点恼羞成怒的味道,也的确是恼羞成怒了,自己厚着脸皮送女弟子,对方居然不领情。 山海和严立相视一眼,听到这话明白了,牛有道拒绝了褚风平的要求,没听他们的先稳住褚风平。 两人心头皆一沉,尤其是严立,先劝褚风平,“褚兄,年轻人不懂事,说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话,你也不要往心里去。” 回头又喝斥牛有道,“牛有道,还不向褚长老赔礼道歉?” 他是三伙人中最不愿意看到这一幕的人,内心有点急了。 牛有道手掐天剑符,淡然道:“没那个必要吧?” 严立厉声道:“不管谁对谁错,你,立刻先向褚长老赔礼道歉!” 牛有道冷目一扫,“我说了,没那个必要!” 严立哑了哑,有火却发布出来,因为察觉到牛有道较真了、强硬了,也领会到了牛有道眼神和语气中的意味,貌似在说,再敢逼老子,小心老子把私底下那点事给抖出来! 逍遥宫长老山海皱着个眉头,他倒是没多话。 司徒耀暗暗叫苦,昨个晚上牛有道还找他谈话过,他不希望牛有道说的那种事情发生,否则他会很为难。 刚刚之前还一路同行的好好的,他还松了口气来着,谁想形势突然急转而下,真正是让他左右为难。 这是闹哪样啊?云欢同样暗暗叫苦,不过他没得选择,只能是慢慢站在了自己母亲身边,除非他想跟自己母亲翻脸。 “小畜生找死,你们让开!”褚风平勃然大怒。 “你试试看,看我能不能从灵剑山拉几个垫背的!”牛有道强势反击,发脾气的话谁不会说,他料定打不起来,真要逼得他无路可走了,那他只有亮出事先准备的震慑先保住眼前再说。 点名道姓到灵剑山头上了,灵剑山一群人自然要有所反应,唰唰拔剑。 “都给我住手!”严立一声喝,迅速过去拉了褚风平的胳膊,强行将褚风平拖开到了一旁,低声道:“褚兄,不要冲动,这里人多眼杂,一旦杀了牛有道,回头消息难保不会传出去。你想过消息传回去的后果吗?战事只是暂时冻结,这家伙死在了我们的手上,让南州势力知道了,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乱子……” 他非要坚持的话,褚风平没办法不听他的劝,紫金洞非要介入,他不可能连紫金洞一块打。 劝完了这边,严立又去劝牛有道,又将牛有道给拖到了一边,恨铁不成钢道:“牛有道,你搞什么搞,先前对你说的话都白说了吗?” 牛有道:“严长老,我不可能答应他那种要求!” 同样的一句话没说出来,我也不可能答应你们的要求,干出那杀妻灭子的事来。 那种事情触碰到了他走马江湖的底线。 严立:“我看你挺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在这关键时刻反而犯糊涂了?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区区小节不足以动摇,识时务者为俊杰,当以成败论英雄!这样,你若担心事后传出去名声不好听,待你归了我紫金洞后,我紫金洞为你平反,你就说是我紫金洞干的,怎么样?” 牛有道能信这鬼话才怪了,事后真要加入了紫金洞,往紫金洞头上泼脏水的事是一个门派长老能干的事吗?真要做了,还怎么在紫金洞立足?还不得被紫金洞弟子的唾沫星子给淹死! 这是用来稳住他的话,真要到了那个时候,臭名声只能是他一个人来担,紫金洞不可能帮他扛这事。 他自然是一口拒绝,“牛某走马江湖,风风雨雨无所畏惧,谈不上顶天立地,但有所为有所不为!严长老,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这种事不是男人干的事,我真没办法答应!” 严立脸色一沉,“你可要想清楚了,这里不是外面,大家都没有周旋的余地,你真若在这个地方和灵剑山闹僵了,你便不可能拿下那个第一,我也不可能因为看不到结果的事情让紫金洞弟子为你白白送死,我率领紫金洞弟子前来,我也有我的责任要承担,你懂我的意思吗?” 懂!牛有道自然懂他的意思,不答应,惹恼了灵剑山的话,那眼前,紫金洞也只能是放弃他。 “帮我拦住那两家,给我个自寻活路的机会。”牛有道提出了一个小小要求,这对对方来说,不算什么事,举手之劳而已。 严立已经是很不高兴了,因为牛有道不听他的,来之前宗门再三交代布置,眼前的结果不是他想要的结果,当即对牛有道施压道:“我若是不拦呢?” 牛有道:“你不拦会后悔的!我既然敢和他翻脸,必然有所倚仗,我要走,你们谁也拦不住我!” 严立冷笑一声,“是凭你手上的天剑符还是巫照行?好啊!我不插手,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从灵剑山众人的手下脱身,我倒要看看灵剑山能不能拦住你!” 听他那话里的意思,颇有嘲讽意味,貌似在说,大话谁不会说,说出来闪了舌头就意思了。 他貌似想看热闹,想看牛有道是怎么自取其辱的。 牛有道眼中闪过怒意,他真想当场给这位点颜色看看,然而该忍的还是要忍,为一时之怒就算脱身了,后面也会惹来无穷的麻烦,有些东西不到走投无路就还不到动用的时候。 他不得不强摁下心头怒意,语气放和缓了,“严长老,现在杀了我对紫金洞没任何好处。你给我个机会,只要我能活着离开,后面的路我自己想办法走。前几天我单独离开时,也跟你说过,我联系帮手去了,只要我现在能脱身,未必不能活着离开天都秘境。” “南州已经坐大了,有些事情必然要面对,三大派对南州的争夺已无法避免,我无法脚踏三条船,只能从一家!” “严长老,你给我个机会,也等于是给了紫金洞一个可能。万一我活着回去了呢?你现在帮了我,出去后我和紫金洞的约定依然有效,你现在帮了我,咱们依然是自己人!现在帮我离开了,你就给紫金洞留了一线掌握南州的机会,不管我后面是死是活,只要有一线机会,严长老为什么不试试?对你来说,不费什么事就能争取到的一线机会,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严立沉默了,牛有道关键时刻的说服很有效果,严立似乎没理由拒绝。 之后,严立出面劝说另两家,将牛有道放逐! 有紫金洞横在中间,另两家这个时候也不可能起内讧,褚风平不得不答应。 至于逍遥宫长老山海,从头到尾都没说什么,保牛有道有保的好处,也有坏处。 好处是能稳定南州势力对外作战,也是因为另两家说要保,只是随从而已。 坏处则是,保下了牛有道,南州就还在牛有道的手中,争夺反而有难度,南州和逍遥宫的关系闹得很僵,逍遥宫不指望南州还能投靠逍遥宫。 所以对逍遥宫来说,保不保都无所谓的,这是宗门内部早有的决议。 事已至此,山海袖手旁观。 “滚!”褚风平出口一个字砸牛有道脸上,冷酷无情,也没什么情面好讲。 对他来说,离开了燕国的庇护,牛有道就是一个将死之人,躲的过天都秘境之劫,也逃不过莎如来那一劫。 之前还是好好的一伙人,还将牛有道视为重点保护对象,可一旦涉及利益之争,说翻脸就翻脸了。 牛有道没有再激化矛盾,忍了,目光环顾从南州跟他来的一伙人,不知有多少人愿意跟他走。 第七七四章 不想成为道爷的累赘 可他还是想争取一下,他目前的处境,自然是帮手越多越能抵御风险。 于是无视了褚风平的无情羞辱,对严立微笑,“严长老,巫照行巫前辈是你的朋友,能不能让巫前辈跟我走?” 先点到巫照行的头上,是希望其他人看到,他这边还是有高手的,想给大家一点信心,想以点带面,能争取多少算多少。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说明他对自己带来的那些人没信心,否则直接招呼上走人便可,没必要这样弯弯绕。 明明是你自己的人!严立闻言有翻白眼的冲动,可是没办法,还得配合着把戏给演完,不好自己捅破自己的窗户纸。 褚风平已经是冷眼瞅向严立,我给了你面子,莫非你想拆我的台? 严立懂他的意思,面无表情道:“朋友归朋友,我也不能呼来喝去,我不会勉强他干什么,他愿不愿意跟你走,不由我决定,你问他自己。” 牛有道转身对巫照行拱了拱手,“巫前辈,我给的承诺会兑现,还望助我一臂之力。” 承诺?巫照行很想问问他在瞎扯什么,你给了我什么承诺? 褚风平立刻盯着巫照行,貌似发出了无声警告。 然而巫照行当做没看见,淡淡点头道:“好!我跟你走。” 褚风平脸色一沉,看向巫照行的目光中明显不怀好意,后者依旧当做没看到。 牛有道又看向了司徒耀,“司徒掌门,希望贵派能与我一路同行。” 尽管早已说清,他还是不想放弃,还是想再争取一下。 万洞天府这次来的人,都是万洞天府中真正的顶尖高手,而且人数也不少,足足五十人,若能拉拢到万洞天府,将是一个巨大的助力。 眉头一挑的褚风平出声干预,“司徒耀,贵为一派掌门,当以大局为重,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自己要有分寸,别给自己找不痛快。有些事情感情用事不好,否则后果承担不起!” 什么叫架在火上烤?此时一脸为难的司徒耀就是这感觉。 一边是合作多年的盟友,对金州言而有信,屡屡帮了他万洞天府的大忙。 不说别的,就说金州面临朝廷大军攻势,是牛有道冒着赵国大军压境的威胁放了他们进南州避祸,又是牛有道以南州势力相助,不惜代价与金州联军共同血拼赵国大军。 于情于理,万洞天府都不该在这个时候背弃牛有道。 可是现实很残酷,天都秘境内许多势力要对付牛有道已经不是什么秘密,跟牛有道走的话,无异于自寻死路,而且还得罪了灵剑山,将更加麻烦。外面,燕国和金州的联军,灵剑山也是掌握有很大话语权的,就算能回去,灵剑山不好对燕国自己人动手,收拾他万洞天府一个外人很困难吗? 生死存亡的事情已经很难抉择,收复金州后,会不会把金州还给万洞天府,灵剑山依旧掌握着很大话语权,灵剑山若作梗,万洞天府的处境会很艰难,事关多少弟子的身家性命? 若是牛有道能活着回去,凭牛有道的影响力自然能帮忙周旋,可关键是牛有道能活着回去吗? 机会很渺茫,这次又被燕国势力给放弃了,没了燕国势力的庇护,牛有道可以说已经是彻底没了活着回去的希望。 司徒耀一脸尴尬,“老弟,不至于如此,都是自己人…” 褚风平一句话砸了过去,“我们是自己人吗?是不是自己人得看万洞天府如何抉择!” 严立和山海相视一眼,二人心知肚明,褚风平这次是恼羞成怒了。 不过将心比心,二人也能理解褚风平的恼羞何来,把女弟子相送,不是什么光彩事,得厚着脸皮才能干出来,谁知牛有道不识相,换谁都得恼羞成怒,若不是有人阻拦,估计巴不得将牛有道给灭口了才好! 司徒耀很尴尬,可还是帮着说情道:“褚长老,有什么事情好商量,有什么矛盾可以摊出来商量解决,有什么事是不能商量的?我看大家可以再好好谈一谈…” 褚风平又一句话硬邦邦打断,“问你跟哪边,不是让你来做和事佬的,是去是留,当机立断,我没工夫听你啰嗦!” “老弟!”司徒耀没了办法,一脸为难地朝牛有道拱了拱手,“这不是我个人的事,我的苦衷你理解,实在是对不住了!” 此话一出,态度已经很明确了,万洞天府一群高层也很尴尬,皆有些羞愧地避开牛有道的目光。 牛有道帮了万洞天府那么多忙,又是盟友,这个时候见死不救和落井下石没什么区别。 尤其是长老黎无花,更是一脸羞愧,牛有道可以说是救了他儿子的命啊! 褚风平心情似乎愉悦了不少,面有得色,略有带嘲讽意味地瞅着牛有道,貌似在说,这就是得罪我的下场! 牛有道笑了,嘴角勾起微微笑意,“司徒掌门言重了,理解,不勉强!” 关键也勉强不了,不坦然面对还能怎样? 牛有道又看向了大禅山那群人,结果那群人见牛有道目光瞅来,一个个或扭头看向一旁欣赏风景,或抬头看天,或低头找蚂蚁似的。 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牛有道到嘴的话咽了回去,连与他关系如此深厚的万洞天府都做出了那般抉择,与他有竞争关系的大禅山就更不用说了。 说了没用,也不用说,说出来是自找没趣。 牛有道又看向了人群中的颜宝如,笑问道:“颜大美人,有没有兴趣跟我走?” “……”颜宝如愣住,没想到牛有道居然会点到她头上来,很是意外,有点懵,咱们有交情吗?貌似没有过任何接触,甚至连话都没说过一句。 霎时,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她。 牛有道也笑眯眯看着她,在等她的答复。 云姬母子也有点意外,还有司徒耀等人,之前牛有道可是交代过的,让他们小心着点颜宝如,不让近牛有道的身,牛有道现在又拉颜宝如走是几个意思,难道真是穷途末路了是根救命稻草就抓? 褚风平又出声了,“颜宝如,花枝招展的,眼睛可别瞎了,那样就不好看了。” “褚长老,你也别吓唬我,我不吃那套!”颜宝如不疼不痒地回了句,她倒是想跟牛有道走,只是牛有道一招呼就跟去的话,是不是太轻巧了一点,遂问:“牛有道,想让我跟你走可以,理由呢?” 牛有道一手扶剑,一手上下表扬自己,“你是女人,我是男人,而且你看,玉树临风,身强体壮的,这个理由满意吗?” 这理由够让人无语的,不少人相视一眼,发现这厮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 “咯咯……”妩媚妖娆的颜宝如却是笑的花枝乱颤,一阵前俯后仰后,指点了牛有道一下,“好!就凭你这个理由,我跟你走了。” “算了吧!”牛有道笑眯眯拒绝了,朝褚风平抬了抬下巴,“褚长老一脸不高兴,我还是不连累你的好,刚才的话算我没说,我收回!” “……”颜宝如愣住,注意到了牛有道眼中一闪而过的深刻,顿时醒悟了过来,可谓恨的牙痒痒。 之前她也以为牛有道是想多抓一根救命稻草是一根,直到牛有道突然又反悔拒绝,她才明白了过来,一不小心着了牛有道的道,牛有道在趁机拿话试探她。 别人不知道什么意思,她自己却是最清楚自己来意的,因此也能敏感察觉到事态端倪,牛有道翻手间便摸清了她是冲谁来的! 众人很诧异,颜宝如答应了跟他走,牛有道竟然拒绝了? 牛有道朝留仙宗那三名女弟子招了下手,“走吧!” 说罢转身而去。 没走几步,云欢轻声喊了喊,“牛兄。” 牛有道闻声回头,只见那三名女弟子并未跟他走,而是一脸局促不安地站在原地。 褚风平瞥了眼,脸上露出戏谑笑意。 牛有道慢慢转身,徐徐问道:“你们三个也要留下吗?” 三女分别名叫董金环、安妙儿、林飞燕,被牛有道问及,很尴尬,也很是局促不安。 没错,三人进来此地最大的目的就是想做牛有道的女人,可三人真的没想到局势会变成这样。 在她们心目中高高在上的牛有道,居然转瞬间就变成了丧家之犬,高枝变成了即将腐朽的干枝,承受不住任何风吹雨打,再跟着牛有道的话就是找死,三人不想死。 三人现在也有理由安慰自己,从头到尾并未得牛有道任何好处,牛有道甚至没有正眼看过她们,她们年轻貌美,还有大好前程和风光没有享受过,凭什么跟着一个不把她们当回事的牛有道去送死? 可牛有道的威慑力在茅庐山庄毕竟浸淫已久,面对牛有道的问话,三人极为不安地相视一眼,不敢作声。 “有意思。”褚风平哈哈大笑一声,继而出声给三人壮胆道:“放心,都是燕国修士,有我在,有话直说,不用怕他。” 有人撑腰了,董金珠弱弱回道:“道爷,我们三人能力有限,怕是帮不上道爷什么,不想成为道爷的累赘。” 另两位也跟着弱弱点头,表示赞同。 刹那间,众人皆以怜悯的目光盯着牛有道,“唉!”司徒耀低头轻叹了声。 牛有道很意外,这三人可以说就是他的手下,而且三人的师门也反复叮嘱过三人要听他的,他真没想到这三人也会当众背叛他! 这一刻,世态炎凉,人心冷暖,给人的冲击力是如此的巨大! 牛有道的目光陡然变得异常明亮,微微颔首道:“好!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你们愿意留下就留下吧,我不怪你们!”说罢转身,不再有任何留恋,毅然而去。 第七七五章 落井下石 见牛有道灰溜溜夹着尾巴滚蛋,褚风平一脸痛快,似乎出了口恶气,但心中羞恼依然难平,此来最重要的目的没有达到,很难真正高兴起来。 他也没想到,本以为掐准了牛有道的软肋,本以为在这个时候下手牛有道不得不屈服,本以为是十拿九稳的事情,谁知牛有道竟然会拒绝他的要求,让他情何以堪? 同样的,他也知道这样把女弟子给送出去实在不是什么光彩事,事情若成了可以说是一段良缘,不光彩也就过去了,事情没成他这辈子都要因为这事感到丢脸,如何能不羞恼? 这又岂是将牛有道放逐、将牛有道逼上了绝路就能雪耻的? “站住!”他身边突然有人娇声一喝,是个女人声音。 他回头一看,不由皱眉,正是自己的女弟子萧如樱,也是他准备嫁给牛有道的那位,此时冒了出来,似乎也难耐什么,当即沉声警告了一句,“如樱!” 萧如樱这次却没理会自己的师傅。 牛有道闻声停步,回头见是一位姿色还算不错的女子,只是那粉面含煞的样子一看就知是来者不善。 他不认识这女人,但是见过,知道是燕国此来修士中的一员,看服饰是灵剑山的弟子。 牛有道慢慢转身了,“姑娘有何指教?” 萧如樱慢步走来,走到了他面前站定了,明眸中泛着刻骨寒意,冷冷盯着牛有道,一字一句道:“牛有道,你记住我的名字,我,萧如樱!” 严立和山海相视一眼,一个挤眉弄眼,一个挑了挑眉头,两人似乎猜到了点什么。 牛有道看了眼褚风平的反应,大概也猜到了这女人是什么人,淡淡一笑,“为何要记住你的名字?” 萧如樱:“你最好给我好好活着!” 牛有道耸耸肩,“不劳萧姑娘挂念,也不劳萧姑娘叮嘱,蝼蚁尚且贪生,我自然会想尽办法好好活着。” 萧如樱语气寒彻,“你今天给于我的羞辱,他日我必加倍偿还!” 其他人也许不知道她这话是什么意思,事实上就算是灵剑山那边,此事也只有褚风平和她才知道。 还是那句话,这不是什么光彩事,加之又牵涉到三大派之间的竞争,不会大肆张扬。 其实一直以来,她在灵剑山也是个挺清高的人,一般男人她还真看不上眼。 所以一开始,她是不答应这事的,后来经过褚风平的说服,她也搜集了牛有道的情况仔细了解了一下。 以前只是听闻牛有道这人,并未详细了解过,这一了解才发现是个真正的人物,而且是修行界少有的俊杰,发现倒也配的上她,嫁给此人成为茅庐山庄的女主人不会辱没自己。 考虑到门派利益,还有师傅的再三劝说,她没答应也没拒绝,但是却跟师傅来了天都秘境。 这等于是答应了,褚风平心知肚明,也没用捅破,免得难堪,照计划去做就行了。 萧如樱自然是要看看牛有道长什么样的,天谷初见,牛有道无视缥缈阁大开杀戒,真正是令她惊艳! 头回初见,牛有道的壮举便令她傻眼了,便把她给震撼了,灵剑山上下谁敢、谁有这胆子? 有了前因,再见那一幕,她怦然心动,觉得这才是她萧如樱要找的男人! 之后萧如樱一直在悄悄观察牛有道。 牛有道的长相谈不上多好,但绝对不会差,身上还有一种别样气质,有一种一般人身上看不到的味道。 有了那个心,越看越满意,她不得不承认,灵剑山的同辈弟子中无人能及这位 再后来,褚风平找到牛有道把事情给挑破了,牛有道说要考虑,褚风平让他考虑。 褚风平认为这事是板上钉钉的事,牛有道这种人不可能不识相,必然会答应。总之就是不认为牛有道会拒绝,因此对牛有道挑破后,又立马找到了萧如樱,希望萧如樱给个确切答复,不能再遮遮掩掩了,别到时候牛有道同意了,这位又开始闹别扭。 再次被问到头上,萧如樱也有点难以启齿,只问句牛有道会同意吗?褚风平还能怎么说?结果可想而知。 那天后,萧如樱顺其自然就认为了,自己和牛有道注定是要成为夫妻的。 她开始想今后该怎么和牛有道相处,肚子里有了后出去了是回灵剑山还是跟牛有道回茅庐山庄?在想成为茅庐山庄女主人后该怎么和那个齐京红娘打交道,通过了解她知道牛有道身边有个叫红娘的女人存在,两人关系人尽皆知。 总之她想了许多,谁知今天,倒成了她一厢情愿,倒成了她热脸贴冷屁股。 亏她还答应了师傅,为了门派的利益,事成后尽快为牛有道珠胎暗结。 现在想来,自己居然能松那样的口,让她情何以堪? 她是个很清高的女人,能松这样的口真不容易,这对她来说简直是个莫大的羞辱,于是有了眼前的一幕。 “……”牛有道无语,他不知事情经过,想不通了,这怎么就成了羞辱? 愣了一下,平静道:“萧姑娘,你想多了,不管你信不信,我这也是为你好!” 有关于严立和山海的图谋,他现在不好挑破。 跟这种女人也没什么好说的,牛有道扔下话便转身走了。 司徒耀喊了声,“老弟,一路珍重啊!” 牛有道没有再回头,只有巫照行和云姬母子三人跟随而去。 司徒耀心情很复杂,万洞天府一群人同样心情复杂,都知道这回这事做的实在是对不住人家牛有道,若不是在天都秘境内,凭牛有道手中掌握的南州势力能左右万洞天府的生死,他们根本不敢这样做,这也算是在这里见牛有道好欺。 大禅山一群人有点幸灾乐祸,琢磨着一旦牛有道死在了这里,南州那边也许大有可为。 颜宝如目光闪烁。 萧如樱寒着一张脸目送,眼神中的怨恨难以掩饰。 褚风平也很无语,从头到尾一直没把这弟子给直接暴露出来,就是想给这弟子留点脸面,没想到这弟子自己主动冒了出来。 “唉!”严立叹了声,一回头,见到战战兢兢挤在一块的三个女人,忍不住问了句,“你们三个不是牛有道的手下吗?” 董金环、安妙儿、林飞燕三人相视一眼,这个问题让人尴尬。 不过对严立来说,她们三个尴尬不尴尬需要在乎吗? 又是董金环出声作答,“我们不是他的手下,我们三个是留仙宗、灵秀山和浮云宗的弟子。” 严立挑眉道:“留仙宗、灵秀山和浮云宗难道不是牛有道手下的人马吗?你们现在背叛他,不怕回去没办法向宗门交代?” 董金环吱吱呜呜一句,“我们三个的修为实在是难当大任,本轮不到我们来的,是牛有道点了我们三个来的。”这话是偏头对另两位说的,貌似在问两人是不是。 安妙儿连忙点头,还补了一句,“牛有道在茅庐山庄的时候就对我们三个图谋不轨,我们一直在躲避他。” 董金环又接话道:“牛有道这次点我们三个来,我们无法拒绝,其实我们很害怕,怕难逃他毒手,没想到能有机会摆脱他。” 这话是什么意思,不傻的人都知道。 她们现在很惶恐,也知道自己这样做不地道,又怕一群人因此而厌恶她们,不惜无中生有践踏毁坏牛有道的声誉,以证明自己不是背叛,为求自保而泼牛有道脏水。 这就是所谓的落井下石、破鼓乱人捶、墙倒众人推,一见牛有道失势,立刻急于和牛有道划清关系,最毒妇人心真不是说说的。 事情真相如何,林飞燕心知肚明,但也没说什么,只是低下了头。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怪不得留仙宗三派会派出三个年轻貌美的女人来,原来牛有道是藏了这龌蹉心思,自然惹来一些人的不耻,进而同情这三个女人…… 远离了燕国这边的人,牛有道等人停留在了一座山头,不能盲目乱跑,准备重新规划。 看看身边的人,只剩云姬母子和巫行者。 对此,牛有道心中若说没点感慨是不可能的。 眼前,云姬母子是因为死穴掌握在他的手中,不敢背叛。 而巫行者也是逼不得已,他威胁过魔教那边,一旦他不能活着回去,巫行者隐藏的身份就要曝光。 所以他很清楚,若不是有这些原因在,这三人也不会跟他走,云欢与他所谓的结拜关系面对这种局势根本不靠谱。 他忽然想到了魏多,那个结巴真是让人心烦,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好好的为什么要跟褚风平翻脸?” 这个问题他们一直想不通,他们不信牛有道不清楚这其中的厉害关系,此时停下,云姬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刚才那个萧如樱,你们都看到了,褚风平要我娶她……”牛有道将前因后果说了出来。 他身边就这几个人了,不好再互相猜忌,为了团结一致,牛有道没瞒他们,说出了原因。 三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想到竟然是这个原因。 哪怕云姬是女人,对此也有些意外,沉吟道:“这个世道对女人不公平,答应不是很正常的事吗?何必让自己陷入绝境,值得吗?” 第七七六章 你负责当打手就好了 “值得吗?”牛有道杵剑而立,自嘲道:“也许是因为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吧!” 巫照行忽然出声道:“这里是天都秘境,我们都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之前为什么跟随不提,现在他倒是有点佩服牛有道了,面临这种生死抉择的诱惑,居然还能坚守底线,对到了牛有道这种地位的人来说,实在是难得,因为牺牲太大了。 牛有道微微一笑,知道他误会了自己的意思。 云欢叹了声,在他看来,为了这么个女人把自己给逼上了绝路实在是不值得,一个逢场作戏的女人杀就杀了,有什么不好下手的?然而事已如此,再说什么也没意义。 巫照行回头又问了句,“那个颜宝如怎么回事?你拉她又拒绝她的。” 牛有道:“这个女人是敌是友我还不能完全确定,不过稍微那么一试探,也算是心里有底了,应该是冲我来的。我想不出她有什么理由帮我,所以,是敌人的可能性比较大。” 几人相视一眼,此时才反应了过来,那番又拉又推的话原来是试探。 巫照行:“不知是敌是友,也就是说,你跟她没有私人恩怨,那么是谁派来的?” 牛有道:“想杀我的人那么多,我哪知道是谁派来的,我只知她的丹榜排名比你高,所以还是离她远一点的好。”回头看了眼来的方向,“不管是来帮我的,还是来杀我的,总之是冲我来的,怕是还会找上我,大家小心点。” 巫照行:“我和她没有交过手,我在你身边,她也不敢轻举妄动,否则燕国三大派摆明了态度,她不需要有什么顾忌,早就直接跟上来了。” 言下之意似乎在说,丹榜排名虽不如颜宝如,但动起手来还不知道谁胜谁负。 云姬:“真要找上来了,交给我来试试,我倒要看看这个丹榜第二有多大的本事。” 此话一出,巫照行有点意外,下意识看了云姬一眼,云姬也恰好瞥向他,两人对了一眼。 接受到对方的眼神,巫照行感觉这话似乎在警告自己不要乱来。 牛有道也意外,没想到云姬居然敢主动请缨与颜宝如交手,不由笑了,看来这蛇妖是有点把握的,否则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不过这对他来说是好事,所以他笑了。 云欢也很意外,母亲把渡云山的事交给自己打理后,已经很多年没这样主动过了。 不过很快又理解了,母亲潜隐多年,眼看夙愿将成,不甘心栽在这里,若不尽力保牛有道安全返回的话,牛有道的后手母亲承受不了,消息一旦传出,九大至尊追杀到天涯海角也不会放过母亲,事到如今母亲也只能是主动出击了! 云姬很快又撇过这茬,“颜宝如只是过程,对你牛有道来说不是结果,过程不重要,遇见了再说,拿下第一的结果才是你真正要面对的。” “嗯!”牛有道点头,“言之有理,不知有何高见?” 云姬:“两条路摆在你面前,要么联系褚风平悔过,面对巨大的利益,褚风平会原谅你的,事情可以挽回。你回去了,还能把那三个叛徒给收拾了,那三个贱人连我都想宰了她们。” 牛有道:“她们苟且求生,我又何尝不是苟且求生,无冤无仇的,跟她们计较没意义,纯当是少了几个累赘。云姬,第一条路也不适合我走,还是说说你的第二条路边吧。” 云姬:“第二条路还用我说吗?就在你眼前,不要磨蹭了,大家辛苦点,抓紧时间搜寻,想办法找灵种吧,希望你运气好,能找到一片灵树森林,能获得足够多的灵种,好过了莎如来那一关!” 牛有道:“就我们这几个人,能找到多少?只怕跑断腿也找不到多少,拿第一的可能性不大,你这是笨办法,不可取。” 云姬:“那你说个聪明办法来。” 牛有道双手扶剑,在地上戳了几下,仰天叹了声,嘀咕自语道:“找现成的多好,还是去抢吧!” “抢?”云欢无语的样子,指了指几人,“就我们几个,去抢?你现在躲开人家各方势力还来不及,还敢主动送上门?” 牛有道:“不抢怎么办?有些事再勤奋也没用,你不会真认为我们努力寻找就能拿到第一吧?找树不如找人!” 云姬:“找人?你有计划了?” 牛有道:“谈不上什么计划,要么找人抢东西,要么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人,人多力量大嘛,除了这两个办法也没别的办法。” 三人想想,的确如此,巫照行出声道:“想联系人手…可以尝试找找中立方。” 云欢嗯了声,“譬如万兽门、天行宗、器云宗、灵宗,这几家算是比较中立的。” “万兽门…”牛有道琢磨了一下,脑海中闪过晁敬的影子,有晁敬的关系在,他连魔教都威胁上了,哪能放过万兽门,只不过他和晁敬的关系只能偷偷摸摸,晁敬的弟子也无法左右万兽门的决定。 没什么作用,就意味着还不到用的时候,还得当暗子留着。 他摇头道:“宋国被我南州打惨了,万兽门还要在宋国立足,不会卷入我的事。器云宗那边早就联系过我,我没给晋皇太叔雄面子,器云宗杀我还来不及,不会帮我,找上去是送死。齐国的灵宗,也不太靠谱,我打伤过齐国三大派的弟子,不知会不会回避我。至于天行宗,唉,天行宗掌门杜云桑的夫人和我身边那个红娘争风吃醋,闹得沸沸扬扬的,掌门夫人的脸面摆在那,天行宗弟子能帮我才怪了,我是不做这个指望了。” 云欢不知该说他什么好,“牛兄,你得罪的人还真不少!” “谁说不是呢,我也不想啊!唉,江湖走马,得罪人在所难免,莫名其妙不知什么时候就踩了人家的地盘,就把人给得罪了,否则哪来的十二个人把我送上散修名单。”牛有道也是一副很无奈的样子,偏头看向巫照行,“像你这样的散修,有点风骨的高手,没接受其他势力招揽的,兴许可以试试。” 巫照行反问他,“你觉得这样的人,有必要为了你得罪其他势力吗?” 云姬忽问出一句,“巫照行,你真是严立的朋友?”不帮严立那边,跑来帮牛有道,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这话好像在说,你难道就不怕得罪其他势力? 巫照行:“我从未说过自己是严立的朋友,从头到尾都是他在说。”朝牛有道抬了抬下巴。 母子两个一起盯向牛有道,大概明白了什么,可又有疑惑,不是严立的朋友,严立却帮牛有道圆场,什么情况? “这里面的事情很复杂,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牛有道呵呵一笑,叹了声,“看来,只有找海外的修士联手了。” 云欢:“四海之地的人跟大陆上的人不是一路的,他们能答应吗?” 牛有道:“若跟七国修士是一路的,我找他们干嘛?答不答应要看情况,我帮他们收获灵种,他们应该不会有意见吧?” 巫照行:“你自己都缺灵种,还去帮他们收获?” 牛有道戏谑调侃道:“你呀,散修当久了,不开窍,这种利益勾结的事我来操作,你负责当打手就好了。” 云欢瞥了眼巫照行的反应,这样说话,这位不会翻脸? 巫照行没什么反应,问道:“当打手也得当个明白吧,总不能任由你让我无缘无故去送死。” 牛有道竖起一根手指告诉他,“利益!” 巫照行简短道:“似懂非懂,还是不明白!” 牛有道反问:“各大势力抢灵种是为了什么?” 巫照行:“排名!排名越高,所获越大!” 牛有道:“这不就结了,灵种全部归我,只要帮我拿到了第一,我获得的重赏全部给他们,我图保命,他们图财,只要大家都有利可图,有什么不行的?” 三人恍然大悟,听他这么一说,倒是个可行的办法。 云姬迟疑道:“想法是不错,可是他们未必会跟你合作,他们能为了你跟其他势力玩命吗?还有,你也不能保证跟你合作后他们就能拿第一,万一你拿不到第一,哪怕是拿个第二,你死在了缥缈阁的手上,第二的奖赏也就没了,到时候他们还不得干瞪眼,他们拼死拼活的岂不是白忙了?这对他们来说,风险太大了,我若是他们,是不会答应跟你合作的。” 牛有道:“不答应就想办法让他们答应!目标已定,就朝这个方向去走,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挡我者死!事到如今,我也没了别的选择,无法再慈眉善目,只剩这条路了。” 云姬叹道:“也只能是这样了,只是这天大地大的,也不知道海外那群人去了哪,一时间到哪去找?” 牛有道:“会有人帮我们找的。” 云欢好奇,“谁?” 牛有道:“七国那么多人,总会有人看到的。”见他不解的样子,遂又补了句,“不止我们几个,我也没你们想的那么艰难,七国势力中都有我的人手!” 第七七七章 第一天 他很少轻易对人透露自己的底牌,挑明了告诉他们,还是为了稳定人心。 刻意说自己还有人,也是为了给大家信心。 三人将信将疑,说七国当中有他的人,他们信。 可若说七国进入天都秘境的势力中都有他的人,那在天都秘境之外得经营有多大的势力才能让挑中进入的人里面刚好都有? 云欢试着问道:“牛兄,你没开玩笑吧,你确认七国势力进来的人里都有你的人?” 牛有道:“你们躲在渡云山,我在七国间角逐,本就不在同一个层次上,你们不理解也正常。别说七国,连魔教里都有我们的人手,你信不信?”目光若有若无地瞥了眼巫照行。 云姬母子相视一眼,不太信。 巫照行慢慢偏头一旁,他信,但是很无语。 “说多了没用,先找人!”牛有道大手一挥。 云姬环顾四周:“这漫无目的的,往哪找?” 牛有道眺望天地间,似有一股豪气,“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致,落到这步田地未必是坏事,也许是个新的开始,路在前面看我们怎么走。找,随便找,随便什么人都行。” 云姬斜睨道:“照你这样说,咱们回头好了,燕国的人我们知道方位,好找。” “你这是在和我抬杠。”牛有道手一摆,撇过不提,“随便什么人,先找个开始,揪住线头一直往下捋,顺藤摸瓜!” 既如此,倒也好办,几人随便商量了个方向而去。 这一动身,巫照行忽然发现有些不对,自己是来保护这厮的,怎么搞成了这厮手下似的,不知不觉无形中就听了这厮的指挥。 有此意识,他不由多看了随行的牛有道两眼,察觉到牛有道身上似乎有一股领袖群伦的魅力。 天高地阔,肆意横行,却是路漫漫,途中,牛有道叹了声:“要是能带飞禽进来就好了。” 也只是说说,首先是带飞禽进来不方便,这个世界有攻击性凶猛的飞禽,一旦侵犯到了此地某些飞禽的领地,便会遭受成群结队的空中围攻,曾经有过先例,带进来的飞禽无一能逃脱。 后来缥缈阁借机立了规矩,不让再带飞禽进来,说是为了竞争公平,免得那些没有飞禽坐骑的吃亏。 反正缥缈阁正说反说都是有理。 不过站在外界人的角度来看,这个世界的确是个新世界,无论是景还是物,还有那五彩缤纷的奇异花草,组成了眼前这波澜壮阔的世界。 比人还高还宽的草,比高楼还高的树木,像猪一样大的蚂蚁成群结队追杀猎食他们,像小山一样的凶兽冲撞而来。 如风箱拉动般呼吸的巨兽在酣睡,他们从旁走过。 成千上万没有羽毛的凶猛飞禽,犹如一群大型蝙蝠,俯冲袭击,把他们当兔子般猎食,悍不畏死,杀不完,不胜其扰,被逼得落荒而逃,找地方躲藏。 试问这种情况下,外界的飞禽带进来如何能活? 惹来这麻烦是因为牛有道异想天开,想弄只大飞禽当脚力,结果惹来铺天盖地穷追不舍的群殴,也惹得一起挤在一个山洞里藏身的云姬等人好气又好笑。 那群大蝙蝠似的东西不但能在天上飞,还能在地上爬行,“呱呱”乱叫的聚集在洞口用爪子扒拉洞口,长长的尖嘴往里刺探,似乎非要把几人给刨出去不可,幸好岩石坚硬。 几人又挪步往里再挤了挤,云姬一个女人,硬生生被挤的和巫照行贴在了一起,就差抱成一团了,很令人尴尬。 一路逃窜的云姬气息未平,被铺天盖地的东西追了一路,累的够呛,喘着粗气道:“道爷,我喊你道爷行不行?你别瞎闹了行不行?” 这一路上,牛有道总想弄个脚力,已经惹出了好几波麻烦,这次算是把麻烦给惹大了。 几人就想不通了,不知这家伙什么毛病,不行就算了,总想着投机取巧。 牛有道剑别在了腰上,双手摁着一只胡乱动弹的‘小蝙蝠’,一只大飞禽的幼崽,正在那呱呱乱叫个没完没完了,被抓了好久,小家伙嗓子好像快喊哑了。 他本想抓只小的来要挟大的,谁知那群玩意压根不吃这套,除了攻击还是攻击,遮天蔽日而来,差点害得一群人没能逃脱。 手里摁着小家伙,同时警惕着洞口的牛有道回头道:“你们也体会到了,整天飞来飞去,法力消耗太大,这飞上半天就要歇上半天的,一年下来都这样的话,实在是个大问题,必须想办法解决。” 巫照行叹道:“道爷,我也喊你道爷,我喊你大爷行不行?你看到了,没用的,你放了它好不好?你不放了它们的幼崽,它们死追着不放啊!” 云欢唉声叹气道:“牛兄,放了吧。” 牛有道:“一群畜生,再不退,信不信我宰了它!”他一把揪了小家伙的脖子,作势要拧断,欲恐吓外面一群大家伙。 巫行者伸手,一把抓住了他肩膀,制止道:“你别乱来,你根本不通它们的习性,你杀了小的,惹的它们不死不休就麻烦了。” 云姬也警告道:“牛有道,你再乱来,别怪我遁地脱身不管你了。”要不是为了顾及死不悔改非要乱来的这位,她早就遁地跑了,哪能被追杀的这么狼狈。 牛有道看了看脚下,意外道:“这石头地面你也能遁走?” 云姬:“我杀出去再遁行不行?” 看三人那反应,似乎要惹出众怒了,废了这么大工夫,逃了这么久,累成狗一样,牛有道实在是有点不甘心,不过最终还是将手中小家伙抛了出去。 小家伙扑腾着翅膀,拼命爬了出去,洞口外面的大家伙让出了路,呱呱叫的迎接着。 待小家伙一脱身,大家伙又在洞口倒腾了一阵,最后见实在是刨不开这洞口,最终还是放弃了,陆续振翅腾空而去,还飞不起来的小家伙被一双爪子给提走了。 外面安静了,牛有道从腰间抽了剑在手,鬼鬼祟祟摸到了洞口,伸出个脑袋往外到处瞅了瞅。 确认没问题了,他才放心走了出来,警惕着四周。 颇为狼狈的云姬等人也出来了,见追杀他们的大家伙都走了,终于都松了口气。 “我就不信了,这么大地方、这么多东西就找不到一个代步的脚力?”牛有道犹不甘心地嘀咕了一声。 云姬整了整身上衣服,“我警告你,不要再乱来了,我没跟你开玩笑!” 话刚落,几人忽回头看向一侧,隐隐有沉重脚步声传来,稍候一只尖牙利爪的凶兽现身。 几人二话不说,闪身就走。 那凶兽倒也没有再追他们,而是停步在死去的飞禽前撕咬尸体。 这地方往往就是如此,血腥味会引来其他嗅觉灵敏的猛兽突突跑来。 总之会出现各种意外情况。 河面凌波微步而过时,突然间会冒出一张血盆大口突袭。 纵身飞脱时,回头一看,浪花轰隆,水中有巨大身影在搅动波澜,也不知是什么怪物,看得人心惊肉跳。 经过一座峡谷时,牛有道的好奇心又惹出了麻烦。 见到凝结在山壁上的巨大土包,土包上布满了孔眼,他就随手提剑捅了一下而已,谁知真正是捅了“马蜂窝”,又惊动一群拳头般大的蜂群追击,很大很大的一群,源源不断从土包中钻出。 逃窜中,巫行者和云姬对某人一顿臭骂,牛有道劝他们息怒,说现在不是起内讧的时候…… 几人对这个世界的感觉,既新鲜,又刺激,凭他们修士的实力,应对起来也许不至于致命,但却是防不胜防,疏忽大意的话还真有可能会丢了性命。 恐龙?凭牛有道前世有限的所知,能认识的动物实在是有限,这个世界各种各样的飞禽走兽实在是太多了。 他们人不多,但还算幸运,在一处山林中,他们恰好遇见了一颗灵树,既然遇见了就没理由放过,至少多点灵种在身上也能预防万一,可以在这世界多坚持一些日子。 灵树轰然崩溃,云欢摘了灵树的果子剥取灵种。 一旁的牛有道站在树梢上,眺望远处地平线红融融的落日,渲染天地的光华亦将他染红。 天黑了,漫天繁星,夜幕上却有两个月亮悬挂,还有一个巨大的球体,肉眼能看到上面的坑坑洼洼。 仰望星辰的牛有道在暗暗感慨,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世界,也不知在这宇宙中的哪个角落,不管凡人也好还是修士,面对这浩瀚莫测的神秘宇宙,永远是如此的渺小。 他穷尽目力,想寻找一颗蔚蓝色的星球,找不到,永远找不到,最终,被一股莫名孤独感所包围。 夜幕下,几人躲在了树上休息,在地面休息实在是有点危险,哪怕躲在树上也得防备那些毒虫鼠蚁之类的东西,在入口的古老森林倒不见这方面的骚扰。 几人轮流守夜,牛有道也不例外,静默在这黑夜的树上,不敢放出月蝶招来麻烦。 被放逐的一行,第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第七七八章 我早已分不清自己是黑是白 天亮了,继续前行,天大地大,想这样漫无目的撞见其他人,实在是有点靠撞运气的成分。 当然,也不算是纯粹的碰运气,料想离开那片古老深林的人短时间内也不会离开太远,又不是比谁跑的快,大家是来搜寻灵种的。 他们几个不务正业,应该算是跑的比较快的,按理说应该是赶到了一批人前面的,现在寻找应该有机会撞上。 云欢比较倒霉,堂堂渡云山山主成了开路先锋,在几人所行方向的前面探路。 半中午时分,前面探路的云欢飞掠而回,打了个手势,几人立刻闪身藏入了山林中。 云姬问:“什么情况?” 云欢:“有人,看样子是天行宗的人。” 藏身树冠中的几人相视一眼,在这天都秘境内,天行宗的人是最不好惹的人,因为人家手上的符篆多,进来的每个弟子都有配备。没办法,谁叫人家整个宗门就是炼制符篆的,人家有这方面的资源。 正常情况下,没人会招惹天行宗的人,而天行宗的人也不想抢这个第一名。 符篆基本是一次性用品,而且很贵,使用符篆就是烧钱,所以平常买符篆的人不多,可每届天都秘境开启时,各方势力纷纷采购之下,天行宗都要大发一笔,所谓的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大概就是指天行宗这类门派。 这一次的赚取就让天行宗发了大财,再跑来赚天都秘境的钱,加上他们符篆多,对其他人威胁大,很容易引起众怒,搞不好会惹来各方势力的联手围剿,只怕不仅仅是在天都秘境内,事态会延伸至境外。 所以,天行宗弟子进了天都秘境后一般不会与人争夺。 不过天行宗弟子身上的符篆也容易惹人眼红,成群的天行宗弟子一般没人敢惹,可一旦落单,往往便是别人袭击抢掠的对象。 还有万兽门和灵宗,这两家一家卖各种灵兽,一家卖灵丹,都是有钱的门派,和天行宗一样,只是进来走过场的,能找到灵种就找,只要能给缥缈阁交代便行,打打杀杀去抢的事会尽量避免。 几个生意做的好的门派,唯独器云宗比较特殊点,手上掌握着俗世相当大的势力。 可话又说回来,兵器这种东西算不上什么消耗品,一件兵器用一辈子都是有可能的,若是器云宗炼制的兵器容易损坏,估计大家也没必要非买器云宗的不可。 几个做买卖的门派中,器云宗是最穷的,反倒从另一个方面找到了出路。 若没这个缺陷,怕是也很难成为今天的器云宗,背后的原因不少人是心知肚明的。 “天行宗?”牛有道嘀咕了一声。 借着树木的掩饰,很快看到林木之上的树冠上有三条人影掠来,四处搜寻的样子,看穿着的门派服饰,正是天行宗的弟子。 “随便找个人就行?”云姬偏头,轻轻问了牛有道一声,貌似在问,这三个行不行? 牛有道反问:“你们有谁认识他们吗?” 结果都摇头,表示不认识。 不认识就好,那应该不是什么实力高强的大人物,牛有道心里有了数,一个闪身先飞到了树梢上,拦在了掠来三人的前方。 云姬三人随后也扶摇直上,飞到了树梢上落脚。 突见有人拦路,三名天行宗弟子迅速聚在了一起,手中有剑,另一手还摸出了符篆在手戒备。 “牛有道?”一人诧异,三人面面相觑。 原本都是不认识牛有道的,但牛有道在天谷那么一闹,此番进入天都秘境的人几乎是人人都认识了他。 牛有道倒是谦虚,微笑着抬手捂在一只眼睛上貌似随意揉了三下,“没想到三位认识我,不知三位欲往何处…”说话间目光微闪,注意到了当中一人捏着符篆的手指勾出了一个动作,见到这个动作,他眉头略动了一下。 对方一人道:“自然是搜寻灵种,你们拦住我们去路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想痛快点而已…”牛有道说话间摸了摸自己脖子,那动作像是抹脖子。 结果变故就在刹那,中间那名天行宗弟子腮帮子用力绷了绷后,整个人突然旋身一转,手中剑光跟着急转一圈,血花四溅。 “啊……”当即两声惨叫接连。 倒下,栽落下树的两名天行宗弟子做梦也没想到,身边的同门师兄弟居然会突然对自己下杀手,警惕着眼前的外人,却没防备到身边的同门会如此,无法想象! 别说他们,巫照行、云姬母子,三人也惊住了,这是什么情况? 那痛下杀手的天行宗弟子身形坠落,穿过树冠追着两个倒下坠落的人去了。 牛有道身形一闪,也直接从树冠中坠落了下去。 巫照行三人相视一眼,虽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也跟着从树冠中坠落了下去。 树下,陡下杀手的天行宗弟子提剑找到了两个同门,再次出手补剑,似乎要确认两个同门死透了才能放心。 再下杀手确认无误后,那天行宗弟子似乎才松了口气,又似乎是不堪重负,身子摇晃了一下,伸手扶住了一旁的树干,单剑杵地,慢慢抬头看着牛有道,眼神中满是不堪,脸色惨白! 目睹这一幕的牛有道沉默了一阵,之后慢慢走了过去,忽又伸手向后做了个推手阻止的动作。 正欲跟上的巫照行三人停步,又再次面面相觑,心头依然是疑云重重,什么情况? 牛有道站在了那人面前,双手扶剑杵地,问道:“许复华?” 那人黯然点头,“是我!你给我个暗示,我自然会想办法与你碰面,为什么非要杀他们?”眼神中浮现出了痛苦。 牛有道:“你不觉得这是很好的一个确认你身份的办法吗?” 他也很意外! 晓月阁在各大派中安插了多少眼线他不知道,但知道各大派中来此的晓月阁的人屈指可数,没几个,由此可见想在那些门派中安插人手没那么容易。倒是被点名的散修中稍微多一些,玉苍为了帮他渡过难关,事先对那些散修做了安排。 各国势力在进入天都秘境前,招揽那些散修为伍,在玉苍的安排下,那些散修拒绝了一些人的邀请,也接受了一些人的邀请,这样就把人给散开到了各方势力当中,方便充当牛有道的耳目。 这也是牛有道的意思,玉苍一开始是想集中人手帮他的,可牛有道宁愿保持消息灵通,牛有道更希望自己面对复杂情况时能做出准确判断,玉苍遂顺了他的意思做安排。 玉苍告诉他的那些人,牛有道一个都不认识,缥缈阁的名单临时有变化,描摹画像也来不及,不过没关系。 玉苍告诉牛有道,会帮他做好安排,那些人见到他后,只要他给出需要帮助的信号,对方便会回复他信号。 就在刚刚,牛有道看到了那个信号,眼前的这位许复华勾出了一个弯月的手势回复他。 刚才获悉有天行宗的人时,他之所以冒出来见面,也是想打听联系上这个许复华,自己给出信号只是试试看。 确切地说,此时他急需人帮忙,见到任何一个天行宗弟子都会打出信号试试,谁想见到的第一批天行宗弟子中就有这个许复华,确实意外。 许复华略显悲愤道:“我已经给了你信号,还需要再确认吗?” 牛有道冷酷无情道:“至少我现在确信无疑了!不过我有点看不懂你,你现在的反应,想让我怎么理解?是责怪我做错了,还是说你已经不值得我信任了?” 每当他展现出这冷酷无情一面的时候,也是袁罡最不喜欢的时候。 许复华痛苦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没必要杀他们。” 牛有道:“我明白了,也许是你相处多年的同门,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然而有些路一旦做出了抉择便没有回头路,你迟早都是要面对的。江湖走马,陷于是是非非之中,我早已分不清自己是黑是白,你能分清吗?既然出手了,对错已经不重要,还是看结果吧!我,现在也没有了退路,我现在就要启用你,你给我个确切答复,行还是不行?” 许复华一脸惨然道:“我已经出手了,还有得选择吗?说吧,要我做什么?” 牛有道:“帮我打探各方势力的所在位置,尤其是海外修士的下落,我要找到他们。” 许复华:“你这未免也太为难我了,就凭我一个人,做不到你说的这些事。” 牛有道冷漠道:“只要人没死,办法就是活的,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让你杀他们两个?” 许复华抬头,有些意外道:“不是想确认我的身份吗?” 牛有道:“确认你身份只是其一,你现在要做的是,回去告诉天行宗主事的人,说你们遭到了海外修士的抢掠截杀,两名同门惨遭毒手!你一个人做不到的事情,可以借助整个天行宗的力量去做,明白了吗?” 许复华无奈点头,“明白了。” 两人又一阵秘密交涉后,呛!牛有道手中剑突然出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许复华胸口带出一道血花。 许复华惊的向后一闪。 呛!牛有道手中剑如惊鸿一瞥,已归鞘,人已转身而去,背对着扔下了一句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话,“不用紧张,挂点彩回去好交代。” 第七七九章 贼心不死 许复华喉结耸动,惊魂稍回,松了口气,看了眼皮开肉绽胸口的血淋淋,这时才感觉到了疼痛。 他没有久留,捂住胸口迅速扭身而去。 面对走回的牛有道,巫照行三人愣怔着,刚才那一幕,三人有点看不懂,情况转折让人云里雾里。 不过有一点他们看明白了,那名天行宗弟子突然对同门下手,应该和牛有道有关。 “他们身上应该有点对我们有用的东西,处理一下,免得那人回去不好交差。”回来的牛有道对云欢吩咐了一声。 云欢莫名其妙的点了点头,闪身过去了,处理那两具尸体。 云姬试着问了句,“刚才那人什么情况?” 牛有道:“我说了,七国势力中都有我的人。” 云姬和巫照行难以置信的相视一眼,他们可以肯定,这三人的出现肯定不是牛有道事先安排的,这随便撞上的都能是他的人,这厮在七国势力中究竟安插了多少人? 殊不知真没多少人,真是刚好撞上了。 云姬又问:“刚才你们是?” 向他们证明了自己的确有人,牛有道又开始有所保留了,没详说怎么回事,只说:“现在不用漫无目的乱跑了,跟着天行宗便可。” 不过几人还是先回避了一下,先离开了事发现场,免得撞见前来核实搜查的天行宗人马。 远离此地后,几人找了个地方躲藏,准备先等上一天。 之所以先等上一天,首先是不想再撞见天行宗的人,其次是不宜跟的太近。 不用担心跟不上,还是那句话,进来的人不是比谁跑的快的,是来寻找东西的,不像他们几个比较闲。 别人是在找东西,他们是来找找东西的人…… 次日几人又再次回到事发之地,追踪天行宗的去向而去。 追踪方式,牛有道之前与许复华约定好了,一个圆圈加一个箭头作为标记。 箭头是指明去向,圆圈暗指晓月阁,圆圈弧线上还会加上一道刻痕,牛有道可以从刻痕在圆圈上的位置判断留下标记的时辰,以此来估算离许复华距离的远近。 若是太近了,他就要适当的保持距离,太远了则要加快跟进的速度。 这个指示方法是牛有道教许复华的,圆圈内加刻痕,牛有道借用了前世时钟的表达方式。 至于标记会在什么地方遗留,则需要寻找,因为下一个标记会标在什么地方连许复华自己也不知道。 许复华会尽量在途中留下有人经过的痕迹,标记会标在途中比较明显的地方。 牛有道在途中发现有什么特殊的地貌,或有什么特征比较明显的地方,都可以过去查找看看。 有什么特殊情况需要交代时,许复华会施法在叶子之类的东西上刮出字迹提醒,在留下标记位置的地方留心便能找到。 虽说是要追踪天行宗的去向,牛有道却是紧跟许复华的去向,只要跟住了许复华,也就跟住了天行宗。 道理很简单,这种地方联系不便,天行宗不可能把弟子撒出去了就不管,是要定期集合再行布置的,否则走散了在这天大地大的地方很难再碰见,也不安全。 四人就这样一路跟在天行宗的后面,跟了几天后,在一座大山的顶峰大树底下,云欢从许复华留下的标记下面找出了一份树叶留言。 抱着留言蹿上树梢的云欢禀报:“六个时辰前留下的,目标提醒,天行宗弟子在西北方向发现了燕国修士的踪迹。” 牛有道:“寻找其他势力,燕国修士不用管他们,燕国那边我已经做了布置。” 云姬狐疑,“布置?你在燕国那边做了什么布置?” 牛有道:“我说了七国势力中都有我的人,明面上的人是背叛了我,暗底下的人应该还会听我的,我暗中留了后手,一旦我被逼离开,后手会自动启动,执行我的预留计划,所以那边不用管,继续寻找其他势力。” 云姬诧异:“预留计划?你一开始就做了被燕国三大派逐出的准备?” 牛有道微笑:“有备无患嘛。” 巫照行不冷不热地来了句,“你还没看出来吗?这家伙比较阴险。” 能说出这话,是对牛有道以他魔道的身份做要挟有所不满。 云姬母子闻言相视一笑,似乎颇为赞同巫照行的说法。 牛有道叹道:“巫前辈,这不叫阴险,这叫被逼无奈。自出茅庐以来,多少人想杀我,就凭我的修为这么一路走来,若不懂动动脑子,早就被高手给灭了,哪还能活到现在?实力不行,就得靠脑补!”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云欢又亮了亮手中树叶,“上面提到,天行宗撞见燕国势力后有所交涉,燕国那边提及,海外修士抢掠杀害了他们的人,向天行宗那边打听,有没有见到海外修士,似乎想找海外那帮人算账。” 牛有道伸手要了树叶过来查看,看后,嘴角勾了勾。 云姬倒是咦了声,“海外那帮人现在就开始抢了?” 牛有道搓碎了手中树叶,淡然道:“这天都秘境内抢抢杀杀的不是很正常吗?” 云姬摇头:“按理说不应该,现在才刚开始,大家手上的灵种都不多,这个时候抢来抢去没必要,为此打打杀杀付出的代价可以说是得不偿失,所以大家都比较克制。按往届的说法惯例,真正打杀开抢的时候基本都在半年以后,折返的途中更甚,这帮海外修士现在就开始抢了,也不知道在搞什么鬼。” 牛有道莞尔,“是有点奇怪。” 巫照行斜睨道:“你笑什么?你还要借海外修士的力量拿第一,他们现在若拼了个损失惨重对你没好处。” 牛有道:“他们非要这样干,我能有什么办法,我又阻止不了。进了这里,死人的事情免不了,死多死少而已,希望海外那帮人自重,咱们也操心不上!燕国那边不管了,先继续跟着天行宗去。” 云欢诧异,“你不是要找海外那帮人吗?现在燕国那边发现了,海外那帮人肯定也在那个方向,不去?不找了?” 云姬和巫照行也诧异,费了这么大的劲,莫非又放弃了不成? 牛有道随口就是理由,还说的挺像那么回事,“不是不找了,而是要审时度势,我是想找他们没错,可现在的情况你们也知道了,燕国这边要找那群人算账,我现在跑到海外那帮人那边去,不是自找麻烦么?我可是刚被燕国赶出来的,咱们不说是规避风险,起码回头别误会是我在使坏。目前来说,燕国只是驱逐了我,还没有杀我的意图,没必要惹麻烦。” 听他这么一说,三人略默,觉得好像是这个道理。 于是一行继续不远不近地跟踪在天行宗的后面,保持相当的距离不被发现便可,而前面有天行宗的人开路,又有许复华及时留言提醒,倒也安全。 途中,牛有道‘贼心不死’,还想找代步的坐骑。 在一片平原上偶遇一群类似鸵鸟的食草动物,体型却是一般鸵鸟几倍,但似乎很胆小,见到人来,立刻成群结队逃跑,奔跑的速度很快。 牛有道一见就眼睛发亮,二话不说闪身冲去,云姬等人叫喊都没用,眼睁睁看着牛有道飞身冲入群中接连打翻好几只。 这次终于被他得逞了。 等到几只类似鸵鸟的东西再站起奔跑,脑袋已经被藤蔓给栓住了,藤蔓扯在骑乘在背后的人手里。 扯在手里的藤蔓控制方向,不听话就打,最终将这些‘鸵鸟’给驯服的乖乖的,扯着藤蔓让往哪跑就往哪跑。 这样也行?云姬等人面面相觑,最终有样学样。 没多久,四人全部跨骑在了‘鸵鸟’那毛绒绒的翅膀中。 这‘鸵鸟’的翅膀是摆设,不过倒是能扑棱两下助力跳跃坑坑洼洼,上坡下坡利落的很,比外面的马匹跑的快多了。 路上遇见一些猎食动物追逐,竟然追不上‘鸵鸟’,轻易被甩脱,可见这玩意极为擅长逃命奔跑。 也能理解,脾气温顺的食草动物,能在这凶险环境中生存下来,肯定有其独到之处。 夕阳下,坐在毛绒绒翅膀中的四人一路颠簸着,驾驭着鸵鸟在平原上迅疾如风驰骋,跑的好不痛快。 “怎么样?速度快过马,耐力持久,蹦蹦跳跳起起落落不在话下,多好的坐骑,也不知道各派那些修士怎么想的,有这么好的东西居然不知道利用。” 跑了一段时间,不见‘鸵鸟’体力有衰竭迹象,而且还很好用,牛有道忍不住洋洋得意自夸,因为大家之前都反对。 云姬等人其实也挺意外的,发现这坐骑的确好用,骑这东西也挺新鲜,这一路在异域兜风的感觉还真是不错。 巫照行回了句,“人家不用自然有人家不用的原因,遇上崇山峻岭地势险要的地方就没了用。” 牛有道乐呵呵道:“弹跳还行,回头试试看便知。蓝蓝的天空,清清的湖水,绿绿的草原……”竟唱起了歌。 歌唱的调子有些古怪,随行三人没听过,不过听着好像还有点味道。 然而好景不长,突然,几骑陆续停下,一片浩大的蔚蓝湖泊横栏在了他们的眼前。 三人面面相觑,刚还琢磨,不知牛有道鬼哭狼嚎个什么劲,蓝蓝的天空和绿绿的草原有,哪来的清清的湖水?当牛有道在信口瞎唱,谁想还真被牛有道给唱出来了。 面对一望无际的湖泊,牛有道看了眼胯下坐骑,神情抽搐。 追踪天行宗而来,天行宗显然是横跨过去了。 这湖泊一眼看不到边,绕行不知要绕多久,扛着大块头飞过去也有点不现实,谁骑谁? 最终,目送四只逃脱束缚的‘鸵鸟’狂奔逃命远去,回过头的牛有道叹了口气,向湖面飞掠而去。 s:花好,人好!谢“巴斗腰”小红花相赠。 第七八零章 我压根不认识 风吹日晒雨淋,转眼十几天过去,对天都秘境的新鲜感已经过去,终于又获得了一个好消息。 许复华在路标下告知了一个新的情况,天行宗的人又遇见了卫国大乐山的人。 七国势力,为了安全,各派基本上都是在一起联合行动的,先联手抢下排名,再根据贡献率来划分缥缈阁的赏赐。 像天行宗那种中立门派是另一回事。 这也就意味着,有大乐山修士的地方,离卫国势力的联盟中枢也不远了。 “现在怎么办?”云欢问了声。 都已经习惯了问牛有道的主意,不是喜欢听牛有道的,而是事已至此,牛有道其实一直控制着事态的发展方向,他本人应该是最清楚下一步该怎么办的。 若是一般的年轻人,他们哪能相信,讲什么道理他们都要质疑一下对方的年纪能不能行? 关键是牛有道与一般的年轻人不一样,牛有道是已经获得了相当成就、已经证明了自己的人,能力上是毋庸置疑的,三人知道在策略方面未必如他。 这东西和年纪、和修为无关。 “也就是说,天行宗的人刚集结后又分开了没多久。”牛有道审视着手上留有字迹的树叶,之后将之搓碎,“加快进度,先找到许复华?” 找许复华?三人相视一眼,不知道为什么要找到许复华,不是保持距离跟踪吗? 牛有道的判断没错,许复华的确是在天行宗集结时从同门口中获悉了那个消息,留下路标和信息后,天行宗的人又再次分散搜寻去了。 循着路标找到许复华时,许复华身边又多了三个人,确切的说是他那个小组的人完蛋了,剩下他一个人被归入了其他小组。 双方在一处山林中遭遇,再次见到牛有道,许复华惊疑不定,下意识打量了一下身边的三人,再让他同时干掉三个的话,他真的没把握。 巫照行三人观察着,心里也在琢磨着,难道这个许复华又要对同门下手了? 他们真的搞不懂牛有道是在干什么,人的逻辑思维能力是有差别的,如果换了是邵平波的话,也许已经推理出了牛有道的意图,但是他们三个真不行。 天行宗弟子见到牛有道也有些意外,别人不认识,对这位大闹天谷的人却是印象深刻。 当然,天行宗掌门夫人和那个齐京红娘之间的恩怨对天行宗弟子来说也不是什么秘密。 虽与牛有道无仇,但是冲掌门夫人的面子,谁也不好跟牛有道亲近,而这种环境下对外人都保持着警惕,也实在是亲近不起来。 牛有道当做不认识许复华,也当做是偶遇天行宗的弟子,客气打了个招呼,假意询问道:“牛某与燕国那边的人走散了,不知诸位可知燕国众人的去向?” “走散了?”一名天行宗弟子狐疑道:“燕国那边的说法,好像是将你驱逐了,说是你的死活不关他们的事。” 妈的!牛有道暗中骂开了,肯定是燕国那边与天行宗碰面时提及了这事,十有八九是褚风平干的好事,这摆明了是要放出消息落井下石,让想对付他的人尽管出手。 他自有回复的道理,“是把我驱逐了,他们驱逐他们的,我还是得跟着他们,跟着他们比较安全一点不是?” 对方呵呵笑道:“之前倒是见过燕国的人,不过分开有些时日了,如今他们身在何方我们也不太清楚。” “哦,既然如此,那就不再打扰了。”牛有道拱了拱手告辞,说罢就此离去。 许复华目送着,暗暗松了口气,发现牛有道办事还算地道。 “你们说这个牛有道还能活着回去吗?” “如今连燕国那边也放弃他了,想活着离开天都秘境,不可能!” “进来时还见他们好好的,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了?” “嗨!他们那些人为了抢地盘,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无所不用其极,今天结盟明天翻脸的事不是很正常吗?” “回头把遇见牛有道的事禀报一下,看下上面怎么说。” 三名天行宗弟子在那议论了起来,许复华没吭声,只是默默听着,心情有点沉重。 心情沉重不是因为牛有道的不幸,而是不懂上面为什么要让他把身份暴露给牛有道。 他也知道组织里的规矩,不该问的不能问,问了也没用,也许他永远都不可能知道答案。 只因许多事情他并不知晓,对晓月阁的高层来说,或者对玉苍来说,牛有道对晓月阁的作用太重大了,希望能尽一切力量让牛有道活着回去。 从把进入天都秘境的晓月阁成员名单告诉牛有道的那一刻开始,就意味着这批人全部暴露了。 但是,哪怕有一线保住牛有道的可能,晓月阁也会不惜代价,说白了就是不惜牺牲这批人! 跟着牛有道的巫照行三人却是糊涂了,越发看不懂牛有道在干什么。 他们跟着牛有道快速赶了一趟路,跑来见了趟许复华,还以为牛有道有什么事,谁知还真的只是见见许复华而已。 三人不明白,这么奇怪的事情,哪忍得住不问,你总不能带着我们瞎跑着玩吧? 一脱离天行宗弟子那边,巫照行立刻问道:“牛有道,你这是什么意思?特意跑一趟,又什么都不干,你闲得无聊,没必要把我们也带着溜来溜去吧?” 牛有道:“什么都没干?我特意跑来通知许复华一声,让他停止行动,不要再留信和路标。我刚才已经暗示了他。” 三人有点不信,云姬狐疑道:“跑一趟就为这个?” 牛有道:“不为这个还为哪个?现在已经不需要他再留暗号,自然要让他终止行动,否则时间久了难免不会露出马脚,万一被人发现,他就麻烦了。” “……”三人相视无语,特意跑一趟仅为这个,都有些意外,没想到牛有道如此仗义。 在道义上占了上风,三人倒是不好再指责牛有道拉着他们瞎跑了。 道义不道义其实可以另说,牛有道着急找到许复华的确是不想让他暴露,一旦暴露,一旦让天行宗发现这个许复华有问题,那天行宗将会怀疑许复华之前的一切言行,许复华前面杀两个同门的事就有可能露馅,那他密谋之事就有可能出岔子,所以他必须及时终止许复华的行动。 “不跟天行宗,现在去哪?”云欢又问了声。 “按照许复华指引的方向,去找卫国修士。”牛有道语气果断,目标清晰明确。 对事态的推进方式他心中已有决断,从褚风平第一次找到他的那一刻开始,他就知道自己的抉择将会令自己面临何种困境,他不会坐以待毙,必须随机应变。 将褚风平拖延住就是为了给自己争取时间,让自己有时间充分考虑。 从那时,他就已经暗暗谋划好了绝境求生的全盘计划。 不管前路是如何的让人绝望,他也不会轻言放弃,势必要从这绝境中硬生生杀出一条活路来。 希望再渺小,他也要尽力去争取,想办法让希望渐渐变大,力争在困境中一点点打开局面,最终将局面给掌控住! 至于后事,他已经安排好了,已经做了不能活着离开的准备,已经没了后顾之忧,只需集中精力做好眼前! 现在要做的,就是想尽办法执行好自己的计划,不让自己的既定计划偏离方向,最终目标达成! 巫照行等人跟着他跑来跑去,心头疑云重重。 尽管牛有道之前说了要联合海外修士的力量,可目前看来似乎不是那么回事。 三人真的搞不懂牛有道在干什么,问又问不出来。 不过三人都看出来了,牛有道的行事看似有些不着调,可目的性似乎很明确,这说明牛有道不是乱来,思路一直很清晰,是冲着解决问题去的。 许复华指引的大概方向没错,一天后,终于遇见了卫国修士。 不过却不是大乐山的修士,而是几名守正阁的弟子! 见到牛有道,对方也很意外,不过那看向牛有道的眼神似乎都在看个死人,显然都知道了牛有道被莎如来逼入绝境的事。 莎如来既然代表缥缈阁开口了,是具备权威性的,不会说话不算话,不会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任谁都觉得牛有道活不下去了。集结进来的一国修士之力尚不敢保证能拿下第一,牛有道怎么可能拿下第一,不是将死之人还能是什么? 尽管如此,他们还是对牛有道保持着警惕,防备牛有道为了夺第一不折手段狗急跳墙,何况牛有道身边还跟着巫照行这样的高手,令他们压力很大。 牛有道却很客气,拱手道:“敢问一声,守正阁姚先定姚长老何在?” 姚先定正是守正阁这次进天都秘境的主事长老。 对面一人满脸警惕道:“不知道!” 牛有道放下了双手,“朋友,这样说话就没意思了,守正阁人多势众,姚长老身边高手如云,凭我们几个莫非还能对他不利不成?我实话实说了吧,我与姚长老私下关系不错,上清宗能被卫国女相玄薇接受,还是姚长老暗中帮忙牵线搭桥的。刚好遇见了你们,于情于理我都要去向姚长老打个招呼。莫非你们能帮姚长老做主?” 听他这么一说,几人有些犹豫了,考虑到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最终还是给牛有道指了一条路。 牛有道拱手谢过告辞,领着巫照行等人朝对方指引的地方而去。 途中,云姬问了声,“你和姚先定还有这么深的交情?” 牛有道:“没有,我压根不认识姚先定。” 第七八一章 苦苦哀求 不认识?三人一阵无语,不认识你说的跟真的似的? 刚才连他们都信了,还以为上清宗能被卫国女相玄薇接受真的是姚先定帮的忙,敢情是在胡说八道。 说谎也要见姚先定,巫照行不禁怀疑道:“莫非姚先定也是你的人?” 云姬母子不由看了巫照行一眼,牛有道已经说了压根不认识姚先定,这位居然还能问出这样的话来,看来这位丹榜排名第六的高手,智商也不怎么样。 殊不知这想法真正是冤枉了巫照行,因为巫照行自己之前就不认识牛有道,他是由自己身上想到了姚先定的身上,若连姚先定那个守正阁的主事长老也是牛有道的人,那真的是能帮上大忙。 牛有道边掠行边回道:“不是。” 得了这回复,云姬母子‘果然’的样子瞥了巫照行一眼。 巫照行疑惑,“那你非要见他干什么?” 牛有道:“见他不是目的,目的是借由见他找到我的人。他们刚才给我指的地方,应该是卫国势力下一个集结地,找到了姚先定,自然就找到了我的人。” 此话一出,几人恍然大悟,明白了。 各国势力在秘境搜寻灵种的方式是分散寻找,大范围整体推进,卫国领队的中枢不会固定在一个地方令搜寻修士来回跑浪费时间,一定也是跟着大致方向推进的,运动中集结,集结布置后再散开推进。 姚先定在运动中,守正阁弟子也无法确定姚先定在哪,所指的地方一定是卫国势力下一个集结碰头地点。 明白了这一点,三人发现牛有道的头脑判断能力的确很清晰,由不相干的旁枝末节锁定了主要关键去破解问题,借由去找姚先定还能掩饰自己的意图。 云姬问:“你以这种欺骗的方式去见姚先定,不怕惹怒他们那边?咱们就这几个人,那边可是高手如云!” 牛有道:“诸国当中,我南州人马压制着赵国的野心,摁住赵国后还有可能再去遏制韩国,所以在外面战事明朗前,卫国最不可能动我……” 搜寻灵种,可以用早出晚归来形容,一大早出发,天黑前集结休整,抱团防护。 主要是晚上搜寻灵种的确不方便,奔波一天也需恢复法力。 前路是个什么情况谁也不清楚,指定的集结地点也只是大概的区域范畴,相关区域地貌特征显著的地方。 牛有道没有急着赶路,慢慢耗到了临近天黑前才到,也是想拖到卫国修士基本上都集结了后再露面,因为他也不认识这边的自己人,只能是让对方来辨认自己。 抵达相关区域后,再找到姚先定不难,卫国修士在相关区域已做布防警戒,也是为了指引归来的本国修士便于集结,牛有道一行到了后很容易被发现,然后被带到了卫国一行的中枢。 一座山谷中,获悉牛有道来了,灵虚府长老木应高、守正阁长老姚先定、大乐山长老曹兵,一起露面了。 姚先定更是在这里等着牛有道。 牛有道虽然是先过来,却因拖延着慢慢来到,还是落后在了之前守正阁指路弟子的后面,后者回来后已经上报了牛有道求见的事情。 因此一见牛有道,姚先定便冷笑连连,“牛有道,你我是初次相见吧?我实在是想不起咱们什么时候就有了交情,又什么时候帮上清宗牵线搭桥了?” 山谷中一群人皆在打量着牛有道,神色各异,有好奇,有不屑,有怜悯。 牛有道不慌不忙道:“实在是惭愧!是在下妄言。偶遇守正阁弟子,求其指路拜见时,贵派弟子颇为不屑,在下不得已之下只好谎报。谎报的确有错,不过在下求见之心却是诚恳。” 姚先定:“诚恳?见我作甚?” 牛有道:“求见姚长老是因刚好遇见了守正阁弟子,趁机找了个由头。不仅仅是求见姚长老,还有木长老和曹长老。实不相瞒,燕国三大派为争夺南州掌控权,与在下翻了脸,将在下从燕国势力中驱逐。如今我可谓是走投无路,想加入卫国阵营,恳请卫国力量庇护。” 木、姚、曹三人相视一眼,三人能理解牛有道的话,如今的南州对燕国影响太大了,燕国三大派争夺掌控权是必然的,在这地方趁机逼迫牛有道可以想象,换了他们的话,怕是也会这样做。 而牛有道在这地方投靠哪一派都不合适,都是得罪另两家,这家伙被驱逐也可以想象。 不需要多说什么,简单明了的事情,三人眼神一碰就已经有了决定。 没有追究牛有道哄骗的事,姚先定道:“这是你们燕国内部的家事,我们插手不合适,你还是另想办法吧。” 牛有道:“我若死,燕国三大派对南州的争夺很有可能影响对赵国的战事,燕赵之战是赵国先挑起的,赵国野心人尽皆知,难道卫国愿意看着赵国坐大?赵国一旦坐大,东有赵国,西有虎狼之晋,卫国将腹背受敌,诸位能视而不见?” 木应高扔出一句,“你以为你还能活着离开天都秘境不成?天谷放肆,自作孽不可活,谁都帮不了你!” 牛有道:“那我也不能自暴自弃,蝼蚁尚且贪生,否则又何苦在诸位面前苦苦哀求?” 大乐山长老曹兵,“你求我们也没用!咱们也没必要绕弯子,明知不帮你,你是死路一条,帮你,你也是死路一条,那么多人要置你于死地,我们没必要自找麻烦。” 姚先定:“牛有道,你哄骗的事我宽宏大量不追究,这里帮不了你,你还是去自寻它路吧。” 一旁的云姬等人虽不知牛有道跑来究竟要干什么,但眼前见牛有道如此低三下四求人,一个个心中皆是唏嘘不已,能体会到牛有道的处境艰难,真正是在困境中苦苦求生。 再三相求也没用,牛有道看了眼天色,“诸位的态度我已知晓,既如此也不勉强,在下也无力勉强。只是天色已晚,外界恐有追杀,庇护我过今晚,天一亮我便走,便去另想办法,如何?” 这个要求不算什么,这边答应了,让人把他们几个带下去了。 目送其离去,姚先定呵呵摇头,“在外面也算是个搅动风云的人物,竟落得如此田地。” 曹兵道:“树敌太多,终究还是年轻呐。” 木应高:“自作自受!” 天黑了,除了外部隐藏在暗中的防御人手,这边内部陆续点燃篝火,驱散虫蚁之类的骚扰。 牛有道表示也可以烧上一堆篝火。 云姬立刻示意云欢去附近山林收集干柴,谁知牛有道阻止了一声,“你们等着,这种打杂的活还是我来干吧。” 云欢苦笑,什么叫打杂的活你来干,这一路明明都是我在干好不好?低声给了一句,“别说那么好听,你这是想趁机与人接头吧?” 不仅仅是如此,盘坐在地观察四周的牛有道边起身边低声回道:“在他们眼里,我修为低弱,你们才是高手。你们留在这里被他们盯住,能减轻他们的防备,便于我行事。” 三人交换了个眼色,的确如此,也算是看出来了,这位一路上不正常的举动里必然藏有玄机,颇有几分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的味道,遇事总有办法去应对。 目送他离去后,巫照行嘀咕了一声,“这厮能活到现在不是没原因的。” 云姬母子皆颔首,表示赞同。 附近山林中有卫国修士在收集干柴,牛有道也混了进去做同样的事情。 “尊姓大名?” “何心儒。” “明天出发后,帮我做点事情,把你同行的人全部做掉。” “这…为什么?” “不需要知道为什么,现在也没时间跟你废话,行还是不行?” “不是我不从命,而是我根本没办法做到,分散搜寻时,我们五人一组同行,我的实力没办法做掉另四人,一旦动手必然要暴露。” “那好,留下路标记号,指引我找到你,剩下的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这是牛有道拾取干柴时,与同样来捡取干柴、前来与之碰头的晓月阁暗桩之间的不动声色的交谈。 陆续与之碰头的不止何心儒,还有一个,晓月阁在卫国这边安插布置的两个人手,牛有道都认识了。 他知道自己一来,必然会引起晓月阁暗桩的关注,也知道自己一发出接头信号只要自己创造出了碰面的条件,对方就会想办法过来与自己接头。 两个人,一个是散修,牛有道想接头的不是这位散修,他更中意的是何心儒这个门派中人,因为散修的影响力不如门派中人的影响力大。 奈何接头信号无法明确是找哪个,两人见到信号自然都找来了,牛有道纯当是认识了一下,具体执行的事物还是交给了何心儒。 事情办妥,牛有道也扛了一大堆足以烧上一晚的干柴回来了,掀倒在了几人身边。 引燃篝火时,云姬问了声,“联系上了?” 牛有道就两个字,“妥了!” 之后又从卫国那边要了一块猎杀的肉食过来,架在火上烤了分食。 食后围在火堆旁盘膝打坐,一夜相安无事,就这样过去了。 第七八二章 正是要你回去给个交代 次日大早,卫国人手重新布置后,动作了起来,准备展开新一天的搜寻任务。 牛有道等人拖拖拉拉,明显不想离开卫国庇护的样子。 “牛有道,师尊让提醒你一声,不用跟着我们,跟着我们也没用,惹恼了我们,一旦遇上你的仇家,下面人倘若管不住嘴,泄露了你的行踪,可别怨我们。” 警告的话,也算是威胁,姚先定让手下弟子过来奉劝了一句。 如此警告不算过分,能有这耐心,能好好和牛有道说话已经算是够可以的了。 当然,和牛有道自己的震慑力也有关系,他在天谷大开杀戒,手中的天剑符不是亮出来好看的。 加上巫照行在他身边,真要弄得太过的话,动起手来,卫国那边也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这便是能让卫国那边好好说话的前提。 总之,卫国三大派不想因为一个牛有道惹来太多势力向他们聚集,一旦有变会很麻烦,不希望牛有道跟着他们。 牛有道等人目送卫国修士就此离去,眼巴巴的样子,惹来卫国不少修士的嘲笑。 巫照行等人从他们的反应上看出来了,知道在鄙视牛有道,看牛有道就像是看一条摇尾乞怜的狗似的。 云姬问了牛有道一句,“在南州呼风唤雨惯了,进了这里,落差如此之大,心里不好受吧?” 牛有道平静道:“你觉得我会在乎这个?” 云姬:“真的一点都不在乎?” 牛有道微微一笑,“燕雀安知鸿鹄之志!”他目光盯的是何心儒的去向。 之所以眼巴巴留下看人嘲笑,就是为了确定何心儒的去向,省的后面开头麻烦。 等卫国的人都走了,牛有道暂时没有跟上去的意思,与三人进了卫国三大派中枢栖身的那个山谷。 牛有道把山谷中留下的痕迹都仔细查看了一遍,希望能找到一些有利用价值的线索。 最终并未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不过没关系,牛有道本就是要等等,现在就跟着不合适。 约莫两个时辰后,牛有道才带着几人再次离开山谷,循着何心儒消失的方向去了。 对巫照行等人来说,事实证明了卫国这边的确有牛有道的人,他们又看到了类似许复华留下的路标,一路跟踪路标指引而去。 正午时分的样子,一行追上了何心儒。 如同何心儒所言,他们这一组有五个人。 双方遇见,何心儒的同门很不客气道:“牛有道,你跟着我们作甚?我劝你不要把我们卫国的警告当耳旁风,否则是自取其辱!” 何心儒并非卫国三大派的弟子,卫国三大派进来的弟子中,没能有晓月阁的人。 他的同门面对牛有道说话能有这口气,自然是因为之前的所见所闻助长了心态,已经有了俯视牛有道的感觉。 牛有道没有理会,只观察着何心儒的反应。 何心儒内心似乎也有几分挣扎,不过最终还是微微颔首。 接收到了安全信号,确定了附近没有卫国其他修士,双手杵剑身前的牛有道淡定道:“动作快点,动手吧!” 一听这话,对面几人立刻高度警惕了起来,也有些恐慌了起来,这边毕竟有巫照行。 然突变在内,何心儒手中寒光闪过,带出飞溅的血花,以及两声惨叫。 突然偷袭的何心儒一剑干翻两人,迅速闪身后撤,惊的其他同门猛然转身应对。 确定了谁是自己人后,巫照行、云姬母子,三人迅速闪身而出,同时出手。 三人一出手就是致命杀招,毫不留情,杀出一阵惊慌失措。 如牛有道所言,动作要快,免得打斗动静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打斗的劲风席卷而来,牛有道衣衫猎猎飘荡,却无动于衷,面无表情地杵剑站在那,冷眼旁观着,事不关己一般,同时冷目观察着四周是否有异常。 就像他平常说的那样,他不喜欢打打杀杀。 有人动手,有人代劳,他就不会轻易出手。 能动嘴解决的问题,他就不会动手。 能动脑子解决的问题,他也不会动手,兴许连嘴都懒得动。 他一贯认为打打杀杀太危险,再能打也没用!江湖行走多年的经验告诉他,马总有失蹄的时候,谁知会不会碰上个扮猪吃老虎的,譬如遇上个类似他这种深藏不露的。 轰隆声骤响,打斗起的突然,结束的也快,这边有巫照行这种人出手,打斗的结果也可想而知。 速战速决的结果,何心儒的同门都倒在了血泊中,那边只剩脸色不太好看的何心儒一人还站着。 “周围警戒一下。”牛有道搭在剑柄上的手抬起一只招呼了一声,语气平静安宁。 目睹几人倒下,一脸冷漠的他连眼都没有眨一下,就好像倒下的是草芥一般,至少没见他表面上有任何表情变化。 打完收手的巫照行三人相视一眼,懂他的意思,是让他们回避一下,听了他的,闪开到了附近警戒四周。 目光来回扫了几次同门的尸体,一抬眼见牛有道冷冷盯着自己,何心儒察觉到了对方内敛的心狠手辣,内心有点发寒,不过还是走了过来。 牛有道冷眼盯着他不说话。 何心儒嘴唇嚅嗫了几下,干咽着口水问道:“为什么要杀他们?杀了他们,我就暴露了,回去无法交代。” 牛有道出声了,“正是要你回去给个交代,所以杀他们。现在就可以回去禀报,就说遇上了海外那帮人的抢掠、截杀。” 何心儒不解,“我总得知道是为什么吧,否则应对起来不知如何作答,很容易露馅。” 事关重大,牛有道不会,也不可能告诉他真相,否则一旦这里出了什么漏子就有可能牵连到许复华那边,很有可能将他的全盘计划给搞砸了,有些事是经不起连片比对的。 对方人怎么样,他初次接触,一点都不清楚,哪怕是冷静观察也无法确认。 所以他只需要施压逼迫对方执行,不需要对方知道的太多。 对方知道的再多对他的计划也没有任何帮助,因此摇头道:“没那么复杂,你也不需要想的太复杂了,也不会让你做复杂的事。就是栽赃到海外修士的头上,多的一问三不知,往他们头上推就行,很简单的事情。这点小事,不需要我教你怎么做吧?” 话说到这种地步,何心儒纵然很想搞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也没必要再问了,默默点了点头。 又交代了一番联系方式后,牛有道提醒了一句,“你干净利落的回去不合适,打扮一下,剑一用!”伸手要他手中剑。 何心儒大概懂他的意思,剑柄倒转递给了他。 牛有道挥剑一扫,何心儒闭上了双眼,感觉头顶一松,手中剑鞘一震。 没有任何痛感,再开眼,发现自己的剑已归鞘,自己的头发纷纷扬扬飘落。 抬手摸了摸头,才知道牛有道只是挥剑斩了他的发髻,不由松了口气,还以为要受点皮肉之苦。 “差不多意思一下就行了。”牛有道语气平静着颔首送客,“辛苦了,你可以走了。” “回报后,他们可能会过来查证,我处置一下。”何心儒指了指地上的尸体,想伪装一下现场。 牛有道:“你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办,区区小事不用你操劳,会有人处理。” 披头散发的何心儒点了点头,拱手告辞后迅速闪身而去。 牛有道转身招手,巫照行等人回来,打杂收拾现场的又是云欢。 什么结拜兄弟?就让结拜兄弟干这个?有这样把结拜兄弟当跑腿下人使唤的吗? 云欢心中嘀咕,然而自从牛有道和他母亲有了来往后,与牛有道结拜的事,他是绝口不再提了,说出来腻味人,辈分有点乱,闹心。 将打斗之地收拾妥当了,牛有道等人立刻回避现场,远离躲藏。 巫照行三人依然搞不懂他在干什么,前面让许复华杀了同门,这次又如出一辙。 前后两次事后,牛有道都让他们回避了,他们并未听到牛有道与暗线的交谈内容,否则定能判断出牛有道想干什么。 此时,他们最大的怀疑是,牛有道想挑起诸国势力内部的内讧,想把水搅浑了好浑水摸鱼之类的。 问了,牛有道不愿吐露真相,多问也没用,也就不再多问了。 一开始,一些事情牛有道还会对他们吐露清楚,随着事情的进展,将人心稳住后,他又恢复了他不轻易暴露底牌的风格,事态的进度牢牢控制在自己的手中,不想被外人轻易左右。 人的想法各异,面对同一件事情会有不同的理解,这个觉得这样做好,那个觉得那样做好,谁蠢谁笨计较不清,越蠢的人越觉得自己聪明。 牛有道觉得没必要对比出谁的智商高低差别,他不想因此浪费精力去说服、去与大家争执什么,容易争执出间隙来,自己能掌控住的就尽量自己掌控。 节奏方面,他进退有度,控制的很好,哪怕不说清楚,也令随行的巫照行三人生不出什么怨言来。 这一躲又是一天,几人再现身,如同追踪许复华一样,又一路追着何心儒留下的路标而去。 第七八三章 小伎俩而已 这样追踪的目的何在不说,云姬等人渐渐明悟了牛有道的一层用意。 前面有大势力的人开路,还有暗桩及时留下提醒信息,跟在后面相对是安全的,比到处乱跑安全多了,能最大可能避免撞见对牛有道不利的人。 被燕国势力甩了后,他们至今为止一直很安全,和这个策略多少有关。 他们也察觉到了,牛有道不会鲁莽乱来,头脑一直很冷静,不会带着他们轻易犯险。 意识到了这一点,他们也渐渐心安了,牛有道再说怎么做、该往哪里走,他们也不会再有什么异议。 当然,牛有道偶尔的不靠谱还是让他们有些抓狂,这厮老是想抓这个世界的动物当坐骑,屡教不改! 时而沉稳老辣,时而又跳脱的让人猝不及防。 云姬母子在南州也算呆了不久,也算是接触了牛有道相当一段时间,母子两个知道以前的牛有道不是这样的,来到这里后,偶尔就会‘变态’,偶尔就会放纵撒野的像个顽童似的。 不过母子两个也感觉到了,牛有道不再像在南州时那样悠哉,整个人画风偏冷,深沉冷酷了许多,杀伐决断不留情,有点杀人不眨眼了…… 冤家路窄,跟在何心儒身后一段时日后,接到消息,卫国侧翼方向发现了赵国修士。 与之前如出一辙,牛有道迅速终止了何心儒的动作,再次转变方向,向赵国人马的位置摸了过去。 找到赵国修士后,没有再直接迎上去,牛有道抬手打住,几人就此潜伏躲藏,远远观察着搜寻中的几名赵国人员。 隐藏在树丛中的云姬瞥了眼身旁的牛有道,摁住树枝观察的手放开了。 知道牛有道没有直接迎上去的顾虑,不比其他势力,牛有道在天谷的所作所为,已经与赵国结下了死仇,除非这几人当中也有牛有道的人,否则之前的方法都没用,也不可能再用找姚先定的办法。 巫照行显然也有这想法,问牛有道:“你现在怎么通过他们找到你的人?之前的方式怕是行不通了吧?” 牛有道也不认为又能有那么好的运气,一见赵国人就能遇见类似许复华的自己人,观察之际淡淡回了句,“逢山开路遇水搭桥,不行也得行!” 巫照行:“来硬的?就算他们能开口,赵国那么多人手散开了,他们也未必知道你要找的人的所在位置,扯谎说你认识‘姚先定’那套?你找到他们聚集地也没用,你一露面,他们肯定要跟你拼命!” “你们留在这里,等我回来,有事离开留下路标。”牛有道交代了一句,摁住树枝观察的手也轻轻松开了树枝,避免发出动静。 云姬:“你去哪?” “这次我亲自出手解决!”牛有道扔下话,悄然闪身离去。 躲藏的三人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了密林深处,之后面面相觑。 巫照行:“他想干什么?” 云姬:“我也想知道他要干什么。” 云欢叹了声,“这家伙总给人云里雾里的感觉,鬼知道他想干什么,不过他既然这样说了,想必不是胡来,我们安心等着便可。” 山势险峻,连绵起伏。 四名赵国修士在山林中搜寻着,刚掠上一座山头,陡闻淡淡一喝,“什么人?” 四人闻声警惕,抬头看向声音来处,只见山顶岩石上,负手站着一人,正冷冷盯着他们。 一看穿着打扮,是缥缈阁的人,四人立刻闪身到了岩石下拱手见礼,自报身份…… 傍晚时分,赵国四散搜寻的人员再次聚集,有几人却悄悄脱离了聚集地。 “几位,咱们这是要去哪啊?”被四名赵国门派修士带离的陈子飞惊疑不定询问。 他是被赵国招揽的散修,不好拒绝。 然而看看四周,发现自己被越带越远,这已经是他第三次问同样的问题,心绪明显渐有不安。 一人安抚道:“陈兄稍安勿躁,好事,待会儿就知道了,我们…”话音戛然而止。 五人齐齐刹停,只见前方出现了四个人拦路,正是牛有道等人。 “牛有道!”几人迅速警戒。 陈子飞之外的四人快速环顾四周,还没见到约定会面的缥缈阁人员,没想到却先遇见了牛有道。 牛有道貌似头疼地抬手揉了下眼睛,见到陈飞给出的回应信号后,顺手打出手势,“利落点!” 巫照行三人骤然闪身而出,迅捷出手。 不消片刻,打斗声停歇,巫照行从远处闪来,一具尸体扔在了牛有道的脚下。 三对四,多出的此人自知不敌,得空逃逸,被巫照行追杀击毙后带回。 牛有道左右偏头示意了一下,巫照行三人又迅速闪开到四周戒备。 “陈子飞?”牛有道问了声。 陈子飞尚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回道:“是我,这是?”指了指地上的尸体,搞不懂什么意思。 牛有道瞅了眼脚下的尸体,这四人毕竟是门派中人,有些秘密他们畏惧之下能保守一时,却未必能一直守口如瓶,有些秘密他是不会轻易泄露出去的,杀人灭口最稳妥。 干这种事,他没什么心理负担,淡淡回道:“是我让他们带你来的。” “……”陈子飞愕然,满脸的难以自信,“他们会听你的?” 逻辑思维上,他有点转不过弯来,若真能听你,你又何必杀他们? 牛有道:“这不是你操心的,我让他们带你秘密前来,依你看,你们离开有没有被人发现?” 陈子飞琢磨了一下,迟疑道:“我们散修负责外围戒备,我是其一,他们突然找到我。从我盯守的区域离开时,应该是没人发现的,至于他们找到我之前,有没有人知道我无法判断。” 牛有道:“你回去后自然能得到验证,现在我想知道赵国人员的情况。” 陈子飞:“哪方面的?” 牛有道:“三派主事长老死后,对他们有没有影响?” 陈子飞点头:“有!影响很大。你在天谷杀死的人当中不止三派的主事长老,还有一些主要骨干。目前的情况是,三派没了能真正做主的人,各派内部身份地位差不多的人,谁又能乖乖低头听谁的?没了能镇住他们的人!迫于形势,虽然遇事依旧团结商量着办,但重要的事情都不敢轻易拍板,不比那些长老在门派内部说的上话,有势力能扛事,如今的他们都怕出了问题担不起责任。” 牛有道:“他们没想过联合其他势力?” 陈子飞点头,“有!有人提议过,但没人敢做这主,被否掉了。首先是怕被其他势力当枪使,怕白白牺牲。其次是向别的势力低头了怕回去交不了差。他们似乎已经有了共识。” 牛有道:“什么共识?” 陈子飞:“虽然没有明着说出来,但是我能感受到。这次的天都秘境之行,他们已经不打算再争排名了,自保是首位的,只要凑合着能交差便行,因为他们有理由推卸责任。”目光盯着牛有道,似有所指。 牛有道明白了,“推我头上,因为我的原因造成了他们失利?” 陈子飞嗯了声,“估计也没别的,应该是这么个意思,也没有比这更好的理由了,还能让他们在这里少点纷争自保。” 牛有道琢磨了一阵,事态和他预料的差不多,之前无法确认而已,不知赵国人员当中会不会出现个能强势整合的人物,如今确认了,没有那样的能人出现。 心里有底了,他也就有了决定,“好,你也不宜在此久留,长话短说,我现在要启用你……” 将跟踪标记之类的约定交代清楚后,他便放了陈子飞离去。 这次他没有让陈子飞再搞什么栽赃陷害之类的,没有让陈子飞再往海外修士头上泼脏水,只是让陈子飞一路留下跟踪记号,借助赵国人马的势力帮忙寻找其他势力的存在方位。 巫照行等人回来后,牛有道也没有再对尸体做什么掩饰,直接让云欢毁尸灭迹。 之后也没有逃离躲避,反而是向赵国人员聚集地推进,远远留心观察着。 观察间隙,有了闲心,云姬又忍不住问了句,“赵国的人怎么会听你的把人给带来?” 这不但是陈子飞心中的疑团,也是三人百思不得其解的疑惑,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 牛有道没有说出真相,随口敷衍了一句,“小伎俩而已,上不了台面。” 小伎俩?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点无语,他们很想知道是什么样的小伎俩能发挥这样的作用,未免也太神奇了点! 然而相处了一段时间,都知道了牛有道的风格,牛有道不想吐露的事情问也没用,也不可能威胁牛有道吐露真相,只能是自己胡思乱想瞎猜。 有一点他们也看出了,这次的行事手法明显和前两次不一样,有了变化。 譬如这次的抵近观察。 一夜过去,赵国人员那边并无太大动静,只是起了阵骚动,人手在附近搜查了一下,并未远离查探。 若说晚上不便寻找也情有可原,可天亮后,赵国人手也没什么大动作,而是继续天都秘境之行。 目送赵国人员离去,牛有道安安静静地给出了一句结论,“赵国这边,人心散了。” 第七八四章 蠢蠢欲动 枯燥等待中的巫照行三人攸地清醒了,就因为这一句话,三人似乎猛然从睡梦中醒来。 一个个盯着牛有道,都在这瞬间察觉到了来自他身上的危险气息,都莫名发现这人很危险,很可怕! 逼入绝境,不见这位有丝毫畏惧害怕,反而一直沉着冷静,一直进退有度着。 明明面临诸国势力的威胁,他似乎没这方面的觉悟。 就因为他刚刚一句话,让三人意识到了状况似乎相反,让人产生了一种错觉,情况似乎反过来了,这位似乎在逆流而上,似乎像条毒蛇一般,躲在阴暗处观察着诸国势力。 之前的一连串举动,更像是一条恶狼一般,阴森森紧盯在诸国势力的后面,哪有被逼入绝境的觉悟? “可以跟上去了…”牛有道一回头,发现不对,摸了摸自己脸,没有什么异常,不由愕然道:“都这样盯着我干嘛?” 三人也无法用具体语言形容自己刚才的那种感觉,说不清楚,反正就是突然间莫名触及的感觉。 牛有道也被他们搞的莫名其妙,屡次抬手摸自己的脸,没发现什么问题。 之后,一行继续追踪着赵国人员而去…… 齐京扶芳园,再次身处幽禁之中的庄虹母子目送了玉苍离去。 从院子里出来的玉苍遇见了迎来的独孤静,看到弟子给予的暗示,知道有要事禀报。 两人都没说什么,快步到了自己院子里的屋里后,玉苍方转身问道:“什么事?” 独孤静颔首道:“南州那边的事妥了。” 玉苍:“没露什么破绽吧?” 独孤静:“不会,事情办的很干净。” 玉苍松了口气,负手叹道:“那家伙,怕是生机渺茫啊!” 独孤静迟疑道:“岂止是渺茫,莎如来公然说出的事,代表的是缥缈阁的威严,不可能出尔反尔,他根本没有活着回来的希望,再帮他办这种事还有必要吗?” 玉苍仰天长叹:“放弃?多少代人的夙愿和信念,不见到最终结果,你让我如何能轻易放弃?” 独孤静低了低头,叹了声,又抬头道:“师傅,下面传来消息,出了件蹊跷事,有人在寻找商镜。” 玉苍猛看向他,“商镜沉寂已久,已被世人遗忘,好好的怎会有人寻找?” 独孤静:“有人联系到我们组织的人,愿出巨资请我们帮忙打探商镜的下落。因我们早先也在关注商镜下落,下面人也很警觉,立刻对联系人摸查,勘破了对方的身份,是同仙阁的人。” “同仙阁?”玉苍狐疑,“哪个同仙阁?我只知道燕国苍州的同仙阁,还有第二个吗?” 独孤静:“没错,正是他们。现在还不清楚他们是不是正主,也不清楚他们找商镜是什么意思,不知是真冲商镜来的,还是知道了商镜在我们手上故意试探。我怕引起麻烦,接到禀报后,立刻让他们终止了摸排,免得掉入圈套。” 玉苍神情凝重,捻须沉吟,“同仙阁,不是跟着吴公岭叛乱逃离了燕国么,如今在宋国境内,区区一个同仙阁打探商镜下落想干什么…”说到这突然目光一亮,“吴公岭!” 独孤静:“师傅的意思是,想要商镜的正主是吴公岭?” 玉苍冷笑连连,“他如今占据半个宋国,又恰逢天都秘境之事冻结了战事,给了他大好的发展机会,加之有了天女教这个靠山,此獠野心不小,怕是想称帝!” 经这么一说,独孤静若有所思一阵,最终慢慢点头,“是了,按照规则,想称帝他还差一样东西,镇国神器!其他七件皆名花有主,抢夺困难,就算有机会灭国,也未必有机会落他手上,算来算去,也唯独商镜了。” …… 远处地平线若隐若现的城池就是南州府城,站在大型飞禽上的大禅山掌门皇烈目光闪烁着。 制衡南州各方势力的压舱石就是牛有道,如今牛有道进了天都秘境,不管牛有道能不能活着回来,仅凭这个消息,就已经让相关方面蠢蠢欲动。 有些人不会坐视到牛有道回来重新控制住局面,已经暗中出手了,譬如逍遥宫。 逍遥宫暗中找到了他,支持他全面掌控南州,要他配合逍遥宫一起施压商朝宗。 说白了就是趁牛有道不在,趁机抢班夺权! 此事还不能公开搞,毕竟战事只是暂时冻结,还没有结束,影响了燕赵之战,一旦搞的燕国战败,也不是逍遥宫想看到的。更何况,燕国不止一个逍遥宫,还有灵剑山和紫金洞,那两家也不会坐视逍遥宫吞下这块肥肉。 然而皇烈还是有些忌惮牛有道的,想与牛有道掰手腕,他有点没底气。 这次前来,他也是下了不小决心的,因为一不小心就有可能和牛有道翻脸,毕竟谁也不知道牛有道还能不能活着回来。一旦牛有道活着回来了,被牛有道知道了大禅山在搞他,那家伙可不是吃素的,大禅山在南州的利益还能不能保住很难说。 其实目前来说,牛有道并未和大禅山争夺利益,南州的利益一直是让给大禅山的,若是能一直这样稳定下去也没什么不好。 可问题的关键是,南州的掌控权在牛有道的手上,这份利益更像是牛有道施舍的。 哪天惹得牛有道不高兴了,牛有道随时能断了这份施舍。 而商朝宗有了牛有道在背后撑腰,可谓放开了手脚在南州地面上施展治理,有牛有道镇着,大禅山不好干预。 说不好干预是好听的,其实就是多了约束,譬如看上了哪家富户的财产之类的,大禅山根本不敢乱来。 有过先例的,大禅山一个弟子看上了一个美人,没忍住,把人给那啥了。 大禅山自己都还不知情,不知怎么就让商朝宗知道了。 商朝宗倒没敢说什么,不过据迹象显示,应该是商朝宗把事捅到了牛有道那边。 牛有道随后传了份消息问候他,牛有道也没有追责,只是说搞乱了南州对大家都没好处。 牛有道说的是大道理,大禅山还能说下面弟子干那种事是对的不成,当即把那弟子按门规给处置了。 面对这样的事情,大禅山内部有意见,倒不是说不应该处理那弟子,而是觉得牛有道的手伸的太长了。 其实牛有道也没伸什么手,一些人之所以不满,是因为牛有道的存在限制了大禅山一些人的特权。 名义上掌控住了南州,也拿到了南州的利益,却无法…说白了,就是无法满足自己的私欲,在自己的地盘上无法享有自己手上权力带来的好处和风光。 这种事不能明说,只能借口若没有掌控住南州的自主权,牛有道随时可能切断大禅山的利益,只能以此说事。 皇烈自己也不喜欢这种感觉。 这一路上他都在斟酌该怎么和商朝宗谈。 忌惮是因为担心牛有道回来后的局面,目前外界还不知道牛有道在天谷干的事。 这也是玉苍不敢说出的原因,哪怕是面对牛有道的心腹。 牛有道关系着整个南州的局势,牵一发而动全身,一旦让人知道牛有道不可能活着回来了,南州人心必然有变。 …… 独自站在屋檐下的商朝宗沉默着。 他早已回到了南州府城,战场已经冻结,没必要把南州两个要员都耗在那,留了蒙山鸣坐镇。 他最近的压力很大,牛有道能不能活着回来是他最担心的,下面人也有探寻的意思,显然都在担心南州将来的局势。 逍遥宫的长老郭青空找到了他,谈投靠之事,许诺他,只要他率领南州投靠,杀施升之事,逍遥宫可以既往不咎。 不管这许诺是真是假,商朝宗自己也知道,一旦牛有道回不来,他必然要面临另作抉择的局面。 不仅仅是逍遥宫,灵剑山和紫金洞方面也都做了这方面的暗示,只是没逍遥宫讲的那么露骨而已。 外人很难想象他现在面临的压力有多大,他现在若拒绝的话,等于是把三大派都给得罪了,一旦牛有道回不来,没了牛有道的制衡,他的下场一定很惨,不仅仅是他,许多人都要遭受血淋淋的清洗。 “王爷,茅庐山庄来讯。” 蓝若亭来到,一封译出来的信递给了他。 商朝宗发现他的脸色很难看,接信时问了句,“什么事?” 蓝若亭:“逍遥宫长老郭青空出事了,遭遇袭击身亡!” 商朝宗大吃一惊,迅速抬信细看,情况和蓝若亭说的差不多,郭青空密会这边之后,在返回的途中遇袭,不仅仅是郭青空,连同郭青空的随行人员全部死了,无一幸免。 问题的关键是,信上连郭青空一行多少人,在燕国什么地方遇难都说的清清楚楚,就差说出和他密会过! 商朝宗:“一行不是有飞行坐骑吗?” 蓝若亭:“可能是在空中遭遇了截杀!” 商朝宗沉默了一阵,问:“茅庐山庄干的?” 蓝若亭:“在那种偏僻地方,全部遇难,目前只怕连逍遥宫都不知情。信是茅庐山庄寄来的,是谁干的还用说吗?这信是故意寄给王爷看的。” 第七八五章 干柴烈火 道理商朝宗懂,可郭青空一行是秘密前来碰头的,很显然得到了大禅山的配合。 这周围都是大禅山的修士守卫,没有大禅山的配合,郭青空是无法悄然见到他的。 也必然是得到了大禅山的配合,大禅山若不配合,郭青空也不可能来密会他,毕竟还有灵剑山和紫金洞的人盯着。 而这封信的到来,将事情给捅破了,说明机密隐瞒的密会没有瞒过茅庐山庄。 此举无异于告诉了这边,南州刺史府内的异动瞒不过茅庐山庄的眼睛,明摆着告诉他商朝宗,你身边有我的人。 然而目前的局势下,这已经不重要了,若他想清理的话,随时能把身边人全部整顿一遍,随时能清洗个干净。 但是,在牛有道对他无害的情况下,不做亏心事就没必要这样干,牛有道平常并不干涉南州的军政事物,人家对这边表示关注可以理解,不可能丝毫不闻不问。 所以正常情况下,哪怕他知道身边有茅庐山庄的人,也不会动,某种程度上来说,他自己就是茅庐山庄的人。 反过来说,真要动了,真要那样干了,就意味着自己不想做茅庐山庄的人,要跟牛有道翻脸! 只是,牛有道在的时候,从未对这边发出过这样的警告,如今牛有道不在。 因此,商朝宗另有关心,问:“是谁在代表茅庐山庄那边表态?” 蓝若亭沉吟道:“能对郭青空一行截杀的人,恐怕非同小可,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道爷不在的情况下,茅庐山庄的人谁敢跟逍遥宫对着干?谁敢对逍遥宫的长老一行大开杀戒?那个后果谁能承担?除了道爷,茅庐山庄没人敢做这个主!” 商朝宗惊疑不定道:“是道爷的意思?” 蓝若亭:“能做这主的人,除了道爷也没别人,应该是道爷进天都秘境前的布置。道爷那种人,深谋远虑,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就走人。茅庐山庄那边,应该只是执行者!” 商朝宗面色凝重,盯着手中信道:“茅庐山庄居然直接对逍遥宫出手了!” 对此,蓝若亭也很意外,牛有道在的时候都不敢这样做,人走了,茅庐山庄反而露出了獠牙。 也许獠牙粗壮,可他真的不认为茅庐山庄有实力和逍遥宫硬碰硬! 殊不知,牛有道对全盘局势早有斟酌,一场战事令南州的影响力空前,有些事情他已无法回避,燕国三大派已经到了非面对不可的地步! 进天都秘境前,他已作出重大决策,加入紫金洞! 到时候对抗逍遥宫的就不是他牛有道,而是紫金洞,他没什么好怕的,逍遥宫威胁不了他! “王爷,这也不是什么坏事,有茅庐山庄挡在前面,正好省了你左右为难,不妨静观其变。”蓝若亭叹了声。 商朝宗:“郭青空前来与我密会,突然死了,逍遥宫必找本王要交代!” 蓝若亭指了指他手中信,“这就是交代!这也是茅庐山庄的意思,或者说是道爷的意思,让王爷置身事外。茅庐山庄既然出手了,他们自然会去应对!” 商朝宗若有所思着微微颔首。 正这时,有人来报,“王爷,大禅山皇掌门到了!” 商朝宗与蓝若亭相视一眼,立刻快步离去迎接。 稍后,两人返回内园,又多了一人,正是大禅山掌门皇烈。 园中游逛,客套话免不了,客套之后皇烈话锋一转,“听说逍遥宫的郭长老来了,不知与王爷谈的怎样?” 商、蓝相视一眼,已知对方来意,郭青空能来此密会,大禅山和逍遥宫背地里的勾当不用多说。 两人算是看出来了,牛有道一走,没了能镇住南州局面的人,相关方皆蠢蠢欲动,牛有道在的时候,大禅山可不敢这样做。 商朝宗的谋略是雄才大略,不是针锋相对的弯弯绕,既有决定的事情就不会再吞吞吐吐,直接说道:“郭长老出事了。” “呃…”皇烈一愣,忙问:“出什么事了?” 蓝若亭袖子里掏出密信来,递给他。 皇烈接信一看,大吃一惊,好大的胆子,茅庐山庄居然把郭青空一行全部给做掉了? 当然,茅庐山庄也没说是自己干的,没落话柄。 可只要不傻的,对南州情况有一定掌握的,都能看出这信是什么意思。 皇烈来前酝酿好的一肚子说辞顿时化为乌有。 茅庐山庄态度强势,已经开始和逍遥宫硬碰硬了,这底气,连逍遥宫的人都敢做掉,还会怕他大禅山? 茅庐山庄已经摆明了态度,谁敢动茅庐山庄的利益,茅庐山庄就要死磕,大禅山没必要为逍遥宫冲在前面! 两边正面交锋了,大禅山也没必要再亲自出面争夺了,逍遥宫能扳倒牛有道,这南州依然离不开大禅山。 若连逍遥宫都不是牛有道的对手,他大禅山跳出来不是找刺激吗? 两不得罪,坐山观虎斗便可! 信还给了蓝若亭,皇烈变脸也快,又乐呵呵扯到了别的话题上。 既然已经决定退场观望,皇烈也就没有在此久留,在南州府城逛了一趟便走了…… 灯火朦胧,一桌酒菜,袁罡与‘苏照’对坐酌饮。 她‘苏照’也算是出身富贵,什么样的酒菜没见识过,但不得不承认,这茅庐山庄的享受真乃世间一绝,美味佳肴除此别无二家。 她陪饮之余,亦不时为袁罡斟酒。 她看出来了,袁罡有心事,心情很不好。 袁罡心情的确不好,因为南州府城那边。 商朝宗令他很失望,道爷为之呕心沥血扶持,道爷一走,商朝宗居然背着这边与逍遥宫的人密会,还瞒了这边不报! 虽然这边已经及时出手进行了扼制,但他很后悔,后悔自己当初不该把道爷给拖下水。 若不是因为他,道爷就不会扶持商朝宗,道爷这次进天都秘境,间接来说,是被他给害了! 他很自责,然而这是牛有道希望看到的。 其实在牛有道看来,商朝宗并没有什么错,没点审时度势的能力如何能成事?商朝宗不是自己一个人,下面那么多人的身家性命,哪能一条道走到黑。 他只是希望袁罡不要太一厢情愿,他很怕自己不在了袁罡会跑出去干抛头颅洒热血的事。 商朝宗身边一直有他的眼线,他走之前安排了事情给管芳仪去做,商朝宗身边的耳目联系交给了管芳仪,也刻意安排了袁罡监督。 他料定自己走后,必然有人会联系商朝宗,他就是想让袁罡看到现实是怎么样的。 若自己不能活着回来,他能做的也就是这些,因为深知性格决定命运,他能拦一时,拦不了袁罡一世。 孤男寡女的喝酒,喝着喝着就冲动了,喝出了事。 朦胧灯光下,对方也朦胧,不知什么时候就搂在了一起,颈项相交,激烈索取。 两人不知什么时候就滚到了榻上,赤条条着,激烈缠绵着…… 高阁上,管芳仪独自站立,仰望漫天繁星。 战事冻结,南州如今的局势表面上看似平稳,但暗底下的云波诡谲已经在搅动,她有些心惊肉跳。 许老六闪身上来,低声道:“干柴烈火,成了!” “唉!”管芳仪苦笑着叹了声,她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行如此下作之事。 她不想干这种事,玉苍的到来,察觉到了牛有道真的在安排后事后,她才下定了决心,也一直在寻找机会。 ‘苏照’想打探外面的情况,刚好撞上心情不好警惕性下降的袁罡,两人居然要了酒菜,于是机会来了。 其实她是想做掉‘苏照’的,一绝后患,可袁罡不给外人机会。 许老六退下没一会儿,吴老二又来了,禀报道:“紫金洞和灵剑山接到了我们的消息,已经派人紧急赶往了府城对王爷进行保护,两家的人手也正在赶往这里护卫,逍遥宫应该不敢轻举妄动了!” 管芳仪颔首:“但愿局面能稳定到道爷回来!” 诸般事情都是牛有道走之前安排好的,牛有道料定自己走后有人会不甘心,也不指望某些人能老实,已经借用了晓月阁的人手做准备,再结合商朝宗身边的眼线,一旦发现情况不对,不管是哪家乱伸手,都要立刻动用晓月阁人手打击。 局势注定了有人会搞事,但是不敢公然把事搞大,不符合各方的利益,燕国三大派的相互制衡给了牛有道走后安排后手维持住局面的机会,这也是牛有道敢留下痛下杀手后招的底气。 牛有道不希望商朝宗走的太远。 吴老二犹豫了一下,“若是道爷回不来呢?” 管芳仪叹道:“他安排好的我还能撑一撑,他若是回不来,三大派、大禅山,这里的三派、五梁山,甚至是王爷,还有金州的万洞天府,统统都要有动作,或重新作出抉择,晓月阁也会立刻抛弃我们,到时候乱成一团,这局势我根本驾驭不住,这里也没人能再控制住局面。届时…也只能是大难临头各自飞了!” s:关注微信公众号( liao666 ) 第七八六章 事情搞砸了 这一连串的人和事,吴老二听了都头皮发麻,“趟了这浑水,怕是很难脱身,那些人怕是不会放过我们。万一,我是说万一,到时候我们去哪?” 管芳仪:“道爷已经帮我们安排好了后路,这个不用担心。” 听她这样说,吴老二略放心,亦叹道:“也只有他才能镇的住,希望他能平安回来吧。” 管芳仪没有回屋的意思,就像茅庐山庄的守夜人,吴老二陪着她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夜还是一样的夜,但是人心都不安,自从牛有道离开后,都不安心了。 …… 窗外蒙蒙亮,屋内的男女赤条条一身的汗水,男的失魂落魄般平躺着,女的蜷缩着身子。 “放我走。”女的呢喃了一声。 男的:“有人在酒菜里做了手脚。” 女的茫然,两人相处久了,她对身边的男人没恶感,有种说不清的莫名感觉。 她现在有点分不清是不是酒菜里做了手脚的原因,差点放纵至死,差点被身边的男人摧残至死。 “我叫冯官儿,宋国大都督是我丈夫!”女的茫然中呢喃着,“我的身份你知道了,放我走!” 袁罡如遭雷击,猛然坐起,看着她,满脸的难以置信,竟是宋国大都督罗照的夫人? 然而对方那如象牙般雕琢的精美身子又令他迅速偏过头去,不敢多看。 他仓惶爬起,手忙脚乱地穿戴后,落荒而逃般跑了…… 破晓晨光中,袁罡跑到了茅庐山庄最高的阁楼之上,与沐浴在晨风中的管芳仪面对面站在了一起。 啪!袁罡挥手就是一记耳光。 管芳仪没躲,任由他抽了自己一耳光,她也觉得自己该挨这一耳光。 甚至身边的吴老二大惊之下欲出手,亦被她伸手推拦住了。 吴老二怒道:“袁罡,别过分了!” 袁罡没理会,只是满眼怒火地盯着管芳仪,对方的不反抗让他明白了,没猜错,在这茅庐山庄敢动他的人除了这女人也没别人,果然是这女人干的好事!怒斥:“贱人!” 他出手很重,管芳仪口角被打出了血来。 管芳仪抬手轻拭,看了看手上的血迹,冷笑道:“贱人?是,我本就是人尽皆知的贱人,你呢?你以为你又是什么好东西?我是做了手脚不错,可你若是不想做,发现不对完全可以跑出来,那点药不至于让你跑不出来,你何必还要继续?你自己非要做那禽兽事,你自己心里也想,你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 “别人我不知道,这事若是换了牛有道,他绝对能控制住自己,他不想做绝对能跑出来,你摸摸自己的良心,问问你自己,你算什么正人君子?呵呵,是不是借口别人做了手脚,你就能心安理得?若是如此,好啊,我成全你,让你心安理得,责任可以全部推我身上来!” 她一步步逼近,她一句句话,逼得袁罡呼吸急促着后退,满脸羞愧,不过他脸本就是红脸,别人也看不出来。 诛心言论下逼急了的袁罡突然一把掐向她的脖子。 吴老二岂能坐视,一把挥手拨开,拦在了两人中间,沉声道:“袁罡,我警告你,再乱来别怪我不客气!” 袁罡隔着他,指着管芳仪,咬牙道:“她是宋国大都督罗照的夫人,这就是你们想要的答案,你满意了?” 此话一出,管芳仪和吴老二同时傻眼,皆小汗一把。 袁罡扭头走了。 吴老二弱弱问了声,“罗照好像已经被打入了天牢吧?” 管芳仪无言以对…… 天亮后,袁罡安排了一只飞禽坐骑,要送冯官儿离开,送她回宋国京城。 他已无脸再勉强冯官儿留下。 获悉动静的管芳仪拦下了两人,问袁罡:“你们要去哪?” 冯官儿低头不语,袁罡沉声道:“我送她回去!” 管芳仪:“她要回自己回,用不着你送。” 袁罡:“好让你暗下杀手吗?” 这是他一直担心的问题,牛有道还在这里时,他就担心这事。 别人不清楚道爷是什么样的人,他太清楚了,那是曾经的黑道巨擘,是从腥风血雨中走出来的,手上的人命多到数不清。虽然之后的道爷在修身养性,磨去了表面的戾气,几乎不再干那打打杀杀的事情,但风风雨雨在其骨子里刻下的黑暗痕迹是难以磨灭的。 别的不说,他刚潜入齐国卖豆腐之前,救下并秘密安置的那十几名边军,后来接应时发现全部死了。 安置的地方隐秘,没几个人知道,他一查,从袁风嘴中得知道爷知情了,他立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怕他顶替边军身份的秘密曝光,怕危及到他在齐京的安全,全部被道爷秘密处决了,全部灭口了! 牛有道虽然没说要把冯官儿给怎么样,但他已经猜到了牛有道会干什么,因此而小心保护。 不说其他的保护原因,至少他不喜欢牛有道滥杀无辜! 管芳仪双手摁了摁,“红脸猴子,我不想跟你吵,你放她走可以,我答应不动她,但你不能去宋京!” 袁罡:“我用得着你管吗?” 不少人闻讯跑了出来,看着争吵的两人。 牛有道不在,矛盾立刻爆发了出来,谁又能管到谁,谁又能服谁? 他管不到她,她也不会服他的管,三派也不会老老实实听他们的,五梁山也不会再对其他人惟命是从,他们号令不了商朝宗,大禅山也不会把他们放在眼里,万洞天府也不会跟他们谈什么合作。 没有牛有道在这里镇着,许多事情都是个问题。 吵急眼了,管芳仪怒了,“袁罡,道爷不在了,你是不是想把道爷的心血给毁了?你难道不知道宋国对道爷的态度吗?你此去一旦落在了宋国的手中,我救还是不救?让道爷回来后怎么办?” 一句话令袁罡冷静了下来,他真要是落在了宋国手上的话,茅庐山庄有一帮人是站在他这边的,管芳仪若不救,茅庐山庄立马要分崩离析。 若救,管芳仪又拿什么去救?怎么可能从宋国手上把他给救出来? 目前的局势下,茅庐山庄实在是没能力再搅和到宋国那边去。 “我可以不去宋国,你怎么保证你不会动她?”袁罡想逼管芳仪放冯官儿一马。 管芳仪气得够呛,双手叉腰道:“不需要老娘的保证,你安排你的人将她送去就行!我告诉你,这是我做的最大的让步,你若非要把茅庐山庄给搞砸掉,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那就动手试试看,你们两个谁都别想离开!” 袁罡略默,让其他人送冯官儿离去倒也是个办法,道爷不在了,有些人不会听管芳仪的。 之后就这么办,他安排了段虎亲自送冯官儿回去,并再三叮嘱保护冯官儿的安全,同时控制了其他的大型飞禽,避免有人去追。 目送了冯官儿腾空远去,许老六凑到了寒着一张脸的管芳仪身边,低声道:“大姐,就这样把人给放了?” “事情搞砸了,不放还能怎么办?”管芳仪没好气一声。 她也没想到那女人居然是罗照的夫人,行了那下作手段估计也没用,白做了恶人。 道理很简单,就袁罡那脾气,已经和袁罡发生了那种关系,袁罡铁了心要放人,若再杀那女人,袁罡不翻脸才怪了,搬出牛有道也未必有用,回头袁罡非跟她拼命不可。 这种情况下还要让茅庐山庄发生内讧吗?她只能退而求其次,先稳住茅庐山庄的大局。 许老六忧虑道:“听说这位是凌霄阁上任掌门的孙女,对她干了这种事,让凌霄阁知道了的话,凌霄阁岂能罢休?” “哪壶不开提哪壶,你是嫌我还不够心烦是不是?”管芳仪横眉竖眼怒斥。 她能怎么办?牛有道不在了,袁罡那帮子人她根本约束不住。 幸好灵剑山和紫金洞的护卫力量就要到来,倒也不怕凌霄阁大老远跑来闹事,希望局面能坚持到天都秘境之事结束。 …… 宋京天牢,牢门开启,蓬头垢面的罗照带着一身的酒气走了出来。 眼前似乎有个熟悉的女人身影,黑暗中出来闭眼适应了一下阳光,看清来者是自己的夫人冯官儿后,罗照喜出望外,快步上前,一把将冯官儿搂入了怀中。 冯官儿的笑容有些牵强,有些木讷地任由其搂着。 许多事情都是她没有意料到的,失去自由一段时间后,她没想到宋国的局势居然糟糕到了如此地步,也没想到意气风发指挥千军万马的罗照居然会败的这么惨,更没想到会落魄到如此地步,这还是那个银枪白马藐视天下英雄的男人吗? 获悉罗照身陷囹圄,她立刻去了凌霄阁,跑到凌霄阁大闹一场,搞的凌霄阁很尴尬。 上任掌门的孙女跪在了凌霄阁外,让凌霄阁怎么办? 人走茶凉的滋味不好受,现任掌权的都有那一天,谁还没个身后事需要后人关照? 她这一闹,不管的话,门派内部上上下下的议论也让凌霄阁高层吃不消。 被她找到的爷爷的徒子徒孙也很尴尬,最后的结果是,朝中许多人开始帮罗照说话了,最终一道旨意将罗照释放。 第七八七章 碰上了硬茬 请输入正文。请注意:根据国家相关法律法规要求,请勿上传任何色情、低俗、涉政等违法违规内容,我们将会根据法规进行审核处理和上报。回家了。 家还是那个家,家里的人还是那些人,熟悉的面孔。看到罗照回来了,一个个欣喜又欣慰。 天牢内关了这么久,太脏了。 沐浴后更衣时,冯官儿在旁伺候,罗照又问出了那句话,“官儿,你这段时间究竟去哪了?” 为她系上腰带的冯官儿手势僵了僵,继而又缄默无言着帮他套上外衣。 转身离开时,罗照拉住了她的胳膊,将她拽了回来,盯着她双眼。 冯官儿不敢直视,低头了。 两人就这样沉默着,最终还是冯官儿打破了沉默,“对不起!” 罗照:“你是罗某的贤内助,没有你,我一时半会儿出不了天牢,我感激还来不及,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冯官儿慢慢说出了难以启齿的那句话,“你休了我吧。” 她不想说这种话,罗照正是低谷的时候。 她永远不想说这种话,她想等到帮罗照复起后,然后再自尽了事。 她觉得自己对不起他,不想活了。但死之前,想拼尽全力帮他复出,也算是弥补自己心中的愧疚 可罗照似乎等不到以后,不停追问她最近去了哪。追问是应该的,可她不想再骗他。 也许两人断离后,她的事就和他无关了。 因为她知道罗照是什么样的人,是个心高气傲的男人,很骄傲,已是接连受挫,她不能再雪上加霜。 罗照气息一凝,徐徐道:“因为我落魄了?” 冯官儿摇头。 罗照两眼略眯,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官儿,告诉我,你究竟去了哪?” 冯官儿不敢吐露真相,怕这骄傲的男人受不了,低声道:“休了我吧。” 罗照不笨,骄傲自然有骄傲的本钱,这世道,一个如此貌美的女人突然失踪了这么久,又是在战乱之地失踪了,回来后又吞吞吐吐、目光躲闪,他已经有了一个自己不敢去想的判断,一字一句道:“为什么要休了你?” 冯官儿沉默以对,不敢说。 静默中,感觉到了他抓着自己胳膊的五指上的力道,渐渐把自己给抓痛了,没有反抗。 啪!罗照突然在沉默中爆发,如同被激怒的野兽一般,一记耳光甩出。 各种硬抗的挫辱情绪终于随着这一记耳光爆发了出来。 冯官儿应声倒地,半伏在地,捂着脸。 这么多年,他第一次动手打她。 …… 跟了赵国人员一段时间,终于有了其他势力的消息,陈子飞留下的讯息中表示,遇见了海外那帮修士。 “进来这么久,也没干别的事,尽跟人家屁股后面偷偷摸摸了,总算找到了你目标的下落。”巫照行说出这话时,给人很委屈的感觉,也是,他堂堂丹榜排名第六的高手。“人找到了,下一步你怎么打算?” 牛有道搓碎了手上留言的树叶,“不管他们,继续跟在赵国人员的后面。” 随行三人一愣,云欢奇怪道:“继续跟着赵国?” 牛有道:“海外修士中没咱们的人,想跟也不好跟。” “不是。”云欢摆手道:“不是去跟,你不是要去联合海外修士吗?花了这么长的时间,咱们费了这么大的劲,终于找到了,你不去联合了?” 牛有道反问:“怎么联合?拿什么去联合?就这样跑去,他们就能跟咱们联合、就能帮我拿第一?人家凭什么跟我们联合?咱们几个不可或缺吗?跟咱们很熟吗?凭什么帮我?人家多我们几个不多,少我们几个不少,犯得着因为我们多事吗?” 三人面面相觑,承认他说的有道理,可是搞不懂。 云姬:“拉我们跑这么久,你究竟什么意思?” 牛有道:“联合是要联合,迟早是要去找他们,但不是现在,现在还不行,没打过交道,不认识,没任何交情,这样找上去能有用吗?说破天去也没用!火候还不到,还不是时候,得再等等!” 现在他说的算,一行继续跟在了赵国人员的后面。 时间过的很快,日出又日落,用外界的时间来算,转眼已是三个月后。 足足花了三个月的时间,一行终于把七国势力全部给摸了一遍。 云姬等人数不清自己跑了多少路,这辈子还是头回以这种状态奔波,有跑断腿的感觉。 不过也真正是服了牛有道。 进天都秘境的各方势力虽然有近万人,可这么大的地域人散开了,想找人不容易,尤其是要从想弄死牛有道的势力中人把人给找出来,简直是虎口拔牙。 譬如眼前找到的晋国方面,明知道晋国这边要弄死牛有道,可牛有道还是敢找上去。 更见鬼的是,晋国修士还能帮着牛有道帮他把要找的人给带过来,和之前赵国那边的情况如出一辙。 不管是敌对的,还是不敌对的,牛有道总能想到办法把自己要找的人给摘出来。 云姬等人实在是想不通,真不知道这家伙是怎么办到的,觉得匪夷所思,好像没什么事能难住这家伙似的。 季玉德,一个年纪不小的老头,散修,丹榜排名在前三百以内,也是牛有道在晋国这边要找的人。 看看地上的尸体,获悉了牛有道要让自己办的事,季玉德摇头,“这恐怕不行!” 牛有道平静道:“也就是说,我白找了你,你上面对你的吩咐不管用。” 季玉德:“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我是怕你这样做有危险,而且很危险。” 危险什么?他就是这样一路过来的!牛有道徐徐道:“这不是你操心的,我自会处理,我只问你一句,做还是不做?” 若是对方依然不肯做的话,那他不会留活口,只能是将对方给灭口。 季玉德:“做没问题,对我也没什么影响,问题是我没办法留下路标让你跟下去。往海外那帮人头上栽赃也没问题,可你眼前杀的是器云宗的弟子!” 牛有道:“人都已经杀了,你跟我说这些有意义吗?” 季玉德:“器云宗在修行界是个什么样的货色你应该听说过,这帮人又穷又横,一旦获悉海外那帮人杀了器云宗的弟子,立马要朝这边反扑搜寻,不找到海外那帮人算账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一旦扑向这边大肆搜寻,你怎么跟?你确定你不怕撞上他们还要跟上来?” “……”牛有道有些无语,问:“你确定他们会这样做?” 季玉德:“我不敢完全保证,我也没办法保证,但他们压根就没打算好好寻找灵种,早就做好了抢别家的准备,现在没动手是因为还没到时候,想等别家手上的货多一点。” 牛有道沉默了。 最终,季玉德带了一身的伤离去。 和之前的其他人情况不一样,牛有道决定继续栽赃海外那帮人后,季玉德主动要求牛有道把他打伤,而且要将他伤个不轻,可谓重伤而去。 “走,回去找灵宗的人。”牛有道招呼上巫照行等人改转方向。 三人一听不对,之前是遇见了灵宗的人借用了灵宗的势力才找到了晋国人员,现在不跟晋国的人,又折返寻找灵宗的人是几个意思,不合之前的套路。 这来来回回跑,不是找罪受吗?三人自然有意见,自然要问情况。 “我也不想,碰上了硬茬,晋国那伙人可能要很快扑过来,再跟下去不安全,先回避一下。”牛有道叹了声,他也不能确定晋国人员会不会那样做,可想想还是安全第一稳妥点,真要被撵着一路追杀,那就麻烦了。 一听晋国人员要扑过来,都不敢久留,迅速逃离此地…… 太叔山岳,一个须发皆白的干瘦老头,也是器云宗此来人员的主事长老。 也不仅仅是器云宗的主事长老,整个晋国进入天都秘境的人员实际上都要听他的,器云宗的强横,代表的就是整个晋国。 看着眼前狼狈不堪一身是血,重伤坐地的季玉德。 听完了季玉德的禀报,太叔山岳面色森冷道:“海外一帮子分四批,是哪一帮人?” 季玉德摇头:“我不认识,但在天谷见过。” 太叔山岳缓缓蹲在了他面前,伸手拽住了他的胡子,将他下巴抬了起来,冷冷道:“这个时候就动手了?你真能确定是海外那帮人干的?” 季玉德道:“不敢有半句虚言,若有一句假话,我人在这里,任由处置!” “我器云宗弟子战死,你倒好意思逃回来。”太叔山岳手一抖,直接将那一把胡子给拽到了手。 季玉德下巴上的血珠瞬间冒出,疼的脸颊抽搐道:“他们人多势众,我自知不敌,也是器云宗弟子舍生忘死为我拦截,让我回来报信,说不能死的不明不白。” “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狗东西,我还没找他们麻烦,他们反倒先蹦跶了,岂有此理!”太叔山岳站了起来,甩掉手上胡子,怒声道:“老五,把他架上带路,你先带一百人去事发之地搜查,找到人立刻给我咬住,我随后就到!” “是!”一名汉子领命拱手,点了一百人手,同时架走了季玉德。 “老三,你带一部人在这里等着,等人到齐后,把人手集中了随后来找。” “九叔,这天马上黑了。” “就算是天塌了也要把那群狗东西给揪出来!” 第七八八章 断线 器云宗在修行界是出了名的不好惹。 太叔家的血脉在修行界也是出了名的,所以出现适合修炼资质的概率奇高,整个器云宗基本上就是一个家族的人,外姓不多。 这个家族不但对外人狠,对自己人也狠,生下的子嗣适合修炼的就纳入器云宗,不适合修炼的直接扔进晋国军队中当兵,从普通士兵开始,没任何特殊待遇,有本事自己往上爬。 至于不适合修炼的女性,不是安排嫁给朝中文官,就是嫁给军中武将。 当然,晋国人的风气都以能娶到太叔家的女儿为荣。 如此一来,整个晋国,简直就是太叔家族的家天下,排挤的其他修行势力根本无法与之竞争。 另一个方面来说,也正因为如此,晋国上下很团结。 家族的彪悍作风也在此时有了体现,哪怕天黑不方便搜寻,器云宗亦率领晋国修士摸黑扑向了季玉德指引的方向到处查找。 …… “唉!这回算是被器云宗给坑惨了。” 站在一座山巅的牛有道环顾四周,唉声叹气着。 带着几人折返寻找灵宗,没找到。 之前虽然是经由灵宗的人找到了晋国人员,可是为了安全起见,摸向晋国那边时让灵宗这边的人终止了留下路标的行为,等到发现晋国那边不好惹再返回,灵宗的人已经找不到了。 到处找过,甚至找到了之前和灵宗人员分手的地方,顺着人家的去向去找了,也还是没找到。 估计是由于什么原因,灵宗改变了行进方向。 巫照行等人环顾四周,也意识到事情有点麻烦了。 不比开始的时候,大家刚从古老森林出来,各方势力扩散的幅度不大,还能轻易碰上。 如今大家都深入天都秘境三个来月了,各方势力之间扩散的幅度可想而知,从之前找到各方间隔的时间频率就能看出端倪。 前面借着相关势力的人手众多还好衔接下一个目标,现在衔接一中断,的确麻烦了。 就凭他们几个人,没有大范围拉网搜寻的能力,也许其他势力的人离他们不远,就在几里外的地方,也很容易错过。 连距离较近的灵宗都不找不到了,时间过了那么久,再想找到其他势力更困难。 本来一路接一路好好的,遇上器云宗搞断了线,对牛有道来说,可不是被器云宗给坑了么。 “要不回去找器云宗?”云欢出了个主意。 集思广益也是好事,难保自己会有考虑不周的地方,牛有道立问:“怎么讲?” 云欢:“你说他们会搜寻对本派弟子动手的人,他们若在那一带搜索的话,我们返回去,还有可能遇见他们。你再想办法联系上你的人,咱们继续尾随在器云宗的后面,有器云宗开路,也比较安全,咱们这样乱跑乱撞被与你有仇的势力发现了都不知道,很有可能落入包围当中。” 还当是什么好办法,这办法牛有道早想过,不合适。 晓月阁进入天都秘境中的人员并不多,至少没有巫照行他们想象的那么多,若是各国推荐的名单中都能出现大量晓月阁人手的话,那晓月阁的势力得庞大到什么地步?个别国家甚至是一个都没有,这还是晓月阁将人员做了调整安排,才在各国都匀了两三个充当他牛有道的耳目,晋国那边也就两个散修。 再以同样的办法去联系季玉德不行,事情又发生在季玉德身上,只怕器云宗想不怀疑季玉德都难。 以同样的方法联系另一个也不行,每次都是散修没事,反倒是其他人都死了,不合常理,还敢在路上留记号?生怕没人盯还是怎的? 花了这么多时间和精力布置的事情,他不想因为一个失误而鸡飞蛋打。 所以牛有道一口拒绝了,“不行!” 云欢:“怎么不行?” 牛有道:“那你去试试。” 云欢哭笑不得,“我承认我没那么本事,可你有啊,之前你每次都行,这次怎么就不行了?” “这事一时也解释不清,有合适的机会我再解释。”牛有道随口敷衍了过去,左看右看,“还是另想办法吧…若是有张地图就好了,起码便于判断!” 奈何没有,主要是这鬼地方测绘出地图没什么作用,正常人无法在此地久呆,不值得投入太大人力,投入了也难把地图给画完整,修士每次进来触及的区域其实也有限。 传说中有全图,这里是商颂开辟出来的,目前已知的几大秘境包括蝶梦幻界都是商颂开辟出后遗留下来的。 传说每个秘境的全图商颂都制作出来过,只是早已不知下落。 牛有道对此也很感慨,一个人的修为达到了破碎虚空能打开另一个世界通道的境界,仅凭这一点商颂的修为就可想而知有多可怕,难怪能力压天下修士。 目前来说,上一届进入过天都秘境的门派,只要现在没灭亡还存在,所经历过的地形地势都会留注传承下来,也许对寻找灵种来说没什么作用,但是那些门派后辈对哪哪哪的多少知道一点。 牛有道也知道一点,在上清宗的时候,《上清拾遗录》里面见到过描述,不过已经忘的差不多了。 能记住也没什么作用,山无山名,地无地名,鬼知道自己一阵乱跑后离记载的地方有多远。 但日起日落来去的方位还是留心牢记的,否则很容易找不到回去的路。 琢磨了好一阵,牛有道抬手指向前方,“一直往前走,他们采集灵种应该没我们的速度快,我们赶到他们前面去,超过他们之后,再横向来回,运气再差,应该也能让我们碰上一伙。” 云姬:“我们现在对周围的情况几乎是一无所知,不知道哪个地方有人,不知到了哪个地方该小心,这样大剌剌走着,很容易被人给发现。真要是遇上对你不利的人,稍作埋伏,那我们就麻烦了。” 牛有道两手一摊,“除了这样,还能怎样?我倒是想找个地方自在,也想回古老深林去,可我没的选择,我必须拿第一,拿不到第一就得死,我能怎么办?” 巫照行:“现在知道后悔了?在天谷的威风哪去了?灵种对你来说本不重要,你本来可以等到出口开启,再想办法混出去,偏偏图一时痛快,把自己给逼上了绝路,害得我们也跟着你东奔西跑。” 牛有道唉声叹气道:“赵国一群人明摆着不会放过我,明摆着从出口回去时就是我的生死大劫,甚至有可能一进秘境就要对我展开追杀,我有机会省点麻烦岂能手软?可谁想莎如来那王八蛋根本就不讲道理…莎如来那孙子给我等着,我迟早收拾他!” 巫照行嗤声道:“你收拾他?他一句话就把你给整趴下了,你还想收拾他?他站在那里让你动,借你一百个胆子,你敢动他吗?你还是想想他回头会怎么收拾你吧!” “争论这个没意思,总之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几位辛苦了,劳烦再继续辛苦一下,等我出去,只要我能活着出去,必不亏待诸位。”牛有道朝三人拱了拱手,算是赔罪,也算是请求。 也的确是没了其他办法,一行只能是继续往前走。 四周看不到人烟,天永远那么高,地永远看不到边,原始蛮荒之地漫无目的前行。 突然失去了目的,这种行走方式变得极度枯燥无味,连人都有些麻木了,人的情绪是会受外在因素影响的。 牛有道会自己找乐子,贼心不死想找坐骑。 云姬三人会站远一点,避免被连累,站一排,像三尊面无表情的雕像,或背手,或抱臂,麻木不仁地看牛有道像个傻?逼一样追着乱七八糟的大家伙跑来跑去,自带哇哇叫的恐吓。 等他玩砸了,大家见怪不怪理所当然的样子再继续前行。 途中休息恢复法力时,巫照行三人都坐下了,却见牛有道放倒了一颗树拖来,劈砍堆积。 打杂的事连云欢都不乐意干了,他只好亲自动手。 巫照行翻了个白眼,“你这厮还真是停不下来,总能找到无聊的事干,消停一点行不行?” 牛有道却把一堆柴火给点着了,闪身过来,招呼他们道:“别在这,躲远一点。” 云姬也不耐烦他了,“你又在干嘛?” 牛有道指了指升腾起的烟柱。 三人盯着冒起的浓烟,似乎明白了点什么。 牛有道解释:“这样干撞也不是个办法,只要视力能及范围内有人,看到了烟柱应该会过来查看,咱们躲远一点观察,守株待兔!” 三人相视一眼,发现这的确是个不错的办法,遂听了他的,一起躲在了某处观察。 有目的性了,大家的精气神又回来了些。 然而运气似乎差了点,一堆东西烧完,烟也散去了,并未发现周围有任何人出现。 继续前行,途中依旧采取这办法,每当休息的时候就烧出烟柱来,晚上则在山顶上烧上一堆火光,希望能让远处的人看到,把人给勾引过来。 第七八九章 红盖天 一群魅影在夜色下疾驰,突然有人喊了声,“三大王,你看。” 一红须赤眉壮汉手一抬,一群人陆续刹停在树梢上顺势看去,只见远处一座山头上火光融融。 “大晚上在山顶上烧火,必有蹊跷!”一贼眉鼠眼汉子对红须汉子说了声。 红须汉子摇头晃脑道:“搞这么显眼,生怕别人看不见似的。七国那帮混蛋没安好心,这必是诱杀我等的陷阱,咱们不上这当,继续赶路,躲那群王八蛋远一点。” 贼眉鼠眼汉子竖起大拇指道:“三大王英明!” “走!”红须汉子大手一挥,一群人又在夜幕下化作魅影疾驰而去…… 而就在火光熊熊的山顶对面,对面的一座山头上的树冠中,牛有道等人栖身其中,轮流休息,轮流观察着四周。 牛有道下值,换了巫照行继续观察四周,后者睁眼看了看四周,又回头看了眼盘膝坐在树杈上准备打坐的牛有道,“这都多少天了,一点反应没有,你这办法行不行?” 牛有道:“死马当作活马医,总比什么都不做强吧。” 巫照行那丹榜排名第六的架子也磨没了,叹道:“如果一直碰不上人,一年就这样过去了,那这玩笑就开大了,四个多月跟着你东奔西跑全都白忙了。” 牛有道:“真若是这样,你们也不要管我了,我会做好安排,你们安心回去吧。” 巫照行:“你准备一个人留这当野人?” 牛有道:“至少还能多活两年不是?” 巫照行:“实在没把握就回古老森林算了。” 牛有道摇了摇头,现在回去了,等到各方势力都返回了,他就没了运作的余地,之前可就真的白忙了。 问题的关键还是在他要拿第一,等到最后关头,他根本没有充足的时间运作,短时间内哪能从各方势力手中把东西给抢够,恐怕连想联合的对象都没敲好,就得被围殴致死。 巫照行也是没办法了说说而已,他自己也知道跑回去不合适,最后关头真面对一群人围攻的话,凭他和云姬母子根本保不住牛有道。沉默了一阵又问道:“你确定现在找到海外那帮人有用?” 牛有道:“四个多月了,从时间上算,那帮家伙应该都碰过面,火候应该差不多了。” 巫照行狐疑,“都碰过面了,什么意思?” 牛有道:“可以找那帮家伙谈合作了。” …… “停!”凌空疾驰的红须汉子忽又抬手一声。 一群疾驰的人影纷纷跟着停下,贼眉鼠眼汉子凑近问道:“三大王,怎么了?” 红须汉子转过了身,又看向了远处火光融融的山头,左右问了句,“进来寻找灵种的人,还有比我们跑的更快的吗?” 边上一人苦笑道:“应该是没了,咱们这是被人追杀的逃命啊!” “逃你妈的逃!”红须汉子挥手就是一巴掌,啪一下抽出一声惨叫来,挨打之人直接被拍落下了树冠。 枝叶稀里哗啦,人噗通砸在了大树底下唉哟连连。 红须汉子目光又投向了烧火的地方,“就是这么个理,各方势力搜寻灵种,应该不会跑到咱们前头去,这地方应该不会有大势力存在,这山头上的火哪来的?” 贼眉鼠眼汉子道:“会不会是天干物燥不小心被天火引燃的?” 红须汉子:“天火能只烧山头不扩散吗?必是人为收拾过的!” 贼眉鼠眼汉子竖起大拇指道:“三大王英明!” 红须汉子道:“去,你领几个人去看看怎么回事。” “这…”贼眉鼠眼汉子小汗一把,试着问道:“若真是七国的人设下的陷阱怎么办?” 红须汉子本就圆鼓鼓的眼睛瞪的更圆了,“你在怀疑我的判断力,是在骂我没脑子么?” “没没没!”贼眉鼠眼汉子连连摆手否认,很想问一声,你既然觉得你的判断没问题,干嘛不一起过去? 红须汉子:“少啰嗦,速去,也不用怕,我随后接应你们,遇险立刻报警!” “是是是!”贼眉鼠眼汉子强挤出一脸的笑,转身招呼上了几个人,摸黑朝火光处飞掠而去。 快要接近目标地点时,几人全部闪落林中,悄悄潜行,一路高度警惕着四面八方。 眼看要摸到目标山头了,还不见任何人影,不像是有大批人马聚集的样子,几人胆子渐渐大了点。 “有人来了。”负责观察的巫照行忽低低提醒了一声。 盘坐在树杈上的牛有道和云姬母子皆霍然开眼,纷纷起身,朝巫照行手指方向看去。 只见一个鬼鬼祟祟人影从林中冒出,闪到了对面山顶,围着火堆转了一圈,一直在东张西望,之后招了招手,林中又飞出三人落在山头,四处探看又交头接耳的。 借着火光,法眼细看,这些人施法起落间都有妖气附体。 “都是妖修。”牛有道嘀咕了一声,两眼渐渐冒光,“应该是海外那帮人,你们认识吗?能不能看出是四海哪一路的?” 之所以判断是海外修士,是因为几人都是妖修,倒不是说此来的七国人员当中就没有妖修,而是妖修很少,几个妖修同时出现的情况就更少。 事实上七国陆地上的妖修本就不多,七国境内的各大门派都自诩为名门正派,经常干一些所谓斩妖除魔的事。 其实妖魔鬼怪未必都干坏事,这世间是有道德准绳的,只要是开了灵智的妖修哪能不知善恶,人坏起来比妖魔鬼怪坏多了去。可是没办法,没人愿意跟这些妖魔鬼怪分享利益,异类难在七国境内立足,斩妖除魔的幌子下,大多妖魔鬼怪只能去海外求存。 像云姬的渡云山和鬼母的陷阴山这种情况少有。 三人都摇头,云欢道:“不是什么人物,不认识。” “不管是哪路的,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遇上他们了,走,去会会。”牛有道扔下话,第一个闪身从树冠中闪出,朝对面山头飞掠而去。 “苏爷,有人。”对面山头上一妖修喊了声。 那贼眉鼠眼汉子回头一看,只见一个又一个人接连闪出,顿时大喊一声,“不好,有埋伏,闪!” 唰唰唰!几名妖修逃的那叫一个快,夜幕下在树冠上嗖嗖飞掠而去。 牛有道等人熬的太辛苦了,等了这么久,好不容易等上了,哪能轻易放跑,这次再错过的话,再想遇上就难了,当即快速追去。 急逃的几名妖修见到前面等候的一群人,贼眉鼠眼汉子大声道:“三大王,有埋伏,快逃!” “逃你妈的逃!”红脸汉子咒骂一声,不过却朝身后人挥手一声,“撤!” 唰唰唰!一群人立刻跟在他后面急速飞掠而去。 “前面是哪路朋友?”追在后面的牛有道急了,扯开嗓子大喊。 也不知是没听到还是不理会,追了一会儿的牛有道纳闷了,什么情况啊,看前面人影在月色下起落的情形,怕是得有几百人吧,至于被这边几个人追的跑吗? “我没事,死不了,你们两个别陪我了,快追上去看看,争取把人拦下。”牛有道对巫照行和云姬挥手示意了一下。 二人相视一眼,立刻闪身加速,迅速脱离了牛有道这一边,争前恐后般地急掠而去追赶前面一群人。 追了一阵后,巫照行有点讶异地偏头看了眼与自己齐头并进丝毫不落下风的云姬。 “三大王,追来了,等等我们。”前面急逃人员中修为较弱的修士眼见要被人撵上,急得大喊大叫了起来。 急逃在最前面的红须汉子回头看了眼,发现不对,没什么人追这边。 待到后面追赶的两条人影落入了这边后面的人群中,红须汉子大手一挥,急逃的人都跟着陆续停下了,一个个全部亮出了手上的家伙。 腾空而来的云姬看清下面的人后,落下之际喊了声,“红盖天,你跑什么?” 看清落下的人是谁后,红须汉子讶异道:“云姬,你胆子不小,追我们干什么?” 跟着落下的巫照行目光在两人脸上转了转,听口气,这两人是熟人。 没错,云姬和红脸汉子的确认识,直接顶了回去,“连人都没看清就落荒而逃,我胆子再小也比你大多了!” 红须汉子开口便骂:“逃你妈的逃,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没看见我们在赶路?” 两人斗嘴的工夫,牛有道和云欢也赶到了,腾空落在了云姬和巫照行身边。 见到虎头虎脑的红须汉子后,牛有道乐了,果然是自己要找的人,脸上笑开了花,乐呵呵拱手道:“我道是谁大晚上月下逍遥,来去如风,敢情是南海三当家的,冒昧来见,失礼失礼!” 谈不上认识,但是在天谷的时候见过,经人指点知道这位就是南海的三当家红盖天,也是南海此来的主事人。 也不仅仅是这位,四海主事的人员在天谷的时候都经人指点辨认了一下。 “牛有道?”见到来人,红盖天也有些意外,翘首看了看来的方向,没见有其他人再追来,遂问:“牛有道,你追我们作甚?” “追?”牛有道呵呵道:“岂敢岂敢!我们几个正在山上烤火聊天,忽然来了几个人,还以为有人来偷袭,遂过来一看究竟,不想撞见了贵人。” 第七九零章 不如让他们求我们 烤火聊天?红盖天那一双赤眉挑了挑,再次看了看来的方向,的确没见再有人追来,遂打了个手势,示意人手散开到四周戒备,之后冷眼斜睨向身旁贼眉鼠眼的汉子。 那意思好像在说,你不是说有埋伏,让快逃吗?什么情况? 贼眉鼠眼汉子懂他的意思,哪能轻易认怂,立马反驳牛有道,“烤火聊天?火堆旁连个人影都没有!” 牛有道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云姬母子和巫照行,“我们不是人吗?” 贼眉鼠眼汉子,“你少来这套,有烧那么大堆火烤火聊天的吗?烤火还是烤人?你那是烧山吧?” 苦闷好久了,见到这些人,牛有道心情大好,语气也轻快了起来,拱手问道:“敢问兄弟尊姓大名?” 贼眉鼠眼汉子挺胸抬头道:“苏公爷!” 这是名字,还是想占人便宜?牛有道上下看他一眼,乐呵呵道:“好名字!” 苏公爷手一摆,“别扯远了,你们根本就不是烤火聊天!” 牛有道摇头,“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与诸位一见如故。” 苏公爷:“怎么不重要?我怀疑你们图谋不轨!” 他非要强调这一点,就是为了向红盖天证明,他并没有谎报军情吓得大家逃窜。 “没那么严重!我们几个又不是木头,有人摸过来了自然有所察觉,自然要躲避到暗处查看一下,之前的确是在烤火聊天,并无歹意。”牛有道轻飘飘一句话带过,又满脸灿烂笑容地看向了红盖天。 这个理由让苏公爷无语,不过倒也算是给他圆了场,是场误会,不是他谎报军情。 红盖天目光闪烁一阵,“既然是误会,那就桥归桥、路归路,大家各走各路,告辞!”招手就要带一群人走人。 好不容易遇见了,牛有道哪能放过他,忙喊道:“三当家,这大晚上的不歇歇脚,忙着去哪呢?莫非奔什么好处去,能否关照关照牛某?”带我一起发财的意思。 红盖天不屑,“我去哪需要告诉你吗?”转身就要走人。 见他不愿搭理自己,牛有道指了指四周,“乌漆墨黑的,找灵种不方便吧?看三当家这样子,莫非是在害怕什么,莫非在避难?” 红盖天又转回了身,嘿了声,“牛有道,你自身难保,将死之人,我看该避难的人是你吧?不,你连避难的资格都没有,你还是操心操心你自己吧。” 牛有道立即接话:“我们恐怕是同命相连,你以为你们又能活着离开天都秘境不成?若我没猜错的话,七国的人应该对你们痛下杀手了吧?现在只是开始,出口那一关你们是过不去的!” 此话一出,对方一群人惊疑不定。 苏公爷指着牛有道鼻子,“牛有道,少在这里信口雌黄!” 目光闪烁的红盖天抬手止住了他,问牛有道:“你什么意思?” 牛有道指了指自己鼻子,“我,本就是七国那边的人,他们打的什么主意,我可能比你们知道的多一点,兴许我能帮你们…不过看诸位的意思,好像不太待见牛某,既如此,我也没必要自找没趣,死前能拉一群人垫背,也算不冤。告辞!走,咱们继续烤火聊天去。”回头招呼了一声,二话不说,一个闪身而去。 云姬和巫照行相视一眼,不知牛有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苦哈哈的要找这些人,终于找到了,却摆这谱,究竟几个意思? 虽不明白,却知道牛有道不是吃素的,这样做必然有原因,也没多说什么,亦闪身追了牛有道而去。 “喂…”红盖天朝牛有道伸手一声,挽留的话却是难以说出口。 夜幕低垂,繁星似乎触手可及,红胡子连摸了好几把,红盖天回头左右,问:“他这话什么意思?” 左右皆摇头,苏公爷道:“三大王,听他话里的意思,七国的人对咱们发难,他似乎知道点什么。” 红盖天琢磨着点了点头,“这厮是燕国那边的,之前还见燕国一群人护着他,知道点什么倒是完全有可能,只是这家伙能有这好心?会不会有什么陷阱等着咱们?” 左右人员不知该如何回答。 山顶上的火堆没有再添柴火,火势小了不少。 这次不用再躲了,牛有道带着几人直接在火堆旁露面了,踩着火势缩小后的灰烬,杵剑站在了火堆旁。 盯着那燃烧的火焰,目光深沉,身后是自己那随着火光摇曳的影子,四周是无尽黑暗,头顶是无尽星空。 夜幕下人虽渺小,也显得孤独寂寥,却守着天地间的一团光明。 云姬三人盯着他看了会儿,巫照行问道:“不是要联合他们吗?你摆这架子有必要吗?” 牛有道:“太上赶着了不好,我们求他们,不如让他们求我们。” 三人不知他究竟想如何运作此事,但知道他不是嘴上无毛办事不牢的人,云姬问:“七国真的在对他们痛下杀手?你真的知道点什么?” 杵剑安安静静站那的牛有道微微一笑,微微点了点头。 见他的确知道点什么,三人相视一眼,倒是松了口气,真是这样的话,倒是不怕那些人不来。 不一会儿,巫照行提醒了一声,“人来了。” 几人回头看去,只见红盖天一群人果然找了过来,但并未全部集中过来,人员四散而去戒备。 红盖天领着十几人腾空落在了火堆旁,背个手在火堆旁踱步来回走了几步,不疼不痒道:“大晚上的的确不便赶路,有堆火倒是看了舒服。牛有道,借你这火堆沾沾光,你没意见吧?” 牛有道隔着火焰看着对面的人笑道:“没意见。” 红盖天没让其他人跟着,独自背着个手绕了过来,也算是对这边表明了他过来没什么敌意。 最终站在了牛有道的边上,问:“怎么就你们几个,你们不是和燕国那群人在一起吗?听说想要弄死你的人不少,你这样到处乱跑可不安全。” 牛有道倒也坦诚,“我也不想到处乱跑,奈何燕国那群人不容在下,将我给驱逐了。” 红盖天奇怪,“天谷进来时,还见燕国一群人护着你当宝似的,好好的甩了你干嘛?” 牛有道:“这事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总之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你身上藏了什么宝贝?”红盖天讶异着上下打量他一番,问:“莫非是你身上的天剑符?” 牛有道翻了个白眼,“比天剑符重要多了!” 红盖天目光中闪过觊觎,试着问道:“什么东西?” 牛有道:“我手上燕国南州的地盘,左右着燕国局势的人马!燕国三大派都想让我携手上势力投靠,我选谁都要得罪另两家,这不就给驱逐了。” “哦!”红盖天恍然大悟,还当是什么,原来是这个。 他也顿时没了什么兴趣,那东西好倒是好,但是没他们什么事,插不上手,远远看个热闹就行。 他关心的是另一件事,“你刚才说七国要搞我们是什么意思?” 牛有道:“我有说过这样的话吗?” 红盖天两眼一瞪,“你耍我?” 牛有道:“三当家这话说的,你们的事又不关我什么事。起先我还想多嘴几句,可现在一想,觉得你们彼此打打杀杀多死点人,对我的威胁也能小上不少,回头我兴许还能沾点光有活着离开的机会。琢磨来,琢磨去,我好像没有帮你们的必要。” 红盖天脸一沉,“牛有道,我亲自过来找你是给你面子,不要给脸不要脸,惹得我不高兴了…” “那又怎样?”牛有道随手一抖,一张天剑符夹在了指间威慑,“之前一路追杀我的人多了去,动辄上千,高手如云,也没能把我给怎样。三当家觉得牛某是怕事的人么?” 巫照行三人无语,哪来的动辄上千的追杀?不过也知道牛有道是在展现强势,证明自己不惧威胁。 红盖天瞅了眼他手上的天剑符,明显有了警惕反应,嘴角撇了撇,倒没有怀疑牛有道的话有假。 谁都知道这秘境有许多人要弄死牛有道,被一大堆人追杀很正常。怕事?这位还真不是怕事的人,敢在天谷大开杀戒的主,能怕事么? 可这并不代表他红盖天好耍,负手转身,正要开口说什么,谁知牛有道转瞬又松口了,“其实这事告诉你也没什么,七国现在要动你们的原因其实很简单,只能说你们运气不好。” 这什么人呐?红盖天很是无语,到嘴的话又憋了回去,硬生生给搞了个没脾气,嘴里干咽了咽,语气也跟着放缓了请教,“此话怎讲?” 牛有道:“这次天都秘境开启的时机不好。” 红盖天皱眉:“五十年开启一次,很正常,有什么问题吗?” 牛有道:“我是指外面,这次开启的时候正撞上诸国交战,影响之大你应该有所耳闻,先是参加的名单出了问题,之后又扯上了我们这些散修,后面又把战事给冻结了,影响深远呐!” 红盖天愣了一下,事是这么个事,的确没撞上好时机,可不免奇了怪了,“七国战事又不关我们海外的事,和七国找我们麻烦有关系吗?” 第七九一章 痛心疾首 不但是他,连巫照行和云姬母子也好奇牛有道事先掌握了什么情况。 三人心里此时方找到了谜底一般,原来这厮手中已经事先掌握了一些情况,难怪单枪匹马的也敢说要与海外那帮人结盟。 “没关系?”牛有道看他像看傻子一般,“我已经说的这么清楚了,三当家的还没听出来?” “……”红盖天憨着一张嘴,半晌回不过神来,在重新琢磨牛有道刚才的话,难道有自己没反应过来的地方? 别说他,巫照行三人也在跟着重新琢磨,琢磨了一阵也没品出什么深意来,有点怀疑自己的智商。 红盖天不认为自己脑子有问题,欲言又止了好一阵,狐疑道:“牛有道,你这说的不清不楚的,能不能说清楚点?” 牛有道意味深长地左右看了看,看了看他带过来的那十几人,慢吞吞道:“这事只能自己琢磨,不好说,也不便说。” 红盖天立刻挥手左右,喝了声,“都给老子滚远点。” 那十几人面面相觑,还想跟着听个明白,又拗不过这位的蛮脾气,只好灰溜溜地闪开了。 四周看了看,红盖天回头道:“现在可以说了吧?” 牛有道:“三当家的,我已经算是很给你面子了,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差不多就行了,说的太明白了是为难我。” 巫照行三人无语,旁听的都跟着一起噎住了。 红盖天吹胡子瞪眼,“你这叫给我面子?不说明白和没说有什么区别?” 牛有道:“三当家这话说的,你我非亲非故,我有必要乖乖听你的吗?对我有什么好处?” “好处?”红盖天双臂抱在了胸前,呵呵鄙视着,“说吧,想要什么好处,灵种?我手上倒是有一些,给你也不是不行,那得看你说的值不值那个价。” 牛有道反问:“你那点灵种能够我拿第一吗?不够的话,我要来有屁用,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红盖天嗤声道:“少在这里故弄玄虚,把我当傻子不成?大晚上点这么大一堆火,烤火聊天骗鬼呢?生怕别人看不见你?你像是被人追杀的样子吗?故意把我引过来,不就是想跟我说点什么吗?老子只想搞清楚那帮家伙逮住我们搞是怎么回事,见你是七国的人才过来,少在这里吊我胃口,真把我惹急了,你爱说不说,不说,我立刻走人!” 巫照行和云姬相视一眼。 牛有道心里“咦”了声,发现这位不好糊弄,手中剑拍入地面几分,立在了地上,腾出双手来拍了拍,鼓掌道:“三当家的不愧是南海三当家的,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爽快,好,我喜欢!不瞒三当家的,燕国把我驱逐后,我现在的处境不太妙,希望能得到三当家的帮助。” 巫、云二人又互相交换了个眼色,发现这位也是个脸皮厚的,被人戳破了企图还能面不改色心不跳,话锋一转顺着就能上,一点都不带含糊的。 红盖天又嗤了一声,“就知道你想利用老子,好,想我帮你不是不行,先把话说清楚,看看值不值得我帮。” “痛快!”牛有道也给了他一个大拇指,发现对方不好糊弄,自己也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有些话,我就在这里一说,说完后就过去了,你姑且一听,事后打死我也不会承认。” 红盖天不耐烦地一挥手,“别啰嗦,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对对方的无礼之言,牛有道也不恼,“敢问三当家的,缥缈阁为何将七国报上的名单给打回?” 红盖天:“修行界人尽皆知,七国上报的名单有点敷衍,缥缈阁不太满意,因而打回,难道不是这回事吗?” 牛有道点头,“没错!再问一句,与往届不同,这次为何多出了一千名散修参加?” 红盖天挑了挑眉头,“据说是几国交战,损失的精锐修士不少,为了不低于往届进入天都秘境的规格,因而增加了一千名散修,难道不是如此吗?” 牛有道反问:“迫于缥缈阁的压力,七国哪还敢再糊弄,已经重报了名单,怎能说规格不如往届?拿规格不够来说事,这理由说出来,你信吗?” 红盖天皱了下眉头,声音低了几分,“无非是时间长了,散修的实力也上来了,想借机清理一批而已,这事大家心知肚明,说破了没什么意思。” 牛有道咄咄而问:“莎如来召集各方头脑汇集缥缈阁时,南海法王也在现场,想必当时的情况三当家的也清楚一二。莎如来公布增加一千名散修,这和往届天都秘境之行的规则不同,三当家的觉得,这事是莎如来能擅自做主的吗?” 红盖天回答的也直爽:“还用说么,肯定是如坐云端的那九位的意思。” 牛有道手背敲了敲另一手的掌心,“事情已经如此明显了,三当家的还不明白吗?” 巫照行三人脸上略带迷思,明白?明白什么?明白不了! 红盖天也有些转不过弯来,说了半天还是感觉迷糊,想了想,实在想不通,只好继续不耻下问:“这和七国的人搞我们有屁的关系?” 牛有道:“不满七国上报的名单为何?你我都知道,有人想让七国精锐多死一些!七国找什么借口都没用,号称不插手诸国事务的缥缈阁不惜直接将诸国战事给冻结了!这样还不够,那九位甚至直接授意再增加一千名散修进天都秘境!三当家的还没体会到这其中的用意吗?” 红盖天被他说的无言以对,听起来感觉事情好严重的样子,自己似乎也意识到了,可究竟意识到了什么一点都不明白,自己愣是想不通其中的症结在哪,有点给吊急了胃口,最后干脆不再矜持了,自己承认了自己不行,“行行行,我承认自己脑子不够用,你给我直接把话说通透了,别在这里绕!” 巫照行三人也有同样的感觉,感觉要触及天大的内幕似的,偏偏无法捅破那层窗户纸,也急于知道问题的答案。 牛有道掷地有声道:“三当家的,话说到这个地步,还需要我多说吗?增加那一千名散修进入天都秘境,说到底,就是希望这次的参加人员多死上一些!你难道能否认不是这个原因吗?如此简单的道理,还需要我说的如此直白?” 红盖天还是迷糊,“是,你说的没错,是这个道理,可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牛有道顿时痛心疾首道:“名单打回重拟,不惜直接冻结战事,又授意再增加一千名散修,这次就是要让人多死一些,那九位的意志这一次是如此的坚定,这说明什么?不死到足够的人数,是无法让那九位满意的!” “那一千名增加的散修进来后何在?几乎都被七国的势力给招揽瓜分了,都纳入了自己的势力当中,还怎么死够足够的人数?谁会希望自己一方的人多死一些?” “七国很清楚,那九位如果要对修行界进行清理的话,能选用的手段太多了。那九位这次的态度如此坚决,七国知道,这回若不能让那九位满意的话,出了天都秘境后,都别想自在,措手不及的麻烦肯定还在后面!” “所以必须要给那九位一个交代,可他们又不想让自己的人死,你觉得他们会想让谁死?三当家的,你觉得谁才是他们动手的最好对象?” 巫照行三人恍然大悟,似乎终于明白了过来。 红盖天已是听的心惊肉跳,也终于明白了过来,脸上横肉抽搐道:“那自然是我们这些海域的修士!” 牛有道痛心摇头道:“七国早就反应了过来的事情,我还以为你们也明白了,谁想三当家的居然如此后知后觉,实在是令牛某不胜唏嘘感慨!不过也能理解,跟七国那些长期争权夺利的人比起来,海域修士可能不擅长此道,可能是少了这方面的心眼!” “妈的!”红盖天气得摩拳擦掌,一脸戾气,“老子之前还奇怪了,七国那帮人也不知吃错了什么药,往届就算要抢,也不带这样玩的。这才刚开始,大家手上都没多少灵种,犯得着现在就拼个你死我活吗?一见面就找我们麻烦,撞上三四波皆如此,还说什么我们杀了他们的人,老子还当是什么误会,闹了半天,统统都是借口,原来藏了这鬼心眼,一群王八蛋!” 此话一出,巫照行三人突然一起傻眼。 牛有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东海、西海、北海的人肯定也遭遇了与你们南海的人一样的遭遇!” “咳咳…”云欢突然一阵干咳,迅速扭过了头去。 云姬则像见了鬼似的看着牛有道,稍既似乎意识到不妥,迅速收了那鬼反应。 巫照行看向牛有道的眼神中明显有惊为天人的震惊意味闪过。 三人一开始都信了牛有道的鬼话,条条理理讲的清清楚楚,想不信都难,直到刚刚,红盖天和牛有道的话一对,才猛然反应了过来,全都震惊了,才发现差点信了牛有道的邪。 三人终于明白了之前跟在诸国势力后面偷偷摸摸杀人是怎么回事,敢情套路等在这个地方! 第七九二章 数量并不重要 这坑埋的那叫一个深! 若不是红盖天自己说出遭遇来,只要牛有道继续不说,他们怀疑自己身为参与者也很有可能到死都不知道真相。 前面说的一大堆情由居然是糊弄红盖天的鬼话,那条条理理的怎么可能是假的? 三人到现在都难以相信,之前他们是真的相信了。 前面见牛有道的企图被红盖天给戳破了,还在为牛有道担心,现在想来简直是笑话,你红盖天再不好糊弄,遇上这坑也得爬不出来。遇上这坑,一百个掉进去估计得有九十九个爬不出来。 这那叫挖坑,挖的简直就是一处悬崖,别说坑个把人,千军万马都能给坑进去。 三人今天算是见识了眼前这位,再也不觉得之前几个月瞎跑不值了! 闻听咳嗽,牛有道斜睨了三人一眼,表面不露任何端倪,心里知道事情到这一步已经露馅了,三人又不是傻子,之前不知道只是因为他一直隐瞒着杀人后的栽赃行为。 红盖天回头看了一眼咳嗽的云欢,也没当回事,因为丝毫不觉得牛有道的话有问题,反而认为真相就是如此,总算找到了被七国逮住搞的原因! 也因此而气得够呛,自言自语了一顿愤恨的狠话后,还是得面对现实,现实问题很严重! 还用多想么?真要被七国修士逮住往死里整的话,海域修士的实力压根不是七国势力的对手,等到出口开启的最后关头,那便是他们的生死大劫! 他现在算是明白了牛有道前面为何会说大家同命相连,可不是同命相连么,都面临着七国的死亡威胁! 他皱着眉头道:“看来你所谓的‘同命相连’有点道理。”心情相当沉重。 牛有道明白他的意思,摇头道:“相对来说,我还要好一点,七国未必都会对我下手,但对你们…呵呵!” 红盖天冷哼一声,“你得意个什么劲?就算不会都对你下手,就你们这几个人,谁更惨?你有什么好得意的?” 牛有道苦笑:“我可没有得意,这不是求三当家的帮忙么?” 红盖天一双赤眉略挑,有点怀疑这家伙脑子是不是有问题,帮你你也是死,不帮你你也是死,这边犯得着惹那麻烦吗?难道还指望这边帮你打打杀杀抵挡危险再帮你抢个第一来不成? 事实上海外势力一贯不如陆地上的势力,也就是说历届天都秘境都未拿过第一,每次来都是逼不得已完成任务而已,怎么可能帮牛有道拿第一,更何况如今又面临这样的情况。 当然,心里想是一回事,嘴上又是一回事,“想让我帮你也不是不行,总得给我个帮你的理由吧?” 牛有道:“同仇敌忾!你我都有共同的敌人,双方联手,理所当然!” 红盖天呵呵,不屑一顾道:“联手?就凭你这几个人也配说和我们联手?” 一听这话,巫照行不高兴了,对方明显把他也给鄙视了,冷冷道:“红毛怪,口气不要太大!” 红盖天斜眼,“哟!我道是谁,丹榜排名第六的巫照行嘛,怎么?觉得名号能挂在丹榜上很了不起吗?” 巫照行:“丹榜不丹榜的不重要,你若是不服气,咱们可以试试看!” 红盖天嗤笑,“打打杀杀,那是大老粗干的事,我是斯文人,你找错了对象。不过你若非要闹那犟脾气,我不介意教教你丹榜是怎么写的。”背在身后的手放了下来,十指微微动弹着,“区区一个散修,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吗?” 巫照行勃然大怒。 “正事要紧,正事要紧。”牛有道赶紧伸手拦住了他,劝他息怒,劝他忍一忍,小不忍则乱大谋! 别人不知道巫照行的背景,他是知道的。 巫照行扭头看向了一旁,看牛有道的面子,强忍下了这口怒气。 “嗤,怂样!”红盖天一点情面都不给,难听话照样砸出来。 敢这样说,自然有这样的底气,首先他能成为南海三当家的也不是摆设,动起手来未必会吃亏,其次对方只是个散修,没有势力背景。别说眼前身边带了一群南海的高手来,就算在外面,对方若敢惹他,南海那边的势力也不会放过。 所以,他还真不会把巫照行给放在眼里。 巫照行脸颊紧绷。 云姬忽然出声了,“红盖天,做人太嚣张会遭报应的。” 红盖天对她换了笑脸,“云姬,躲在渡云山小心度日有什么意思,早就说了让你来南海嫁给我,你偏不听,否则哪会落得个被人弄进这里的地步。当然,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只要你现在与我双宿双飞,我也不会置你的安危不顾,定然想尽办法保你安然离去。” 云姬脸泛寒意,不等她开口,云欢已经先一步勃然大怒,“红毛,嘴巴放干净点!” 红盖天呵呵冷笑,“小兔崽子,当年就看你老爹不顺眼,若不是你那死鬼老爹,你娘…” “都给我闭嘴!”牛有道陡然一声喝打断,这位嘴上没个把门的,再让他说下去,还不知道会说出什么话来,到时候非得闹得两边不干一架无法收场不可。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红毛怪是个典型的欺软怕硬的主,之前明显是被人给吓得落荒而逃,现在见这边好欺倒是嘴硬的不行。 云姬母子也同样是看牛有道的面子忍了。 红盖天却诧异着指了指自己,“小子,你在吼我?” 牛有道:“别扯那么多,谈正事,大家都有共同的敌人,联手合作怎样?” 红盖天双臂又抱在了胸前,鼻孔朝天,“合作?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你拿什么跟我谈合作?” 牛有道好气又好笑,就凭这德性,真要是无心谈下去的话,哪会跟他磨下去,看似粗犷,内里倒是藏了几分心细。 不过也能理解,能被南海那边派来天都秘境主事,再差也不至于差的离谱。 牛有道叹了声,“三当家的,各大派的掌门我也算是见识过不少,哪个都不差于你,长老级别的我也宰过几个,在我面前摆这谱没必要,不就是想知道我能有什么办法帮你们么?大可以有话直说,没必要绕这弯子!” 红盖天,“不是帮我们,而是我们帮你,是你在求我!” 牛有道发现跟这位扯远了不是个事,扯不清楚,遂干脆道:“随你怎么说,只要你高兴就好,还是说正题吧!” 红盖天这才露出舒坦了几分的样子,“好,你的想法先说来听听。” 牛有道:“七国的能做初一,我们就能做十五,他们想弄死我们,我们也可以弄死他们,没什么好怕的,看谁笑到最后!” 红盖天上下看了看他,一副你安的什么鬼心眼的样子,问:“你让我跟他们硬碰硬?” “硬的不行就来软的。”牛有道抬手点在自己胸口,“他们要杀我,但不管哪一方势力都不可能扔下其他事不顾,不可能集中全部力量来追杀区区一个我!只要我露面,就能将人一股股诱出来,你们张开口袋等着,集中优势力量,以强欺弱!一口吃不下,咱们就慢慢一口口的吃,三当家意下如何?” 红盖天抬手摸着一脸的络腮红须,目光闪烁不定,似乎有些意动,最终徐徐道:“此事待我与另三家见面后商量商量。” 牛有道:“没什么好商量的,要做趁早!” “现在动手?”红盖天揶揄道:“你千万别告诉我说,你不是为了他们手上的灵种,你难道不想多抢点灵种保命?否则你又何必去玩命冒险诱敌?” 牛有道:“正因为是为了灵种,才要趁早下手。” 红盖天有些不解,“那为何不等他们手上灵种多一点而急于现在?” 牛有道:“灵种多少并不重要,对我来说,拿下第一才是最重要的。时间拖的越久,对我越不利,我们不可能同时对所有人出手,一口一口的吃需要时间,这么大的地方找人也不易,我需要足够的动手时间,否则一旦等到七国有过多的力量集结返回了出口地带,凭我们的实力很难再得手!” 红盖天呵呵道:“你这样有捣乱的嫌疑,一旦搞得采集的灵种数量太少,你不怕缥缈阁找你麻烦?” 牛有道:“我不在乎数量,缥缈阁也不会在乎数量,缥缈阁手上应该有足够自己用的存量,他们不会在乎下一个五十年天下修士够不够用,他们只在乎本届天都秘境的目的能不能达到,只要参加人员能消耗到他们满意,因为打打杀杀导致采集少了点对他们来说不是问题。” 说的在理,红盖天却摇头,“不行,我手上人手不够。” 牛有道:“你手上现在有多少人?” 说到这个,红盖天就来气,“接连撞上几波王八蛋,害我折损了一百多个弟兄。” 也就是说,还剩三百来号人,牛有道略作盘算,问道:“为了能对抗七国修士的威胁,据说海域修士进入天都秘境都是共进退的,其他三家呢,怎么没跟你们在一起?” 这也是他敢直接栽赃的原因,在其他人眼里,海外修士就是一伙的。 “妈的!”红盖天气不打一处来,“是共进退没错,共进退也是回去的时候,前期大家都要分散开搜寻灵种,谁能想到这回能碰上那帮家伙提前发难?” 牛有道:“反正只是对他们一股股下手,我们可以边动手边找另几家。” 红盖天嘿嘿道:“你倒是想的美?话全由你说了,事情真相究竟如何我还没有确认,不找到那几家先确认了你所说是否属实,我焉能轻举妄动!” 第七九三章 四海齐聚 这个理由还真是令牛有道无法反驳,也令他内心有几分焦虑,问:“这么大的地方,哪能轻易找到他们?等找到他们还不知道要到…”略顿了一下,“三当家的刚才说,你们来时分散寻找,回去的时候会结伴,如此大的地域想轻易碰头不易,你们是不是有碰头的地方?” 红盖天目中闪过一丝异样,再次审视了一下牛有道,发现这小子不简单。 默了一下,不过最终还是告诉了他,“没错,是有约好的地方。” 牛有道直问自己最关心的,“多久能到?” “你觉得在没有确认你所说的之前,我能告诉你吗?”红盖天冷笑一声,忽然大手一举,拍向火堆,噗一声闷响,一股强悍气流下压,直接将篝火碾压熄灭,继而背了个手转身而去,“今晚好好歇一下,天亮继续赶路,看你们可怜,可以捎带上你们。” 既然决定在此休息,显然是觉得这堆火太显眼了。 不过强压一去,熄灭的木炭遇空气又重新冒出红光,一片火红的星星点点,空气中还有飘荡的烟味。 目送红盖天藏身进了附近的山林中,云姬问了声,“他会答应跟你联手吗?” 牛有道徐徐道:“应该是意动了,否则不会带上我们。” 话后好一阵,没听到几人有动静,不由回头看了眼,结果发现三人看向自己的眼神皆透着古怪,又下意识抬手摸了把自己的脸。 云欢忽苦笑道:“我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这么多年渡云山只能龟缩一隅,而你却能在南州崛起,不服不行。” 云姬一个女人,抬手在牛有道肩头拍了拍,“看好你,你应该没那容易被人弄死,你若是死在了这里,只能说你运气太差。” “呃…”牛有道无语,这边肩头又一只手拍上了,回头一看,是巫照行。 “你可真行呐,这辈子能让我佩服的人不多,你算是一个!”巫照行异常感慨的样子。 牛有道被他们这肉麻劲弄的浑身不自在,哭笑不得道:“你们这是怪我瞒了你们吗?许多事情在没有真正对上人的时候,存在着变化应对的可能,要视情况而定,能不能成我自己也不能确定,说太早没意义,实在是不方便解释,也不想因此而争论。” 巫照行:“你想多了,是真佩服你,骗人能骗到这种境界,我都信了。” 牛有道:“你这是夸我呢,还是骂我?” 巫照行,“不,是真佩服你的本事。” 牛有道苦笑:“哪是什么本事,上不得台面的小伎俩而已,一堆麻烦摆在面前,最后的结果难料。” 云姬:“是很麻烦,红盖天非要见到另几家,什么时候能找到另几家还真是个问题。” 牛有道:“先看看情况,实在不行,我已没有退路,也只能在这三当家的头上想办法。” 三人沉默了,都知道这位处境艰难,实在没了多余选项…… 次日天一亮,红盖天就招呼上人手出发了,牛有道等人加入了一行当中。 途中能看出,红盖天已无心搜寻什么灵种,只顾带着人赶路,无暇一路的山山水水。 三天后,一座高耸山脉出现在了视线中,远看只能看到山巅一段露出在云海之上,余身皆笼罩在神秘云雾之中。 红盖天领着众人直奔此山而去,抵达后又直奔山脉深处,途中鸟兽惊飞。 “这里的环境还真有点像你们的渡云山。” 观察着四周的牛有道刚对云姬母子调侃了一句,前方突然传来一声喝,“什么人?” 红盖天身边的苏公爷立刻大声回道:“南海三大王驾到!” 立刻有人影从藏身处闪出,与这边碰面确认后,旋即领路带着继续前行。 一行抵达一座山崖时,已有一群形形色色的人露面迎接。 牛有道定睛一看,代表东海大圣、西海妖王、南海法王、北海冥主的势力居然都到齐了。 东海伏波殿殿主浪惊空、西海长老芙花、北海长老断无常,都是牛有道在天谷辨识过的,四海的主事者俱在,南海的红盖天反而是最后来到的。 这让牛有道有点意外,很显然,这里就是四海人员会面的地点,之前还担心不知什么时候能找到这些人,没想到才几天的工夫就聚在了一起。 红盖天见到这些人也很是惊讶,“我以为我是先到的,没想到你们居然早在我前。” 西海长老芙花是个美艳女子,脆声道:“别提了,我是最先到的。进了秘境没多久,我便撞上了燕国修士找麻烦,之后又连撞上另几国的修士找麻烦,前前后后损失了我近两百号人,我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立刻带人脱身赶赴了此地等大家。没想到他们两家也遇到了与我同样的情况,也提前赶来了。你现在就到了,莫非也遭遇了不测?” 闻听此言,红盖天迅速回头看向了牛有道,嘴上边说道:“我遭遇的情况也跟你们一样,起先的麻烦不说,遇上了晋国那群疯子穷追不舍,扔下几十名弟兄断后才得以脱身。” 牛有道则对他报以微微一笑。 几位主事者此时才注意到了后面人群中的牛有道,芙花讶异,“牛有道?红盖天,你怎么把他给领来了?” “带来了也没事,想弄死随时的事,里面说。”红盖天回头伸手示意了一下,与另三位主事的一起进了山洞,不知要避开众人谈些什么。 剩下的人自有人招呼,走散了与其他先到的人互相打招呼。 左右看看身边走开的人,巫照行低声道:“你不觉得我们现在的情况有点危险吗?不说其他人,这几个主事的实力未必低于我,咱们这是进了虎穴,一旦他们发难,我们怕是没有脱身的可能。” 牛有道低声回道:“不必担心,我既然敢来,就有把握,他们若真对我们乱来的话,真到了致命关头的话,我自有办法让他们不敢妄动!” 三人面面相觑,不知他说这话的底气何在,人已经落在对方的手中,对方的实力稳胜这边,真要起了歹心的话,又岂是你能镇住的? 换了别人说这话,他们肯定不信,牛有道口中说出来,却是让他们将信将疑。 “他们能答应跟你联手吗?”云姬又问了声,这也是他们最担心的问题。 牛有道左右看了看情况,低声道:“之前难说,现在见到这些人都在,说明我们早先的布置奏效了,问题不大了。” 听他这么一说,几人稍微安心了些。 等了那一阵,足足半个时辰后,山洞里传来红盖天大呼的动静,“牛有道,进来!” 洞口的守卫立刻对牛有道做了个请的手势。 几人当即入内,随行的三人护在牛有道左右戒备着。 进到里面,是一个犹如地宫的所在,没有灯火,只有几只月蝶生辉照明。 见到巫照行三人也进来了,洞内的红盖天沉声道:“谁让你们也进来了?让牛有道进来,没让你们进来,滚出去!” 巫照行三人顿时一脸愠怒,反倒是牛有道一手杵剑在地,一手抬起制止了他们发作,“没事,你们先出去吧。” 三人憋着一口怒气,形势比人强,不忍也不行,只能是闷声离开了。 回过头的牛有道双手一起搭在了剑柄上,环顾打量这内部构造犹如葫芦状的山洞,看得出是半天然半人工开凿后的场所,从新旧痕迹上判断,应该不是这次准备的,看来海外修士已不是第一届在此会面。 在场几人也在观察牛有道,见他气定神闲、从容不迫的样子,东海伏波殿主浪惊空冷哼一声,“牛有道,你胆子倒是不小。” 牛有道四处打量的目光一收,朝他看去,“说什么胆子没必要,你们又不是饿急了的什么东西见人就吃。” 芙花戏谑道:“你就不怕我们看你不顺眼把你给宰了?” 牛有道:“怕?我已经被莎如来逼上了绝路。杀了我,对你们有什么好处吗?” 芙花:“你身上的天剑符还是很值钱的。” 牛有道:“比你们自己的性命还值钱吗?” 芙花呵呵一声,“听你这么一说,好像非你不可似的,你好像吃准了我们会跟你合作似的。我现在就让你猜一猜,你猜我们会不会答应你?” 牛有道压根不会去回答这种作赌的问题,平平静静道:“答不答应不重要,也不需要去猜,至少目前来说是个选择,芙花长老,你说是不是?” 芙花明眸闪烁着,忽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 北海长老断无常阴森森道:“就算我们答应了你,你凭什么笃定我们会把抢来的灵种交给你去拿第一!” 牛有道:“灵种抢再多,也要交给缥缈阁,大家谁都得不到,灵种捏在手上其实对大家来说都没什么意义。说到底,还是要靠名次去拿缥缈阁的奖赏,我只要那保命的名次,奖赏你们拿,大家各取所需!” 芙花笑眯眯道:“真要是足够的东西抢到手了,我们自己拿去换奖赏岂不更稳妥,似乎没必要交给你。” 牛有道不慌不忙,不疾不徐道:“不说这里,就说秘境之外,四海的势力是七国的对手吗?随便哪一国集结的势力都比你们加起来强!真要是在这里对七国修士下了狠手,回头七国必然要收拾你们,弄不死你们,也能把你们搞残了。” 此话一出,在场几位一脸的不舒服,倒是芙花依旧美艳嬉笑:“既是如此不讨好,我们还有必要对他们动手吗?” 牛有道搭在剑柄上的手,拍了拍另一只手的手背,“所以你们得跟我合作,有我在则不一样,则完全是另一种局面。” 红盖天嘿嘿一声,“好大的口气,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你如果能摆平七国的人,还用来求我们?” s:梦里花开,谢“修齐治平之路”大红花一朵捧场! 第七九四章 妖魔鬼怪惟一拜 “此一时彼一时!”牛有道回敬了一句,手一拎,提了剑在手,在几人面前来回走动道:“我跟你们这些在海上混的人不一样,我手握南州,掌控着千军万马,武将能征善战,文官治理有方,文治武功皆一流,内平叛逆与燕国朝廷分庭抗礼,东败宋国,西压赵国,北拒韩国。” 一番话虽是娓娓道来,却是气势磅礴,令人几人心头暗暗一凛。 有些事情不是什么秘密,诸国大战,几人也有耳闻,稍一想便知,这厮的确没有妄言,说的是事实。 牛有道忽又停步转身,又面对了众人,“对诸国势力来说,天都秘境内的这点打打杀杀与外界诸国争锋、事关门派生死存亡的利益来说,恩恩怨怨都可以暂时放下,甚至是可以不去计较。诸国在外面的情况,想必你们也有耳闻,今天你死我活,隔天就亲如兄弟,是很正常的事情。” “只有利益,不存在什么恩怨!有好处的事情,抢着干,没好处的事情没人去自找麻烦。” “只要我回去了,我便能左右燕赵之战,燕国三大派若没有十足的把握,不敢对我轻举妄动。我大军已攻入赵国境内,只需我一句话,赵国便自顾不暇,哪有闲心找你们麻烦?” “韩国正与宋国交战,只需我一句话,燕国北州人马便会攻入韩国境内,只要我开口了,为了稳住我,韩国也得给我几分面子。” “至于宋国,隔三差五求燕国出兵,不说敢不敢得罪我,他们现在自保还来不及,哪有工夫找你们麻烦。” “齐国和卫国,我左右着他们关心的战局,只要他们不怕我捣乱,我开口了,两国也得给我几分面子。” “晋国虽是个刺头,我的确影响不了他们,可只要其他诸国不动,晋国虎视眈眈着诸国战事,我不信晋国一家会在这个时候集中力量去和你们四海的人拼个你死我活!” “还是那句话,此一时彼一时,天都秘境内的情况和外面不一样,这也是我无奈的地方。” “我若死在了天都秘境,以上说的都可以不算,可只要我回去了,我便能左右外面的局面,天都秘境内你们把七国得罪的再狠,他们也没那闲心去找你们麻烦,尤其是因为你们帮我!退一步说,我才是罪魁祸首,是我纠集的你们,他们首要怪罪的也是我,你们海上的都是其次的。” “其实吧,你们跟我合作真的是个不错的选择,对大家都有好处,互惠互利。当然,若非要说是我求你们,那我就在这里求诸位帮帮我!” 说罢,双手再次杵剑在身前,静静看着几人的反应。 几人一个个神色各异,哪怕是刚才讥讽嘲笑的红盖天也沉默了。 之前看牛有道还觉得是在看跳梁小丑似的,现在经这么一辩驳,大家忽然发现,这位看起来势单力薄,其实还是有和他们联合的资格的。 好一会儿,芙花忽啪啪鼓掌道:“牛有道,好一张利嘴!” 牛有道微笑回复,“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吗?” 芙花:“假如真让你得逞了,真让你拿了第一,你获得了奖赏不给我们,或者你把刚才说的都忘记了,如何是好?” 牛有道:“那我可真正是把四海的人往死里得罪了,天都秘境之会一结束,我还要忙着俗世战事,我犯得着招你们来找我算账吗?” 几人想想也是。 牛有道:“大家若是不放心,不妨多点牵绊。今天能见四位,也是牛某的荣幸,牛某与诸位一见如故,诸位若不嫌弃,牛某愿与诸位结拜为异姓兄弟!” 结拜?几人同时一愣。 牛有道笑道:“只要我能活着回去,别的不敢说话,以后在燕国地面上,起码在南州地面上,只要诸位开口了,有什么在下力所能及的事肯定不在话下。当然,以后若有机会出海,我也得向诸位讨个关照。对大家都有好处的事,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 洞外,巫照行三人不时将目光投向洞内,极为担忧。 正忧心之际,洞内的人出来了,有说有笑地出来了。令三人愕然的是,那个不好说话的红盖天居然是跟牛有道勾肩搭背出来的,一条胳膊搭在牛有道的肩头搂着走出来的。 什么情况?三人面面相觑,谈个联合的事,就算谈妥了,至于亲成这个样子吗? 人一出来,四海几位主事的便吆喝开了,招呼人手过来准备着什么。 待牛有道走过来,云姬立问:“谈的怎么样?” 牛有道略颔首,“成了!” 三人顿时松了口气。 稍候,土石树木搭建的简易香案备好了,芙花朝这边招呼了一声,牛有道立刻过去了。 只见两人二话不说,往香案前一站,接着一起跪下了,双双燃草为香,盟约誓词,就地结拜成了姐弟。 条件有限,一切从简。 什么情况?巫照行、云姬、云欢齐齐傻眼了。 别说他们,四海聚过来观礼的人好多不知情,见此状况也傻眼了,纷纷你看我,我看你。 还没完,与芙花结拜起身后,又换了红盖天过来继续。 牛有道本意是大家一起结拜,可四海来此主事的四位不肯干。 四海的人在这里共进退其实也是形势所迫,单干的话势单力薄吃不消,要联手对抗七国的压力。 实际上没进天都秘境之前,四海的人在海域上也是相互对抗的,当然也是缥缈阁干的好事。 进来之前,出去之后,都是对手,他们四个哪能结拜。 之所以会跟牛有道结拜,也是冲了牛有道说的那点利益,反正当不当真全凭自己把握,又不损失什么,反而可能有方便和好处,何乐而不为? 只见简易香案前,一个接一个轮流上,巫照行三人算是彻底傻眼了。 云姬想到了鬼母,忍不住回头看了眼自己儿子。 云欢神情抽搐,表情很精彩,对牛有道一言相合找到机会就结拜的行为,他是领教过的,他初次和牛有道见面就莫名其妙结拜了,现在这情况他自问觉得,好像也不应该意外才对。 巫照行多少好一点,不过还是嘀咕了一声,“得,一下四个,妖魔鬼怪一次齐全了。” 仪式完后,结拜的几个聚在了一起有说有笑,亲热的不行。 巫照行看的直摇头,“这家伙,我真是服了他。” 云姬母子也是如出,早先牛有道说要联合海外修士,他们还不信能成,结果这家伙不但办到了,居然还和四海此来的主事人成了结拜兄弟,简直是奇葩,他们真的是想不服都不行! 不过云姬嘴上还是指责了一声,“这厮平常看着挺有城府的一个人,却时常干些荒谬不靠谱的事。” 谁说不是?巫照行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牛有道这一路想弄坐骑的事,他是印象深刻的…… 热聊中的牛有道一回头,看到这边几位,想起什么,立刻朝这招了招手。 三人走近,牛有道上前拉了云欢胳膊,对新结拜的几位介绍道:“云欢,渡云山当家的,也是我结拜大哥。当然,现在已经不在渡云山呆了……” 浪惊空、芙花、红盖天、断无常的表情瞬间变得极度精彩,对牛有道后面说了什么那是一点都没听进去。 也怪他们海外这些人平常对七国的关注程度不够深入,不知道牛有道还和云欢结拜过,真正对牛有道有相当关注程度的人是知道这事的。 紧接着,四人又陆续慢慢看向了云姬,这位是云欢的母亲,牛有道和云欢是结拜兄弟,他们和牛有道又是结拜兄弟。 关系有点复杂,但其实也不复杂,一捋就通。 四人都想通了其中的关系,转眼间,云姬就成了他们老妈级别的人物。 四人,或神情呆滞,或神态憨傻,或神情抽搐。 红盖天慢慢抬头,无语问苍天。 他之前还对云姬存了非分之想来着,结果这一结拜,这辈分瞬间让他不寒而栗,啥非分之想都没了,只想问候牛有道祖宗! 若是早知道这事,牛有道嘴花花的那点好处,根本无法让他们同意这场结拜。 现在做都做了,已经结拜了,后悔也晚了,以后该怎么称呼云姬? 云姬也从他们的反应中看出了点什么,怪不好意思的,暗骂牛有道荒唐,给她整出几个这么大的小辈来。 实在不好意思看几人,她偏头看向了一旁。 看明白了尴尬情况的巫照行终于反应了过来,鼓着腮帮子,他实在是忍不住了,扭头就走,走到了一旁背对这边,表情极度扭曲,紧握双拳绷紧了胳膊忍住,差点没狂笑出声来。 牛有道热情介绍之下,云欢拱手,还想客气着跟几位打个招呼。 “下面人找我。”低眉垂眼的芙花扔下话,第一个扭头转身而去。 “有点事。”红盖天也找了个理由,低着头背个手走了。 浪惊空、断无常亦找了个理由赶紧闪人,怕牛有道再给他们介绍云姬,趁牛有道开这口之前赶紧走人,否则不知该如何称呼云姬。 转眼走光了,云欢拱手招呼了个空,很是无语,身在其中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第七九五章 凤求凰 感觉尴尬,云欢有种热脸贴了别人冷屁股的感觉。 这帮家伙还真有够现实的,牛有道心里叹了声,回头安慰云欢,“别往心里去。” 云欢苦笑,“他们的身份地位觉得我没资格平起平坐也正常。” “就当是应付一下。”牛有道拍了拍他胳膊。 “荒唐!”一旁的云姬斥责了一句,扔下话就走了,去了巫照行那边。 牛有道和云欢双双回头看去,当局者迷的两人还有点没反应过来是什么状况。 待两人也跟过去后,仰天长呼出一口气的巫照行回头了,朝牛有道啧啧道:“还是你厉害,杀人不见血!” 牛有道不知话中深意,只知是指结拜的事,“这种情况,尽量加强关系吧。” 巫照行摇头,“红盖天口无遮拦,确实嚣张,你不出手则以,一出手,四个妖魔鬼怪瞬间全败于你手,还败的没脾气!” 牛有道狐疑,不知他想说什么。 “云姬不得了……”巫照行遥指云姬,把几人的关系变化解释了一下。 “荒唐!”云姬啐了声。 牛有道和云欢瞬间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了那四个家伙为何突然跑光了,齐齐回头,目光四处寻找。 稍候,牛有道也有些哭笑不得,他真不是有心的,之前鼓捣结拜的事压根就没往云姬母子的关系上去想。 云欢回头看向自己母亲,表情略显精彩。 巫照行想笑,但还是忍住了,也看出了牛有道是无心的,只是有点奇怪,“这样结拜有意义吗?你觉得他们会当真?” 牛有道懂他的意思,可个人的想法不一样,回了句,“不必强求,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这话听着有些绕,但却颇有境界,三人若有所思。 …… “先生,你说道爷回来的可能性有多大?” 英武堂外,寻常守在外面的守卫都被屏退远了些,商淑清来到,听到里面的声音下意识停在了门外。 英武堂乃军机重地,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地方,能随意进出的人当中,商淑清是其一。 商朝宗的声音之后,蓝若亭的声音又响起,“王爷,这事谁也说不好,但的确是危险。” 商朝宗的声音,“虽说局面已经被茅庐山庄给稳住了,可这事我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蓝若亭:“又岂止是王爷心里没底,只怕连茅庐山庄自己心里也没底。据报,留仙宗、浮云宗、灵秀山的人最近和大禅山走的比较近,有讨好大禅山的嫌疑,怕是想给自己留点后路。王爷,说句不当说的,不管最后结果如何,咱们都要早作准备,不能等到事到临头闹出个手忙脚乱。” 商朝宗:“我正有此意,就是不知蒙帅的态度如何,传去的密信也不见蒙帅回复。军情日报来往畅通,他不可能没有收到信,也不知蒙帅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蓝若亭:“王爷,蒙帅不表态就是态度,蒙帅此意是让王爷自己看着办,他不卷入此事就是在道爷那边给咱们留了一条退路,不至于无法收场。” 屋内一静,五指握了又握的商淑清终于忍不住了,出现在了门口,直接跨过门槛走了过去。 商朝宗和蓝若亭吓一跳,见是她,方松了口气。 “郡主。”蓝若亭拱手见礼。 商朝宗微笑:“清儿来了。” 商淑清脸色不好看,“哥,我都听到了。” 商朝宗和蓝若亭相视一眼,都有些尴尬,商朝宗徐徐道:“对你没什么不放心的,当做什么都没听到好了。” 商淑清浮现悲愤声色,“哥,先生,你们怎么能这样?你们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这是过河拆桥!” 蓝若亭沉默不语。 商朝宗略皱眉,“清儿,事情没你说的那么严重。” 商淑清痛声道:“怎么不严重?哥,别人不知道,难道你也不知道咱们这一路是怎么走过来的吗?咱们刚从京城逃离时是怎么打算的?担心朝廷随时会下杀手,是准备经由密径逃往海外的,如丧家之犬,惶惶不可终日!” “哥,先生,是谁帮我们在苍庐县立足的?又是谁去冒险说服金州支持我们拿下两郡之地的?是谁提供财力帮我们休养生息壮大自己的?是谁弄来大批战马帮我们扩充军力的?是谁在天玉门清洗之际力挽狂澜帮哥拿下南州掌控权的?是谁在南州面临内外威胁时帮助化险为夷的?又是谁为了哥保卫大燕的理想挫败万兽门奇兵的?” “哥,先生,还有其他林林总总,道爷呕心沥血,帮我们做了太多太多,也为我们付出了太多太多,可道爷从未向我们要过什么,也没有拿过南州一针一线,南州上下谁不知道自己欠了道爷的?连外面人都知道没有道爷就没有南州的今天,可我们是怎么报答的?难道要这样报答吗?” “哥,先生,你们想过没有,我们这样做的话,南州上下能答应吗?就算不敢说什么,今后让南州上下怎么看我们?” 一番话说的两人心情沉重,商朝宗沉声道:“清儿,生怕别人听不到吗?声音小一点。” 之所以把外面的守卫屏退远一点,就是怕人听到。 茅庐山庄的一封信,捅破了这边和逍遥宫密会的事,这边已经意识到了身边有茅庐山庄的耳目。 商淑清摇头,声音是小了点,但却是痛心疾首,“哥,先生,做事要讲良心!道爷生死未卜,我们却趁机拆他的台,这样的事情能做吗?我们若是这般无情无义,对予我们有大恩之人都如此,将来别人回馈我们的也必将是无情无义!” 商朝宗:“清儿,那你告诉我,若是道爷不能回来怎么办?我们可以不顾惜自己的生死,可南州上下多少将士的身家性命怎么办?你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被血洗吗?你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家破人亡吗?” “我一声令下,那么多弟兄赴汤蹈火、浴血沙场,多少人马革裹尸,滚龙峡跳下去的人连具尸体都看不到!多少弟兄的家人成了孤儿寡母,你难道指望别人去抚恤那些孤儿寡母吗?你让那些老弱妇孺以后怎么活下去?” “他们为了我商朝宗、为了南州、为了大燕东征西战,远死他乡,那些孤儿寡母连尸体都见不到哭得死去活来的情形你见过的,他们保家卫国不惜一死,我却连他们的家小都不能照顾,你让我怎么对死去的弟兄们交代?” 商淑清红了眼眶,咬唇不语。 蓝若亭“唉”一声轻叹。 商朝宗上前,双手扶了她肩膀,“清儿,真正做出决定的人是我,真正担负骂名的人也是我,我比谁都纠结,我比谁都难受,可哥身为统帅不能拿那么多人的身家性命去赌运气,必须要做道爷万一回不来的准备,否则我就不是一个合格的统帅。” “清儿,这不是拆道爷的台,最不想拆道爷台的人也是我,因为有些事情只有我的感受最深,遍观整个修行界,没人有道爷对我们这般宽容,也找不出第二个比道爷更在乎民生经营的修士,只有他才会真的把民生疾苦真正当回事,不会视南州百姓为蝼蚁。” “只有道爷在,只要有道爷镇着,南州才能在战后快速恢复元气。换了其他人不行的,其他人只会攫取,只会让战后的情况雪上加霜。也只有道爷在,我才能放开手脚施展,来经营这一切!” “清儿,我没有拆道爷的台,但必须要做变通,形势所迫,不能再和那些人死杠到底,要缓和双方关系。” 话说到这种地步,商淑清还能说什么,沉默良久后,手上的一只匣子放在了案上,“这个,你帮我还给李将军。” 她过来就是为这事来的,没想到会撞破商朝宗和蓝若亭的密谋。 “什么?”商朝宗拿了匣子打开一看,只见绒布上躺着一只做工精美的金灿灿的金镯子,匣子合上,又塞回了她的手中,道:“李将军也是一片美意,你又何必拒绝。” 匣子又放回了案上,商淑清反问:“我知道嫂子和他见过,这样做有意义吗?我再丑,也犯不着以势压人逼人娶我。” 商朝宗忙摆手,“清儿,你误会了,你嫂子见他并非是为你说媒,也并没有任何强迫他的意思。是李夜主动找到我,希望我成全,这事我不好说什么,也不清楚他的用意,因此让你嫂子去了解一下情况,绝不是你想的那回事。” 商淑清:“他如今的身份地位,还怕找不到良配?” 言下之意是,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犯得着找我这样的丑女人? 商朝宗再次摆手,“你真的想多了,你的心思我知道,我也不愿委屈你,若不是了解清楚了,我也不愿撮合你和他,他毕竟丧偶,我妹子再不济,我找谁也不能轻易让自己妹子嫁给一个再娶的男人,哥再不济也不至于让你这样委屈。” “你嫂子和他谈过后,他也吐露了实情,他虽然比你大个七八岁,可他还是个小伙子的时候就是父亲身边的亲卫,以前经常在咱们家,他可以说是看着你长大的。他说别人不清楚,他却知道你有多好,说世间难有比你更出色的女子,他说你是明珠蒙尘,之前觉得配不上你,不敢开口,这次立下战功获升才鼓起勇气开了口。” “你嫂子问及你面貌的事,他也敞开直说了,说你琴棋书画样样都通,人又聪慧,无论是身段还是内在,都少有人及。面貌的事他真的不在乎,他看中的是你面貌之外的好,说若能有幸,是他的福气,他说他会一辈子待你好的。李夜是什么样的人我清楚,你也清楚,他能说出这样的话,必不会有假,必是真的喜欢你。” 第七九六章 总觉得他就是为我而来的 “再说了,他说的也没错,我妹妹也的确不差,站在男人的角度来看,我妹妹真是一等一的顶尖好身段。连你嫂子也多次连连夸赞,羡慕的不行,说与你共浴时见过,说你的身段是绝世之姿,无人能及,女人见了都自惭形秽,说谁能娶到就是谁的福气,骂那些男人有眼无珠。你知道,你嫂子可不会说奉承话,一定是真的,你又何必妄自菲薄?” 商淑清被他说的脸颊发烫,啐了声,“哥,你好没正经!” 旁听的蓝若亭莞尔一笑。 “唉!”商朝宗又抬双手扶了她肩,“清儿,李夜是真的不错!虽然比你大个七八岁,可男女之间这点差别不算什么。他虽然丧偶,可是你我都知道他丧偶的原因,那不是他的错。其实我之前也没想到他会开这个口,我也很意外。” “说实话,因为你的脸,你若嫁给别人,我还真的不放心那些以貌取人之人。但对李夜,咱们都是知根知底的人,必不会薄待你,他本就是自己人,也不会是因为看上了咱们家的权势而这般,他也不是那种花天酒地的人。你不要急着拒绝,趁着战事冻结,他也有空,你可以先接触一下,先看看能不能合你的意再说,好吗?” 商淑清沉默了一阵,最终却摇头道:“哥,算了,我不想嫁人,这样也挺好的。李将军的美意,你帮我谢谢,就说是我配不上他。” “你说什么胡话呢?你怎么就配不上他了?”商朝宗急了,一把抓了她手腕,“哪有女儿家不嫁人的道理,你这样让我怎么跟死去的爹娘和大哥、二哥交代?” 商淑清略显痛苦道:“哥,你就这样急着把我给嫁出去吗?是不是嫌我呆在家里碍眼?” “你…放肆!”商朝宗勃然大怒,一把拽起了她的胳膊。 “王爷,王爷…”蓝若亭忙抢步上前,插入二人之间,拉开了商朝宗的手,将两人给分开了。 商朝宗气得够呛,指着商淑清,“婚姻大事,当遵父母之命,父母不在,兄长可替你做主,今天这事,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商淑清:“你说过这事你不逼迫我的,你说话不算话吗?” 商朝宗:“我这是逼你吗?我这是为你好,李夜能开这口,你应该高兴才对,还能找到比李夜配你更合适的人吗?” 商淑清:“哥,我说了我不想嫁,你不要再逼我,再逼我,我就走!” “你走?”商朝宗大怒瞪眼,“这乱世,你能走哪去?活得不耐烦了吗?” 商淑清:“我去茅庐山庄!” “茅庐山庄?”商朝宗脸一沉,一把拨开劝阻的蓝若亭,指着商淑清的鼻子,“又是茅庐山庄!我知道,我就知道,你当我不知道你那点心思吗?牛有道!你喜欢他是不是?” 话逼急了,商淑清直接顶了回去,“我是喜欢他,难道我连喜欢谁都不行吗?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霸道了?” 商朝宗指着自己鼻子,怒极反笑,“我霸道?我这是霸道吗?我这是为了你好,我是不愿看到我妹妹难过,我只想你这辈子好好的!妹子,不要再抱那不切实际的幻想了,我知道你喜欢他,可这种事情需要你情我愿,你喜欢他,他不喜欢你,你一厢情愿没用的!牛有道,道爷是什么样的人,你接触了这么多年,难道你还不清楚他吗?” “他手握风云,胸怀乾坤锦绣,放眼万里,耳畔尽是雷霆之声,这种人寻觅陪伴终身的眼光怎么可能将就?” “他太理智了,他眼里是没有男女之情的,就算是有,寻常女人也入不了他的法眼,更何况是你?你自己的脸你自己不知道吗?你为他梳了这么多年的头,我不信他不知你的心意,是块石头也捂热了,可他是怎么对你的?有丝毫那方面的意思吗?他不想把话说的太透伤了你,他想让你知难而退,你还不明白吗?” 商淑清眼中浮现泪光,真正是被他这话给刺激了,秉性温柔的她,大声道:“这事不用你管!” 商朝宗哆嗦着双手,似乎恨不得将自己的心给剖出来,“你的事,我不管谁管?清儿,你到底看上他哪一点了?你这样苦耗着,总得说出个理来吧?” 商淑清眼中的泪珠儿滑落了,“哥,不要逼我,你不要逼我了。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也说不清是怎么回事,第一次见他,就在那棵灿烂如霞的桃树下,他就睡在落英缤纷的花雨下,我有种莫名说不清的感觉。好像他就是在那等我的,他在那足足被囚禁了五年,好像就是在等我的到来,好像只有我来了他才会离开,好像我不出现,他就会永远在那等着我,好像除了我谁也带不走他,他一直在等我…” 说到这已是泣不成声,哽咽摇头道:“我知道上清宗是在敷衍我,我不熟悉,也不了解他,可我还是把他带下了山。我虽有理由,可我心里明白,冥冥中似乎有什么促使我做出了那个决定,哪怕我知道他可能没什么用处,可莫名就是感觉他在等我。” “下山后,哪怕他没有展现出什么能耐,可我总是会下意识关注到他,时常会看着他,好像眼里只有他。此后,哪怕人再多的地方,我一回头,莫名的,总能第一眼准确找到他站在哪。” “男女授受不亲,以前我从未想过会和一个非己的男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更未想过自己会去做给一个非己的男人梳头的事,我也不可能做这样的事,可是面对他,哪怕不是很熟悉,莫名的我就是去做了。” “每次给他梳头的时候,我总有种奇怪的感觉。他坐在那背对着我,不是他看不到我,而是因为他背对着我。他好像知道我一定会出现在他身边,他想看到我,可他睁开眼的时候,看到的我却在镜子里。他以为我在镜子里,其实我就在他身后。每次他睁眼看向镜子里的我的时候,我也看着镜子里的他,为什么要隔着一面镜子,我总有一种莫名的冲动,强烈的想让他回头看看我,想告诉他,我就在他身后,可我的脸很难看,我不敢说出口。” “你们都明里暗里劝我放弃,可我总觉得他是不会放弃我的,总觉得他就是为我而来的,这种感觉很强烈,强烈到我愿意无条件去相信他。哪怕我看到他和别的女人成双成对,可我依然相信他。” “哥,真的是一种莫名的感觉,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也说不清是怎么回事,也许是爹娘冥冥中派他来帮我们的。” 蓝若亭听的有些傻眼,怎么感觉郡主脑子糊涂了,在说梦话似的。 商朝宗神情抽搐,目瞪口呆着,从未见过妹妹这样,在说什么呢?疯了吗?感觉是不是为情所困魔怔了。 缓了缓神后,苦口婆心道:“清儿,别做梦了,他看不上你的,你不要抱那个指望了,我也希望他能遂你愿,可是没有希望的,不要拖了,他拖的起,他哪怕拖到七老八十想找什么样年轻貌美的都没问题,你拖的起吗?清儿呀,你已经是老姑娘了,再拖下去,会毁了你这辈子的,你怎么就听不进去呢?好,我只问你一句,你摸摸自己的脸,你敢当他面亲口说出你喜欢他吗?”貌似恨不得喝醒她。 商淑清被他最后一句话给刺激的不轻,大声道:“你不要说了,我谁也不嫁,我就这样过一辈子,你若是觉得我不该呆在这里,你是王爷,这里你说的算,你随时可以下令赶我出去!” “你…我今天就代爹娘给你点教训!”商朝宗冲动了,蓝若亭赶紧拦腰抱住了他,并喊,“郡主,你先回去!” 商淑清提袖抹了把泪,转身就走,不过走到门口时又止步了,背对着给出了几句话,“哥,军政大事我掺和的少,知道的不多,你们的决定我不知道是对是错,事关太多人的生死我也不敢干预,不过我奉劝一句,不要把事情做绝了。别人的能耐我不清楚,道爷的本事…我相信他能回来,我坚信他一定能回来,你们好自为之,不要搞的自己收不了场!” 说罢又抹着眼泪快步离去了。 这么多年,今天是她第一次在情绪激动之下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商朝宗真的气坏了,气喘如牛,“怎么会这样?清儿一贯聪慧,怎么尽说胡话,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变成这样?” 蓝若亭则拉着他一个劲地好言安抚,“王爷,不要生气,没必要的,姑娘家的,都有感情用事的时候,情窦初开都免不了,以后会好的,以后会好的。” 商朝宗回头问他,“情窦初开?你看她这个样子像是在情窦初开吗?都已经在说胡话了!我现在担心她是不是因为自己的脸,令自己想不开了,陷入了某种情绪里逃避什么?下面的士兵中有因为杀戮的恐惧而出现过这种情况的人,我见过,症状很相似。” “呃…”蓝若亭愣住,想了想,发现还真有这个可能,面色凝重道:“我请法师为郡主好好检查一下。” 商朝宗点了点头,忽又提醒,“不要刺激她,不要让她知道是在给她看病。” 蓝若亭嗯道:“王爷放心,我会安排好,不会引起郡主的怀疑。” 第七九七章 你们这是在为难我 屋檐下,台阶上,罗照坐那抱着酒壶,喝的酩酊大醉,人也邋遢,胡子拉碴。 冯官儿一脸尴尬,拉着他胳膊,拉了几次想将他拉起来都没有成功。 几名宦官站在院子里看着,大内总管莫高就站在台阶前,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罗照,没想到那个意气风发的宋国大都督居然变成了这样。 这已经是他第三次来了,奉皇帝牧卓真的旨意来的。 再怎么迫于形势将罗照给贬了,朝中再怎么争斗,心中有数的人还是有的,胜败乃兵家常事,战场上谁敢保证一场败仗都不吃?不能因为一场败仗就否定罗照的能力。 冻结的战事会有解冻的那一天,谁敢保证换将后就能挡住金爵?罗照当主帅时至少还能抵挡住金爵的兵锋,还能勉强维持住摇摇欲坠的战场局势,新换的主帅还没有和金爵交手,会是个什么样的结果谁也不知道。 一旦形势不利,就意味着那些主张换将的人错了,就意味着话语权的回归,牧卓真还是要启用罗照去救急的,至少要做这方面的准备。 莫高第一次来看是如此,第二次来看也是如此,如今第三次来,发现罗照还是这样,意志消沉,一蹶不振的样子。 想代表皇帝来安抚一下罗照都找不到机会开口,罗照这个样子根本没办法正常交流。 “大总管,他最近心情不太好。”没能把罗照给唤醒,冯官儿转身走下台阶,有点尴尬地解释了一下。 莫高直摇头,“何至于如此?等他清醒后,还望夫人好好劝劝他,他还年轻,一时的挫折不算什么。夫人当告诉他知晓,陛下一直还念着他。” 冯官儿欠身,“是,我记下了。” “唉!”莫高转身摇头而去,罗照再这样下去的话,还怎么上战场作战? 送走了客人,冯官儿回来,见罗照已经半趴在了台阶上,急了,快步过去,直接将他手中酒壶给抢走了,“不要再喝了!” 罗照醉眼迷离向她伸手,“还给我,贱人,还给我!” 冯官儿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上,蹲在了他的面前,哭了,“再怎么样,你也不能对不起你自己,你的豪情壮志呢?你说过要助大宋一统天下的!大总管说的对,一时的挫折真算不得什么,你振作起来,你还有复出的机会,我一定会尽力帮你的,你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了。” 迷离醉眼睁开了几分,罗照似乎清醒了一点,“你帮我?你是说,没有你,我便什么都不是,是吗?也是,若不是你,我现在只有蹲大牢的份。” 冯官儿摇头:“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相信你的能力。” 罗照执着的却是另一个问题,“你究竟去哪了?” 冯官儿痛苦了,不是不能说,而是不敢说,现在说出来,罗照会死的,这个状态下的罗照一定会不顾一切跑去拼命,现在的情况谁会帮罗照跑到燕国茅庐山庄去搞事?罗照跑去了不是找死吗? 她不说,罗照又伸手抓住了她手中的酒壶抢夺。 争夺中,罗照啪一巴掌,又给了她一耳光,顺势一脚将她踹翻在了地上。 冯官儿抱着酒壶不放,罗照连踢了她几脚。 “住手!”一名看家护院的凌霄阁弟子闪来,一把将他推开了,“罗照,你别过分了!” “我过分?呵呵…”罗照喃喃自语着,一脸自嘲,摇摇晃晃而去。 究竟发生了什么,就算冯官儿不说,他也猜到了。 他想知道那个男人是谁,可冯官儿却死死护着那个男人不说,他心中一片凄凉。 少年得志,意气风发,身居高位,拔剑四顾,豪言壮语,欲与天下英雄试比高,谁想一场大战颠覆了一切,先是遇上蒙山鸣遭受惨败,后又对上金爵而无可奈何。结果一回头,又发现自己女人跟了别的男人,想起曾经对天下英雄评头论足情形,荒唐不荒唐?发现自己其实就是个笑话。 他犹记得接受审讯时,有人指着他鼻子大骂,说什么兵者凶险,不可轻启国战,说他祸国殃民之类的。 一辈子从未受过这样的挫折,不来则以,一来则接踵而至,把他给刺激的不轻。 “怎么会变成这样?怎么会变成这样…”倒在地上的冯官儿抱着酒壶不放,哭的伤心。 凌霄阁弟子将她扶了起来,一脸不忍,有些欲言又止。 最近的罗照酗酒不断,一喝醉就打冯官儿,他们这些凌霄阁弟子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然而又能怎样?人家是夫妻,清官难断家务事,他们总不能把冯官儿的丈夫给打残了或杀了出气吧? …… 折返,齐聚碰头的四海修士全面拉开了阵线往回扑,兜网似的回拉,寻找诸国势力的下落。 拉到了这么多的人手帮忙,不再势单力薄,牛有道紧绷的心弦总算是放松了不少,否则就凭他们几个根本不可能拿下这次任务的第一。 当然,四海这边的损失也不小,被七国那么一折腾,差不多损失了五百名人手,只剩下了一千五百名人手的样子。 途中暂歇,四海主事暗中交换了个眼色,慢慢溜达到了一旁。 “鬼鬼祟祟干什么?”红盖天问了声。 芙花偏头看了眼不远处树下的牛有道,低声道:“先找燕国的人。” 几人相视一眼,按照牛有道之前的策略,晋国的先不动,晋国的那些刺头必然要抢掠其他人,用来想办法制造七国间的矛盾再合适不过,让他们消耗去,这边也不闲着,也得抓紧时间,先从弱的下手,譬如赵国。 就凭牛有道和赵国结下的仇,只要牛有道一单独露面,赵国人的必然要追杀,很容易诱入包围。 用牛有道的话说,这就是和他联合的好处,谁都不会料到这般处境下的牛有道还能弄来一大帮帮手,见到了他必然放心追杀,也必能成功诱敌。 可听芙花的话,似乎有什么别的想法。 浪惊空问:“芙花,你什么意思?” 芙花:“牛有道是燕国人。” 红盖天:“这个不用你提醒。” 芙花:“他就算在这里拿到了第一也还是要回燕国的,他不可能扔下燕国那边的基业不顾。” 断无常阴森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芙花:“谁敢保证他不是在坑我们,谁敢保证他不是跟燕国一伙的?他说什么我们就听什么不成?回头我们帮他把诸国折腾的差不多了,他要是一转身联合燕国的对我们下手怎么办?” 几人若有所思,明白了她的意思…… 四海人手返回到一定的位置后,人员开始一线拉开,守株待兔等着,布控准备着,准备先掌握七国势力的位置。 牛有道与几位结拜兄弟在一起,对拉网寻找目标的情况一无所知,发现了哪部没发现哪部根本不知道,情况都由四海的人控制着。 一段时日后,撒出去的人手有人返回通报,红盖天随后找到了牛有道,煞有其事道:“老弟,目标出现了。” “哦!”牛有道顿时打起了精神,折腾了这么久,终于要开始了。 一行迅速集结人手扑过去,目标那边有人暗中跟随,同时也是一路留下路标供这边追踪。 地域太大,找到人不容易,这边找过去也花了不少的时间,足足两天后才找到目标地点。 接近目标,一群人隐藏在密林中观察了一下目标搜寻灵种的人员后,牛有道发现了情况不对,回头问道:“燕国的人?” 他不认识才怪了,飞掠来飞掠去搜寻灵种的人正是燕国紫金洞的人,不看人只看门派服饰也能认出。 红盖天立刻回头斥责领路来的人,“怎么办事的,燕国的人和赵国的人都分不清吗?” “是我疏忽,是我疏忽。”领路人立刻连连赔罪。 红盖天又对牛有道言:“老弟,来回一趟不容易,不如就先从燕国这边下手如何?” 牛有道皱眉,忽见芙花等人都盯着自己,眉头一展,他似乎明白了点什么,这些人能不知道自己盯的是什么人?紫金洞的服饰如此明显,盯这么久,能看成赵国人? 不禁冷笑道:“对我不放心,想试探我?” 巫照行三人立马保持了警惕观察着左右。 红盖天:“老弟这话说的…” 芙花抬了下手,示意他不用解释了,接话道:“老弟,你究竟是跟我们一伙的,还是跟燕国一伙的,我们起码得弄个明白吧,你说呢?” 牛有道:“所以把我带到燕国人马这边?大姐,你们这是在为难我。” 芙花:“你这话我们就听不懂了,你不是想拿第一吗?我们决定任劳任怨帮你打打杀杀抢东西,怎么就成了为难你?” 牛有道:“我是燕国的修士,我还要在燕国立足,把事情做的太绝了,我怕是没办法回去了。” 芙花浅笑嫣然,“你这话不是自相矛盾么?想拿第一,自然是得到的灵种越多越好,你放过了他们的话,你自己的风险可就大了,我们提着脑袋办事,也不能白忙活不是?” s:一连串,这是牵牛花!谢“郑州宾哥”百万赏捧场。 第七九八章 我这边拉了一批人手 巫照行与云姬相视一眼,这哪是什么结拜兄弟,哪有丝毫的结拜情谊可言? 结拜若有用的话,只怕修行界到处都是结拜的,他们相信牛有道也知道这一点,可牛有道却偏偏干了这没什么意义的事,想法似乎颇为另类。 牛有道:“你们的担心我理解,不过燕国这边我自有安排,不会耽误大家。” 芙花咄咄逼问,“什么安排?能否向我们透露一二?” 有些话当着太多人的面不好解释,牛有道斟酌一番后,果断道:“你们在这等我,我去一趟。” 芙花:“去哪?” 牛有道朝紫金洞那边搜寻的人员抬了抬下巴,“去找他们,你们放心,这事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说罢就走。 芙花又出声道:“等等,他们几个留下,我们一起等你。”抬手指向了欲跟往的巫照行三人。 三人愠怒,这是想留下他们做人质吗? 牛有道:“大姐,这样是不是太过了点,我就这么不讨你信任?” 芙花:“兄弟,这不是信任不信任的问题,说信任伤感情。咱们的交情是一回事,眼前的事又是另一回事,一码归一码,分清楚点大家都放心。说对七国动手的人是你,见到燕国的人不想动手的又是你,你说你有安排,你将心比心想想,让我们怎么想?我们因为你到了这,你突然说要去见燕国的人,我们心里很忐忑,倘若你把燕国的人带来对我们展开突袭怎么办?你也别怪姐姐小心眼,咱们都实在点,你说呢?” 牛有道颔首:“大姐说的在理。” 芙花旋即挥手命人,“把他们三个控制起来。” 下面人当即要对三人上手,云姬当场喝道:“谁敢!” 开什么玩笑,被这些人控制了的话,一旦翻脸,岂不成了待宰羔羊,连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了。 芙花呵呵道:“兄弟,这就尴尬了,为什么要这样做,咱们是不是还要再理论一下?” 浪惊空、红盖天、断无常皆冷眼旁观,一点都不反感芙花的做法,反而深以为然。 “不用!我相信你。”牛有道摇头回绝,继而对云姬三人道:“三位先委屈一下,我尽快回来。” “这…”云姬皱眉。 牛有道:“我保证,谁要是敢动你们,他一定会死的很惨!” 浪惊空嘴角一抹冷笑,红盖天一脸玩味,断无常笑意诡异,芙花笑吟吟不语,显然都把牛有道的话当成了笑话。 见三人不太情愿,但也都克制住了,芙花挥手,当即有几人过去将不再反抗的云姬三人给制住了。 人质到手,芙花这时才笑着伸手相请,“弟弟,速去速回,姐姐在这等着你。” 牛有道的目光在神情紧绷的巫照行三人脸上逗留了一会儿,之后毅然闪身而去…… “谁?”一声惊喝,一人报警,三名搜寻中的紫金洞弟子迅速闪身集结抱团,以便应付可能出现的不测。 来者正是牛有道,径直飞落在了三人跟前,落在了树冠树枝上,身躯随着树枝弹跳起伏着。 “牛有道?”三人惊讶着,一时间面面相觑着,不知该如何对待。 有些事情只有紫金洞的高层知道,不会闹得人尽皆知,三人并不知道牛有道和紫金洞私底下的关系,只知牛有道已经被燕国给驱离了,如今明显是主动凑过来的。 牛有道直接开口,“你们回去联系一趟严长老,就说我要见他。” 一人道:“牛有道,我奉劝你一句,你还是跑远一点的好,你和灵剑山的褚风平闹成那样,灵剑山的人可就在附近,被他们发现了的话,他们可不会放过你。” 牛有道:“有劳关心,我与严长老有密约,有些事情你们并不知情,你们也不需要知道太多,只需返回通知严长老一声,让他想办法和我见一面,就说我有要事找他。记住,不要让其他人知道,悄悄通知严长老,该怎么做严长老心里有数。” 闻听此言,三人惊疑不定,什么情况? 见他们犹豫,牛有道提醒道:“只是回去通报一声,对你们没有任何影响,速去,耽误了事情你们担不起责任。记住,只能告知严长老,不能向其他人走漏消息,否则严长老第一个不会放过你们!” 连诈带吓唬,把三人给搞定了,双方确认了联系碰头方式后,三人迅速离去…… 小半天后,紫金洞长老严立来了,身边还带了几个人,现身在一座山顶的树下左顾右盼。 这里是约定的碰面地点,却不见牛有道人影。 躲在暗处的牛有道观察了一下周围,确认没什么问题方闪身而出,直接飘落在了几人跟前。 在这天都秘境内分别了几个月,如今再次相见,见牛有道尚安然无恙,严立不胜感慨,“老弟,委屈你了,见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过了这么久,他多少担心牛有道是不是已经被人给宰了,宗门交代的事情怕是完不成了。 当然,担心归担心,有些事情他也无能为力,也是宗门交代过的,实在不行也只能是放弃牛有道。 没办法的,事情出了变故,牛有道在天谷那么一闹,已经不仅仅是保平安的问题,而是要拿下本届任务的第一名! 哪有那么容易拿的第一,就算是整个燕国的修士团结一致,也未必能拿到第一。 结果牛有道又和褚风平他们闹僵了,想拿第一彻底没戏了,他也很无奈,只能是放手,让牛有道自生自灭去。 牛有道偏头示意了一下。 严立有所领悟,当即挥了挥手,随行几人迅速散开回避,同时负责警戒四周。 没了其他人,严立:“你也知道的,我一直同山海和褚风平联合在一起的,我这么突然离开,若是离开太久的话,容易引起他们的怀疑。”言下之意是长话短说。 牛有道点头,表示理解,问:“我让那三名弟子去通报,他们不会走漏消息吧?” 严立:“你都那样交代了,他们自然会谨慎,我知情后立刻叮嘱了,你不用担心,找我什么事?” 牛有道:“你们这边,燕国还想拿第一?” 严立:“你这话说的,若是有机会的话,能拿第一自然是要争取的,那笔奖励可不是个小数目。你问这个…唉,老弟,就算能拿第一,你跟他们闹成这样,也不可能给你。不是我说你,我和山海那般劝你,让你先稳住、先稳住,可你就是不听,非要跟他翻脸,何苦来着?” 牛有道:“严长老,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我是想问你,你们有把握拿到第一吗?” “这个…”严立苦笑:“我也不跟你说那些虚的,有没有把握很难说,一切要看情况,不过历届天都秘境之行燕国还从没有拿过第一,说实话,我其实不抱什么指望,能尽量保全一些弟子活着回去就好。” 牛有道:“好!既然没把握,那就干脆别做那念想了,干脆帮我,请严长老帮忙,帮我拿下第一。” 严立:“我帮你?老弟,你这不是开玩笑吗?我若能帮你拿到第一,还会说没把握吗?” 牛有道突兀砸出一句,“我这边拉了一批人手,打打杀杀抢夺的事情不用劳烦严长老,只是想请严长老配合一下!” “你有人手?”严立愕然,上下打量他一阵,试着问道:“你有多少人手?” 牛有道:“一两千号人吧,两千人不到。” “……”严立呆了呆,总共也才进来了万把人,整个燕国也就是一千人,这厮居然说自己有一两千号人,狐疑道:“老弟,你这玩笑可不好笑,你哪来那么多人?” 牛有道:“海外那帮妖魔鬼怪,他们会帮我抢那个第一。” “……”严立傻眼,似乎不敢相信,“他们帮你抢第一?老弟,你没开玩笑吧?” 牛有道:“严长老,你的‘玩笑’未免太多了点,这不是开玩笑,我也没时间开玩笑。你知道的,我也是没办法,我已经被逼得走投无路了,燕国不肯帮我,我只能去找别人,这几个月,我一直在为这事奔波。现在就差临门一脚了,需要严长老帮忙。” 严立还是有些难以置信,觉得这未免也太神奇了一些,海外修士那么一大帮子人怎么可能全部被牛有道给拉拢?惊疑不定道:“他们怎么可能帮你?老弟,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可别糊涂,别被人给卖了还给人数钱。” “这事怎么说呢,简单来说,我拿第一保命,他们得那笔奖励……”牛有道把情况大概讲了一下,基本上没瞒他。 至于用了什么卑劣手段拉拢海外那帮人则给省略掉了。 着重告知的要点是,现在遇上了麻烦,海外那帮人心怀疑虑,想先拿燕国的修士开刀,以证明他的诚意。 听明白意思后,严立不知是不是该感动,牛有道其实没必要找他,只是因为不想对紫金洞的弟子下手而已,至于其他两家,牛有道不打算再管他们的死活了。 第七九九章 除了缥缈阁,没人能杀我! 由此可见牛有道加入紫金洞的诚意并未改变,不希望和紫金洞结仇。 不过严立也能理解牛有道这样做的不得已,燕国三大派牛有道必须要获得一家的支持以维持局势,全部翻脸了,就算能活着回去,牛有道在南州的累积也完蛋了。 可严立还是相当的不解,“海外那帮人从未拿到过第一,这次居然敢和七国作对,胆子倒是不小。” 牛有道:“这不是因为我得罪的人多,方便小股诱敌嘛,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第一的奖励丰厚,有这机会忍不住了也可以理解。” 严立似有所悟,嘿嘿一声,“之前遇见过其他势力,有过交流。你可能不知道,那帮家伙早就对包括燕国在内的七国动手了,一开始我们就追杀过他们。我之前还奇怪,海外那帮人也不知吃错了什么药,居然敢主动找七国的麻烦,现在总算明白了,还真是利欲熏心不知死活。” 牛有道嘴角略动,诧异道:“早就对七国动手了?” 严立嗯了声,“不过对你来说不是什么坏事,至少给了你一个机会。” 牛有道立问:“严长老的意思是,答应了帮我?” 严立略显沉默,平常不管三派怎么竞争,到了这里都要抱成一团,否则独木难支,如今要他暗中背弃另两家,这事不太好做决定。琢磨再三道:“紫金洞的弟子回避就可以了吗?” 牛有道:“自然是要回避的,不过还要做些配合,让我掌握其他两家的人员部署方位,不然搞错了去向,很容易误伤紫金洞弟子。” 严立:“你这是要我出卖另两家,向你通风报信啊!” 牛有道:“不仅仅是如此,如果可能的话,万一,我是说万一,万一我这边手头上的灵种最后不够的话,希望严长老能把燕国手上的交给我。” 严立眉头皱起,“给了你的话,紫金洞怎么向另两家交代?” 牛有道:“只要另两家的实力受损,紫金洞这边配合我出点意外还不容易吗?” “这…”严立摇头,相当为难道:“牛有道,不是我不肯帮你,而是这样做的确不合适,拿个倒数第一回去的话,燕国的脸面上难看。而且你要明白一点,就算不拿第一,只要名次相对好一点,缥缈阁给予的奖励也还算丰厚,你让我放弃这笔丰厚利益,回去后我在门派内部怎么交代?你不是三岁小儿,到了你这个层次应该明白,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一个偌大的门派内部总有一些不好说话的人。” 牛有道:“我是说万一,如果不够才从你这边凑,如果够拿下第一的话,就不动你这边的,你们该拿第几拿第几。” 严立:“我若是配合了你,燕国这边的实力大损,所获名次自然要下降…” “严长老,你听我说完。”牛有道抬手打断了一下,“是,没错,燕国实力受损是会影响燕国的名次,也等于影响了紫金洞获奖的利益,可只要我能活着回去,我就是紫金洞的人,南州的利益难道不能弥补这份损失吗?而且我可以向严长老承诺一点,一旦逼不得已非要拿燕国手上的灵种来凑第一的名次的话,我也不会让严长老回去难以交差,我愿献上酒水的秘方给紫金洞,有了这个说辞,严长老回去后能交差否?” “这样嘛…”严立沉吟着,目光闪烁着,斟酌一番后,最终颔首道:“老弟既然有如此诚意,我若再不答应的话,未免太过刻薄,好,就这么定了!” 牛有道笑了,两人遂交头接耳着密谋着详细合作事宜。 待一切敲定妥当了,牛有道又恳求道:“严长老,若有机会不妨尽量多弄点灵种,以备我这边有不测。必要的情况下,可煽风点火,挑拨燕国这边和其他势力厮杀,多消耗一点诸国实力,也好给我这边动手减轻压力。” 这也是他拉拢到海外势力后不想动燕国这边的原因,燕国就是他的后备,他有说服紫金洞做他内应的把握,既然迟早是他的东西,他就没必要硬来,只是被海外那帮人打乱了他预谋的节奏。 这话说的太直白了,严立苦笑:“你还真是一点都不客气。” 牛有道:“我倒是想客气,奈何没有任何客气的资本,我已是孤注一掷,没有了退路,还望严长老助我,只要我能活着回去加入紫金洞,以后紫金洞内,我必然站在严长老这边,只要是严长老的事,我必大力支持!” 严立眉头略挑,似笑非笑地抬手拍了拍牛有道的胳膊…… 回来了,牛有道返回找到海外那帮人时,天已经黑了。 双方碰面,芙花笑吟吟道:“老弟终于回来了,去了这么久,干什么去了?” 牛有道目光先搜寻到了巫照行三人,见三人没事,松了口气,先过去解开了三人身上的禁制,确认三人没什么问题后,他方回头答话,“大姐,我说了我要去做点安排。” 芙花笑容中似乎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你是燕国修士,跑去燕国那边做安排,再对燕国的人下手,合适吗?” 牛有道:“我知道你们担心什么,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毕竟出身燕国,他们那边多少还有点我的人,我此去找了一下内应,便于咱们摸清情况,免得有什么闪失。” 芙花意味深长地哦了声,“原来如此。” 信没信不知道,估计持怀疑的成分居多。 牛有道也不在乎她的阴阳怪气,把四海主事的一起请到了一旁,让他们安排人去接收消息,严立会安排人留下情况。 当然,牛有道不会告诉这边是他和严立合谋的。 天黑了,诱敌的计划不好执行,只好等到天亮再说。 次日,芙花派去的人带回了严立留下的信息,信是密信,牛有道见信立刻领着众人朝严立提醒的方向摸去。 不出意料,这边事先在某个方位埋伏好了后,撒出去的探子果然发现了燕国的修士,灵剑山的修士。 紫金洞本就要回避这一出,严立自然不会告知这边紫金洞弟子的去向,牛有道对灵剑山的人也比较有兴趣,谁让褚风平把他往死里逼。 情况确认后,芙花笑道:“老弟,现在就看你的了。” 诱敌的事有讲究,即要方便敌方发现牛有道便于及时找来人手,又不能因打斗动静惊动敌方大批人手跑来硬碰硬,真要是那样的话,无法集中优势力量歼灭敌方,这样硬碰上几次,这边自己先得完蛋,根本玩不下去。 所以牛有道亲自现身诱敌,还要把敌人给诱远一点,过程是有相当危险的。 牛有道:“你们身上的灵种集中一下,给我用用。” 断无常沉声道:“我们的灵种给你?” 牛有道:“你们现在动燕国人马本就是错误的打算,我是燕国的修士,在燕国牵涉众多,他们虽然驱逐了我,却未必会追杀我,否则驱逐我时就动手了,不会等到现在,有灵种能加强诱敌的效果。” 听他这么一说似乎有些道理,只是把灵种给他似乎有点不妥。 还是芙花出声帮了忙,“按他说的办,给他!”她自己先让身边人把搜寻集中的灵种拿了出来。 有她带头,浪惊空、红盖天、断无常相视一眼后,也都照办了。 当然,也没有全部给完,他们自身多少要留点防身,这鬼地方没了灵种活不下去。 集中的灵种打包成了包裹,牛有道背在了身上。 巫照行三人正要随同一起离去,又是芙花出声阻止了,她指向了三人,“你们留下!” 巫照行沉声道:“你们不会让他一个人去诱敌吧?一旦被对方的高手追杀,他会很危险。” “如果他需要人保护,我们这边可以安排人。”芙花冷冷给了一句,又对牛有道笑道:“老弟,我们的灵种给了你,万一你们带着东西跑了,我们找谁去?不管你乐意不乐意,他们三个必须留下做人质。” 她倒是一点都不含蓄,直接挑明了说。 “你们留下吧。”牛有道劝了巫照行三人一声,又对芙花道:“我一个人去便可,不需要保护。” 云姬当即反对,“不行,太危险了!” 牛有道沉声道:“就算遇上麻烦,我也必须一个人逃命,无论如何也要把人给引诱过来,一旦这边跳出人来干预,那就暴露了,带不带人的结果都一样,多了人还容易被对方察觉。” 三人懂他的意思,到了这个地步必须小心再小心,容不得任何失误,一旦计划暴露了,他就算能躲过眼前,也躲不过莎如来那一劫,所以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云姬还想说什么,牛有道抬手打住,“你们放心,我身上有天剑符,没有绝对的把握,对方不敢轻举妄动。” 巫照行:“诸国来之前应该大肆采购了符篆,对方手上肯定也有天剑符!” 牛有道突然霸气十足地砸出一句话来安抚:“在这里,除了缥缈阁,没人能杀我!我既然敢去,就有去的把握,不会有事!” 第八百章 这厮还活着? 闻听此言,浪惊空、芙花、红盖天和断无常神色各异,暗持讽意居多,都被逼成这样了,居然还敢说出这样的大话。 在他们看来,不说其他人,就算是他们,想弄死你牛有道也就是翻手间的事。 牛有道又补了一句,“放心,我还不至于找死。” 巫照行三人相视一眼,不知该说什么好,也不知这家伙哪来的说这种大话的底气。 见牛有道安抚住了三人,芙花再次挥手示意,又有人上前迅速将三人给制住了。 三人看向芙花的目光透着厌恶,之前还觉得红盖天是最讨厌的,现在看来,这妖女才是真正令人讨厌的一个,红盖天也就是嘴臭一些而已,这妖女却喜欢掐着人的命脉,有点恶毒! 牛有道再次目睹了三人因为他受制,一切放在心里,没有多说什么,只对芙花等人叮嘱道:“你们做好准备。” 芙花笑意盎然,“你放心,只要你做好了没问题,我们这边就不会有问题。” 牛有道转身,不再多言,众目睽睽之下飞掠而去。 目送之后,芙花转身,在巫照行三人面前来回踱步一阵,忽笑问:“你们说,他会不会背着我们的灵种跑了?” 三人没吭声。 芙花又问:“你们猜,他若是跑了,我们会怎么对你们三个?” 三人各自扭头看向一边,还是不吭声,不愿跟这妖女废话。 芙花停步在了巫照行的面前,啧啧有声道:“巫照行,我很好奇,他们母子两个得罪了赵国、身陷燕国南州不得已而帮牛有道我还能理解,可你呢?巫照行,你是个什么情况?你堂堂丹榜排名第六的高手,逍遥自在多好,居然也对牛有道死心塌地的,这让我很不解。说说看,是给了你什么好处,还是拿住了你什么把柄?” 此话一出,浪惊空、红盖天、断无常皆若有所思。 云姬母子闻听也一起扭头看向了巫照行,对于这一点,他们母子也感到奇怪。 巫照行不声不响就是不说话。 芙花咯咯一笑,“若说是什么好处,不应该,不管什么好处也不值得你在这里为他送死,依我看,你被他抓住了什么把柄的可能性更大。”脸凑近了巫照行,“什么把柄?说出来,也许我们能帮你。” 巫照行嗅到了这女人身上的危险气息,面无表情道:“离我远一点。” “呵呵!”芙花抬手拨弄掉了落在他肩头的草屑,“好,听你的,离你远一点。不过真的,我的话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若想通了,可以来找我,我随时恭候。” …… “你去那边山头一带搜寻看看,我去这边…” “师兄,你看。” 山林中,正在搜寻的三名灵剑山弟子碰头后,正欲重新规划三人的各自搜寻方向,其中一人突抬手指去。 另两人顺势看去,只见远处山中有烟雾升起。 三人相视一眼,迅速闪身从显眼的树冠中落入林内,避免被发现。三人借着林木遮掩,在林中树杈上起落飞掠前行,欲前去查看动静。 接近烟雾冒起的地方,三人越发小心了,悄无声息的秘密接近。 藏身在一处与目标隔了一定距离的树冠中后,三人分别小心拨开了遮挡的树叶,向斜下方位置偷窥。 只见山坳中坐了一人,似乎饿了,点了堆柴火烤野味,同时正在清点包裹里的收获,阳光照射下,布包里一堆紫闪闪的东西,密密麻麻数不清的灵种。 “是牛有道!”一人发出微弱声音朝另两人嘀咕了一声。 另两人点了点头,都认出来了。 一人微声道:“他哪来这么多灵种?” “还用说么,总不能是别人给他的吧?要么是抢来的,要么就是运气好遇上了一大片集中生长的灵树林子。” “收获不小啊,看来这家伙为了拿到第一,真够拼命努力的。” “蝼蚁尚且贪生,为了活命,换谁都得努力拼命。不过这厮孤零零的,看着倒是挺可怜的。” “咦,巫照行他们不是跟他一起的吗?怎么就只剩他一人了?” “你也不想想他的处境,跟着他就意味着危险,这么久了,换你,你还能一直跟着他吗?肯定已经跑了。” “也是。” “师兄,他手上的灵种可不少啊,带回去便是大功一件,咱们要不要…”一人做了个伸手抹脖子的动作,暗示要不要解决掉牛有道进行抢夺。 “你疯了吗?这家伙在天谷干了什么你没看见?连赵国三大派的长老等人都死在了他的手上。这家伙手上有天剑符,咱们撞上去是找死,你以为他会顾忌我们的身份不敢还手不成?再说了,这家伙在燕国牵涉不小,之前褚长老都放过了他,没得到上面的意思,咱们也不好轻举妄动,弄砸了不是功劳反倒是过错。” “那怎么办?就这样放过他,各走各路,当做什么都没看见?” “是啊,师兄,这么多灵种啊,错过了未免可惜,要不要回去通报一声?” “正有此意。你们两个盯住他,我回去禀报,看上面如何定夺。” “好,师兄速去速回。” “记住,千万小心,不能让他发现,不要打草惊蛇。他若离去,不要跟的太紧了,记得留下追踪记号。” “明白。” 两人点头应下,另一人悄然离去…… 约莫半个时辰后,山坳里饱餐了一顿的牛有道起身,背起了扎的严密的包裹,站起东张西望了一阵,之后朝一个方向飞掠而去。 躲藏在暗处的两人相视一眼,待牛有道离远了些,两人方闪身而出在密林中潜行跟踪,不时从树冠中冒头观察,紧跟不放,不时在路上留下灵剑山的指路标识。 …… 聚集了几十号人的燕国三大派联合中枢,一路边搜寻周围,边向前推进。 附近一条人影掠来,正是褚风平的大弟子蔡金齐。 接到暗示的褚风平暂时从逍遥宫长老山海和紫金洞长老严立的身边脱离。 一伙人同行搜寻灵种,远远近近的相隔也很正常,山海没当回事,严立却斜眼多瞄了瞄褚风平那边的反应。 “什么事?”到了弟子身边的褚风平问了声。 蔡金齐回:“范师弟有事向您禀报,说发现了牛有道。” 褚风平有点意外,“这厮还活着?居然活到了现在还没死?” 蔡金齐回:“是,没死,不但活的好好的,范师弟那一组还发现牛有道身上有大量灵种。” “大量?”褚风平刻意强调着问了声。 蔡金齐颔首,褚风平挥手示意后,立刻领了褚风平去见那位暂时没露面的范师弟。 两人抵达附近的山谷中后,那位范师弟迅速过来见礼。 褚风平手一摆,示意不必多礼,“把情况说说。” “是!回长老,我们是无意中遇见的牛有道……”范师弟把遇见的情况详细说了一下。 褚风平听后皱眉道:“就他一人,没有其他人?” 范师弟:“是,我们悄悄观察过,就他一人,并没有发现其他人。” 褚风平又问:“依你们所见,他手上大概有多少灵种?” “这个…”范师弟琢磨了一下,伸手比划了个大概,“肯定不少,这么一大包,估计得有个几十万粒吧。” “嘶…”褚风平倒嗤了口气,捻着胡须嘀咕自语道:“这家伙,也不知是自己运气好还是抢来的。不过不管怎么说,看的出来,这厮倒是并非浪得虚名,哪哪都混的开,的确能耐不小,一个人居然搞了这么多灵种。” 范师弟低头抬眼瞅着他,试探着问道:“长老,两位师弟还在盯着他,要不要把人撤回来?” 褚风平回头问自己弟子,“你怎么看?” 蔡金齐道:“牛有道显然在努力寻找灵种,不过就算再努力,拿第一似乎难有希望,若只为解决掉他,我们不动手他也未必能过缥缈阁那一关,犯不着费那事。可就怕各方势力都是这样想的,都懒得亲自动手麻烦,反而有可能让他钻了空子。而这家伙一个人居然能弄到这么多灵种,可见并未放弃求生,凭这家伙的能耐,事情的最后结果还真说不清楚。若要现在动他的话,这家伙手中有天剑符,想不费力拿下怕是有点难度。” 他没说要不要去抢牛有道手中的灵种,只是分析了一下各种可能性。 褚风平捻着胡须琢磨了一阵,目光一闪,似乎做出了决定,“去,把司徒耀叫过来,不要惊动另两家。” 蔡金齐立马明白了师傅的意图,还是下了动手的决心。 三派虽然是联手抢名次,但拿到名次奖励后,奖励的分配却是根据各派贡献的灵种数量来划分的,不惊动另两家,这是想独吞了。 但又顾忌牛有道手上的天剑符,这边不想付出太大代价,因此想利用万洞天府的人手去消耗,好捡便宜。 明白虽明白,蔡金齐却有顾虑,提醒道:“师傅,万洞天府和牛有道的关系,会不会坏事?” 褚风平不屑嗤声道:“他们敢吗?真有这种也不会甩了他,虚情假意的关系,笑话而已!” 第八零一章 死马当作活马医 司徒耀去了又回,脸色还不太好看。 在场的几名长老都看到了,也就他们几个,其他人都撒出去了寻找灵种,有人问:“掌门,褚风平找你什么事?” 司徒耀:“他们发现了牛有道的下落,目前的牛有道孤身一人,已经被他们给盯上了。” 几人相视一眼,很是意外的样子。 黎无花试着问道:“和我们有关系吗?” 司徒耀:“姓褚的逼我们跟他们一起去对牛有道下毒手。” “啊!”几人吃了一惊,有人道:“何至于怨恨如此,已经把牛有道给驱逐了,已经等于是将牛有道给逼上了绝路,为何还要自找麻烦揪住不放,让牛有道自生自灭不好吗?” 司徒耀摇头,表示不知道,“不能拖,在等我们,要求我们出二十个人,去召集人手吧。” 黎无花:“掌门,牛有道手上有天剑符,而且你我都知道,那家伙能活到今天绝不是吃素的,燕国朝廷出动了那么大的力量也未能把他给怎么样,一旦被他侥幸逃脱了,我们这次可就是把他给往死里得罪了,你想过他回去后我们万洞天府将会面临什么后果吗?他随时能把我们给整垮掉!” 这些人当中,他是最不愿意伤害牛有道,牛有道对他有无以为报的大恩。 司徒耀:“正因为他手上有天剑符,正因为担心他没那么好对付,担心会出什么漏子,所以才会出动这么多人,所以才会招呼上我们。一旦让牛有道逃脱的后果我自然是知道,可是我们能怎么办?不听从,他们现在就能收拾我们,你以为山海和严立会为了我们得罪褚风平?” 黎无花:“这也是他们两家的意思?” 司徒耀:“不是,他们两家应该还不知道,褚风平让瞒着他们两家。” 黎无花立刻说道:“掌门,不妨暗中泄露给那两家知道,倘若那两家能介入的话,也省得我们左右为难。” 司徒耀皱眉,“师弟,你是不是糊涂了?消息一走漏,褚风平第一个怀疑的就是我们!再说了,那两家若想保牛有道也不会等到现在。” 黎无花缄默不语。 “你留在这里!”司徒耀不冷不热地交代了一声,他也看出来了,黎无花想阻止这边对牛有道下毒手。 至于为何,不但是他,其他长老也略知一二,黎无花坐镇金州时,与牛有道是正儿八经有交情的。 之后,召集了人手的司徒耀亲自带队出发了,没办法,褚风平示意的,逼他选择站队。 一边是牛有道一个人,一边是灵剑山这个庞然大物,该如何抉择几乎不用多想。 为了万洞天府,为了这些人能活着回去,司徒耀也没得选择,与牛有道的交情只能是抛之脑后,这也是断定了牛有道不可能活着回去。 目送司徒耀等人离去,黎无花心情极为纠结,他真的不想牛有道出事。 老来得子,对那个儿子的感情可想而知,牛有道救了他儿子的命啊! 退一万步来说,代表金州那边与牛有道打交道多年,牛有道的为人值得他信任。 他和牛有道,或者说牛有道和他,经由时间的积淀和一件件事情的考验建立了非常不错的关系,双方保持着长期的友好联系,只要牛有道支持他,万洞天府就不好轻易置换坐镇金州的人。 因为他和海如月的关系,还搞出了一个儿子,万洞天府内部已经是颇有说辞,指责他黎无花是不是想把金州给搞成黎家的家天下,换人的呼声一直都在,然而面对牛有道代表南州势力的支持,万洞天府内部也不好动他。 之前金州虽然被赵国朝廷攻占,可如今燕国大军反攻,战况有利,夺回金州已是指日可待。 牛有道已经答应了他,不会霸着金州不放,依然会支持海如月坐拥金州,换句话说,就是支持他黎无花。 没错,他就是想把金州搞成自己的家天下,以前不会这样想,可如今不一样了,他必须为自己儿子考虑,必须为自己子孙考虑,希望能像之前的萧家一样,在金州历经个几代,保子孙几代的富贵。 他的年纪已经不小了,突破元婴期是不指望了,他的寿限是顾全不了儿子这一代了,但是牛有道还很年轻。 总之,南州那边倘若换了其他人掌权的话,对他不是好事。 可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他也无可奈何,目光环顾四周时,触及一人,愣了一下,颜宝如! 一株奇异花朵前,颜宝如手指勾了花枝轻嗅花团,身段婀娜妩媚。 她跟着燕国的人,如同摆设一般,不会去跑腿搜寻灵种,一直跟着燕国一行的中枢,燕国这边也不会叫她去做什么。 似乎如同她一开始加入时所言,灵种对她没什么用处,她加入这边只是图个自在,以此换取需要她帮忙的时候出手。 享受芬芳迷醉之际,颜宝如略偏头,看向了接近到自己身边的黎无花,明眸眨了眨,不像是无意中从自己身边经过。 黎无花左右看了看,问了声:“你和巫照行是怎么回事?” 颜宝如懂他的意思,她和巫照行前后脚加入这边,用的却是同样的理由。 “轮不到你来过问。”颜宝如不予理会,继续眯眼享受那奇异芬芳。 黎无花:“我记得你当时想跟牛有道走,但却被牛有道给拒绝了。” 颜宝如不屑一笑,“你操心的还真多。” 黎无花:“你如果真有心去保牛有道的话,我倒是知道牛有道的下落。”说罢观察着对方的反应。 颜宝如一怔,纤指松开了扳着的花枝,转头正式看向了他,问:“你想说什么?” 黎无花再次观察了一下四周,低声道:“灵剑山那边发现了牛有道的下落,褚风平想对他下毒手,你如果不想牛有道出事,跟着灵剑山的人走,应该能找到牛有道,想想办法应该可以报信预警。” 颜宝如盯着他,目光闪烁不定。 黎无花点到为止,说完便已转身而去,对方若真想保牛有道自然会去,不想保就不会多事。 他也是没了办法,死马当作活马医! 灵剑山那边,是褚风平的大弟子蔡金齐亲自带队,不但召集了二十名万洞天府的人手,还暗中下令集结了一批其他小门派的人手和一些散修,为了一举将牛有道给拿下,一次出动了足足上百人,摆明了不给牛有道脱身的机会。 出动这么多人手,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对牛有道能力的肯定,不敢小视,怕出意外。 这么多人也不用担心惊动另两家,因为所去方向正是灵剑山人手负责的那个方向。 途中略作休整的燕国中枢再次向前推进,同行的严立瞥了眼好像没发生过任何事的褚风平,左顾右盼之际,忽冒出一句,“司徒耀怎么不见了?” 众人闻言四处看了看。 严立又似有所指道:“褚兄,司徒耀之前好像和你见过面吧,他去哪了你应该知道吧?” 闻听此言,逍遥宫长老山海立刻警觉了起来,迅速四顾查看。 褚风平道:“腿长他身上,四周跑动不是很正常吗?黎无花,你们掌门去哪了?” 黎无花闻声过来,“掌门去哪不会向我报备,我也不清楚。” 观察四周的山海皱着眉头道:“颜宝如,那女人一直跟着我们,怎么也突然不见了?” 黎无花下意识看了看四周,心中嘀咕,看来自己猜的没错,那女人应该是不知什么原因心向牛有道那边,希望那女人能及时通风报信助牛有道脱险吧。 目前来说,他也无能为力,能做的也只有这些。 严立道:“褚兄,你不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吧?” 褚风平:“有事瞒着你们不是很正常吗?难道你们还能把什么事都对我交代了不成?只要不影响咱们的合作,我爱干什么就干什么,需要事事向你们打招呼吗?” …… 在人带路之下,蔡金齐率人赶到了发现牛有道的位置,烧烤过的灰烬就在眼前。 看着那堆灰烬,司徒耀心情复杂,他也希望牛有道能摆脱跟踪,这样他也能省事省心,否则真要面对上了牛有道也实在是难堪。 灵剑山的弟子正在四周搜寻,那位范师弟在蔡金齐耳边嘀咕,讲述牛有道当时在这里的情形。 “这边!”左前方林中有人闪出,发出了提醒,表示在那边找到了灵剑山弟子留下的标记。 “走!”蔡金齐大手一挥,一群人腾空而起,直奔标记方向而去。 足足两个时辰后,一行终于停下,与之前跟踪牛有道的两名弟子会面了。 “人呢?” “就在前面。” 两名跟踪的弟子悄悄领了蔡金齐等人逼近一座山谷,一人指着山谷崖壁上的一个山洞道:“蔡师兄,人钻进了那个山洞中。” “确认人还在里面?” “我们两个轮流盯着,没见他出来过,应该还在里面。” 说话间,崖壁上的山洞内有动静,只见一个人鬼鬼祟祟露了下面,正朝四周打量,不是别人,正是牛有道。 没发现什么异常后,牛有道又缩回了山洞内。 “哼哼,这厮还挺小心。”蔡金齐冷笑一声。 第八零二章 有埋伏 见到了牛有道本人,司徒耀最后一丝侥幸破灭,心中哀叹,牛有道啊牛有道,你怎么就这么不小心,老弟呀,你也不要怨我,我也是逼不得已! 果然,蔡金齐一回头就找上他了,“司徒掌门,是敌是友你自己看着办。” 司徒耀苦笑:“他手上有天剑符。” 蔡金齐:“司徒掌门手上没有吗?万洞天府高层倾巢而出,凭万洞天府的财力,我相信不会没有一点准备。” 司徒耀手上的确有一张天剑符,是为了以防万一时用的,没想到竟要用到牛有道的身上,就算不是用在牛有道的身上,他也心疼。 蔡金齐似乎猜到了他的想法,“司徒掌门,有我三大派的庇护,胜过天剑符,还有金州归属的利益,很难抉择吗?” 司徒耀叹了声,“你想怎么做吧?” 蔡金齐:“正面交给你们了,其他人合围,这次绝不能让他逃脱。” 司徒耀神情凝重,一声叹后一挥手,万洞天府二十人一起闪身而出,落在了山谷中。 蔡金齐亦挥手,“围起来!谁若敢让牛有道跑了,我就拿谁的脑袋来顶!” 随着他一声令下,此来的百人全部出动,当即将牛有道藏身的山谷给围了。 “老弟,出来吧,我知道你在里面。”站在山谷中的司徒耀抬头对着崖壁上的山洞呐喊。 稍候,牛有道从山洞中现身了,背着个包裹,站在洞口,杵剑而立,居高临下,冷冷盯着下面,“司徒耀,你来作甚?” 这是他没想到的,没想到居然会把司徒耀给引来,没想到褚风平居然会让万洞天府来对付他。 司徒耀:“老弟,你的行踪已经暴露了,我也是身不由己。” 牛有道:“身不由己?你想干什么?” 司徒耀:“老弟,听我一句,只要你束手就擒,灵剑山那边有什么条件你就答应,只要你愿意通力配合,未必没有退路,南州毕竟在你手上,完全可以好好商量,没必要闹个你死我活!” 藏身中的蔡金齐闻听怒了,事情都已经搞砸了,还配合个屁,现在回头,当逍遥宫和紫金洞是傻子吗?没那两家同意,拿不下第一的牛有道和死人没什么区别,要来何用? 牛有道面无表情道:“若是我不答应,你想怎样?” 司徒耀:“你这又是何苦?老弟,你这是不给我退路啊,你若非要固执的话,那老哥哥我只好对不住了。” 对面的山崖上,蔡金齐闪身而出,喝道:“司徒耀,啰嗦什么,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司徒耀回头看了眼,又回头对牛有道苦笑,“老弟,你都看到了,你已经被围了,只能是对不起了。” 牛有道出声喝斥,“司徒耀,你还有选择的余地,不想找死就老老实实呆着,这里没你什么事。” 司徒耀摇了摇头,无奈叹息着拔剑了,然却在这当口一愣,只见牛有道身后的洞口又出现了几人。 不是别人,正是巫照行和云姬母子。 蔡金齐亦怔住,不是说只有牛有道一人吗? 他刚才问了一路跟踪的同门,也确认了,这一路上都只见牛有道一人,一路人上都没有再见到其他人。 巫照行三人的出现,虽然在他看来似乎改变不了什么,但令他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劲,当即喝道:“司徒耀,还不动手?” 牛有道陡然施法大喝一声,“不留活口,动手!” 现场异样气氛令人还来不及品味,一名灵剑山弟子已发出惊呼,“蔡师兄,埋伏,有埋伏!” 蔡金齐霍然回头,身旁突然嗖一声,一旁攀附在山岩上的花藤突如鞭子般抽出一枝,如利刃般贯穿了他肋下,直入他肺腑,溅出血花。 刚才看着还娇艳灿烂的花藤,瞬间已是妖气弥漫。 惊恐神色的蔡金齐双目欲裂,欲闪身脱离,体内却如同一把钩子似的钩住了自己,遂一把抓住刺入自己体内的藤枝,似乎想扼制住,另一手拔剑欲斩,却被接连蔓延而来的藤枝缠住。 藤枝暴涨,枝蔓如发丝般抖动而来,将他手脚缠了个严密。 “呃啊…”蔡金齐梗着脖子,脖子上的青筋暴起,仰天发出悲吼。 后方立刻有人冲来急救,蔓延出的花枝壮大到皮开肉绽,爆出一支支兵刃,挥舞着上百支兵刃同时轰隆隆抵御杀来的援手,妖气弥漫。 四方同时响起了剧烈厮杀声。 碎石不断从崖顶翻飞而下,山谷中的司徒耀等人震惊,只见洞口杵剑而立的牛有道无视落下的石头,站那一动不动,云姬母子不时挥舞衣袖击飞落下的山石,为牛有道护法。 后方轰隆一声,司徒耀等人猛回头看去,只见后方崖顶经不住太多人同时打斗,轰隆垮塌。 那千百根触手的花藤却未落下,根须延展刺入了后方未垮塌的地方固定,整团花藤虚浮在空中,那被藤枝缠绕的蔡金齐也被藤枝托在了空中。 很快,成团的花藤浮空摇晃着,快速现出了人形,变成了一个妖艳的女人,正是芙花。 但从她体内延伸至体外的无数藤枝仍在,活生生一只长满了触手的妖魔,妖艳而恐怖。 她的人已经杀过来了,为她拦下了蔡金齐的援手,而她也有了闲心,一脸魅笑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 霎时,刺入蔡金齐体内的藤枝似乎在吸收什么,枝条有鼓包导向浮空的她。 鼓包一输入她体内,她立刻眯眼扭动着身子,满脸享受意味。 而蔡金齐却在缠绕中哆嗦着,已无法再发出声音,整个人正在以可见的速度快速干瘪下去。 当缠绕的藤枝松开后,蔡金齐已变成了一具身形严重萎缩的干尸,砸向了下方的山谷。 浮空须张的藤枝触手快速收缩,在芙花身后编织成了一双翅膀,藤枝上霎时开出千百多娇艳鲜花。 鲜花翅膀振翅扇动,扎根在崖壁上的根须脱离,芙花冲天飞起,犹如一只拖着尾须的美丽蝴蝶。 在空中振翅翱翔,在山谷上空来回盘旋着,异常美丽,但目睹过她刚才吸干蔡金齐一幕的人却能感受到这美丽背后的恐怖。 牛有道抬头看着空中翱翔的她,尽管早知道芙花是妖修,是一只花妖,不过也第一次见到她妖化出原形的一幕。 山谷中的司徒耀等人也抬头看着,同时也看向四周,打斗声已渐渐消停,很快全部消停。 一场突如其来的袭击,来的快,去的也快。 司徒耀等人很快找到了原因,只见山谷四周出现了大量的人手,估计得有一两千人。 尴尬、紧张的万洞天府诸人背靠背在了一起戒备着,终于明白了,一行落入了陷阱,百号人被一两千号人给围攻了。 不用说,肯定是牛有道的手笔,可司徒耀等人难以置信,牛有道怎能拉出这么多人手来?进入天都秘境的人总共也不过万把人。 见是一群妖魔鬼怪,他们已有猜测,待见到浪惊空、红盖天等人陆续现身,确认了,这是海外那群人。 再看看站在洞口面无表情杵剑而立的牛有道,司徒耀有点抓狂,依旧难以置信,这厮怎能拉来这伙人? 空中的美艳蝴蝶收了翅膀,变成了一个正常人,衣袂飘飘的从天而降,落在了山崖上,手一挥,“有什么好啰嗦的,动手!” 山崖上众人正要扑下,牛有道及时喝了声,“住手!” 欲动的人群愣住,回头看向芙花。 芙花笑靥如花,“兄弟,他们可是来杀你的,他们一点情面都不念,你莫非还要放过他们不成?” 红盖天亦大声道:“老弟,不要妇人之仁!” 浪惊空道:“老弟,你好话说尽,他们不听劝,你没必要热脸贴人家冷屁股。” 断无常阴森森道:“老弟,你不会是想放了他们吧?那可就暴露了。” 高度紧张的司徒耀等人惊疑不定,称兄道弟上了,什么情况? 牛有道提剑朝他们拱了拱手谢过,之后俯视山谷中人,冷冷道:“司徒耀,想死还是想活?” 司徒耀苦笑:“自然是想活!” 牛有道一个闪身,飘落进了山谷中,巫照行三人亦跟着飞落下去。 站在了司徒耀面前,牛有道缓缓摇头道:“司徒掌门,我可没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你摸着良心说说,牛某对你万洞天府怎样?” 司徒耀:“生死抉择,换了是你,你又该如何抉择?” 牛有道掷地有声道:“有所为,有所不为!褚风平逼我,你也知道,我完全可以选择一条顺途,可我宁愿把自己逼上死路,你说我会如何抉择?” 此话一出,人家堂堂正正令人无言以对,司徒耀等人一脸羞愧。 牛有道:“愿走还是愿留?” 司徒耀左右看了看同门的反应,最终汗颜拱手道:“之前是我对不住老弟,愿投老弟!” “愿司徒掌门不会再有反复!”牛有道说罢转身而去。 巫照行三人冷冷瞥了眼万洞天府诸人,之后也转身而去。 跟上牛有道后,巫照行提醒:“这帮反复小人,难保日后不再背叛。” 牛有道:“计较这个没意义,势不在我们这边的时候就别指望外人会为你逆流而上。他们坐视灵剑山弟子覆灭,已经回不去了。我们在这群妖魔鬼怪当中,身边需要一些人手。身处险境,你死我活的斗争,自己人越多越好!” 第八零三章 怎么会遇上这女人? 简明扼要的解释竟令巫照行再难生出不满。 云姬亦忍不住多看了牛有道两眼,这心胸令她暗暗叹了声,又回头看了眼自己儿子,都是男人,怎么差别就这么大? 仅这一番话,她就明白了自己儿子和牛有道的差距有多大,难怪一个在南州崛起,一个则寄人篱下,她服了也认了。 没走多远的牛有道却又停步转身了,似乎想起了什么,回到了司徒耀等人身边,问:“你们万洞天府进来了五十人,怎么只来了二十人?” 司徒耀:“人员四处搜寻灵种,一时间难以集齐,还有三十人没过来。我们刚才也在商量这事,蔡金齐等灵剑山弟子死了个干净,我们丝毫无损的回去了,任谁都要怀疑我们与你合谋了什么,褚风平不会放过我们,我们不回去,又担心那三十人的会遭遇不测。” “这个简单,不用担心,回头再处理……”牛有道又问及了一行过来的详细过程。 将想掌握的情况摸清后,牛有道点了点头,正要转身离开,司徒耀喊住他,有点不放心地问了一句,“你怎么和他们搅和在了一起?” “他们是我结拜兄弟。”牛有道指了指崖上盯着下面的芙花等人,简短回了句便转身走了。 结拜兄弟?他们?几个?是在这里结拜的还是在天都秘境之外结拜的?司徒耀愣怔无语,他亲眼见过牛有道和惠清萍、全泰峰结拜时的情形。 牛有道上了山崖,与芙花几人碰面了。 断无常瞥了眼山谷里的人,“就这样放过他们?” 牛有道:“他们本就是我的人,迫于无奈背弃了我,有机会拉回来是好事。” 浪惊空:“我生平最恨叛徒!” 芙花亦笑吟吟道:“老弟,你又杀又不杀的,和你自己定下的策略似乎有冲突吧?你这样反反复复的,让我们该如何信你?” 牛有道:“我一向认为,能好好说话就没必要打打杀杀,一味杀人解决不了问题。对于定下的策略也并无任何冲突,他们是什么人?原赵国金州的地主,手上还有一批修士和几十万人马与我南州势力并肩对赵国作战。我们不但要在这里力争,出去后还要和燕国三大派争夺战场的掌控权。目光要放长远,拉住了他们,就拉住了他们在外面的那批势力。” 芙花笑道:“你们争权夺利的事和我们有什么关系?那是你们的事,我们只知道有潜在威胁的人越少,我们安全离开的可能性越大。” 牛有道直接顶了回去,“这不是简单的修行界打打杀杀,和你们一贯的玩法不一样,没你们想的那么简单。拉住了金州的势力,就意味着对战场更大的话语权,只有左右战场的决定权掌握在我的手上,能威胁到各方的利益,各方才会给我面子。只有我牢牢掌控住了话语权,现在对各国下杀手的事,出去后我才能镇的住,否则我内部出了乱子自顾不暇,又如何能帮你们钳制住七国?你们现在痛快了,考虑过后果没有?” 这倒是几人想都没想过的事情,闻听后皆沉默了。 等了一阵后,清扫现场的战果出来了,红盖天很是不满地呸了声,“一万粒灵种不到,这么多人,才这么点,白忙了。” 牛有道:“意料之中的事情,他们每天都要将搜寻来的灵种上缴集中。” 芙花:“那看来老弟你还要继续努力去诱敌。” 牛有道懂她的意思,要逐步攻破到燕国势力的联合中枢才能拿到那些灵种,“大姐,杀了燕国这么多人,证明了我的诚意就行了,燕国的人暂时不宜再动了。” 芙花:“人是死了一些,说少不少,说多也不多,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联手演给我们看的?” 牛有道沉默了一阵,最终徐徐道:“在燕国内部,我的势力已经发展到了尽头,已无法再回避正面面对燕国三大派。” 芙花:“你又来什么理了不成?你这扯来扯去的我们心里没底。” “大姐,你赢了,我实话告诉你吧,燕国三大派我必须要选一家投靠,我和紫金洞暗中有准备……” 有些事情牛有道现在是不想透露的,可哪怕他对燕国的人下了杀手,这边依然是咬着不放,这个坎他绕不过去了,只好把自己要加入紫金洞的事给暴露了出来。 把当时由于形势所迫,紫金洞一家保不住他,不得不放弃了他的事阐明了。也把之前再次联系上严立达成了约定的事给说穿了。芙花等人听的面面相觑,没想到这暗底下还藏了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几人终于明白了牛有道不肯吐露实情总在那绕的原因,有些事情的确不好暴露,不能让逍遥宫和灵剑山知道。 底兜了出来,结果自然也坦然告知了,“杀了这些人,诚意我已经证明了,真没必要再在燕国身上浪费精力和实力。有紫金洞做内应,只要我们手上有实力配合,在我们需要的情况下,燕国手上的灵种很容易夺到手。现在让他们去多搜寻一些灵种,其结果其实是在帮我们,必要的时候还能让紫金洞帮忙操作消耗其他势力减轻我们的压力……” 事情说开了,怀疑、猜忌、症结都解开了,大家都轻松了,之后的事情也好办了。 …… 傍晚时分,夕阳很美,天空那颗布满坑坑洼洼的巨大球影已能看到,仿佛随时会掉下来。 燕国人员奔波搜寻了一天,正在集结回来休整,面对夕阳的褚风平在等候。 黎无花也在焦虑等候之际,一名万洞天府弟子悄悄靠近,低声禀报:“掌门派人摸到了我搜寻的方向,捎来了密信。” 一块布片上的内容看过后,黎无花迅速打量了一下四周,之后悄然销毁了那块布片。 天黑了,褚风平还在等,依然没有等到蔡金齐等人回来。 山谷中,山海和严立一起走到了一堆篝火前,坐在篝火旁的褚风平抬头,见二人盯着自己,问道:“干什么?” 山海:“听其他门派的人说,你的徒弟蔡金齐带走了他们门中的一些人,为什么人到现在还没回来?” 褚风平:“我也想知道为什么还没回来。” 严立:“司徒耀等人也没回来,颜宝如也没回来,褚兄,你不准备解释一下吗?” 颜宝如什么情况?褚风平心里也在嘀咕,他不想解释,随便啰嗦了几句糊弄了一下,山海和严立拿他也没脾气。 把两人打发走了后,褚风平心中满是忧虑,担心是不是出事了,又觉得不可能出事,就凭一个牛有道?就算加上巫照行几个再不济也不可能让这边一个人都回不来。 没消息也许是好事,他只能这样自我安慰,希望是因为牛有道跑的太远,这边也追的太远了,一时间赶不回来。 直到次日清晨,依然不见蔡金齐等人中的任何一人回来,褚风平预感是出事了,他那徒弟再不济也该明白这边的担心,追的太远一时间回不来肯定也要派人回来通报一声,不可能半点音讯也不传回来。 再次出发搜寻灵种之际,褚风平暗中派了人返回,命人沿着蔡金齐等人的去向寻找…… 目前的情况对牛有道来说,找到下一个动手目标不难,得亏联合了海外一帮人,这边之前派出的人手一直盯着诸国势力的去向,一路留有记号。 甩开燕国势力七八天后,直扑韩国势力的牛有道等人顺利找到了最近的目标。 计划还是原来的计划,由牛有道出面诱敌。 别人诱敌也许根本没用,其他人基本上都有势力归属,韩国不会冒然招惹其他势力,但牛有道不一样,如今基本上都知道他被燕国三大派驱逐了,势单力薄好欺负。 而对有些势力来说,弄死了牛有道可以让燕国三大派争夺南州产生内乱。 目送牛有道一个人离去冒险诱敌,司徒耀看的直摇头,发现这位为了活着离开,还真是不折手段,上蹿下跳到处奔波也的确是不容易,让人唏嘘。 犹如蛮荒之地的山林中,背着个包裹独自潜行的牛有道翻身越岭,心如铁石般坚毅前行。 一阵异常动静传来,他突然刹停,猛然回头,看着林中的一群鸟雀惊飞,人在树冠上随着树枝起伏,冷眼警惕着环顾四周。 观察了一阵不见异样,他忽又坠落树冠,在密林中一阵迅捷急闪,快速躲藏在了一处偏僻之地,暗中观察着四周。 也许是林子里的什么野兽惊动了飞禽,可他不敢疏忽大意,隐忍着,静悄悄观察着。 足足半个时辰后,这么久不见动静,有人沉不住气了,一道婀娜倩影闪出,在树枝上闪跳搜寻着什么。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颜宝如。 暗中观察到的牛有道皱眉,心里中狐疑,怎么会遇上这女人?难道是巧合遇见了? 他越发不敢轻举妄动,屏气凝神,压制住了气息静悄悄潜伏着。 林中飘荡的裙袂停下,颜宝如落在了一棵树杈上,满眼的狐疑之色,明眸中闪烁的目光一寸寸仔细搜寻着视力能及的一切。 第八零四章 敬酒不吃吃罚酒 没发现人影,颜宝如又接连闪落在另几棵大树的树杈上搜寻,还是没见人影,不禁暗骂牛有道的警觉性太高了,狡猾的像只老狐狸,稍有不对就闪躲的没影了。 她之前一直尾随在牛有道的身后,牛有道在树冠上飞掠,她就在树冠下的林中跟踪。 按理说,她跟在后面,有什么飞鸟之类的应该会被前面的牛有道给先惊飞了,谁知遇上一窝躲在下面的不知名的傻鸟,被她撞了个正着给惊起了。 一见牛有道有所察觉坠落林中,她迅速回转在一棵树后隐蔽,谁想牛有道竟然就趁她这回避瞬间、脱离了视线的瞬间快速闪躲的没了人影。 这时机的把握,颜宝如发现遇上了反跟踪方面的高手。 殊不知在这方面,牛有道不如袁罡,袁罡才是这方面真正的高手,类似这种反跟踪手法还是袁罡教牛有道的。 不过有一点她可以肯定,牛有道脱离她视线的时间不长,再有闪动的话,很难避免不被她给发现,所以牛有道人应该就在这一带。 她想让牛有道误判,以为是野兽惊飞了鸟雀,好继续跟踪,因此潜藏不动。 谁知等了有半个时辰还不见牛有道现身,她顿时藏不住了,怀疑是不是已经被牛有道给溜了。 后来一想,暴露就暴露呗,大不了不跟了,反正跟踪不是自己的主要目的,就算牛有道跑了她也不怕,因为她知道牛有道是跟什么人在一起,也知道那些人在什么地方,回头还可以守株待兔! 结果露面一找,还是没找到,发现这一带地形复杂,还真有可能让牛有道给溜了。 这样都能让人给跑了?颜宝如暗暗啐了几声。 不过她仍没有轻易放弃,依旧在这一带搜寻着。 趁着对方稍远了些没注意到这边的时候,牛有道未必没有机会借着此地复杂的地形之便趁机遁开,但是他没这样做。 他在想一个问题,还是之前想到的那个问题,真的是巧遇吗? 他有点后悔没问问司徒耀有关颜宝如的情况,他离开燕国那边后,颜宝如是不是还在燕国那边。 如果颜宝如后来离开了燕国那边,那这次还真有可能是巧遇。 若她没有离开,这边刚诱杀了燕国一批人手,这里就遇见了颜宝如,这能是巧遇吗? 若不是巧遇的话,不可能半途出现在这里跟踪,牛有道的心情有点沉重,他不知道颜宝如知道了多少,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他和海外那帮人联手了? 又四处搜寻一阵的颜宝如似乎放弃了搜寻,突然闪身上了树冠似乎要离去。 藏身暗处的牛有道一回头,迅速伸手捡了一旁的树枝,咔嚓一声折断在手,犹如无意中踩断了枯枝一般。 幽静山林中这一声脆响,立刻令刚闪上树冠的倩影迅速闪落回林中,歇脚在树杈上的颜宝如目光盯向了这个方向,紧接着飘落而下,凌波微步般落在了林下高过人头的杂草上,大袖连挥。 法力席卷之处,杂草乱飞。 颜宝如就以这种方式,一路清除林中杂草,一路向动静方向推进,地毯式的将地面一块块进行搜索。 眼看就要搜到跟前,牛有道挥臂掀翻了嶙峋乱石站了起来,现身了。 两人就隔着几丈的距离,面对面对峙着。 草屑在颜宝如身边飞舞,纷飞的土石也在牛有道身边坠落。 一切归于宁静,看到牛有道抖掉了肩头攀爬的虫子,颜宝如笑了,冷艳面容露出难得的灿烂笑容,“躲呀,继续躲呀,怎么不躲了?” 牛有道:“你都快踩到我头上了,实在是躲不下去了,是我运气不好,再沉住一会儿气,应该就过去了。” 颜宝如冷笑:“的确,差点就被你得逞了。” 牛有道:“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巧遇吗?” “巧遇?”颜宝如嘴角露出一抹讥讽,“跟了你们好几天,你身边人太多,本以为难有机会接近,谁知你居然独自离群了。本来是想跟着你看看,想看看你和那帮妖魔鬼怪究竟在搞什么阴谋,结果出了点意外被你给发现了。我不得不承认,你还真能够隐忍的,稍有不对居然能躲这么久,差点就被你溜了,也的确如你所说,你运气差了点。” 她从黎无花口中得知的情况有限,只知灵剑山那边发现了牛有道的踪迹欲追杀,谁也没想到牛有道居然跟那群妖魔鬼怪在一起,灵剑山一伙人自己撞在了刀口上。 她只知灵剑山那边是无意中发现了牛有道,不知是牛有道故意引诱。 她没办法接近牛有道一群人,也不知道牛有道等人在搞什么鬼。 她到现在都没往牛有道在做诱饵上去想,因为不会认为那群妖魔鬼怪敢和七国势力作对。 所以她发现牛有道单独离群后,很想跟着看看究竟想干什么。 可她这番话落在牛有道的耳朵里,却很不一样,牛有道心头一沉,这女人果然发现了他和海外那群人是一伙的。 “露面了也好,鬼鬼祟祟跟在后面挺累的,想知道什么直接问你也一样。”颜宝如冷哼着补了一句。 牛有道:“我想你只是好奇,对我应该没有歹意吧?” 颜宝如:“你这厮奸诈的很,几个月前的试探你不会这么快就忘记了吧?我对你是什么意思,你应该心知肚明才对。” 牛有道:“我跟你无冤无仇,我猜针对我应该不是你自己的意思,人之将死,是不是也该让我死个明白,谁派你来的?” 颜宝如:“那不重要。说吧,你跟那群妖魔鬼怪混在一起干什么?答案让我满意了,我兴许会给你一条活路。” 牛有道:“人在这个地方,还能干什么,无非是寻找灵种。” 颜宝如:“如果在此之前,我也许就信了你的鬼话,也没理由不信,除了结伴寻找灵种还能是干什么?可你单独离开,像是在搜寻灵种吗?我跟了你们这么多天,除了歇脚就是在赶路,没见你们有任何搜寻灵种的意思。牛有道,你这个答案让我很不满意,我劝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等到我动手撬开你嘴巴的话,那滋味可就不好受了。我这人爱干净,我是真不想弄脏了我的手。”抬手自怜着抚摸自己的如玉纤指。 “我看你是自身难保!”牛有道说话间看向了她的身后。 颜宝如心弦一紧,霍然回头看去,空空如也,哪有什么人,察觉到不对再回头,牛有道剑已出鞘,一道寒芒连劈出几道剑气,人影趁机迅速逃离。 颜宝如大袖连甩,轰隆几声震响,衣袖挥击的威力竟直接击溃了劈来的几道剑气,如铁袖一般。 竟敢以这种小伎俩戏耍自己,颜宝如大怒,人嗖一声射出,追向了林中快速逃窜的牛有道。 衣袖翻飞,如苍鹰捕猎逃窜的野兔一般,快速追到目标。 颜宝如人在空中,玉掌旋转一推。 牛有道突然发现四周空气似乎凝滞了一般,充满了不可思议的巨大张力,令他如陷透明粘液中一般难以飞动。 颜宝如玉掌又是一拉。 牛有道立刻又感觉到四周气流猛然将要落地借力的他给拽的倒飘了回去,这一方空间似乎已被颜宝如的法力掌控了一般。 紧接着颜宝如迅捷一掌拍出。 翻腾回吸的气流又猛然如排山倒海一般倒拍,轰然拍在了牛有道的后背,咣一声震响,直接将牛有道给拍飞了出去。 包裹破碎,紫闪闪的灵种顿时纷飞如雨。 噗!一口鲜血狂喷而出的牛有道撞在了一棵大树上,砸落在地。 人影一闪,颜宝如已站在了牛有道的跟前,左右环顾那纷飞的紫雨,有点讶异。 她忽又双袖连翻,周身旋风起,地面上的杂草乱石忽忽旋转飞舞起来。 身在旋风中心的她,单手一伸,一粒粒紫光从旋风杂碎中射来,汇聚于她的掌心。 很快,一大团灵种汇集的紫晶球体托在了她的掌中。 刚刚散落的灵种居然在顷刻间就被她捡了回来。 她另一手衣袖轻甩,旋转的杂碎旋风骤然扩散,将四周荡涤了个干净,风势远去四周后渐渐偃息。 颜宝如居高临下,冷眼瞅着倒在地上喘息着的脸色惨白、口角挂血,貌似奄奄一息的牛有道,单掌托送出那一大团紫晶,“你身上居然有这么多的灵种,说,你们到底在预谋什么?” “我们…”牛有道含糊了一声,后面的话咕噜着听不清了。 一手托着紫晶,一手凌空虚抓,颜宝如一把将倒地的牛有道给虚提了起来。 她正要一把抓向牛有道胸口衣襟好提住问话之际,牛有道虚弱双眼陡然睁开,崭露冷厉,顺势就是一掌拍出。 “找死!”突变生,颜宝如一声厉喝,近距离偷袭措手不及之下五爪化掌,轰,顺势硬挡了牛有道一掌。 牛有道身后那棵大树,他另一手摁住的大树,轰隆一声,树干中段当场炸的四分五裂。 颜宝如一惊,只感觉自己一掌的威力没完全打在牛有道身上,而是大部分打在了那棵大树上。 剧烈摇晃的大树上半截当即轰然而倾,受了一掌的牛有道已倒射而出,从身后炸开的纷飞木屑中倒蹿了出去,迅速从颜宝如身前脱身,凌空虚抓出一手,之前震飞的宝剑从地面倒射归来,落入他手。 第八零五章 穷追不舍 倾斜大树并未倒下,被其它大树枝丫给架住了。 颜宝如岂能容牛有道逃脱,挥袖扫开炸来的木屑,蹿身射出追杀。 剑到手的牛有道人在空中,剑光绞杀出一道道剑气,狂斩向颜宝如。 颜宝如大袖如流云铁袖一般,飞舞中将绞杀而来的剑气轰隆隆击溃,或侧身避开擦身而过的剑气。 被剑气劈中的树木咣咣而断。 两人在林中飞蹿来飞窜去,不时凭空在树干借力,皆来去如影。 一个追杀,一个倒飞挥剑连斩阻挠。 追杀中的颜宝如忽飞脚蹬了一脚树干,侧闪而去,落脚的那棵树干被剑气给绞了个稀巴烂。 哗啦,单手托着的紫晶球散碎了一地。 躲闪到一旁的颜宝如落地后身子摇晃了一下,一手扶住一旁树干,一手捂了捂胸口,无暇再去顾及那些灵种。 躲避追杀的牛有道也停止了逃跑,从前面树后闪了出来,嘴角挂血,面无表情,斜剑在手,见到颜宝如的样子,脸上泛起漠然冷笑。 不再逃,也不急着动手,就这样等着,欲耗到对方倒下。 两人相隔十几丈距离的样子,扶着树干捂住胸口的颜宝如缓缓抬头,厉声道:“你不是筑基期修为!” 刚才一交手她就发现了不对,一开始牛有道劈出的剑气威力不大,也就筑基期修为的样子,而刚刚却是威力陡然大增,那根本就不是筑基期修为能释放出的威力,那是实实在在的硬实力,假不了! 牛有道漠然道:“那又怎样?” 颜宝如道:“你挨了我一掌居然没事,你没受伤?” 牛有道:“那重要吗?我说是我自己弄伤的自己、伤的也并不严重,你信吗?” 颜宝如难以置信,她的修为在金丹期中已经算是拔尖的,哪怕对方是金丹期的修为,结结实实挨了她一掌也不可能没事,对方总不至于是元婴期的修为吧? 这不可能,若是元婴期的修为哪还会跟她费这劲。 她明白了,咬牙恨恨道:“牛有道,你这阴险小贼隐藏的可真够深的!” 那叫一个咬牙切齿,发现自己上了当,对方不惜把自己给弄伤就是为了打她一掌,她已经尝到了这一掌的滋味。 牛有道:“我隐藏不隐藏那是我自己的事,与你无关。我与你无冤无仇,你偏要跟我过不去,你怨我,似乎没道理。” 他有的是耐心跟对方慢慢耗下去,总有对方耗不住的时候。 对方迟迟不动,知道自己身体状况的颜宝如明白了牛有道的意图,突然闪身而出,欲拼尽一身修为置牛有道于死地。 见对方出手的气势暴增,牛有道亦暗暗心惊,身躯迅速而微微摇曳一动。 周遭一切皆浑浑噩噩,忘记无视周围一切,也无视自我,只守得一道心意。 心外皆混沌,我心如莲,出淤泥而不染,谓之混沌青莲意,乃太乙剑诀! 一道心意即剑意,又名青莲剑意。 出淤泥而不染,剑意出,势要破开这混沌世界。 牛有道手腕一抖,刹那便是太乙分光剑招出,一身修为如莲花绽放出最美丽的刹那,一身法力催发出璀璨剑芒。 林中气流跌宕,道道剑芒似乎要划破虚空一般,似有千百道流光而出,绚丽夺目。 剑芒速度之快,之急骤,令颜宝如大惊失色,对方密集的剑意攻势她双袖挥舞速度来不及完全化解。 情急时刻,颜宝如人在空中,双袖如大鹏展翅挥开一推,拼尽全部修为,双手同时施法。 空气凝滞,道道璀璨剑芒似乎也被凝滞在虚空之中,以极缓慢的速度慢慢推进,直至无法再动。 牛有道亦感受到了巨大压力,灵动挥剑的手腕亦被迟滞,整个人似乎被凝结在了琥珀胶体中。 “呀!”面对困境,牛有道陡然一声喝,放弃了以法力硬碰硬,乾坤诀运转,单手拖剑,以肉体奔跑的方式,突然唰唰迈步狂奔而去,拖剑狂奔向对面的颜宝如。 这怎么可能?颜宝如大惊,自己的大法能借用天地之威施压,居然对牛有道没什么影响? 她能感觉到,在这方受自己法力控制的空间内,牛有道的身形畅快自如。 如果说她施法控制的这方空间是压力巨大的深海的话,那牛有道就是深海中的一条鱼,身形连闪躲避开那一道道凝固在虚空中的剑芒,。 颜宝如不信这个邪,拼命催加压力,欲限制住牛有道。 “乾坤护体,大江东去,破!”牛有道怒喝提气,人纵身跳起,拖在手中的剑出,一道惊芒瑰丽,如惊鸿一瞥般闪出。 虚浮空中的颜宝如魂惊,迅速扭身闪躲,躲过了这致命一击。 一剑落空,瞬间双手握剑的牛有道迎空扭腰划出了第二剑。 一道血花飞溅,剑锋划开了颜宝如后背的衣裳,刹那皮开肉绽,差一点点就斜劈开了她的脊椎。 咣咣咣…… 凝固在虚空中的剑芒突然松绑,也失去了迸发而出的驾驭力,瞬间密集接连炸开。 土石崩飞,炸开的弥漫烟尘中,差点吓得魂飞魄散的颜宝如闪身而出,落地后欲重新再战,可身子却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双手同时捂住了自己胸口。 自己体内如今是个什么情况只有她自己最清楚,好恨! 之后二话不说,急速闪身遁往密林深处,顾不上后背血淋淋的剑伤。 紧接着从炸开烟尘中闪出的牛有道冷目一扫,看到了前方地上那一堆紫闪闪的灵种。 什么灵种不灵种的,他也不管不顾了,拖剑在林中唰唰追去,全速追赶。 哪怕是双方之间的距离越追越远,牛有道亦穷追不舍。 没办法,颜宝如知道了这边的秘密,知道了他和海外那般人联手在一起了,这威胁到了他的计划,也等于是威胁到了他活命的机会,他焉能放过她! 之前有脱身的机会不顾,反而故意弄出声响来是为了什么? 之前故意弄伤自己假意被对方给打伤了,又是为的什么? 因为不管他有没有隐藏自己的实力,修为上和颜宝如比起来确实有不小的差距,一旦让颜宝如跑了,他根本追不上。 颜宝如知道的太多了,他决不能让颜宝如逃脱,必须灭口! 急逃中的颜宝如不时回头后看,看到了牛有道在对自己穷追不舍,这是不杀了她誓不罢休啊! 她顾不得后背的伤,也顾不上体内越来越糟糕的异变,全速逃命。 她心中的悲愤之情难以言喻,不管丹榜是不是笑话,她好歹是丹榜上排名第二的高手,没想到这次在阴沟里翻了船,居然遇上个扮猪吃老虎的! 不是筑基期修为吗?整个修行界居然没人知道那王八蛋的真实修为?进入天谷前的身份核实和检查难道也没查出这厮的修为不成? 有这能耐居然还在那犄角旮旯里躲那么久,居然还在那装被打伤,知道这世上可能有深藏不露的,但在修行界深陷恩恩怨怨纠缠中那么久的人还能隐藏的这么深的人,她还是头回见到。 话又说回来,若不是隐藏的深,稍有一丁点怀疑,她也不会上这种当。 大意之下被坑这么惨,颜宝如越想越窝囊,有气得吐血的冲动,肠子都悔青了。 她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最好是找个地方赶紧疗伤,施法化解体内的异变。 然而她不敢再和牛有道纠缠下去,她知道落入了对方的手中会是个什么下场,不得硬着头皮咬牙逃离。 林中闪来闪去逃跑,她越来越吃不消了,突然升空蹿到了树冠之上,急速飞掠。 牛有道亦追出,拖剑在手,狂追不舍! 一开始,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拉越开,渐渐的,颜宝如的飞掠速度越来越慢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也是越拉越近了。 飞掠中,颜宝如身子不时会颤抖一下,脸上肤色一边红,一边白。 偶尔回头看一下,看到越来越近的人,颜宝如心中涌起绝望。 一追,一跑,出了山林,一前一后冲向了一片旷野。 两人在草上飞掠着,身后的山林越来越远。 突然,颜宝如脚下一虚,踩向草浪借力的脚踩了个实,失足踉跄翻倒在了草丛中。 唰!一道剑气劈波斩浪般嗤飞出一条草道,颜宝如扑身避开了。 待她再踉踉跄跄爬起,半边头发上居然有寒霜,抬头,看到了斜剑在手的牛有道。 狼狈不堪的颜宝如不跑了,也跑不动了,一脸悲愤。 牛有道嘴角也挂着血迹,神情冷漠道:“跑啊,怎么不跑了?跑不动了就说,谁让你来杀我的?老实交代,我饶你不死!” 颜宝如捂着胸口喘息道:“要杀便杀,废什么话!” 牛有道一个闪身上前,挥臂就是一记耳光。 啪!一声脆响,颜宝如整个人被抽的翻转了一圈倒地,口鼻皆甩出了血来。 之后,她又在牛有道脚下慢慢爬了起来,颇有几分宁死不屈的味道,口中呛血含糊道:“狡诈小贼,若非用那卑鄙无耻手段,你焉能是我对手。” 漠然冷眼的牛有道毫不留情,没一点怜香惜玉的意思,抬腿就是一脚。 砰!正中腹部的颜宝如倒飞出两丈远砸落在地,口中又一口血喷出,能听到肋骨嘎嘣而断的声音。 第八零六章 吓哭了 很显然,这一脚挨的不轻。 倒在地上呛血,身躯颤抖中的颜宝如双目欲裂,剧烈的疼痛都是其次,更多的是心痛,她是谁?她是丹榜排名的第二、名扬天下的高手,如今竟被一个自己视同蝼蚁的人惨虐,她真正是恨不得将牛有道给抽筋扒皮。 然而形势比人强,她纵有万般不甘也无能为力。 她不想倒下,不想卑微地倒在牛有道的脚下,她挣扎着想爬起来。 唰唰两声,剑气掠过,草屑纷飞,身边高过人的草芥整齐切断,将挣扎中的她暴露了出来。 她偏头一看,也看到了面无表情提剑不疾不徐蹚着草丛走来的牛有道。 尽管困难,她还是想爬起来。 走到她面前的牛有道停步,又抬脚,一脚踩在了她后背,很轻易的,就将她给踩趴在了地上,令她爬不起来。 牛有道居高临下,冷冷看着她的狼狈模样,身上到处是斑斑血迹,精致的妆容也花了,整齐端庄的头发也乱了,身上沾满了草屑,那份冷艳妩媚失去了尊严后也失去了美丽光华。 看着她在脚下挣扎,牛有道问:“说,为什么要加害于我?” 竟然被这种人用脚给踩着,颜宝如羞愤难耐,嘶声道:“你有本事就杀了我!”言下之意似乎在说,我不会向你屈服。 牛有道“哦”了声,四顾的目光在前面一座土坯略停顿了一下,目光又下落在脚下的颜宝如身上,“看不出来,还挺有骨气!其实我这人最讨厌打打杀杀,江湖走马,风风雨雨、生生死死见多了,慢慢也就知道了一些为人处世的分寸,明白了‘得饶人处且饶人’的真谛,心也就软了,总觉得有什么事是不能好好说的,干嘛弄的一身血腥、一身戾气,我是真不想对你太过分了,你当明白我一番苦心。” 颜宝如惨笑:“猫哭耗子!杀,你现在就杀了我!” 牛有道:“你一如花似玉的女人,多少男人爱慕?凭你的本事,有的是机会去找个好男人卿卿我我,那才是你们漂亮女人该干的事情,刀头上舔血的事情真不适合你这漂漂亮亮的人。想想,有个男人与你花前月下、恩恩爱爱的多好,何苦求死,是不是?” 颜宝如破口大骂,“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你以为…”话没说完,被背后用力的脚给踩停了。 “打住!女人嘴里的故事我听的太多了,无非都是说男人薄情寡义。”牛有道手中剑拨了拨她脸上的凌乱头发,“女人眼里多渣男,男人眼里多贱人,说那些对对错错的没意义,现在不是讲故事的时候,你知道的,这鬼地方喜欢嗅着血腥来的猛兽太多了。” 颜宝如愤声道:“你算个什么东西?要杀要剐随你便!” “好话说尽,不领情,也罢!”牛有道手中剑撩拨在她脸上,“我记得你前面说过,你说你这人爱干净,让我老实点配合,说不想弄脏了你的手。你之前是这样威胁我的吧?” 此话一出,颜宝如意识到了什么,趴在地上的手掌下意识缩了缩。 然而已经晚了,牛有道手上剑光一闪,手中剑如钉子般干净利落地钉了下去,不见丝毫犹豫,那叫一个果狠。 “啊!”被踩在地上的颜宝如仰天一声凄厉惨叫,整个人痛的瑟瑟发抖,一只如玉手掌被钉在了地上,被牛有道一剑贯穿钉在了地上,剑身三分之一的长度钉进了地底下。 前面还说有话好好说的人,转眼便下了毒手。 踩在她背上的脚放开了,握剑的手也松开了,牛有道松脚放手退开了两步,面无表情道:“我说了,我这人不喜欢打打杀杀,更不喜欢杀人。你既然求死,我给你个机会,剑给你,你自刎了事,回头我把你好好埋了,不会让你曝尸荒野。以德报怨,够意思吧?” 瑟瑟发抖的颜宝如爬了几次没爬起来,手掌被钉在地上,也的确是难以爬起来。 牛有道在旁冷眼旁观,发现这女人的修为果然是深厚,中了自己的乾坤掌居然能扛到现在。 最终,颜宝如还是爬起来了,半跪在地上,握住剑柄一拔,整个人疼的发出一声闷哼。 钉在地上的手解脱了,疼的哆嗦个不停,剑锋抬到了脖子前,却迟迟下不了自尽的决心,就这样死去? 牛有道冷冷盯着她的神色变化。 突然,颜宝如像疯了一般,忽挥剑扑了过来,一剑刺向牛有道。 可凭她目前的状况,哪杀的了牛有道,被牛有道顺手一牵便摘走了手中剑。 扑倒在地的颜宝如痛苦且绝望。 “你他妈不敢死还跟老子摆什么架子?”牛有道突然怒了,伸手一把抓来,直接揪了她的头发,拖了便走。 颜宝如哇哇乱叫,抬手拍打着牛有道的胳膊。 牛有道不予理会,抓着她头发拖着人,在草地上一路拖去,拖向了前面那座土坯。 土坯之前隐藏在高过人的草丛中,此时草被他剑气斩倒,土坯暴露了出来,遭到了破坏的土坯上有蚂蚁着急爬来爬去,显然是座蚁群的巢穴。 牛有道将人拖到土坯前,一脸狠厉,揪着头发让她看清眼前的蚁穴。 颜宝如瞪大了双眼,目露惊恐尖叫,“你想干什么?” 牛有道没有多话,揪住她头发一把将她脑袋摁撞向土坯,砰!撞破了土层,强行将她脑袋摁进了蚁穴中。 脑袋下面的身子剧烈挣扎着,土坯里面“呜呜”个不停。 也没让她深刻体会其中滋味,牛有道又一把将她脑袋揪了出来。 大量蚂蚁在她脸上和头发上乱爬,那情形看着有些恐怖,蚂蚁甚至开始往她身上爬,她摇头想甩脱。 牛有道揪着她头发蹲在了她面前,在她耳边道:“我以前经常在地下挖洞,后来明白了一个道理,活人过死人的日子才是最可怕的。知不知道我以前怎么处置你这种不识相的女人?我不会让她轻易去死,我会把她埋在地下,插根管子给她喂食,让她死不了也活不了,让她一直在地下一动不动的活着,要不了三天,我问她什么她就老老实实回答什么。那滋味容后再让你慢慢享受,现在,先把这滋味好好尝尝。” 说罢施法打开了她的嘴,令她嘴巴合不上,揪住着她头发,又要将她脑袋摁进蚁穴里去。 瞪大了眼睛的颜宝如疯狂含糊着言语,“说…我说…” 牛有道停手了,将她下巴恢复了,问:“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我说!”颜宝如哭了,吓哭了,痛哭流涕道:“童陌,是燕国大司空童陌让我来杀你的。” 童陌?牛有道眉头一皱,一把将她揪了起来,施法在其身上一震,震飞了附着在她身上的蚂蚁。 又顺手一把揪住了她的后衣领子,拖拉的离蚁穴远了些,先施法在她身上下了禁制,控制住了她的伤口流血,然后才一掌摁在她的后背,施展乾坤诀帮她化解了体内的两种冷热折磨。 一些伤都不算什么,那种痛苦煎熬没了才是真正解脱舒坦了。 从痛苦中缓了过来的颜宝如如释重负,狼狈不堪的怔怔坐在地上,一副失魂落魄模样。 一松口求饶,丹榜第二高手的自尊便彻底垮了。 牛有道杵剑站在她面前,问:“童陌让你来杀我的?他是受了商建雄的指使吗?” 颜宝如失落落地茫然道:“商建雄?不知道。童陌获悉我要进天都秘境,联系上了我,让我杀了你,说决不能让你活着回去。我问他为什么要杀你,他说这是个机会,说你死了,南州就有可能内乱,朝廷就有机会重新掌控南州。我说燕赵正在交战之际,他说那不重要,攘外必先安内!我也只是一问,什么原因杀你对我来说其实无关要紧。” 牛有道:“你的身份地位,自由自在的,怎会做他的鹰犬,怎会乖乖听他的?” 颜宝如:“一介散修,没钱哪来的自由自在?我一直享受着他的供奉,他一直在暗中提供财力供养我,而我则在他遇上麻烦的时候帮他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原来如此,牛有道懂了,又问:“之前,你是怎么跟上我的?” 之前他问过司徒耀详情,司徒耀并未提及这女人参与的事,司徒耀还说褚风平有意瞒了另两家。 所以他不理解,既然褚风平有意瞒其他人,怎么会找这个不易控制的女人出手?是有什么其他原因或是司徒耀故意隐瞒了不说,又或者说不仅仅是一个颜宝如还有其他人?这事他必须弄清楚,这也是他非要逼她开口的原因之一。 “是万洞天府的长老黎无花,我不知道他的目的,他找到了我……”颜宝如痴痴呆呆地把黎无花找他的情形说了遍。 牛有道听后终于弄明白了这不合常理的事是怎么回事,有些哭笑不得,原来是黎无花那老家伙好心办了坏事,得亏这女人自身没卷入什么大的利益之争,否则心思再长远点的话,他非得被黎无花给害死不可。 第八零七章 举世皆敌 听到牛有道的招呼,等候已久的芙花等人露面了,皆面带狐疑神色观察着牛有道的身后方向,招呼他们现在露面,不怕后面跟来的眼线发现? 见牛有道身上的包裹没了,抱着一截圆木,口角还有血迹,芙花问道:“怎么回事?” 牛有道手上挖空的圆木爆开,紫闪闪的灵种落了一地,“没诱成,途中碰上了打劫的,差点把灵种给抢了,幸好抢了回来。” 红盖天惊疑道:“你身上有天剑符,什么人敢轻易动你?” 牛有道摇头:“我也不认识,没事了,只是一路追打把时间耽搁了,我受了点伤,今天没办法再诱,明天吧。” 他没有说出途中发生了什么,也的确是自作自受搞的受了点伤,需要调养。 次日,休整好了的牛有道再次出发。 这次很顺利,韩国修士确实巴不得弄死牛有道,一个凝聚力强悍的南州所带动的燕国对韩国来说威胁太大了。 更重要的是,利欲熏心,见到牛有道手上有不少的灵种,发现了牛有道踪迹的天女教人马想独吞,同样没告诉另两家,悄悄派了一队人马追杀牛有道,结果是覆没。 没等到消息的天女教主事长老亲自带了一批人手赶来查看情况。 这次没像对付燕国一样动了一次就撤,四海一帮人等候着伏击,果然候到敌人落网,一场激烈围攻之下,以天女教主事长老为首的人员全军覆没。 包括一些韩国其他门派和散修在内,前后两次遭遇伏击,共损失三百来号人。 就这么两此伏击,利欲熏心之下的天女教弟子,此来天都秘境的人员一个不剩,全部被诛灭。 尽管是占据绝对优势的围攻,在天女教砸出三张天剑符的情况下,四海一帮人还是损失了上百号人。 芙花也负伤了,但收获是巨大的,天女教收集的上百万粒灵种全部落在了牛有道等人的手上。 看着一堆紫灿灿的灵种,同样受了点小伤的红盖天兴奋的手舞足蹈,“哇哈哈,捡现成的可比咱们跑断腿到处风里来雨里去强多了。”还忍不住拍了拍牛有道的肩膀,“也得亏有老弟你呀,不是你的话,哪来这么好的诱敌效果。” 这话倒是没错,不是见牛有道好欺的话,被诱对象也不敢轻易对其他势力的人这样出手。 总之牛有道身上有太多其他人不具备的最佳诱敌条件。 断无常阴森森道:“大家抓紧时间休整,回头百川谷和无上宫的人发现天女教的人失踪了搞不好会派出人手找过来。” 牛有道:“见好就收吧,换下一家。” 浪惊空皱眉,“韩国总共也就千把人,已经被我们干掉了三百来号,再做几次,将韩国人马全灭不成问题。” 牛有道:“此战我们已经损失了百多号人,针对一家势力再增加自己的损失没必要。韩国发现天女教遇害,一定会疑神疑鬼防范其他势力,只要暂时遏制住了诸国联合的可能性,我们的目的就达到。” “七国势力,我们一家家干下去,倘若都牺牲相当人手的话,回头我们自己也吃不消,拿第一是我们的目的,可若是闹得手上没有了足够脱身离开秘境的实力,现在抢的再多也白搭,最重要的还是我们要活着离开。” “再说了,一旦百川谷和无上宫的人找过来,我们还能保证将他们一个不漏给消灭吗?只要走脱一个,我们就有可能暴露。天女教是不知情的情况下藏了私心导致覆灭,想继续在百川谷和无上宫身上重演有风险。” “这次的计划对我来说,只能成功不能失败,我担不起任何失败的风险,哪怕有丝毫的风险也要杜绝掉。稳妥起见,已打草惊蛇的韩国不宜再动了,继续找下一家,下一家不知情,还能很容易得手。以此类推下去,只要各国咱们都能得手一家,手上便能掌握到相当数量的灵种,拿第一便有了相当的把握。” “而只要各国势力都被我们削弱了,回头他们迟早要遇上晋国的人,晋国那帮人穷横,见到人数少的、实力大减的,一定会忍不住出手抢夺。有晋国帮忙我们消耗诸国,反过来诸国也帮我们消耗了晋国。届时只要我们手上还握有足够的实力,我们便有了安全离开秘境的最大可能性。” “这也是我一开始坚持不动晋国的原因,我们必须要逐步将局势导向有利于我们的一面,只要有利于我们的机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大,我们最后得胜也就越容易,越到后面我们越轻松,因为势在我们这边。” “现在不能因为得手容易就昏了头,该见好就收的时候必须见好就收,不要舍不得,也不要因小失大。现在咱们有不少人都受了伤,连大姐也伤的不轻,当尽快撤离,边脱身休整疗伤恢复,边赶往下一家。” 面对他一番利弊分析,众人沉默着认真听着,最后都深以为然。 都被他说服了,没有一个有反对意见的,一致同意见好就收撤离。 之后迅速打扫战场,清理了痕迹,避免被人发现和海外修士有关,做完迅速遁离。 而韩国那边的百川谷和无上宫突然发现天女教的人不见了,久等不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至此,一群海外修士连同牛有道四处转战,面对诸国势力,一路采取同样的方式,不断诱敌,伏击。 采取的方式虽一样,然而面对各种情况时,牛有道也一直在将计划作出各种审时度势的调整。 譬如对韩国动手后,一群人就扑向了赵国,可赵国的情况出现了意外。 的确也诱使了赵国的人来追杀抢夺,可这伙人胆小了,居然不敢独吞,居然是三家联合派出了一队人马来追杀。 牛有道果断放弃了对赵国人员动手,让人做掉了后面盯梢的后,迅速领着一群人转移撤离了。 原因很简单,赵国几家都知道了派出的人是来追杀他牛有道的,在不能将所有人都解决掉的情况下,只对一部人马动手的话,会让赵国惊觉到牛有道身边有其他势力,一旦走漏消息,这边的计划会破灭。 至于杀掉两个跟梢的倒没什么,被他牛有道发现了而做掉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他和赵国之间的恩怨,多杀两个和少杀两个并无任何区别。 之后一群人又扑向了卫国,诱出了灵虚府人马,将其尽灭,抢夺了一批灵种到手。 接着又对宋国的血神殿下了毒手,再后又是齐国的大丘门。 对于齐国和卫国,牛有道本抱了一丝侥幸,希望这两家能放自己一马,目前来说和齐、卫两国的关系还算可以。 尤其是卫国灵虚府的长老木应高,早先见面时并未为难自己,对他还算宽容。 然而见到他手上大量的灵种后,见他好欺,两国居然都没有放过他,于是牛有道也没客气,痛下杀手! 打扫战场时,司徒耀站在牛有道身边叹了声,“老弟,燕国内部的波折就不说了,宋国、韩国、赵国、晋国都恨不得弄死你,如今你又把齐卫两国也给得罪了,你麻烦大了!” 站在山腰树下杵剑而立的牛有道打量着搜刮尸首身上物品的人员,面色清冷道:“只是得罪了诸国内部的个别而已,没你说的那么严重。” 司徒耀:“还不严重啊?你就算出去了,怎么面对啊!” 牛有道:“他们先对我动手的,还有理了不成?至少他们只能记仇,讲不出理来。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结仇就结仇,只要出去了,只要咱们手上还握有左右局势的实力,那都是些私仇,没什么大不了的,总比我们死在这里强吧?” 司徒耀苦笑:“私仇?把大家都给得罪了个遍,引起了众怒,那就不是私仇的事了,很有可能会联手对付你,你想过那个后果没有?” 牛有道抬手拍了拍这位掌门的后背,“你放心,此一时彼一时,各派都识相的很,联手对付我是不可能的,我不会给他们机会的。” 见他如此有把握,司徒耀哦了声,问道:“怎讲?” “天机不可泄露!”牛有道指了指天,嘴角一抹诡笑,脑海中浮现的是玉苍。 只要他活着出去了,晓月阁就要起兵,赵国将面临灭国之忧,天下局势将出现大变,他手握的势力也不是吃素的,只怕有人求他都来不及,哪还来的心思联手对付他? 见他不说,司徒耀也没办法,但仍好意提醒,“老弟,再这样下去,举世皆敌啊!” 牛有道感慨道:“司徒掌门,走到这一步,亦非我所愿。既然来了这里逼到了这一步,举世皆敌也并非是坏事,有些人面对上还有回旋的余地,有些人无法抗拒。” 司徒耀没听懂,狐疑道:“老弟这话是什么意思?” 牛有道摇了摇头,没有细说,也不好说,有些担忧只有他心里最清楚,他不怕与人同在规则下较量,只怕那些手握规则随时能左右规则的人。 倘若这样都没能弄死他?他怕自己活着出去了会扫了莎如来的面子,会让莎如来不高兴,举世皆敌继续在死路上作死,也许能搏莎如来一乐,目前没什么比躲过莎如来这一劫更危险的。 也没人能感同身受到他这次死里求生的压力有多大,只有他一个人在默默承受。 s: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谢“厂花厂花得第一”赠小红花捧场! 第八零八章 暗谋 话说的不清不楚的,司徒耀试探着问道:“老弟,你屏退左右把我单独叫过来,不会就是来跟我扯闲篇的吧?” 牛有道:“当然不是,想和司徒掌门探讨探讨下一步的计划,想听听司徒掌门有何高见。” 司徒耀忙摆手,“你别跟我探讨,你这种玩法我心里实在是没底,我也没什么高见。我看你心里应该已经有谱了,还是听你的吧,我洗耳恭听便是。” 牛有道:“既然司徒掌门如此谦虚,那我就不客气了,下一步我准备暴露我们的行踪,让诸国势力联手围剿我们,你觉得如何?” “啊?”司徒耀迅速左右看了看,“老弟,你这玩笑可开的有点大了,不带这样给自己找麻烦的。” 牛有道:“不是自找麻烦,而是为了解决麻烦。我现在要终止诸国寻找灵种的行动,我们对诸国干下的事,还有我们手上抢来的大量灵种,足以将他们给吸引过来。” 司徒耀跟不上他的思路,很是不解道:“为什么呀?” 牛有道:“道理很简单,我们已经抢了四家的灵种,加上海外这些人自己本身的,现在手上收集的灵种应该比各国的都多,我们已经占了优势,所以不能再让诸国再搜集下去。倘若让他们各自手上的数量再继续增长下去,一旦一家并吞了另一家的,我们手上灵种数量的优势就很有可能不复存在,我们必须保证在他们互相并吞的情况下依然占据一定的领先优势,后面才能更轻松应对各种情况。因此,我们必须想办法终止他们的搜集行为!” 司徒耀越发不解了:“你不是还要继续诱抢他们手上的吗?他们手上的多一点,你得到也同样会更多点,依然能保持领先优势。” “大的行动目标不变,但具体的执行过程要因时制宜,不能一成不变。”牛有道朝清扫战场的那些妖魔鬼怪抬了抬下巴,“死多少人了?几场下来,已经损失了差不多快五百号人,只剩千把人了。计划不如变化,情况没我之前想的那么乐观,所以必须及时将行动计划做出调整,不留下足够的实力应付后面可能出现的变化,我们很难带着第一的成绩安全离开天都秘境。” 司徒耀微微颔首,神情变得有些凝重,也看了看那些忙碌搜刮尸体的妖魔鬼怪:“他们现在似乎还没反应过来。” 牛有道:“不是没有反应过来,而是被接连获得的巨大收获给冲昏了头脑,觉得拿到第一的巨额奖赏有希望了。再损失一些人手后,他们会反应过来的,到时候就成了我的计划有误,他们不会再听我的。” 司徒耀:“你想怎么做?” 牛有道:“终止诸国搜寻灵种的行动,以我们自身做诱饵,把诸国人马都吸引过来。待他们一到,我们立刻脱身。诸国失去目标后,又碰头在了一起,一场厮杀争夺难免,让他们提前进入自相残杀的消耗状态。” 司徒耀明白了,诸国消耗的差不多了,这边仍保有相当的实力,可以伺机做出很多选择,也的确有了更大的胜算。只是他仍有疑惑,“一旦被诸国给缠上了,我们能脱的了身吗?” 牛有道:“你放心,没把握我不会拿自己的生死冒这么大风险,我自有办法让大家脱身。” 司徒耀:“既然有办法,你为何不跟那群妖魔鬼怪说明?” 牛有道:“你不会真以为我和他们结拜了他们就能事事听我的吧?没用的,他们警惕性很高,让他们把自己当诱饵来冒险,他们不会答应的,目前这种有胜算的便宜事他们会干,让他们担负全军覆没的风险他们肯定不会答应,还会怀疑是不是我想谋害他们。所以不能让他们知道,先做局,待势成了自然能让他们顺势而为。” 司徒耀:“你的意思我懂了,可若想把分散各地的诸国势力给吸引过来,还要不引起他们的怀疑,怕是很困难。” “这正是我找司徒掌门的原因。许多事情靠我一个人是没办法做到的,我需要能调遣的人手。”牛有道说着给了他一块布片。 司徒耀接到手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了一些各国势力中的人名。 牛有道解释道:“这是我在诸国秘密安插的一些人手,我要启用他们完成我的计划,我现在需要可靠的人手分别去联系他们。司徒掌门,黎无花那边的三十名万洞天府的弟子可以从燕国那边脱身了。” 他此举无疑把晓月阁那些人暴露给了外人知道,可见的确是选择不多了。 好家伙!司徒耀暗暗心惊,这厮居然在诸国进入天都秘境的人员中都安排有奸细,看着在南州不动不摇的,没想到暗底下做了这么多布置。 他能想象到,这应该不是在进入天都秘境后完成的布局。 同时也懂了,要动用在燕国那边的三十名万洞天府的弟子帮忙跑腿。 明白归明白,但有所担忧,“万洞天府的弟子跑去了诸国那边,回头诸国又见到我这些万洞天府的人在你这边,黎长老他们岂不是会有危险?” 牛有道:“多虑了,事成后,万洞天府弟子立刻撤离,包括身在这边的你们,都要先行撤离,不会让诸国的人见到你们跟我在一起,否则会露馅。” 司徒耀深呼出一口气来,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牛有道秘密将操作方式详细叮嘱。 怎样里应外合利用这边掌握的诸国势力所在方位,以什么接头方式赢取安插在诸国内部奸细的信任等等。 不解之处司徒耀也细细询问。 都交代完了,司徒耀尚在细细捋一遍的当口,芙花等人也已过来了。 “二位,在密谋什么呢?”一过来,芙花便调侃了一声。 看得出来,这几位结拜兄弟的心情都不错。 搜刮来的战利品,牛有道这个冒险诱敌的人分文不取,都任由他们处置了,连续搜刮了几家的财物,一帮人自然是心情不错。 牛有道也若无其事地调侃了一句,“看来这次的收获不错。” 红盖天乐呵呵伸出两根手指,“又有两百多万灵种到手了,现在我们手头上的灵种很有可能已经是第一了,看来拿下最后的第一大有希望啊!” 芙花也笑道:“我还担心出什么意外,结果发现每一家都是同样的德性,一个个都想着吃独食,一个个都能上同样的当,呵呵,这人心呐,真可怕!” 浪惊空倒是问了牛有道一句,“下面,咱们是不是该对万兽门、灵宗或天行宗下手了?这三家各自才百人而已,很好拿下。” 司徒耀下意识瞥向牛有道,牛有道刚才的布置中没有这三家。 牛有道对这保持中立的三家留有预备的打算,不到不得已暂时不想动他们,摇头道:“这三家人虽少,却都是财力雄厚的主,手上的符篆估计都不少,现在找他们麻烦的话很容易给咱们自己造成过多伤亡,暂不动他们,先看看诸国会不会对他们下手。” 断无常:“基本都轮了一遍,赵国你又不动,下一家该找谁?” 牛有道:“燕国,差不多可以联系紫金洞里应外合对燕国动手了,先把燕国那边的灵种拿到手再说。不过也不急,先看看诸国的反应,咱们不打没把握的仗。最近连日奔波抢夺,也辛苦了,也算是趁机休整一下。” …… 褚风平的心情就很不好,派去搜寻的人找到了打斗现场,也找到了遗留的尸体,蔡金奇等人似乎遭遇了大量人手的袭击,这显然不是牛有道干的,具体是什么情况是谁干的,他一时也没有定论。 天色渐暗,四处搜寻灵种的人再次回归集结。 不时打量四周的黎无花凑到了严立身边,假意上缴搜集的灵种时,随手丢了一根树枝在地,并对严立嘀咕了一声,“牛有道让转交一封信给您。” 严立不动声色地斜了他一眼,待黎无花离去后,他不动声色地捡起了地上的树枝,施法查探到了树枝里有东西,树枝折断,里面有一块卷着的布片,打开看了,里面是牛有道交代的一些行动计划。 他稍等了一段时间,借着四处查看的机会到了黎无花那边,假意询问今天的情况。 黎无花悄悄道:“牛有道让您安排我们集体离开燕国这边。” 严立低声道:“知道了,明天你们的人从我这边走。” “好!”黎无花应下,多的已不需要再问,紫金洞这边的人手对方自然会安排好。 次日,黎无花先安排了门中其他人撤离,他这个代表万洞天府跟随燕国中枢的人最后悄然遁离。 顺利甩开燕国这边后,万洞天府一行三十人陆续在指定地点碰了头。 黎无花一到,立刻对同门进行秘密布置,交代妥当了后,一行三十人奔赴各地而去,去执行掌门司徒耀交代下来的秘密任务。 第八零九章 吃里扒外的败类 “长老,这是黎无花让转交给您的信。” 搜寻途中,一名逍遥宫弟子递交上一块布片给山海,山海看后猛抬头,沉声道:“你没拦住他们?” 那弟子小心道:“就一人,弟子一开始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待看清信上内容,对方人已经跑了。” 三派同行中枢成员之一的紫金洞长老严立问了声,“黎无花的信?怎么回事?” 山海将手中布片扔给了他看,严立看后默然不语。 褚风平又主动伸手从他手中拽了布片到手查看,看后亦无语,这事他有责任。 信上也没说别的,黎无花说掌门等人这么多日子不见,不知是不是出事了,他们身为万洞天府弟子不能坐视不理,必须要去寻找,怕这边阻拦,故而不告而别,希望这边能体谅他们的苦心。 三人对此也说不出什么,人家万洞天府的人担心掌门安危前去寻找说不出人家什么错来。 山海倒是回头看向了褚风平,沉声道:“褚兄,你弟子蔡金奇,还有司徒耀等人,还有颜宝如,都是同时失踪的,你究竟有什么事在瞒着我们?” 褚风平就一句话,“我说了我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该反省认错也是回宗门后的事,何况酿成这样的损失他也未必会让宗门知道,事情已经发生了,能瞒则瞒,他更不可能说出来让外人笑话。 事实上他也的确不清楚蔡金奇等人究竟遭遇了什么,更不知究竟是何人行凶。 严立冷冷瞥了他一眼,心中好笑,又瞅了眼他手中的信,暗暗感慨,意识到了牛有道的布置绝对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步骤极为缜密,连黎无花等人脱身都要用上完善借口来掩饰。 他也明白了,万洞天府的人之前背叛了牛有道,现在又被牛有道给争取回去了,连这边三十人也撤离了,万洞天府这次明显是死心塌地的追随了牛有道而去了,也不知牛有道用了什么手段。 不过这倒是令他值得期待的事情,说明牛有道在这场斗争中再次将形势给逆转了,再次控制住了金州的势力,一旦牛有道出去投靠了紫金洞,南州和金州都将纳入紫金洞的势力范围,肥美的收获啊! 他也不得不暗暗佩服牛有道的能耐,在这种地方落到了那般凄凉境况,居然还能逆势反转,居然还能兴风作浪! 也正因为让他看到了某种可能性,令他越发坚持了支持牛有道的决心,重新回到了执行紫金洞首选决策的轨道上来。 对他来说,情况不妙则放弃牛有道,形势有利则交好牛有道,也算是人之常情。 对普通人来说,这种反复的选择也许会令人气愤,但对这些大势之下争锋的人来说,没什么好奇怪的,定然是要做出有利于自己的最佳选择。 山海却仍有不甘,沉声道:“这么多人四处搜寻,难道就没人看到他们往哪跑的,就这样让他们悄无声息地溜了?” 严立叹了声,“这还用说吗?多点人手多点灵种的收获,他们知道我们不会轻易放他们离开,明显是处心积虑已久,一直在伺机脱身,估计被他们找到了机会,若会惊动我们、若没找到脱身的把握,他们也不会冒然离开。” …… 卫国目前的情况有些裹足不前,灵虚府的人从长老木应高到下面,整整一群人突然消失不见了,根据一些离去的迹象方向查找之后,发现统统遭了毒手,也不知是谁干的。 意识到有某股势力在先发制人,一股强烈的危机感袭来,守正阁和大乐山也没了心思再去搜寻灵种,人员迅速收缩戒备,不敢再将人员大幅度扩散,小心谨慎推进着。 现在便开始大肆抢掠了,这边的首先怀疑对象是晋国那群疯狗。 守正阁长老姚先定和大乐山长老曹兵还在议论琢磨这事时,下面突有人来报,“二位长老,赵国金州万洞天府的黎无花黎长老求见,哀求拜见。” 哀求拜见?什么情况?二人相视一眼,姚先定问:“来了多少人?” 弟子回:“就他和万洞天府的两名弟子,共三人。” 闻听才三人,当即让把人带过来。 稍候,黎无花及两名随行万洞天府弟子一起来到,见之行礼免不了。 姚先定:“之前见你们跟在燕国那边,如今跑来见我们所为何事?” “不瞒二位长老,出了点意外,我们是来寻找我们掌门的……”黎无花很是无奈地把自己悄悄脱离燕国那边的情况讲了一下,痛述无奈,最终抱拳恳求道:“我们不可能扔下掌门不管,不得已把人撒出去到处寻找打听,恳请卫国告知,可有看到我们掌门一行?” 原来是这样!姚先定道:“并未见到你们万洞天府弟子的踪迹,念在你一片诚恳,若见到万洞天府的人,会帮你转告。” “多谢多谢。”黎无花连连谢过。 皱眉琢磨着的曹兵忽出声问道:“黎无花,你刚才的意思是说你们掌门一群人连同燕国那边一群人失踪了?” 姚先定目光一闪,意识到了话中深意。 黎无花:“是的。” 曹兵:“失踪了多少人?” 黎无花:“具体数目我不清楚,我们也就是跟班,燕国那边的详细情况也不会告诉我们,主要是以灵剑山的人为主,光我们万洞天府就失踪了二十人,失踪人员应该数以百计。” 姚先定和曹兵相视一眼,曹兵继续问:“失踪了这么多人,出什么事了?” 黎无花苦笑:“不知道,不过灵剑山的褚长老应该是知情的,我见紫金洞的严长老和逍遥宫的山海长老向他追问,但是他不肯说。也正因为如此,我们才自己出来寻找。” …… 齐国的天火教长老钱复成、玄兵宗长老刘兴高,与燕国的紫晶洞长老严立、逍遥宫长老山海、灵剑山长老褚风平对峙在了一起。 随钱复成和刘兴高一起来的,还有齐国此来天都秘境的所有成员,两国人员对峙着。 褚风平暗骂黎无花等人给这边惹麻烦,钱复成已经挑明了,是遇见了四处托人寻找万洞天府掌门的人后才奔这来的。 “我们的人为何失踪是我们自己的事,我犯不着向你们交代。”褚风平强势拒答对方的问话。 正这时,逍遥宫弟子紧急来到禀报:“长老,卫国的人来了,我们拦不住…” 不用他说,这边已经看到了,一大群人赶来,除非眼瞎才看不到,守正阁长老姚先定和大乐山长老曹兵已经领着卫国的大批人员赶到了。 山海皱起了眉头,暗自思量,怎么都找这来了,什么情况? 严立则是眉头略挑,目光诡谲不定。 “哟,钱兄和刘兄也在。”见到齐国的人,赶到的曹兵冷笑了一声。 钱复成和刘兴高打量了一下卫国这边,似乎察觉到了对方的来意,刘兴高问了声,“怎么不见灵虚府的木长老?” 曹兵直接砸出一句,“失踪了,不见了。为何不见大丘门的宁兄?” 刘兴高冷哼,“同样不见了。” 曹兵:“如此说来,咱们的来意是不谋而合。” 几人的目光一起看向了燕国这边,钱复成哼哼道:“褚兄,现在看来,你今天不给个交代是不行了!” 褚风平沉声道:“威胁我吗?当我燕国是泥捏的不成?”明显想捆绑逍遥宫和紫金洞一起来对抗。 严立朝旁给了个眼色,其门内弟子立刻背手身后打了个手势,于是远处有一名紫金洞弟子闪来,紧急禀报道:“长老,发现了海外那群妖魔鬼怪的踪迹,牛有道好像和他们混在了一起。” 对峙中的褚风平猛然一惊,回头问道:“你说什么?牛有道和海外那帮人在一起?” 那弟子似乎不敢随意答话,看了眼严立的脸色。 严立道:“不要吞吞吐吐,直说。” 那弟子这才对褚风平回道:“是的,牛有道就在他们当中。” 褚风平又问:“有多少人?” 那弟子回:“具体的不清楚,目测至少有上千人。” 褚风平一张脸黑了下来,神情抽搐着,之前怀疑过牛有道,毕竟蔡金奇等人就是追杀牛有道而去的,可又觉得不对,蔡金奇那么一大群高手联同,就凭牛有道怎么可能对付的了,如今一直想不通的事情终于找到了答案,敢情牛有道和海外那群妖魔鬼怪勾结在了一起。 “中了那小贼的奸计!”想明白后的褚风平愤恨跺脚一声,“别落我手中,否则定将其碎尸万段!” 严立皱眉道:“褚兄,你什么意思?” 褚风平没回他,而是看向了卫国和齐国两伙人,“我想我知道木应高和宁无出什么事了,应该是被牛有道那伙人给谋害了。” 众人面面相觑,姚先定道:“此话怎讲,何以断定和牛有道有关?” “事到如今我也不瞒诸位了,我这边早先就发现过牛有道的踪迹……”褚风平一五一十地把之前隐瞒的情况给讲了出来,“之前我一直想不通,现在终于明白了,牛有道应该是为了保命做了海外那帮人的走狗、做了海外那群家伙的诱饵,在帮海外那帮人设套坑我们,王八蛋,我燕国竟出了这么个吃里扒外的败类!” 第八一零章 小鸟依人 他指责之前却不想想自己都对牛有道干了什么,也不思量是自己先派人去追杀牛有道的。 山海嘿嘿一声,“褚风平,你可以啊,怪不得瞒着我们不肯说,原来是想独吞肥肉!肉没吃着,磕掉了自己的牙,这滋味不好受吧?” 严立亦讥笑嘲讽,“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趁机落井下石而已,他是这些人当中清楚事件猫腻的人,落井下石也是为了置身事外不让人怀疑。 褚风平既然决定说出来,就做好了承受的准备,不理会二人的嘲笑,问齐卫两国的人,“你们怎么看?” 姚先定等人还能怎么看?褚风平把事情挑明了,两边稍加琢磨就都明白了,木应高和宁无显然如同褚风平一样,都存了吃独食的心思,因此着了同样的道,否则不会瞒着别人去找死。 姚先定又好气又好笑。 气在之前见牛有道的时候还好好说话着,并未为难牛有道,谁知牛有道回过头来就能对卫国的人下毒手。早知如此,当初见到牛有道时,就应该直接弄死了当! 好笑在,这似乎也不能完全怪牛有道,牛有道拿灵种做诱饵,木应高若是不起那歹心的话,也不会撞死路上去,说起来还是木应高不对在先。 钱复成冷笑,“能怎么看?你们自己找死!” 褚风平提醒道:“你们这里就有两家了,还有那群妖魔鬼怪手上自己的,他们手上至少集中了四海搜集的还有大丘门和灵虚府手上的灵种,这应该不是一笔小数目!这仅是我们知道的,也许还有我们不知道的。牛有道那厮吃里扒外,勾结海外的妖魔鬼怪对七国的修士下手,焉能放过!” 之前不说,首先是搞不清楚情况,其次是不想弄的自己难堪。现在则不一样了,有机会找回面子。 海外那群人,人数不少,不比整个燕国的人员少,靠一家的话他也忌惮,严立和山海也未必会答应他找上去硬碰硬,可眼前多了卫国和齐国的人。 众人明白了他的意思,要联手解决掉海外那些人,抢夺对方手里的灵种。 曹兵:“海外那帮人一开始就主动找事,我之前还奇怪胆子不小,如今看来,原来是想拿第一的奖赏。” 刘兴高:“于是牛有道成了他们最佳的利用对象,谁能想到牛有道能和他们勾结到一块去,这恐怕也是褚长老之前没料到敢于暗派人去对他下杀手的原因。” 褚风平:“现在说这个没意义,我只问一句,做还是不做?” 严立出声支持:“吃里扒外的东西,的确是不能放过!” 山海看了他一眼,见他都支持褚风平了,遂也没有反对。 得到了燕国其他人的支持,褚风平精神略振。 最后的结果也不算意外,齐国、卫国、燕国决定了联手解决掉海外那群人,虽然都知道是去抢劫的,但都不说抢劫的事,只说是要清除牛有道那个败类,还要找海外那群妖魔鬼怪算账。 事情敲定了,严立立刻问那名来报信的弟子,“牛有道人在哪?” 那弟子道:“当时弟子独自一人,要回来报信,不好跟踪,只见牛有道他们往东北方向去了。” 有去向就好办,三国当即磋商搜捕计划,有了充足的人手,准备撒开了网一路搜寻。 人手安排布置之际,见到规模不小,董金环找到了逍遥宫的一名叫赵登玄的弟子,问:“三国的人怎么集结到一起了,这么大动静是要干什么吗?” 她和赵登玄的关系不一般,说白了,就是已经委身给了赵登玄。 也不仅仅是她,还有安妙儿和林飞燕,留仙宗、浮云宗、灵秀山的这三名女弟子都各自委身找了个靠山。 三派就各自派了这么一个女弟子来,这边将牛有道逼走后,她们三个便彻底无依无靠了。短时间内还没什么,时间一长,身为女人在这危险异世界中的那份不安和惶恐可以想象。 有时候漂亮了的确不是什么好事,留仙宗三派特意遴选出来服侍牛有道的人,姿色自然不会差。 一群男人在这边寂寞久了,加上她们三个的姿色不错,有人找她们化解寂寞不足为怪。 起先三人还抗拒,可是由不得三人,反正没人帮她们说话,危险的事、辛苦的事大可以安排她们去做。 三人被折腾了一阵后,一个个都吃不消了,修为又不高,发现没什么比松开自己裤腰带更容易的,于是都陆续松开了裤腰带,都各自找了个能说上话的三大派弟子做依靠。 左右都是要松裤腰带,左右都是想攀高枝,自然是想攀最高的。 她们倒是想委身三大派的主事长老,然而那三位哪怕有那个心,也要注意影响,这种没什么遮拦的地方发生了关系是瞒不住人的,于是三人只能是找了三大派下面比较能说上话的弟子献身讨好。 有人罩着,结果自然是舒服了,不用再到处辛苦奔波冒险了,跟着燕国的联合中枢干点打杂的事,一路轻松平安了。 赵登玄:“发现牛有道了……”他把大概情况讲了下。 董金环大吃一惊,“蔡金奇那百来号人是牛有道杀的?牛有道竟能把灵虚府和大丘门那么多人给灭了?” 确切地说,她是害怕了,她没想到牛有道落到这般境况还能有这么大的能耐。 干掉这些大派这么多人,在她看来,那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后背阵阵发凉,一想起牛有道杵剑站在茅庐山庄外唯我独尊的身影,心头便涌起难以遏制的恐惧感。 赵登玄左右看了看,伸手搂了她腰肢,摸着她的臀捏了一把,戏谑道:“怎么?怕了?” 董金环主动搂住了他,温柔依偎在他怀中,委屈道:“赵郎,你也许不知道,在南州,牛有道那真正是权势滔天,无论是修行界还是俗世权贵,没人敢和他对着干,连我们掌门见了他都要规规矩矩称呼一声‘道爷’,他一旦活着出去了,只需半句话,我便要死无葬身之地!到时候还不知道他要怎么折磨我,你说我如何能不怕?” 赵登玄享受着怀中的温香软玉感,呵呵道:“多虑了,如今三国正是要联手收拾他,你以为他还能活着出去吗?” 董金环:“可妾身心里实在是不安和害怕,之前不也以为他走投无路了吗?他能成为南州一霸,手段定不寻常,妾身真怕会出什么意外!” 赵登玄拍了拍她后腰,“就算他出去了又如何?你现在是我的女人,有我逍遥宫罩着你,他敢动你吗?出了这里,他在南州权势滔天又如何?还不是要看我逍遥宫的脸色行事!退一万步说,真要被他侥幸出去了,你放心,我出面打个招呼,牛有道他也得乖乖给我几分面子。你师门就更不敢动你了!” 听他这么一说,得了他这个保证,董金环一颗悬着的心放下了,满脸欢喜地温柔道:“赵郎,妾身是你的人了,此生就全凭你照应了。” “知道是我的人就对了,你放心,就算我娶你有些麻烦,给你师门递个话让你在你们门中做个人上人还是没问题的。”赵登玄呵呵笑语着,又抬手拨了一下她的粉嫩下巴,“现在不是卿卿我我的时候,快收拾一下,准备出发吧,回头若有机会,我争取一下,让你亲自给牛有道收尸,你回去后也好对师门有个交代。” “嗯!”董金环连连点头,很是小鸟依人的听话模样。 闻讯惶恐的不仅仅是她,安妙儿和林飞燕也紧张了,当然也都找到了安抚的人。 …… 三国人马联手行动搜寻,途中没找到牛有道和海外那帮人,倒是陆续遇见了韩国和宋国的人。 想不遇见也难,韩宋两国也是遇见了万洞天府四处托人寻找掌门的人,得了万洞天府弟子指点方位后,特意来找燕国的。 燕、卫、齐三方联手的人马这才知晓,海外那帮人得手的不止卫、齐两国,还抢劫了韩国的天女教和宋国的血神殿,手上获得的灵种数量超过他们的想象。 联手的三国顿时按捺不住了心头的火热,找到海外那帮人的念头越发强烈了,至于牛有道那条海外修士的走狗倒成了其次。 燕、卫、齐对韩、宋两国做了隐瞒,没告诉他们真相,因为有三家联手足以解决海外那帮人,犯不着再容多出的两家来分一杯羹。 然而事态已不是他们能左右的,有人在暗中做手脚,于是很不巧,燕、卫、齐当中恰好有搜寻的人落在了韩、宋手上,令两国知道了真相。 在外面战场打个你死我活的韩、宋立刻联手了,准备尾随找机会来个渔翁得利。 “海外那帮人把天女教、血神殿、灵虚府、大丘门手上的灵种都给抢了?” 很不巧,燕、卫、齐派出来的搜寻人手中也有人落在了晋国的手上,闻听弟子来报,器云宗长老太叔山岳立刻让把人给带过来,亲自问话确认。 凑巧被抓的修士连连哀求,“不敢蒙骗长老!长老,我只是个散修,算不上哪方的人,跑腿奔波也是情非得已,还请长老高抬贵手饶过我!” “好,只要确定了你说的是实话,老夫说话算话,饶你不死!”太叔山岳给了句承诺,一挥手,让把人给押了下去,之后挑着眉头,手捋白胡子,两眼放光着嘿嘿冷笑个不停。 第八一一章 绝不能让他跑了! 获悉海外那帮人手上抢了大量灵种,干一票能顶过干好几票,做实了这一票几乎就奠定了第一的基础,巨大的利益摆在面前,太叔山岳绷不住了,更何况还有晋国指定了要干掉的牛有道,哪能错过,率领晋国人马轰轰烈烈赶去。 途中很不巧,迎面撞上了赵国人马。 双方齐齐刹停,大眼瞪小眼。 “走!”夹在两伙人中间的黎无花一声招呼,领着十名万洞天府弟子迅速改变方向逃离。 赵国一伙人也是途中遇见的黎无花等人,万洞天府乃赵国叛徒,又见万洞天府人少,岂能放过,遂一路追杀至此。 谁想正面撞上了晋国,晋国是什么货色人尽皆知,赵国一伙人心里皆有些发毛。 晋国也有些意外,没想到会撞上在天谷就被干掉了主心骨的赵国人马。 太叔山岳眼珠滴溜溜转了两圈,闪身上前,大声喝道:“是敌是友?” 好一个‘是敌是友’,此话一出,赵国一伙人有点懵,怎么回答?说是敌人岂不是自找麻烦? “走!”赵国这边准备非敌非友走人。 然而晋国却不肯放过,太叔山岳双手一挥,两旁先冒出几名高手,快速挡了赵国人马的路,不让赵国人马轻易离开。 太叔山岳再次喊话,“是敌是友?” 赵国回话,“非敌非友!” 太叔山岳:“不是朋友就是敌人,留下必成后患,尔等自行抉择!” 赵国:“是友又如何?” 太叔山岳:“是友自然结盟抗敌!” 最后的结果是,赵国居然和晋国结成了盟友,变成了一伙。 也实在是被逼无奈,人家说了,不是朋友就是敌人,根本不给第三个选择,不答应就打,你打还是不打? 他们不想和晋国拼命,结盟也是个应付的方式,至于后面会不会翻脸,他们也只能是先拖延着看看,说不定晋国是真心结盟呢?若实在是拖延不过去了,那也只能是拼命了。 于是两帮人变成了一伙,一起赶往目的地,是晋国的目的地,赵国没什么话语权,晋国说往哪去就往哪去。 “两帮人没打起来,居然走到一块去了!” 躲在远处林中观察的一名万洞天府弟子奇怪一声。 “迟早的事!赵国没了主事的主心骨,畏惧之下求一时之全,殊不知是与虎谋皮。”同样在观察的黎无花冷哼一声,回头道:“咱们的事完了,走!” 一群人迅速撤离,赶往牛有道指定的碰面地点。 至此,牛有道交代的差事,万洞天府算是全部完成了。 先是万洞天府在燕国那边的一干人手全部撤出动用了起来,之后借着寻找自家掌门的理由巧遇了诸国的势力,趁机按照牛有道的方式联系上了在诸国内部晓月阁的人,将牛有道的下一步计划交代了下去。 这才有了韩、宋恰好抓到了燕、卫、齐的知情人,获悉了三国的企图。 这才让晋国恰好也抓到了知情人,洞悉了海外那帮人手上握有好几家的灵种。 一系列的布置中,万洞天府的人手一部分四处巧遇,一部分充当四处的联络员,同时就着赵国叛徒的身份引诱赵国追杀。 晓月阁布置在诸国当中的眼线补充执行牛有道的计划,帮助斧正,不让牛有道的计划偏离。 紫金洞的严立也同样在配合执行牛有道的计划,同样是帮忙不让牛有道的计划偏离。 牛有道做局布置,几方人手协同,联手推动了天都秘境内的诸国势力,诸国势力皆不约而同地向同一个方位赶去。 …… 预定的碰头地点,黎无花是最后赶到的,其他人都先到了。 一碰面,黎无花便问:“人都到齐了吗?” “齐了。”有人回了声。 黎无花目测清点了一下人手,一个不少,的确都到齐了,重重松了口气,又问:“交代的事情都办妥了吗?” “都妥了!”众人都点头。 黎无花当即挥手道:“走!” 一群人再次赶往下一个地点,与司徒耀等人会面的地点。 …… 海外修士休整了一段时间也再次出发了,准备按牛有道说的赶往燕国那边连同里应外合的紫金洞抢夺燕国的灵种。 海外一帮人略显兴奋,若再能把燕国手上的灵种弄到手的话,拿下第一的几率应该是很大了。 途中天黑,不易警戒,再次藏身。 天微微亮的时候,万洞天府戒备的方向有人根据路标跑来接头,有消息传递到了司徒耀的手上,司徒耀立刻找到了牛有道,凑到盘膝打坐的牛有道身边,低声道:“那边传了消息来,都妥了。” 牛有道亦睁眼,“不能让诸国的人见到万洞天府的人在这边,否则会露馅,天一亮,我会找借口安排你们先撤。” 司徒耀:“你也一起走吧!” 牛有道:“我不能走,这边一直对我抱有戒心,我们都走的话,会引起这边的怀疑,我得留在这边让他们安心,我在他们手上做人质,才能找借口让你们顺利离开。” 这厮有时让人不得不承认挺仗义!司徒耀多少有些动容,“可你的处境实在是太危险了,一旦被诸国人马给围了,怕是插翅难逃。真要到了那个地步,那群妖魔鬼怪只会顾自己,是不会管你的。” 牛有道:“危险也没办法,我真不能走,我一走,他们一旦发现自己被诸国势力给围了,一定会怀疑我有问题。灵种都在他们的手上,我必须取得他们的信任,他们出去后才会把灵种交给我。想要得到就要付出,没办法的!” “唉!”司徒耀叹了声,知道他还在想尽办法去拿那个第一,为此不惜冒生命危险。 牛有道:“你们先撤,先去和黎无花他们碰头。我这里你放心,我能活到现在不是白给的,还没那么容易被人给弄死,自有办法脱身。” 见他坚持,司徒耀叹道:“那好吧,那我们就先不管你了,我们等你来碰头,你自己小心保重。” 如商定的一般,天亮后,牛有道假意安排,顺利让司徒耀等人从这边脱身了,牛有道还在,倒没有引起一群妖魔鬼怪的怀疑。 脱身后的司徒耀等人紧急赶路,一路远去,数日后成功与黎无花等人碰头在了一起。 来时五十人,现在还是五十人,“好好好!”司徒耀连连点头,甚感欣慰。 大家都平安无事,一群人也很兴奋。 “掌门,牛有道究竟要干什么?”黎无花问了声。 “不要问了,现在还不到说的时候。”司徒耀回头看向了来的方向,又叹了声,“那家伙也不容易,我们走吧!” “去哪?”众人忍不住问了声。 “去下一个碰头地点。”司徒耀招呼上众人离去。 下一个碰头地点?黎无花等人狐疑,他们已经接连变换了好几个碰头地点。 下一个碰头地点在哪,这群人当中目前只有司徒耀知道。 …… 尽管海外修士派了眼线盯着诸国势力,可这些眼线只是盯梢,只是负责留下跟踪记号而已,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海外修士的大部人马在什么方位,因此也不知道自家本部人马正在撞入危机之中,无法及时通风报信。 冲燕国人马去的,结果撞上了燕、卫、齐三国联手的人马,海外一群人立刻逃窜。 在牛有道引领的方向下,结果又撞上了晋国和赵国联手的人马,这真是干柴遇上了烈火,遇见了就得烧。借了晋国势的赵国人马见了牛有道,露出了狰狞! 两波人马一路追击,跟在燕、卫、齐后面的韩、宋两国不甘寂寞,也冒了出来。 之前还抱着拿第一的憧憬,转眼面对七国一起追杀,美梦破灭,海外修士顿时被撵的如同丧家之犬一般。 “紫金洞!你不是说紫金洞跟你是一伙的吗?想办法让他们帮忙。”逃窜途中,芙花朝牛有道嚷嚷。 牛有道吼了回去,“这个情况之下,你觉得紫金洞还会找死吗?你们先走,我来诱敌……” 两堆火,一座大山头烧着了,一座小山头烧着了。 何心儒看了眼大山头冒出的烟,两点成一线,立刻朝小山头方向去了。 去的不止他一人,陆续又有人朝那个方向去了,因为晓月阁安插进来的人看到了牛有道发出了信号的人不止他一个。 去了一趟的何心儒很快返回,紧急追上卫国那边的人禀报:“牛有道往那个方向去了,海外那群人好像是诱饵,好像把灵种都交给了牛有道,好像在帮牛有道脱身!” 获悉提醒,严立迅速警告一行:“那群妖魔鬼怪有其他势力纠缠,跑不掉,回头还能找上,现在跑去抢夺搞不好是一场混战,先让他们消耗,别让牛有道钻了空子,走!” 燕、卫、齐的人马立刻改变方向追去。 人手撒开了朝牛有道逃离的方向追去,没多久,果然发现了牛有道。 只见牛有道背了个众多小包捆绑的桌面大小的大包裹,在山间拼了命的逃窜。 三国联手人马见了精神一振,加快了速度追赶。 见到后方有人追来,牛有道狗急跳墙,突然改变方向,冲到山间峡谷旁,直接纵身跳了下去,砸入峡谷激流中。 “水面,水下,两岸,人都跟上,再去一波到前面拦截,绝不能让他跑了!”褚风平怒吼。 第八一二章 这水底下一定有问题! 各种原因混在了一起,牛有道已彻底令他恼羞成怒,他是最不希望牛有道跑掉的。 三国人手迅速集结配合,一路紧急赶往河流的前面拦截,两路沿两岸包抄布控,一路在水面奔波搜查,一路遁入水下搜寻,后面有人断后,简直是布下了天罗地网擒拿。 提了把剑的萧如樱水面踏波而行,她追杀的很是积极。 被牛有道拒绝之事一直令她引以为恨,她自我感觉自己成了别人眼中天大的笑话,成了白送都没人要的。 她自我感觉遭受了天大的羞辱,恨不得亲手将牛有道给碎尸万段! 跳入激流中的牛有道根本来不及逃窜,他也知道逃不了,继续这样逃下去是死路一条,第一时间在水下施法将背负的大包裹给震碎成了粉尘。 大包裹里哪来的什么灵种,这种情况下,海外那群修士也不可能把所有灵种都给他,不可能让他把东西单独带走。 不过外人搞不清他和海外修士的关系。 入水一毁灭证据,他立刻又在拐弯处遁水上了岸,施法护体,滴水不沾身的往密林深处的犄角旮旯里一藏。 哚!手中剑顺手插立在了地上,紧接着手速飞快,迫不及待,十万火急一般。 伸手袖子里掏出了一只软卷成团的东西摊开,正是一张伪装面具,双手捧着抬起,合在了脸上。 双手在脸上迅速摸索,假面贴合完整了,放手抓住腰带一扯,衣袍敞开了。 衣服一扯抖落,内里一件顺手挂在了立在地上的剑上,外套重新穿回身上,之后又迅速扯了剑上挂的另一件外套,将原本穿在里面的穿在外面,内外火速调换了一下。 转眼,整个人已换装,瞬间变成了另一个人,身上的黑衣以及黑衣上的纹饰代表了这件衣服的背景来历,缥缈阁! 没错,古老深林出口处的缥缈阁守卫当中一人丢失的衣服,就是被他给盗走了。 从被莎如来逼上死路的那一刻开始,他就一直在寻找一切自保的可能性。 一进天都秘境,他就盯上了缥缈阁的人,如果左右都是死路一条的话,还有什么是他不敢做的? 就算没有被莎如来逼上死路,有这机会,他也照样会下手,处境危险,他必须争取到足够多的生存机会。 发现了如此关键的东西,他岂能轻易放弃? 敢去大雪山盗取赤阳朱果的人,还会怕盗件衣服? 与缥缈阁人员的一番交谈,他掌握了一定的线索,知道了那条溪流是入口守卫的用水之地。 之后稳住褚风平为自己争取到了时间,然后悄然离去,潜回了那条溪流旁。 他就潜藏在了那条溪流边等着,足足等了两三天的时间,才终于被他钻到了下手的空子,最终被他得逞! 此时,动作快到让人眼花缭乱的换装完毕后,不敢在此逗留太久,迅速蹿出,边逃边整理身上,在树林中一阵绕,发现情况不对,又蹿上了树冠顶上,负手而立静候。 很快,两边迂回包抄的人压了过来,发现缥缈阁的人在漠然关注着一切,见到的人皆一愣后小心翼翼。 缥缈阁的人似乎无心插手什么,无视了他们,转身飞掠而去。 搜寻的人也无暇管他,现在抓捕牛有道要紧,继续忙自己的…… 接到后面赶来的自己人的通风报信,韩、宋两国的人立刻调转方向,折返追去了燕、卫、齐的搜查方向。 “那两伙人怎么不追了?” 领着晋、赵两国人手,撵在海外一帮人后面追击的太叔山岳注意到就剩这边在继续火急火燎的追赶后,顿时觉得有些不正常。 “长老,太叔长老,等等,有紧急情况!” 晋、赵两国的追击人员修为有高有底,自然有跑得快的,也有跑的慢的,后方人员接递传话呐喊。 闻听有紧急情况,太叔山岳停下了,挥手示意其他人继续追赶。 “什么情况?”太叔山岳等到后面人来问了声。 来人摇头道:“不知道!”往后指了指,表示是帮后面传声递话。 稍等,晓月阁安插在晋国这边的季玉德赶到了,紧急禀报:“长老,我们可能上当了,海外一帮人应该是牛有道的诱饵,海外那群人应该把灵种都交给了牛有道。我亲眼见到牛有道背了个大包独自溜了,燕卫齐的人应该是也发现了,已经追去了。来的路上一直没见燕卫齐的人返回,燕卫齐应该是已经确认了东西在牛有道那边。我赶来的途中,见韩、宋的人也调头去了,似乎也发现了什么。” “我说那两伙人怎么不追了,怎么会让我们一家捡便宜!”太叔山岳神情抽搐了一下,猛回头喊道:“停下,别追了!” 还追个屁,追上去和海外那帮妖魔鬼怪打个你死我活的什么都得不到,死伤下来还得便宜其他势力,有那个必要吗? 抢灵种是首要的,那群妖魔鬼怪都是其次的。 他一发出号令,前后追赶的人立刻层层向前呐喊递话。 轰!被追上的三名妖修联手之下,一名器云宗弟子被打飞了出去。 然而打飞的那名器云宗弟子落地后又扑了过来,明明挨了足以致命的重击却像个没事人一样。 这正是器云宗的独门秘法,名为《烈焰金身诀》,是一门极为高明的内外兼修的奇功,据说修炼到一定境界后便是钢筋铁骨、刀枪不入! 这也是器云宗弟子之所以彪悍的原因,修为差别不大的情况下,不彻底将其斩杀的话,就像打不死似的,很是抗揍,人家肉身没你那么多的弱点,不容易受伤,敢不要命似的跟你死拼到底。 紧接着扑来了一群器云宗弟子,联手之下,终于将那三名被撵上的妖修给斩杀。 后面的传话到了,联手的器云宗弟子没有再继续追下去,迅速折返…… “怎么没人追了?”紧急逃窜中的红盖天回头看了眼后,诧异了一声。 不时回头的浪惊空沉声道:“难道真是牛有道的诱敌之法奏效了?” “他真若把人给吸引过去了,怕是凶多吉少啊!”红盖天惊疑不定道。 芙花厉声道:“他去诱敌至少还有一线生机,若是我们手上的灵种被抢了,他根本过不了缥缈阁那一关!” 不管是不是牛有道诱敌奏效了,这边都不敢停留,继续狂奔逃命。 面对七国一起动手,他们也实在不是对手,只能是逃命…… 严立有些心惊肉跳,他也亲眼看到了,亲眼确定了,之前远远看到的人的确是牛有道没错。 面对这么多人兜住了搜寻,怎么可能跑的掉。 他不知道牛有道究竟想干什么,按照牛有道的计划来了,他没想到牛有道居然是亲自以身犯险。 他知道吸引诸国势力围剿是牛有道一手策划的,却没想到牛有道是要把自己给逼上死路,用得着这样玩命吗? 不过担心似乎有些多余,找来找去都没找到牛有道的人影。 “不可能!背着那么大一堆东西还能凭空消失了不成?他还能破碎虚空不成?再入水,把水底下的每一寸地方都给我再摸一边,任何一处犄角旮旯、任何一处水底洞穴都不许错过。” 没找到牛有道人,站在峡谷岸上的褚风平怒了,怒声厉斥着指挥。 很快,韩宋的人到了,见状也加入了搜索之中。 最后,晋国和赵国的人也到了,也加入了搜索之中。 峡谷激流两岸,以及峡谷内的水流中,前后拦截,左右包抄,再加上这么多人的大范围搜寻,结果就是找不到牛有道的人影。 严立找了个机会,把三国的主事长老都召集到了一起,提醒几人道:“看来被他给跑了。” 褚风平:“这水底下一定有问题!” 严立:“别再什么问题不问题了,大问题马上要落我们身上了。” 几人看向他,很是不解,天火教长老钱复成皱眉道:“我们?什么问题?” 严立提醒道:“气氛已经不对了,你们没发现其他势力的人不时会盯着我们吗?一旦找来找去都找不到,你觉得我们一句水底下有问题能交代的过去吗?他们会怀疑是我们在装模作样,会以为我们已经得手了,会有什么后果不需要我提醒吧?” 此话一出,几人皆暗暗心惊。 经这么一提醒,几人观察之下,发现各方势力似乎真的都在不时留心他们这边。 最终,找着找着,燕、卫、齐的人突然一声不吭地悄然撤离了。 不悄悄撤离不行,怕惊动了其他人会有危险。 而这正是牛有道花了这么多心思布局,希望严立促成的结果,他要彻底破坏、终止七国继续搜寻灵种,要保持自己手上灵种的数量优势。 加之有人适当的提醒,燕、卫、齐的诡异行为果然惊醒了梦中人。 古往今来的例子,再怎么辛苦努力,也经不住内奸的破坏。 “妈的,被那帮狡猾的狗东西给耍了,给我找!”反应过来的太叔山岳站在峡谷上破口大骂。 他想不急都不行,再怎么去搜寻灵种应该也不可能有那跑掉的三家手上多了,他器云宗再厉害也不可能把其他几家都给干掉,人家又不是泥捏的,实力损失太大的话,出口那一关器云宗过不去。 第八一三章 再聚首 总之别人已经开始抢夺了,而且收获巨大,谁若还想靠搜寻灵种的笨办法去争排名就显得有些白痴了。 想争第一,除了抢夺,已经没了别的办法。 谁最想得第一,谁就最危险! 为了安全起见,韩、宋趁着几方已经碰头的机会,勾搭上了赵国。 被晋国裹挟的赵国也害怕,虽没有主事长老,态度却出奇的一致,与韩、宋一拍即合,趁着有韩、宋在跟前撑腰,果断甩了晋国与韩、宋结盟了。 太叔山岳气得哇哇叫,然面对三家联手对抗,一时间也不敢轻举妄动,后悔之前没趁机把赵国手上的灵种给抢了。 至此,七国当中,燕、卫、齐结盟联手,韩、宋、赵结盟联手,晋国失道者寡助,变成了孤家寡人。 局势的变化并未按照牛有道预想的去走。 …… 一片一望无际的湖泊中,海外一群修士陆续从水中冒出,蹿上了岸。 一群人站在岸边眺望波光粼粼的湖面,不再跑了,断无常道:“应该甩脱了。” 之前尽管逃了好久,尽管许久都没有再看到追兵,可一群人还是不放心,直到经由这片水域潜渡之后。 水域面积很大,追兵应该不太可能再摸清他们的逃逸方向,这时才算是真正放下了心来。 人数清点,只剩下了七百多人,七国追杀之下,这边有跑的快的,也有跑的慢的。 “落伍的,怕是回不来了。”红盖天叹了声。 大家都懂他的意思,当时的情况,面对那么多人追杀,顾不上那些跑的慢的,也没办法跑回去救援,否则大家谁都跑不掉。 七国一路追杀之下,陆陆续续折损了三百多人。 追杀的情况下,前方有追赶的目标,被追上的应该不会再有活口。 “能顺利脱身,应该是牛有道诱敌成功了,也不知那家伙现在怎么样了。”浪惊空也叹了声。 芙花也沉默了。 说实话,他们一开始不相信牛有道能牺牲自己为他们诱敌,他们认为情况相反,牛有道很有可能是让他们吸引追兵掩护自己脱身。 然而当时没得选择,扣着牛有道不走,大家一样完蛋,纯粹是死马当作活马医,左右难逃,只能是试试看。 没想到牛有道真的说到做到,真的能不顾个人生死帮他们引走了追兵,让他们逃过了一劫。 尽管还是死了三百多人,可总比全军覆没的好,何况这也怪不得牛有道,能做到这一步,人家牛有道真的是尽力了,谁都指责不了牛有道什么,反倒都有些动容。 红盖天唏嘘道:“不管他是为了保住这些灵种好拿第一还是怎样,至少证明了一点,他没有耍什么花招,是我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是我们误会了他,他的确有合作的诚意。” 浪惊空和断无常皆默默颔首。 芙花舒出一口气来,“此地不宜久留,走吧,去约好的地方碰头,看他还能不能活着回来。” 再去诱敌抢夺什么的,他们已经不做指望了,已经玩脱了,一群人浪迹向远方天地间。 …… 牛有道也在流浪,一个人独自在这荒古之地流浪,观日出日落星辰坐标,辨别东南西北方向,寻找自己见过的特殊地貌,以辨明该去哪。 傍晚时分,躲在山间,手中剑插在了地上,脱下了两层外套,里面的剥离搭在了插地的剑柄上,外面的黑色外套穿上,又拿了剑柄上的外套覆穿在了外面。 穿好衣服,双手捂面,揭下了脸上的假面,卷好塞进了袖子里,整个人恢复了原来的装扮,也吐出了一口气,以缥缈阁的身份逃了这么久,应该不会被人跟踪,应该是安全了。 转身蹲在溪流边掬水扑了扑面,略作清洗后,喝了点水,站起时,莫名回头看向了两山夹缝间的落日余晖。 渐渐转身面对,忽慢慢张开了双臂,闭目拥抱状,拥抱那一道光明。 余晖亦照看着他,将他孤独身影拉出一道长长的斜影,亦令他脸上的水珠熠熠生辉。 忽又睁开了双眼,不再留恋那道光明,毅然提了剑在手,飞掠向了山顶,落在了一颗大树上。 观察了一下四周,将树冠上的树枝略作编排,编织的如同一张网床,枕臂躺在了上面,感受着天地间的光亮一点点消失,看着黑暗一点点占领世间。 时有风来,树冠摇摆,躺在树上的他也在随风摇摆。 夜幕下躺望星空,感受风动,听那虫鸣,远处偶尔有猛兽啸声传来,他自己却孤静静的。 内心却无法安静,一直在思索着。 天一亮,辨明方向后,他又再次出发了。 一个人苍山野岭荒原、风风雨雨中前行了十几天后,在约好碰头的地点见到了一伙人,万洞天府的一群人。 见到他来了,万洞天府一群人也很兴奋。 没有具体时间,只让在这等着,不知要等多久的滋味不好受,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牛有道也没办法,什么意外都有可能发生,他也无法给出具体的碰面时间。 如今终于见到人了,万洞天府诸人总算是心里有底了。 “你没事吧?”司徒耀见面便问。 牛有道摇了摇头,目测了一下人数,笑了,“看来你们也还好。” 司徒耀:“我们这里没事,就是等人的滋味不好受。” 牛有道对黎无花颔首笑了笑,没多话,“走吧。” “去哪?”司徒耀问。 “去和四海的人碰头。”牛有道指了个方向,“一直朝那边走,三天之内应该就能碰面了。” 司徒耀奇怪,“你们怎么分开了?” “一言难尽。”人多嘴杂,牛有道不想多说什么,一句话带了过去…… 不到三天,两天后一座云雾缭绕的山脉出现了,万洞天府诸人不知这是哪,牛有道却是第二次来。 此地正是四海修士进入天都秘境之后碰头的地方,也是牛有道与海外众人分别时约定再见的地方。 进入山中,找到了那座来过的洞府,却不见一个人影,牛有道顿时心情沉重了,难道海外那群人未能及时脱身? 又不对,他当时躲在远处观察过,发现七国势力都折返到了他逃离的地方搜查,难道是后来又出事了? 事情不是他想的那样,没多久,红盖天的手下苏公爷出现了,请了牛有道等人跟他走。 一行绕到山脉深处的另一地才见到了四海一群人。 再见面,红盖天分外热情,连连叫好,走来就在牛有道胸口捶了一拳,接着又是一个熊抱,“老弟,好样的!” 松开后,牛有道问了声,“怎么躲这来了?” 芙花笑道:“被七国追杀时,落下了一些弟兄,他们知道地方,怕他们落在七国手中后管不住嘴,因此转移了地方。” 这是托辞,一路追杀的情况下,他们才是目标,紧追不放才是正事,没人有心思抓那些没用的俘虏,落后的被追上就是一个死。 其实防备的还是牛有道,怕牛有道落入了七国的手中嘴不牢,不敢留在原地等。 见到牛有道等人来了,确认了后面没有异常,才让人露面把人带过来的。 牛有道稍一琢磨也明白了,不过没有捅破,捅破了证明自己聪明也没任何意义,反而有可能会闹得不愉快,遂笑着点了点头。 见牛有道不但安然回来了,还把万洞天府一群人给带来了,芙花实在是讶异,问:“老弟,七国那么多人追拿你,你是怎么脱身的?” 牛有道:“我也是被追的狗急跳墙了,跳入了一条河中,水底下的情况复杂,让我侥幸躲过了一劫。你们是没看到,当时的情况实在是惊险,只能说是天不亡我!” 四海一群人唏嘘,想也能想到,那么多人围追堵截,怎么可能不惊险。 红盖天拍了拍牛有道肩膀,算是安慰,也算是帮他压惊。 断无常面对众人摊手道:“现在咱们已经碰头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牛有道接话道:“之前的那一劫虽然惊险,却也不是什么坏事。七国的人因为我们聚在了一起,一群人各怀鬼胎,晋国穷横渴求第一,不可能与其他人和平相处,想不出事都难,闹起来了谁都没心思再把力量分散了去搜寻灵种。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不让他们找到我们,让他们自相残杀去,咱们安心在这里等着便可,等到秘境出口开启前赶回去便可。” 司徒耀闻言,目中闪过古怪神色,默默打量一群妖魔鬼怪认真思忖的模样。 芙花沉吟道:“抢夺到最后,灵种向部分人集中后,咱们手上的只怕未必还能拿到第一。” 牛有道:“只要总数不再增长,起起落落的差距只要不是太大,我们就占了优势,到时候再看情况做应对,燕国那边还有我们的内应,我们还有很大的操作空间。” …… 愤怒中的太叔山岳咬上了韩、宋、赵不放,像头饿狼一样,死跟着不放。 冷静下来后,太叔山岳也不得不面对现实,燕卫齐结盟了,韩宋赵也结盟了,他一家去干哪一帮都吃亏,就算能赢也必然是损失惨重,只会让另一伙人捡便宜。 面对如此形势,他想出了折中的办法,暗中联系上了韩国和宋国,劝两家共夺一二三名,三家联手包揽一二三名的奖金后,总数再平分! 第八一四章 灭赵 历届天都秘境之会,自从器云宗崛起参加后,第一名按比例来说,十有七八都是被器云宗给拿了,不能带回第一对他来说有点难堪,可形势比人强,已经弄成了这个样子,总比排名靠后什么都没有的强吧? 而这个办法也的确是打动了韩国和宋国,两国虽想夺第一,但对夺取第一并未抱太大指望,更多的想法是尽力而为、顺其自然! 按照往常的惯例,缥缈阁对前三名的奖励分别是:三亿金币、一亿金币、五千万金币。 前三加在一起是四亿五千万,三家平分的话,每家可得一亿五千万。 如此一来,虽然没有第一的三亿多,却都比第二的一亿更多,奖励不如第一却好过第二。 对韩国和宋国来说,拿到这个奖励已经是好于预期,回去也足以交差。 对太叔山岳来说,这样回去虽然没拿到第一,但也比拿第二强,也是为了回去好交差。 别人不知道,他却是知道的,晋国穷,又在暗中做开战的准备,晋国需要积蓄财力,已经减少了对器云宗的财力供给,目前器云宗是真的需要这笔钱,全派上下都指望着他带回好消息呢,否则器云宗弟子也不用跑到天都秘境蛮横拼命! 他也想像万兽门、天行宗和灵宗那样走过场,可器云宗没那条件,那三派是真有钱,不用拿弟子的性命去赚取这个钱,他若是不能带回相当份量的奖金回去,真的难以面对全派上下。 三家就这样谈妥了,联手抢一二三名,加一起的奖金平分。 至于赵国,三家密谋后的结果是将其排斥在外了,已经做了联手干掉赵国的准备。 不过暂时并未动赵国,还要利用赵国的人手一起对付燕、卫、齐。 表面是上四家结盟联手,实际上是三家一起糊弄赵国,理由是三对三没胜算,四对三大有可为。 三家一起做了决定,赵国没有拒绝的余地,也不敢拒绝,只能是从了。 之后,四家全面联手搜寻燕、卫、齐的下落,可搜寻的结果却对不住自己的辛苦。 …… “当时就不该逃,一逃,倒显得咱们做贼心虚了?” 莽莽山林深处,玄兵宗长老刘兴高嘘长叹短。 盘腿坐在树下的紫金洞长老严立冷哼,“当时的情况,我们解释有用吗?不让他们搜身的话,他们会信吗?是我能放下那面子给人搜身,还是你能放下那面子让人搜?哪个门派丢的起这个脸?若不及时脱离的话,他们四家肯定要联手干我们,及时脱身了,你应该感到庆幸才对!” 最近,燕、卫、齐三家一直在介怀之前那事。 就因那事,三家现在彻底龟缩了起来,生怕被遇见,灵种也不敢撒出人手去找了,一直藏在这里不敢乱跑。 “我就奇了怪了,当时那地方已经被我们给围了,水上水下查了个底朝天,人怎么就会消失了?”褚风平费解摇头。 别说他,这事连严立也感到奇怪,牛有道究竟是怎么脱身的,想想都觉得匪夷所思。 同样想不通的逍遥宫长老山海忽冒出一句,“据下面讲,当时见到一个缥缈阁的人离去,牛有道不会是假冒了缥缈阁的人脱身吧?” 此话一出,几人齐刷刷回头看向他。 这倒是给大家提供了一个思路,然而谁也不敢确定,毕竟缥缈阁派出人查探天都秘境内的情况也正常,有人偶尔也见到过。 守正阁长老迟疑道:“假冒缥缈阁的人可是找死,牛有道能有这么大的胆子?这一转身的工夫,就换装成了缥缈阁的人,有那个可能吗?” 几人沉默着,谁也没把握。 严立被他们这个说法给说的心惊肉跳,干咳一声道:“不可能!” 褚风平回头看来,“我看很有可能,你凭什么说不可能?” “你呀,被怨恨迷了心窍。”严立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脑袋,“你自己好好想一下,咱们每个人进入天都秘境之前,在进入天谷时,缥缈阁就要逐一进行检查,并核实身份,不仅仅是牛有道,没人有办法带入假冒的东西。而且牛有道和我们不一样,他在天谷惹出了事,又被缥缈阁带去审查了一遍,他根本不可能带入假冒的东西。” 话是他自己说的,虽说是帮牛有道说话,可这理由说出来后,自己都觉得的确是这个理,不由松了口气,心惊肉跳的心绪缓了下来。 众人闻言基本都微微点头,觉得言之有理。 褚风平迟疑道:“外面没机会,会不会是进了天都秘境内弄的?” 严立:“你是不是疯了?缥缈阁的衣服都是特制的,一眼便能看出真假,牛有道到哪弄去?你不会认为牛有道能从缥缈阁的人身上硬扒强抢吧?真要出了这种事的话,缥缈阁早就兴师动众严查了。就算秘境内不方便查,大家伙一出秘境立马就能发现缥缈阁的异常动作,事情不查清楚,谁都别想轻易离开天都峰!” 褚风平慢慢点头,“你说的倒也对,出去看动静便知,缥缈阁那边若真有什么问题的话,十有八九和那厮脱不了干系。” 严立不想这边多事,苦口婆心道:“就下面几个弟子看到了,其他人谁都没看到,我没看到,你们也没看到,你我大家的心里都没底。这种事,没证据还是别乱来的好,一旦惹得缥缈阁较真了,牛有道又倒打一耙的话,说你因为私怨想借缥缈阁的手除掉他,缥缈阁较真查起来,牛有道又把脱身的办法给证明清楚了的话,那你可就是自找麻烦了,你非要跟牛有道过不去的事,可是一大堆人亲眼目睹了!” “总之,我的态度是,没证据不乱说,褚兄若非要扯出缥缈阁把事情给搞大,那是褚兄的事。我事先声明,我什么都不知道,有什么事褚兄自己跟缥缈阁扯去,不要扯上我,我什么都没听到、也不知道。” 其他人相视一眼,什么态度不知,不说话也是一种态度。 褚风平沉默了。 …… 日月如梭,秘境四个来月,等于外界九个月的时间说过去就过去了。 进来的人手实在是有限,天大地大,一群人真要躲起来的话,没任何线索的情况下想找到无异于大海捞针。 找不到,也不知燕、卫、齐的人手躲哪去了,另四国人手决定返回,决定扼守秘境出口,等着人来自投罗网,那几家的人总不可能一直躲在秘境不回去。 决定返回后,赵国立马倒霉了,晋、韩、宋果断对赵国突袭动手了。 这么久以来都好好的,谁知毒手突然降临,赵国上下修士被杀了个措手不及。 面对三家联手袭击,毫无准备的赵国修士甚至都没有组织起有效的反击,近乎覆灭,侥幸逃脱者寥寥无几。逃者不知该逃往何方,悲怆而逃。 晓月阁安插在赵国这边的人手,无一幸存,全部被杀! 赵国辛辛苦苦收集的灵种落入了他人之手,被晋、韩、宋给瓜分了。 三家得手后立刻返回,也必须提前返回,跑了好远,途中返回也得花不少时间。 抵达古老深林后,三家立刻联手守住了出口一带,守株待兔。 不过在他们抵达之前,已经先有人到了,万兽门、灵宗、天行宗的人都到了,只等着出口开启便出去。 这三家也没打算靠这个赚钱,不想因此得罪人,本来就是为了完成任务走过场的,也已经联手了,也是三家一贯的行径。 三家人都不多,每家进来时只有百人,凑一起也就三百人,每届返回时都会联手以应对不测。 人虽然不多,可三家的财力雄厚,手上的符篆很多,他们人员分散时外人可以偷袭着捞点便宜玩玩,等到这三家联合在一起了,谁都不敢对他们轻举妄动,否则必然会损失惨重。 晋、韩、宋也没打算招惹他们,也不敢明着招惹,那三家在外面虽然没有经营出什么庞大的势力,但各自的实力都足以影响各国战事,还是让他们保持中立的好。 丹榜上,排名靠前,进了天都秘境的,基本上也提前回来了,基本也都投靠到了三个联手的中立门派这边,借个光好一起安全离去。三个中立门派也接受了他们,短期内暂时的合作,有些高手做帮衬也能多一分降低风险的可能性,互惠互利的事情。 西门晴空也回来了,情绪低落的魏多跟在他身边。 颜宝如也回来了,只是举手投足间似乎失去了往日的挥洒自如,整个人显得异常沉默。 她实际上是最早回来的,她回来时,这里还没有其他返回的人。 若是严立见到她在这里必然会很奇怪,因为牛有道向严立那边递了话,一旦见到颜宝如回燕国那边,杀无赦! 总之不能给颜宝如开口的机会,务必要把颜宝如给吓跑,逼颜宝如提前回到这里。 这只是牛有道一个以防万一的准备,正常情况下,估摸着这女人和燕国那边的人分开太久后也难有办法再找回去,燕国那边没有为她留下什么寻找的记号。 而独自一人没有其他耳目助力的情况下,在这天大地大的地方,也很难找到其他势力,其他势力就算看到她也不会主动暴露踪迹。毕竟她又没什么值得抢的,实力又高,人家也没必要找这麻烦。 最重要的是,这女人的格局有限,当时并不知道他和那群海外修士混在一起要干什么,因此偷偷跟踪而导致暴露。 牛有道的预判,加之给予了一个诱因,估摸着这女人在四望无助、孤零零一人的情况下,也只有返回这里。 第八一五章 通风报信 在他的左右下,颜宝如的确回到了这里,等来了万兽门、灵宗和天行宗。 如今又等到了晋、韩、宋三国的到来。 对于万兽门、灵宗和天行宗,颜宝如显得深沉。对于晋、韩、宋的到来,她目光闪烁,显得有些蠢蠢欲动…… 魏多对晋、韩、宋人马的到来也显得有些蠢蠢欲动,却又不敢靠近,因为不熟,不好冒然找过去。 西门晴空知道他在想什么,想打探牛有道的情况,之前见到万兽门这三个中立门派时就打听过,然而三派都没什么牛有道的消息。 “在这里等我。”西门晴空交代了一声,去了刚来的三国人马那边,那边他多少还是有个把熟人的。 询问打听一番后,西门晴空回来了,也带回了牛有道的消息,“牛有道和海外那帮修士联手了,死活还不能确定,有可能逃了,也有可能死在了燕、卫、齐的联手围剿之下……”把打听来的消息大概说了一下。 “谢谢!”魏多喜忧参半地谢过他的帮忙。 喜的是牛有道居然找到了大量的帮手有可能还活着。 忧的是就算牛有道还活着,不说别的,眼前这一关,牛有道怕是过不了,他帮不上,只怕就算西门晴空出手也无法护送牛有道安全出去。 他也的确该谢谢西门晴空。 搜寻灵种不是西门晴空的目的,西门晴空有的是空闲时间,魏多跟在西门晴空身边这么久以来,西门晴空下了番工夫,帮他改掉了口吃的毛病。 当然,并未彻底,连着说话还是有些生硬,毕竟是多年下的毛病,一时也难以完全彻底。 西门晴空不在乎他谢不谢,愿意帮他而已,不愿意的话,魏多跪着求他也没用。 获悉牛有道在秘境内折腾了这么久,还搞出那么多的事来,西门晴空自己也很意外,发现牛有道的生命力有够顽强的,被摁在地上蹭来蹭去就是赖着不死,竟还逆势而为和那群妖魔鬼怪混在了一起主动抢劫七国的灵种,显然是不甘心伏诛! 其实有些事情也不用去打听,晋、韩、宋和这边的万兽门、灵宗和器云宗都有来往,来往交流之际这边的三个门派自然而然也就风闻了牛有道和海外那帮人鬼混的事。 当然,晋、韩、宋的人没透露自己联手灭了赵国人马的事。 听着身边灵宗弟子在那议论牛有道的事,颜宝如思绪万千,她早就知道牛有道和海外那帮人勾结到了一块,只是没想到牛有道居然是海外那帮人的诱饵,在诱使七国的人钻入圈套伏击。 有些事情不知道还好,知道后,颜宝如悔恨的不行,恨自己太笨,当初见到蔡金奇等人被伏击应该就能想到才对! 这么简单的道理,自己居然到现在才明白过来? 如果一开始反应过来了,自己就能及时提醒燕国那边,也能及时扼杀牛有道的图谋,便能将牛有道置于死地,自己也就不会因为跟踪而导致受辱,奇耻大辱! 想到自己狼狈求饶的情形,真可谓是越想越懊恼。 殊不知后知后觉之下,纯粹是想多了,许多事情局外人是难以做出准确判断的。信息不对称的情况下,哪怕真相摆在你面前,你也未必能看懂。 退一步说,她和牛有道根本不是同一类人,牛有道是那种能不动手解决问题就尽量不去动手的人。 她在没有吃亏之前,能直接靠自己武力解决的问题,就不会跑回去以告状的方式慢慢等牛有道走上死路,只要有机会照样还是会跟上去伺机动手…… 古老森林,缥缈阁把持着核心的出口位置。 至于其他人,先到的先得,先抵达的万兽门、灵宗和天行宗则占据着最有利的位置,占据了离出口最近的位置,一旦出口开启,能第一时间脱身。 后到的晋、韩、宋则占据了比较外围的地方。 他们人多,也不需要全部挤在出口那一小块地方,也没必要去跟中立的三派抢位置。 他们的人手布置在了外围守株待兔,做好了拦截、抢夺、开战的准备。 一群人等在这里心怀不轨,缥缈阁的人冷眼旁观,没有干预。 天黑了,出口一带燃起了堆堆篝火,游荡中的颜宝如趁人不注意,隐没在了黑暗中,悄悄接近了外围晋、韩、宋的人员。 在黑暗中的犄角旮旯里躲藏了一阵,找到了机会,颜宝如屈指弹出一样东西之后,迅速借由来时摸清的地形悄然遁离,快速脱离了此地。 “谁!”一名韩国弟子察觉到动静,法力紧急护体,将射来的东西陷停在了虚空中,同时厉声一喝, 几只月蝶闪出,掠向了东西射来的地方,同时有几名韩国弟子扑了过去,却没发现什么。 后面同时有其他人闻听警讯赶了过来戒备,那名法力护体的韩国弟子发现眼前迟滞在空中的是一块布片,伸手如摘花一般,将布片摘到了手中,借着月蝶的光辉查看。 不看则以,一看心惊,布片上有字迹,字迹内容证明有人在暗中向这边通风报信。 布片迅速团入手中,那弟子紧急离去,向门中长老报信…… 晋、韩、宋联合中枢,几人围坐在一堆篝火旁。 晋国的器云宗长老太叔山岳、韩国的百川谷长老氏如和无上宫长老刀无锋、宋国的凌霄阁长老程满堂和裂天宫长老富居烟,几人正在篝火前商量以防万一之策。 万一不能包揽一二三名怎么办?商量着是不是要退而居其次,把三方的灵种集中给一方去拿下名次,然后三方再平分奖励。 意见是宋国这边提出的。韩国不置可否,表示可以考虑。太叔山岳则坚决反对。 反对的理由是,各方势力手中的灵种数量是可以预估的,就算不准确,也不会差的太离谱。 将中立的三个门派排除在外的话,七国各自分三家,海外那帮人可以算做两家,灵种总数等于分成了二十三份。 晋、韩、宋手上本来有九份,被海外修士抢走了两份,剩七份,反过来联手抢了赵国的,又得了三份,这边手上等于掌握了十份。 燕、卫、齐手上本也有九份,也被海外修士抢走了两份剩七份,之后海外修士手上抢夺的四份很有可能又落在了燕、卫、齐的手中,对方手中很有可能已经拿到了十一份,已经比这边多了一份。 若是海外修士手上本有的两份也在那次一起落入了对方手中的话,对方可能已经拿到了十三份。 问题的争执点在于,当时的情况,海外修士能把自身的两份也给牛有道带走吗?何况也不能确定东西是不是真的落在了燕、卫、齐的手上。还有,那一伙人未必会联手拿名次,所以这边集中灵种拿第一还是有希望的。 不管怎么样,太叔山岳死活不答应! 他知道韩、宋的小心思,必要的情况下安全第一,只要他一退让,韩、宋就不会再卖力去陪他去抢夺了,这怎么行? 晋国拿不下第一,他已经很难堪了。 他手上的灵种没被海外的人抢走过,比韩、宋都多,按理话说分配奖励要多得一些,却要低下头来与两家平分奖励,已经觉得够委屈了,哪还能再做退让?真要答应了,回去很难交差,让器云宗上下怎么看自己? 再说了,晋国来的人不止器云宗一家,器云宗不能吃相太难看,得到了奖励还要分一些给其他人,一退再退的奖励最终到器云宗手上还能剩多少?打发要饭的吗? 争论来争论去,太叔山岳心里正憋火时,韩国的弟子来到了,呈上了那块暗中通风报信的布片给百川谷长老氏如。 氏如看后脸色略沉,主动把布片给了其他几位查看,自己询问那弟子事发时的情况。 其他人看过布片上的内容后,一个个神色各异。 通风报信的内容上说,牛有道已经暗中和万兽门、灵宗、器云宗勾结,为了避免带出灵种时受到阻挠,已将抢来的灵种还有海外修士的灵种都交给了中立的三派,意图利用三派的便利将灵种顺利带出秘境,好助牛有道拿下第一保命! 不知是什么人暗中通风报信,那弟子也说不清楚,氏如挥手让那弟子退下了,回头问诸人,“此事,诸位怎么看?” 太叔山岳抖着手中布片,“上面说大量的灵种,足以拿下第一的灵种,究竟是多少敢笃定能拿第一?难道牛有道那边的收获远远超出了我们的预估?” 裂天宫长老富居烟道:“太叔老儿,你不会真信了吧?传递消息的人鬼鬼祟祟不敢露面,这很有可能是挑拨离间,那三派一向中立,怎么可能帮牛有道干这事?” 太叔山岳抬眼看来,面露一丝狰狞道:“你别忘了,一开始谁能想到海外那群妖魔鬼怪能帮牛有道?可现实是,牛有道的确和那群妖魔鬼怪勾结在了一起。” 凌霄阁长老程满堂道:“这只是你想当然而已,这个时候突然冒出这信来,你不觉得蹊跷吗?” 太叔山岳:“是蹊跷,但不是没有可能!你们想过没有,这出口谁都知道是一劫,牛有道就算抢到了大量的灵种也难以顺利带出。”挥手指向出口方向,“让那三派把灵种带出去,那绝对是再稳妥不过的办法!” 第八一六章 死士 此话一出,几人或相视一眼,或沉默不语,不得不承认,有点道理,让那三派把东西带出去的确最稳妥。 太叔山岳继续道:“海外那帮人难道不知道出口是一劫?抢再多的东西也得能带出去才行,他们明知道难带出去还做,说明什么?说明他们有把握带出去!哪来这么大把握?有比让那三派把东西带出去更稳妥的把握吗?” 又抖了抖手中布片,“所以海外那帮人很有可能真的与三派暗中勾结了!你们想想看,三派一旦在出口开启后到来,袒露个彻底,证明自己身上没有灵种,到时候我们怎么办?在那个关头与什么东西都没有的他们拼个你死我活让别人捡便宜吗?只能是放他们走!” 再晃了晃手中布片,面目狰狞,“相当完美的计划!” 如果让海外那帮人听到他这番分析,估计得泪流满面,哪来这么完美的计划? 他们一开始纯粹是觉得牛有道的计划可行,觉得能逐步将七国的人诱杀,消耗掉了七国的力量后自然能带着东西杀出去,谁知计划出了漏子,搞砸了! 海外那群妖魔鬼怪如今是上了牛有道的贼船下不来了,也可以说是把事情做绝了骑虎难下。 只能是陪着牛有道一条道走到黑不说,领头的几个还成了牛有道的结拜兄弟,还为牛有道舍命引开追兵感动了一把。 如今已是吓得龟缩着,不敢冒头,哪来的什么完美计划? 围着篝火的几人面色凝重,听太叔山岳这么一说,的确像是一场处心积虑的阴谋。 无上宫长老刀无锋沉声道:“如此说来,这通风报信的消息有可能是真的?” 凌霄阁长老程满堂狐疑道:“照这样说的话,东西在那中立的三派手上,燕、卫、齐三国根本就没抢到东西,若没抢到,他们跑什么、躲什么?这很不正常,谁能解释一下是怎么回事?” 此话一出,是啊!燕、卫、赵三国没抢到东西跑什么?众人面面相觑。 太叔山岳也无语了,两种情况彻底矛盾了,解释不清了。 岂止是解释不清了,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感觉这天都秘境内的水被彻底搅浑了,已经让人搞不清了方向。 太叔山岳忽目露凶光,沉声道:“三派的人就在后面,想知道真假很简答,让他们三派自己证明清白!” 此话一出,几人或皱眉,或沉吟不语。 程满堂问:“怎么让他们证明?不管有没有,他们都不会承认,肯定说没有这回事。我们还能逼他们乖乖束手接受我们的检查不成?他们也不可能乖乖束手接受检查,真要答应了,三派的脸往哪放?我们还能强迫他们接受检查不成?” 富居烟颔首:“用强必然要打起来!那三家的财力,联手在一起能用钱砸死人,惹他们是自找麻烦,我们就算能赢也是惨胜!回头实力大损,别说什么抢一二三名,燕、卫、齐见我们好收拾,一准上手把我们给灭了!” 太叔山岳眉头紧皱,大家说的都有理,这的确是个麻烦事,那三家的确不好惹,忍不住叹了声,“正是因为知道其他人不敢轻易动那三家,所以牛有道那帮人才更有可能借他们的手行事!” 刀无锋道:“你什么意思?非要给那三派点颜色看看不成?我先代表无上宫表明态度,要找那三派的麻烦,你们去,我不凑这个热闹。”偏头看向一旁的百川谷长老氏如,不冷不热地提醒了一句,“氏如兄,该怎么做,你自己也得好好掂量一下。” 氏如懂他的意思,他们是韩国这边的,外面韩国和宋国的战事进行到了关键时候,胜利在望,这个时候把那三家给惹火了的话,光万兽门的御兽法门和天行宗的大量符篆支持,就能让战事翻盘,到时候他们担不起责任! 相对于外面的灭国之战,与这里的利益比起来,他还是希望那三家继续保持中立。 同样的,这也是牛有道谁都敢抢就是不敢轻易去抢那三家的原因之一,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撕破脸去招惹那三派。 太叔山岳脸颊狠狠抽搐了一下,心里憋火,问:“难道就这样不闻不问当做什么也没发生不成?” 氏如指了指太叔山岳手中布片,“这密信究竟是谁传来的?若能找到此人,答案自然能解开。我们不妨拿这信过去找三派,试试他们的反应。” 太叔山岳脸色稍缓,嗯了声,“言之有理!”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赞成。 说做就做,三家招呼上了相应的人手,联袂去找守在出口的万兽门、灵宗和天行宗…… 安静坐在角落里的颜宝如不时看看三个中立门派的人,又不时看看外围的黑暗地带。 她在等,在等外围三国的人找来,也希望三国的人找来,希望坏了牛有道的事,希望一举将牛有道置于死地! 想到牛有道,想到牛有道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她心中就有难以遏制的悲愤。 事发时的一幕幕情形,一直清清楚楚的在她脑海中徘徊,那混蛋就像是个恶魔,令她刺骨难忘。 她依然记得自己哀求求饶时的情形,自己怎会那样不堪?回过头来回想,她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自己居然向那么个狗东西屈服了! 她依然记得自己答应臣服后,牛有道就那么肆无忌惮地摸着她的脖子,如同把玩属于他的禁脔一般,之后突然捏开了她的嘴,摸出了一粒药丸硬塞进了她的嘴里。 服下后,牛有道告诉她,说她服下的是苦神丹! 她大惊,问他,你是晓月阁的人? 牛有道不置可否,没否认,也没承认。 她有点怀疑自己服下的是不是真的苦神丹,然而牛有道随后便放了她。 此举让她明白了,自己服下的应该就是苦神丹,牛有道若不是信心十足认为能控制她的话,不可能放了她! 临别前,牛有道给了她相应时期内的解药,让她服下了,说解药的药量足以坚持到她离开天都秘境,只要她乖乖听话,出了天都秘境后会另行给她解药。 她问牛有道,你有把握活着离开天都秘境给我解药? 牛有道似乎对苦神丹的威慑力极为自信,吐露了一些秘密,说早就和万兽门、灵宗和天行宗有合谋,这边会收集到足够的灵种让三派帮忙带出去,他拿下第一活着离开不成问题! 开始她还不知道牛有道能从哪弄到足够的灵种,直到之前风闻一些消息后,方明白牛有道联合海外那群妖魔鬼怪大肆抢掠了许多灵种,具体抢到了多少灵种她不清楚,不涉及这种事的人也搞不清,不过她终于明白了牛有道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两人分别前,牛有道给了封信给她,让她回古老深林出口,等那三派的人到来,把信交给万兽门的某人。 于是她来了这里,等到三派的人后,她找到了那个人,把信交给了对方。 信,她偷看过了,是密信,看不懂内容。 但是从收信人的言行举止上可以看出,也印证了牛有道的话,牛有道果然和三派暗中有勾结! 若说之前在牛有道的淫威之下,是被牛有道攻破了意志而屈服,可之后她清醒了过来,只有无尽的懊恼。 她的自尊也不允许自己永远匍匐在牛有道的脚下,若真是那样的话,活着还有什么意义?还不如一死了之! 想以苦神丹永远控制我?做梦! 颜宝如心中怨恨着,想捅破牛有道和三派之间的关系,但是当着三派的面不敢,人家和牛有道是一伙的,捅破的话是找死! 只好忍着,直到等到晋、韩、宋的人来了,她果断出手了,想让人截下牛有道的灵种,想坏了牛有道的好事,想置牛有道于死地! 那封告密的信似乎有效果了,颜宝如看到人来了,看到晋、韩、宋的人从黑暗中闪来了,她紧张且兴奋,还有报复后的快感。 “三位,听说你们和海外那帮人的关系不错,听说他们送了一大笔灵种给你们拿第一?” 两边的人碰头在一起,面对万兽门、灵种和天行宗的主事长老,太叔山岳皮笑肉不笑地大声嚷嚷了一句。 此话一出,万兽门一群人中的徐火,也就是晁敬的大弟子,也是此来和牛有道联系的人,忍不住眼神古怪地瞥了眼坐在角落里的颜宝如。 徐火来之前得到了晁敬的秘密嘱咐,他不知道师傅和牛有道之间到底在搞什么鬼,但师傅的话他必须得听。 颜宝如带来的信,他看到了,颜宝如看不懂,他能看懂。 信里面,牛有道交代了一些事情让他去办。 当然,让他亲自去办是万不得已,他操作起来可能会比较麻烦,最好是让一名死士去办,那样事情简单方便许多,也更有说服力! ‘死士’牛有道已经给他送来了,就是送信的人。 牛有道说了,她要是不跳出来则罢,她若是非要跳出来找死,那就由她去吧! 太叔山岳的话,颜宝如也听到了,明眸目光闪烁连连,知道自己的密信奏效了,期待着! 凭武力解决不了的问题,她也想凭脑子和手腕来解决掉,以泄心头之恨! 第八一七章 冲撞 眼看太叔山岳等人带了群人来,万兽门长老孙长浩、灵宗长老梅久开、天行宗长老王天地亦有所戒备,纷纷招呼上了人面对。 太叔山岳突然砸出这么一句话来,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有些疑惑,不知太叔山岳这话是什么意思。 灵宗梅久开出声道:“太叔老儿,叽里呱啦个什么东西?” 太叔山岳冷哼哼道:“装糊涂就没意思了吧,我们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把事情给弄个清楚。” 天行宗王天地,“你自己先把话给说清楚。” 太叔山岳:“难道海外那群妖魔鬼怪不是和你们一伙的吗?” 万兽门孙长浩:“你胡说个什么玩意?想故意找事是不是?” “诶!”太叔山岳推掌打住,“言重了!”另一手甩出一块布片,“你们自己看去。” 孙长浩抓了布片抖开了,看后有些无语,又转手给了另两人看。 另两位看后皆皱眉,梅久开两指挑起布片,问:“什么意思?” 无上宫长老刀无锋沉声道:“这上面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什么意思还用问我们吗?” 梅久开:“想找事也犯不着玩这么低劣的手段,随便拿块写几个字的破布来,就想兴师问罪不成?” 百川谷长老氏如摆手道:“梅兄,你误会了。这东西就在刚刚不久前,有人偷偷摸摸从你们这边投递到我们那边去的,这边除了你们的人就是缥缈阁的人,总不可能是缥缈阁干的吧?我们只是希望问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边人投递的?被质问的三人惊疑不定,眼神交汇碰撞后,梅久开拎着布片环顾左右,喝道:“谁干的,自己老老实实站出来!” 万兽门、灵宗、天行宗的弟子们一个个沉默着,没人吭声,也不可能有人站出来承认。 连问了几遍,都没人答话,梅久开也没有深究,反而对跑来质问的人道:“诸位都看到了,此事和我们这边无关!” 太叔山岳呵呵一笑,“希望这上面说的都不是真的,若是有人非要耍我们玩,那就别怪我把丑话说在前面,我们也要给我们死去的弟子一个交代,谁要是帮我们的仇人,那就是摆明了在和我们作对!”点到为止,没有多话,转身走了。 没办法,不到逼不得已,他也不敢太过招惹这边,否则哪有这么好说话。 其他人也陆续转身而去。 就这样走了?旁观的颜宝如愕然,没看到希望的事情发生,令她大失所望! 殊不知,这些帮派势力之间的玩法和她这个单枪匹马的散修玩法不一样,不是她有实力能做掉对方就能直接动手了事的,背后牵扯的事情和利益纠葛很复杂,不能像她那样快意恩仇! 她差点蹦出来指证,然而又不敢,否则也不用偷偷摸摸通风报信。 真要直接跳出来的话,那就是公然和万兽门、灵宗、天行宗作对,一个丹榜排名第二的散修虽然有点份量,但还没资格和三派这样的庞然大物作对。 待找事的人走了,孙长浩、梅久开、王天地三人碰头交流了一阵。 当着太叔山岳等人的面,三人不会太过深究而导致搞乱了自己这边给人可趁之机,人一走却是要弄清楚的。 “是谁干的最好自己站出来,只要老实承认,我们三个可以保证,只要把原因讲清楚了,我们可以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保证不追究!反之,若是等我们查出来了,再承认可就晚了!”梅久开厉声警告了一番。 然而还是没人站出来承认。 话已至此,没有看到希望看到的结果,三派当即展开了审查,查来查去凭一块布片很难查出什么来。 从头到尾没人承认,也不会有人承认,颜宝如也不敢承认是自己在坑他们,那明摆着是找死! 事情只能是这样不了了之。 当然,三派也怀疑是不是晋、韩、宋的人想故意找借口找事,不得不让三派弟子暗做防备。 人员布置戒备之际,晁敬的大弟子徐火从颜宝如身边经过时,又点了一把火,轻轻给了一句,“是你做的吧?” 颜宝如一惊,不等她辩解,徐火已经与她错身而过。 这也是牛有道的意思,对于不受控制的人,就没了再控制的必要。 颜宝如不跳出来则罢,一旦跳出来了,就得逼她把事做完! …… 卫国皇宫,亭台楼阁拐角处,玄薇刚转弯,刚好撞上一个同样刚拐弯的人影。 啪嗒!托盘撞翻,杯盏碎了一地,汤水也泼了玄薇一身。 “大胆!”尾随的侍卫一声喝,差点直接拔刀。 一妩媚佳人见误撞的人是玄薇,吓得惊慌失措,慌忙跪在了地上连连赔罪。 她身后的两名丫鬟见状更是吓得脸色惨白,一个个噗通跟着跪下。 见到误撞者是谁后,随行侍卫欲拔的刀也拔不出来了,是皇帝的女人,不是谁都能处置的。 玄薇抖了抖裙子上的汤水,瞅了眼跪在地上的佳人,只见云鬓黛眉,肌肤娇嫩胜雪,真正是闭月羞花之貌,连女人见了都忍不住会怜惜。 皇帝的新宠,常贵妃! 玄薇皱了皱眉,暗叹了声,若是西门晴空在的话,也不会发生这样的误会,几丈外有人靠近就会引起西门晴空的警觉,哪能让人撞到她。 “算了。”玄薇对左右围上来的侍卫摆了下手,皇帝的女人,也是她弟弟的女人,她也不好做的太过,亲自俯身伸手,将惶恐中的常贵人扶了起来,仔细端详了一下对方的容貌,心中暗叹,好一个美貌佳人,难怪能让皇帝迷恋! 她问:“端端送送的事情有下人去办,怎劳常贵妃亲自动手?” 常贵人貌似战战兢兢道:“陛下所用,妾身能自己做的尽量自己做,不想假他人之手。” 玄薇哦了声,又扯了扯自己弄脏的裙子,“没事!”说罢便绕开对方走了。 走远后,玄薇招了下手,卫国最大的情报组织雾府的掌令姜石姬快步走近了拱手。 “那两个贵人深得陛下宠爱,来历真的没什么问题吗?”玄薇边走边问道。 下面新进了两个美色给皇帝,获得了皇帝的欢心,一开始就引起了她的注意,也自然有人会去查底细,查过说没事,她也就没在意。今天出了这档子事,触及心思,不免再次询问。 姜石姬回道:“反复详查过,把她们家祖孙三代都查了个清清楚楚,确实没什么问题。” 玄薇:“皇帝身边的人,可出不得岔子!” 姜石姬道:“雾府对她们家人也一直保持着关注,不会放过任何异常。” …… 胖乎乎的卫君玄承天乐呵呵模样,怀里亲自抱了只紫色的小猫咪,亲临后宫一院,见一屋门紧闭,丫鬟都在门外,不由问道:“你们主子呢?” 丫鬟们见礼,告知在屋里,不知什么原因把她们都赶了出来。 “爱妃,开门呐,朕给你带了礼物来……”玄承天连连敲门没反应,忽听里面咣当一声,愣了一下,察觉到了不对,人在屋内知道自己来了不出来迎接的事还是头一回,遂肩膀一顶,直接把门给撞开了。 进屋一看,吓了他一跳,怀抱的猫咪也被他给扔飞了。 屋梁下的白绫上挂着一人,正是他的常贵妃! “来人呐,救人呐!”玄承天发出一声尖叫。 立刻有人闪入救人,丫鬟们很快哭哭啼啼成一团。 为什么寻短见,缓过劲来的常贵妃不肯说,玄承天一直陪着她。 直到大晚上,缩在玄承天怀里的常贵妃才冒出一句来,“臣妾害怕!” 玄承天搂着她安抚道:“不怕不怕,有朕在,爱妃什么都不用怕。” “臣妾今天不小心冲撞了天薇府的相公!”常贵妃嘤嘤啜泣了起来。 “……”玄承天一阵无语,“这事朕听说了,就为这事?爱妃,你不会就因为这事而寻短见吧?” 常贵妃垂泪抬头,“陛下,那可是卫国的相公啊,冲撞了相公是天大的事啊,臣妾如何能不害怕?与其受罚,不如…” 玄承天一根手指摁了她的朱唇,“你未免也太小心眼了,那是朕的皇姐,一场误会有什么好怕的。放心,改天皇姐来了,朕亲自帮你说说,不会有事的。” 常贵妃顿时慌了神的模样,连忙爬起,跪在榻上连连磕头道:“陛下,你若告诉相公,还不如直接杀了臣妾!一旦让相公知道我在陛下面前告状,臣妾怕是要死无葬身之地,只怕连臣妾的家人及九族也要全部遭殃!” 玄承天嘴角抽了一下,坐了起来,“说什么呢?朕的皇姐有你说的那么可怕吗?” 常贵妃泪眼婆娑地跪那摇头,“卫国军政大权皆在相公手上,天下人人皆知,只有陛下一人不知而已!” 玄承天尴尬道:“哪能不知,这事朕多少知道一些,只是这国事着实累人,是朕不愿打理,有皇姐代劳,轻松自在…没你说的那么严重。” 常贵妃哽咽道:“我听闻,宫中有妃子曾惹得相公不高兴了,被相公给处置了。臣妾斗胆问陛下一句,可有此事?” 玄承天又尴尬了,摸了摸鼻子,“有些事不怪皇姐,回头想想,可能是朕做的过于荒唐了,才惹得皇姐不高兴了。” 常贵妃抬头,“臣妾再斗胆问陛下一句,倘若有一天相公要杀臣妾和桑姐姐,陛下能保住臣妾和桑姐姐否?” “……”玄承天凝噎无语。 第八一八章 有点麻烦 “歇一下吧!” “现在?”芙花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一旁的牛有道,才半下午的样子,现在就歇? 海外一行也不可能一直躲着不出,返回的距离很远,路上要花不少时间,还要预防突发状况,必须要提前一些,已经在返回的路上。 “我总感觉哪里不对,先派人前去查探一下四周吧。”牛有道给了个理由。 他这样一说,倒是让一伙人警惕了起来,对于一个判断敏锐的人来说,感觉到了不对肯定有什么诱因,自然是小心一点的好,谨慎点没大错。 当即照牛有道说的办,派出了一批人手四处查探。 而牛有道本人亦去了四周查看。 一阵寻找后,牛有道摸索到了一条峡谷边,眼前这条纵容激流奔腾的峡谷正是他之前摆脱诸国追杀时脱身的地方。 观察了一下四周,牛有道又纵身遁入了激流中,在激流中摸索着重新做手脚。 没办法,他之前在这里逃脱追杀换穿缥缈阁的服饰时,有人看到了他这个缥缈阁的人出现。 按理说,诸国的人不会盯着缥缈阁的人不放,可他必须得以防万一,真要出了什么问题的话,他自然是打死也不会承认自己假冒了缥缈阁的人,没证据的事情除非硬栽在他头上,否则谁也奈何不了他。 可问题的关键是,一旦追查起来,他必须能给出解释,既然没有冒充缥缈阁的人,你又是怎么脱身的?你自己总不会连你自己是怎么脱身的也不知道吧? 诱使得一行人走这一条路线,就是为了回来做手脚,为自己准备一个以防万一且能解释的过去的原因。 这也是他让一行在附近一带停留歇脚的原因。 当天四处查探的人并未发现什么异常,但已经折腾到了天黑,只能就地夜宿。 次日,一行再次出发。 长达近两个月的回归路程,终于抵达了离出口古老森林不远的地方。 对一般人来说,离出口位置也不算近,足足还有一天的路程。 一行躲了太久,为了安全起见,和其他各方断了联系,对各方的情况一无所知,也不敢太靠近了。 “怎么办?离出口开启还有半个月的样子,应该有人已经抵达了古老森林内埋伏,那一带很有可能被人给控制了,人一过去就有可能被发现,不宜再派人过去打探情况。你确认我们真能过这最后一关?”站在山顶眺望的芙花有些头疼地摸着脑门,计划不如变化,现在怎么离开成了大问题。 可是又能怎么办?事情已经做了,该得罪的都得罪了,想不面对都不行。 牛有道:“过不去也得过去!不宜派人过去打探情况,那就让那边派人过来报知情况。” 芙花:“什么意思?抓舌头?” 牛有道直接跟她挑明了,“各方势力中都有我的人手,我有约定好的办法联系他们。” 各方势力中都有你的人手?芙花等人面面相觑。 牛有道没有多解释,“大姐,浪大哥,你们点些人手,跟我一起走一趟吧。” 到了这个时候,也没什么好讲究的,芙花和浪惊空依了他,各点了几十名好手。 牛有道把巫照行三人也带上了,又让司徒耀点了些人随行。 安全第一,他不喜欢打打杀杀,打打杀杀有风险,身边多带些人,万一遇上打打杀杀的事情还是让别人去做吧。 一行撒出眼线在前面探路,一路小心翼翼推进到了古老森林外围,牛有道找了处山头,让人多准备柴火。 一行照做,浪惊空还是忍不住问了声,“干什么?” 牛有道:“放火烧山!”不等对方再发问,指了指天上,“我跟我的人约好了,正午时分烟起,他们便会来找我。” 浪惊空等人顿时明白了,古老森林面积太大,怕距离远了看不到烟,只能把火给烧大点,而见到烟火,相关方自然会派人来查探动静,到时候牛有道的人手便可趁着查探动静的机会过来寻找…… 几十人大面积同时点火,火想不大都难,估计这一带的山林是保不住了,可对一大帮人的生死来说,谁还会在乎这个。 火起了,牛有道一招手,一伙人迅速撤离,直奔几里外的一座最高的山头。 抵达这座山头时,牛有道留下了让人寻找的记号,继续往远处撤…… “起火了!” 古老森林的树冠上,警戒四周的人发现了异常,招呼之下,不少人飞上了树冠眺望。 看了看远处升腾起的烟雾,季玉德抬头看向正当空的烈日,嘴角牵动了一下。 “去些人看看是怎么回事,小心点!”下面有人喝了声。 季玉德立刻闪身而下,主动请缨,加入了前去查探的人手之中。 随众一路飞掠出了古老森林,来到了熊熊烈焰燃烧的山火地带,人员四处查看之际,他目光四寻,直接锁定了周围最高的一座山头而去。 抵达最高山头,找到了路标,四处看了看,确认没有跟踪后,立刻闪身循着路标去了。 飞身纵落在一处隐蔽山谷,看到了终点标记,却不见人,季玉德四处环顾。 躲在暗处的牛有道看向对面的山头,待那边发出无人跟踪确认安全的信号后,他方闪身而出与季玉德碰了面。 没什么好客气的,牛有道直接问情况。 不问不知道,一问才知晓,事态的发展在他假冒缥缈阁的人脱身后就偏离了他的预估方向,几方势力并未追杀燕、卫、齐的人,并未大打出手干起来。 也就是说,他想让那些人彼此残杀消耗的图谋并未达成。 如此一来,事情真的是麻烦了,面对大量人手对出口的封锁,这边几乎没有冲破封锁的可能。关键他不是一个人脱身,而是要带大量灵种出去! 抵达的人不止季玉德一人,之后陆续又来了五个。 暗中带领人手戒备四周的芙花多次打量这边,心里嘀咕,这厮在各方势力中果然安插有人手,各方势力?也不知道自己这边有没有。 季玉德等人彼此打量,他们并不知道彼此的存在,此时一碰面,大概猜到了,大家估计是一样的身份。 不惜让他们彼此暴露,他们也意识到了,事情到了最后的关键时刻,牛有道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看着眼前的六人,牛有道心情说不上沉重不沉重,倒是显得有些沉默。 他知道,有些人是不在这一边没看到他发出的信号,有些人则可能是永远都不会再出现了。 听大家一说,他方知道赵国被晋、韩、宋联手给灭了,晓月阁安插在赵国那边的人手怕是跟着一起遭了殃。 从几人口中获悉有人暗中通风报信,指证他和那中立的三个门派有勾结后,牛有道嘴角泛起一抹冷笑,甚至是冷哼了一声,“我已手下留情,你却要自己找死,那就怨不得我了!” 他一听便知是谁干的好事,除了颜宝如不会有其他人! 若是徐火按他布置好的计划干的,事态不是那种发展状况。 他没有什么苦神丹,连苦神丹长什么样的都没见过,只是采取手段唬住了颜宝如而已。 尽管用了所谓的苦神丹震慑,但他一开始就知道颜宝如未必可靠。 原因很简单,颜宝如并未尝过苦神丹真正的痛苦滋味。 那女人有自己的骄傲,一旦从失态中清醒过来后,没被苦神丹折磨过,不真正畏惧苦神丹的话,未必甘心永远屈服于他。 但他当时对情况重新判断后,还是抱了一丝希望的,希望传说中的苦神丹能震慑住这女人,如此高手他还是希望能收为己用的。 所以他还是给了颜宝如一次机会的,只要颜宝如乖乖听话,剩下的事情自然有别人去做,颜宝如自身不会有什么危险,出去后为了苦神丹的解药自然会来找他。 如今看来,收服这女人的希望破灭了,这女人还是不甘心,还是蹦了出来! 几人不知他在说谁,不过几人都懂事,知道规矩,不该问的不会多问。 有人提到了正题:“目前的状况,那几家联手封锁之下,只怕连燕、卫、齐三国的人也难以顺利闯过,你想带着第一的名次过关,希望怕是不大!” 牛有道不屑道:“联手封锁?一群各怀鬼胎的人是挡不住我离开的!你们回去后,立刻采取行动,暗中挑拨离间,我要那三家自相残杀打起来!” “这…”几人相视一眼,季玉德沉声道:“挑拨离间太明显了,我们很容易暴露!” 牛有道:“注意方式!不是让你们直接去挑拨离间,而是要间接的制造气氛!晋、韩、宋三方根本不是一条心,那就是堆在一起的干柴,一点火星就能烧起来!制造的气氛要让晋国感觉韩、宋只想自保,根本不想配合他拿什么名次。韩、宋这边则要感觉到晋国在迟迟没有收获的情况下想抢他们的。你们几个已经见面了,可以在各方阵营中互相配合一下,让火烧起来!” s:继续写,今天有加更! 第八一九章 疑心生暗鬼 几人面面相觑,不知是不是为难,又不时小心观察四周。 牛有道:“不用担心,四周有我们的人戒备,有人靠近随时能发现……”怕他们不理解,或者说担心操作有误,他又详细提醒了他们回去后该怎么去做。 真正弄懂操作方式后,几人暗暗松了口气,这样的话,的确没什么危险,遂纷纷点头应下了。 季玉德:“我们还得回去复命,不能离开太久,如果没其他吩咐,我们就先走了。” 牛有道摆了摆手,示意不急,临别前诚恳送上了一番忠告:“我不希望看到你们出事,火烧起来后,不要参与那些打打杀杀,你们立刻脱身来我这边,我会安排人接应,接头方式还是老规矩。你们放心,离开天都秘境时,我会安排人带你们一起出去。也不用担心出去无法面对各方,就借口打打杀杀被追打散了。” “还有,经过了这一遭,你们都有暴露的风险,没必要再受那风险,出去后立刻从所在的各自阵营脱身。如果你们愿意的话,可以来我南州!” 一人苦笑道:“不脱身还能尽量掩饰,一旦真的脱身了,身份可就真的可能会暴露,至少会引起相关方面的追查。组织的规矩,暴露了,上面还能让我们公开乱跑吗?” 牛有道:“不用担心上面,这事我会为你们出面摆平,这点面子你们上面还是会给我的,小事,不算什么。” 你们上面?几人相视一眼,似乎都有些讶异,季玉德道:“你不是组织的人?” “不是!”牛有道直接挑明了,“我们出去后,你们组织即将有大变,说明白点,你们组织即将浮出水面,需要我南州势力相助,这也是你们上面让你们不惜代价帮我的原因!只要我开口了,你们组织不敢不答应。若是你们谁身上背负有苦神丹的烦恼,解药的事交给我来处理,至于能不能真正彻底化解,以后我再想办法,总之不会断了你们的解药。” “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意见,你们怎么决定我不会勉强,愿来我南州者,我欢迎!期间若有什么麻烦,只要是决定了来我南州,只要信得过牛某,所有麻烦我来帮你们处理,不用你们操心!” “总之不管你们怎么决定,事成后立刻从现在所处的各自阵营脱身,否则会有危险,我不想误伤你们!” “好了,就这些,你们不宜久留,走吧!” 几人沉默着消化着他的话,同时皆拱了拱手,迅速离去。 待这些人一走,牛有道挥手招了司徒耀过来,让他安排万洞天府的人负责接应那些人的事宜。 他不是说着玩的,也不仅仅是宽那些人的心让他们好好办事,而是这些人真的帮了他大忙。 不管是不是因为晓月阁的原因,不是这些人提着脑袋帮忙,他会很麻烦,至少事情没这么顺利! 不用再担心被人发现这里的秘密接头后,芙花和浪惊空随后也闪身过来了。 芙花问了声,“那边什么情况?” “事情有点麻烦,七国之间没大打起来,晋、韩、宋联手灭了赵国,如今联手封锁了秘境出口……”牛有道把情况向大家做了介绍,这个时候这种事情不宜再隐瞒。 众人听的心头一沉,就算赵国没了,哪怕再加上他们灭的那几家,七国仍然保有相当大的实力,这根本不是他们的实力能突出去的。 芙花银牙咬了咬,“岂止是有点麻烦,麻烦大了去!” 牛有道:“没你想的那么麻烦!他们不清楚我们的情况,我们了解掌握了他们的情况,他们在明,我们在暗,这就是我们的胜算!” 芙花:“老弟,你别不死心了,对方联手封锁之下,你那第一别想带出去了!” 牛有道掷地有声道:“只要不让他们手上的灵种凑到一起,我的第一就还有希望!” 回头对司徒耀道:“秘境之行已经临近尾声,我相信燕、卫、齐的人也接近了这边,把人手撒出去找,我要见紫金洞长老严立!” 司徒耀苦着脸,“这漫无目的的,怎么找啊!万一他们还没到呢?” 牛有道:“放火联系!” 又放火?几人无语。 之后才搞明白是怎么回事,牛有道和严立约定了最后的联系方式,也约定了时间,严立一定会在出口开启前的半个月赶到。只要这边把人手撒出去到处点火,不管严立在什么地方,只要见到了三股烟冒起,就会循着留下的记号找来。 …… “太叔兄,我怎么感觉韩国和宋国那边的人有点不对劲?” “哪不对劲了?” “总感觉那两家有点鬼鬼祟祟的盯着我们,压根不像是和我们联手,反倒像是防着我们。你觉得他们真能和我们联手夺名次?我怎么感觉他们对名次的事压根不上心,更像是拖着我们等到出口开启好跑人。如果只是利用,倒不算什么,真要等到有人冲击的时候,他们扔下我们跑了,或和别人联手对付上了我们,那我们可就麻烦了。” “你想多了。” “不是我想多了。太叔兄,那边,你留心一下。” 季玉德拉了一名器云宗的弟子嘀嘀咕咕,手指了个方向,后者顺势看去,留心观察…… “韦兄,晋国那边真靠的住吗?” “怎么了?” “器云宗是什么货色,大家都知道,和他们联手,我怎么有种与虎谋皮的感觉?我发现晋国那边的人总是鬼鬼祟祟的打探我们,他们不会为了争第一对我们下手吧?” 韩国那边,同样有人拉着百川谷的弟子指点怀疑之处。 都是牛有道指使的晓月阁的人在暗中搞事,关键身在各方阵营的人互相配合着,这边配合着做出让人生疑的举动给那边看,那边又配合着做出生疑的举动给这边看。 安插在三方阵营的人,逮住机会就向身边人嘀咕自己的怀疑,有些东西是会人传人的。 碰上内部有人这样作祟,想不引起三方的紧张气氛都难。 若是三方铁板一块倒好化解,关键是三方谁又能相信谁? 疑心生暗鬼,有了怀疑自然就有所警惕,人员布置上的防备变化免不了,一边有所动作,就会刺激另一方有所反应。 互相刺激下,三方间的气氛越来越诡异,彼此打量对方时似乎都能看出彼此眼神中的不善。 “氏如兄,刀兄,程兄,富兄,都在呢?” 下面人观察到这四人在碰头后,太叔山岳立刻从自己那边赶了过来,乐呵呵地打招呼。 “太叔兄!”四人也都乐呵呵拱手回应。 氏如笑问:“太叔兄有事?” “怎么?没事就不能来看你?难道你们四个在一起有什么事瞒着我不成?”太叔山岳似有所指的刺了一句,转瞬又换了笑脸乐呵道:“的确有点事,上次那通风报信的密信,中立的那三家至今没给我们一个交代,我们是不是一起去问问?” 富居烟叹道:“有什么好问的,该交代自然会给我们交代,不给我们交代,我们去问也没用。” 总之,不管太叔山岳怎么说,韩国和宋国这边都觉得没这必要去招惹那中立的三派。 好不容易把太叔山岳给打发走了,刀无锋沉声道:“追问那三派有意义吗?这老家伙不会是还想对那三家下手吧?” 程满堂:“没我们两国配合,他一家怕是不敢轻举妄动。我现在担心的是我们自己,器云宗什么德性大家都知道,若是燕、卫、齐迟迟不出现,非要拖到出口关闭前再出来的话…这老家伙若觉得没了指望,搞不好要对我们下手!” 氏如:“难说!我们提议退而求其次,把三家的灵种集合在一起拿名次,他都死活不答应,可见这家伙拿第一的心有多急切,真要是急了眼的话,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干的出来。三位,不得不防啊!” 另一头,回到晋国那边的太叔山岳“咚”一拳砸在了树干上。 一名器云宗弟子小心翼翼问道:“九叔,试探的情况如何?” 太叔山岳满脸阴霾道:“之前推三阻四,早就觉得这帮人不可靠!刚才,邀他们去问问都不肯,他们压根就不想惹任何麻烦,指望他们联手怕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那弟子皱眉道:“那两家的情况是有些不对,人手明显在暗中调整,在针对我们部署。燕、卫、齐真要是手上有了占优势的灵种,怕是要拖到最后关头才会露面。哪怕拖到出口开启,那两家一旦跑了的话,我们一家别说从燕、卫、齐的手上抢东西,只怕连想把他们拦截下来都困难。” 太叔山岳面露愤恨,“我诚心相待,和他们均分了赵国的灵种!我们手上的灵种比他们多,依然主动愿意和他们均分缥缈阁的奖赏!我如此厚待他们,他们居然还想阴我,是可忍孰不可忍!” 那弟子忙劝道:“九叔,不可冲动,他们两家明显联手防着我们,一旦动起手来,我们也将损失惨重,只会是便宜了别人!” s:加一更,谢谢大家,五一节快乐! 第八二零章 放水? 太叔山岳回头立喷,“迂腐!燕、卫、齐能躲,咱们不能躲吗?” 那弟子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得手后立刻跑人,拖到出口封停前杀出去。 意思虽然懂了,可他怎么想都觉得有点不可靠。 …… 久等了,山中久候,终于等到了严立来到。 严立并未带太多人来,就随行四五。 这边确认严立等人的后面没什么异常后,牛有道方带着一群人露面了,巫照行三人、司徒耀、芙花、浪惊空、断无常、红盖天,全部都现身了。 再见牛有道,严立本还怀揣几分欣喜,结果见乱七八糟的人全带了出来与他相见,一张脸顿时垮了几分。 原因不难猜,他和牛有道是在暗中勾结,把这些外人带出来算怎么回事,岂不是曝光了?万一提前泄露了出去,无论是他,还是紫金洞的面子上都不好看,还容易生变故。 另就是,你们这么多人,我这里才几个人,有种受到威胁的感觉。 然而牛有道已经管不得那么多了,管不了严立高兴还是不高兴。 最后关头,人心所向,便是胜负的关键! 海外修士这边已经面临生死抉择了,这个时候倘若再鬼鬼祟祟隐瞒什么的话,很难不让人多想,很难不让人再另做打算,海外一帮人又不是他的亲爹娘能无条件信任他。 左右人心需驾驭,亦需以诚相待! 已经到了最后的关键时刻,到了需要团结一致的时刻,他不想内部再因任何猜忌而出现任何意外,越是最后生生死死的危急关头,越是容易出现各种打算,他需要给大家坚定站在他这一边的信心,他需要稳住所有人帮他这一把! “严长老,精神不错啊!”牛有道笑呵呵拱手见礼。 严立瞥了眼在场几人,态度有那么点不冷不热,“路有点远,过来一趟不容易,那边我也不宜离开太久,有什么事就快点说。” 芙花、浪惊空、红盖天、断无常皆仔细观察着,想把一些事情进行确认,不想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好!”牛有道颔首,“出口那边,晋、韩、宋联手封锁了!” 严立:“这个我知道,我们这边派人进去查探过,发现了。” 牛有道:“你有把握让燕、卫、齐三方攻破他们的联手封锁吗?” 严立:“不管有没有把握,我这边终究是要出去的,只要他们一直封锁着,我这边几家肯定要联手冲击。” 目光又扫了几人一眼,“不过你应该明白,就凭你们干下的那些事情,不可能带上你们,你们一出现就变味了,不管是守方还是攻方都不会放过你们!当然,如果你愿意交出手上的灵种,这边也许会考虑利用你们的人手一起发动攻击。” 牛有道笑了,“我怎么可能交出手上的灵种,我还要靠那些东西活命!” 严立摊了摊手,一副既如此那我也无能为力的样子。 牛有道:“世事无常,因时而变,识时务者方为俊杰,通机变者方为英豪!计划又出现了变化,需要立刻调整应对,还希望严长老能帮我!” 严立没拒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算想拒绝也不会当众拒绝,因为有点危险,遂问:“你想让我怎么帮?” 牛有道答非所问,“若晋、韩、宋三家出现内讧,你觉得谁会先对谁动手?” 严立目光微闪,捻须沉吟道:“器云宗弟子,法力和肉身可谓是内外兼修,战力强悍,也因此而一向蛮横!若说韩、宋会主动招惹晋国,我觉得不太可能,因为讨不到太大便宜!真出现内讧的话,应该是晋国先动手,韩宋则联手对抗!” 牛有道点头:“英雄所见略同,和我想的一样!晋、韩、宋那边我已经安排了人手做手脚……”他把安排季玉德等人去做的事情向大家坦白了出来,也是为了让大家心里有底。 芙花等人相视一眼,目光闪烁不已,严立也有些讶异,这边对晋、韩、宋那边的情况掌握的很清楚。 都意识到了,真要照牛有道这样干的话,那三家怕是很难不起内讧。 严立忍不住问道:“你那些四处安插的人手究竟是怎么来的?”这事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在各国安插眼线没什么,能在进天都秘境的名单里都有,这未免就有些恐怖了,这厮暗底下得经营有多大的势力才能如此? 需知控制一个个人卖命,而且还是控制许许多多的人卖命,得需要多长的时间才能做到?而茅庐山庄崛起才几年,哪来那么大的人力和物力做支撑? 站在他的高度来看,这根本不是这个新秀能做到的,怀疑是不是有什么大的势力在背后支持! 牛有道:“这个不重要,不需要多问,总之我会给紫金洞一个交代!” 既如此,严立也就不多问了,话回正题:“你的意思是,等那边三家消耗的差不多了,然后我这边再杀过去?” 牛有道:“错了,不需要等到消耗的差不多,而是内讧一起,你立刻鼓捣燕、卫、齐的人杀过去!” 严立:“开什么玩笑?我答应,其他人也不会答应在他们实力饱满的时候跑去硬碰硬,那样付出的代价太大了,你当他们都是我手下不成?你以为我说什么他们就会做什么不成?我没办法说服他们!” 牛有道:“说服?说服个屁!都这个时候了,有简单的办法你不用,还费那口舌作甚?你别管他们,你只管带上紫金洞的人直接往那边去,他们发现你们鬼鬼祟祟的自然会跟去,还需要说服吗?至于怎么操作,堂堂严长老不会连这点驾驭能力都没有吧?” “……”严立哑口无言,脑子终于转过了弯来,只是这弯转的有点大,神还没回过来。 芙花等人亦面面相觑,发现牛有道这方法还真有够简单粗暴的。 巫照行木讷无言,云姬嘴角露出一抹莞尔。 严立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哭笑不得道:“这还不是要跑去硬碰硬,卫国和齐国去了也未必会干,我也得对紫金洞的弟子负责,不能拿弟子们的命胡乱去堆!” 牛有道:“怎么会是胡乱去堆?你怎么还没明白?不是让你们去硬拼,是让你们去帮忙的,晋国和韩、宋干起来了,你们去帮韩、宋打晋国!你们关键时刻出现,喊上一嗓子,说只要答应事后把晋国的灵种给你们,你们就帮他们。他们已经翻脸了,无法联手对抗你们,韩、宋也被晋国惹火了,危急关头只要你们开口,他们肯定答应,没理由不答应!五国打晋国一家,还能算硬碰硬吗?这是捡便宜好不好!” 严立愣愣道:“瓜分晋国手上的灵种?” 牛有道有点怀疑这家伙是不是老糊涂,稀奇道:“你还真想抢晋国手上的灵种不成?” 严立狐疑:“你几个意思?不是你说抢吗?” 牛有道:“这只是给燕、卫、齐关键时刻能跟你一起动手的诱因,或者说是关键时刻吓跑晋国的声势!打的差不多了就行了,你紫金洞不能玩太狠,不能把晋国给弄死了,你得放水,得给出一条活路让晋国跑掉!” 芙花等人相视一眼,貌似在说,接连放火的又变放水了! 严立有点傻眼,“放水?让晋国跑掉?” 牛有道叹了声,很无奈的样子说道:“我若想拿第一,先决条件是不能让别人拿第一!现在的情况是,各方势力集结在了一起,我这边的人手已经没有能力去抢其他人手上的灵种,你紫金洞也不可能帮着我们公然去抢,就算你一家帮我们去抢也照样够呛!既然我们抢不到,别人也休想得到,我必须保持我手上灵种数量的优势!” “之所以不等他们内讧消耗的差不多了再出手,就是要让诸国手上的灵种分散,不能让灵种过于集中,那三国的都被你们抢了的话,我还拿什么给莎如来交代?” 严立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迟疑道:“剩下的五家凑在了一起,你就不怕当中有人联手拿名次?” 牛有道一惊一乍道:“所以我才要让你想办法对晋国放水啊!” 严立又被绕糊涂了,“你到底什么意思?” 牛有道一手扶剑,一手摊出手掌,貌似痛心道:“晋国手上的灵种差不多是四份的量啊!你们不把晋国打残了,你不放水让晋国逃出来,我怎么捡便宜?我这边怎么抢劫晋国手上的?” 我草!严立心中的脏话差点没直接从嘴里蹦出来,震惊的哑口无言,敢情这厮乱七八糟的绕了一圈是想让诸国帮他把晋国给弄残了好仗势欺人捡便宜! 巫行者三人,芙花等人,也一个个哑口无言,皆没想到绕来绕去绕出这么一个结果来! 严立神情抽搐着指了一下牛有道,“你小子真狠!打打杀杀拼死拼活的事让我们去干,你躲后面捡好处!” 牛有道叹道:“话不能这样说,我们最后不也还是要和晋国交手么,谁先谁后而已!” 实际上他一贯认为,不能真正解决问题的话,就没必要一直打打杀杀个没完,不能避免是没办法,能避免尽量避免,需要的时候意思一下就够了,一样有效果! s:飞奔扑抱!谢新盟主“巴斗腰”捧场支持! 第八二一章,这一次,我真的输不起! 谁先谁后而已?严立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捡便宜就是捡便宜,粉饰的过去吗? 当然,这边也是为了紫金洞的利益,谁先谁后的已经不重要了,只要能达到目的就行,他也没必要争论出个结果来。 而对芙花等人来说,这话却是听的心情舒畅,他们乐见牛有道的这个办法,能减少他们的损失。 不争论这个了,严立摆了摆手,挺无奈道:“你捡便宜我没话说,我也可以放水。可真要把晋国给打残了,我能放水,其他人怕是不肯放过,很有可能会继续追杀,未必会让你捡那便宜!再说了,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放水是不是太明显了一点,让我怎么交代?” “这个好办,我这里有个办法可供严长老参考参考……”牛有道勾了一下手掌,示意了严立附耳过来,在他耳边嘀嘀咕咕了一阵。 旁观者皆皱眉,不知牛有道跟严立说了些什么,总之严立的眼神和表情都显得有些精彩。 嘀咕完毕后,身子侧倾凝听的严立慢慢站直了,上下打量着牛有道,满脸的古怪道:“这样做是不是太无耻了点?” “诶!”牛有道摇头,“这和无耻无关,兵不厌诈而已!” “呵呵,兵不厌诈?反正不用你去做,无耻不无耻无所谓是吧?”严立神情和语气都充满了鄙视。 牛有道唉声叹气道:“我不勉强,也勉强不了,说了只是提供给你参考,你若是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可以自行决定。” 严立:“不扯了。你先想清楚了,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建立在他们起内讧的基础上,若是他们没发生内讧怎么办?” 牛有道:“没发生内讧你们就躲着不出,随着出口开启的时间临近,器云宗那帮人迟迟拿不到自己想要的是憋不住的,迟早要和韩、宋干起来,大不了我再下点药,由不得他们不翻脸!总之你回去后就立刻做好准备,等我消息,等我这边消息一到,你就立刻带人扑过去!只要我们彼此配合好,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严立:“你自己怎么办?你想过没有,赶走了晋国,守在那边的三国就变成了五国。韩国你干掉了天女教,宋国你干掉了血神殿,卫国你干掉了灵虚府,齐国你干掉了大丘门,就连咱们自己这边的燕国你也没放过,灵剑山那边褚风平可是恨不得扒了你的皮!” “守住出口的五国,你没一个没得罪的!另外,我们几家一碰头后,灵种还在你们身上的事就要暴露,他们岂能放过你?我就算想帮你,也扛不住这么多人拦截,你跑的掉吗?” “不需要你帮我脱身!”牛有道挥手指向芙花等人,“这边还有七百多人手,你想办法帮我把他们送出去就行!” 严立挑眉道:“连你一个人我都放不过去,这好几百人的我就更没有办法了!” 牛有道:“放水!” “放水?”严立愣怔,又放水? 牛有道点头:“把晋国赶走,让你们鸠占鹊巢在出口占据一席之地的目的就是为了把他们送出去。你们五国占据出口后,紫金洞务必要争取到一方方位,只有这样,他们从你们那边冲出去的阻碍才会最小,才有机会冲出去!” 严立若有所思,明白了,沉吟道:“若是如此的话,你的确有机会跟他们一起冲出去!” “不!”牛有道摇头:“我不会跟他们一起出去,我会一个人先行离开。只要出口一开启,万兽门、灵宗和天行宗立刻会离开,他们一走,我随后就会出去!”偏头看向了芙花等人,“我先走,你们之后从紫金洞接应的那边冲出去!” 众人惊讶,严立更是吃惊不小:“你一个人先走?” 牛有道刚点头,芙花立刻反对道:“不行!你一旦先露面了,就打草惊蛇了,其他人会注意到紫金洞这边,我们再想从紫金洞那边脱身会有很大的阻力。” 牛有道:“你放心,我不会从紫金洞那边走。” 众人面面相觑,严立皱眉道:“你一个人走的了吗?” 牛有道:“这个不用你们担心,我自有办法脱身。” 严立很不理解,“能一起走,为什么要分个先后?” 牛有道看向四海众人,“为了他们更好的脱身,为了他们更好的帮我把灵种带出去。出口那边,我已经制造了假象,尽量让人误以为这边的灵种都在万兽门他们身上,三派一走,我随后就跟了出去,更能坐实这种假象。” 严立不耐烦道:“什么乱七八糟的?” 牛有道回头看向他,“我不能跟四海的人一起走!只有让五国的人以为东西在中立的三派身上,只有让他们信以为我跟中立的三派勾结在了一起,以为东西已经出去了,再跟四海的人拼命已经抢不到了什么,才能让四海的人出去时少一点阻力!” 严立:“有没有阻力不在乎这么一点减轻的可能性!” “严长老!”牛有道声音忽大了几分,继而又放缓了,“这一次,我输不起,但凡能增加一丝的成功可能性,我都要利用上,不能忽视!” 严立还想说什么,牛有道抬手打住,“不仅仅如此!因为从四海手上抢不到什么东西,紫金洞的人才没有拼命阻拦…这也是我送给你们的借口!” 严立:“到了那一步还用得着这种借口吗?” “必须用!”牛有道声音又大了几分反对,继而又放缓了,“这一次,我真的输不起!我不但要晋国手上的灵种,还要紫金洞手上的灵种!不排除有人会暗中结盟凑数去抢第一的可能性,在我不能把各方都做掉的情况下,我必须掌握近半数的灵种,才能稳拿第一!” “只有遮掩了过去,你们才能悄悄把灵种交给我而不引起怀疑!” 不引起怀疑?严立明白了,明白了他刚刚授以自己那无耻办法的原因。 “严长老,外面的战事只是冻结,天都秘境之会结束后,还要继续开战的,为了不影响战事,我和紫金洞的关系现在还不能让逍遥宫和灵剑山知道,否则各种不可预测的后果都有可能会出现!” “所以绝不能引起他们的怀疑,所以这个借口你必须要用!” 现场突然一片静默,诸人心中皆莫名震撼,没想到牛有道谋划的如此深远! “你这家伙…”严立嘟囔了半句,神情相当复杂,实在是不知道该说牛有道什么好。 至少有一点他是明白的,如此方方面面都要顾全的思虑,不但要顾及眼前,还要顾及以后的战事和南州的局势,应该不是临时起意的,之前也不知这家伙花了多少心思来谋划这次的脱身,怕是耗尽了心血吧! 他现在有种错觉,紫金洞把这厮给特招进门内,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双手杵剑而立,牛有道攸地看向远方的深沉目光中闪过一瞬不宜察觉的疲惫,目光慢慢收回,打破沉默,“严长老,四海的人出去后,紫金洞也不要久留,谁也不敢保证其他四国会不会因为什么诱发贪念对你们下手,尽快离开秘境!” 严立琢磨着什么似的,嗯了声,“知道了。” 他目光一抬,看向了四海众人,道:“你们要冲出去,多少会面临一些拦截,不如把你们身上的灵种交给我们紫金洞,灵种由我紫金洞带出去也要安全些。” 他是为牛有道着想,一旦这些妖魔鬼怪反悔,出了秘境不肯交给牛有道的话,那牛有道的心血可就白费了。 “不行!”芙花立刻尖声拒绝,毫不犹豫地反对,也直接挑明了,“这些灵种是我们脱身的最后倚仗!我们交出了灵种就没了利用价值,谁知道你们会干出什么来。只要我们出去了,自然会遵守承诺。若是我们出不去的话,这些灵种不如就直接撒在路上算了,几国各自能捡多少算多少!” 她朝牛有道露出诡异一笑,“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嘛!” 说的是结拜中的誓词,牛有道懂她的意思,我们活不了,你也别想活! 严立脸色一沉,牛有道抬一手打住,“不用那么麻烦,灵种就放他们身上!牛某江湖走马,走的是路,交的是朋友,只要有诚心愿做朋友的,牛某自然仁义在先,从不苛待!” 芙花顿时笑靥如花,竖起一根大拇指给他,“说的好,老弟这话我喜欢!” 他们目前的处境很危险,不剥夺她最后的倚仗,她当然喜欢了。 严立眉头皱了一阵,也没再多说什么,抬手拍了拍牛有道的肩膀,示意去一边聊聊。 牛有道跟他走到了一旁,笑问:“有什么吩咐?” 严立问:“你一个人先走,准备怎么脱身?” 牛有道:“看情况而定,现在也说不准,人是死的,办法是活的,总会有办法的。” 严立又问:“那条峡谷的河流中,你是怎么脱身的?” 牛有道波澜不惊道:“侥幸!本来还想从紫金洞这边借力脱身的,谁知水底下发现了个隐秘暗洞,等我从暗洞出来,你们已经走了,就这样脱身了。” 严立哦了声,“搜查的人当中有人发现现场有个缥缈阁的人离去,褚风平有点怀疑是你假扮的,他出去后可能会在这方面留心。”说这话时,斜睨观察的眼神颇有些意味深长。 牛有道平静道:“随他,身正不怕影子斜!” “那就好!”严立颔首,见他没什么异常,略松了口气。 第八二二章 一群狗贼 之后牛有道又对他交代了一些事情,涉及颜宝如。 该说的都说了,对严立来说,所行虽然有点麻烦,但并没有什么风险,都痛快答应了下来。 这也是牛有道敢指望他的原因,只有不让人家承担什么风险,只有利益大过人家可能会承受的风险,人家才会真的帮你,否则在这种生生死死的地方未必可靠。 此地也的确不宜久留,离开自己那边太久容易让人生疑,严立随后迅速离去。 获悉了计划,有了离去的指望,芙花等人也算是安心了不少,为了安全脱身皆全心全意紧密配合牛有道的计划行事。 …… “故意找茬?想对我们出手?” 万兽门长老孙长浩、灵宗长老梅久开、天行宗长老王天地皆有些惊讶。 前来报讯的器云宗弟子点头道:“我们也是一片好心提醒,诸位最好做好准备应对不测。”拱了拱手,言尽于此的样子告辞了。 三派人员面面相觑。 没一会儿,一名灵宗弟子来报,“长老,韩国聚集了一群人过来。” 此话一出,三派吃惊不小,难道真的如器云宗所言,对方真要对这边下手? 不管是真是假,哪敢懈怠,三派迅速召集人手集合,做好应对的准备。 外围防守弟子根本拦不住韩国来的一群人,双方很快对峙在了一起。 灵宗长老梅久开沉声道:“你们想干什么?” 韩国百川谷长老氏如沉声道:“我们这边失踪了两名弟子,不知诸位可有见到?” 万兽门长老孙长浩绷着脸道:“你们失踪了弟子关我们什么事?” 氏如:“有人看到是被你们的人给抓走了!诸位,我们不想与你们三派为敌,但我们也不能坐视我们的人被无故伤害,只要三派把人交出来,这事我们可以当做没发生过?” 天行宗长老厉声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们这是想故意找茬挑衅吧?” 双方对峙争论之际,异常情况传到了宋国这边,凌霄阁长老程满堂和裂天宫长老富居烟皆有些诧异。 “走,去看看怎么回事。”程满堂刚招呼一声,另一侧有人来了,是太叔山岳来了,带了几个人过来。 这边暂停出发,太叔山岳走了过来讶异道:“听说韩国和中立三派发生了矛盾,怎么回事?” 程满堂狐疑道:“我们也正奇怪。” “走,一起去看看。”太叔山岳挥手示意了一下。 两人当即与他一起结伴而去,谁知没走多远,后方突然有宋国弟子喊道:“长老,有情况!” 程满堂和富居烟刚回头看去,边上罡风爆响,面露狰狞的太叔山岳拳带罡影,突然一记重拳轰出! 咣!紧急防备之下的富居烟仍然晚了一步,一口鲜血狂喷而出,整个人被拳罡打的如流星般飞出。 程满堂挥袖挡开了随即而来的第二拳,人亦迅速闪避开了,落在树杈上喝道:“太叔山岳,你干什么?” 太叔山岳身边的弟子已经冲出而杀,裂天宫弟子边抵挡边紧急抢救了砸落在地的富居烟拖着逃离。 后方,晋国修士已经全面杀出,针对宋国修士展开了全面围攻。 太叔山岳白须无风自动飘荡,挥手指向树杈上的程满堂,厉声道:“我晋国灵种比你们多,好心与你们平分奖励,你们却在背后阴谋背弃,意图坏我大事,一群狼心狗肺、不仁不义的狗贼,岂能留你们!”话毕闪身而出,直接扑杀向程满堂。 程满堂又惊又恼,迅速号令宋国弟子们反击! 双方如此巨大的厮杀动静很快传到了出口附近,对峙的双方都吃惊不小,晋国和宋国干起来? 殊不知,两边对峙正是晋国的诡计。 太叔山岳不傻,一家强攻两家担心损失太大,遂悄悄弄死了两个韩国弟子,栽赃到了中立三派的身上,趁着把韩国诱离开了的工夫,迅速对宋国出手了。 说白了就是要趁韩国反应过来之前,先把宋国给打残了减轻压力! 最好的结果是韩国和三派干起来,让他这边好整以暇地先把宋国给收拾了,回去再帮三派收拾韩国! 然而此事一出,对峙双方都意识到了不对,中立三派反应也快,迅速提及了之前晋国过来告状之事! 氏如和刀无锋惊怒,上了晋国的当! 两人当即带着前来兴师问罪的韩国人马火速赶去救援…… 晋国的战力的确是名不虚传,能让诸国忌惮自然不是摆设,面对晋国强攻,宋国的形势岌岌可危。 晋国实力本就保存比较完整,宋国这边的血神殿被牛有道给干掉了,三方只剩两方。 晋国人数占优势,实力又占优势,很快便将宋国打的只有招架之力。 被偷袭的富居烟重伤,无法再战不说,还需要下面弟子救护,程满堂奋战之际见到韩国的人返回了,当即疾呼大喊,“氏如兄、刀兄,晋国狼子野心,灭了我们,下一个就是你们,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上!”氏如挥臂招呼百川谷弟子冲了上去。 “杀!”刀无锋亦高喊着带着无上宫弟子冲杀上去。 程满堂、氏如、刀无锋三人联手围攻太叔山岳。 后者豪气冲云天,一力敌三不落下风,大喝一声,“休要管我,我自挡之,只管杀敌!” 欲冲来相助的器云宗弟子立刻扔下了他不管,各自回头与韩、宋修士展开了激战。 轰轰烈烈的厮杀中,万兽门、灵宗、天行宗的人赶到了,是来看情况的。 空中激战中翻飞起落的氏如大声呐喊,“孙兄,梅兄,王兄,器云宗狼子野心,事后未必会放过你们,恳请三派助我等一臂之力,共诛此贼!” 太叔山岳人在空中咆哮道:“二贼戏我,我乃雪恨,不关你们的事,休要上他们的恶当!”声音滚滚回荡。 孙长浩、梅久开、王天地面面相觑,有点犹豫不定,不过最终还是没有出手,保持了一贯的立场,中立,两不相帮! 人群中的颜宝如有点傻眼了,她还指望这些人对付三派,好断了牛有道的后路,谁知没对三派动手,三家自己倒先干了起来! …… 古老森林外,几条人影陆续蹿出,正是季玉德等人,与万洞天府派来接应的人碰了头,迅速离去之前,一堆烟火升起。 另一地,一名紫金洞弟子紧急来到严立身边耳语,“师叔,信号来了!” “事不宜迟,走!”严立挥手招呼上了紫金洞弟子迅速离去。 燕、卫、齐的其他人顿时惊觉起来,迅速追了上去。 从天而降的守正阁长老姚先定大声道:“严兄,偷偷摸摸离去是何用意?” 严立飞掠不停,“有大好事发生,来不及通知你们,赶快招呼上你们的人一起赶去,晚了就来不及了!” 什么大好事晚了就来不及了?追来的一群人相视无语。 最后的结果是,燕、卫、齐躲藏的人马倾巢而出,追随紫金洞而去。 他们相信紫金洞不是无的放矢,能亲自冒出来,有风险也是率先承担,有什么好怕的? 率人驰骋的严立不时回头看看,见三国人马真的就这样跟来了,也有点无语。 他起先还有点担心这样做行不行,事实证明牛有道这不讲道理的简单粗暴办法果然有效的儿很,只要实际行动摆出来,不解释胜过解释无数! 一群人闯入古老森林,不知情的人这才发现晋国和韩、宋二国干起来了。 交手的三国皆吓一跳,这伙人早不来,晚不来,这个时候跑出来,真是要了命了! 太叔山岳已经在琢磨了,要不干脆罢手,韩、宋迫于形势兴许会再次与他联手。 燕、卫、齐的人还有点糊涂之际,严立已经高声大喊道:“韩、宋两国听着,灭了晋国后,只要愿意把晋国的东西给我们,我们便助你们一臂之力!” 被弟子拼命厮杀保护的富居烟招了下手,也不知是个什么态度,伤的太重,无法大声说话。 “好!”愤怒中的程满堂第一个大声应下了。 “一言为定!”百川谷长老氏如亦大声答应了下来。 “紫金洞弟子听令,给我杀!” 也没和燕、卫、齐的其他人商量,严立振臂高呼一声,便率领紫金洞弟子冲了出去。 燕国这边逍遥宫长老山海、灵剑山长老褚风平那是相当的无语,今天算是真正认识了这个杀伐决断、风风火火、说干就干的严立! 有便宜可捡,五家打一家很稳妥,正是趁火打劫的好机会,还有什么好说的,先是与严立一伙的逍遥宫和褚风平不得不先率人冲了上去,之后齐、卫人马也杀了过去。 一直到动起了手来,燕、卫、齐的人还感觉有些不真实,莫名其妙跟着跑来了,莫名其妙就跟着打了起来,身不由己似的。 随着这三国的人马加入,苦苦煎熬中的韩、宋两国大大松了口气,战况迅速逆转,一边倒地压翻了晋国那边,变成了晋国不堪重负。 “一群狗贼!”激战中的太叔山岳悲愤咆哮。 他之前就担心与韩、宋交手后会便宜了燕、卫、齐一帮人,还想抢了这边就跑来着,结果抢都没抢到手,燕、卫、齐的人就堵上来了,瞬间把晋国子弟陷入了绝境之中。 一个晋国修士面对多个修士的围攻,迅速一个个倒毙。 第八二三章 你们得感谢我才对 观战中的万兽门、灵宗、天行宗亲眼目睹了这戏剧性翻转的惨烈一幕,不知多少人暗暗唏嘘摇头,算是领教了这群争权夺利豪强的血腥,也庆幸自己这边不用这样。 树上,缥缈阁的人亦在冷眼旁观,真正是置身事外看热闹一般。 他们的实力未必比得上眼前交战的这群人,然而却给人一种俯视一群蝼蚁的感觉。 “九叔!”一名器云宗弟子大声呼喊了一句,语气中满是悲凉。 懂的!太叔山岳懂他意思,扛不住了,再赌气也没用,再凭血性硬扛下去的话,只能是覆灭! “走!”太叔山岳一声悲吼,终于下达了撤退的指令。 右手虚空一握,一只无形巨锤出现,挥舞出雷霆之声,逼退了围攻之人后,迅速闪身而出。 所剩不多的晋国修士仓惶而退逃离,自然是哪边的阻力小就往哪边逃,紫金洞方向的阻力小。 晋国只剩下个百来人,眼见就要得手,围攻之人岂能放他们跑了,当即有人大喊,“追!” 眼看众人追出,严立却没有追的意思,反而大喊一声,“穷寇莫追!” 他挥手打了个手势,下面的紫金洞弟子在知情的有心人引领下发出了此起彼伏的呐喊。 “穷寇莫追!” “穷寇莫追!” 呐喊声一层层传递而来,已经追出的人下意识放缓了追击速度不时回头看。 见是紫金洞的人让不要追,逍遥宫和灵剑山的人先停下了,他们本来就是联手一伙的。 接着,齐国和卫国的人也莫名其妙停下了,莫名其妙打了一架还搞不清情况的人不知紫金洞什么意思,但都知道紫金洞肯定是最清楚的,这样喊肯定有原因。 这么一耽误,也不用再追了,晋国残部已经抓住机会逃远了。 说实话,隐隐听到声音回头看的太叔山岳也有点搞不懂状况,眼看就能把他们给灭了,眼看就能抢到他们手上的东西,居然就这样放过了他们,几个意思? 莫名其妙跟着跑来,莫名其妙跟着打了一架,莫名其妙又把人给放跑了。 现在打完了,终于有闲心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逍遥宫长老山海第一个过来质问严立,“严立,你什么意思?” 严立满不在乎的样子,“什么什么意思?” 几国主事的人都围了过来目露询问意图,山海指了一下晋国人员逃逸的方向,“别装糊涂,已经要得手了,你不让追了是什么意思?” 严立诧异道:“你们要追的话,我又拦不住你们!我还觉得奇怪了,我让我紫金洞的人别追,又没让你们别追,你们干嘛也停了?” 此话一出,众人集体哑口无言了,别说,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严立一脸戏谑地啧啧道:“没看出来,我严立居然有了号令诸位的威信。” “少在这里扯!”卫国的守正阁长老姚先定喝斥了一声,“别当我们是瞎子,别以为我们没看出来,刚才你们紫金洞的人压根就没想阻拦他们,反而有意放松了口子,你分明是故意让他们逃掉的!严立,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严立冷笑一声,招了下手,一名背着包裹的弟子过来转身背对。 严立手中剑光一闪,划破了那只包裹,只见裂开的包裹中稀里哗啦漏出一堆土来。 都以为这包裹里装的是灵种,谁想居然是泥土!众人面面相觑,越发搞不懂了严立的意思。 宝剑归鞘,严立呵呵道:“如今已经占了这个地方,出口开启后已经随时可以出去了,我也不瞒诸位了,这回我紫金洞走霉运,辛苦折腾了这么久,压根就没什么灵种收获。这第一的奖励啊,我是不指望了,既然没什么好处,我也没必要再让紫金洞的弟子白白去送死。阻拦,拼命阻拦?我有病还差不多!” 众人明白了,天火教长老钱复成沉声道:“既然不多,就更应该拦下他们多获取才对!” 严立嘿嘿道:“多获取有屁用,你们能让我独吞吗?大家这么一分,结果还不是一样!” 此话一出,众人懂了,这老王八蛋,自己没指望了,也不想别人得好! 逍遥宫的山海突然出手,一把撕破了紫金洞另一名弟子身后的包裹,哗啦淌出的也是泥土。 严立斜了眼,警告道:“干嘛,别对我的人动手动脚,否则别怪我翻脸!” 山海和褚风平的脸色都沉了下来,他们和严立是一伙的,是要联手拿成绩的,紫金洞收获甚微的话,就意味着会拉低整个燕国的名次,他们心情能好才怪了! 他们也越发理解了严立的想法,联手拿到的成绩也是按各自收获来划分奖励比例的,贡献多自然就多得,而抢了晋国的灵种平分后也提升不了紫金洞的获得比例,人家没必要再死人成全其他人,也不想成全他们两家。 韩国和宋国那边的人黑下了脸,暗咒严立不得好死,他们被晋国弄这么惨,损失这么大,眼看就能报仇雪恨了,结果被严立把晋国给放跑了! 玄兵宗长老刘兴高沉声道:“严立,你怎么知道这里打起来了?” 严立呵呵道:“这边刚好有我安插的眼线,是谁你们就不要问了,我也不会说。” 大乐山长老曹兵咬牙道:“你不想抢灵种,还带着我们跑来打个屁,白白牺牲那些弟子有意义吗?这就是你所谓的大好事?” 严立立马喷了回去,“曹兵,你脑子有病吧,你自己看看你自己现在在哪?” 在哪?什么在哪?众人左右回头看了看,这不是在古老森林么…渐渐的,大家似乎都明白了点什么。 曹兵有些无语,严立却指着他鼻子数落,“出口!现在出口这个地方被我们扼守了,出口一旦开启,我们随时可以离开,不用再缩在外面看别人的脸色,有这么好的机会,我不尽快争取还坐失良机不成?这不是大好事是什么?居然还怪我,我看你们得感谢我才对!” 众人明白了,这厮之前火急火燎赶来就是冲这事来的,这的确是好事,不是什么坏事,让大家度过了之前心里没底的煎熬。 严立又回头看向了韩国和宋国那边,“氏如兄,程兄,你们更应该感谢我是不是?”还愉快地朝他们眨了下眼睛。 韩、宋两国的人起先还没反应过来,只以为他在说因为他及时出手救了他们。 待看到他那个暧昧眨眼后,立马反应了过来,也可谓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严立老儿完全可以等到他们三家耗的差不多了再出手,一举将他们全部给歼灭,并轻易抢了他们手上的灵种。 试问如此之下,可不是得感谢人家吗? 之前怨恨严立坏事的心情顿时没了,若不是人家存心坏事,他们两家哪还能站在这里。 燕、卫、齐的人却几乎是同时黑下了脸,也明白了严立的意思,这老混蛋分明就是自己不得好也不想别人得好! 接下来,出口一带有少有补的情况下基本上换了人来守株待兔。 海外那群妖魔鬼怪,还有逃走的晋国残部,这边依然对那两方手上的灵种抱有指望。 韩、宋最是不安,经过此战消耗,人员再次折损过半,一旦燕、卫、齐联手对付他们的话,后果可想而知。 这两个在秘境之外打个你死我活的双方,此时却坚决抱团在了一块防范风险。 紫金洞不少弟子解下了身上的包裹,抖出了包裹里的泥土,所剩的似乎装有灵种的包裹不多了。 观察四周反应之余,严立对一旁的亲信弟子嘀咕了一声,“东西都给我藏好了,不要露出马脚!” 弟子低声回,“都分散了贴身藏着,没那么容易发现。” 严立点了点头,也很是感慨地叹了口气,总算是办成了。 他手上的灵种遮遮掩掩也是没办法,之前的一系列行为正是牛有道授意的无耻办法。 如今事成,他也算是服了牛有道,他还是头回干这种从头坑蒙拐骗到尾的事,而且是一环接一环的头回玩的这么顺溜,竟将这么多人全部玩弄于股掌之间! 当然,遮掩手上的灵种数量,是为了证明自己手上没什么灵种,也正是为了在不引起怀疑的情况下方便事后交给牛有道。 正这时,山海和褚风平联袂到来。 一见面,褚风平劈头便问,“严立,我怎么觉得你藏了什么猫腻?” 严立笑道:“此话怎讲?” 褚风平:“你手上灵种就算再不多,灭了晋、韩、宋,抢到了他们手上的,前三名笃定了有我们一席,你多少能分到一笔,这样搅局未免也太不合理了!” 严立不屑道:“什么前三名?能拿第一的话,我何须在乎什么前三名?” 两人面面相觑,山海试探着问道:“你什么意思?” “我手上是没有什么灵种!”严立说话间伸出一只手掌,五指一握,“若是我有办法拿到晋国手上的,第一名的奖励二位可愿与我紫金洞平分?” 两人再次相视一眼,有些惊疑不定,褚风平:“别说那虚的,来点干的!” 严立诡笑道:“我之前说了,我在这边安插有眼线!” 两人齐齐向四周看了看,有点不懂什么意思。 “别到处瞎看了,眼线已不在这里,跟晋国的人走了。”严立忽抖出一句。 两人一愣,猛然间都明白了过来,皆精神一振。 褚风平目现异彩,急切道:“老家伙,你的意思是说,你能找到晋国那群残部的下落?” 严立微微颔首,“借他们的手,已经把晋国给打残了,咱们自己就可以轻而易举收拾掉…咱们自己能独吞,干嘛要跟他们平分?” 第八二四章 说抢多难听 褚风平和山海皆神情抽搐地盯着他,懂了,终于都懂了。 怪不得奋不顾身带人冲上去就帮韩、宋两家,敢情是要借大家的手把晋国给打残。 怪不得这家伙别扭来别扭去的打个半拉子就故意把晋国给放跑了,敢情后面藏了吃独食的龌蹉心思,晋国被打残了,这边悄悄跟上去能轻易解决掉! 不过两人不得不承认,这吃独食的龌蹉心思藏的好啊,因为燕国的名次肯定是三家共享的,吃独食也是他们三家一起吃,两人想想都兴奋! 严立跟两人凑近在一起,鬼鬼祟祟道:“二位,若拿了第一,可愿与我紫金洞平分奖赏?” 两人相视一眼,什么意思还用说吗?人家手上没什么灵种,回头奖赏划分的比例会很低,但人家手上现在掌握了获取晋国灵种的关键线索,来以此要挟他们平分。 关键不答应不行,不答应的话人家就不会配合找到晋国残部,这边也就没机会拿第一。 眼神交碰之后,褚风平道:“严老鬼,只要你真能找到晋国残部,算你紫金洞有功,平分就平分!” 严立又问山海,“逍遥宫什么态度?” 山海:“大家齐心协力拿第一,之后不管哪家手上多哪家手上少,奖励平分!” “好,就这么定了!”严立抚掌而笑。 褚风平冷笑了一声,“严立,往日没看出来啊,没想到你竟如此奸诈!” 山海跟着点头赞同,谁说不是,这一溜绕的,牵着大家鼻子引得大家乖乖跟着跑。 两人还是头回见识到严立有这本事,突然来这么一个连环套,玩的那叫一个行云流水又滴水不漏的,把大家全给耍了,都有点不像是他们认识的那个严立了。 两人心里皆在琢磨,今天算是领教了,以后得防着点这老鬼,别什么时候被他给卖了都不知道。 严立忙摆手谦虚道:“这不叫奸诈,兵不厌诈,兵不厌诈!我也是情非得已,手上灵种少,回去了不好交差,只能挖空心思在别的地方找补不是?” 心里却在嘀咕,哪是什么我奸诈,奸诈者另有其人,咱们这里只是一环而已! 只有他最清楚,晋国余孽轮不到这边动手! 这边正商议怎么才能在不让卫、齐两家知道的情况下把晋国残部给灭了,下面突然有人来报:“长老,韩、宋两国的人跑了!” 跑了?什么情况? 几人立刻被惊动了去查看情况,卫、齐两家也被惊动了,结果发现韩、宋两国的人已经跑的没影了。 不跑不行,韩、宋已经察觉到了危险,两国被晋国又弄损了一半的实力,宋国这边最厉害的富居烟又身受重伤,一旦燕、卫、齐再次联手出手的话,把手上天剑符都给用掉了的两国根本挡不住。 危险往往来自于此,你越强壮外人越不敢起歹心,你若是太虚弱了,外人没有歹心也容易被勾引出歹心来,唾手可得的好东西谁不想要? 思虑再三,抱团的两国最终还是决定悄悄跑人,只等最后关头再突围闯出去。 晋、韩、宋一场内讧,谁都没捞到好处不说,还把扼守的出口之地给丢了。 …… “九叔,你看,后面又冒烟了!” 一路逃窜的晋国一行中,有人喊了声,太叔山岳回头看去,没错,远处隐隐又有股烟升起。 若不是担心追兵不时回头查看的话,怕是还得忽视了。 太叔山岳正琢磨这事,忽一抬手,一群人逃窜的诸人紧急停下,只见前面树冠上站了一人,单手扛了支剑在肩头。 这人大家都认识,在天谷闹事的牛有道! 区区一个牛有道敢挡他们?太叔山岳意识到了不对,迅速环顾四周。 牛有道笑眯眯道:“看到烟火报信,我当是谁,原来是晋国的好汉。” 说的好听,那升起的烟雾就是给这边通报晋国一行逃逸方向的,方便拦截的人锁定拦截方位。 太叔山岳挥手一喝,“今天老子心情好,不想为难你,滚一边去!” 能说出放过牛有道的话,其实是心里没底。 牛有道:“离出口开启已经没多长时间了,诸位何故还往秘境深处跑?我看诸位一路奔波也辛苦了,不妨留下歇歇!” 太叔山岳警惕着四周之余,怒喝道:“小子诶,你活得不耐烦了吧?” 牛有道目光略闪,接到附近传来的信号,知道人手已经将这边包围了,语气立马不一样了,懒得再啰嗦了,“太叔山岳,别给脸不要脸,乖乖交出手上灵种,我饶你不死!” 太叔山岳狞声冷笑,“想抢我晋国的东西?” 牛有道:“说抢多难听,是让你交出来!太叔山岳,我的耐心有限,别磨蹭了,大家都省事一点,否则我一路抢来,也不在乎多抢你一家!” “找死!”太叔山岳一声厉喝,闪身扑去。 让他乖乖交出灵种简直是开玩笑,晋国什么时候当过那样的孙子,他岂能丢这种脸! 牛有道不会轻易冒险,他也不喜欢打打杀杀的事情,迅速闪身后飘,敲在肩头的剑抡空向前一指,就一个字,“上!” 下面树冠中同时闪出四人,芙花、浪惊空、红盖天、断无常联袂而出,联手拦截围攻,当场将太叔山岳给阻下了,瞬间打了个轰轰烈烈、罡风四溢。 四面八方合围的四海妖魔鬼怪亦纷纷杀出,包括五十名万洞天府的弟子连同司徒耀这个掌门在内也一起杀了出去。 牛有道花了这么大的精力,这一次是志在必得,不容有失,身边现有的力量几乎是倾巢而出,务必要将晋国残部给扑杀在此! 四面围攻,晋国修士悲愤中拼死反抗! 巫照行、云姬母子闪身而出护在了牛有道左右,这个时候的牛有道不能出事,牛有道是搞定紫金洞放水让大家脱身的关键所在。没了牛有道,紫金洞搞不好就要抢他们手上的灵种,那就不是放水了,而是要放他们的血! 厮杀直接进入了白热化状态,瞬间你死我活。 晋国一群人在古老森林激战一场,又一路奔波逃命,法力本就消耗不小,遇上这群存心捡便宜的,战况可想而知,被打的只能是勉强招架。 “去死!”空中的太叔山岳一声怒喝,手中凭空凝聚的巨型罡锤又现,咣一声响,直接将措手不及的红盖天给砸的喷血倒飞了出去。 “呀!”芙花尖叫一声,周身妖气弥漫,体躯内瞬间爆出乱七八糟的藤枝,缠向了太叔山岳手上威力无匹的巨锤,同时缠向了太叔山岳本人。 太叔山岳手上难以挥动的巨锤瞬间空爆消失,单手扯了缠来的藤蔓猛地一拽,身体同时飞旋扭缠藤枝,根本不惧藤枝的抽打和穿刺,瞬间拉近了和芙花之间的距离。 藤蔓上有锋利毒刺,施法勒紧的芙花却暗暗一惊,锋利毒刺竟难以刺破太叔山岳的体肤。 太叔山岳人已不见,裹进了纠缠的藤蔓中,被藤蔓包裹成了一个巨大的球体。 断无常迅速扑来,鬼修本体化作凄厉鬼雾,涌向包裹的藤球,欲绞杀困在了其中的太叔山岳! 芙花张臂死命控制住藤球,配合断无常的进攻。 轰!藤球忽破,一道金焰喷出,不是真正的焰火,是只有法眼才能看到的金焰。 金焰中一只拳头破开藤球,咣!金焰拳影正中芙花胸口,犹如铁锤锻铁一般,砸的火星四射。 “啊!”芙花凄厉惨叫声绵长,人断开了与藤球的联系,胸口中拳的部位如焦炭般带着火星扩散。 不断有纷飞烧着的枝条从芙花胸口冒出,是芙花自己在抛弃什么,犹如壁虎断尾求生,不断抛出断尾似的,好一阵抛弃,不知从胸口喷出了多少带着火星的枝条才化解了太叔山岳那一拳蕴藏的属性威力。 而之前的同时,崩开藤球的太叔山岳已挥出金焰一拳轰入鬼雾之中。 鬼雾全面震荡反弹,其中传来一声闷哼,断无常于鬼雾中现形,捂住胸口倒飞了出去。 “器云宗的烈焰金身诀!”陪在牛有道身边仰天观战的巫照行喃喃一声。 一旁的云姬亦微微颔首,“刚好能克制断无常和芙花!” 牛有道却是看着空中来往交战的几人暗暗啧啧,几人激战在空中压根就不落地,又重现了他在茅庐山庄目睹的赵雄歌那一战,这就是真正的高手修士和一般修士的差距啊!已经有了抗拒大地吸引力的能力! 空中转瞬被太叔山岳打伤了两人,浪惊空如从九天而来,似乎从九天之上扯下了一块布幕,不知从哪扯来一块漏斗状的白云冲下,掀起的白云如排山倒海之势拍打向太叔山岳,压近之际的白云中骤射出无数水箭。 太叔山岳凭空抓出一只巨锤,轮动的如风火轮一般,掀起雷霆之音继续升空,那无匹的威力将那无数水箭给击溃,排山倒海而来的白云亦被搅的风起云涌溃乱。 咣!浪惊空喷出一口血来,被一记重锤砸的从白云中倒飞而出。 空中四大高手联手竟奈何不得太叔山岳,牛有道皱眉之际,身边忽然风起,一回头,只见巫照行身后寒光闪出,已拔剑而出,人已冲天而去。 第八二五章 晋灭 “来脾气了!”牛有道嘀咕一声。 这么多人联手干不翻太叔山岳一个,反而被太叔山岳打了个七零八落,巫照行没经任何人招呼便冲出去了,显然是看不下去了,来劲了,忍不住出手了! 一剑寒光璀璨,剑罡如虹而来,诛向太叔山岳。 太叔山岳猛回头,管你三七二十一,挥锤便砸! 轰!空中一阵震响,剑罡和罡锤一起爆灭,两人震的齐齐翻飞后退,四溢气罡将浪惊空带来的乱云飞卷。 剑罡虽破,巫照行人在空中一扭身,又再次挟剑杀来。 “找死!”太叔山岳雷暴般一喝,双眸中似乎有金色火焰跳跃,左右双手同时一抓,左右突然各出现一只罡锤在手。 两只?巫照行大吃一惊! 来不及了,晚了,两只巨锤左右抡来合击。 巫照行急速翻剑横于胸前,剑化暴涨的罡影抵御左右夹击。 轰!虽挡住了致命一击,剑罡却已崩溃,巫照行两耳震的嗡嗡,口中呛出一口血来,人已被狂暴罡气给卷了出去。 下方观战的云姬见状,踩着树枝的只脚略挪,意图出手。 身旁却传来牛有道淡淡的声音,“不到万不得已,你还是尽量不要暴露实力的好,这里人多眼杂!” 云姬略默,懂他的意思,缥缈阁对她已经有所注意,当尽量收敛! 云欢回头看了母亲一眼。 得了提醒,云姬暂时摁奈住了出手的冲动,抬头继续观战…… 人影错乱的空中,“吼!”高空之上一声怒吼,红盖天以从天上跳跃下来的姿势一纵而下。 提着双锤的太叔山岳猛抬头看去,只见红盖天身上妖气翻腾,整个人急剧变化。 随着坠落的速度越来越快,如同摇头狮子般的红盖天亦在急剧变化,整个人快速膨胀,转瞬化作了一只体型高达三丈有余的巨猿,一只面目狰狞全身红毛的巨猿,头顶红色长毛猎猎。 红毛巨猿如天火流星而下! 太叔山岳施法发挥出的蛮力惊人,完全是一力降十会的打法。 震怒中的红盖天亦现出了妖兽原形,欲发挥蛮力与太叔山岳硬碰硬。 太叔山岳不惧,旋身以双臂甩动巨锤,加快攻击速度和威力,挥舞巨锤向天。 红毛巨猿抡出一双巨拳砸出。 轰!一双巨锤崩溃,太叔山岳口鼻震出了血丝,人快速下落。 红毛巨猿落势遏制住了,下砸的双拳弹飞,巨大身形亦斜翻向一旁。 斜空一道寒光闪过,下落的太叔山岳欲扭身挥手还击,然而晚了。 横空一闪而过的巫照行翻手背剑身后,面无表情,身后剑锋上沾染的血珠随风而去。 紧握双拳的太叔山岳瞪大了眼睛,干张开着嘴巴,口中“呜呜”着什么,说不出话来。 变化在他身后,身子从后背裂开喷血,整个人突然斜腰断成了两截,血洒空中,两截翻飞着砸落。 巫照行汇集全力的一剑,破了太叔山岳的铜皮铁骨,趁红盖天打乱了太叔山岳防御节奏的机会,将其一剑诛杀! 身形空中翻动,巫照行调整了滑行方向,直奔下面树梢上的牛有道而去。 临近之际,头下的冲击,一张双臂,猛然翘首,上身抬起,脚插向下,衣摆飘飘,徐徐落在了牛有道的身边,翻手将剑向空一抛,剑落下,唰!归入他身后的剑鞘。 牛有道偏头看向了他,见到他口角的血迹,慢吞吞问了句:“受伤了?” 巫照行摇头,“小伤,没事!” “第一次跟器云宗的这种高手交手吧?”牛有道问了句,因对方被太叔山岳突然冒出的双捶给打了个措手不及。 巫照行略点头,他一介所谓的散修,谁没事会去招惹器云宗这样的庞然大物,尤其是招惹器云宗长老级别的高手。 他抬手拭去了口角血迹,看了看手指上的殷红,“器云宗内部的名列情况,他应该还不算是器云宗最顶级的高手,今日方知器云宗为何能威震修行界,实力确实不凡!” 心中更多的是遗憾,自己这个所谓的丹榜第六也难怪不会被那些大派给放在眼里! 牛有道表示认可地点了点头,他也同样是在今天开了眼界,四海派来的四位主事高手联手居然都战不下太叔山岳,器云宗的实力可想而知了,难怪晋国能如此蛮横,难怪其他各派不敢轻易招惹! “你亲手杀了太叔山岳,这里许多人看到了!”牛有道淡淡提醒了一声。 巫照行默默点头,懂他的意思,指他太冲动了,晋国怕是不会轻易放过他,回了句,“你亲手杀了赵国三大派的主事长老!” 牛有道摇头:“不一样!我一出去,整个赵国都得紧张,有他们求我的时候,我杀他们几个人不算什么。” 巫照行明白,人家暗指他背后的势力无法曝光,无法站出来公然为他撑腰。 “牛某喜欢交朋友,也不会亏待朋友,你若是有兴趣的话,可以来茅庐山庄,我茅庐山庄的酒菜还不错,正是用来款待朋友的,你想住多久都行!”牛有道提醒了一声。 巫照行沉默。 云姬母子相视一眼,估计牛有道这是又想拉一个高手来茅庐山庄看家护院。 不过话又说回来,牛有道是虱子多了不怕痒,本就在和晋国对着干…… 轰!一个巨大的身影落地,掀起狂风袭来。 几人回头看去,只见红毛巨猿的巨大身影落入了树林中,两只巨掌掰动树枝露出了脑袋,两颗巨大的眼睛盯着这边,若是普通凡人见了,非得被吓坏了不可。 牛有道的目光注意到了那一双大手,掌肉和虎口已经崩裂出了大口子,显然是之前交战给震裂的。 “红大哥,辛苦了。”牛有道笑着给了句。 哗啦!巨大身影再次掀起狂风,带着翻飞的枝叶和泥土跳起,再次落向下方。 妖修变身牛有道见的不多,被他吓一跳,还以为红盖天想一屁股坐死这边,手下意识捏紧了剑柄。 多虑了,只见蓬爆的妖气快速收缩,连同巨大身形一起快速缩小,直到妖气收敛消失,红盖天也再次化作了人形,轻落双脚站在了树冠上,随着树枝起伏在几人面前。 他双手血糊糊的,双手明显还有些难以控制的颤抖着。 牛有道:“伤怎么样?” “呸!”红盖天朝旁吐了口唾沫,“这老家伙力气真大!” 牛有道呵呵道:“器云宗干嘛的?打铁的嘛,力气大一点也很正常,你也太不小心了。” 怪人家不小心?一旁的云姬眼神怪怪地看了他一眼,反正这位从不轻易出手,什么力气大不大的都不关他的事。 “打铁的…”红盖天裂开大嘴露出一口大白牙,乐呵呵一笑,同时回头看向了战场。 几人的目光也都投向了战场,只见从空中落下的芙花、浪惊空和断无常都加入了战斗,帮忙解决刺头。 以多打少,势力相差悬殊,结果可想而知,围攻之下,晋国此来修士无人能逃,全军覆没! 打斗停止了,牛有道目光深沉眺望远方。 打扫战场自然有人去做,芙花等人回来了,司徒耀脸色不太好,牛有道问了声,“司徒掌门没事吧?” “牺牲了九人。”司徒耀叹了声,临了,出口已经快要开启了,进来的五十人一直好好的,没想到快到最后还遭遇了如此损失。 最后的战损统计结果也出来了,受伤的不算,这边总共损失了差不多近百人。 晋国逃离到此的残部也不过百来人,受伤后脸色有点绿的芙花愤声道:“这伙人打了一场,又长途奔波,疲累之下还能让我们损失这些人手,这晋国的战力的确是强悍!” 事已至此,这不是牛有道最关心,琢磨了一下手上人手,还有六百来人。 等了一阵后,晋国手上的灵种都收集到手了,数量没太大误算,牛有道方真正松出一口气来,面对众人,开始对众人分析当前的灵种在各方势力手中的归属情况。 排除中立的三派,七国各三家,灵种可大致视作二十一份。 赵国灭,晋、韩、宋瓜分! 赵国没了,晋国如今也没了,燕国手上三份,卫国手上两份,齐国手上亦两份,韩国手上三份,宋国手上也有三份。 四海的本可视作六份,奈何从头到尾都没好好采集过灵种,归纳起来只能算作两份,不过之前抢了四份,如今又得到了晋国手上的四份。 大致数落一下后,牛有道满脸微笑道:“也就是说,我们手上已经拿到了十份,差不多拿到了近半数的灵种。剩下的五国,起码得有四国联手才有可能超过我们,四家联手争取名次的情况不太可能出现,此趟天都秘境之行的第一我们基本上已经是胜券在握!” 付出这么大的代价,结果让人欣喜,亦让大家感慨,放在开始参加天都秘境之会的时候,谁能想到这边能拿第一? 司徒耀道:“还有紫金洞手上的,拿第一应该没问题了。” 牛有道摇头:“紫金洞手上的是做以防万一应付不测准备的,如今已经顺利拿到晋国手上的,已经没必要再要他们的,咱们手上的量多的太夸张了不太好看。现在最重要的是,我们得把东西顺利带出去,接下来还望诸君鼎力协助!”提剑朝众人拱了拱手。 第八二六章 无力反抗 随着秘境出口开启的日子临近,有人安静等待,有人焦虑最后,也有人意图对最后的结果做出努力。 韩、宋人马跑了,牛有道这边收到了紫金洞那边派人传来的消息,四海这边迅速做出反应,小心戒备警惕防范意外靠近,别到最后还被韩、宋的人敲一闷棍。 卫国和齐国一起找到燕国,希望能联手拿第一,理由是晋国手上有四份,韩、宋手上各有三份。 燕国没什么联手的兴趣,紫金洞老神在在,逍遥宫和灵剑山暗中偷乐,只要抢到了晋国手上的,卫国和齐国手上加起来也只有四份,这两家联手也没用。 燕国最大的损失也就是褚风平贪心之下折损的那上百人,整体来说,燕国的实力是保存的最完整的。 而卫国和齐国都被牛有道干掉了一大部,人数实力上的对比,比燕国也强不了太多,因此燕国也不怕这两家太过乱来。毕竟对他们来说,古老森林之外还有四海的妖魔鬼怪、晋国残部、跑了的韩、宋,按理卫、齐也不敢拼个损失惨重再把脖子伸别人刀下去。 与万兽门、灵宗和天行宗人马呆在一起的颜宝如则在极度焦虑中煎熬,时常坐在树下东张西望,心神不宁。 有人暗中通风报信指责牛有道与中立三派有勾结的事不能让牛有道知道,别人不清楚是谁干的,牛有道一旦知情后肯定能猜出是她干的好事,她休想再拿到苦神丹的解药! 事已至此,左右如此,她无论如何都不能让牛有道活着离开,否则就凭牛有道身边的势力,出去后连接近都困难。 从一开始决定报复牛有道,她就做好了玉石俱焚、承受苦神丹后果的准备,若让牛有道跑了,她的罪就白受了。 她认定了万兽门、灵宗和天行宗的人与牛有道有勾结。 在徐火的不断试探刺激下,随着出口开启的日子越来越接近,她终于绷不住了,如出一辙,又暗投递了消息给燕、卫、齐。 晋、韩、宋没有和中立三派较劲,她又寄希望于燕、卫、齐。 几家是不打算去惹这事的,结果在严立的唆使下,几家最终又拿了块布片找到了中立三派要交代。 中立三派纳闷了,同时也火冒三丈了,接连两次,不可能是两伙人商量好的,看来这边的确有内鬼。 中立三派自然是不承认和牛有道有勾结。 过来要交代的三方本也就是过来问问,没打算怎么样,虽然也觊觎那批灵种,却也担心有人在故意挑拨离间,毕竟没有证据。谁知严立当众警告一番,“牛有道杀了我们不少人,若被我们查实果有此事,休怪我们不客气!” 燕、卫、齐的其他人面面相觑,发现严立脾气不小。 缩在一角的颜宝如却是目光一亮。 灵宗长老梅久开怒了,“那我倒要看看你们怎么个不客气法!” 一条人影闪出,朗声道:“我可以证明,他们三派的确和牛有道有勾结,我亲耳听到,牛有道的大量灵种要借他们的手送出去。”正是颜宝如。 人群中的徐火眼神古怪,严立嘴角亦勾起一抹古怪。 西门晴空和魏多面面相觑,皆奇怪这颜宝如怎么又和牛有道杠上了? 天行宗长老王天地震怒,“颜宝如!原来接连两次搞鬼的人是你!” 颜宝如豁出去了,不管,指着徐火,“他!牛有道与他有直接的书信往来,是我亲自转交的书信,你们只要抓住他,我可以配合你们撬开他的嘴巴,一切真相自然会大白于众。” 众人目光齐刷刷看向徐火,中立三派中一些人可谓惊疑不定,因为有人看到徐火与颜宝如屡有接触。 闻听此言,三派讶异,他们当然知道自己没有和牛有道勾结,是颜宝如在栽赃陷害,可这徐火是怎么回事? 万兽门长老孙长浩喝道:“徐火,怎么回事?” 徐火一脸错愕的样子,“师叔,这女人陷害我!她找到我,是因为我早先和她认识,她担心离开秘境的时候遇到危险,希望从我这借到三派的庇护,怎么就成了弟子勾结牛有道了?”说着拱手道:“是弟子没经住她诱惑,背着人暗底下已经与她有过几次,弟子甘愿受罚!” 什么情况?这位和颜宝如睡过了?众人愕然。 西门晴空和魏多再次面面相觑。 颜宝如差点没被他这话给呛死,厉声道:“你胡说八道!” 徐火大声辩解道:“弟子没胡说,她胸口还有颗不起眼的红痣,不信可以让她拉下胸口的衣服验证。” 不少人神色古怪,甚至是精彩,目光瞅向了颜宝如的胸部,似乎都想验证一下。 “你…你与牛有道联手坑我!”颜宝如羞愤难耐怒斥,她此时感觉自己好像中了什么圈套。 因为她清楚,自己被牛有道折腾的衣衫褴褛之际,牛有道扯着自己衣襟时可能看到了自己胸口的痣。 但徐火是怎么知道的?显然是牛有道告诉的!牛有道为什么要告诉徐火这个? 她意识到了,这是个圈套! 可她不明白了,要害自己的话,牛有道早就可以下手,犯得着绕这个圈子吗? 她感觉这事自己有点解释不清了! 徐火:“贱人!敢做为何不敢承认?之前献上温柔时,还对我种种甜言蜜语,原来是故意勾引我,原来是故意陷害我,你有本事就脱了衣服给大家验证!” “你…无耻!”颜宝如涨的一脸通红,她怎么可能拉下胸口的衣服给大家欣赏春光,这让她的骄傲和自尊往哪放? 若是胸口没那红痣还罢了,偏偏真的有,脱了衣服反而解释不清了。 “哈哈!”严立忽仰天哈哈大笑一番,之后朝三派主事者拱手道:“孙兄,梅兄,王兄,不要生气!老夫刚才乃戏言,只是觉得奇怪,是什么人在暗中挑拨离间?遂故意激言,如今,幕后宵小现身矣,岂能放过?” 孙长浩冷着一张脸,大手一挥道:“拿下!” 颜宝如悲愤不已,她岂能束手就擒! 面对如此搞事之人,这是想故意坑死这边,中立三派岂能放过! 顷刻间,双方就是一番激斗,三派高手联手擒拿,围攻! 急剧轰隆声起,土石崩飞,双方瞬间从地上打到树上,又从树上打到空中,夜幕星空下颜宝如双臂一挥,四周空气似乎都凝滞冻结了,压制住了所有围攻者的反应速度,而颜宝如自己却火速远飞而去。 途中但凡阻拦者,不是被她打翻了,就是受到了她的法力压制。 硬拼起来,她不是众人联手的对手,脱身逃命,在场诸人中却没人拦的住她。 最终,追杀的一群人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她遁入了黑夜中跑了。 “不愧是丹榜排名第二的高手!”跟着追击一番的严立站在树梢上啧啧赞叹了一声。 他现在大概领悟到了牛有道的用意,之前还奇怪,要收拾这女人,他直接蛊惑上一批人直接做掉不就完了,用得着在中立三派面前啰嗦吗? 如今看来,还是牛有道办事稳妥,不管能不能得手都把这女人先给逼上了死路,这次这无权无势的女人公然得罪了中立三派,就算出了秘境,万兽门、灵宗、天行宗这三个庞然大物也不会放过她,离开了秘境也将寸步难行。 这才是真正的杀人不见血啊!严立暗暗感慨。 陆续停下追杀的人也多少都有些感慨,这么多人围攻,居然还让这女人给跑了,丹榜第二果然不是吃素的…… 夜幕下,远逃的颜宝如停下了,藏身在了一棵大树的树冠中,透过树间缝隙仰望那夜空中的星光。 慢慢的,她靠着树干,屈膝坐在了树杈上,双臂抱膝,眼中浮现泪光,泪水淌下了,慢慢埋头在了膝间暗暗啜泣。 她好恨!她不明白,牛有道明明可以杀了她,为何还要这样对她,为何还要把她像猴一样耍? 魔鬼!从直接面对牛有道撕破脸后,她感觉自己就像是遇上了一个恶魔一般,陷入了梦魇中一般! 苦神丹的后果积压在她心中,又公然得罪了那三家庞然大物,今后怎么办? 这样还不算,牛有道明显是故意的,故意把她名声给搞臭了,故意让她成为了天下人的笑话! 她感觉自己的那份骄傲已经被撕碎的不堪! 那抓着她头发一把将她脑袋摁入蚁穴的情形,那把玩着她白皙颈项时的温和诡异笑容,徐火肆意胡说指证她的情形,严立哈哈大笑时的情形,一幕幕在她脑海中挥之不散,反反复复的。 此时她的心情就如同她所处的环境一般,被树冠枝叶包围着,她感觉自己就像是陷入了一张大网之中,被一张大网给缠住了,想玉石俱焚也好、想鱼死网破也好,却是有心无力,空有一身的修为却无力反抗! 她发现自己曾经拥有的骄傲就是个笑话,被人肆意凌虐、蹂躏和摧残! 如今哪还有什么骄傲可言,满心的彷徨和对未来的迷惘,孤苦无依!。 殊不知对牛有道来说,和她无冤无仇,她却要跑来杀自己,而自己已经给了她机会,她还要不知死活跳出来,既然如此,牛有道自然要把她往死里整…… 第八二七章 回归在即 “话带到了?” 一名弟子去了趟牛有道那边后,悄然返回,严立低声而问。 所问之事正是这边没能干掉颜宝如让颜宝如跑了的事,特意传话给牛有道,也是希望牛有道早做准备。 弟子低声回:“带到了,他说没关系。他让我转话给师傅,说东西已经到手了。” 严立眉头一挑,自然知道‘东西’是指什么,晋国那边牛有道已经得手了。 弟子继续道:“他说他手上的拿第一已经没问题了,说咱们这边的可以自己留着争排名,不用再给他了,他手头上的太多了不合适。” 严立愕然:“开什么玩笑,要搜身才能出去天谷,这玩意根本带不出天谷。我说了咱们这边没多少灵种,忽然又被搜出来,怎么跟其他人交代?” 弟子道:“这点他已经想到了,他让弟子提醒师傅,说四海的人是要从咱们这边突围的,咱们拦截时缴获了一点完全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严立若有所思,微微点头,忍不住嘀咕着啐了声,“这厮一套接一套的,衔接的天衣无缝,我算是服了他。” 弟子:“他还让提醒,晋国那条线断了,逍遥宫和灵剑山怕是要考虑与别家联手拿名次。他让师傅答应下来,只要拉住了卫国和齐国,便不可能再有人能动摇他第一的名次!” 严立略一琢磨,嗯了声,懂意思,燕国三份再加上卫国和齐国的四份,剩下的再怎么联合也不可能威胁到牛有道的名次,燕、卫、齐一旦联合了,就断绝了五国联手的可能性。 想明白后,又苦笑着摇了摇头,发现牛有道这是要彻底斩断所有可能会对最后结果产生影响的可能性。 …… 一天后,褚风平和山海黑着一张脸与严立碰面在一起。 三家一起派去循着线索跟踪晋国下落的弟子回来了,说一路上留下的标记中断了,找来找去都未能续上,也就是说,这边失去了晋国人员的去向。 其实晋国那边压根就没留下什么路标,所谓的路标都是牛有道让人留下的,怎么可能找到晋国的人,更何况晋国的人已经被牛有道给做掉了。 “严立,你不是说没问题吗?线索呢?”褚风平阴沉着一张脸质问。 “唉!”严立仰天叹了声,“怕是出了意外,很有可能是一路留下记号的人做记号时被晋国的人给发现了,否则不可能中断线索。” 褚风平:“出口还有两天就开启了,你现在告诉我出了意外?” 严立两手一摊:“那你说怎么办?总不能要我老命吧!” 褚风平:“要你老命有屁用!” “别吵了!”山海喝斥之后,又沉声道:“晋国手上可是有四份,你紫金洞的份量又拿不出手,我们肯定没晋国的多。” 最后的结果不出所料,三人商议之下,答应了卫国和齐国那边联手拿名次分奖励。 …… 天都秘境即将开启,结果如何,引起了整个修行界的高度关注。 而受之影响的诸国势力也同样高度关注,天都秘境之事一旦结束,冻结的战事将继续,如何能不关注? 至于平民百姓才不会管这些,只要自己能吃饱喝足好好活着比什么都强,芸芸众生中的大多普通人压根也不知道有天都秘境这回事。 就算有听说过的,哪怕想关注也无处关注,一点相关方面的消息都接收不到,还怎么关注? 韩宋对峙的大军人马正在紧急完善最后的攻防部署。 亭子里,罗照依旧是烂醉如泥,冯官儿在旁束手而立,默默淌泪。 “唉!”大内总管莫高一声叹,领着随行太监走了。 皇帝牧卓真有点焦虑,眼看战事又要开启,对接手战事的主帅他实在是没有把握,一旦情况不利,他还想启用罗照,至少罗照还能抗住! 然而罗照让他失望了,一蹶不振! 燕赵前线,双方对峙人马同样在做最后的调整部署。 商朝宗与前线的蒙山鸣频繁书信往来。 “王爷心神不宁,是担心即将重新开启的战事吗?若真的担心,就去前线吧。”端上一杯茶水奉上的凤若男柔声宽慰,大腹便便,已有身孕。 有了身孕,即将为人母,凤若男眉眼间慈和了不少,多了几分女性的柔美,一颗心也终于踏实了下来,与商朝宗的关系也不存在了什么问题,真正的夫妻之间。 见她大肚子不方便,商朝宗起身搭了把手,扶了她坐下,方叹道:“又岂止是战事,秘境之行即将见结果,道爷若是回不来,南州必定是一场风雨,我想走也不敢走啊!前线之事,暂时也只能是全盘托付给蒙帅了,我要留在这里全力应付南州可能出现的变故。” 凤若男咬了咬唇,尽管担心,还是坚定道:“道爷的能耐,不会有事的。” 她是真的不想牛有道出事,她如今能苦尽甘来与丈夫和和美美,都要感谢牛有道,她对牛有道是满怀感恩之情的。 至于凤家和商家的恩怨,哪怕是商朝宗杀了她哥哥,过去的事情她也只能是放下,出生于那样的家庭有些事情是没得选择的,如今她也即将有自己的儿女,只能是一切向前看。 某种程度来说,她这里好了,在商朝宗面前说话有份量了,保父母安享晚年还是没问题的。 商朝宗瞥了她一眼,知道她的心思,目前的局势他也不想牛有道出事,然而有些事情由不得他们一厢情愿,也没多说什么,“你安心养胎,不用操心太多。” 凤若男叹道:“清儿跑去茅庐山庄等消息也有些日子了,也不知道怎么样了。王爷,这清儿对道爷是动了真情了,若道爷能回来,你就不能想办法撮合撮合吗?” 一说这事,商朝宗就忍不住抬手捏住了额头,头疼,“道爷若能答应,对我们来说,于情于理都是天大的好事。可是怎么说?道爷明显看不上清儿,明显在回避,还用再说出来自取其辱吗?” “唉!”凤若男也头疼,小姑子那张脸确实是,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上茅庐山庄的那位,眼光未免高的有些离谱。 什么叫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她现在算是体会到了。 …… 茅庐山庄,气氛也越来越压抑,所有人都在惴惴不安中。 所有人都知道,一旦牛有道回不来,整个茅庐山庄立马要树倒猢狲散。 商淑清时常在牛有道居住的院子里徘徊着,偶尔会怔怔出神。 管芳仪时常在高阁上眺望,风吹衣袂裙摆飘荡,面带忧虑。 袁罡经常红着眼在整个茅庐山庄一带巡视。 圆方也很少露面了,经常躲在佛堂里日夜诵经,木鱼敲个不停。 留仙宗、浮云宗、灵秀山的人似乎也不太和茅庐山庄这边来往了,连三派掌门赶去了天都峰都没告诉这边。 整个茅庐山庄一带人的状况都渐渐变得不正常了…… 天都峰,天谷外,来到的人不止留仙宗三派的掌门,大禅山的皇烈也来了。 四海之主,诸国各大派掌门都来了,都想第一时间知道结果,都在出口开启前提前赶来了。 也都带了些人手来,做好了以防万一的准备,都知道天都秘境内打打杀杀的易结仇,得有人手进行震慑,防范相关方面寻仇滋事。 当然了,也是对财物进行保护,一旦拿了第一,那可是一笔巨资。 其余一些较小门派的人来的倒是不多,远距离来往也不方便,距离近的来也就来了。 加上小门派本就是无奈凑场的,好处不多,与其他人也结不下多大的仇,派不派人来接应也无所谓。 像留仙宗那样的小门派有飞禽坐骑来往方便的毕竟少见,加之牵涉南州的剧变,不第一时间来掌握情况实在是不放心,一旦发现不对,也好立刻赶回去做应对。 不过没地位的门派就是没地位,只能在外面风吹日晒。 只有位列缥缈阁的大派,缥缈阁才给予了场所容纳,但也只是容纳各派掌门,余者一律外面呆着去。 “玉苍,你怎么也跑来了?”轩阁聚集场所,西海妖王拿了个酒杯走到凭栏处独自而坐的玉苍身边乐呵了一声。 玉苍心中焦虑的很,牛有道所牵涉事情太大,他能不来吗?嘴上自然是另一个说辞,“唉,为牛有道而来,牛有道毕竟是我侄子的老师,我侄子央求之下,我于情于理都要来看看。” 他和莎如来是所谓的朋友关系,来了这里自然也有一个歇脚的地方。 “牛有道啊,好像很多人想弄死他,估计是回不来了。”西海妖王嘿嘿着打趣了一声。 与玉苍略有交情的大丘门掌门三千里沉声道:“你来得,别人就来不得不成?” 西海妖王耸耸肩,无所谓的样子道:“我四海这边可不指望什么名次,我是来看热闹的,若是下面人不懂事在秘境内有什么小得罪,也好帮忙说说情,一点小事想必大家也不会跟我计较。” 众人不置可否,玉苍看众人反应,尤其是盯着赵国那三家的掌门打量了一下,心里暗暗嘀咕,看来缥缈阁还没有将牛有道在天谷内干的事给泄露出去。 西海妖王拿着酒杯又优哉游哉到了器云宗掌门太叔飞华的身旁,“每届的天都秘境之行,器云宗夺魁跟吃饭似的,太叔老儿这次可有把握?” 第八二八章 出口开启 说着还顺手拍在了对方的肩头。 太叔飞华肩膀抖了一下,抖开了他的手,也没见有多反感,哼哼了一声,“这种事情,谁说的清楚?” 嘴上谦虚,那口气还有那眉眼间的神色倒不见得是妄自菲薄,暗藏舍我其谁的味道。 众人目光瞥来,不管有没有听出什么味道,都不好辩驳什么,没办法,人家器云宗就是经常拿第一的,这一次第一的可能性依然很大。 然而这种话对玉苍来说,听着却有几分揪心,器云宗若是拿了第一的话,牛有道岂不是要死定了? 事实上,他对牛有道拿第一已经不抱什么指望了,别说第一,秘境内多少人要置牛有道于死地,牛有道能活着从秘境内出来就不错了,哪怕是出来后再被缥缈阁给弄死。 可是让他这样放弃的话,他实在是放弃不了,不甘心呐,不看到希望彻底断绝又如何能甘心?此来多少还是希望铁树开花出现奇迹的。那种明知道答案却揪心着不放的滋味实在是折磨人,他这一年中都是在寝食难安中熬过来的,越是临近结果出现的时候越不是滋味…… 越是临近开启,天都秘境内的人也越是神经紧绷了起来。 都知道,越是到最后,越可能出现变故。 最接近秘境出口,守在出口边上的万兽门、灵宗和天行宗高度戒备了起来,三派门中弟子全天候不间断轮流警戒,生怕有人会狗急跳墙对他们乱来,因为这种事情往届的时候发生过。 守在较外围的燕、卫、齐人马也时刻瞪大着眼睛、竖起着耳朵防备,对他们来说,还有晋国余孽、韩宋人马、四海的妖魔鬼怪,谁敢保证这些人不会联合反扑? 紫金洞长老严立表面看似严肃,实际上是这一帮人当中最轻松的一个。 门中其他弟子也许大多都不太清楚情况,他却是心里有数。 哪里还有什么晋国余孽,都被牛有道给干掉了。 四海的威胁是不存在的,那些妖魔鬼怪早就和牛有道穿了一条裤子。 剩下的韩宋人马,躲这边还来不及,哪还敢反扑。 其他人担心的危险压根不存在,当然,他也在那跟着装模作样。 此时抱团的韩宋双方躲在山窝窝里藏的死死的,在等! 牛有道等人也在等! 秘境之外的人在等,秘境之内的人也消停了,也在等! 没出现什么意外,该来的没有逾期。 出口处,随着几丝若有若无的幽雾凭空出现,陆陆续续进入天都秘境内的几十名缥缈阁人员都闪身集中了过来,静候,盯着那飘荡的迷雾。 中立三派的人员,亦目不转睛盯着。 燕、卫、齐的主事长老亦闻讯赶来盯着。 丝丝缕缕的迷雾不断从虚空处渗出,不知来自何方,最终一处爆点爆开,大量迷雾喷薄而出,翻涌着笼罩了方圆百丈左右的范围。 待到翻涌的迷雾状态稳定了,缥缈阁人员拽起了连接虚空处的铁链子,稀里哗啦地拉扯了几下,而虚空处的另一头也拉拽了几下,给予了这边回应。 几名缥缈阁人员碰头商议了一下后,其中一人站了出来,面对眼巴巴看着这里的人,大声宣告:“出口开启,限时三天,三天未出者,视同违规,不得再出,违令者诛!” 现场的参会者都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天都秘境的入口只会开启一年,而出口一旦开启则是五十年。 五十年内,秘境内的人随时可以出去,为了防止有人为了躲避危险拖延着不出,历届都立下了相同的规矩,出去的时间只宽限三天。 三天内出去的没事,三天后再出去的,缥缈阁就要下杀手了! 因此这三天内若不出去无异于自寻死路,天都秘境内也没办法一直久留,哪怕有足够的灵种,成熟的灵种只能在这世界存在五年,五年后就会消散于冥冥之中,留在这里最多只能活五年! 宣告完规矩,那缥缈阁人员露出了笑容,“诸位,现在可以回去了,愿走的现在可以走了,不愿走的,我们也不勉强!” 开什么玩笑,哪有什么不愿走的。 “快,人员收拢,撤!”中立三派的主事长老率先下达了撤离的法旨。 三派人员很快收拢了过来,不带丝毫留恋的,迅速在其他人眼皮子底下走了个干净。 魏多一步三回头,最后停步。 “走!”西门晴空提醒。 魏多:“我等他!” 西门晴空不跟他废话,一把抓了他胳膊,施法强行将其带了出去。 严立等人干咽了咽口水,也想走,可是他们还不到走的时候。 他们三国没办法像中立三派那样走过场,晋国余孽、韩宋人员、四海修士都没有出现,这三方随便哪两家联手都有可能拿第一,他们占据了先机随时可以撤,所以还想尽力一下,否则轻易放弃了回去不好交代。 严立知道其他势力联合夺名次的情况不可能出现,结果已经注定了,可却不能说出来,戏得演全了。 用牛有道的话来说,前期付出的已经够多,准备的已经够充分,最后也就是一层窗户纸,一捅就破。 前期只要做到位了,最后其实反倒没了什么难处。 可牛有道却给自己添加了难度,也是没办法,为了稳住外界的局势,不能顾头不顾腚。只要有机会,就不能只顾眼前而给以后招致接踵而来的麻烦。 “传消息。”回到自己那边的严立对一名弟子低声嘀咕了一句。 那弟子会意后微微点头,快速离开了。 …… “消息来了,出口开启了!” 注意到信号的万洞天府弟子飞掠而来,向牛有道等人禀报,众人精神一振,既兴奋又紧张。 牛有道目光骤然盯向了古老森林方向,按照约定,中立三派一走,紫金洞那边才会发出消息。 “怎么弄?”明明已经规划好了的,芙花还是忍不住问了声。 牛有道目中闪过森冷,霍然转身,直盯盯盯着她,“计划好了,自然是按计划行事,大姐莫非有什么别的想法?” 芙花以笑掩饰尴尬,“我是觉得,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你不如跟我们一起走,只要紫金洞放水,不会有什么问题,何必那么麻烦。” “不行!”牛有道一口拒绝,“我说了,必须要给紫金洞一个不尽力阻拦我们的借口!大姐莫非想坏我的事?我想我有必要再提醒一下,我南州的掌控权若是出了什么问题,诸国要找你们麻烦的话,我无能为力也只能是袖手旁观!灵种在你们手上,莫非大姐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吗?” 芙花笑道:“老弟想多了,我也是为你着想,怕你一个人不安全!” 牛有道:“放心,那边我暗中做了安排,不会有事。” “既如此,那就还是按原计划行事吧。”芙花笑笑了一句便不再说了。 牛有道转身面对上了巫照行、云姬母子和司徒耀等人,“我先走,你们拖到明天,跟他们一起走!” 众人陆续点了点头。 再次转身,牛有道朝众人拱手,掷地有声道:“拜托了!” 一群人也拱手相送。 不宜再耽搁,牛有道不再留恋,扭身腾空而起,迅速飞掠而去,渐渐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闯入古老森林,找到一处隐秘之地,牛有道迅速遁入躲藏,静静观察了一阵周围,手中剑插在了地上,袖子里摸出假面摊开了往脸上合,之后迅速更换了衣服,里面的衣服套到了外面。 再出现时,又变成了缥缈阁人员的装扮,半绕了一群,选了灵剑山防守的方位而去。 不走紫金洞那边是不想紫金洞那边的漏洞太多,不走逍遥宫那边是因为逍遥宫的弟子曾经见过他之前缥缈阁的打扮。 就算之前严立不提醒这回事,他也是要注意回避的。 一路直闯,不担心灵剑山的弟子发现他,高度警惕观察的反倒是要提防被缥缈阁的人看到。 不过有一点他是能笃定的,缥缈阁的人不会鬼鬼祟祟躲躲藏藏,只要留心,很容易发现并回避开。 林中的灵剑山弟子被惊动,发现上面是缥缈阁的人掠过,直接忽视了。 这里缥缈阁的人本就多,有来往的人很正常,没人会当回事。 离出口还有大概两里地的时候,隐约能看到林中迷雾徘徊的地方,预估自己三个起落就能到达后,牛有道不敢再靠近了,那地方正是缥缈阁人员聚集的地方,再靠近很容易被发现。 就地遁入林中,闪入一能遮挡视线之地,一落下,立刻揭下了假面,放在手中直接搓碎成粉。 缥缈阁的外套脱下,绞卷在双手上,亦直接拧成了粉给‘毁尸灭迹’,到了这里他不可能再将这东西藏在身上,不可能再带出去销毁。 事毕,又蹿上了树梢,一个闪身而起,直接在树冠之上飞掠,直奔目标地带。 结果才第一个飞掠,就被人发现了,传来一声厉喝,“什么人?停下!” 林中陆续有人冒头闪出,旋即有人大喊,“牛有道!是牛有道!” s:孤星泪,冷月刀!谢新盟主“冷月刀”捧场支持! 第八二九章 强行突围 霎时,四名灵剑山弟子腾空而起,挥剑拦杀,四人联手合击! 无惊无惧,一往直前,牛有道手中剑光出鞘,刹那寒光纷繁而出的剑罡如妖艳莲影般绽放,出手便是杀招! 拦截四人低估了来者的实力,措手不及,当空金铁轰鸣声中血肉横飞,夹杂着几声惨叫。 交手巨大的撞击之力下,牛有道自身借力再起,蹿射向高空,俯冲滑翔,直扑那迷雾缭绕之地。 “天龙剑阵!”褚风平的声音陡然如惊雷般炸响,充斥着怒不可遏。 灵剑山弟子,人人随身三支宝剑,称之为天地人三剑。 三支剑的制式造型不太一样,两剑交叉后背,一剑斜挎腰上,匹配驾驭的方式也不一样。 天剑联手可布天龙剑阵,地剑联手就是地龙剑阵,人剑联手则是盘龙剑阵! 随着褚风平一声令下,灵剑山弟子人人挥手释放出了天剑,数十道寒光从林中爆射冲天,凌空布成了穿梭飞舞的剑阵,群剑协同如飞龙在天般翱翔而来,灵巧迅捷,动若奔雷。 对付一个牛有道,竟让数十名灵剑山弟子联手布出天龙剑阵,可见褚风平欲杀之心。 不管这剑阵杀伤力多大,牛有道此来不会与之纠缠。 不管你什么天龙、地龙还是盘龙,牛有道翻指一符在手,抖破,天剑符的磅礴威力狂暴翻涌而出。 迷雾周围的缥缈阁修士抬头看向了空中,其他方向人员亦现身观望,严立亦在其中。 只见群剑光芒冲天而起绞杀,牛有道凌空倒射而下,直接与剑芒冲撞,严立看得嘴角直抽搐。 嗡!一道巨大的天剑罡影爆发而出,犹如破天而来,直贯地面。 咣!丁零当啷,绞杀而来的剑网被撞了个乱七八糟,牛有道人影咻一声从撕开的缺口一闪而过。 稍乱翻飞的剑群嗖嗖化作一道道流光,倒射而下,追射的速度更快,这次是从四面八方射来。 “盘龙剑阵!地龙剑阵!三阵合一!”褚风平声音再起。 一群御剑的灵剑山弟子挥手挑剑,唰唰甩飞出一道道寒光。 盘龙剑阵,群剑遨游,蜿蜒盘旋而上,席卷从天而降之人。 地龙剑阵,一部从盘龙底部兜射而上,并从四面八方嗖嗖急速斜射向盘龙体躯内的人。 空中倒射而下的剑群,亦从四面八方的空中斜射向卷进了盘龙体躯内的人。 刹那间,灵动剑光咻咻乱闪,阳光下看得人心神荡漾。 剑别腰间的牛有道双手飞舞连点,引出一道道天剑罡影轰击四面八方,如巨笋不断瞬间破土而出,轰飞绞杀而来的剑群。 夹杂着金属震鸣的隆隆声不断,牛有道人如带刺的水晶球一般砸向迷雾之地。 眼见要被牛有道得逞,眼见要被牛有道遁入迷雾之中,眼见天剑符的威力无人敢硬冲上去阻拦! “受死!”怒喝中的褚风平闪身飞掠而来,挥手抖破一符,亦是天剑符。 一道急促巨型剑罡轰向牛有道。 牛有道心头发冷发沉,没想到对方令灵剑山弟子联手使用剑阵对付他不说,还不惜对他浪费一枚价值不菲的天剑符。 眼看就要遁入迷雾出口之中,他不可能放任功亏一篑。 之前剑罡连破剑阵开路,他驾驭的那道天剑符能量已不多,仓促之下引出了剩余能量中的最后一道剑罡。 轰!两道巨型剑罡对破,发出惊天动地般的轰鸣震响。 牛有道趁机蹿向迷雾之中,嗡!褚风平引出的第二道剑罡已经再次轰来。 已闪入迷雾中的牛有道避之不及,手速飞快,唰!抽出了腰间宝剑,双手横推而出抵御。 褚风平亦双手齐出,双手连点,连射出一道道剑罡,势要将牛有道绞杀成齑粉一般。 轰!横推而出的宝剑遭受巨大撞击力弯曲成弧,又绷直了弹起。 噗!置身迷雾中的牛有道腮帮子一鼓,已是一口鲜血喷出。 迷雾席卷,气势惊人,牛有道来不及犹豫,再次双掌推剑横挡,再挡第二记剑罡。 轰!牛有道身影如流星般弹飞了出去,这次是一口鲜血狂喷而出。 天剑符的威力实在是太过巨大了,他的乾坤化力连化两次巨大冲击,对第二次接踵而至的巨大冲击力有些消化不及,束发崩飞。 推出的剑身一歪,歪划了一下的剑锋令手掌皮开肉绽,能见骨。 巨大冲击力震的他双臂后撤之际,剑锋划破了他的手掌,同时也在自己胸口拉出一道血花,胸口同样是皮开肉绽能见骨。震飞中的牛有道只感觉眼前突然一亮…… 天谷中,出口虚空处有紊乱虚波,传来沉闷的轰鸣声,引的谷内所有人投以目光关注。 突见一支宝剑划出,翻飞着当啷落地。 紧接着又见一人影呼一下出现,直接砸落在地翻滚,翻滚过的地面留下了一滩滩血迹。 滚动的人影最终趴在了地上一动不动,衣衫褴褛的样子,看不清脸。 一直苦苦等候在出口外面的魏多,两眼瞪大了几分,闪身过去,将趴地的人翻转,拨开乱发一看,顿时发出一声惊叫,“道爷!道爷……” 站在山壁一处洞口的西门晴空略惊,闪身而来,落地仔细一瞅,发现这披头散发一身是血的人果然是牛有道。 他正要伸手,闭目中的牛有道突然睁眼,目中透着浓郁杀机,挥手挡住了他的手。 两人对视了一阵后,牛有道左右看了看环境,又挥臂将把自己搀扶起来的魏多给推开了。 “道爷!”踉跄一步的魏多极为担心。 “滚!”披头散发的牛有道喝了一声,转身就走。 魏多还想跟过去,西门晴空抬手摁在了他的肩头,“这一关,你帮不了他。” 众目睽睽之下踉跄着脚步的牛有道,不时甩甩头,耳朵里还在嗡嗡响个不停,脑袋还有点发懵。 踉跄到自己的剑旁,慢悠悠俯身捡起了自己的剑,杵剑当拐歇了歇,之后另一手慢吞吞抽出腰间剑鞘,宝剑归鞘再次杵地,抬手拨了下挡住视线的垂发,将发丝抹出了血迹,目光又落到了自己血淋淋裂开的手掌上。 看了会儿,又慢慢低头看向了自己血淋淋裂开的胸口,叹气着自言自语的嘀咕了一声,“打打杀杀很危险,不要打打杀杀,还是没能忍住…” 他在责怪自己不该冒这险,经过前期酝酿明明有更安全的出来办法,明知道刚才的方式有一定的危险,然而面对巨大的利益得失,因为不想放弃南州的掌控权,还是没能忍住,还是去赌命冒了把险。 “咳咳…”咳了咳,又低头呛出了一口血来,他慢慢吐着喉咙里的堵塞。 手慢慢放下到腰带上,在腰带里面抠啊抠的,抠出了一粒丹丸,捏碎了蜡丸,一枚灵丹纳入口中咽下了,正是管芳仪为他备下的天济丹。 继而就在那慢吞吞的施法点穴、止血,一个人孤零零站那“舔”着自己的伤口。 缥缈阁的人,还有先一步出来的中立的三派弟子,皆怔怔看着他,发现果真是牛有道后,明显都一脸惊讶。 都没想到牛有道还能活着出来,更没想到他能出来的这么快。 不过有一点都看出来了,突围闯出时一定是遭遇了截杀。 白玉楼闪身落在了他的跟前,上下打量着他,心里啧啧惊奇,这厮居然活着出来了。 “能说话吗?”白玉楼问了声。 牛有道慢慢抬头看着他,带血而笑,“先生有何指教?” 白玉楼挥手指了个地方,“带出来的灵种到那边去清点核实。”目光又忍不住上下打量一番,对方身上怎么看都不像是能有多少灵种的样子。 那边,先出来的中立三派,正好刚刚清点完带出的灵种。 牛有道回头看了眼,有气无力、颇显虚弱地说道:“我的灵种还在同伙身上,我要等他们出来。” 对此,白玉楼没什么意见,秘境内拉帮结伙很正常,缥缈阁允许的。 “那我等你的好消息。”白玉楼扔下话转身而去,这话也不知道是不是反话。 倒也没苛待,回头就让人送了干净的包扎伤口的白布来。 牛有道慢慢走到一处山壁下,独自坐下了慢慢处理伤口,狼狈样子像个乞丐…… 秘境内,十二道天剑剑罡往迷雾中一阵乱斩的褚风平收手了。 纷飞的土石稀里哗啦如雨般落下,被气流轰的乱卷的迷雾动荡后又重新聚集成了原样慢慢涌动着,此处似乎有吸引迷雾的魔力一般。 褚风平紧握双拳,寒着一张脸盯着那诡谲迷雾,他也不知道天剑符一顿乱轰有没有把牛有道给解决掉。 齐国那边,站在一棵属下的鬼母怔怔着。 严立一张脸半僵半抽搐着,这就是所谓的有办法出去? 他还以为牛有道能有什么好办法脱身,亲眼目睹后才知,牛有道那厮竟然是单枪匹马独自硬杀出去的,简直是疯了不要命了! 所有目睹了牛有道强行突围壮举的人,皆半晌回不过神来,都想知道褚风平那一阵狂暴乱轰有没有解决掉牛有道。 一名缥缈阁人员拽起了已经被轰断的对外联系的铁链子,回头看了褚风平一眼,倒也没说什么。 褚风平挥手招来两名弟子,低声交代道:“你们先出去,迷雾中仔细搜索,倘若发现他重伤在迷雾中未死,立即诛杀!” 第八三零章 贼喊捉贼 他感觉自己好像打中了牛有道,但是迷雾遮掩下没看见,不能确定。 倘若打中了,天剑符的攻击威力之下牛有道就算不死也应该遭受了重创,可迷雾笼罩下的情况不明确,遂派出了两名弟子前去杜绝可能出现的可能。 牛有道拒婚,已经是令他恼羞成怒,如今这么大的阵势未能拿下,还废掉了一张价值千万的天剑符,若再让牛有道跑了,他回去了实在是不好交代。 两名弟子领命,迅速遁入了迷雾中搜寻。 其他人大概看出了他的意图。 褚风平转身环顾四周,目光落在了一名弟子身上,招了招手,示意其过来。 那弟子满脸的忐忑不安靠近见礼。 褚风平面无表情地问:“今天的外围是你在负责吗?” 那弟子懂他的意思,若是早点发现的话,牛有道根本没机会接近此地,不等接近就已经拿下了,哪还能闹成这样。 他赶紧解释道:“人员网格状分布,有人从外面过来不可能发现不了,他好像是从此不远处突然冒出来的,弟子实在是防不胜防。” 褚风平:“突然冒出来的?没有过程,能突然冒出来?这就是你的理由?” “我…”那弟子无言以对。 满腔怒火的褚风平终于忍不住了,陡然出手,啪!一记耳光赏了出去,怒斥:“废物!滚!” 挨了记耳光的弟子低着头默默退下。 燕、卫、齐的其他人走了过来,姚先定问:“什么情况?怎么让牛有道一路跑到了这个地方?” “我也纳闷,按理说是不可能的事情……”褚风平将大概的情况讲了下。 “怎么会这样?”姚先定嘀咕了一声,且皱着眉头狐疑道:“你四名弟子联手拦截,竟被他一个照面击杀,这牛有道的实力恐怕没我们想的那么简单。” 天火教长老钱复成,“你以为呢?他的实力本就不一般!” 他这么一说,众人倒是想起来了,牛有道曾经和天火教的一个弟子交过手,那弟子好像还是天火教的杰出新秀,结果众目睽睽之下被牛有道给打伤了,还差点死在牛有道的手上,那事当时闹出的动静不算小。 一旁的严立关心的是牛有道的死活,问:“你天剑符一阵乱轰,打中没有?” 褚风平拧着眉头,“这迷雾诡异的很,难以驱散,我也没看见。” 严立嘿嘿一声,“褚兄,你在说笑话吧?就算没看到,你亲自出的手,打没打中多少有点感觉吧?” 褚风平叹道:“实在是无法确定,好像打中了,又好像没打中!” 众人很是无语,大乐山长老曹兵,“什么叫好像打中了又好像没打中?” 褚风平摆手,“我懂你们的意思,可那种感觉的确说不清,天剑符好像击中了目标,但是击中目标后的力量反馈却不踏实,似乎击中了,又似乎打空了。” 众人大概理解了,严立试着问道:“打了个擦边,没有完全打个正着?” 褚风平似乎不敢肯定,“好像是这样吧。”目光投向迷雾深处,“不知是不是受了这两界出入口的异常干扰而产生了错觉。” 众人闻言也都看向了那诡谲迷雾,倒也不是没有那可能。 严立沉吟了一阵,忽摸着胡须冒出一句来,“看来我们可能误会了颜宝如!” 众人齐刷刷看来,山海问:“什么意思?” 严立四周指了指,“这一带被我们布网监视着,按褚兄的说法,牛有道不太可能接近后才被发现,很有可能牛有道一开始就在附近!” 大家伙面面相觑,都没听懂,褚风平:“说人话,说清楚,什么叫一开始就在附近?” 严立:“这还不清楚吗?牛有道已经和中立三派勾结了,牛有道早就提前隐藏在了附近,譬如藏在了地下,三派一走,他也就立马现身脱身了。” 玄兵宗刘兴高,“你这道理说不通吧?他们若真有勾结,直接藏这里便可,要走也可以和三大派一起离去,犯得着隔开点距离冒险吗?” 严立:“怎么一起离开?三派早早就到了,之后又是晋、韩、宋的人在边上,接着又是我们,他能在三派那边露面吗?躲近了不行,近口处都是缥缈阁的人,缥缈阁对牛有道会是个什么态度谁也说不清。问题的关键是,就算三派与他有勾结,在三派没有出去前,三派的人是不会为了他把自己置于险境的,三派的人能让他呆在身边吗?一旦被发现就是惹火上身,有了充足的借口,又让人知道了三派那边有数量庞大的灵种,诱惑足够的话,真当别人不敢动他们不成?” “所以牛有道只能在附近躲着!牛有道也不能现身和他们一起走,一旦让人发现了,大家必然要阻拦!所以只能是三派先走,牛有道后走!” 此话有理,众人琢磨着,山海徐徐道:“之前我还奇怪,颜宝如吃错了什么药,居然敢跳出来得罪那三派,看来的确是事出有因。现在回过头来想想,没有把握颜宝如的确不太可能乱说!” 严立补充道:“还有!牛有道脱身的时候,大家都看到了,身上根本不可能携带大量灵种。牛有道拿不到第一,拿不到足够的灵种出去的话,跑出去了也是找死!在不能保证拿第一的情况下,牛有道犯得着这样孤身冒险脱身吗?按照之前了解的情况,他应该是和那群妖魔鬼怪在一起的,若灵种在四海那帮人身上,他扔下四海的人独自跑掉算怎么回事?” 褚风平咬牙切齿道:“只有一个可能,颜宝如说的是真的,那中立三派的确暗中帮牛有道携带了大量的灵种出去,我们都被三派给糊弄了!” 众人面色沉重,真要这样的话,他们想拿第一岂非有点危险? 姚先定迟疑道:“你们说的虽有理,可我想不明白,三派为什么要帮他?” 严立立刻反问:“那我请教一下,谁能告诉我,四海那群妖魔鬼怪为什么要帮他?” 众人无言以对,是很奇怪,皆不知是怎么回事,也从另一个角度佐证了三派有帮牛有道的可能,肯定有什么大家不知道的什么原因。 严立默默观察着众人的反应,心中暗暗叹息,他也不知道牛有道面对褚风平的狂暴攻击是死是活,在不能确定的情况下,只要牛有道还有活着离开的可能,他就只能是继续按原计划行事。 待人员各归各位后,严立拉着山海找到了褚风平。 严立见面便问,“褚兄,外人面前的话是说给外人听的,牛有道突然从你们那边冒出脱身,是真没发现,还是故意放纵?” 此话一出,山海顿时警觉起来,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冷冷盯着褚风平。 褚风平怒了,“你什么意思?” 严立贼喊捉贼,“你说我什么意思?你不会是背着我们和牛有道达成了什么约定,不会是在联手演戏吧?” 褚风平火冒三丈道:“放屁!我犯得着用价值千万的天剑符演戏吗?” …… 次日,负责接应四海那帮人的紫金洞弟子迅速来到,凑近了严立秘密禀报:“师傅,人来了。” 严立当即小声警告:“注意四周,不要让那几伙人发现。” 弟子嗯了声,“已经安排了人警戒。” 他也不知师傅背地里搞这些鬼名堂是什么意思,但搞这么大的事不是师傅能扛的,肯定是宗门在秘密策划什么,因此也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来应对。 “还有,一旦开始动手,对落后的那些可痛下杀手,无须留情!”严立冷冷冒出一句。 “啊!”弟子吃惊不小,“不是跟那边说好了演戏不来真的吗?” 严立冷笑:“跟那边说是跟那边说,具体该怎么做需要我们自己把握好分寸,怎么可能不死人,不死人我们怎么跟其他几家交代?”有些事情,他和牛有道瞒了四海那边。 那弟子默默点头,懂了。 很快,在紫金洞弟子的引领下,四海数百号人连同万洞天府和巫照行等人从紫金洞防守的方位一路潜行而来。 双方配合默契,逼近出口地带时,四海人马开始冲击,开始演戏,打斗声起! 芙花、断无常、浪惊空、红盖天、司徒耀、巫照行和云姬母子等主力冲击在前开路。 燕、卫、齐三家只有部分人马封锁出口,没想到会突然冒出人杀到这里,面临突如其来的大量高手强攻,根本挡不住,出口封锁当即被撕破。 一群妖魔鬼怪连同万洞天府的人拼命往缺口内冲去。 芙花等高手背靠出口,为下面一群人拼命阻拦断后,抵挡闻讯赶来的三国高手。 四海的人很快发现了不对,发现紫金洞那边变成了假戏真做,在朝他们的人下毒手! “严立,你这出尔反尔的卑鄙小人!”浪惊空怒吼一声,似乎要故意吼给其他人知道,好让人知道严立和他们有勾结。 严立暗自冷哼一声,嘴角是一抹漠然冷笑。 随着大部分人已经从出口冲了出去,而三国闻讯赶来的人也越来越多,芙花等人也扛不住了。 “撤!”芙花一声悲吼,守在出口的一群高手放弃了硬抗,闪身遁入了迷雾之中,至于后面剩下的百来号人还能冲出多少已经顾不上了。 多少还是有个二三十人冒死杀出去了,至于其他被断了出路又没了后路的人来说,下场可想而知。 当打斗声停歇了下来,严立一脚踩在还在喘息的一名伤者身上,手中剑带出一抹血花,不留活口! 一颗滚开的人头斩下后化作了狼头,失首的身躯也现形成了狼的身躯。 “怎么回事?”三国主事长老赶来,面对严立兴师问罪。 第八三一章 只可远观 严立不以为然,“什么怎么回事?” 姚先定厉声道:“四海这么多人从你那边而来,你千万别说紫金洞的眼睛瞎的快看不到了,快到出口处才发现!” “你想说我为何不阻拦?”严立呵呵一声,自问自答道:“人家好几百号人,我犯得着让紫金洞弟子去拼命吗?” 姚先定:“所以你就放行?你准备这样解释吗?” 严立:“我想怎么做那是我的事,需要你来教我吗?” 曹兵:“我们不想教你什么?但要是惹得我们不高兴了,我们不会坐视不管!” 褚风平亦寒声道:“浪惊空说你出尔反尔是怎么回事?” 严立大咧咧道:“我是出尔反尔,那又怎样?” 不怕外患,就怕内贼,众人又惊又怒,山海怒道:“严立,你想干什么?” 严立没管他们,扭头转身就走,并扔下一句话,“跟我来。” 众人相视一眼,不知什么意思,跟了他去。 没走多远的林中,一群紫金洞弟子正聚在一起,在解开一只只包裹,只见一包包紫闪闪的灵种露出,紫金洞弟子正在清点灵种数量。 紫金洞之前暗藏的灵种,现在又全部拿出来了打包整理。 然而外人却不知道是这回事,只知眼前的灵种明显多过紫金洞手上应该有的,这一幕让跟来的几家狐疑不定。 “这是四海那些人的灵种?”山海问了声。 严立大言不惭道:“现在是我紫金洞的灵种。” 事情起起伏伏的,令众人似懂非懂,褚风平皱眉道:“严老鬼,你到底在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四海的人想借个道,希望这边高抬贵手。 借道可以,要付出代价! 四海的人答应了交出手上灵种做买路费用,可严立拿到灵种后觉得数目不对,想知道他们身上是不是还有,也可以说是出尔反尔了。 这便是严立的交代。 钱复成沉声道:“既如此,你大可以事先通知我们一声,我们大可以联手灭了他们!” “联手?我紫金洞自己能摆平的就不麻烦大家了!”严立呵呵一声,对弟子们挥了挥手,示意先不用清点了,先把灵种给收好,接着脸色一变,“诸位,奖励平分的事似乎有点不公平,依我看,还是得按贡献多少来划分更合理一些!” 突然变卦,众人一愣,齐、卫两国主事人员的脸色沉了下来,终于明白了这位为何私下和那群妖魔鬼怪勾结! 这老王八蛋不想和大家分享,想一家独吞这批灵种,而且人家已经得逞了,已经到了人家手上,抢吗? 这变故令褚风平和山海面面相觑,齐、卫加起来只有四份,现在看情况,燕国一家应该有了三份,三国再平分的话,燕国好像是有点吃亏…… 几国主事人员在议事,有些人见到牛有道出去了却是吓得腿软,留仙宗的董金环、浮云宗的安妙儿、灵秀山的林飞燕,这三个女人可谓是吓慌了神。 董金环一直想找赵登玄,然而赵登玄一直有事,她最后实在是绷不住了,忍不住去找。 负责一块区域值守的赵登玄见董金环走来,“你擅自跑来干嘛?” 董金环二话不说,投怀送抱,面对面将他搂了个紧,“赵郎,一直没见你过来!” 赵登玄被她蹭的有些冲动,但还不至于失去理智,四周看了看,拍了拍她后背,“现在不合适,我正当值,让人看到了不好。” 董金环只是希望他在乎自己,忐忑道:“赵郎,牛有道出去了,我怕。” 赵登玄知道她担心什么,“有什么好怕的,褚风平用天剑符一顿狂轰,牛有道死活还不知道呢,再说了第一是那么好拿的吗?” 董金环:“万一他还活着、真拿了第一呢?” 赵登玄苦笑摇头,“不用担心,牛有道不敢不给逍遥宫面子。” 董金环双臂环了他脖子,满眼期待道:“他若还活着,你真的会出面为我找他吗?赵郎,我清白身子给了你,我已经是你的女人了,你千万不能扔下我不管呐!” 赵登玄叹道:“事情我已经跟你讲的很清楚了,身为逍遥宫弟子,娶外面的女子进门有难度,有苛刻的甄别条件,娶你进门我不敢保证,但保你平安还是没问题的。金环,你放心,只要出去了,只要牛有道能活着过关,我立刻去找牛有道,不但找牛有道,我还要亲自去一趟留仙宗,跟你们掌门打个招呼。你若不放心…” 顿了一下,一脸正色道:“我赵登玄向天发誓,若违此言,必遭天谴!” 见他发了毒誓,董金环虽然还有些紧张害怕,却也放心了不少,深情的看着他,“赵郎,我想给你生个孩子!” 为了保命,她觉得有了赵登玄的骨血也许才是最稳妥的,有点后悔没早在这方面做准备,关键是之前没想到牛有道还能逃出秘境。 赵登玄却被这话吓一跳,逍遥宫虽不要求门中弟子禁欲,可随便跟外面人搞出骨肉来那不是扯吗?那和随便娶个人进逍遥宫有什么区别吗?性质甚至更严重,娶的随时可以断,骨肉怎么割断? 真要出了这事,那就有点过头了,他没办法交差的,当即沉声道:“金环,你别乱来,触犯了门规,你我都吃不消!”下意识看了眼她肚子,甚至已经在施法查探。 见他如此紧张,董金环多少有点失望,排除牛有道的原因,这位毕竟是她第一个男人,既然已经委身于他,而且对方的身份地位又对自己有好处,她还是很想栓住他的。 强颜欢笑道:“嗯,都听你的,等你把逍遥宫那边打理好了再说。”说罢踮起了脚尖,主动送上了朱唇激烈索吻。 确认只是说说,并未真的播种成功,赵登玄松了口气,也被她撩拨的差点宽衣解带。 可此时毕竟不同,他在当值,当值时乱来追究起来可轻可重,很有可能会被严惩,随便敷衍了两口,赶紧推开了她,有些紧张地四处看了看,怕被同门发现告状。“金环,现在不合适,你先回去,我回头再找你。” 董金环温柔的“嗯”了声,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地离去了。 …… 牛有道居然活着出来了? 龙休、孟宣、宫临策都亲眼看到了被打的飞出来的牛有道,虽然很惨的样子,但毕竟是活着出来了,都很讶异。 心情也都很复杂。 宫临策的心情则比较别样,既兴奋又担忧,还不知道莎如来那所谓的第一,否则看到牛有道很光棍的出来了,必然兴奋不起来。至于担忧,是牛有道都出来了,负责保护牛有道的严立他们怎么没有一起出来,牛有道伤成这样被打飞出来难道是严立他们出事了? 在秘境之事没有正式宣告结束前,只可远观不可进入天谷,亦不可打扰,只能站在天谷入口外面远远看着里面的情形,任何人不得喧哗或干扰! 在正式宣告结束前,在对结果甄别无误前,里面的人也不能出来。 大家只看到先是万兽门、灵宗、天行宗的人出来了,之后看到牛有道明显是被人打出来的,伤的够呛的样子。 牛有道居然没死?大禅山掌门皇烈很失望,知道大禅山的企图要落空了。 留仙宗三派的掌门,费长流、郑九霄、夏花则松了口气,只要这位回来了,南州的局面就算是稳住了。 对三派来说,改旗易帜只是不得已的选择,其中存在太大的变数,新主将来会怎么对他们谁也说不清楚,真不如继续跟着牛有道稳妥。 赵国、宋国、韩国、晋国的人看到牛有道竟然出来了,也很意外,这么好的机会,这么多人想弄死的家伙,居然没弄死成,居然还让他活着出来了? 玉苍一直在盯着坐在山壁下疗伤的牛有道观望。 小半天后,牛有道起身消失在了大家的视线当中,走向了天谷内的内凹处,不知去了哪。 从头到尾都没看出牛有道有任何携带了大量灵种出来的迹象,玉苍很紧张,这里的其他人不清楚,他却是知道莎如来那致命要求的! …… 次日,等候在天谷外面的人群中一阵骚动,四海的人陆陆续续冲出来了。 见到自己人出来了,东海大圣、西海妖王、南海法王、北海冥主皆松了口气。 东海大圣沉声道:“似乎只剩个五六百人,看来损失不小。” 边上的器云宗掌门太叔飞华呵呵了一声,“不见什么包裹,不会是空着手出来的吧?”有调侃的味道。 西海妖王叹道:“你们七国人多势众,抢不赢你们,我们也不抱什么指望,有则罢,没有也不会失望。” “咦,他们干什么?”北海冥主忽奇怪一声,只见天谷内四海的人出来后一阵东张西望,最后也一窝蜂似的消失在了天谷内的内凹处。 “算了,总算是出来了一部分,我们也没必要在这里干等了。”南海法王招呼了一声。 在这里守了一两天的四海之主见到了自己人,算是心里有底了,没了干等到三天期满的必要,当众退场。 西海妖王边走边向众人打趣,“诸位慢慢等着,我们喝酒去了,明天结束时再过来看诸位的排名胜负如何,得了重赏的可不能小气啊!得请客,得好酒!” 万兽门、灵宗和天行宗的人走的更早,见到自己人安然无恙出来了就退场了,名次这东西他们不在乎。 第八三二章 一六,六到底 牛有道盘膝端坐在崖壁上的一处山洞口,所在位置正是四海的人在天谷内的歇脚地盘。 看到四海的人冲了出来,牛有道笑了,他一直在这里等他们。 出来后东张西望的四海修士也看到了他,迅速朝这边来了,芙花等人飞身落在了洞口。 牛有道已经梳洗打理干净了,衣服也拜托缥缈阁的人要了身干净的,脸色还有点苍白,整体上看不出受过伤。 他不需要也不愿摆出一副可怜样给谁看,别人的同情对他没有任何意义,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严立什么意思?为何出尔反尔对我们的人痛下杀手,是不是你们商量好了的?”见面,芙花劈头便问。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牛有道平静道:“没有什么商量不商量的,本就是我的意思,严立只是按我的意思去办而已。” 四海主事人脸一沉,芙花咬牙道:“你是不是以为你出来了,我们便奈何不了你?” 牛有道:“大姐,扯这些没意义,我不信你猜不出严立这样做的原因,我的计划中,严立必须要洗脱嫌疑,这一点你们是知道的。” 浪惊空沉声道:“拿我们这边这么多人的性命去洗脱嫌疑?退一万步说,你事先是不是要先跟我们打声招呼,好让我们有个准备?” 牛有道:“我不解释,你们也知道原因。” 芙花怒了:“你什么态度?你别忘了灵种现在在我们手上,给不给你是我们说的算。” 牛有道:“你们这是准备亲自去拿第一做那个罪魁祸首吗?我觉得这个罪魁祸首还是由我来担当的比较好。” 断无常:“这里不是只有你一人,这灵种我们还可以给别人!” 牛有道:“不说其他的什么原因,总之我拿第一,奖励全部是你们的!给了别人,你们能拿到一半就不错了,动辄上亿金币的损失,能为四海的人采买多少灵元丹?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已经要面临结果了,还有必要再承受那损失吗?说这种气话没任何意义,大家都要向前看,道理不用我多说,你们应该清楚,许多事情我也是逼不得已!” 说着垂眼看了看崖壁下的四海修士,“四海的人没有全部覆灭,还能保存这么多的实力,我也尽力了。没有点牺牲想囫囵着全部出来,我真的做不到!大哥、大姐,缥缈阁还在等灵种核实数目,给我吧!” 吵归吵,不满归不满,最终还是要面对现实。 如同牛有道说的,灵种给他才是最合适的选择。 四海修士藏在身上的灵种,全部抖搂了出来,在山洞内集结成了一大堆,巫照行三人帮忙收拾,装了几个大包裹。 牛有道杵剑当拐,在四海修士的注视下,不疾不徐地走出了山洞。 巫照行三人分别帮忙背着大大的包裹跟在他后面。 到了山崖下,巫照行问了声,“你脸色不太好看。” “出来的时候受了点伤。”牛有道说的风轻云淡,并未提及自己伤的很重,还差点丢了性命。 看起来没什么大问题,巫照行也就没有多问,倒是云姬提醒道:“挑拨他们和七国的人自相残杀,你从中获利,事后双方一碰面,迟早会被他们知道真相,你不怕他们翻脸?” 牛有道:“人不是对什么人都能轻易翻脸的,只要我们有实力,担心这个是多余的,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他们会明白做朋友比翻脸更合适。”瞥了眼对面眼巴巴的魏多,并未理会,直接过去了。 西门晴空和魏多也注意到了巫照行三人身上扛的大包裹。 目送三人走开后,西门晴空淡淡道:“算了吧,他不需要你的心意。他跟你不是一路人,有自己解决问题的能力,你的操心是多余的。如此逆境之下…这人的确有本事。”目光盯着那几只大包裹。 魏多看了眼自己手中提的小袋子,里面装了些灵种,跟那几只大包裹比起来,的确有些拿不出手。 他在秘境,努力搜寻灵种,就是希望在牛有道需要的时候能尽一份微薄之力。 连西门晴空的灵种也被他求来了,想一起献给牛有道,可现在看来,纯粹是自己想多了,人家根本不需要。 魏多慢慢低头,黯然神伤,他很难过,上清宗对那位真的是一点作用都没有了,似乎连弥补愧疚的资格都没有,真的就这样彻底断了和上清宗的关系吗? “如果卫国的人能顺利出来,我建议你还是把这些灵种献给卫国的人,上清宗毕竟还在卫国境内!”西门晴空抬手拍了拍魏多的肩膀,放手后也转身走了。 魏多低头不语着。 天谷出口处的人,看到天谷内的牛有道又露面了,一个个目不转睛盯着,盯着那几只大包裹,一个个惊疑不定,难道都是灵种?牛有道弄到了这么多灵种? 龙休、宫临策、孟宣,三人面面相觑。 他们还不知道牛有道为何要弄这么多灵种! 玉苍却是知道的,此时目闪异彩,难以言喻的振奋之情充斥满怀,盯着几只大包裹的目光极度期待着! 灵种清算点后面的一张长案后端坐的白玉楼慢慢回头,盯着牛有道领头走来的几人,盯着那几只大包裹! 大包裹放在了地上,巫照行指了指牛有道,“他的!” “都是他的。”云姬母子放下大包裹后也指了指牛有道。 白玉楼有些不淡定了,忍不住从案后起身了,走到了接手人员的身边,看了眼面带微笑对自己点头的牛有道,目光又落在了打开的大包裹上,只见里面露出紫闪闪一堆的灵种,发出流淌的沙沙声。 “认真仔细清点!”白玉楼面色凝重的交代了一声。 “是!”负责清点的人应了声,挥手召集人手,叮嘱认真仔细清点,不得有误。 站在崖壁洞口上的万兽门、天行宗和灵宗的人,皆一个个面露惊讶的盯着清算点,三派的长老孙长浩、梅久开、王天地都从洞内跑出来了,也在关注着。 清算点,灵种如流水般来回倒腾,有人施法过滤,快速清算数量。 来回倒腾清点了三遍,核实无误后,负责清点的人才对白玉楼拱手禀报道:“共计一千六百六十六万六千六百六十六粒灵种!” 这数字让人无语,之前清点的人差点以为自己点错了,反复核实过没错才敢报了。 这也是牛有道为了方便记数,四海那边手上多少还要留点灵种,不然搞的进了趟秘境什么都没做似的,牛有道取了这个数,其余的留给了四海的人。 这数目也令白玉楼挑了挑眉,他有些欲言又止,不过亲眼见证了下面的人反复核实,没必要再废话确认什么,只问牛有道一句,“你确认都是你名下的?” “是的!”牛有道点头。 白玉楼心里嘀咕个不停,表面嗯了声,对手下道:“记他名下,登记在册备查!” “是!”负责清点的人员应下。 牛有道退后,巫照行和云姬母子又分别上前,各上缴了一只小口袋,他们没多少,各自五千来粒灵种的样子。 交了差,牛有道几人又原路折返回去了。 亲眼见到牛有道的确上缴了大量的灵种,玉苍兴奋着,但也知道现在还不到高兴的时候,还有很多人没出来,牛有道上缴的多也未必能是第一! 亲眼看到了的确是大量灵种的龙休、宫临策、孟宣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太叔飞华在旁瞅向这边,冷言冷语道:“奇了怪了,这牛有道不是燕国的人吗?这么多收获怎么没跟燕国的并在一起算在燕国的头上,怎么会算了自己的独份上缴?” 玉苍朝这边瞥来,心中冷哼,算到了燕国头上的话,牛有道还有命活吗? 龙休、宫临策、孟宣正因这事而恼,若能记在燕国的名下,燕国拿第一大有希望! 宫临策心中哀叹,牛有道啊牛有道,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这样搞的话,我紫金洞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其他两家你怎么交代? 大禅山掌门皇烈愣怔,不得不暗暗惊叹,那位还真是牛人,不但从天都秘境活着出来了,所获居然比万兽门那三派的收获还多! 费长流、夏花、郑九霄则是暗暗咋舌,道爷不愧是道爷,连天都秘境内都能耍的开,整个南州有这本事的估计也只有这位了! 天谷里面,牛有道回去后没多久,四海的一群妖魔鬼怪又露面了,直奔灵种清算点。 他们出手就显得有点寒酸了,总共也就一个包裹,数量共计十万多。 如此一来,不少人都看出了点端倪,毕竟之前都看到牛有道身上是没什么东西出来的,有人咦了声,“莫非牛有道的灵种都是海外那帮人帮他凑出来的?” 另有人疑惑着接话,“海外的人能帮牛有道凑数?” 龙休、宫临策、孟宣亦满脸疑惑,不知是什么情况。 玉苍倒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难道牛有道联合了海外那帮人夺第一? 他大概猜到了一些,进了天都秘境,各种掣肘之下,联合海外的人的确是个选择。 奈何天都秘境之会还未正式结束,他们还不能进去干扰,无法询问详情,只能是在外面各种猜测。 第八三三章 时辰到 事情没有正式结束,各种可能都有,瞎想多了也没用,等,只能是继续等结果出来。 与会者相关门派的人依旧在天谷门口等着,玉苍也在等着。 尽管已经看到牛有道出来了,并弄出了大量的灵种,可是不亲眼看到结果的话,他玉苍实在是无法安心,不如在这里等着更放心,有什么情况能及时发现。 转眼一天又过去了。 冒单出来的不算,其实只出来了两波人,已经第三天了,秘境出口已经要到时了,其他人怎么还不见出来? 天谷外,相关门派的人皆有些不安,越临近终结时,也越是不安, 白玉楼在出口外负手徘徊着,不时抬头看看天色。 出口开启时间是大前天正午,也就是说,今天正午时分就是三天期满之时,眼看太阳就要正当空了,最多还有半个时辰的样子,快结束了,怎么还不见人出来? 虽说里面的一天抵外面的两天,白玉楼不认为里面的人连这个时间都算不清楚。 先行出来的人,也都在天谷内关注着出口。 站在崖壁洞口前的牛有道也在守着,等着,紫金洞的人居然还没有出来。 他交代过严立,只要四海的人一出来,就让紫金洞想办法尽快撤离,避免出现意外。 当然,交代时是还没有拿到晋国手上灵种的时候,晋国的东西一到手,紫金洞就算覆灭,对结果应该也没什么太大影响,因此他也不算太担心。 不过他还是不希望严立出事,如今他和严立已经有了交情,对严立的秉性多少有了些了解,将来进了紫金洞的话,这是个不错的合作对象! 紫金洞那么大的门派,内部拉帮结伙的情况怕是无法避免! …… 秘境出口内,终结时间即将到来,为了方便随时撤退,也是为了集中力量应付不测,燕、卫、齐的人已经全面收缩,三国的人手全面集结封锁在了出口,高度警惕着四周。 也可谓是从容不迫,四海的人已经出去了,里面只剩韩、宋和晋国余孽,这三家人都不多,就算三家联手,也没这边的实力强悍,现在的燕、卫、齐有能力封杀这里的任何势力! 颜宝如已经摸到了附近,注意到出口如临大敌的封锁阵势后,银牙咬了又咬,已经快要结束了,不敢擅闯,伺机而动! 一群人影从远处飞掠而来,躲藏的韩、宋人马扛不住了,终于现身了。 实在是已到末时,不现身出去也不行了。 人一到,免不了与燕、卫、齐的人对峙在了一块! 附近树上的缥缈阁人员冷眼旁观看热闹。 韩国百川谷长老氏如拱手给礼,沉声道:“诸位,已经快要结束了,何必再拼个你死我活!” 钱复成冷笑道:“拼个你死我活自然是没必要,我们也不想找谁麻烦,只要没人惹我们,我们也不会惹别人。” 这是废话,他们扼守住了出口,想通过的人就必然要惹他们。 宋国的程满堂道:“现在斗嘴没意义,还望行个方便,让条路给我们!” 钱复成:“好说,只要留下买路财,我等便放你们过去!” 所谓的买路财还用说么,肯定是指他们手上的灵种,韩宋两国的人不可能答应这个条件,真要干出了这跪着求生的事,出去后这辈子也就完了,休想再在门派内抬起头来。 韩国的刀无锋厉声道:“不要欺人太甚!” 曹兵道:“我们之前帮你们对付晋国的时候,你们怎么不说这话?” 双方就此杠上了,一边扼守不放,一边知道自己这边势弱,不到万不得已不敢轻举妄动。 其实到了最后关头,大家都不想再出现大规模的伤亡。 最后双方妥协了。 韩宋虽然势弱,但要他们跪地求生是不可能的,只能说是晋国那边的灵种随便这边,答应了报答这边之前的解围,等晋国出现了帮忙对付。 燕、卫、齐则仗着自己的强势笑纳了,答应了只要能得手晋国手上的灵种,便放他们离开。 这边也是担心韩、宋和晋国联手拿名次,那三家加起来估计有十份,多过这边的七份,只要遏制住了韩、宋、晋联手,哪怕卡住了其中的一家,他们就有拿第一的希望。 因此双方都僵持在了这里等着,等晋国的人出现。 严立忍不住时不时的抬手挠挠自己脖子,东张西望着,貌似等的有点不耐烦,因为他心里清楚,晋国不可能再出现了,等也是白等,可是又不得不陪着做做样子。 牛有道让他早点出去,他倒是想早点出去,可现在单独跑了的确不太合适。 等啊等的,等到最后关口了,还不见晋国的人出现,大家多少都有些诧异。 严立暗暗苦笑。 缥缈阁的人出声了,指着一只重新倒转过来的沙漏,严正警告道:“最后一壶沙,还有一刻!” 玄兵宗长老刘兴高手一挥,派出了几名弟子去附近查探。 火速查探一趟回来的几名弟子禀报,说四周并未发现任何晋国人手的迹象,倒是发现了颜宝如。 现在谁都不会把时间花到颜宝如身上,时间快到了,颜宝如也没跑,这边也没对她动手。 众人感到奇怪,晋国还有那些人,到了附近怎么藏的住?不在附近?不可能啊,都这个时辰了,难道不想出去了? 严立不怕事大的嚷了一声,“晋国的人不会已经被你们给干掉了吧?他们的东西不会被你们给吞掉了吧?” 燕、卫、齐的人顿时警觉了起来。 宋国的富居烟当即破口大骂,“严立老狗,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我们还是这些人手,真要和晋国交手了,我们这边怎么可能没有损失?” 严立喷了回去,“这个谁说的清楚。” “我们若是吞了晋国的东西,必遭天谴……”韩宋两国的人也是急了,竟然一个个开口发起了毒誓,甚至是以自己门派的名义举誓,以证明绝没有那回事。 拿门派赌上了毒誓,燕、卫、齐的人面面相觑,输人不输阵,发这种誓,怕真是和韩宋无关。 这么一拖延,最后一壶沙漏里的沙已流尽,缥缈阁的人员皆从树上闪落下来,朝迷雾中走去。 这一幕一出,顿时无人敢再耽误,缥缈阁的人一出去,就意味着结束了,缥缈阁的人就要封锁外面了,可不会对逾期出去的人客气。 燕、卫、齐的人迅速一窝蜂地调头,赶紧先冲了出去。 韩、宋的人也不管不顾了,抢着往外跑,抢在缥缈阁的人之前出去。 颜宝如一个闪身而出,亦抢跟了出去。 就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晋国,把时间给白白拖掉了,搞的本来难以避免的最后一仗硬是没干起来。 一群人陆续冲出,重见了另一个世界的光明,又纷纷回头。 只见缥缈阁的人最后出来了,也还是未见晋国的人出现。 见秘境内的缥缈阁人员出现了,两边山崖上立刻飞落大量缥缈阁人员,将出口给正式封锁了,意味着本届天都秘境之行结束了,再有违规出来者就是送死! 众人面面相觑,明知结果还是有点意外,屡夺第一的晋国,本届居然一个人都没出来? 天谷外人头攒动,眼见最后一刻突然冒出一大堆人,各门各派都纷纷睁大了眼睛细看本门的人出来了多少。 器云宗掌门太叔飞华的两只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直到缥缈阁的人出来封锁了出口也未见到本门弟子出来,心弦一颤,摸着胡子的手跟着一颤,硬生生掐断了几根胡须,眼睛都红了,胸脯急促起伏,呼吸急促。 大多人一时间都只在关注本门的人,并未第一时间留心什么器云宗的人,暂时还未发现这个异常。 出来后的严立东张西望,看到了山崖上观望着并面露微笑的牛有道,终于重重松了口气,这厮居然从天剑符的狂轰滥炸下躲过了一截,紫金洞那边,自己总算能给掌门一个圆满的交代了,也可谓立下了大功! 董金环、安妙儿、林飞燕四处小心翼翼查看着,然而怕什么来什么,也看到了面带微笑的牛有道。 其实牛有道并未看到她们,确切地说是没把她们当回事,没有去留意她们。 但他在山崖洞口气定神闲杵剑而立的样子,那气势一如她们曾经在茅庐山庄看到的一般,仅此一幕便已经是吓得这三个女人心惊胆寒、两腿发软。 三个女人第一时间冲三个男人去了,分别靠近在了自己委身的男人身边,希望能寻得安稳。 因为她们太清楚了,若是这三个男人不可靠的话,一旦牛有道活着离开了,凭牛有道在南州的滔天权势,她们三个一出天谷就是死路一条,她们师门一定会让她们死得很惨,否则没办法给牛有道交代! 得了董金环的提醒,赵登玄回头看到了牛有道,也有点意外,这厮竟真还活着,天剑符都没弄死他! 回头又拍了拍董金环的后背,不知安慰了点什么,总之董金环很乖巧地连连点头,小女人般亦步亦趋跟在他边上,不敢离开半步,整个人深陷在极度的惶恐不安中,丝毫没有从秘境脱身的庆幸! 第八三四章 排名结果 还有一点希望,她希望牛有道无法拿到第一,那样牛有道就活不了! 至于那三个男人,她们也没有绝对的把握,自己也知道自己是在什么情况下委身给了那三个男人,也知道自己在别人眼里就是个笑话,生怕别人看不起,自然也担心三个男人会甩了自己不管。 至于后悔不后悔,她们也谈不上,像牛有道那样冒险杀出来,她们是一点把握都没有的。 她们不清楚情况,不知道牛有道掩护安排了多少人从秘境内脱身,若知道,怕是肠子都要悔青了。 眼前,她们也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自己委身的男人身上,这也是她们目前唯一能指望的…… 牛有道没注意到三个女人,却注意到了另一个女人,颜宝如! 似笑非笑地盯着这个女人,也不知严立是怎么回事,这么多人守着出口,居然还让这女人顺利逃出来了! 颜宝如也看到了他,与他那似笑非笑的目光一碰撞,心弦一颤,心头涌起一股莫名的畏惧感,莫名的惶恐。 不过很快又镇定了下来,这是天谷,牛有道还敢在天谷乱来不成?然而也说不定,牛有道又不是没在天谷乱来过。 偏头看向别处时,又看到了另一边崖壁上中立三派的人,明显已经有人冷冷盯住了她。 一股悲意涌上心头,她知道一旦离开了这里,迎接自己的将会是个什么情况,公然当众坑害三派,三派岂能放过她,一出这里就有可能要面临追杀! “师叔!”事先被派出来的两名灵剑山的弟子找到了褚风平。 得到提醒,褚风平蓦然回首,盯向了崖壁上杵剑而立的牛有道,脸颊狠狠抽搐了几下,眼里有冒出怒火的感觉。 牛有道也看到了他,神色平静,波澜不惊的与之对视着。 灵剑山的弟子们陆续看向了山崖上的牛有道,他们的动静引的逍遥宫和紫金洞的人也陆续看去。 牛有道?众人神色各异。 总之,无论是燕国还是卫国和齐国,或是韩国和宋国,都对牛有道暗藏几分牙痒痒,四国都有人被牛有道给诱出干掉了一帮。 “秘境结束了,缥缈阁的人还在等我们清点,走吧走吧。”严立招呼了一声。 提及了缥缈阁,大家倒是不敢再耽误了,按照说好的,燕、卫、齐的人一起清点灵种。 正在进行灭国之战的韩国和宋国也抱团在了一起,双方灵种凑数,联合争夺成绩排名。 天谷出口处,东海大圣、西海妖王、南海法王、北海冥主已经再次出现了,来看结束时的最后结果的,听旁人言,四海的人好像在帮牛有道争取好成绩,四人皆有些讶异,什么情况? “咦!晋国的人好像都没出来。”有人发现了异常。 聚集在出口的一群人闻听细看,咦,还真是如此,晋国不拿第一都是很罕见的事情,这次居然都没能出来,秘境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众人陆续看向了器云宗掌门太叔飞华,只见他铁青着一张脸,不知有多少人暗暗幸灾乐祸。 “咦!赵国的人好像也没出来。”有人又有了新的发现。 不用提醒,赵国落霞山庄的掌门左乘风、归元宗掌门蒋万楼、聚仙教掌门米满,三人一直在关注自己人,早就发现了赵国人没有出来,一个个黑着一张脸。 龙休、孟宣、宫临策三人内心倒是略有几分不安,已经隐隐察觉到众人的目光不时看向他们,他们自己也注意到了,出来的人当中燕国的人数似乎是最多的。 这是不是说明燕国是获利最丰的那个,也是对其他门派造成伤害最大的那个? 他们自己这样猜测着,别人也是这样认为的。 …… 半下午的时候,各方从秘境内带出来的灵种全部清点完毕了,主持事务的白玉楼拿着反复核实过的结果飞上了对面的高崖。 此时众人才发现,莎如来不知什么时候到了现场,正负手站立在山崖上旁观,慢慢伸手接了白玉楼递来的纸张查看。 万洞天府派到清算点打探消息的人也回来了,将那几家的结算情况秘密报知给牛有道。 虽不知道几家具体得到了多少灵种,但已经能确定五家没有联手。 杜绝了最后的可能,牛有道一颗心算是彻底放下了,转身到了芙花等人身边,提醒了一声,“交代下去,晋国那些人的死活全部咬死了当不知道。” 相关几位相视一眼,芙花道:“我们下的手,此事迟早要暴露出来,根本瞒不住。” 牛有道:“至少现在还可以瞒一瞒!如今的器云宗很有可能在火头上,你们不会想让器云宗现在就咬着我们不放吧?” 红盖天迟疑着提醒道:“你手上的灵种数量怕是很难不引起怀疑。” 牛有道:“除了我们自己,谁也不能确定四海自己到底采集了多少灵种,除了抢来的,其他的一口咬死是你们自己采集的。现在公开知道的,是燕、卫、齐、韩、宋联手将晋国折腾了个下落不明,让器云宗找他们五家要交代去。不管器云宗敢不敢咬他们五家,都能减轻我们这边的压力。” 几人若有所思地微微点头,芙花问:“紫金洞那边不会说漏嘴吧?” 牛有道:“这个你放心,紫金洞暂时还不会暴露我和他们的关系。只要过了这个关口,等我把局势稳定了下来,器云宗气头上的火气也消了,会冷静的,也由不得他们乱来。” 几人微微点头,明白了他的意思,迅速交代身边人传达下去,让大家伙统一口径…… 第一名是牛有道? 接到名单一看的莎如来眉头皱起,这个结果很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前他知道牛有道出来了,但是没想到牛有道能拿第一。 竟敢在天谷擅自动手,不管有理没理,他逼牛有道拿第一,其实是想把牛有道往死路上逼,以为牛有道死定了,没想到牛有道果真拿了个第一来,这是要让他好看吗? 目光下挪,将排序名单细细审视了一遍后,目光又落在第一名的名字上定格了一阵,徐徐问道:“他怎么可能拿第一,确定没错?” 白玉楼拱手道:“不会有错,反复核实过。他的确不可能拿第一,但是从观察到的一些迹象显示,是四海那群人帮了他,基本可以肯定他是和四海的人联手夺取了这个第一!” “四海…”莎如来嘀咕了一声。 他亲自干预之下,居然还让牛有道躲过一劫,说实话,这份名单多少让他有些恼火,可他当众说出的话不可能言而无信反悔。真要这样干了,以后人家都要怀疑缥缈阁布置下来的事情说话还能不能算话,随时可以反悔的,以后让大家怎么面对,还有何规矩可言? 沉默了一阵后,徐徐道:“四海自己都没拿过第一,就算与他联手…这家伙能拿下这个第一还是有点能耐的。”目光忽远眺,“幻丽的年纪也不小了,你怎么看?” 此话一出,白玉楼意识到了什么,做父母的心情可以理解,都想给自己女儿找个好的,遇上了合适的忍不住动了那念头也可以理解,加上年纪相差不大。 明白了对方话里的意思后,他暗暗心惊,犹豫再三,不知该如何回复。 “嗯?”莎如来质疑一声,目光落在了他的脸上,略显威压,貌似在问,我问你话,你没听见? 白玉楼忙道:“儿女的事,自然是父母做主。我个人来看,此事自然是先生说的算。但是按规矩的话,牛有道卷入天下利益纷争太深,突然将他抽离的话,会让天下格局大变。若不抽离,先生继续坚持的话,影响则会更大,先生的人,以后谁还敢与他争锋?有些人必然不会坐视,势必会引得九位圣尊的势力撕毁约定纷纷出手亲自介入利益之争。这种事影响太大了,九位圣尊之间好不容易立下规矩相安无事了这么多年,上面怕是也不会同意,不愿冒然改变什么!” 说完又补了一句,“先生,牛有道的确卷入的太深了。” 莎如来沉默了,良久后轻叹了一声,“出身于我们这样的人家,也许是害了她!” 白玉楼明白他的意思,这等背景人家的女儿,让与一般的平庸之辈又不甘心,在固定的圈子里挑选的话,又不容易挑到满意的,总之这背后牵涉到太多的利益,一嫁一娶的最后结果怕是都难逃身不由己,最后只怕也难逃指婚的下场,莎如来扛不住太久的! 他之前一直在摘星城那边,对有些事情也略知一二,莎幻丽不是没有遇上过自己喜欢的男人,然而对方身子骨太弱了,承受不起那么大的福气,最后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有资格想娶莎幻丽的人,那都是些什么人?岂容其他男人随意染指,一般男人哪经得起那些人的毒手! 不说别人,就说莎如来自己,白玉楼隐约也知道点,这位同样为自己曾经的任性付出过代价,该娶的不娶却娶了一个不该娶的女人,也就是莎幻丽的母亲,结果莎如来的那个妻子至今下落不明。 为此,父女两个之间一直不太愉快,有点老死不相往来的味道。 许多事情,外人只看得到表面的风光,又岂知这风光背后的黯然。 第八三五章 盛情难却 莎如来从某种思绪中清醒了过来,深吸一口气,盯着单子道:“本届的灵种数量不如上届。” 白玉楼道:“是,差不多少了一半!” 莎如来:“怎么会少这么多,晋国怎么没在名单上?” 白玉楼禀报:“晋国和赵国的人基本都没有出来!” “哦!”莎如来有些意外,目光扫了眼山谷内,的确没有看到晋国的人,晋国参加天都秘境全军覆没的情况还是头回出现,再问:“出来了多少人?” 白玉楼:“进去了一万人,出来的只有三千人左右。” 此言不虚,晋国和赵国没了,一下就去了两千;牛有道诱杀的四家加灵剑山的,一起差不多一千三四;四海两千人手也损失了差不多一千三四的样子;韩、宋各被诱杀一部后,又被晋国折腾了一趟再次损失过半。 各方打打杀杀之下的零星损失再计入,出来的也就剩三千人的样子。 莎如来眉头略挑,比起往届的过半减员来说,这次算是比较多的,他偏头道:“查一下,看牛有道是怎么拿的第一!” “是!”他身边一个面无表情的汉子应下。 白玉楼心里明白,这是要动用缥缈阁的秘密势力去查牛有道在秘境内拿第一的过程了。 莎如来手中名单递还给了他,“没什么问题就张榜公布结果吧!免得一群人堵在这里碍眼。” “是!”白玉楼领命而去。 很快,几名缥缈阁的人拿着一张写好的纸张贴在了天谷外的山壁上,各方所得名次,以及所获灵种数量依次清清楚楚公布在了众人的眼前。 第一名牛有道,所获灵种数量一千六百六十六万六千六百六十六粒! “啊!牛有道第一名?” “牛有道个人居然是第一?” 名单一出,现场一阵喧哗,天谷外的所有人几乎都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太叔飞华神情狠狠抽搐着,晋国覆灭,区区一个牛有道居然拿了第一,让抱有很大期待而来的他情何以堪! 龙休、孟宣、宫临策面面相觑着,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牛有道居然是第一? 大禅山掌门皇烈有点傻眼,用力眨了眨眼,再次细看,加之耳畔的惊哗声,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傻眼的人其实有很多。 费长流、夏花、郑九霄盯着名单愣怔了好一阵,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居然拿了第一,道爷向来喜欢低调,这次是不是太高调了一点?”夏花低声对二人嘀咕了一声。 谁说不是呢?费长流和郑九霄下意识看了看周围人的反应,觉得活着出来就行了,拿个第一跑出来实在是有点过分了,而且是以个人的名义力压各方势力,这让燕国情何以堪? 三人不知真相,殊不知牛有道也不想拿这太过招摇的第一,也是被莎如来给逼得没了办法,否则打死他也不可能碰这个第一。 玉苍一只手摁在了胸口,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同时也是暗暗啧啧惊叹不已,第一!那家伙居然真的拿到了不可能拿到的第一,好家伙! 激动,他有点激动了,大事可期,不枉晓月阁一番心血! 天谷内的人放出来了,所有参加天都秘境的人都陆续出来了。 悄悄绕边出来的颜宝如只看了一眼榜单,满腔悲愤便涌上心头。 她就知道,她早就提醒过了的,早就告诉过那群蠢货,说了那中立三派暗中和牛有道有勾结,要暗中为牛有道携带大量灵种出去,可那群蠢货偏偏不信,居然让那狗贼如此轻易捡了第一去! 一想到狠狠凌虐了自己一顿的牛有道还要得到巨额奖赏,她就有吐血的冲动! 一直到现在,她还是认为三派和牛有道有勾结! 这个结果意味着牛有道的性命保住了,哪怕没保住,她也不敢逗留。 她是在场所有人中第一个离开的,趁着大家都在关注榜单,悄悄的,迅速逃离了。 没办法,此时不走,一旦被那三派盯上了,不弄死她才怪了,至于什么苦神丹,她已经不指望牛有道能放过她了。 一想到牛有道的手段,她就后怕,连最后结果都来不及看就逃了…… 牛有道拿了第一?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见到榜单的董金环、安妙儿、林飞燕真正是吓得两腿发软。 秘境最后一道扼杀牛有道的希望也破灭了,三女目光下意识在人群中搜寻,看到了牛有道,看到了牛有道的同时也看到了自家掌门一脸堆笑地朝牛有道身边挤去。 见到自家掌门,三女真正是有种吓得魂飞魄散的感觉,感觉呼吸都困难了,又迅速扭头去找自己的救星。 “老弟!”玉苍抢步到牛有道身边,很是振奋地把住了牛有道的胳膊,用力摇晃着,狠狠拍了拍牛有道的肩膀。 牛有道受伤了,被他不知收敛的行为给拍的呲牙咧嘴。 “哦…”玉苍这才反应过来,之前也看到了他是被打伤了滚出来的,忙道罪过。 正要寒暄点什么,白玉楼出声了,“诸位进入天都秘境者,为了天下修士的修炼资源,辛苦了!按规矩,缥缈阁当论功行赏!第一名,牛有道,上前领赏!” 点到名了,牛有道只好暂别玉苍,众目睽睽之下不疾不徐地走了过去,连靠近的费长流等人都没捞上说话的机会。 走到天谷外的案前,牛有道拱手见礼。 白玉楼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拿出了一张缥缈阁名义特批的票据亮给大家看,并朗声道:“头名,赏三亿金币!” 围观者神色各异,有羡慕的。 龙休、孟宣、宫临策再次相视一眼,眼神里藏着诡异,似乎在说,真让牛有道一个人独吞这笔巨资? 票据递来,牛有道宠辱不惊地双手接过,心里多少有些诧异。 按规矩,每届颁奖的时候应该是缥缈阁的主事亲自来,这次怎么由白玉楼代劳了? 他只是念头转了下,多少也松了口气,莎如来不露面,也不颁奖,至少说明暂时放过了他。 拿了奖的牛有道谢过了白玉楼,之后直奔四海人员那边。 “这第一怎么回事?和你们有关吗?” 见牛有道领奖,东海大圣、西海妖王、南海法王、北海冥主正在低声问芙花等人怎么回事。 “大王,事情实在是曲折,在这里不好说,回头再说…”芙花刚嘀咕着回了句,旋即一愣。 只见牛有道拿着奖票过来了,众目睽睽之下来到这群人眼前,乐呵呵拱手道:“大姐,三位大哥。想必这四位就是四海之主,牛有道有礼了。” 大姐?大哥?四海之主面面相觑,叫这么亲热,几个意思? 现场变得一片安静,都在听着看着,大多人也都听到了。 芙花四周看了看,见大家都看着这边,连白玉楼也在观察这边,暗暗着急,语藏严厉,且低声道:“你现在跑过来作甚?” 牛有道却毫不掩饰地坦然道:“说好了的,我拿第一,奖赏归你们!兄弟我说话算话,决不食言!” 手中奖票送出,众目睽睽之下的芙花、浪惊空、红盖天、断无常一个个黑着脸,居然没一个伸手去接的。 之前,四人还略有担忧,担忧牛有道会不会食言,谁知牛有道不但不食言,一回头就公然给了他们一个惊喜,还真不是一般的言而有信。 众目睽睽之下,四人压力很大,伸不出手来。 三亿金币全部给我们?四海之主很惊讶,再次相视一眼,看来拿下这个第一,果然是这边出了大力气啊! 西海妖王乐呵了起来,“真的全部给我们?真的不后悔?大家可都看到了的,这可是你主动给我们的,可不是我们仗势欺人逼迫!” 芙花有苦难言,很想劝自家大王闭嘴,又没办法拒绝,当众拒绝了的话,还能指望牛有道再给他们? 见这位出声了,牛有道直接双手奉上奖票给他,“言出必行,绝不后悔!” “呵呵,那感情好,三位,那我就代劳了。”西海妖王乐呵呵伸出了手。 燕国那边,龙休突然出声了,“牛有道!你毕竟是燕国修士,做什么决定最好想清楚了!” 这是牛有道个人名义获得的奖励,众目睽睽之下牛有道该给谁自然由牛有道说的算,事后该怎么处置是另外一回事,至少眼前燕国三大派不能强迫干预。 这里毕竟是在缥缈阁,牛有道非要给谁的话,他也不能动手。 灵剑山掌门孟宣也出声了,“不至于急着做决定,你是我们燕国的修士,若有人强迫乱来,我们自然会给你做主!” 言下之意是在暗示牛有道,之前有什么承诺并不重要,不用怕四海的人,我们三大派会给你撑腰! 这可是三亿金币啊!宫临策神情抽搐,也肉疼的不行,刚想仗着自己和牛有道的暗中关系拿话提点一下牛有道,背后有人拽着他衣袖拉了一下。 宫临策回头看了眼,只见严立对他微微摇头,顿时明白了,此事定然有什么蹊跷,遂闭嘴了! 西海妖王眼珠子一转,突然出手飞快,一把将能兑换三亿金币的票据唰一下抢到了手,乐呵呵道:“盛情难却!既如此,三位,就由我先代收了,回头再分!” 回头分不分的事,东海大圣、南海法王、北海冥主倒是不担心,三家联手西海妖王也独吞不下去。 第八三六章 赶紧跑人 只是三人都感觉这事好像有些不对劲,从芙花等人的态度上看出来的。 “妖王…”芙花暗示提醒了一声。 西海妖王直接给了个白眼,“怕什么!” 见自家妖王如此猴急,芙花也挺无奈。 她,包括浪惊空等人在内,都被牛有道给架住了,搞了个不上不下,接受不是,不接受也不是。 只要给他们而他们不要的话,牛有道随便上话一堵,所有人都能作证,这三亿金币就很有可能和他们没关系了。 东海大圣低声提醒西海妖王道:“你急什么?” 西海妖王低声回,“有什么好怕的,不行的话,给还不就完了。”心安理得地将票据收进了自己的袖子里。 见他得手了,这可是三亿金币,龙休怒了,“老妖怪,想在缥缈阁强抢不成?” “诶,话可不能这样说。”西海妖王环顾众人,又看向了白玉楼那边,“诸位都看到了,也听到了,是牛有道主动给我们的,何来强抢一说?” 孟宣立刻提醒:“牛有道,这里是缥缈阁,自有人主持公道,给不给还是你说的算。” 那意思分明是让牛有道收回来,分明在告诉牛有道现在收回来还来得及。 然牛有道却郑重回复道:“我这次能活着回来,多亏四海的弟兄们相助,更有赖我四位结拜大姐和大哥的帮助,钱是小事,言而无信是大事!”说罢朝这边拱了拱手,一副恕难从命的样子。 他当众把话说成了这样,龙休和孟宣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玉苍忍不住皱眉。 费长流三人一脸纠结,暗问,道爷呀,你这是闹哪样啊,你这是公然得罪三大派啊! 大禅山掌门皇烈则是目光闪烁,幸灾乐祸看热闹。 “结拜兄弟?”南海法王有些意外地回头问了声,“你们结拜了?” 红盖天有些勉为其难地“嗯”了声。 “呵呵,原来是自己人。”西海妖王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一把拍在了牛有道的肩头,笑嘻嘻道:“小子,我很欣赏你,陆地上呆不下去了来我这边。以后在西海有什么事吱一声,本王给你做主!” “嗯…”牛有道再次扯动了伤口,再次疼的呲牙咧嘴。 “哦,你受伤了,我这还有粒天济丹。”西海妖王反应了过来,摸出一粒蜡丸抛给了牛有道,“喏,给你。” 接了丹药的牛有道哭笑不得道:“妖王果然是性情中人!” “那是!”西海妖王嘚瑟了一句,回头又对另三位道:“人家大方,咱们也不能小气,这粒天济丹的钱算在那三亿金币中,大家平摊!” 东海大圣、南海法王、北海冥主竟无言以对,他这样说,这个时候他们能说什么? 芙花上前一步,低声道:“钱可以回头再给,何必当众给我们!牛有道,你故意的是不是?” 牛有道低声回道:“大姐,情况你都看到了,哪还有什么回头,一回头钱就到燕国三大派手中了,到时候你们就算逼死我,我也拿不出来。” 芙花:“强词夺理!” 牛有道:“大姐若是觉得这钱烫手,可以当众还给我!” 对方当众接不接受他都无所谓,也都不吃亏。 要了这笔巨资,他就省了点麻烦。不要,这钱当他不敢吞吗?只要对方敢拒收,他就敢要! 芙花咬牙切齿:“你这家伙太阴险了!” 牛有道:“话不能这么说,大家结拜时说好了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大姐不能让我一个人把麻烦给扛了。” 四海之主都在侧耳倾听他们的交谈,听后,东海大圣低声问浪惊空,“到底怎么回事?” 浪惊空很无奈,“大圣,这事很复杂,一下两下真的说不清,现在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西海妖王伸了个脑袋插在牛有道和芙花之间,左看看这个,右看看那个,最后问芙花,“痛快点,这钱能不能要,不能要我就还给他,别浪费我天济丹!” “……”芙花不知该如何说,关键一下两下说不清楚,最终咬牙道:“现在说什么要不要也晚了,要不要结果都一样。” “那不就得了。”西海妖王双手抱腹撤回了脑袋,不过脸色中多了一丝狐疑,很想知道秘境内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么多钱居然会让芙花觉得烫手。 其实也不是烫手,既然干了那样的事情,就做好了承担后果的准备,芙花四人只是不想这么快吸引大家的注意,牛有道暗中交给他们是最合适的,能给他们从容撤退的机会。 现在牛有道这样一搞,那么大一笔巨资太让人眼红了,明显是想让四海扛风头,好掩护他牛有道先脱身。 “冥主,此地不宜久留,迟则生变,我们先撤吧!”断无常低声对北海冥主提醒了一声。 见这边事情已有定论,白玉楼又继续朗声宣读了第二名,邀请领赏。 第二名是燕国,与第一名差了四百来万灵种的样子,奖金币一亿! 当然,只是名头上归了燕国,实则是要与齐、卫分的,只是燕国代领罢了…… 牛有道回头看了眼,只见四海的人已经迅速而悄然的撤离了,不由微微一笑。 有些麻烦不能出在现在,他得把四海的人逼走,不能让双方现在就对质。 他暗中挑拨四海和七国的人干起来的事暂时还不能捅破,现在把两边同时惹恼了他会很麻烦。 等他顺利稳住了手中的势力,让各方有了顾虑,事情再暴露出来也无所谓了。 现在四海的人一走,黄泥巴掉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四海的人不是主谋也是主谋,他只是跟风的小喽啰而已。 他现在要尽量化解自己眼前可能面对的风险。 第三名是宋国,与第二名只有五十万粒灵种的差距,奖金币五千万,回头还要和韩国分。 四五六名是万兽门、灵宗和天行宗。 这三家有点无语,连晋国都没份的事情,没想到他们这些走过场的居然还拿到了名次,虽然奖励排到他们已不多。 “在天谷闹事,莎如来要他拿第一?” 刚问出了点情况的龙休等人大吃一惊,再回头去看牛有道,发现牛有道已经不见了。 牛有道哪能在这里等到最后,趁着四海的人离去时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又趁着燕国领奖燕国的人没注意之际,已经给了个眼色给玉苍,和玉苍一起快速溜走了。 他倒是不怕燕国,怕也没用,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只是不想现在被燕国三大派给缠住。 赵国和晋国的人死光了,一时无法对质,其他人有四海那批“罪魁祸首”吸引,巨资又不在他身上,加之缥缈阁这地方的情况有许多便利,正是他赶紧脱身的好时候…… 玉苍没能跑掉,眼睁睁看着牛有道、巫照行、云姬乘飞禽而去。 牛有道并不是带他一起跑,而是借了他的飞行坐骑一用,说回头还他。 牛有道伤重未愈,身边得带两个高手保护。 至于玉苍本人,人缘好,估计没人会为难他,应该很安全。 倒是费长流那三位掌门有点危险,牛有道让云欢暗中通知了那三位,趁大家一时间注意不到他们头上的时候赶紧趁机撤退,否则找不到他的情况下,其他人很有可能会把主意打到那三位的头上。 费长流三人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既然牛有道说有危险让快速撤离,自然是快速离开了,云欢跟了他们一起走。 当然,临走前,牛有道不忘交代玉苍,季玉德等人给他留着,他有用处。 玉苍不知道牛有道要那些人干什么,牛有道急着跑人,没详说,只是先把他给稳住了,避免他杀人灭口! 季玉德等人是跟着万洞天府的人一起冲出秘境的,之后在天谷藏着不露面,也是遵牛有道的吩咐,一出天谷就跟万洞天府的人一起溜了,不敢有丝毫耽误。这两伙人只能是用腿跑路,没那么多飞禽坐骑可给他们用…… 颁奖完毕,各方势力碰头一问,现场顿时炸了窝,乱糟糟一片。 “一群狗东西,竟敢主动向七国挑事,难怪跑了!” 卫国、齐国、韩国、宋国的人手一声嚷嚷,召集人手追杀海外那帮人去了。 现场找不到牛有道,牛有道是从犯,巨资又不在牛有道身上,迅速权衡利弊之下,不可能先把时间花在牛有道身上,也只能是先找海外那群人算账。 一旦让那些人出了海到了那群妖魔鬼怪的地盘上,他们现在的这些人手占不到什么便宜,所以想尽快追上把那群人拦截在陆地上。 “把牛有道交出来!” 赵国的人拦住了燕国此来的一群人。 赵国三大派很是悲愤,问韩、宋的人有关赵国人员的情况,韩、宋不答,也不会承认自己参与了灭宋。之后又找到卫、齐的人问,两家说是韩、宋、晋联手干的。赵国又找韩、宋,结果两家异口同声推到了晋国头上,随后便借着追杀海外那群人为借口跑了。 关键是,韩、宋联手的话,赵国一家找两家的麻烦有点够呛,只能眼睁睁看着两家跑了。 找晋国?太叔飞华正在火头上,器云宗是那么好惹的? 最后找到的算账对象也只能是燕国了,现在已经弄清了,天都秘境一开始,牛有道就在天谷杀了他们三派的主事长老。 对于这事,燕国三大派的掌门也很吃惊,牛有道这疯子居然敢在天谷动手? 不过此时,燕国三大派掌门看了看自己身后的人手,燕国出来的人手是最多的,赵国一个都没出来,真不知道赵国眼前这点人手哪来的勇气来找他们算账。 第八三七章 这第一拿的… 赵国三大派也不想啊,可总不能缩着不吭声吧,回头让下面弟子怎么看?别扭着也要弄个交代出来! 龙休道:“你们的人在天谷找事,先对牛有道动手,你们还有理了不成?” 不是想维护牛有道,而是人家指着你鼻子找上门了,哪能退缩。 孟宣冒出一句,“牛有道我们也不知道哪去了,你们自己找去,找到了任由你们处置!” 龙休和宫临策多少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之前牛有道不听话,现在已搞明白了原因,那三亿金币有点烫手。 别人抢夺灵种也不带那样玩的,你东抢一点,西抢一点,没一次性抢到位,到处抢来凑数,还把人都给得罪了。 这边真要收下了那三亿金币,估计现在就得被好几家的人给围住,是老老实实交出金币破财免灾还是硬咬着不放?吞进去的老实吐出来丢不起那个面子,咬着不放搞不好会惹来群殴。 想想都后怕,现在也算是理解了牛有道的一片好心。 不过龙休和宫临策也能理解孟宣对牛有道的恼怒,两人都经由山海和严立的禀报知道了隐情,灵剑山那边送女人给牛有道,被拒绝了,灵剑山这脸丢大了,估计怕牛有道到处宣扬想灭口。 当然,牛有道对灵剑山的人下了毒手也是一方面原因。 对于送女人联姻的事的,宫临策并未捅破,他为牛有道着想,不想惹得孟宣恼羞成怒。 龙休没捅破是因为他自己背地里也干过这样的事,怕捅破了回头会惹自己一身骚。 不过龙休对牛有道也是相当的不满,之前派长老郭青空和商朝宗那边密谈,结果郭青空在回来的途中被人截杀,想也能想到是谁干的好事。 然而孟宣一句话却让赵国那边找到了台阶下,落霞山庄掌门左乘风喝道:“好,这可是你们自己说的,走,找人去!” 他大手一挥,一群人就这样走了,貌似找牛有道去了,能不能找到或追上就不得而知了。 目送的宫临策冷哼了一声,很是不屑,论人手实力不如这边,连两国交战的战场上也被燕国给打的节节败退,居然还敢找过来,也不怕下不了台。 不过回头还是问了孟宣一句,“孟兄,没必要对赵国示弱吧?” 孟宣淡然道:“这不是示弱,是没必要跟赵国死杠到底,牛有道不是跑了么。” 宫临策:“若是被他们追上找到了呢?” 孟宣反问:“宫兄很希望牛有道活着吗?” “……”宫临策被怼了个无语。 “走!找那群妖魔鬼怪去!” 太叔飞华的声音吸引的赵国这边的人回头看去。 黑着一张脸的太叔飞华很是悲愤,晋国进了天都秘境内的人马究竟遭遇了什么情况这边居然一无所知,问谁都说不知道,活见鬼了还差不多! 赵国被灭了无法回答,燕、卫、齐、韩、宋都参与了对晋国的围攻,这五家哪能当太叔飞华的面说老实话,一口咬定不知道。 万兽门、灵宗和天行宗的人守在出口地带目睹了事情的发生,倒是知道点什么,但是对晋国出手的相关势力太多了,三派不想得罪谁,继续保持中立,也说不知道。 怎么可能都不知道!太叔飞华也怀疑晋国是不是遭到了围攻,为了抢得巨额奖励,器云宗派出的那绝对是精锐弟子,太叔山岳的实力也绝不会弱于其他各方的主事人,倘若不是遭到了围攻的话,起码也能活着跑出一些来,怎么能一个都不见? 另一个怀疑便是四海的人,因为牛有道所获灵种最多,很有可能是抢了晋国的。 若真是遭受了围攻,器云宗还没牛到能一家对抗各方势力。 想来想去也只能是去追海外那群妖魔鬼怪,就算不是他们干的,起码也得问出个一二三来。 临走前,太叔飞华还是忍不住盯着天谷内多看了两眼,然而眼中又浮现出绝望。 就算晋国的人在秘境内还有活着的,也出不来了,出来了缥缈阁也不会手下留情,他器云宗也不敢出手帮忙,只能是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 很是不忍的一回头,太叔飞华招呼上人手快速离去了。 万兽门、灵宗和天行宗的人,过来与赵国这边打了个招呼后也走了。 最后,整个天谷外就剩下了燕国一伙人。 此时逍遥宫、灵剑山和紫金洞的掌门也有了闲心过问秘境内的具体详细情况。 龙休和孟宣问了点情况后,倒没什么,反应不大。 与严立走到一旁嘀咕的宫临策却是大吃一惊,没想到事情这么复杂,没想到牛有道在秘境内操弄了那么多的事情,这简直是将七国参与的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不但是七国,四海的妖魔鬼怪和中立三派都在不知不觉中被牛有道给利用了,所有参与的各方势力皆被牛有道给玩的团团转。 事情的经过严立说着都复杂,就更别提宫临策这个听的人了,整个过程简直是匪夷所思、叹为观止,关键最后真的被牛有道给得逞了。 听完后的宫临策久久不语,尽管知道牛有道是被逼无奈才去抢那个第一,可还是忍不住纳闷着叹了声,“就凭这翻云覆雨的手段,难怪能在南州飞速崛起。师弟,你觉得把牛有道招入紫金洞合适吗?” 他忽然感觉这事有点不靠谱,令他有些不安。 严立理解他的担忧,一开始他也有这方面的担忧,这种人非寻常,简直是妖孽,弄进了紫金洞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他试着回道:“怎么说呢,合适不合适要看对谁,对有些人未必是好事,但是对紫金洞来说,未必是坏事,他成了紫金洞的人不能拿门规当儿戏吧?这段时间接触下来,我发现那家伙做事虽然不择手段,但还是有底线的。不说别的,就说褚风平女徒弟的事,我和山海再三安抚他,让他先应付一下,可他偏不答应,宁愿把自己往死路上逼也不肯做那种事,由此可见其为人。再说了,师兄,目前来看,南州已经成了摆在我们眼前的肥肉,您舍得放弃掉吗?” “唉!”宫临策仰天轻叹了声,是啊,只要牛有道成了紫金洞的人,南州就成了紫金洞的,如今的南州,谁掌握了就意味着掌握了燕国最大的话语权,如何能舍得放弃? 思之再三,唉声叹气着嘀咕道:“这第一拿的……” 三男三女东张西望着,正是赵登玄和董金环等人。 赵登玄还算是有良心,然而见到牛有道当众驳了自家掌门的面子,心里多少有些没底了,遂找到了另两个男人,人多好壮胆。三个男人准备结伴一起找牛有道,让牛有道给个面子,牛有道今后毕竟还要在燕国混,想来也不可能把他们一起给得罪了。 谁知牛有道不见了,不知去哪了,找不到了。 于是三个男人又想找留仙宗、浮云宗和灵秀山的掌门,总不能让三女无处可去,想先把三派掌门给稳住,回头再找牛有道说情。 谁知三派掌门一转眼也都不见了。 这里的事情已了,三大派自然要回去。 三个男人头疼了,赵登玄道:“金环,要不你们先回师门,秘境内的经过我要回去依例接受询问,事毕立刻去找你!” 董金环当场吓得脸色发白,一把抱住了他的胳膊,“赵郎,我这样回去,师门非杀了我不可!” 那边在催促离开,赵登玄也有点着急,“你可以搬出我和逍遥宫,留仙宗必不敢乱来。” 在他看来,燕国境内的一个小门派哪敢不给逍遥宫弟子的面子。 董金环惶恐摇头道:“赵郎,我怕,你不能扔下我不管,求你了!”哭了。 另两个女人也吓慌了神,哪敢自己回去。 这边冒出三个哭哭啼啼的女人纠缠本门弟子,当即惊动了其他人,龙休注意到后,沉声道:“怎么回事?” 掌门发话了,赵登玄立刻被招呼了过来回话,有点惶恐不安的把事情给讲了。 龙休听后略皱眉,逍遥宫的弟子自然有其优越性,下面小门派的女人献上温柔很正常,就算是他自己出行到一些小门派落脚时,也免不了有人投怀送抱巴结,有些事情玩玩就行,哪能当真。 龙休瞥了山海一眼,没多话,转身先走了。 山海颇指了徒弟,“你干什么?不会是想娶回去吧?” 赵登玄哀求道:“师傅,金环在秘境内一直悉心照顾弟子日常起居,她是真的对弟子好,求师傅成全!” 山海顿时怒了,以为自己徒弟只是玩玩,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到跟他玩起了真的,居然还要他成全,成全什么?当即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怒斥,“对你好?她是背叛了牛有道无处可去才委身于你,谁做她依靠她对谁都好,你还当真了不成?” 赵登玄噗通跪下了,“师傅,不是你想的那样,她对弟子是真心的。师傅,她现在无处可去,先容我带回师门,回头弟子再做安排…” “你…”居然当众闹出这样的笑话来,山海差点想一掌活劈了他,可毕竟是花了这些年心血调教出来的徒弟,终究是没能忍心下那狠手,遂一脚将其踹翻在地,甩袖而去。 哪能什么人都带回逍遥宫去,更何况董金环还顶了个不好的名声。 逍遥宫的人走了,扔下了赵登玄和董金环,让赵登玄自己擦干净了屁股再说。 安妙儿和林飞燕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她们依附的男人,两个灵剑山的弟子可不敢像赵登玄那样当众豁出去,指了个地方让她们先去落脚,说是回头再去找她们。 “什么意思?”经过的宫临策见到这一幕问了声。 “估计是没想到牛有道能活着出来……”随行在旁的严立把情况讲了下,纯粹是当说笑话,因为紫金洞没卷入这笑话。 这边暗中和牛有道勾结着,也不好再让下面弟子和背叛牛有道的人鬼混,下面弟子有那想法也被他制止了。 宫临策哦了声,连正眼都不带瞧的就过去了。 叛徒,哪个门派都容不下,也不会鼓励,不值得同情,几个小人物也不值得他上心。 第八三八章 道爷回来了 人差不多走光了,董金环抱着赵登玄痛哭,没想到赵登玄能为了她当众跪下,一时间感动的不行。 赵登玄则一个劲地安抚董金环,“没事,没事的,不会有事。” 安妙儿和林飞燕很难过,同时也很羡慕董金环,她们委身的那两个男人根本没赵登玄那么大的勇气,或者话说她们不敢肯定那两个男人最后会是个什么态度,居然扔下她们就跑了。 既然逍遥宫扔下了赵登玄让赵登玄自己擦干净屁股,事情倒是好办了,董金环一个人不敢回留仙宗,赵登玄亲自陪她去。 有逍遥宫的人陪同,董金环心安不少。 安妙儿和林飞燕能怎么办?除非能躲的别人永远找不到,否则不可能不回去,出了秘境不回留仙宗说不过去的。 天下各门各派不管有什么不同,有一点是相同的,对待叛徒都不会客气! 这是天下各派赖以维系的根基,一旦背负上了背叛师门的名声,就会寸步难行,除非你自身有足够的实力自立。 真要按那两个灵剑山弟子说的先找个地方躲起来不回师门复命,一旦被弄成了叛徒,就更别指望那两个男人,灵剑山那样的门派能纵容门中弟子与背叛师门的人相好? 有赵登玄一起回茅庐山庄,再搬出灵剑山的名头来,兴许能躲过一劫。 否则很有可能要面临师门的追杀,不仅仅是师门,凭牛有道的势力,一旦发了狠要找她们的话,她们会很麻烦。 若仅仅是她们师门还好点,凭她们师门的势力,也很难遍天下找寻到她们。 可牛有道不一样,那是在七国都有重大影响力的人物,只要牛有道愿意让利,天下各门各派和各地州府怕是都会帮忙留心一下。她们不是男人,这世道,两个单身女人不管在世俗哪个地方久留都会引起注意。 她们没有自保的实力,又失去了震慑的势力背景,又没有什么利用价值,面对牛有道的重赏连那些乱七八糟的散修也敢动她们。 也许躲到海外去是个办法,犯了事的人不敢在陆地上立足,躲到海外去的事常有,可牛有道和四海那伙头脑的关系她们也看到了,海外怕是也容不下她们。 当然,也许可以在深山老林隐姓埋名,可是在希望没有断绝的情况下,两个年轻女人又难以下这个决心。 隐居山野大多是男人干的事,有几个女人能割舍世间繁华的? 见赵登玄信心满满的样子,两个女人也觉得凭燕国三大派的庞大实力,牛有道不可能不忌惮,遂跟着一起走了,一起回茅庐山庄那边面对…… 三只大型飞禽并头齐飞,途中,费长流等人闹了个没趣。 三位掌门总想打听秘境内的事,云欢却没告诉他们的兴趣,牛有道干的一些事情也不好张扬。 “唉,我们三派派去侍奉道爷的弟子,怕是已经遇难了吧?”与云欢同乘一只飞禽的费长流问了声。 牛有道不在,担心牛有道回不来,三派为了给自己准备后路,多少干了点对不起牛有道的事,此时提及三派的弟子,是想起个由头,三派也是为道爷做出了牺牲的,想让云欢帮忙说说话。 不提这事还好,一提这事,云欢顿时一脸古怪,左右看了看并排飞行的,嘿嘿一声,“你们三派还真是调教的好徒弟啊,吃里扒外玩的一套一套的。” 三位掌门神色一僵,夏花追问道:“云兄,何出此言?” 云欢反问:“你们没看到你们那三个好弟子跟谁在一起吗?” 三人面面相觑,他们并未看到董金环等人,也是因为三女做贼心虚有心躲着他们,闹的他们还以为那三个弟子已经牺牲了。 郑九霄:“云兄,有话还请直言。” 云欢估计那三个女人要倒霉了,冷笑道:“进了秘境没多久,你们那三个弟子就背弃了牛有道……”他把牛有道与褚风平翻脸被驱逐时的情形有省有略的讲了下,重点讲了三女如何背弃牛有道的经过。“你们是真没看见还是假没看见,那三个贱人出来的时候还和三大派的人混在一起呢。” “孽徒!”夏花怒斥一声。 三位掌门做梦也没想到居然会出现这样的事,虽能理解三女为何能做出那样的抉择,也是为了自保,可现在牛有道活着出来了,让他们如何对牛有道交代? 三位掌门可谓瞬间一脸阴霾…… 同样一脸阴霾的还有正在返回海外的四海之主,途中已经问清了在秘境内发生了什么事。 此时西海妖王才知自己这手上的三亿金币有多烫手,烫的他脸颊抽搐个不停。 不仅仅是抢了一家的,而是抢了好几家的,若仅仅是这样也还罢了,七国的人大不了回头找他们麻烦,可现在他们手上还捏着一笔巨资。 惹人眼红的同时,又给了人家那么好的借口,他已经能想象到后面很有可能已有一大帮人追杀而来。 “你怎么不早说?”西海妖王有些气急败坏地吼了芙花一声。 芙花哭笑不得,“大王,你让我怎么说,一时间说的清吗?众目睽睽之下,难道拒收这笔钱?拒绝了就没我们什么事了,这可是三亿金币啊!” 西海妖王咬牙道:“去的时候就叮嘱过你,缥缈阁没安好心,尽量自保,你倒好。” 芙花:“我也是没办法,我们不动手,七国的人马也要消灭我们给缥缈阁交代,我们总不能等死吧?” “牛有道那孙子没安好心,妈的,这种人你们居然还跟他结拜?现在天下人都知道你们和他是结拜兄弟!”西海妖王破口大骂。 “……”芙花也很无语,现在回头想想,那场结拜似乎的确没什么道理。 “后面有人来了。”东海大圣突然大喊一声。 众人回头看去,只见远处果然出现了一群影影绰绰的人影。 想也能想到来的可能是什么人,这边当即将飞禽的速度驾驭到了最快。 到手的钱想让他们吐出来也没那么容易,关键一旦被追上了,只怕不是把钱吐出来那么简单。 …… 茅庐山庄,三只飞禽掠来,低空盘旋着,云欢从天而降,落入了山庄内。 费长流等人因为三个弟子的事有点尴尬,没落下,操控飞禽去了另一地碰头,商议怎么办。 见到云欢,管芳仪等人闪身而来,商淑清是提着裙子从内院跑出来的。 只见云欢不见牛有道,管芳仪红了眼,顾不得男女有别,拉了云欢急问:“道爷呢?” 袁罡紧绷着脸颊,紧握双拳。 跑来的商淑清银牙咬着嘴唇,眼中已浮现泪光。 云欢道:“不用担心,他有事,暂时不宜回来,另去他处回避了。” 此话一出,商淑清破涕为笑。 袁罡仰天,长呼出一口气来。 管芳仪喜出望外道:“道爷活着回来了?” 说到活着回来,云欢回想起来实在是感慨,忍不住叹了声,“实在是惊险,也只能是他了,换了别人怕是再也回不来了。不过你们放心,没事了,他安全出来了。” 拭泪后的商淑清问道:“既然已经安全出来了,道爷为何不直接回来,为何还要另去他处回避?” 没人理解她此时的心情,她现在真的很想见到牛有道,无比的心切想见。 云欢叹道:“郡主,事情有点复杂,我现在想想都后怕。还没进秘境,还在天谷集结的时候,他就惹出了事,当场用天剑符杀了赵国三派的主事长老……”把当时被莎如来逼得拿第一的经过大致讲了下。 众人听的心惊肉跳,缥缈阁是什么地方,竟敢在缥缈阁动手,简直是疯了! 管芳仪和牛有道相视一眼,终于明白了牛有道为何要准备后事,终于明白了玉苍为何吞吞吐吐,这消息要是出来了,南州立马就是一场大变,这不是晓月阁希望看到的! 回头,管芳仪试着问了声,“道爷没事了,也就是说,道爷拿了本届的第一?” 云欢苦笑,颔首道:“没错!本届的天都秘境之行,道爷一人力压群雄,夺得了第一!” 尽管闻听前言已经了这方面的心里准备,可确认了结果后,还是把众人给震的不轻,第一? 商淑清咬唇不语,内心竟有几分隐隐的骄傲,她就知道,没什么事情能难住道爷的! 袁罡如释重负道:“道爷不愧是我知道的那个纵横黑白两道的道爷!” 众人没细想他话中深意,管芳仪目光闪烁着,问:“秘境内的情况究竟如何?” “这…”云欢看了看众人,有点为难道:“事情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牵涉到的一些事情实在是不好说,我也不知道该不该对你们说。你们不要问我,还是问他自己吧,他说了,会尽快联系你们的。” 话刚落,便见公孙布飞掠而来,手里拿着一封密信,欣喜道:“信!道爷的信,给袁兄的信。” 什么袁兄不袁兄,管芳仪一把先抢到了手上看,不看还好,一看,脸一沉,又是那些她看不懂的怪字,当即没好气地砸给了袁罡。 袁罡斜睨她一眼,捧了信看。 管芳仪问公孙布,“道爷才刚从秘境出来,你怎么会这么快收到道爷的信?” 公孙布:“我也不清楚,道爷在赵国那边亲自找到了五梁山的秘密据点,让据点的人把信紧急传来了。” 管芳仪若有所思,看来牛有道离开秘境后就直奔了就近的五梁山据点,回头问:“红脸猴子,信里写了什么?” 看完信的袁罡慢慢抬头,看向商淑清,“郡主,此地不宜久留,要送你回府城了。顺便劳烦郡主带话给王爷,道爷已经通过五梁山弟子风闻了赵国找朝廷和王爷谈判的事,道爷说了,不管朝廷,也无需顾虑三大派,大军立刻对赵国发动进攻,仗不管王爷怎么打,总之先把战事挑起来!以战事向南州、向天下宣告,道爷回来了!” 第八三九章 前所未有的强势! 商淑清颔首,又试着问道:“道爷信里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我哥应该想见见道爷。” 管芳仪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心里嘀咕,估计是你想见吧? 袁罡硬邦邦道:“信里没说。” 商淑清轻轻“哦”了声,低下去的眼神中有些失望。 袁罡道:“段虎!” 段虎上前一步,“在!” 袁罡:“立刻联系留仙宗、浮云宗、灵秀山,就说道爷说了,让三派人手立刻赶赴战场,全力支持蒙帅作战!” “是!”段虎领命而去。 袁罡又点一人,“雷宗康!” 雷宗康上前一步,“在!” 袁罡:“立刻联系大禅山,让大禅山立刻集结人手赶赴战场,全力支持蒙帅作战!就说道爷说了,若敢拖拉,大禅山自己滚出南州去,别等道爷动手!” “呃…”雷宗康神情一僵,“就这样对大禅山说吗?” “就这样说!”袁罡亮了一下手中纸,“道爷听说他不在的时候有人想搞事,道爷想看看是什么人想搞事!” 此话令众人听出了几分准备杀一儆百的意味,谁敢跳出来,貌似就要收拾谁,这咄咄逼人的示意就是用来试探的,看谁敢对着干的意味很明显! 商淑清有点心虚,道爷不在的时候,他哥哥也做了点手脚,不知是不是被道爷知道了。 “好!”雷宗康明白了,当即应下。 袁罡:“吴三两!” 吴三两上前一步,“在。” 袁罡:“你负责联系宋国和韩国那边,告诉宋国,就说道爷说了,出不出兵支援宋国找别人没用,这事道爷说的算!” 见没后话,吴三两疑惑,“就这样?” “嗯。”袁罡点头,“韩国那边,告诉他们,就说道爷勒令他们立刻对宋国停战,否则我北州人马将立刻杀入韩国境内!” “这…”吴三两表示怀疑,“区区警告,韩国能听吗?” 别说他了,就连管芳仪等人也面露怀疑神色。 他们哪知道牛有道在秘境内得罪了多少人,现在出来了,自然是四处掣肘,譬如对宋国的话就很明显,明显在提醒宋国,宋国三大派是不是要继续找我麻烦? 云欢嘴角略抽搐。 袁罡:“片纸难详,道爷这样说了必然有原因,照办吧。” “好!”吴三两应下。 袁罡回头又对公孙布道:“五梁山负责联系齐国和卫国,分别告诉两国,就说道爷说了,两国在秘境内追杀道爷,令道爷很不高兴,道爷准备在赵国境内另起雄兵,联手晋国夹击齐、卫!” 哪来的另起雄兵?管芳仪明眸闪烁,难道是指晓月阁起兵的事?除了晓月阁应该也没别人,晓月阁起兵后能去攻打齐、卫? “啊?”公孙布吃惊不小。 不待他问话,袁罡又道:“另外再联系一下晋国朝廷,告诉晋国,就说道爷说在秘境内惹上了齐、卫,两家不肯放过,道爷欲在赵国境内起雄兵联手晋国攻打齐、卫!” “呃…”公孙布茫然道:“道爷这是什么意思?” 袁罡又亮出纸张道:“片纸难详,我也不懂什么意思,照办就不会有错,尽快!” “好吧!”公孙布叹了声,转身安排相关事宜去了。 袁罡回头又对管芳仪道:“道爷说了,山庄人员要暂时撤离,由我安排撤离事项。道爷让你带上可靠人手去找他,与他接头,你准备一下,接头地方我回头再告诉你。” 管芳仪点头,她知道,茅庐山庄的人再次撤离,牛有道又躲躲藏藏,必然是有危险,接头地点不宜让太多人知道。 去与牛有道碰面,她是乐意的,一年没见,也想见见了。 “云兄,道爷让你率领渡云山的弟兄赶赴前线,支援蒙帅作战。”袁罡最后转身交代了一声。 云欢颔首,“好,知道了。” 众人接到安排各行其是,虽没见到牛有道的人,却都感受到了牛有道的强势回归,前所未有的强势! 大家都意识到了,牛有道这一出手,是要迅速扫平他不在期间滋生的各种乱象。 整个茅庐山庄一带,牛有道在与不在的气象截然两样,近乎涣散的人心,只因牛有道从天都秘境脱险了的消息传出便立刻重新聚集。众人也明显感觉到了有没有牛有道的差别,没有牛有道茅庐山庄被压制的不敢自由喘气,有了牛有道立刻就以雷霆之势反压各方。 未见牛有道其人,只因牛有道一连串的指令发出,便令所有人精神一振,惴惴不安的精气神都回来了! 各种不和谐迅速烟消云散,哪怕死对头似的袁罡和管芳仪,都立马放下了各种争执。 拿到了牛有道消息的袁罡不再乱冲动了,面对拿着牛有道消息的袁罡,袁罡说什么,管芳仪也乖乖执行了。 牛有道归来,茅庐山庄方方面面各种蠢蠢欲动的人心迅速安稳,办事效率也明显提升了起来。 留仙宗、浮云宗、灵秀山快速集结了三派弟子赶赴燕赵战场,配合蒙山鸣! 云欢亦如此,带领渡云山群妖赶往。 管芳仪带了三只大型飞禽迅速离去,同时护送商淑清回南州府城。 袁罡留后执行牛有道的撤离事宜。 在各方还在纠缠秘境之事时,牛有道趁机迅速让茅庐山庄相关的各方势力动作了起来…… 南州府城,管芳仪扔下商淑清便走了,无心逗留,她也急于去见牛有道。 其他的事情对她来说,其实并不重要,她没有争权夺利的心,也不喜欢打打杀杀,牛有道回来了她也不想再操那动辄事关一堆人生生死死的心,累,能力有限也扛不动! 经历了这一遭,她觉得还是当个跑腿的更自在,她发现自己还是呆在牛有道身边更安心一些。 庭院中,商淑清目送三只大型飞禽远去,略显黯然,她大概猜到了点,看管芳仪那久违的眉开眼笑,应该是去见牛有道了,按惯例管芳仪一直是跟在牛有道身边的。 “郡主,您回来了。”刺史府的管家闻讯跑来。 愣愣出神中的商淑清回头转身,问:“王爷呢?” 管家道:“正在见赵国那边的客人。” 商淑清默了一下,想起了牛有道发来的消息,说已经风闻了赵国朝廷派了人来和哥哥谈判,当即道:“通知王爷一声,就说道爷回来了!” “啊,道爷回来了?好好好……”满脸惊讶的管家连连应下,小跑着离开了。 获悉牛有道回来了,商朝宗立刻中断了会客,第一时间和蓝若亭联袂赶到。 连连询问下也是白问,商淑清压根没见到牛有道人,对牛有道的情况知道的不多,不过将牛有道的意思转告了。 “道爷如此强势,极为罕见!从秘境一出来就如此,看来对有些事情已有所预料,若有违抗的人,道爷怕是不会手下留情,必然要杀一儆百!”蓝若亭叹了声。 很快,刺史府内,一只金翅快速飞离,携带有给予前线主帅蒙山鸣的密令…… 大禅山,皇烈归来,议事大殿内与一群长老嘘长叹短。 牛有道活着回来了,让大禅山一群人很失望,送到了嘴边的肥肉居然又飞走了。 “这家伙居然敢在天谷大开杀戒,还真是活得不耐烦了,这样居然都没能弄死他!” “怎么就让他拿了第一?” 一群人无奈感慨之际,外面有弟子来报,“掌门,茅庐山庄,牛有道来信!” “这么快就来信了?”皇烈有点意外,他也才刚回到大禅山不久。 接了信一看,皇烈一张脸沉了下来。 “信里说什么了?”有人问了声。 皇烈阴着一张脸,将信甩给了其他人传看。 很快,有看信人拍案而起,“猖狂!呼来喝去,一点面子都不给,把我大禅山当什么了!我倒要试试看,看他怎么让我大禅山滚出南州!” 看信后,接连发脾气的人不少。 有人震怒,也有人冷静,“他怕是已经风闻了点什么,正在火头上,是选择翻脸还是怎样,大家三思!” 换了别人,他们也许敢翻脸,但是面对曾经一手将天玉门踢出南州的牛有道,他们不得不三思。 面对之前的茅庐山庄,他们不会放在眼里,但是牛有道回来了,立马对他们产生了巨大的震慑力! 对抗燕皇商建雄所展现出的实力,能调动南州一应相关能量的影响力,与外界交锋的种种能耐,直接将与商朝宗密谈的逍遥宫长老郭青空一行给毫不留情截杀的势力,天都秘境内力压群雄抢下第一的本事。 这种人不敢动大禅山? 种种的种种都让他们极为忌惮,面对牛有道如此强势且不给丝毫退路的传话,没人怀疑牛有道能将大禅山给踢出南州的能耐,真的要跟牛有道翻脸吗? 代价太大!家大业大,气归气,大禅山终究还是从了,召集了人手赶赴前线。 大禅山听不听话,这一仗都是必然要打的,不仅仅是针对一个门派,牛有道从秘境一出来便全方位动手了! 前线,蒙山鸣接到了商朝宗的密令,接到掌门司徒耀消息的万洞天府修士也第一时间找到了蒙山鸣。 司徒耀也是按牛有道的意思行事,这便是牛有道在南州无与伦比的影响力之一! 不待其他接到牛有道指令的门派到位,蒙山鸣便避开了看管大军人马的燕国修士,直接对金州人马下达了进攻命令,瞬间撕破了燕赵冻结达一年的战场局势,突袭! 第八四零章 牛有道果真是守信之人 本届天都秘境的结束虽意味着诸国战事解冻,但燕国如此迫不及待的动手,还是出乎了很多人的意料。 赵国尤其愤怒,谈判?谈判什么?这像是有谈判的诚意吗? 愤怒之余也有不安和惶恐,燕国莫非对这场战事志在必得?否则怎会轻启战端! 逍遥宫和灵剑山率先沉不住了气,联袂赶到了紫金洞,比较能沉住气的自然是坐在家里。 “牛有道想干什么?未经我们同意,居然擅自开战!” 岩险之上,青松华盖之下,可饱览云涛奇景,三大派掌门碰头,孟宣见人便痛斥。 龙休亦沉声道:“这个牛有道胆大妄为,眼里哪还有我们三大派的存在,已经彻底不受控制了!” 宫临策沉吟,燕国如今的国力根本吞不下赵国,死磕到底就算能赢也会把燕国自身给耗的够呛,只能是让别人捡便宜,如今赵国那边有谈判的诚意,愿意一起联手打压韩国,牛有道却不管不顾的动手了,这厮到底想干什么? “不至于如此鲁莽吧?这事会不会有什么误会,要不要先找到他谈谈?”宫临策迟疑着问了声。 “误会?”孟宣瞪眼道:“前线已经打的轰轰烈烈的,是蒙山鸣率先挑起的战事,能是误会吗?” 龙休冷笑:“找他谈?茅庐山庄那边传来消息,牛有道又跑的没影了,等找到他,仗还不知道打成了什么样。” 宫临策也头疼,也不怪这两位发火,燕国修士可以说是不敢不听三大派,燕国修士已经将蒙山鸣的大军给控制住了,本以为要开战不经过这边同意是打不起来的,谁知蒙山鸣竟然避开燕国修士令金州那边挑起了战事。 谁又能想到,没有燕国的同意,金州居然敢擅自对赵国发动进攻! 等到这边的人找到蒙山鸣,蒙山鸣一副任由处置的样子。 蒙山鸣下手狠稳准,一出手突袭就把赵国给打痛了,面临赵国震怒之下的反扑,战火已是熊熊燃烧。 燕国三大派已然是拿蒙山鸣没了脾气,蒙山鸣在军中本就有巨大的威信,加之复出后掌握兵权这么久,更何况各路主帅几乎都是蒙山鸣的旧部,谁敢妄杀蒙山鸣?一个不测燕军就要大乱! 退一步说,赵国已经反扑,这个时候撤换掉蒙山鸣的话,一旦燕军战败,赵国可不会客气,必然要再续早先的战略目的继续攻入燕国境内,三大派谁敢冒这个险? 火烧起来了,只能是支持蒙山鸣继续打下去,哪怕想继续和赵国谈判,也得先打赢了才好谈。 话又说回来,燕国率先挑起战事,只要能打赢,三大派倒不会很生气,真正生气的是,燕国大军已经失控了,不听他们的,居然被牛有道牵着鼻子走,这是三大派绝对无法忍受的! “那你们是什么意思?”宫临策问了声。 孟宣:“那个牛有道不能留了,必须要解决掉,还有商朝宗那伙人,必须要清洗个干净!” 宫临策懂他的意思,三大派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继续下去,南州那伙人已经彻底践踏了三大派的底线,他迟疑道:“这个时候动手不合适吧?” 龙休:“现在自然是不能动手,先不要打草惊蛇,先让他们打,等打的差不多了,赵国不敢再轻举妄动了,韩国那边又在跟宋国较劲,到时候外部的环境也稳定了,暂无外患,我们有充裕的空间对南州势力进行清洗!” 孟宣:“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这般将南州这个刺头给解决了也好,咱们三派也省得你抢我夺,也能继续保有燕国的稳定框架。” 这就是二人此来的目的,要开始谋划清洗南州的势力,只要三派自己不内讧互相掣肘,燕国境内还没哪方势力有实力跟三大派抗衡,凭三派对燕国的控制力,联手解决此事根本不成问题, 宫临策能说什么?反对吗?找不出反对的理由,总不能说紫金洞在暗中勾结牛有道吧? 事情就这么定了,目送龙休和孟宣离去后,宫临策站在山顶青松下皱眉不语,也有点火大,换了以前的牛有道肯定不敢这样做,也不知是不是以为有了紫金洞撑腰! 他没猜错,若不是做出了加入紫金洞的决定,牛有道根本不敢这样干,自从做出那个决定后,可谓放开了手脚,连逍遥宫派去南州密谈的长老都敢下毒手就可见一斑! “来人,请严长老过来一趟!”宫临策回头喝了一声。 严立很快来到,见礼后问道:“那两位跑来,可是为了牛有道的事?” “惹出这么大的事来,不为这事还能因为什么事?”宫临策把那二位的来意大概说了下,之后叮嘱道:“你跟牛有道熟悉,想办法联系上他问明白情况!这事他若是敢乱来,那就休怪我紫金洞对他不客气!” 严立摇头:“掌门,依我看,这事应该没那么简单,他难道不知道这样做是犯了大忌是找死?您觉得他是找死的人吗?据我对他的了解,那厮可不是乱来的人,手段非比寻常,我可是亲身领教过的,他敢这样做,十有八九是留有后手的,咱们三派未必能轻易把他给收拾了,这厮可没那么容易弄死!” 宫临策略默之后,徐徐道:“先找到他再说!” …… 齐京城外,一队马车从城门鱼贯而出,一路东行。 行至茫茫大草原之际,后方突然蹄声滚滚雷动,马车内的庄虹母子相视一眼。 另一辆马车内的玉苍神情一绷,迅速给了弟子独孤静一个眼色。 独孤静立刻钻出车门,站在车辕上向随行护卫下达了戒备指示。 “玉苍先生,玉苍先生,请留步!”一名将领飞骑率先赶到,对车窗内微笑的玉苍朗声道:“获悉先生离去,上将军和步寻总管前来送行!” 玉苍哦了声,只见车门外站在车辕上的独孤静俯身朝他点了点头,表示对方说的没错,的确是呼延无恨和步寻来了。 “停车!”玉苍当即下令。 车队停下了,玉苍钻出马车时,大量骑兵已经分列车队左右勒停,呼延无恨和步寻并骑踏踏而来。 玉苍跳下了马车,呼延无恨等人亦跳下了坐骑。 呼延府的管家查虎警惕着四周,亦步亦趋地跟在呼延无恨身边,冷目审视着玉苍一行的人员。 “怎敢有劳上将军和大总管来送。”玉苍客气着拱手。 呼延无恨拱手回礼,“先生何故不辞而别?” 玉苍:“上将军和大总管都是大忙人,我四方游走,来来回回的,没必要打扰。” “先生倒是洒脱。”步寻笑了笑,朝后面招了下手,“陛下获悉先生离去,特命老奴前来代为送行,这是陛下的一点小小心意。” 后面有人捧来一只匣子赠送,玉苍连连客气一番,盛情难却之下只好让弟子接手了。 独孤静接了匣子打开查看,发现是一匣子的金票,当即给师傅看。 玉苍看后讶异不已,“陛下何故送这么多财物?” 步寻笑道:“并非赠送,而本该是先生的。获悉先生找人出手扶芳园,陛下买了下来。陛下说了,扶芳园为先生留着,先生改日有空回来,直接入住扶芳园便可。” 玉苍自然是连连谢过,心中颇有些哭笑不得。 他出手扶芳园,是因为赵国那边即将起兵,需要大量花钱,多准备点钱财没有坏处。另就是事情迟早要暴露,到时候这扶芳园肯定要被齐国给没收了,与其如此,不如兑换成钱财带走,没想到居然被昊云图给买了下来。 双方寒暄,呼延无恨问何时归来时,后方有人接了金翅传讯,快步到步寻身边嘀咕耳语了几句。 步寻挥手示意其人退下后,说道:“玉苍先生,怕是不能再远送了。刚接到消息,燕国对赵国开战了,陛下急招上将军和老奴回去。”这也不是什么秘密,迟早天下人都会知道,说出来也没什么。 玉苍哦了声,目光连连闪烁一阵,忙道:“已经送的够远了,无须再送,国事要紧,国事要紧!”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铁骑隆隆而去,玉苍捻须目送之际,这边也有一只金翅从天而降。 独孤静接手金翅传讯看后,到其身边,低声道:“没错,燕国的确对赵国开战了,金州那边先挑起的战事!” 玉苍如释重负的仰天而望,颇有些激动道:“牛有道果真是守信之人,没有辜负老夫厚望,不枉我们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值了!” 独孤静能理解师傅为何会激动,他也很振奋。 之前这边也收到了消息,燕国正在与赵国和谈,没有燕国三大派的同意,燕国朝廷肯定做不了这个主。这边很是担心,因为燕国三大派毕竟控制着燕国大军,谁知战事还是不受三大派的控制发生了,如今看来,牛有道果然没让他们失望! 没有再逗留,一行加快速度行进,为了防止出现意外,行至无人烟之地时,几只飞禽从天而降,把玉苍等要员先给接送走了。 第八四一章 久别重逢 “根据情报,两国在和谈,牛有道突然来这么一出,难道不怕燕国三大派收拾他?” 殿内,齐皇昊云图徘徊着,沉吟着徐徐发问。 呼延无恨和步寻被紧急召回,也是昊云图想问问呼延无恨对这场战事的看法。 燕国突然动手是不是有必胜的把握?如果有必胜的把握,又会打多久? 种种问题得弄清才好及时做决策,而呼延无恨擅长这个。 在呼延无恨看来,燕军就算能打败赵国,也无力吞并。 实在是吞并一国不仅仅是打赢那么简单,占领一国的领土将面临许多接踵而来的麻烦,败者余孽必不甘心,还有故土遗老遗少的反抗之类的,燕国哪有那国力和兵力来压制? 如此大面积的领土控制,在国力不济和兵力分散的情况下,拖久了反而会把燕国自己给拖垮了,外敌随便一击连人马重新集结抵御都困难,根本不现实。 总之目前的燕国体虚孱弱,压根没有吞并赵国的实力! 可牛有道的所作所为又实在是令这边费解,昊云图固有此问。 最可笑的是,牛有道之前还发来消息威胁这边,说秘境内齐国的修士追杀他惹得他不高兴了,欲起雄兵攻齐! 昊云图好气又好笑,什么玩意,居然敢威胁这边,拿什么来威胁? 不过有一点不得不承认,当年那个在齐京苟且求全的家伙算是成了气候,翅膀硬了,敢威胁齐国了! 殿内商量来商量去,也没弄清牛有道一边威胁这边,一边又对赵国用兵的企图。 待呼延无恨离去后,昊云图走到案前,揭起了一张反扣着的纸张,盯着纸上内容淡淡问了声,“他又上山了?” 别人也许不懂,步寻却是清楚的,说的是金王昊启,所谓的上山是指去了城外三大派所在地。 如今的金王和三大派的人来往的比较频繁,亦经常与军中将领接触,后者想回避都难,因其皇帝长子的身份搞的军中一些将领很头疼。 “是!”步寻应了声。 “就如此迫不及待吗?”昊云图幽幽一声,手上纸放下了,“寡人忙于国事,他娘又死的早了些,终究是缺了管教,寡人对他…已不做指望了。” 步寻低头沉默着,似乎没听懂一般,不做任何评价…… 山巍巍,林莽莽,一只大型飞禽贴着山峦飞来,跳下了三人,正是牛有道、云姬和巫照行。 山林中等候了数日的管芳仪面露笑意,牛有道亦笑着走来,久别重逢。 见面便是怪话,管芳仪冷哼道:“把我招来,却让我干等了几天。” 牛有道乐呵呵回道:“有点事耽搁了。” 管芳仪对云姬微微点头致意,目光落在了巫照行身上,疑惑道:“这位是?” 牛有道煞有其事的介绍,“丹榜排名第六的高手,以后就是自己人了。” “巫照行?”管芳仪讶异,更讶异的是怎么就成了自己人。 巫照行也很无奈,秘境内一折腾,算是跟着牛有道把人给得罪大了,暗中虽有背景,却不能公开,弄得天大地大不知该往哪去,牛有道又瞅准了机会极力拉拢。 最后联系上了背后的势力请示,他背后的人也没想到事情会弄成这样,也不知该如何安排他了,目前看来跟着牛有道似乎倒成了唯一的选择。 既然牛有道自己都不怕被魔教给连累,魔教还能有什么意见,也实在是别无他法,没有明面上的势力庇护的话,巫照行的处境会很危险,于是堂堂丹榜第六高手便投靠了茅庐山庄。 巫照行自己也腻味,怎么遇上牛有道这厮后就莫名其妙甩不脱了? 明摆着的,牛有道拉拢他绝对不是吃饱了没事干请个祖宗来供着的,不就是看上了他能打么? 秘境内当了牛有道的打手,出了秘境还要当牛有道的打手,这算怎么回事? 巫照行其实有点郁闷,不甘心又没办法,有种上了贼船再难下来的感觉。 “受伤了?”注意到牛有道左手掌上缠着的白布,管芳仪问了声。 牛有道淡淡一笑,“小伤。” 管芳仪留心了一下他的气色,没看出什么端倪来,目光略闪,忽伸手索要,“我给你的天济丹呢?” 牛有道苦笑,“给了我,还要收回去不成?” 管芳仪瞪圆了明眸道:“那可是价值百万的灵丹,是给你备用的,既然是小伤用不上,自然要收回来。” “你呀!”牛有道摇头晃脑很无奈的样子,也没多说什么,伸手在腰带上抠出一颗装有天济丹的蜡丸,抛给了她。 管芳仪接到手检查了一下,确认是天济丹后信了牛有道的话,应该没受什么重伤,否则不会保留这颗天济丹不用,眼前这家伙就不是省钱的人,有好的从不将就差的。 巫照行和云姬相视一眼,两人是知道牛有道是受了重伤的,经过了几日的调养才恢复了气色。 两人也知道西海妖王送了一颗天济丹给牛有道。 收起丹丸的管芳仪又问:“秘境内究竟什么情况?” 牛有道苦笑,“有点危险,事情也复杂,一时也说不清,以后再说吧。” 他能说什么?说自己多英明、多有手腕耍的各方势力团团转?他有必要自吹自擂这些吗? 见他不愿多说,管芳仪翻了个白眼,还用再问么,这人就这德性,不愿多说的事情问也是白问。 之后牛有道问了一下茅庐山庄那边的情况,大致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说完大概情况后,管芳仪很是不满道:“都是墙头草,一个个见风使舵,不可靠,你准备怎么处置?” 牛有道平静道:“人都有选择,总有遇上岔路的时候,都不想前路太坎坷,迟疑伫足,考虑一下走哪条路是人之常情,只要还在一条路上就行,计较太多没意义。” 管芳仪没好气道:“就知道你是这德性。过来一下,有点事跟你说。”伸手拉了牛有道胳膊拽着就走。 “什么事拉拉扯扯的?” “红脸猴子的事。” 一听是袁罡的事,牛有道立马老老实实跟了她去一旁。 到了一旁,管芳仪叹道:“有些事情当其他人面不好说,那个‘苏照’是什么身份只怕你做梦也想不到。” 牛有道安静着,看着她,等她后话。 管芳仪唉声叹气一阵,一字一句地公布了答案,“宋国大都督罗照的夫人,名叫冯官儿!” 牛有道眉头跳了一下,皱眉道:“如此说来不是晓月阁的人,是我想多了,既如此,那就放了吧,已经放了吗?” “现在不是放不放的事,关键是我按你的意思去办了,猴子与那冯官儿酒后乱性睡一起了……”管芳仪把事发经过讲了一下,最后特委屈道:“老娘这辈子头回干这么缺德的事,就为这事,我还挨了猴子一耳光,凭什么呀?要打也是打你!我告诉你,看你面子,我可是没还手的,生挨了一耳光!” 猴子把罗照的老婆给睡了?牛有道脸颊狠狠抽搐了一下,这事的确是他做梦也想不到的,那女人居然会是罗照的老婆,谁又能想到?遂问:“宋国那边后来没什么反应吧?” 管芳仪摇头:“一点动静都没有。” “哦!”牛有道倒是有点意外,出了这种事,宋国居然没一点反应,似乎有些不正常,据说罗照的老婆是凌霄阁的人,这个消息应该不会有误,无论是凌霄阁还是罗照按理说都不会忍下这奇耻大辱才对! 沉默了一阵后,牛有道叹道:“这事怕是搞大了。通知五梁山,让宋京那边的眼线想办法摸摸冯官儿那边的情况。” 管芳仪:“既然没事就算了,你还没事找事作甚,又不是什么光彩事,事情过去了就让他过去吧。” 牛有道苦笑:“红娘啊,猴子那人,我比你更了解,说的难听点是一根筋,说的好听点是重情重义、是个负责任的男人。若是那女人过的好好的,猴子也许会保持沉默,不会去打扰,若是那女人出了事的话,猴子是不会不管的。你不关注,只怕猴子已经动用了五梁山的眼线去关注。若真有什么事,猴子目前没反应是因为我还没回来,不想茅庐山庄有失,如今我回来了…赶紧搞清那女人的处境,好预知猴子的举动,别让他干出什么蠢事来。” 管芳仪懂了,立刻抬手招了许老六过来,把事情吩咐了下去。 许老六离开后,她又极为担忧道:“燕赵正在和谈,你强行挑起战事,玩的太出格了,三大派那边怕是已经震怒!” 牛有道:“我在天谷杀了赵国三大派的长老,这不是得罪了一家,而是已经把赵国三大派全部给得罪了,赵国进入天都秘境的人覆灭也可以说与此有关,我与他们结下了死仇,整个赵国的力量对我威胁太大,留着的话以后会带来很多的麻烦,还是趁机将赵国灭掉、彻底铲除掉那三派的生存土壤稳妥些!” 灭国?管芳仪蓦然心惊,跟了牛有道这么久,直到这一刻她方意识到牛有道不知不觉中积蓄出了多大的能量! 思绪百转后,叹了声:“看来真是要便宜了晓月阁!” 牛有道平静道:“谈不上什么便宜,他们隐藏的太深,浮出了水面才好连根拔除!” 第八四二章 连条狗都看不住 连根拔除?管芳仪脑海中浮现出茅庐山庄外的那座坟墓,问:“难道晓月阁在秘境内没能帮上你?” 牛有道:“就事论事,一码归一码,若我没有利用价值他们会帮我吗?着眼一隅是帮了我,着眼全局是合作,互相利用而已,谈不上什么帮不帮,真正帮了我的人,我自会记得!” 管芳仪叹道:“看来黑牡丹是怎么死的你一直没有忘记。道爷,你一向挺大度的,这次为何就放不下?” 牛有道语气中不带任何情绪,“红娘,我是男人,有个女人为了救我,死了,这情我是没办法再还了,只能给死人一个交代。我也不是凡事都揪着不放的人,能过去的自然还是过去的好。可是能过去吗?晓月阁现在能与我合作,不代表永远能合作下去,他们不会只限于起事成功后就打住,南州又岂敢堕落,双方迟早要发生冲突。” …… 宋京朝堂,针对燕国向赵国开战之事议论纷纷。 宋皇牧卓真高坐在上听政,神色恍惚,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心思却在琢磨之前御书房内与几位大臣的商讨。 真正的机密事宜不会放在朝堂上议论,太容易失密。 之前接到燕国茅庐山庄的传讯,他与几名大臣商议时还有些犹豫,你牛有道说的算?真当燕国三大派是摆设不成?随之而来的燕国对赵不宣而战,完全是不受燕国三大派控制的情况下发生的,令这边意识到了,牛有道在燕国军事上掌握着很大的话语权! 牛有道的提醒摆明了在说,你们求其他人没用,得来求我! 得到开战消息后,牧卓真与几位大臣秘密拟定了人选,已经第一时间派往茅庐山庄那边找牛有道商谈。 说商谈是给自己脸上贴金,实际上就是去求人家的,派去的秘使给予了相当份量的权限。 美色、美女、美人只要是宋国有的,只要是牛有道想要的,秘使皆可做主答应下来! 钱财等物,一定数额内的,牛有道想要的也可以答应下来。 当然,前提是要确定牛有道能让燕国北州出兵攻打晋国,逼迫晋国撤兵,减轻宋国这边的压力。 …… “开战了?确认开战了?” 韩宋大军僵持的前线,中军大帐内,获悉燕赵开战的消息,金爵连连发问。 确认情况属实,不是做戏,而是真的打了起来,金爵松了口气,当即面对诸将下令,“命前沿将士紧备,听我军令随时对宋军发动进攻!” “是!”诸将拱手领命。 其实有不少人心里是感到好笑的,因为金爵之前被牛有道的一封警告信给吓唬住了。 牛有道居然勒令韩国停止攻打宋国,简直是开天大的玩笑,什么玩意! 大家都说不必理会,可金爵却相当谨慎,说牛有道此人不可小觑,对商系势力的影响力很大,此人直接跳了出来,意味着要直接与此人交手,马虎不得,竟然还真的抽调人马去防范燕国北州人马。 如今燕赵开战的消息一出,果然证明了大家的猜测,牛有道就是在吓唬这边,燕国不可能有两线同时与两国交战的实力,找死还差不多! 偏偏这位稳当司马还真的就被吓唬住了,现在发现是个笑话了吧? 众人虽笑,殊不知金爵心中依然保持有谨慎,依然担心牛有道跟他玩真的,果断发出进攻的准备号令,是决定趁燕赵开战之际加快攻宋节奏,争取在燕赵战事停下之前把宋国给解决掉。 诸将散去,金爵对帐内文书道:“拟信上奏,让朝廷联系三大派督促吴公岭配合我军攻势,争取早日解决掉宋国。建议朝廷,吴公岭的一些苛刻条件不妨先答应下来,以后再算账也不迟!” 说到这个吴公岭,他也头疼,打雁的居然被雁给啄了眼,本以为是随意摆布的对象,谁知是豺狼虎豹! 吴公岭突然异军突起搞了这边一个措手不及,偏偏还拿吴公岭没脾气。人家有天女教撑腰,韩国的兵力隔着宋国和燕国,也威胁不了吴公岭,眼睁睁看着吴公岭占了宋国南部还经营的像模像样。 之前谁都觉得吴公岭难以长久,因为人心不在吴公岭那边,谁知吴公岭居然迅速将所占地盘的人心给稳住了,并渐成了气候,乱了韩国这边的打算,也慌了宋国这边的神。 据说吴公岭还四处巡查,为民做主,一个拿刀砍人的大老粗竟然玩起了公开审案的把戏,为不少平民伸冤做了主,获得了不少欢呼。 巡查所到之处离开时,百姓敲锣打鼓欢送,吴公岭热泪盈眶地收下了不少‘青天大老爷’的匾额。 更甚至因某事面对百姓哭的一塌糊涂,当众向百姓跪下了赔礼道歉,说是自己管教无方,将一群百姓给感动的也跪下了,跪请他快起来。 有人就奇怪了,这刚占的地方,四方流民重新凑合在的一起,有点抢掠的乱子可以理解,哪来那么多冤案? 不查还好,一查才发现,什么狗屁冤案全都是吴公岭一手炮制的,怪不得一个提刀的武将能断案如神! 什么青天大老爷的匾额,也是吴公岭让人暗中唆使去办的。 知道吴公岭的谁不知他以前抢掠民女之类的烧杀抢掠事没少干,居然玩起了对百姓下跪的把戏。 总之是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偏偏这厚颜无耻的家伙一点都不脸红,还就是什么不要脸的事情都能干出来,一点都不怕人笑话,继续厚颜无耻的造个不停,对干这种事乐此不疲。 明知他在收买人心,然而韩、宋都拿吴公岭没办法,韩国是鞭长莫及,宋国则不想双线作战、腹背受敌,干瞪眼坐视着吴公岭坐大。 对宋国来说,更可气的是,原本的宋国子民,尤其是那些豪门大户,充分发挥了自己的优势,竟在敌占区内不辞辛劳的帮吴公岭大力安抚人心,真正是帮了吴公岭大忙,帮吴公岭快速在占领区内站住了脚,把宋国朝廷给气了个吐血。 …… 燕国皇宫,童陌、商永忠、高见成三人神情凝重地从御书房内走了出来。 南州那边甩开朝廷,悍然对赵国发动战事,皇帝陛下震怒,甚至辱骂上了三大派,骂三大派是废物,连条狗都看不住,反倒被狗给咬了! 燕赵和谈,童陌出力不小。 一年前的战事显示,赵国那边似乎挡不住南州的兵锋,这让他童陌很害怕。 与宋国一战已经是让南州在燕国的气势如日中天,各州府无人敢惹,压的朝廷喘不过气来,再让南州这样打下去,一旦地盘扩张了,势力再次扩大了,后果实在是难料。 与宁王商建伯之间延续下来的仇恨让他惶恐难安,真要让商朝宗得势了,就算朝廷不垮,他童陌也没了退路。一旦商朝宗记仇,他童陌随时可能会成为商朝宗与朝廷的妥协条件,一个‘清君侧’的理由就能弄死他! 眼看冻结的战事即将解冻,童陌不能坐视,同样的理由随便一鼓捣便挑起了商建雄的心病。 于是暗中联系了赵国那边。 赵国在战场上的形势不妙,攻势被打败成了守势,首先挑起的战事也弄得自己下不了台,丢掉的国土怎么办? 如今燕国主动求和,双方自然是一拍即合。 主动求和自然是比较吃亏,停战的条件是燕国人马回撤,将占领的赵国土地还给赵国。 多少燕国将士抛头颅洒热血才得来的东西,对商建雄和童陌来说并不重要。 朝廷极力劝说下,燕国三大派也不得不面对了现实,燕国无力吞并赵国,打下去也是得不偿失,打到赵国不敢再侵犯了就已经达到了目的,归还赵国的土地联手遏制住韩国化解燕国北部的威胁是个不错的选择。 眼看就要成了,结果牛有道回来了。 童陌心中悲愤,那贼子怎么就活着回来了呢?那贼子一回来,一切都乱了套,直接甩开和谈、甩开朝廷,甚至是甩开了三大派,直接对赵国开战了! 赵国一怒之下抖出了燕国朝廷这边苟且让步的内幕,令燕京臣民哗然不已! 当然,这边可以用敌国扰乱人心的理由来平息众怒,可皇帝的愤怒可想而知。 商永忠一路唉声叹气之余,安抚道:“相爷不必担心,这次的南州必然惹怒了三大派,他们未必有好果子吃。” 童陌寒着脸不吭声,他当然也希望这样,可南州真的是一时冲动吗? 高见成亦皱着个眉头,牛有道不但从天都秘境回来了,还拿了个第一,他刚松口气,谁知牛有道又搞出这事来。 他也不知道牛有道究竟是怎么想的,如此明目张胆地跟三大派对着干合适吗? 牛有道一回来就变得如此强势,似乎强势的有点过头了,令他很是担忧。 他也希望牛有道不是一时冲动,可遍览诸国情况,实在看不出这般局势下强行对赵国开战有什么好处,燕国三大派秋后算账的势头反倒是有点明显。 第八四三章 回来了就好 晋国,大步进入皇宫内的邵平波心情很沉重,牛有道居然没死? 到了这边后,彻底依附在了太叔雄的身边,也是为了让太叔雄放心,更是因为知道自己与外界的联系都有人盯着,几乎没有了修行界的来往,所以天都秘境的事结果如何也不太清楚。 直到刚刚之前,接到了太叔雄的召见,说是收到了牛有道发来的联手攻打卫、齐的消息,太叔雄要询问他意见。 多问了几句才知道牛有道不但活着从秘境出来了,还力压群雄拿下了本届天都秘境的第一。 不说其他人,晋国这边进入天都秘境的人都接到了指示,要在秘境内弄死牛有道的,怎么还让牛有道活着出来了? 这样都没能弄死牛有道,他的心情很糟糕。 进入一间殿内之前,邵平波脸色恢复了平静,入内向坐在案后的太叔雄行礼拜见。 话开了头,邵平波直接进入正题,“牛有道欲联手陛下攻打卫、齐,这事可靠吗?” 太叔雄指了指桌上两张纸,大总管陶略取了转交给邵平波看。 “之前也是想问问你可靠不可靠,谁知刚刚又接到奏报,牛有道破坏了燕赵和谈,强行对赵国挑起了战事,你一起看看吧。”太叔雄兴致不太高的提了句。 邵平波将两张纸上的内容逐一看过后,很是惊疑不定,反问:“陛下,他哪来的雄兵与陛下联手攻打卫、齐?如今他又挑起了和赵国的战事,怎么可能再攻打卫、齐,同时和三国交战不是开玩笑吗?” 太叔雄也纳闷这事,“那他这是什么意思?拿这种事胡闹未免有些不合常理。” 邵平波上前将两张纸放回了案上,“不顾燕国三大派的压制强行挑动战事,又发信联手陛下,牛有道刚从天都秘境出来就如此反常,定是之前发生了什么才促使他做出了这样的决定。陛下可知秘境内出了什么事?” 太叔雄叹道:“就知道你要问这个,之前没告诉你,是因为这边也不清楚情况,也在向器云宗了解情况。” 邵平波追问:“情况如何?” 太叔雄摇头:“器云宗目前也不清楚。” 邵平波诧异,“器云宗身当其会,身在秘境之中,怎么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太叔雄低眉垂眼道:“本届天都秘境之行,器云宗损失惨重,全军覆没,没有一个活口出来,故而器云宗也不清楚。” “啊!”邵平波大吃一惊,终于明白了对方的兴致为何不高,从往届的情况来看,器云宗在天都秘境居然能遭遇如此惨败简直是不可思议,忙道:“那为何不向其他出来的人了解其中情况?” 太叔雄:“正在了解,为了这事,掌门亲自出马,率领器云宗高手赶赴海外,至今未归,还在四海之地奔波找那群妖魔鬼怪。” “找四海的妖魔鬼怪?”邵平波不解。 太叔雄又亲自从案卷中翻出一份扔给了他,“这是器云宗那边传来的已知的一点点有关秘境的事,你看看吧。” 邵平波迫不及待地接到手看,越看越吃惊,那厮竟敢在缥缈阁动手杀人,而且杀的还是赵国参会的三位主事长老! 之前还奇怪牛有道为何会那般高调力压群雄夺那第一,有点不像是他了解的那个长期隐居在南州幕后的牛有道的风格,此时才明白是不得不夺那第一,不拿第一的话牛有道连命都保不住! 也明白了器云宗掌门为何会跑去找海外的那群妖魔鬼怪,牛有道夺了第一却把巨额奖励给了海外的人,这第一明显是和海外的人联手所得,一个发财,一个保命! 但许多事情仍透着蹊跷,他很想知道秘境内究竟发生了什么,然而情报有限,器云宗传来的基本上也就是出了天谷后获悉的一些消息。 没有情报,他根本无法做出准确判断。 尽管如此,这点消息依然让他心情异常沉重,莎如来无异于将牛有道逼上了死路,这样居然还让牛有道逃过了一劫。 越是凶险的情况让牛有道脱身了,他心里越不是滋味。 留心到了他的神色变化,太叔雄也忍不住叹了声,“这样都能让他死里逃生,还能拿上第一,绝非侥幸,看来你说的没错,这个牛有道的确很危险!” 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邵平波合上东西放回了案上,“赵国这次怕是危险了!” 太叔雄哦了声,“怎讲?因为他杀了赵国三大派的主事长老?” 邵平波颔首:“他这种人很理智,别指望他会冲动。南州就在赵国边上,这次把赵国得罪狠了,若不是感觉到了来自赵国的威胁,他不太可能如此顶撞燕国三大派。为了对赵国动手,不惜如此践踏燕国三大派的底线,他这是对赵国下了狠心!” 太叔雄若有所思之余反问:“你莫非觉得如今的燕军有实力灭掉赵国?会不会是以打促谈?” 邵平波懂他的意思,略摇头道:“情报有限,微臣也难以琢磨,只是凭着对他的了解而判断。” “等等看吧,迟早会露出端倪!他们打起来对我们也不是坏事。”太叔雄摆手将此事搁置,说及另一事,“听说卫国那边的进展不错?” …… 天薇府,西门晴空回来了。 玄薇闻讯快步而出,走出轩阁,撞见了迎面走来的西门晴空,两人同时止步,彼此凝视! 西门晴空有上去搂住这女人的冲动,最终还是因为众目睽睽之下的场合遏制住了心中的冲动,平静道了声,“玄薇!” 玄薇含笑致意,“回来了就好。”转身伸手相请,“准备了酒水为你接风洗尘!” 西门晴空上前,两人并肩沿着回廊而去,途中玄薇絮叨了两句,“听说你把那个上清宗弟子送回去了,唐仪闻讯立刻赶了回去。一个上清宗弟子,怎劳你亲自送上门?” 西门晴空:“那人不错,我喜欢。” “哦!”玄薇意外,她没记错的话那个上清宗参会的人是个男人,能让西门晴空说出不错和喜欢来,倒是引起了她的好奇,琢磨着有机会要见上一见。 两人上了楼阁,许久不见有许多话说,入席后屏退了左右,玄薇亲自为他斟酒。 西门晴空一时情难自禁,四周通透的情况下竟忍不住抓住了她斟酒的柔荑。 玄薇娇躯略颤,心中亦一片荡漾,脸颊略红,迅速看了下四周,略挣扎了一下,“晴空,让人看到了不好。” 西门晴空再次摁奈下了冲动,放开了她的手。 两人对坐,互敬之后,荡漾的情绪似乎稳定了下来,玄薇问道:“派了飞禽去接你,为何不受,反而拖到现在归来?” 西门晴空:“我一个人无所谓,遇上情况脱身容易,身边带了个人。那些人在秘境内没找到机会对我下手,我怕外面出意外,避了避。” “小心点也好。”玄薇微微颔首,“你也是,秘境内凶险,我说过,你顾好你自己就行了。” 话没说明,但西门晴空懂她的意思,指带着魏多那个累赘,“我本以为很凶险,结果这次有点意外,有可能是沾了牛有道的光。” 玄薇讶异,“怎讲?” 西门晴空:“我也说不清楚,只是看到最后的情况有所猜测。一进秘境没多久,四海那群妖魔鬼怪就在捣乱,不知是不是和牛有道有关,总之把七国的人搞成了惊弓之鸟,后来双方又干起来了,某些人没了闲心顾及我,倒是让我从头到尾顺顺利利的,未遇上任何刁难。不仅是我,也许丹榜上的其他一些人也都沾了牛有道的光。这次丹榜靠前的人几乎没有损失,损失大的都是七国的人。” 玄薇哦了声,明眸里的眸光闪烁,“秘境内怎么回事,怎么会让牛有道拿了第一?” “一开始就没和其他人合群,不太清楚……”西门晴空是真的不清楚,既然对方问到了,他也就原原本本把自己知道的给说了,最后总结道:“逆境求生,还能拿下第一,牛有道这家伙的确有本事,换了我的话,我不可能做到!一开始说什么让我保护他,真的是小看他了。” 玄薇举杯唇边久久未动,消化了一下对方提供的消息,朱唇方抿了口酒水,放杯道:“这厮一出秘境就搞出了大事,硬顶燕国三大派,破坏了燕赵和谈,强行挑起了对赵国的战事!” 西门晴空端坐着颔首,“来的路上听说了,这家伙和我果然不是一种人,太能折腾了。” 玄薇:“还有你没听说的,他从秘境一出来就发了消息给我这里,竟然威胁到了我头上,说我卫国在秘境内招惹了他,要起兵攻打卫国!简直是笑话,我倒要看看他哪来的雄兵威胁我卫国!” 西门晴空皱眉,“我接触过牛有道后,凭直觉认为,他不像是夸夸其谈的人,他这样说了,你怕是要小心点。” 玄薇自信微笑道:“多虑了,这点我有把握,他根本没那个动手的条件。” 西门晴空:“玄薇,你们这些事情我搞不懂,你说过等我回来的。” 玄薇略带羞涩道:“再等等,陛下已经在接手朝政了,我不能直接就全部甩手,给他点适应的时间。” 西门晴空听了很高兴,“是我想多了,原来你已经着手安排了。” 玄薇摇头:“倒也不是我安排了,陛下的性子似乎有些改变,开始上朝了,也开始过问朝政了,既然他主动问政,我也高兴。容我一些逐步交权的时间。” 西门晴空有点疑惑,接触了这么多年,卫君玄承天是个什么德性他太清楚了,居然能主动过问政事? 虽然他希望玄薇跟他远走高飞,可也不希望出乱子让玄薇难以心安,试着问道:“你是说我离开的期间,陛下突然转了性子,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玄薇笑了,“他愿意处理朝政了,是好事,我在边上看着,能有什么问题?” 既然她这样说,西门晴空也就不作声了,可能真是自己多虑了,只要她没事就好,其他的他也不愿管太多。 第八四四章 牛有道亲口告诉我们的! 碧海晴空,远处一座海岛出现在海平线上,一群大型飞禽临近后逐渐降低了高度冲去。 这一行不是别人,正是离开天都峰后一路追杀四海人马的各国修士。 七国中除了燕国和赵国外,余者皆在。 一行追出陆地,一路追到了东海海域,眼看就要追上了,结果一群妖魔鬼怪往海里一钻,失去了踪迹。 五国追杀人员不肯罢休,在东海大开杀戒,一个岛陆一个岛陆的清剿,见到海外修士就杀,摆明了是要逼四海的人出来。 前方的海岛,俨然是他们下一个动手的目标地。 轰!海面上忽炸起一道道浪柱冲天,直击空中的一群大型飞禽。 飞禽们吓得惊叫不已,一阵乱飞,幸好驾驭它们的人也不是吃素的,劈出一道道法力击溃了袭击的浪柱。 “嗷……” 一声震天咆哮滚滚向天,音波震的人头昏脑涨耳膜发痛。 修士可以施法抵御,尖叫的大型飞禽却吃不消,五国修士立刻放了一群大型飞禽升空远去,自身纷纷从天而降,凌空飞舞,大幅度盘旋着滑翔向海面。 在他们围绕盘旋的中间,一头巨大的狰狞海兽浮出了水面,那庞大身躯犹如一座海岛,颈项如山立,獠牙根根如石笋,扯开着血盆大口嘶吼,正是海中巨无霸,名曰翻海兽! 水流从海兽顶出海面的头颅上哗啦流淌,而在狰狞海兽的头上站了一群人,正是被追杀的四海之人。 此地虽是东海大圣的地盘,但追杀之下分开行动怕不安全,尤其是面临五国联手,因此西海妖王、南海法王、北海冥主等人亦在场。 不仅仅是这些人,海面上各种巨大的鱼兽纷纷破浪而出,背上皆站有人。 东海海域临时召集的数千妖修露面了,也算是被五国的人给逼出来了。 没办法,五国的人跑到东海地面上见人就杀,东海大圣若不敢露面吭声的话,让东海上下的人怎么看? 五国人员浑然不惧,纷纷落在了海面上,踏波而立,昂头看着站在狰狞巨兽头上的一群人。 “休要欺人太甚!别忘了这是什么地方,这里轮不到你们撒野!”东海大圣居高临下指着下面的人怒斥。 “呸,一群妖魔鬼怪也配称人!”太叔飞华啐了声,指着对方厉声道:“想跟我们比人多是不是?你信不信我们七国联手调集大批人马移居海上,把你们赖以生存的岛陆全给占了!” 玄兵宗掌门北玄冷笑道:“太叔老儿,这海上大大小小的岛屿无数,说全部占了未免夸张。应该这样说,小岛全给轰没入海里去,中等一点的岛屿也全给毁掉,适合生存的岛陆再给占了,将他们全部赶到海里长鱼鳞去!” 东海大圣怒喝:“大言不惭!你们有本事试试看!” 天女教教主池清丽衣袖一挥,指去向了芙花等人,“少废话!把杀我天女教弟子的人交出来!牛有道的那三亿金币当做赔罪之用,做到了这些,我们可以既往不咎!” 西海妖王面露狰狞,不过转瞬又哈哈仰天大笑三声,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池清丽道:“好,我答应你,交给你!” 此话一出,左右众人皆看向他,没想到他服软的这么干脆。 谁知他话锋一变,“但我只答应交给你天女教,你让其他人退下,人和钱我只给你天女教,你敢不敢应下来?” 池清丽被这话噎了噎,立马还击,“你们杀的可不止我天女教的弟子,我答应,其他人也不会答应!” 太叔飞华出声道:“别欺负女人,你大可以交给我!” 什么意思?池清丽猛回头看向他,眼中有怒意。 西海妖王喷了回去,“老子喜欢女人,就喜欢给女人,我对你这臭老头没兴趣!” 太叔飞华怒道:“少在这里练嘴,没时间跟你啰嗦,我只问一句,我晋国的人是谁杀的!” 西海妖王顿时乐了,指了指其他几家,“太叔老儿,他们难道没告诉你吗?我还奇怪了,燕、韩、卫、齐、宋这五家联手灭了你晋国的参会人马,你居然还能和他们联手跑来找我们麻烦,搞了半天你还不知情啊!” 不但是他,东海大圣等人也意识到这事热闹了。 太叔飞华立刻扭头怒视左右,厉声道:“他们说的可是真的!” 百川谷掌门阴如术道:“太叔飞华,你别听他放屁,五家联手和你们晋国打了一场是真,但也只是把人给赶跑了,不存在什么灭不灭的事,这事大家都可以作证!” 西海妖王哈哈大笑,“五家联手只为把人给赶跑?我赌太叔老儿一定会信你们的鬼话!” 天火教掌门宇文烟冷冷道:“太叔飞华,这厮明显在挑拨离间。你想想看,就凭他们也能拿第一?我怀疑你们晋国的人就是遭了他们的毒手。” 西海妖王:“你们联手也只能是将晋国的人赶跑了,四海当时那点人却能把晋国的人给灭了,太叔老儿,你信吗?” 联手干了晋国的几家竟有些无言以对,因不好说当时把晋国杀的只剩百人。 问了无人答,西海妖王紧接着上话,“宇文烟,你这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你我都清楚,我四海的人的确有伏击你们,但对晋国,却是从头到尾都没碰过一下。” 宇文烟:“笑话,没抢晋国的,你们第一的灵种哪来的?” 西海妖王:“清清楚楚得来的,我们四海两千号人参会,自己采集了大部分,后又抢了四家的,拿第一怎么了?” 宇文烟:“你们四海的人从一开始就在捣乱,压根就没有好好去采集灵种。 说到这个,四海这边有点恼火,西海妖王冷笑:“谁一开始就在捣乱谁心里有数,有些人出于不可告人的目的,一开始就对我们的人痛下杀手,还不许我们的人还手不成?” 血神殿掌门瞿翻出声道:“妖怪一张嘴,满口的胡说八道,明明是你们四海的人一进秘境就开始偷袭,众目睽睽之下还敢倒打一耙!” “耶!你把话说清楚,究竟是谁倒打一耙……” 互相指责,又互不承认,双方激烈抨击对方,可谓动嘴不动手,实在是双方都有些忌惮。 五国这边知道,来的人手不多,对方已经兴师动众,在人家的地盘上硬拼起来占不了多大的便宜。 四海的人也知道,七国那边的势力比四海的势力大的多,真要搞的七国兴师动众的话,那就不是说说了。 这扯来扯去的,两边参会的当事人也纷纷跳了出来指责。 四海这边非说诸国出于不可告人的目的要在秘境消灭他们,诸国这边让他们拿出证据来。 “牛有道亲口告诉我们的!” 此话一出,莫名的,争辩双方忽然都安静了下来,连说出这话的四海这边的人都静了下来。 有些事情是当局者迷,当时的时候糊涂,此时跳出了秘境那个局面,再提此事则有些醒脑。 芙花、浪惊空、红盖天、断无常,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皆在惊疑不定闪烁。 守正阁长老姚先定道:“牛有道说了,你们就信了?” 芙花:“你们确实在追杀我们!” 姚先定:“那是你们先杀了我们的人!” 芙花:“你们亲眼见到了吗?” 姚先定:“我们这边有人亲眼见到。” 芙花:“我们一进秘境就杀你们的人,你们觉得可能吗?” 几国人员相视一眼,皆有些狐疑,现在回过头来想想,芙花的话不是没道理,就算是想抢夺灵种,也不该在一开始大家手上还没什么灵种的时候就下手,那样未免也太不正常了。 其实这个不正常,大家在秘境的时候不是没怀疑过,然而当局者迷,尤其是当时的情况下注定要打打杀杀,有了借口巴不得杀人越货。 跳出了那个局面再回想,想法的确是不一样了。 芙花:“那些说我们杀了你们的人的人呢?有没有说清是我们这边谁动的手?若有,指出来,双方都把人找出来当面对质!” 闻听此言,诸国掌门默默的眼神皆盯向了自己这边的参会主事长老。 正这时,一只金翅从天而降,落入了宋国那边。 信到后,只见宋国凌霄阁、裂天宫、血神殿的人碰头在一起嘀咕了一阵,之后没有二话,也没有跟众人打什么招呼,招集上自己的人,迅速掠空而起,空中扑来的大型飞禽接了他们直接振翅远去。 宋国三大派的人接到了家里面的传讯,两则消息并一发来,首先是燕国挑起了对赵国的战事,其次是韩国发动了对宋国的进攻。 战事冻结的局面打破,宋国再次面临岌岌可危的局面,宋国三大派哪还有闲心在这里搞下去,得紧急赶回去坐镇。 宋国的人突然这样急急忙忙的跑了,韩国这边的人似乎有些心神不宁了,天女教掌门池清丽、百川谷掌门阴如术、无上宫掌门虚迎广,亦到一旁碰头嘀咕了一阵。 三人都怀疑是不是两国战场上出现了什么变化,按理说又觉得不应该,没他们首肯,韩国不会轻易发动进攻才对,宋国处于弱势,应该也没胆子主动进攻。 他们从缥缈阁一路追人追到这边,最近一直在海上兜风,还不知牛有道发了信警告韩国那边,以致于韩国主帅金爵决定趁燕赵互相缠住、趁这没有后患的机会先解决掉宋国。 不管怎么说,宋国三大派的异常都值得他们几个高度警惕,之后也没多话,韩国这边的人也是说走就走了。 第八四五章 紧急军情 宋韩两国的人突兀离开,四海的人有些意外,追了这么久就这样离开了?而晋、卫、齐的人却都意识到了点什么。 不管怎么说,五家一下走了两家,四海的人越发有底气面对了。 扯来扯去,没一个承认对晋国下了毒手的,太叔飞华干脆直接挑明了,“把那三亿金币交出来,这事就算过去了!” 他的打算也简单,眼见再怎么扯也不会有结果,不如现实点,先把钱拿到手,这笔帐回头查明了再说。 西海妖王袖子里摸出了那张天下钱庄的票据,亮给了他们看,嚷声道:“你们三家,这钱给哪家都不合适,既然闹到了这个地步,我四海也不想得罪人。干脆了,大家谁都别想要。” 众人正疑惑他什么意思,却见他唰唰两下,直接将那票据当众给撕了个粉碎,张口吹口气,雪花般飘落。 “……” 所有人哑口无言,全部惊呆了,皆犹如冻僵在冰天雪地之中,这可是三亿金币啊! 北海冥主骤然发出一声尖叫,“你疯啦!” 东海大圣、南海法王皆一脸震怒,若不是此时要一致对外,两人非出手不可。 太叔飞华更是黑了一张脸,气得牙都呲了出来。 敌我一番怒斥免不了,可也只是动动嘴,韩、宋两国的人走了,三亿金币的票据也毁了,再闹起来也占不了便宜。 双方吵吵一顿,晋、卫、齐的人最终扔下一番恐吓性的话之类的,就此陆续离开了,后续会怎么报复四海这边谁也不知道。 目送一群大型飞禽腾空远去,待外敌一走光,北海冥主和南海法王立刻与西海妖王对峙在了一块,南海法王铁青着一张脸,厉声道:“这不是你西海一家的钱,你凭什么毁掉?” 西海妖王唉声叹气道:“我也是情非得已,情况你们都看到了,那三亿金币就是祸根,不毁掉的话,你我四海皆不得安宁,我这样做也是为大家好,我们的实力根本无法抗衡他们,你们要钱还是要弟兄们的性命?难道你们愿意看到四海的弟兄死伤惨重吗?”一副悲天悯人的痛心模样。 北海冥主声音尖锐道:“不用你来教我们大道理,这是我们四家的钱,毁掉之前是不是该跟我们先打声招呼?” 一旁的东海大圣目光闪烁地盯着西海妖王的反应,皱着个眉头,“嘘!”忽对下面吹了个口哨,并打了个手势。 下面驾驭海兽的妖修当中有一人直接跳入了海中,身子在海水中晃动着,双掌在水中轻柔的拍打着,那气氛和动作让人觉得有些诡异。 这边的异常反应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很快,海面上冒出了大量的鱼群,小小的鱼儿在水上水下翻腾个不停,不时泛白。 泡在水中的妖修张开着双臂有节奏地轻轻拍打水面,四周的鱼群不断游巡搜索什么之后陆续朝他身边集结,似乎吞吐了什么东西出来,吐出的东西渐渐在他身边浮了一片。 待到海面鱼群都潜入水底消失了,那妖修水面抓了把东西一个闪身而起,飞身落在了东海大圣的身边,摊开手掌亮出了掌中一堆湿漉漉的东西。 看清是什么后,西海妖王神情略有抽搐。 东海大圣捏了那妖修掌中之物细细翻看检查了一阵,之后骤然回头盯向西海妖王,冷笑一声:“玩的一手好把戏,差点被你糊弄了过去。” 南海法王和北海冥主意识到了什么,迅速凑了过来,手指也拨弄着那捞上来的东西检查了一下。 如同他们的猜测,假的,西海妖王之前撕毁的钱庄票据是假的! 两人一个霍然回头、一个慢慢回头,皆冷冷盯向了西海妖王,北海冥主尖声道:“昆保,你什么意思?” 得亏天下钱庄的票据是特制的,撕毁的碎片明显与之不符,否则还真要被蒙了过去。 包括东海大圣,若不是觉得西海妖王刚刚那悲天悯人的样子有点不像其风格,也不会引起他的怀疑。 实在是那票据太像真的了,不拿到手检查的话,完全可以以假乱真,否则也不能轻易把大家给骗了。 问题的关键是,大家一路同行,基本上未曾分开过,真不知道这老妖怪是什么时候做了手脚弄了个假的出来。 几人好气又好笑,怪不得这位之前将票据撕毁的那么干脆,和在天谷外从牛有道手中捞这票据时判若两人。 被发现了,西海妖王心中无比惋惜,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点,可嘴上却是不以为然道:“唉,权宜之策,不这样做怎能轻易将那些烦人的家伙给打发了。干嘛都这样看着我,我想尽办法保住了钱,又为大家省了麻烦,你们应该感谢我才对吧?” 西海一伙人,包括芙花在内,皆有些不忍的回头看向了一旁,捉贼捉赃,自家妖王被捉了个正着,都感觉有点丢人。 “哼哼!” “呵呵!” 东海大圣和南海法王皆冷笑连连,能信这位的鬼话才怪了,什么权宜之策,明显是蒙的过去就蒙,不仅仅是蒙骗太叔飞华等人,而是在连他们一起蒙,只要蒙过去了,那三亿金币就被这狗贼给独吞了! 北海冥主阴阳怪气道:“感谢你?你想我们怎么感谢你!” “唉,算了,现在正是一致对外的时候,大家都是自己人,感谢的话就不说了。”西海妖王很大方地摆了摆手。 芙花忽出声道:“可恶,我们怕是上了牛有道的当!” 场面实在是尴尬,她也是想帮自家妖王岔开话题,免得因票据的事把争执给搞大了,如今在东海大圣的地盘上,还是一家面对三家。 众人的目光看来,话题转到了牛有道的头上,果然成功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浪惊空问:“你是怀疑秘境内我们和七国的纷争是牛有道挑起来的?” 芙花:“你有此问,难道你不怀疑吗?” 红盖天狐疑道:“可事实的确是七国的人先对我们动的手。” “七国的人还说我们先动手了呢!”芙花环顾众人,“我们当时上了贼船,都被迷惑了。你们现在再想想,牛有道那厮到了最后总是这有安排,那有眼线的,你们不觉得这有问题吗?” 红盖天还是不解,“能有什么问题?若不是他到处安排有人手,我们这次怕是不能顺利出来。” 芙花直摇头:“你怎么还没反应过来?这说明他在七国那边安排有内奸,他有机会让七国都误会我们!” 话点明白到这个地步,大家都不是傻子,都霍然明了过来,都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 断无常迟疑道:“这只是你的猜测…” 芙花一口打断,“不仅仅是猜测!你们想,他已被莎如来逼入了绝境,当时又被燕国三大派给驱逐了,想拿第一是不可能的事情,我们!各方势力中剩下的只有我们,只有我们是他最佳的合作对象,他只能想尽办法拉拢我们帮忙!” 红盖天龇牙咧嘴道:“这厮居然还有脸跟我们结拜!” 西海妖王呵了声,背个手道:“也就是说,秘境内的各方势力基本上都被那家伙给耍了?在天谷外又坑的我们被几国的人穷追不舍追杀至今,你们居然还信他会帮你们摆平诸国?” …… 一只大型飞禽从天而降,落入了连营大军中,商朝宗从飞禽背后跳了下来。 南州那边的事情布置妥当后,他立刻赶赴了前线。 他才是名正言顺的真正的大军主帅,不可能一直躲在后方,后方统揽后勤补给的事有蓝若亭坐镇。 “王爷!”蒙山鸣率领成排的将领相迎。 没有太多客套话,商朝宗请了诸将一起进入中军大帐,详细询问现在的战况。 战事冻结了一年,赵国虽然一开始被这边突袭打了个措手不及,但这一年的准备,赵国那边可谓集中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在赵国大都督庞腾率众全力反抗之下,战事暂时进入了胶着状态。 问完战况,屏退了左右,帐内只剩两人时,“唉!”商朝宗面对墙上地图忽仰天轻叹了声。 蒙山鸣轻轻问道:“王爷可是为道爷的事烦忧?” “知我者蒙帅也!”商朝宗慢慢转过了身来,“道爷后面的传话,蒙帅应该都看到了吧?” 蒙山鸣微微颔首。 商朝宗:“本王不明白道爷究竟想干什么,本王已经向他解释的很清楚了,局势不比开始,赵国经过一年的全力准备,想攻克很费力,就算打赢了也会对我们造成巨大的损失。可道爷的意思是要我们和赵国死磕到底,他难道不知道我们根本无力吞并赵国?目前将赵国打到恢复原来的局面,还金州给万洞天府为南州险阻便够了,再死拼下去并不明智。” “还有,他这样强行和三大派对着干,三大派事后怕是不会轻易放过他,这无论对他还是对我们都是一个巨大的威胁。本王真的不明白,他为什么非要这样干!” 蒙山鸣内心也充满着巨大的担忧,徐徐道:“也许他另有什么布置也不一定。” 商朝宗:“这么大的事,若真有布置,是不是应该先告诉我们一声?” 蒙山鸣苦笑:“道爷就这样的人,许多事情不到最后谁都不知道他想干什么,王爷难道还没习惯吗?” 商朝宗哭笑不得:“牵涉到这么多人的生死,能不担心吗?能习惯吗?” 话刚落,外面传讯官跑来急报:“王爷,蒙帅,赵国那边探子传来紧急军情!” 蒙山鸣神情一凛,“报!” 传讯官抑扬顿挫道:“探子报,赵国西线守将田正央和马长安反了!” 第八四六章 上兵伐谋 “田正央和马长安反了?”商朝宗大吃一惊,更多的是难以置信。 蒙山鸣神情猛然一震,迅速伸手要了传讯官手中的情报查看,越看越是神色惊疑不定。 情报告知,赵国西部防线的南北两位守将田正央和马长安突然联手而动,各自召集诸将议事之时,在召开会议的现场突然对一批将领下了杀手。此事明显是蓄谋已久,会场之外的各地,几乎同时对被杀将领麾下的人马进行了紧急控制。 若说这样还不足以证明田正央和马长安是造反,另一件事情却足以证明,需知两部大军中有不少的赵国的修士,尤其是赵国三大派的修士,田正央和马长安干这种事情自然会遭到阻止。 然而田正央和马长安身边突然冒出了另一批修士,同时对赵国三大派的弟子动手了,而且是直接下了杀手,大开杀戒,火速协助两位主将控制两部人马。 直接对赵国三大派坐镇军中的修士大开杀戒,这不是造反还能是什么? 情报最后又到了商朝宗的手中,他看后的脸色更是变幻莫测。 帐内安静着,气氛很是凝重了一阵后,商朝宗语气依然是难以置信,“二人乃赵国朝廷大将,不得赵国朝廷信赖,不足以手握百万大军镇西。这两人赵国朝廷必不会亏待,二人怎会突然反了?” 蒙山鸣:“这两员大将手握重兵为赵国防范卫国和齐国干预,突然在燕赵开战之际谋反,赵国朝廷怕是要方寸大乱!” 商朝宗颔首:“为与我方开战,赵国这一年来几乎往东部战线集结了大部分的国力,以抵抗我方,其内部空虚,田正央和马长安突然在西线造反,赵国的后背几乎是毫不设防地暴露给了这两位反将。” “本王有些想不通,田正央和马长安哪来这么大的胆子,没有足够的修士力量是无法对抗赵国朝廷的,能支撑他造反的修士力量又是哪来的,这可是直接对赵国三大派的弟子大开杀戒,诸国谁敢把自己内部抽空出这么大的力量跑到赵国境内去支持,自己内部空虚就不怕出乱子吗?” 蒙山鸣捋须道:“应该是有第三方力量介入了,而且是蓄谋已久,并且是方方面面准备了许久,否则无法快速控制住赵国这么多人马。” 商朝宗反问:“第三方力量是谁?” 蒙山鸣:“谁获利就是谁!” “谁获利就是谁…”商朝宗嘀咕了一声,“目前看起来,田正央和马长安造反对我们比较有利。两人一反,赵国后方空虚,将面临二人肆意践踏,赵国将不得不抽调相当力量去抵御,可是能压制住两人手中叛军的力量几乎都集中在了与我方交战之地,必然要大量抽调这边的人马,可若是这样的话,面对我方的强大攻势,庞腾必败无疑!我们获利,难道这还能是我们燕国介入了此事不成?” 蒙山鸣摇头:“咱们朝廷那些人,不说有没有这个胆魄,王爷觉得他们会如此助长我们的进攻气势吗?不拖我们的后腿都是好的。赵国一怒之下揭穿燕赵谈判内幕之事,想必王爷也有所耳闻。” 商朝宗狐疑,“那就奇怪了,遍寻诸国会是哪方力量介入了?” 蒙山鸣苦笑:“只怕这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呃…”商朝宗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我们?” 蒙山鸣依旧苦笑不已:“王爷之前还说道爷让我们和赵国死拼到底不明智,还说想不通道爷为何要这样干,难道事情到了现在王爷还想不通吗?” “道爷?你是说道爷介入了田正央和马长安的谋反?”商朝宗语气略显惊呼,“这怎么可能?从未听说道爷和田、马二人有任何的联系,而蒙帅刚刚也说了,这定然是蓄谋已久,还得是方方面面准备了许久,否则无法控制住赵国那么多人马,道爷才刚从秘境出来,在秘境内足足呆了一年,期间和外界彻底断绝了联系,哪能仓促准备好如此庞杂事宜?” 蒙山鸣:“那王爷如何解释道爷明知不利却依然让我们和赵国死拼到底?” “这…”商朝宗惊疑不定,难言。 蒙山鸣继续道:“道爷不像是做无用功的人,他做事,越是让人看不明白的事,往往越是暗藏深意,往往越是步步惊心,这也是我为什么知道行事风险如此之大也依然执行的原因。” “事情让人想不通,可若是王爷把这事往道爷身上去做联想,那么眼前的种种就都能想通了。” “田正央和马长安谋反,目前看似占了便宜,实则还有很多不确定的因素,他们手上的人马毕竟都是赵国子弟,这点也是最致命的,根本经不住赵国朝廷的反扑。赵国朝廷欲反扑,就必须从与我们交战的东线腾出大量兵力来,接下来可以想象,赵国朝廷攘外必先安内,必然是不惜代价向我燕国求和,否则内部被攻陷,也无力再与我燕国一战。” “钱财、物资、美色,这个时候只要我燕国开口,只要是赵国能给的,都会答应下来。他们必定会想尽办法说服我们、说服朝廷、说服三大派,让燕国撤兵,为此而不惜代价。而道爷却要让我甩开朝廷、甩开三大派继续和赵国死磕下去!” “道爷为何要这样做?是不是因为道爷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天?是不是道爷早就知道了田正央和马长安要谋反?否则道爷的意思无法找到合理的解释。若是道爷,一切疑问都迎刃而解!” “田正央和马长安准备的再充分也是根基未稳,他们需要时间彻底掌握那两百万大军!只要我们在赵国东部死咬住赵国不放,赵国就无力抽调力量去应对,赵国三大派也无法抽调出相当的修士去收拾场面,这分明就是在给田正央和马长安争取时间!同样的,只要田正央和马长安稳固了手中的力量,一旦发难,与我东西联手夹击之下,赵国必败无疑!” “道爷若坚持下去,后面若不出现什么变故的话,这是要让赵国亡国啊!我听说道爷在天都峰的天谷内杀了赵国三大派的主事长老,这仇…应该是结下了!” 让赵国亡国?这般说解真可谓是惊心动魄,商朝宗久经沙场亦听的心惊肉跳不已,喉结耸动了两下,还是那句话,“道爷哪来的那么大的修士势力去支持田正央和马长安谋反?若真有的话,又岂会让我们受制于人?” 蒙山鸣摇头:“我不知道,但事情站在我们的角度,已经是明摆着,田正央和马长安谋反就算不是道爷操弄的,也必然和道爷有关,目前我们和田、马那边已呈相互配合之势!我们冒险死拼到底,他们冒险起兵,这么大的事,哪一桩都没有退路,若说事先没有联系好,若说都是刚好的巧合,不太可能的!” 最后慢徐徐补了句,“王爷现在还担心、还会认为道爷不明智吗?” “嘶…”商朝宗倒吸一口凉气,“人在秘境,居然已谋划这些,这委实令人难以置信!” 蒙山鸣叹了声,“深不可测啊!” 两人都明白说的是谁。 …… “什么?田正央和马长安反了?” 韩、宋大军交战前线,中军帐内的韩国大司马金爵闻讯大吃一惊,细看情报后,快步走到了地图前。 几名将领也一起凑到了地图前,一起查看赵国兵力在地图上标示出来的态势。 良久后,金爵徐徐摇头,神色极为复杂道:“莫非燕国南州人马主动挑起战事与此事有关?若真是如此的话,一旦燕军咬住不放,则赵国危矣!” 边上一将骂骂咧咧道:“若真是这样,咱们这边打死打活硬磕到现在也未捞到什么便宜,反倒是之前被逼入绝境的燕国翻了身要捡大便宜!” 谁说不是呢!金爵闭目苦笑,只一声,“上兵伐谋!” …… 武历五三二年。 赵国西部守将田正央和马长安同时出现异动,二者皆未公然宣布造反,却大肆清洗、整编麾下人马,同时将麾下坐镇的赵国修士给血洗了个干净,要么诛杀,要么杀跑! 虽未公开宣布造反,但此举在天下人眼里和造反无异,所言皆为造反。 赵国三大派组织了一批修士,紧急赶去压制叛乱,遭遇一伙人的强力反击。 因赵国修士的大部人手集中在了与燕国交战的战场上,出击的力量有限、且仓促,未能挫败叛乱,反遭田、马背后势力集中力量反击下给予的重挫。 此事一出,天下震动,天下震惊! 各方势力的目光齐齐盯向了赵国! 想不关注都难,各方势力都知道靠田正央和马长安根本无法实行此事,都想知道扶持二人的修行界势力是何方神圣。 各方势力的情报机构紧急动作了起来,都不是吃素的,很快便陆续捕捉到了眉目。 扶持二人的背后势力似乎也无意隐瞒身份,晓月阁的背景开始若隐若现。 随着事态进一步的明晰,各方势力基本已能确定,扶持田、马谋反的势力就是那个一直隐藏的神秘杀手组织晓月阁! 第八四七章 风波乱 晓月阁的浮出水面,居然还有这野心,着实令许多人意外和吃惊。 然而更令人吃惊的事情还在后面,一些国家告假或突然失踪了的将领,突然在赵国现身了,突然在田、马的麾下现身了。 田、马将麾下将领及骨干清洗后,自然出现了相当数量的空缺,哪怕是为了稳定人心从下面提拔了大量将领,却还有不少空缺,一些重要职位不能滥竽充数。而那些失踪的将领则发挥自己的军事才能,前来填补此项空缺。 更令人心惊的是,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的身份,皆是那位名满天下的玉苍先生的学生! 而那位名满天下的玉苍先生似乎也不想再掩饰了,悍然现身在了田、马军中和控制的领地内,精神勃发! …… 缥缈阁内,拿着下面呈报汇总上来的有关晓月阁和牛有道的消息,坐在案后的莎如来不禁冷笑一声,“一个个的,还真会玩。” 这种俯看天下人杂耍的感觉,有些时候还是挺有意思的。 玉苍的身份他早就知道,晓月阁一年前在赵国境内的异动缥缈阁早有察觉。 有些事情缥缈阁早已洞若观火,无论是晓月阁异动前的准备,还是牛有道经由五梁山发出去的一份份密信布置,这边都清清楚楚,事先就清清楚楚的预判出了晓月阁和牛有道要干什么。 也许当事人还以为自己多聪明,莎如来嘴角浮现一抹讥讽。 …… 获悉消息,中军帐内的商朝宗和蒙山鸣相视凝噎无语了好一阵。 “道爷是玉苍先生侄子的老师!”商朝宗忽哭笑不得一声,打破了沉默。 蒙山鸣亦苦笑,“原来如此,原来道爷和那边早有勾结!” 先前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似乎终于找到了答案。 商朝宗感慨万分,“做梦也没想到,那位名满天下的玉苍先生居然是晓月阁的人,从探子搜集来的情报来看,那位玉苍先生的身份地位在晓月阁内似乎不低,搞不好就是那位神秘的晓月阁阁主!” 蒙山鸣叹道:“是不是不能确定,这事道爷应该知道,道爷不可能不明底细冒这么大的险。回头可以打听下,就是不知他会不会说,道爷这人…”摇了摇头,有接触自然知道,牛有道不想说的,怎么问也白搭。 …… “你没猜错,这次,赵国真的是危险了。真没想到,牛有道居然和晓月阁勾结的这么深。” 晋国皇宫,阁楼凭栏处,太叔雄叹了声。 陪同在身后一侧的邵平波紧绷着脸颊,他也没想到事情居然会是这样,他记得晓月阁是要置牛有道于死地的,忽然间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他清楚记得,曾经和晓月阁有勾结的人是他,他曾经长期和晓月阁保持着合作,只是他后来在北州的势力崩盘了。 以前他还一直在琢磨晓月阁究竟想利用他干什么,如今他终于找到了答案,估计晓月阁当初也存了对他与牛有道如今一样的打算。 如果合作顺利的话,今天的牛有道所得的应该都是他的,可惜他败了,已不是最佳的合作对象,于是晓月阁伺机把赌注下在了牛有道的身上。 “当初,茅庐山庄遇袭,那群保护并帮助牛有道的神秘高手,应该就是晓月阁的人,我早该想到才对。”邵平波轻叹了声,语气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嗯!”太叔雄微微颔首,但他的心情和邵平波不太一样,目光闪烁道:“之前还当牛有道是戏言,孤王还嘲笑他哪来的雄兵与孤王联手,如今看来,他所谓的雄兵原来是指这个。嘿嘿,有点意思,看来孤王是该考虑一下与他合作的事了。” 邵平波欲言又止,终究是没说出口,这里不是他的北州,言行举止都有种种顾虑…… 晓月阁起兵的事情突然发生,又岂止是他们恍然大悟,许多人都醒悟了过来,牛有道强行挑起对赵国的战事原来如此。牛有道和玉苍的关系人尽皆知,双方明显已经联手。 …… “上将军这是何意?”御案后的昊云图起身,绕出桌案,手里递出一本奏章问下站的呼延无恨。 这奏章是呼延无恨上奏的,是请辞奏章。 晓月阁的事一出,玉苍的事一出,诸国一些将领的事一出,他也受到了牵连,因为他也是玉苍的学生。 他最近已经明显察觉到身边多了一些人,若隐若现的,说白了就是朝廷派来监视他的人。 对此,尽管心中有所不满,不过他也能理解朝廷的惊恐。 有了其他人的前车之鉴,他呼延无恨这个上将军手握齐国最强兵马,有些事情细思极恐,想想都可怕。 他很自觉,主动上奏请辞,主动请辞放弃手中兵权。 皇帝看到这奏章时,有点腻味,你麾下人马都是你一手带出来的,你若真有反心请辞有屁用,哪怕不在其位,随便一声招呼,只怕也是从者如云,齐国立马要大乱。 此时,呼延无恨恭恭敬敬道:“臣与玉苍的关系人尽皆知,前番玉苍久居齐京,臣常与他有来往,事情非同小可,臣当避嫌!” “避嫌?问心无愧的话,为何要避嫌?”昊云图反问,道:“那朕就问问上将军,你和玉苍有不正当的阴谋勾结吗?” 呼延无恨:“臣惶恐,臣向天发誓,与玉苍只有师生关系,绝无任何不轨勾结。” 昊云图:“朕再问你,你会背齐国而去或在齐国作乱吗?” 呼延无恨:“臣一生为守护齐国而战,臣之个人,臣之家人,祸福荣辱皆系于齐国,绝不背齐!” 昊云图大为欣慰的样子道:“即如此,何故请辞?玉苍之流欺世盗名,所攫取者皆不过那般,哪个比得了上将军?他也只能是招揽泛泛之辈,上将军位极人臣,腾挪换位也难比今朝,朕不信上将军一世英名会做叛贼,朕也不信上将军会背叛大齐,所以请辞之事朕不准,也休要再提起!”伸手抓了呼延无恨的手,奏章塞回了他的手中。 呼延无恨退后一步,躬身拱手,大声道:“臣遵旨!” 昊云图:“我知你的一些顾虑,朕信任你归朕信任你,但悠悠众口,朝臣非议难免,有些事情还是要做做样子给大家一个交代的。出了这样的事也不可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朝廷对军中人员的一些调查和防备,还需上将军配合!朕在这里对苍天起誓、对昊氏历代祖先起誓、对草原众生起誓,只要上将军不背叛大齐,只要朕还活着一天,呼延家荣耀永在,朕绝不背弃!”一番话说的气势荡人。 呼延无恨再次大声道:“臣遵旨!” 此间事了,呼延无恨退下后,昊云图神情略有扭曲,那个玉苍骗的他好惨,他居然还买下了玉苍的宅院,想想都可笑。平息心中怒气后,唤了声,“步寻!” 大总管步寻凑近了过来候命,昊云图徐徐道:“军中但凡与玉苍有染的人员,一律拿下严查!” 步寻惊疑不定:“上将军也…” “糊涂!”昊云图呵斥一声,语调沉沉,”呼延无恨岂能妄动,一动必遭祸乱,不可妄为,只可暗查!” 说到底他还是有点害怕,说什么玉苍只能招揽泛泛之辈那只是说说,田正央和马长安在赵国难道不是重臣?若不是重臣,若不是赵国朝廷心腹,焉能掌百万兵权?可两人还不是成了晓月阁的人?关键是呼延无恨在齐国军方的影响力太大,齐国三大派都不敢乱来,连他也不惜想尽办法把女儿嫁给呼延家拉拢,乱动肯定要出事。 一旦惹火了那些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桀骜不驯的战将,才不会管你什么皇帝不皇帝,皇帝也是可以拉下马的。 “是”步寻应下,正要离去。 “等等。”昊云图又补了一句,“那个牛有道,联系他!” 他心里现在也有些不安了,之前牛有道威胁这边,他压根不当回事,现在才发现是自己的误判,牛有道真在齐国边上弄出了一支雄兵来,这要是对齐国乱来的话,麻烦有点大。 现在搞不清牛有道和晓月阁的从属关系,为了避免那疯子乱来,是有必要好好安抚一下了。 …… 不仅仅是齐国,玉苍之事涉及的相关国家都在第一时间对相关人员展开了扣查、隔离甚至是抓捕。 许多人冤枉,只是和玉苍有点师生之谊而已,真正能被玉苍招揽的人,事发前都已经脱身了,都已经去了玉苍那边,玉苍不会让这些精心培养的人遭此横祸。反过来说,玉苍招揽不了的,玉苍也不会管那些所谓学生的死活,晓月阁一起事,那些人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 一时间,不知多少人惨遭横祸…… 齐京街头,一条巷口,一个蹒跚老妇人拄着拐靠墙,似乎走不动了,偶尔抬头的目光不时看向巷子里的一个院子。 她不是别人,正是精心乔装打扮后的颜宝如。 而那个巷子里的一栋宅院里,所居者,正是传言中鬼医的弟子无心。 从天都峰脱身后,她就一路躲躲藏藏,往齐京来了,因为传闻鬼医弟子住在齐京。 她中了苦神丹的毒,若说除了晓月阁还有什么人能解苦神丹的毒,估计也只有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鬼医了。 天下那么多人想找鬼医都不找不到,她自然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是冲这位鬼医的弟子来了。 若说之前,她对自己究竟有没有中苦神丹的毒还略存疑虑,晓月阁浮出水面起事后,玉苍和牛有道的关系让她一颗心彻底跌落谷底。 如今不仅仅是解毒的事要倚仗这位鬼医弟子,她更想投靠这位鬼医弟子,实在是无路可走了,能让那中立三派或其他人放她一条生路的,也许只有鬼医的面子。 s: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谢两位新盟主“溺尘”和“那一声的轻叹”捧场支持。 第八四八章 你说谎! 然而这位鬼医弟子也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齐京这边给予了相当的重视,西院大王昊云胜派了人护卫这边,不让人轻易打扰。事实上那位鬼医弟子若不想见客,正常情况下也没几个人敢冒然打扰其本人。 总之颜宝如观察后发现,明里暗里都有人,就连附近的小摊贩看着都有些可疑,她根本没办法在不惊动其他人的情况下靠近那座宅院。 她只能在附近等着,找机会。 堂堂丹榜第二高手乔装打扮混成了这般落魄模样,只怕连她自己以前都没有想到过。 可是没办法,无论是中立的三大派,还是如今的牛有道,都不是她能惹得起的,而且这两伙人都不会放过她…… 幽静庭院,自从来了新主人后,或浓郁或淡雅的草药味就一直没有离开过这座宅院。 改建后的厢房,一排笼子里,关着一只只隔开的老鼠,一身青衫的鬼医弟子无心站在笼子前,观察着这些喂过药的老鼠的反应。 外面院门打开了,如今如同无心贴身丫鬟的郭曼带了几个人进来,几人抬进了几筐草药,听了郭曼的吩咐放进了存放草药的库房内。 这里的用药量很大,浪费也很大,基本都是做各种尝试时浪费掉了。 不过没有关系,只要这里需要,或者想要什么草药,自然会有人送来,不用费什么心。 待送草药的人离去,郭曼关了院门,转身来到了厢房,一如既往,又对无心讲诉着外面的事情。 这宅院里就主仆二人,郭曼充当着无心打探消息的耳目。 “听说城外的天神庙已经在清场,据说是英王妃的儿子今天满周岁,英王妃要带儿子去神庙祈福。” 郭曼说着说着就说到了英王妃邵柳儿的头上,也是无心偶尔会问及此事,因此她现在也比较留心这方面的消息。 对于其他消息几乎都无动于衷状态的无心,一听到有关英王妃的消息就变得格外认真起来,明显在凝神倾听。 听罢后,又是一副惆怅模样,喃喃自语,“真快,已经周岁了…” 呢喃一声后问道:“英王也去吗?” 郭曼:“应该不会去。英王那个人,向来不会因为私事早退,为儿子周岁的事跑去那个什么神庙应该不太可能。” 无心犹豫着,似乎做出了什么决定,回头问:“神庙在什么地方你知道吗?” 他虽在齐京呆了一段时间,但几乎不出门,对这齐京来说,他依然是个陌生人,对齐京的街头巷尾可谓一点都不熟悉。 郭曼颔首:“知道。” “去神庙看看。”无心转身了,郭曼当即跟上。 走到院门口,郭曼刚要打开门,无心又停步了,喊了声等等,问:“我是不是要换身衣裳?” 郭曼上下看他一眼,“先生今早刚换的衣服,还干净着,不用换。” 无心:“穿的太随便了,会不会亵渎神灵?” 郭曼抿嘴一笑,“哪来什么神灵,无非是愚弄百姓让百姓求个心安的地方,先生难道也信这个吗?” 一向淡定从容的无心,此时此刻似乎显得无比纠结,要不要去神庙遇见那个人呢? 他来齐京已经这么久了,一直想见那个人,但一直无法鼓起那个勇气,获悉英王不会在那人身边,好不容易下了决心,可一到门口又犹豫了。 郭曼开了门,无心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跟了出去。 两人刚走出巷口,一个靠在墙边的老妪突然喊了声,“是无心先生和郭曼姑娘吗?” 老妪正是颜宝如,她不认识无心,也没见过,但见过郭曼进出,要猜出无心的身份也不难,没见进去,却从那宅院里走出来的男人还能是谁? 无心和郭曼一起回头看来,郭曼皱眉道:“你是谁?”她前面进出巷子的时候见到过这个老妪,不过没放心上。 对方突然喊出两人的名讳,让人感觉不太正常。 颜宝如:“我是散修颜宝如,还望无心先生救我,我知道这样找到先生太过鲁莽,可我实在是被逼得没了办法。本届的天都秘境之行,我遭了牛有道的毒手……” 尽管敢动鬼医弟子的人不多,可这异常情况还是引起了一些人的警惕。 颜宝如自己也注意到了,街头巷尾已经有人在靠近过来,她管不了那么多了,快速的,噼里啪啦的一五一十陈述出自己的遭遇,没有做任何隐瞒。 她知道这位鬼医弟子难得出门,能遇见一次不容易,自己是没办法在不引起误会的情况下靠近和擅闯进那栋宅院的。 也听说了这位无心先生颇有其师风范,有点不近人情,不会轻易帮人。 更知道自己这么一弄,回头立马会有人想扣下她,想查清她的身份。 还知道自己的身份只能暴露一次,暴露了,很快就有可能被那三派的人给知道,接下来就要面临被追杀。 暴露了身份,这位鬼医弟子若不答应帮自己,那么自己就只剩下了最后一条路,只能是从此隐姓埋名、躲躲藏藏、亡命天涯,再也不敢抛头露面。 所以恳请人家相助的事情缘由没做任何隐瞒,找到这位的头上也不敢欺骗隐瞒,否则又要招惹一个大麻烦。 所以她只能言真意切的一试,对方若拒绝,自己立马就得跑人。 她不会让自己落入四周那些蠢蠢欲动目光人的手里,什么丹榜第二是笑话,根本经不起各方势力做利益交换时的捎带,不说牛有道,中立三派随便哪家打个招呼就有可能把她给要过去。 郭曼有些讶异的审视对方,这位就是丹榜排名第二的高手颜宝如?怎么扮成了邋遢老太婆、落魄成了这样? 听到是和牛有道结仇后,郭曼目光闪烁了几下。 什么颜宝如,什么丹榜第二的,无心起先是没当回事的,找他的人太多了,每个都顾及的话,他也顾及不过来。 听到又是来求自己帮忙的,类似的事情他已经听的麻木了,各种稀奇古怪的理由都听过,已经偏头一旁,不愿再听下去,准备走人。 可当听到牛有道,听到这位是被牛有道给害了时,无心挪出的脚步停下,又回头看向了她。 待满眼哀求神色的颜宝如话毕,无心淡淡问道:“你怎么证明你说的是真的?” 颜宝如忙道:“凭先生的影响力,只要先生愿意打听,验明真假不难,在下也不敢欺骗先生。” 无心回头顺着街道,看了眼出城的方向,眸中闪过一丝纠结,最终转身而回,“不去了。” “呃…”郭曼愣了一下,又看了看眼巴巴的颜宝如,也跟着转身而回。 颜宝如哀声道:“先生,只要先生救我,我愿做牛做马报答先生。” 背对而行的无心淡淡抛出一句,“带她过来。” 郭曼目中闪过讶异神色,不知多少人来求,都求不动这位,没想到这个不知真假的颜宝如才刚来、才一开口,先生就松口了。 “走吧,先生让你跟他走,没听到吗?”郭曼对颜宝如招呼了一声。 “啊!”颜宝如自己也不敢相信,听说这位不好说话,竟如此轻易就答应了? 随后欣喜若狂,慌不迭地连忙跟上了,那根拐杖也扔掉了。 四周的暗哨或明哨亦面面相觑。 “把你脸上的东西洗掉。”刚进院子,扫了眼颜宝如的无心提醒了一声。 一见面,他就知道颜宝如脸上的皮肤不是真的,涂抹了什么东西。 不劳郭曼动手,颜宝如自己打了井水净面,再对上无心时,已是花容月貌,神色略有忐忑。 漂不漂亮,无心无感,只问了一句,“你中了苦神丹的毒?” 颜宝如紧张问道:“先生能医治吗?” “不知道。”这就是无心的答复,同时吩咐了郭曼一声,让准备东西。 很快,无心的常用救治物品摆好了,三只干净杯子里倒入了清水。 无心一声“手来”,抓了颜宝如递来柔荑,揪住一根食指,银针一扎放出血来,捏住她指尖往三只水杯里各滴入了几滴血,之后撒开她手,从一堆瓶瓶罐罐里取了白、绿、黒三种颜色粉末分别抖匙撒入三只水杯内。 三只水杯逐一晃动,亦逐一观察水杯中颜色的变化,神态专注而认真。 颜宝如眼巴巴看着他,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有丝毫打扰。 当手中最后一只水杯观察完毕,并放下,无心抬头了,盯着她道:“你说谎!” 颜宝如愣愣不解,“先生何出此言?” 无心道:“一切正常,你根本就没有中毒!” 颜宝如当场傻了眼,惊疑不定道:“先生确定?” 无心面无表情地盯着她,“我说了,你没中毒!” 颜宝如神色变幻莫测一阵,似乎渐渐反应了过来,脸上渐渐浮现崩溃神色,双手捂面,悲声道:“牛有道,你这狗贼骗的我好惨!” 没中毒,牛有道强迫自己吃的压根不是苦神丹,也就是说,她完全可以顺利平安的离开天都秘境,完全没必要多事,更没必要去得罪那中立三派。 她现在大概明白了,自己没吃苦神丹,中立三派应该也没帮牛有道携带灵种。 牛有道设好了局,把她推到了一条岔路口,一条道平安无事,一条道则是万丈深渊,如何抉择在她自己。 而她自己却选择了万丈深渊,这让她情何以堪? 第八四九章 四处碰壁 紫金洞,龙休和孟宣又来了。 晓月阁起兵后,三方只是书信紧急联系,可有些事情书信里无法详尽,重大决策还得是三派掌门会面商议。 若说之前担心燕国的实力,对赵之战只想打到一定的战略目的为止,那么现在,三大派的态度却是变了。 之前因牛有道挑起战事而恼怒,如今三大派却是想全力支持打这一仗! 原因无他,利益!看到了巨大的利益。 明显的,燕军和晓月阁联手之下,赵国已成灭国之势,周围态势也极为有利,没有掣肘。 此乃从赵国获取巨大利益的大好良机,这种机会可谓千载难逢,错过了真正是万分可惜! 三家统一了意见,谈完了正事后,端茶的龙休忽问出一句,“这牛有道又躲哪去了,你们两家有消息吗?” 宫临策也纳闷这事,让严立去找,也没能找上,不知藏哪了,不撒开网动用相当势力怕是很难找到,现在燕赵正在打仗,也难以抽出那么多力量去找人。 若说之前想找到牛有道是想弄清牛有道挑起战事的目的,那么现在,目的已经很清楚了,在和晓月阁联手行动。 他摇了摇头,“暂时没消息。” 孟宣:“还在找,要想办法找到他。” 宫临策暗暗好笑,嘴上却淡定道:“他躲着也正常,逍遥宫郭长老等人的死和他脱不了干系,灵剑山在天都秘境内又被他弄死一批,换了我也担心你们报复,肯定要躲着。说到底,是给你们吓跑的,咱们这样找来找去,他怕是会吓得越发不敢露面。” 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龙休和孟宣忍不住同时举杯慢饮,心里别提有多腻味。 他们之前是想弄死牛有道,可现在谁若敢对牛有道轻举妄动,他们怕是还得保护。 还是那句话,利益,巨大的利益! 之前反对燕国主动挑起战事,是因为燕国无力吞并赵国,可现在不需要吞并了,只需狠狠切一块肥肉到手便可。 之前的态势若切赵国一块肥肉,赵国非跟你死磕到底不可,可现在的发展态势似乎不需要担心了,若赵国灭亡了,还用担心什么? 现在真正担心的是晓月阁那边,涉及到战后的利益划分,双方得划好底线,不然还得出大事! 这边看到战后的苗头,立刻派了人去接触晓月阁,然而晓月阁根本就不鸟他们。 也别想着怎么威胁人家,燕国自己体虚,没那实力怪不得别人,没人家帮衬你也无法狼吞虎咽。 重要的是还有某人从中作梗! 跟晓月阁那边,谁去出面最合适? 弄来弄去,逍遥宫和灵剑山都意识到了,不但现在不能动牛有道,战事结束后怕是也不好动。 看这两位的反应,暗暗好笑的宫临策心中一声叹,犯不着为某人担心秋后算账的事,人家谋定而后动,早就预设好了后手应对。 …… “秘境之事绝对是牛有道在背后挑拨离间,我们有办法证明,只要贵派找出当时说是我们先动手的修士,与其他方面同样说辞的修士碰面对质,自然能发现端倪!” 宋国京城的皇宫内,面对关极泰、瞿翻、吴承雨这三位在宋京坐镇的三大派掌门,浪惊空侃侃而谈。 四海的人硬的时候硬,软的时候也要摆出软的姿态来,掌控那么大的海域不至于不知道什么叫做能屈能伸。 四海不想真的惹来诸国的联手报复,已经反复被牛有道给坑过,也不相信牛有道所谓的帮他们压制诸国什么的,准备撇清这事,证明他们也是受害者,只要理说通了,相信诸国不至于非要耗时耗力跟四海过不去。 三位掌门神色各异,当时海上对峙时话都说到那般地步了,这边也怀疑上了牛有道,回来后就安排了人去找那指证四海的修士,人早就没了,也越发印证了他们的猜测。 找归找,只是想找出内奸来,不可能让内奸一直留在自己这边,但绝没有找牛有道算账的意思。 牛有道撇开燕国三大派和燕国朝廷主动挑起了燕赵之战,已经证明了他对燕国军方的影响力。宋国已经都这般处境了,求牛有道出兵都来不及,退一万步说,也不希望牛有道阻止燕国出兵,还去找牛有道算账? 三位掌门也不知道四海的人是怎么想的,还是安了什么别的心思。 关极泰冷冷一句,“说完了?” “呃…”浪惊空愣了愣,继续道:“我所言句句属实,只要各方人员对质,事情真相必然会水落石出,我…” 话未说完,关极泰陡然喝道:“滚!” “……”浪惊空两眼略睁大了几分。 裂天宫掌门吴承雨:“让你滚没听见?想敬酒不吃吃罚酒不成?” …… “三位掌门,事情就是这么回事,我们已经派人去邀请相关各方当面对质,以证明我四海修士绝无主动招惹诸国的意思,还请三位掌门去做个见证!” 同样面对在赵国京城坐镇的三大派掌门侃侃而谈的芙花拱手,诚恳邀请。 赵国人员在秘境内覆灭,和四海的人无关,四海的人也并未招惹赵国的人,不过这边的三位主事长老被牛有道给杀了,四海希望拉这边过去借助这边对牛有道的怒火,以便顺利达到化解的目的。 三位掌门一个个绷着脸,落霞山庄的掌门左乘风冷冷道:“我们没兴趣掺和这事,请回吧!” 芙花不肯放弃:“牛有道这厮最擅长挑拨离间,据我所知,这次燕国对赵国开战,就是牛有道挑起来的,难道三位掌门不想将此獠诛之?” 不提这事还好,一提这事三人肚子里冒火,三人当然想弄死牛有道,可现在不是时候。 如今三派已经在派人找牛有道,但不是找牛有道算账,而是准备赔礼道歉。 面对赵国的生死存亡,也是赵国三大派的生死存亡,三大派这么多年的基业不能毁于一旦,准备服软了,准备承认是三大派的主事长老找事在先、有错在先。 如果有必要,三大派可以在修行界公开承认。 只要牛有道停战,万事好商量! 晓月阁那边他们也找了,只要田、马停止动乱,赵国愿意让他们在占领地上拥兵自重,并保证不追究任何后果。 然而晓月阁只是听听,压根连谈都懒得跟他们谈,动手的态度很坚决,没有任何退让的余地。 这个时候了,还找牛有道算账?算屁的账,难道要把自己最后的一丝希望断绝了,逼得牛有道和赵国死磕到底吗? 你都要弄死人家了,人家还不得豁出去先把你给弄死了,还谈什么谈? 现在为了保住赵国,连赵国的太后商幼兰都出山了,一老太婆千里迢迢赶赴燕国说情。 聚仙教掌门米满,黑着一张脸,突兀一喝,“滚!” “……”芙花哑口无言,这什么态度? …… 燕国境内,深山老林中,一座被藤蔓和植被覆盖的残垣断壁地,能看出原本是一座寺庙。 浪惊空、芙花、断无常,三人已经先到一步,残垣断壁内或站或坐。 “来了。”浪惊空忽提醒一声,另两人回头看去,只见一只飞禽从空中掠过,一人纵身而下,正是红盖天。 此地正是他们约定碰头的地方。 秘境内搞出的事,他们四个领头的有眼无珠被人蒙骗了,有脱不了的责任,出面为此奔波的责任他们是义不容辞。 四人到齐了,断无常一见红盖天便问,“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红盖天摆手,“先说说你们所去之地的情况。” 浪惊空先把去到宋国那边的遭遇说了说,之后提到去往韩国同样不顺的情况后,补了一句,“咱们明明在帮他们找出罪魁祸首,百川谷掌门阴如术不领情不说,居然还问我怀的是什么鬼心思,说我们四海的人是不是收了宋国什么好处。” 断无常也提到了自己去晋国和齐国的情况,芙花也提及了自己去卫国和赵国的遭遇,总之都不顺利。 断无常道:“这帮家伙怎么回事?他们难道不想弄清害死他们那么多人的罪魁祸首是谁?” 红盖天呵呵自嘲一声,“看来还真被严立给说中了。” 芙花:“什么意思?” 红盖天叹道:“我一去,刚好撞上燕国三大派的掌门在紫金洞碰头,心想刚好省事了,面见三人把事情一提,结果被轰了出来。后来严立露面‘送了送’我,说我这个牛有道的结拜兄弟不讲义气,说牛有道已经守约把燕、赵、韩、宋给摁住了,已经让他们无暇找我们四海的麻烦,而我们反倒要落井下石……” 他把严立给他分析的四国情况讲了下,提及了牛有道挑起战事后四国都有求于牛有道的因果关系。 另三人听的面面相觑,发现大家伙常居海外对陆地上的情况的确有些脱节了。 “严立找我的意思就是想说服我们不要再去找晋、卫、齐,希望事情就此打住,不希望我们继续找牛有道的麻烦。看那样子,他还是挺担心晋、卫、齐会被我们说服的,可听你们这意思,晋、卫、齐难道也被摁住了?” 芙花狐疑道:“你这么一说,燕、赵、宋、韩四国有求于牛有道,可晋、卫、齐又不用求牛有道,这三方也不太愿意找牛有道算账了又是怎么回事?”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想不明白。 他们哪知道牛有道一回来就给晋、卫、齐各送了封信过去,作用各异,妙用无穷,晓月阁一起事,那支所谓的雄兵一出,立刻把三家给稳住了。 晋国想合作实现自己的图谋,卫、齐现在倒是担心牛有道真会乱来。 第八五零章 恩断情绝 关键是大家现在都搞不清牛有道和晓月阁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牛有道直接撇开燕国三大派出兵,证明了自己对燕军的影响力,这是很重要的关键。 一封信发给宋国,让宋国明白了自己之前找错了对象,找燕国朝廷、燕国三大派甚至是找商朝宗都没用,起码他牛有道完全有能力阻止燕国对韩国出兵,试问宋国现在怎么可能找牛有道的麻烦。 一封信发给韩国,勒令韩国停止攻打宋国,不听就让北州发兵进攻韩国,一出天都秘境就威胁上了韩国。韩国不信对方敢双线作战,可也不敢逼得牛有道狗急跳墙,你要弄死人家,兔子急了还咬人,韩国三大派只要没吃错药就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去找牛有道的麻烦。 至于晋、卫、齐,晓月阁起兵是重要的关键。 还是那句话,兔子急了还咬人,在没弄清情况前,卫、齐这个时候不敢把牛有道往死里逼。 晋国则是被牛有道一封信给勾的心神荡漾,这个时候找牛有道的麻烦是不可能的。 局势的变化,燕国则是见猎心喜,现在不希望牛有道的出事。 至于赵国,如今见谁都当做是大爷,求缥缈阁干涉,求卫、齐出兵,求燕国和谈,求牛有道停战等等,谁都不敢得罪,只有到处求人的份,不管相关人员能不能帮上忙,但凡有发挥作用的可能,美人、钱财到处送。 这种情况下,四海居然想邀诸国对付处于漩涡中心的牛有道,自然不能成功。 经由此遭,芙花、浪惊空、红盖天、断无常多少有些惊讶,发现自己远远小看了自己那个结拜兄弟,以前听说过牛有道的一些事情,但没想到牛有道在诸国当中居然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碰头的四人皆若有所思,都不得不重新衡量起和牛有道之间的关系,因为似乎看到了新的利用价值。 殊不知,如今的牛有道已不是当初那个躲在南州幕后的牛有道,而是直接跳到了台前大展拳脚,搅动着七国风云。 其实也属无奈,也是被局势逼到了这个地步,没了退路,一退就是万劫不复,多少人不会放过他牛有道,天下皆敌,他也只能是继续往前走。 既然已经在燕国,四人统一意见后,联袂赶往了茅庐山庄。 然而等他们抵达后才发现,茅庐山庄已是人去山空,倒是一畦畦菜地里绿秧秧一片随风摇曳。 …… “哟,名不虚传,果然是倾国倾城之姿!” 燕京皇宫内,赵国太后商幼兰端庄雍容,审视着眼前款款走来的貌美女子,不待对方见礼,已经先起身笑着说话了。 前来拜见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燕皇商建雄新的宠妃,也是宋国皇帝牧卓真的宠妃,后者赠送给前者的那个阿雀。 “阿雀拜见太后!”亭亭玉立的阿雀半蹲行礼。 “免礼,免礼。”商幼兰上前亲手将阿雀扶起,笑吟吟上下审视着,啧啧赞叹道:“真好看,难怪建雄会这般喜欢……” 嘴上那是一堆恭维的话,心里却嘀咕了一声,也不就长这样,居然能让一国之君一个接一个的捧在手心里,真不知这些男人都是些什么眼光。 她有自负的资本,从她现在的样貌就能看出年轻时候的样貌,她年轻时也是极为美丽的,也是极得赵国上一任皇帝喜欢的,否则也成不了今天的赵国皇太后。 事实上可能是因为血统原因,商氏后裔的女子几乎个个长的貌美,不时还会冒出个把倾国倾城之姿,像商淑清长的那般难看的极为罕见。武朝崩盘后,各方诸侯皆以能娶商氏女儿为荣。当然,其中也有因为商氏是皇族后裔的原因,娶了商氏女儿也能彰显身份。 不过随着武朝烟消云散的太久,后者原因渐渐已经不重要。 商幼兰心里虽嘀咕,可表面上还是恭维连连,没办法,形势比人强。 她跑来,燕皇商建雄也头疼。 这里是商幼兰的娘家,而商幼兰又是商建雄的长辈,是他的亲姑姑,这层名分是没办法抹去的。平民百姓可以乱来,皇帝作为表率,有些事情表面上起码不能有失。 更何况,当年的商幼兰是哭着嫁出去的,差点上吊自尽,是为了大燕做出牺牲而嫁出去和亲的,为大燕受了不少的委屈,后来也的确是心念故国为燕国做出了不少的贡献。只是后来,地位渐渐不一样了,在赵国母仪天下,立场自然也渐渐不一样了,如今更是连赵国皇帝都要早晚前去请安,赵国已经是她的家了。 商建雄也干过让女儿和亲的事,这要是让商幼兰难堪了,让其他嫁出去和亲的女子怎么看?岂不让人心寒,他多少有点顾忌。 可商建雄又知道她是来干什么的,是来为赵国做说客的,这事燕国三大派已经有了决议,他已经无法做主,不可能给商幼兰面子,因而找理由躲着不见,让人好吃好喝招待着。 见不到燕国皇帝,商幼兰不会罢休,童陌等相关大臣她逐一拜访了,后宫的皇后她也拜访了,都在那含糊其辞。 虽都推脱,可商幼兰身兼两国的身份地位在那,无论是童陌等人还是皇后见了她都得恭恭敬敬的,不敢怠慢。 后来在赵国驻燕京使臣的指点下,说后宫中在商建雄面前讲话最有用的是谁谁谁。 于是商幼兰又找到了商建雄的宠妃阿雀,这才有了眼前的一幕。 阿雀矜持着陪笑,“蒲柳之姿,是太后谬赞了。” “好看就是好看。”商幼兰拉着她的手不放,并招手让人搬来一堆东西,一只只匣子打开了,珠光宝气的,都是送给阿雀的礼物,拉着阿雀的手一件件鉴赏。 送完了礼之后,则是趁机诉苦,讲起了自己当年被和亲时的故事,说什么女人可怜之类的,如今回个娘家不招人待见,连见燕皇的面都见不到,说到最后哭了,把阿雀给说的难受的不行,拉着她手安抚。 不得不说,商幼兰找准了对象。 阿雀向来不干预朝政之类的,见到商建雄后,还是忍不住提了一下,说商幼兰回趟娘家连皇帝的面都见不到是不是太过薄情了?说商幼兰见不到皇帝是不会走的。 尽管商建雄说自己有不得已的苦衷,可次日终于还是与商幼兰见面了。 见面客气免不了,有些话题也免不了,商幼兰不可能不提和谈的事,可商建雄推脱,就是不想和赵国谈,说白了就是燕军要继续打下去。 商幼兰不依不饶,商建雄被逼无奈,总不能将这位赶出去,不得不说出了实话,“姑姑,不瞒您说,这事我已经做不了主了,燕国三大派已经有了定论,您一来,燕国三大派就已经向我发出了警告,不许我妥协,否则这皇位就要换人了!” 商幼兰:“建雄,商朝宗对你的威胁我不是不知道!赵国灭亡了对我没有好处,对你也同样没有好处,你难道就愿意看到商朝宗继续坐大不成?建雄,你难道不想遏制住商朝宗的扩大之势?你毕竟是燕国皇帝,手上还控制着燕国大多数的州府,谁也不敢把你给逼急了,只要你坚持,燕国三大派也不想看到燕国内乱!” 商建雄摇头:“姑姑,今时不同往日,如今燕国外部没有外患,各方势力都受到了掣肘,三大派根本不怕内乱,内乱一起,随便抽调一支大军过来就能轻易扑灭。这个时候,谁掌握住了兵权,谁就掌握住了话语权!我若敢乱来,那才真是给了商朝宗那逆贼机会,到时我只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姑姑,这事您就不要再提了,我并非推脱,而是真的帮不了您!” 商幼兰眼眶红了,泪眼婆娑道:“为什么呀,为什么非要这样不可!当年我不想嫁,你们非要把我给嫁过去,如今我在那边有了家,有了满堂的儿孙,你们却又容不下了我那个家,非要刀兵相见,非要活生生把我那个家给毁了。建雄,你小时候我可是待你不薄啊,有什么事我都护着你,如今你就这样见死不救,这是要逼死我吗?” 无法以理说服,开始以情动人了。 商建雄叹道:“姑姑,您放心,赵国再有什么不测,燕国逼死谁也不可能逼死您,不说我,哪怕是商朝宗,也不敢对您轻举妄动,也得敬着您。姑姑,不管赵国在不在,不管您是在赵国还是在燕国,我都敢保证,您这辈子都能衣食无忧、荣华富贵终老!” 商幼兰大声道:“那你们能放过我儿子吗?能放过我孙子他们吗?” 商建雄沉默了,这个事情他无法给出保证,因为他清楚,斩草必然除根,岂能留下后患,换了他也必然会这样做。 商幼兰泪珠儿在脸颊流淌,懂了,明白了,这边不会放过她的儿孙。 她还想尽力争取一下,若赵国真的保不住了,能保住自己儿孙也行,可对方连这个也不答应。 最终惨笑道:“我为何要生在这样无情无义的人家?从今往后我与商氏互不相欠、恩断情绝!”说罢转身而去。 第八五一章 因果循环 不求了,她也不想再求了,出生于这样的人家,她太清楚了,话说到了这样的地步,她就算给这个侄子跪下也没用,一堆礼物算是白送了。 一旁低头而站的大总管田雨,静悄悄的,就像什么都没听到。 商建雄盯着商幼兰离去的背影,徐徐道:“姑姑,我还是那句话,这个时候,谁掌握住了兵权,谁就掌握住了话语权。您也许可以去找商朝宗试试!” 他当然不想商朝宗坐大,可是目前的局势下他也没办法,说出这话,倒是希望商幼兰能去试试,看能不能劝服商朝宗,尽管他知道结果不太可能改变。 因为有些事情商朝宗也做不了主,这天下说到底还是控制在修士的手中。 商幼兰略止步,显然是听到了这话,之后流着泪走了。 离开了这里,离开了这个皇宫,离开了这个生她养她、既熟悉又陌生、有过她太多喜怒哀乐的地方,她再也不想回来了,因为她现在清清楚楚明白了,从她嫁出去的那天开始,这里就已经不是她的家了…… 燕赵交战前线,一男三女姗姗来迟,被拦在了燕方军营外。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赵登玄和董金环、安妙儿、林飞燕,几人本是直奔茅庐山庄的,途中风闻两国开战的消息后,又直接改道来了这边。 此地有逍遥宫弟子,认识赵登玄,但军营有军营的规矩,还是经过了严苛核实后才放入。 闻听那三个逆徒回来了,正碰头一起的费长流、夏花和郑九霄火冒三丈,命人带过来。 三人本准备让这三个逆徒好看,谁知跑出个赵登玄出头。 三派不是牛有道,没那个胆子对逍遥宫的人不敬,反倒忍着火气听了赵登玄一番屁话,毕竟赵登玄不是一般的逍遥宫弟子,其师是逍遥宫的长老。 三个女人畏缩着低头着,不敢吭声。 费长流扫了眼董金环,沉声道:“赵先生,不是费某不给你面子,而是此事你我怕是做不了主,还得请牛有道定夺!” 赵登玄颔首:“费掌门的意思我懂,我也不会让你们难做,这样,牛有道那边交给我来劝说,在此之前,还望三派不要为难她们三个,我自会给三派一个交代,怎样?” 怎样?还能怎样?答应归答应,等赵登玄一走,三家立马去找了公孙布,向牛有道上报情况。 回到自己帐内后,灵秀山掌门夏花盯着战战兢兢在内等候的林飞燕,咬牙切齿道:“丢人现眼!” 林飞燕脸上有一只巴掌印,是她师傅刚才打的,此时噗通跪下了,哭了,“掌门,当时弟子也是被逼无奈,实在是没有活路了……”她哭着把秘境内的情况详细道来。 她师傅站在一旁,一脸不堪,丢人呐,这种事闹得人尽皆知,而且是她的徒弟,实在是丢人。 夏花听后呵呵摇头:“没有活路了?万洞天府那么多人,牛有道都把他们保出来了,难道还在乎多你们几个?” 林飞燕泪流满面,“是弟子愚昧无知,可万洞天府的人当时也背叛了道爷,是他们先背叛了,才逼得弟子没了办法。”她也后悔啊,可当时的情况,她哪知道最后会是这种结果。 夏花:“与你苟且的那个男人呢?怎么不见他出面保你?你以为那个赵登玄能保住你?他以为他逍遥宫的身份能吓住道爷?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只怕还不知道,逍遥宫长老郭青空都被道爷给宰了,这次道爷强行挑起战事一点都没给三大派面子,三大派又能拿道爷怎样?赵登玄又有什么资格保你们?” 林飞燕略显惊恐地哽咽着。 夏花:“你是不是以为师门让你去秘境侍奉牛有道本就存了龌蹉心思?好,这点我承认。可若是不去秘境,而是让你去茅庐山庄,你愿不愿意?别以为我不知道,门中女弟子哪个不想嫁给牛有道,人家年轻单身,又有权有势,一群丫头见了都两眼冒光,只是都没机会攀那高枝而已。” “一说去秘境,就都不愿意去了,又想攀高枝,又不想担风险,姑娘们,哪有那么好的好事?牛有道缺女人吗?他若是想要,只要他开口,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能看上你这种姿色?他不缺女人,只缺自己人!” “去秘境是危险,可机会与危险是并存的,你知不知道你错过了什么?你这次若是陪着牛有道共经风险,有了和他同生共死的经历,哪怕不献身于他,只要出来了,你就是他的人,你再也不是那个他连正眼都不瞧上一眼的灵秀山小弟子了,在他眼里在他身边从此以后就有你这号人了,以后那茅庐山庄你随时都可以进去,以后有什么好处都有你一份!” “个人和集体是不一样的,集体要为了大家的利益,个人是要有立场的!集体另做选择不为个人私利怎么都说的过去,个人另做选择就是叛徒!” “你去之前是不是还觉得师门这样做是委屈了你?丫头啊,没挑别人而是挑了你,是委屈了你,但也是把大好的机会给了你,可你却错过了,你错过了成为了牛有道心腹的机会,这样的机会以后不会再有了,糊涂啊!” 林飞燕叩头在地,哭的一塌糊涂,懂了,明白了,后悔了,真后悔了。 …… 天高地阔,山山水水,随四季而变,枯荣顺其自然,从不强求改变什么,于是依旧在,喜欢强求改变的是徜徉在山水间的人。 湖畔,牛有道和玉苍并行漫步,看四周山山水水,相谈甚欢。 尽管晓月阁诸事繁忙,可玉苍还是非要与牛有道见面,实在是不见面不放心,事情到了这个关口,怕牛有道有变。 一旦出现了变故,让赵国腾出了手来,这个时候刚起事的晓月阁那边根本挡不住赵国的反扑。 谈的差不多了,也未久留,就此告辞。 离去前,玉苍回头朝不远处的管芳仪和巫照行点头致意,目光在巫照行脸上多停顿了一下,心里有点纳闷,有些事情多少有些想不通。 赖在齐京扶芳园多年的红娘死心塌地的跟了牛有道也就罢了,这个巫照行又是怎么回事,堂堂丹榜排名第六的高手,怎么也变成了牛有道的手下似的? 目送玉苍腾空而去后,管芳仪走了过来,问道:“好好的,干嘛吓唬他?” 她所言的吓唬是指牛有道最近与玉苍保持着书信往来时,突然在给玉苍的书信中来了一句‘压力颇大’,惊的玉苍死活要跑来跟牛有道见面。 牛有道双手都搭在了杵地的剑柄上,淡然道:“该吓唬的时候还是要吓唬,他得明白,一切都不是白来的,我不能让燕国三大派掌控和晓月阁之间的谈判权。” 管芳仪若有所思,明白了,要让晓月阁坚定站在这边,免得晓月阁觉得燕国三大派势大可以撇开这边直接谈合作,得敲打敲打晓月阁,让晓月阁时刻警醒记着南州势力是操控在谁的手上,这边随时能坏晓月阁的事,譬如燕军出现了内乱让赵国得以抽出力量来! “唉!”管芳仪忍不住叹了声,感觉这边现在是越玩越大了,大到了步步惊心的地步,一船人好像一直在惊涛骇浪中,随时会翻船覆灭似的,幸好这位一直能稳稳掌舵住。 回想起以前在齐京的那些烦恼,发现那些烦恼跟现在比起来都不是事,这里一个不测就能要命。 “唉声叹气什么?”牛有道朝她手上的纸张抬了抬下巴,“又是前线发来的?” 管芳仪:“是,还是找你的人,联系不上你,都找到王爷那边去了。” 牛有道:“没什么特别的就先不管了。” 管芳仪翻出一张纸来,“有两个特别点的消息。留仙宗三派转来了消息,说是那三个背叛你的弟子回来了……”把纸上内容大概说了下后,问:“问你怎么处置。” 不说这事的话,牛有道还真没惦记这事,说起来了,他沉默思索了一阵,道:“回复,给那个赵登玄的面子,不要为难她们。” 管芳仪瞪眼道:“这三个叛徒你就这样放过?” 牛有道淡然道:“成人之美是好事,告诉费长流他们,善待那三个女弟子,待眼前事了后,我亲自为她们向三大派提亲,成全她们!” “呃…”管芳仪哭笑不得道:“三大派好歹自诩名门正派,这种叛徒,怕是不会让娶进门。” 牛有道哼哼一声,“那可由不得他们,睡都睡了,不娶怎么行,我茅庐山庄的人岂能任人随意玩弄,必须得负责任!” 管芳仪感觉有蹊跷,狐疑道:“你又想干什么?” 牛有道没有多话,“让费长流他们照办就是。还有什么事?” 管芳仪瞄了他两眼,总感觉牛有道帮忙提亲没安什么好心,他不说,她也就没再多问,翻出另一张纸道:“这是齐京那边传来的消息,颜宝如投奔了鬼医弟子无心。” “哦!”牛有道伸手要了纸张到手亲眼过目,把详细情况看过后,还真有点意外,发现这人被逼入绝境后,还真是什么办法都能想出来。 情报上说的清楚明白,那个无心已经验明了颜宝如并未中毒。 这事超出了他的预料,他还真没想到颜宝如能找到鬼医弟子头上去,更没想到的是鬼医弟子居然轻易就收下了颜宝如,而颜宝如也颇有点卖身为奴的味道,算是跟在了那鬼医弟子的身边,寻求了一方庇护。 “不牵涉到我,这个无心怕也不会收容,还真是因果循环…”牛有道自言自语嘀咕了一声。 管芳仪:“齐国刚好要找你,要不要向齐国那边递个话,逼他们把颜宝如处理掉?” 牛有道:“你呀,不要总想着打打杀杀,得学会为人着想。无心行为孤僻,身边缺人手,有人才好办事,好不容易有他看上眼的,就给他留着吧!” 为人着想?管芳仪翻了个白眼,能信你这鬼话才怪! 第八五二章 心如铁 “说到这个颜宝如,就不得不提那个童陌了。”牛有道突兀冒出一句,琢磨了一阵后,徐徐道:“准备一下吧,去趟燕京!” “去燕京?”管芳仪神色一肃,“我们的人手怕是不足以保障你在燕京的安全。” 牛有道似笑非笑的哼了声,“不用兴师动众,这么多年,还从未在燕京公开露面过,这次试试。” “公开露面?”管芳仪震惊,旋即劝他三思。 …… 南州府城,来了贵客,赵国太后商幼兰,是来找自己女儿海如月的。 这个时候找海如月自然也是为了燕赵停战和谈之事。 商建雄虽然说的清楚明白,可她也知道,这事商朝宗只怕也难以做主,各方势力背后的修士力量已经斗红了眼,那些修士才是决定是战是和的幕后关键。 就算商朝宗能帮到忙,贸然去找商朝宗肯定也没用,连找关系更亲近一层的侄子都没用,还能跟指望亲戚关系更远一层的商朝宗? 因此来找自己女儿,那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自己求上一求兴许有用。 自己女儿毕竟掌握着金州人马,正在与商朝宗联合作战,手上握有一定的兵权对商朝宗肯定有一些影响力,只要能说服女儿陪自己去找商朝宗,事情也就多了些把握。 而海如月之所以在南州,是因为战事还未结束。 海如月暂居南州遥控处理金州那边的事物,至于前线战事,她从未上过战场,也不懂打仗,也是迫于形势,已经将金州人马全权交由了商朝宗来指挥。 不管燕赵两国如何,商幼兰的辈分在那,获悉商幼兰来了,不但是海如月出面迎接,挺着大肚子的王妃凤若男和郡主商淑清都一起出面亲迎,还得喊上一声姑奶奶。 对于人高马大的凤若男,尽管有些事情风闻过,但亲眼见到凤若男的长相后,还是令商幼兰颇有些意外。 她也算是见多识广的人,什么样的王妃没见过,长这样的王妃还是头回见。 也暗暗唏嘘,果然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商朝宗为了上位居然连这种姿色的女人也娶,估计就算是商家的一个闲散皇族娶的也比这个好看吧? 至于商淑清,同样令她唏嘘,谁不知道商家血统高贵,商家女儿中长这么丑的,而且还是丑的可怕,这也算是独一份的奇葩了。 她都不知道该说商朝宗是走了什么运,身边的至亲就没一个好看的,老婆人高马大像男人,妹妹丑的吓人,这得是什么样的运气? 心里琢磨时又瞥了眼自己的女儿,若不是造化弄人,差点就成了亲上加亲,这个商淑清搞不好还得是自己的外孙女,若是自己女儿所生,这商淑清应该不会这么难看。 当年海如月送到燕京做人质时,表兄妹之间的那段情她是知道的,商建伯应该是海如月第一个男人。 也不知自己这个女儿是不是注定和那位表兄商建伯有缘,当年在燕京得了商建伯的庇护,如今又得到了商建伯儿子的庇护。 前尘往事又到今朝,期间多少烟雨和风云变幻,又有多少欢笑和血泪,令人不胜感慨。 不过她还是抓了商淑清的手拍在手中,笑吟吟道:“清儿,上次见你,应该是二十年前我回家省亲的时候吧,你父王带了你和你的哥哥来见我,那时候你还小,现在怕是不记得我了吧?” 商淑清客气了一句,“姑奶奶音容笑貌印象深刻,不曾忘记,至今还有印象。” 城外不是说话的地方,随后请商幼兰进城。 本安排了客馆给商幼兰歇脚,然而商幼兰表示不用,要住自己女儿那边去。 凤若男也只是尽地主之谊,并未勉强,蓝若亭这个充当谋士角色的人在旁提醒的好好的,不会有误。 商淑清虽然是商朝宗的妹妹,可某种程度上来说,身份地位还是差了凤若男一截,凤若男是王妃,是此地的女主人,商朝宗不在,尽地主之谊的当属凤若男。 没办法,若是父母尚在,若是在娘家、在当年的宁王府的话,凤若男在宁王府的地位肯定不如她这个郡主。 商朝宗若未娶的话,与之相依为命的妹妹也算是这边的女主人。 可如今商朝宗已经成家,已经自立门户,娶进来的凤若男自然就成了王府的女主人,这一点连蒙山鸣和蓝若亭也是在不知不觉中支持的,商淑清这个郡主也只能是不知不觉靠边站了,女主人的位置也只能是拱手让与凤若男…… “我那小外孙呢?” 一到海如月的宅院,商幼兰便嚷嚷着要见外孙。 海如月笑的有些牵强,其实是不愿让对方见自己儿子的,奈何对方是自己的母亲,提出这种要求也算是合情合理,不好违逆,只好吩咐人抱来了。 见到已经能蹒跚走路的白胖娃娃,商幼兰笑的开心,不顾太后之尊,蹲在了地上逗弄小外孙,抱了亲了又亲,很是喜欢的样子。 老人大多都喜欢小孩,年纪大了,见识多了,知道人心复杂,而小孩单纯简单,可以让老人真正放下心理防御。 之后回头招手,让太监捧来了一只匣子打开,亲手取出了匣子里的一只巧夺天工的精美的长命金锁,就要往小外孙的脖子上挂。 海如月两眼一睁,犹如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尖叫一声,“不要!” 尖叫声吓了众人一跳,也惊的周围的修士护卫纷纷闪身而出,商幼兰身边的法师随扈亦警惕四周。 海如月已是一把拨开母亲的手,直接抱了儿子回避开,让人赶紧把儿子带走了。 慢慢站起的商幼兰愣怔着,手里还拿着那条金锁,“为娘给外孙的一点心意,为何拒绝?” 海如月略带痛苦神色,摇头道:“母后,女儿怕了,上次你们送来的那些礼物,差点要了女儿和您外孙的性命,女儿是真的怕了,你们给的礼物,防不胜防,我是真的不敢再轻易…”话没说完,又摇了摇头。 意思大家都懂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商幼兰脸色略寒,“你连你母亲也不相信吗?” 海如月一脸无奈道:“正因为相信您,我才忍不住去触碰了你们送来的东西,那都是您收集存放的女儿小时候的记忆啊,您怎么就能忍心在女儿小时候的记忆物上下毒?” 此话令商幼兰一脸的不堪,眼中浮现痛苦神色,“月儿,你误会了,那不是娘做的,是你…是皇帝,娘当时并不知晓,也是事后才知道的,事后娘把皇帝狠狠骂了一顿!” 本想说是你兄长,话到嘴边改成了‘皇帝’二字。 海如月摇头:“谁做的已经不重要了,您送来的女儿小时候的记忆,已经成了女儿的噩梦,已经被女儿一把火给烧掉了,真的不敢再留了,都过去了。” 这话说的商幼兰内有锥心之疼,金锁收回了,慢慢放回了匣子里,挥手左右退下。 海如月也挥手虎视眈眈的护卫退下了。 母女两个闹到如此小心防范的地步,旁观者皆唏嘘不已。 没了太多人,商幼兰上前抓了海如月的手,“月儿,娘知道你不容易,这些年委屈你了。” 刹那,各种往事浮上心头,不知多少次在生死边缘徘徊,不知道多少次面对各种男人脱下自己的衣服苟且求存,换来数不尽的戳脊梁骨,连自己的大儿子都顾不上了,不知多少辛酸,终于在今朝令她眼眶浮泪,海如月哽咽摇头道:“没事,都习惯了。” “这么多年,你没有回京看娘,娘不怨你,娘是过来人,娘懂,娘知道你的难处,娘都懂,可是没办法呀!”商幼兰拍着女儿的手背,也是泪盈眶。 “哇…”海如月终于绷不住了,一把搂住了母亲,在母亲怀里嚎啕大哭。 商幼兰拍着女儿的后背,泪洒,仰天泪流。 待到母女两个情绪都稳定了下来,都抹干了泪后,海如月终究已经变成了如今的海如月,再也不是当年母亲膝下的那个憧憬未来的年轻少女,有些事情只能让她感动一时,却不会令她感情用事。 历经风雨心如铁,商幼兰提及燕赵之事,海如月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往这事上接话。 最后把商幼兰给逼急了,冒出一句,“月儿,你是不是想把娘给逼死才甘心?” 海如月:“娘,这事我真做不了主,没用的。” 商幼兰:“你不尽力一试,怎么就知道没用?娘在这里向你保证,只要事成,不但是金州,娘一定让皇帝答应,从赵国划分两州的领地给你,行不行?” 海如月:“娘,现在说这个,您不觉得晚了吗?” 商幼兰痛心疾首道:“那是你哥哥呀,你们都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你们兄妹为何非要走到手足相残这一步?” 海如月平平静静道:“娘,哥要杀我的时候,您拦过或拦得住他吗?不说我能不能做到,其实您心里比谁都清楚,我今天放过了他,改天他还是要杀我的,只要有机会,他就不会给我活路!” “牛有道在哪?你帮娘引荐一下行不行,就算是娘求你了!” “娘,没那个没要。金州,女儿若有机会回去,娘就来金州住吧,女儿一定好好孝顺您。” 当年的少女,历经风雨后,心如铁。 第八五三章 一日看尽长安花 燕赵之战的战场烈度下降了。 起先挺猛烈的,因商朝宗和蒙山鸣不知牛有道的意图,执行其死拼到底的意图。 战场排兵布阵厮杀的事情,不是纸上看点就能懂的,必须得有实战经验的累积,牛有道对这方面可谓一窍不通,也没那精力浸淫此道,因此全权交由了商朝宗等人去做。 随着明白了牛有道的意图,商朝宗和蒙山鸣迅速调整了作战部署,没必要付出太大代价和赵军死磕,只需将其东部人马钳制住便可,时机一到,赵军东部战线的人马将不战自败! 燕军攻势松懈了,现在却是轮到赵军急着交战了,与燕军挑起战事时的情形翻转了过来。 大都督庞腾急了,急得火烧眉毛,朝廷一个劲的催他,他也想速战速决好腾出手来解决西部田、马叛军。 他也知道,局势突然变成这样,已经关系到了赵国的生死存亡。 不但是朝廷,赵国三大派也要命似的催,赵国内部不少人都慌了神。 当初那么多人反对,说什么兵者凶险,不可轻启战端,说什么宋国的下场就是前车之鉴,可是皇帝不听,大都督庞腾也在那煽风点火,现在弄成了这样,昏君和奸臣的说法都出来了,这君臣二人的压力之大,可想而知。 庞腾使劲浑身解数解决东部战事。 奈何蒙山鸣不是吃素的,岂能由他得逞,亲自主持调兵遣将事宜,在赵国大地上你来我往地陪庞腾玩,压根不与庞腾硬碰硬,一旦遇上庞腾被逼急了冒进的时候,立刻挥兵而上狠咬几口。 大势上,蒙山鸣占据了战略优势,而庞腾则处于劣势,又急于求成,冲动之下的赵军被燕军给狠咬了几口。 损失惨重之下,庞腾不得不老实了,也不敢再妄动了,知道再冲动的话,只怕不等田、马二人正式发动进攻这边就要先被燕军给打垮了。 时间在蒙山鸣这边,经过了一年的充分准备,燕军粮草也不紧缺了,燕军有的是耐心慢慢玩,你赵军有本事抽调出大批人马奔赴西线试试。 庞腾可谓度日如年,整个人处在极度的焦虑中。 东部战线僵持着,对付西部叛军又没有足够的力量,不时派去的小部袭击人马还不够西部人马塞牙缝的,根本难以撼动,无谓的牺牲没必要,最后也放弃了对叛军的袭扰,可谓眼睁睁看着叛军慢慢整顿妥当。 赵国朝堂上天天在吵架,吵来吵去也没个解决办法。 赵国三大派跑去了缥缈阁求协调,缥缈阁在那摆规矩,不轻易介入诸国之争! …… 清晨,大早,燕京城门刚开不久,城门内外进出人员刚多起来,城外官道上三骑踏踏而来。 牛有道策马在前,管芳仪和巫照行策马左右相随。 当然,此来并不止他们三人,另有人员在城内城外做了一定的部署。 三人不疾不徐地来到城门口,被守卫拦下了。 现在是战时,一切让人觉得可疑的携带武器的陌生人进城按规矩都要下马接受盘查。 牛有道却没有下马的意思,淡淡一句,“让开!” 你不下马也行,你得亮出你可以不接受盘查的身份吧?守卫问道:“来者何人,可有通关文书?” 牛有道公然吐出了自己的名字,“牛有道!” 说话时略施加了法力发声,声音不大,穿透力却很强,足以让城门内外上下的人都听到。 管芳仪和巫照行面面相觑,不知道牛有道究竟在搞什么鬼,公然露面也就罢了,还敢公然自报名号,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各国城门可都有修士坐镇把守的。 不过两人在秘境内外都对牛有道有所了解,知道这厮既然敢这样大咧咧跑来,自然是有放纵的把握。 果然,城楼上正在喝早茶的修士一听‘牛有道’三字,迅速放下茶盏,闪到了墙垛前探首下看。 恰好牛有道漫不经心地抬头上看了一眼,与城上下看的修士四目相对上了。 城上修士不认识牛有道,也不认识巫照行,却认识齐京红娘,早年闻其名在齐京忍不住观望过。 认出了红娘,也就没了过多的怀疑。 一行没有下马接受检查,城门守将打了声招呼,直接给放行了。 城头有金翅飞去了皇宫方向紧急报信…… 牛有道?燕国三大派正到处找这厮呢,这厮竟公然在燕京露面了,真的假的? 驻守在皇宫内的三大派修士立刻动作了起来,派了见过牛有道的人去验证真伪。 早上万物苏醒忙碌的时候,生气最足。 街头贩夫走卒,来往车马络绎不绝,牛有道不疾不徐策马其间,如众生中的过客,察觉到飞掠而来落在屋檐上观望的修士也只是淡淡看了眼。 随着巍峨皇宫的出现,道路上的行人也少了,牛有道领骑直奔皇宫宫门而去。 巫照行和管芳仪不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宫内朝堂大殿内,百官汇聚,正在早朝。 殿后一名太监蹑手蹑脚出现,走到了大总管田雨身边耳语了几句。 田雨目光急闪,脸色略变,上了几级台阶,在皇帝宝座旁俯身,对商建雄耳语,“陛下,牛有道进京了。” 商建雄一惊,正早朝,也没太大动作,高坐在上,脑袋不歪注视着朝臣,实则低声与田雨交谈,“他来京城干什么?” 田雨:“不知道,刚刚得到消息,刚刚从城门而入,三大派已经派人去盯了。” 商建雄:“三大派不可靠,派自己人去盯一盯,弄清他来干什么再做决定!” “是!”田雨退下。 朝堂上鬼精的人不少,注意到了帝王宝座上的异常反应,都知道没什么特殊事情时,田雨不会有这样急于一时上报的动作。 童陌自然也发现了,明显注意到商建雄朝他多看了两眼。 他熟悉商建雄的神色反应,一看这眼神就知道商建雄似乎有什么事情想和他做商量。 没等多久,离开了一会儿的田雨又出现了,脚步似乎有些急促,再次登上台阶,俯身对商建雄耳语道:“牛有道直接冲皇宫来了。” 商建雄有点端不住了,直接回头了,有点神经紧绷道:“来了多少人?” “就三个人。谍报司的人报,牛有道、齐京红娘,还有一个是丹榜排名第六的高手巫照行!” “通知宫中人手防范。” 群臣渐渐意识到了,皇帝早朝明显有些心不在焉了…… 皇宫正门外,守卫刚拦了一下牛有道等人,便被宫内的传话给约束住了,直接放行了。 初起的朝阳下,踏踏的马蹄声在石板上清脆悦耳。 牛有道人不下马,手持缰绳,摇晃在马背,不疾不徐地骑马过了宫门外的拱桥,领着管、巫二人直接骑马进宫。 两边守卫关注三人的目光既警惕,又好奇,好奇来的人是谁。 按照规矩,皇宫重地,除了宫内的车马,还有一些特许的大臣外,余者临近宫门时,文官下车,武官下马。 这规矩连一般的修士也是要遵守的,而眼前三人,就这样嚣张的骑马进宫了。 尤其是为首那个面无表情的人,完全是目中无人的样子,似乎根本不把这皇宫给放在眼里。 巫照行和管芳仪在马背上东张西望地跟入,两人这辈子还是头次直接骑马闯入皇宫,跟着嚣张了一回,只是这感觉怪怪的。 宫城楼上有将领问旁人,“来的什么人?” 旁人回:“不知道啊,三大派的守护人员让放行的,他们开口了,我们不敢不从啊!” 宫门甬道略显阴暗,硬石板地面上有马车长期滚过轧出的车辙印。 马蹄声穿过长长的宫门甬道,一见光明,便见到了一群修士在内等着他们。 三大派的修士,为首三人正是三大派的长老,逍遥宫席遥、紫金洞申报春、灵剑山骆名剑。 旁有弟子在几位长老耳边对着牛有道指指点点,在指认为首者就是牛有道。 一路进宫的马蹄声到此不得不停下了,被拦住了。 坐在马背的牛有道居高临下慢慢端详了众人一阵,忽露出灿烂笑意,翻身跳下了马,巫照行和管芳仪照办。 “敢问可是席遥、申报春、骆名剑三位长老?”牛有道抱拳有礼,没见过三人,但他的消息渠道不至于连三大派目前坐镇皇宫的人是谁都不知道。 紫金洞长老申报春颔首,算是给了他答复。 逍遥宫长老席遥沉声道:“牛有道,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规矩,此地乃燕国中枢,你直接骑马闯进来,未免太过分了些吧?” 牛有道故意一脸不屑地四处看了看,道:“这里算是什么燕国中枢,在我看来,紫金洞、逍遥宫和灵剑山的宗门之地才算是燕国中枢。” 这话倒是让席遥有些无言以对,夸他逍遥宫比这皇宫更高高在上自然是没错的。 灵剑山长老骆名剑出言怼他,“你还是头回进京吧?听说之前一直躲着不敢来,这次倒是胆子不小。” 话里明显有嘲讽他以前是缩头乌龟的意思,如今有所倚仗了就这样,有骂他小人得志的味道。 牛有道倒是不以为意,慢腾腾双手杵剑在地,笑了,客客气气地颔首致意道:“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居然还吟起诗来了?众人一愣,管、巫二人面面相觑。 众人稍加品味,‘长安’二字令大家多琢磨了一下,估摸着是夸这燕京是长居久安之地。 大家渐渐都琢磨出了他话中意思,是在说以前的窘境不足一提,如今不是春风得意的来了么?过往的遗憾皆在‘一日看尽长安花’的弥补中烟消云散,不计一时之得失,思量之下倒是好胸怀! “春风得意马蹄疾?”骆名剑嗤声讥笑了一下。 第八五四章 侵门踏户 牛有道也没指望灵剑山那边能对自己客气,人家没直接对自己动手都是好的,全当没听见就好,笑问其他人,“不知皇帝陛下人在何处?” 紫金洞长老申报春回了句,“在早朝。怎么,你是来找皇帝的?” 牛有道:“身在燕国,一直无缘得见,今朝来京,颇想见上一见。” 申报春警告道:“你不要乱来,这里不是你乱来的地方。” 牛有道:“申长老多虑了,只是想见见,有诸位在,牛某也不敢乱来。” 他目光看向了一旁,只见尕淼水带了几名太监过来,停步在不远处盯着这边。 “见到了熟人,我去打个招呼。”牛有道指了一下尕淼水,走了过去,管、巫二人相随。 三大派的人也没多说什么,包括骆名剑也没过分讥讽,因为都知道,现在宗门正在四处找这位,为何而找也是心知肚明,事关三大派的巨大利益,这边也是接到了消息的,一旦发现立刻上报。 如今已确认的确是牛有道本人,三大派迅速吩咐弟子传消息回各自宗门。 在没有得到宗门确切回复前,这里怕是不会让牛有道跑掉。 与尕淼水见面客气了几句后,牛有道与之边走边聊,说着些没营养的话。 两人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正宫大殿外,牛有道倒是不客气,抬脚就要往玉阶上去,看他那样子,似乎要直接闯入朝堂。 尕淼水脸色微变,迅速闪身上前,伸手一拦,“牛兄弟,此地不得擅闯!” 玉阶两旁的守卫,手中刀枪剑戟已全部提起,对准了这边,高度戒备着。 见这边情况不对,三大派的长老也闪身过来,陆续拦在了台阶上,他们是坐镇皇宫维护秩序的人,岂能容人乱来。 逍遥宫长老席遥沉声道:“你想干什么?” 牛有道:“想进去看看,不行吗?”他一副很奇怪的样子。 席遥不知他有什么好奇怪的,警告道:“百官正在朝议,任何人不得擅自打扰。” 牛有道:“朝议?燕国被他们给弄成这样,一群混账东西有什么好议的。” 紫金洞长老申报春沉声道:“混账也好,好账也罢,每个地方都有每个地方的规矩,不能轻易扰乱,否则就要出乱子,你最好不要乱来。真想进去看,待散朝后,可以让你进去看看,现在不行!” 规矩,牛有道懂,这里是燕国秩序的中枢。 三大派维护这里的规矩就是在维护他们自己在燕国的稳定利益,就如同缥缈阁一样,维护天下的规矩也是为了稳定的利益输送,一旦搞的乱七八糟了,打破了利益规则,九大至尊怕是都要亲自跳出来打打杀杀抢掠个不停。 这里正说着,“当!”一声金玉敲击声从朝堂内传出,玉阶下的人抬头看去,知道的人晓得,早朝结束了。 稍后,朝堂内领先出来了几人后,后面才陆续跟出一大群官员。 领先三人正是童陌、商永忠和高见成。 玉阶下剑拔弩张的情形引起了散朝朝臣们的注意。 高见成是认识牛有道的,一眼认出牛有道后,愣了一下,有些意外,这位怎么跑这里来了? 他现在大概有点明白了皇帝早朝时为何有点不正常,原来是这位来了。 牛有道目光在他脸上略作停顿,之后定格在了高见成和商永忠左右陪同在中间的老头身上。 童陌不认识牛有道,布下台阶之余,左右低声问了问,“怎么回事?” 商永忠摇头,高见成认识牛有道也不会说,也跟着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待朝臣们从玉阶左右属道下来了,牛有道出声了,冷冷问了句,“哪个是童陌?” 没称呼什么大司空,也没称呼什么相爷,而是直呼其名。 众臣讶异,这位什么人?看着年纪不大,口气倒不小。 童陌?高见成暗暗讶异,难道是冲童陌来的? 童陌怔了一下,目光先在三大派三位长老脸上扫了一下,步下台阶的他,最终不疾不徐地走了过来,气度和威仪不输在场任何人,盯着牛有道徐徐道:“正是老夫,尊驾何人?” 台阶上,台阶下的朝臣皆忍不住止步,都想看看是怎么回事。 牛有道平平静静吐出名字,“牛有道!” 此名报出,许多人悚然一惊,这位就是庸亲王背后的那个牛有道? 久闻其名,大家今天算是认识了,认真打量着。 南州和朝廷的恩怨纠葛,对这些朝臣来说不是什么秘密。 童陌心中一惊,目光仅是略闪烁了一下,表面上几乎看不出任何变化,颔首道:“原来是法师,老夫久仰大名,不知找老夫何事?” 神经虽已高度紧绷了起来,但当着三大派的人的面,他倒也不会怕牛有道。 牛有道:“有点问题,特意来问问童相!” 台阶上,大殿外,商建雄没有从后殿离开,获悉了外面的情况后从正门出来了,居高临下看着下面,大总管田雨陪在一旁。 不知下面在说些什么,不过商建雄的脸色不太好看,以前到处找这厮找不到,如今这厮竟然侵门踏户找上了门,想干什么? 做为对燕国形势了然于胸的人,他大概猜到了牛有道这次敢来可能没什么好事,现在的局势正是朝廷对三大派影响力最弱的时候。 童陌微笑:“不知何事要问老夫?” 牛有道杵剑而立,“颜宝如,童相可认得?” 颜宝如?这个时候提颜宝如作甚?世俗的人不清楚,一群修士多少却有些耳闻,据传颜宝如在秘境内好像和牛有道有点过不去,跑来问童陌是几个意思? 一群修士疑惑着,目光看向了童陌。 童陌略微思索了一下,“这个名字似乎耳熟。”他回头左右看了看。 立刻有一名官员凑上前来禀报,“相爷,是丹榜排名第二的高手。” “哦!”童陌恍然大悟一般,颔首道:“原来是那位女中豪杰,久闻其名,无缘得见,不认得。” “是吗?”牛有道淡淡一笑,“这个颜宝如在秘境内找我麻烦,被我给抓了,严刑审讯后,她说自己和童相的关系匪浅,说这些年一直是童相在供养她。她说她跑到秘境内来杀我,是受了童相的指使,不知童相怎么看这事?”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居然还有这等隐秘。 管芳仪和巫照行相视一眼, 真假不论,众人却知道,童陌派人对牛有道下杀手是完全有可能的事情,凭童陌的势力,有这驱使能力也并不让人意外。 这是找童陌算账来了?三大派的人心头触动,近前的三大派长老目光骤然盯在了牛有道扶剑的手上,只见其搭在剑柄上的十指有节奏的起落不停,给人蠢蠢欲动的感觉。 三大派的人顿时高度警惕了起来,不会让牛有道在这里对一国重臣乱来。 童陌却是波澜不惊的笑了,“法师说笑了,老夫在燕国也许有些地位,但还左右不了缥缈阁拟定的进入天都秘境的名单,那个什么颜宝如进不进天都秘境和老夫没有任何关系,说什么让她进秘境杀法师,是抬举老夫了。法师说的,老夫不清楚怎么回事,若真有这事,必然是那个颜宝如在诬陷老夫。老夫为陛下经营大燕总会让人有得失,也许是老夫不知什么时候得罪了她或什么人吧。” 牛有道哦了声,反问:“是吗?” 童陌颔首:“句句属实。” 牛有道:“童相现在若承认,罪在童相一人,若不承认却被我查实了,童府满门上下我一个都不会放过,必斩草除根,牛某说到做到,从不食言!” 朝中百官,一个个听的心惊肉跳。 三大派的人却有不少人皱眉,这厮居然跑到皇宫内、朝堂门口威胁上了朝中重臣,未免有点太放肆了。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童陌不以为意的样子,也反问了一句:“法师还有别的吩咐吗?” 牛有道:“看来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我来了,这事就必须要有个了结,不容宵小一直在牛某背后作乱,此事是含糊不过去的。还望童相三思而行,请便!”抬手做了个伸手相请的手势。 童陌略点头,气度威仪不改,不疾不徐地踱步而去。 众臣亦逐渐散去,表面看似没什么事,实则牛有道抛下的话对众人来说已宛若一石激起千层浪,不知这话中深浅几何,牛有道亲自跑来了,是不是真能如他自己所言做到? 若没把握,焉敢前来? 那些从属于童陌的官僚,更是犹如经历了一场惊涛骇浪一般,心中起了惶恐,大早上的朝阳照身竟让人不寒而栗。 “那位高高在上者是皇帝陛下?”牛有道目光看向了台阶之上的人,说罢就要登上台阶,却被三大派的人拦住了。 灵剑山长老骆名剑沉声道:“这里轮不到你放肆!” 已经看他吓唬了一顿燕国大司空,岂能再让他跑去吓唬皇帝,让他们这些镇守的修士脸往哪放? 牛有道:“麻烦通禀一声,我想和皇帝陛下聊聊。”话是对尕淼水说的。 尕淼水立刻闪身到了商建雄身边禀报,商建雄一声冷哼,抬袖指向了下方台阶,厉声道:“敢僭越一步者,杀无赦!”说罢甩袖而去,压根不给牛有道一点面子。 随着他一声令下,左右冲来一群身兼法力修为的太监,拦在了当场。 “申长老,你不是说散朝后我可以进朝堂里去看看吗?”牛有道问紫金洞长老。 申报春摇头:“皇帝下令了,你进不去了。” 第八五五章 危险,危险,危险 “他跟童陌说了什么?”商建雄边走边问。 “提及了丹榜排名第二的高手颜宝如,说童相指使颜宝如在秘境刺杀他……” 跟随离去的尕淼水迅速将牛有道和童陌对话的情况讲了下。 胆子不小,竟敢跑来京城,还敢跑来这里威胁人!商建雄脸颊狠狠抽搐了一下,亦皱眉,不知颜宝如刺杀之事是真是假,看来有些事情童陌也瞒了这边…… 童陌心头思绪百转千回,表面却不露任何端倪,步履不乱,孤身在前。 他很清楚牛有道当众那番要将他满门灭绝的话对他这边派系的人意味着什么,人心惶惶。 高见成和商永忠加快步伐追上了他,观察着他脸色之余,商永忠鸣不平道:“简直是胆大妄为,竟敢跑到宫里威胁朝中重臣,岂有此理!” 童陌平静道:“这里还轮不到他撒野,先由他蹦跶两下,三大派迟早要收拾他。” 正这时,一名小太监跑来,“童相,陛下召见。” 童陌去了,商、高二人目送一阵后面面相觑。 商永忠低着嗓门问了声,“依大司徒之见,童相是不是真的指使了那个颜宝如去刺杀牛有道?” 高见成:“牛有道的话岂能相信?” 见他滴水不漏,商永忠腹诽,又问:“也就是说,牛有道这次是故意来找童相麻烦的?” 高见成反拱手道:“愿闻高见。” 高见成翻了个白眼,双手往袖子里一兜,抱在腹前踱步而去,左顾右盼地嘀咕了一声,“今天天气不错。” …… 午饭时间,高府的管家范专亲自送了些家里的饭菜来,亲自送到了高见成的公务房内。 其他官吏不便打扰大司徒用餐,陆续退下。 没了外人,管家范专低声道:“听说牛有道来了宫里?”这些大臣家的消息很灵通。 高见成嗯了声问:“你怎么跑来了?” 摆放食盒的范专从夹层里抽出一张纸给他,“牛有道给府里的消息。” 高见成意外,迅速摊开纸张看了下,只见上面写着让他盯住童府的人,不许童家有一人跑掉! 看完,打开抽屉摸出火折子吹燃,将纸给烧成了灰烬。 范专低声道:“他要对童陌动手?” 高见成:“还不知道是谁对谁动手。三大派的人要将牛有道留在宫里,宫里那位死活不答应,如今在外面给牛有道找了个落脚的地方,动静有些不寻常。这京城的水很深,童陌身居相位多年,树大根深,势能非同小可,手下龙蛇混杂,怕不仅仅是个颜宝如,三大派不来硬的也摸不清深浅。这里就是童陌的地盘,不是谁想掀翻他就能掀翻的,再加上有宫里这位的配合,那位突然跑来有点鲁莽,没他想的那么简单,童陌只怕不会让他活过今晚!” 范专:“那怎么办?” 高见成目光投向窗外,徐徐道:“没得选择。按他说的做吧,童府外布置可靠人手,启用童府内的眼线留心,发现童家人有离开的,立刻传消息给外面的人盯上。记住,事情一定要做干净一点,不能惹火上身。” “好!”范专应下,摆放好食盒,又密谈了几句后方离开。 …… 京城一处雅静之地,一座宅院,临时安排给了牛有道落脚。 牛有道想走,三大派的人不肯,派了十人过来监视着。 走进自己的房间,牛有道四处看了看,只见打理的干干净净的桌上摆了张突兀白纸,走近一瞅,背面似乎有字,挥手虚摄,凌空翻转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危险,危险,危险”,连写三个危险。 左下角的标记,牛有道一看就知是高见成派人送来的提醒,不禁一笑,发现这京城的水果然不是一般的深,这些朝中大员也不是一般的简单。 这栋宅院是临时选定的地方,他才刚入住,结果高见成就能让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先他一步把警讯摆在他的房间。 这也是他一直以来不敢轻易来京城的原因,他从不敢小看那些世俗权臣。 见他如此谨慎,连看张纸都不直接动手去碰,管芳仪过来问道:“什么东西?” 牛有道翻手一搅,施法将那纸张化作了齑粉,没让警讯上的内容外泄。 没看上,管芳仪冷哼一声,给了他一个白眼,满脸的不爽道:“我可跟你说,我在齐京呆过多年,这燕京想必也差不多,你千万别小看童陌这种人,这种手上捏着钱和权的人很可怕,手下可不会只有一个颜宝如。” 她没想到牛有道一跑来居然会直接挑衅童陌,还对童陌说出那样的话来,简直是把刀架在人家的脖子上。 巫照行道:“这一国中枢之地,汇集种种,鱼龙混杂,的确要小心。” 能说出这话,他显然也认为童陌这种人不好惹,尤其是在京城这种地方。 牛有道挥袖扫了扫飘荡的粉尘,“消息来往三大派需要时间,在三大派的消息回复之前,三大派的人不会对我轻举妄动。此间事,只要三大派不以武力介入,就不会有事。” 说话间又回头看了看四周,“放出信号,让云姬来见我。” …… 屋檐下,宋使钱连胜焦虑徘徊着。 宋国到了目前局势下,他这个驻燕京的使臣不容易,做的真不容易。 宋国强势时,他甚至可以在燕国朝堂上目中无人摆上国威风,可如今的他却是四处求爷爷告奶奶。 当初燕国皇宫外,脱了衣服赤身辱骂之后,宋国的国运似乎就每况愈下,真正是愁白了他的头,两鬓已染霜白。 一名从属快步来到,钱连胜忙问:“如何?可探知了牛有道的下落。” 宋国正在到处找牛有道,希望求得燕国出兵,然而一直找不到,谁知突闻消息,说牛有道来了燕京。 这个时候了,他岂能错过一见的机会,不管牛有道会不会答应,他都要想办法见上一见游说,这是他无法推卸的职责。 “已经探知。”属员连连点头,并双手奉上一封信,“这是牛有道命人送来的书信,约大人一见!” “啊!”钱连胜一惊,转瞬又欣喜若狂,求上门去很难说是什么结果,人家主动要见他,那情况则不一样了,牛有道若是没那个出兵的意思,为何会主动见他? 这让他看到了巨大的希望,迫不及待地打开书信一看。 欣喜之色渐渐在脸上凝固,渐显狐疑,信上意思的确是约他一见,不过却是要求秘密相见,要求决不能让人发现,并指定了秘密会面的地点,还限定了他带往的人数。 “他这是什么意思?”钱连胜疑惑着征询意见。 手下道:“也能理解,真要是出兵的话,怕是又要撇开燕国三大派和燕国朝廷,不秘密行事怕是不行。” 钱连胜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总之不管有什么疑惑,他都必须要去赴约,何况牛有道也没必要对他一个使臣干出什么不利的事情来。 当然,必要的以防万一准备肯定是要做的,当下秘密准备,安排布置。 到了傍晚时分后,钱连胜带了四名护卫,乔装打扮后,经由使馆秘密准备的密道而出。 各国使馆免不了要干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准备类似的密道太正常了。 街头渐有灯火,摇晃在马车内的钱连胜不时伸手拨开窗帘一角往外看上两眼,眉宇间透着忧虑。 抵达一处偏僻宅院的侧门,有人跳下马车敲了门,道明来意后,门开了,连同马车一起放了进去。 负责接客的人是乔装打扮后的许老六,钱连胜下了马车见之便问:“道爷呢?” 没有直呼其名,而是恭称了牛有道为道爷,据说茅庐山庄那边的人都是这样称呼的,他也表示了尊敬。 没办法,有求于人。 “请随我来!”许老六将他们领到了内院深处的一座屋内,打开门便见屋内地上有一处地道入口。 走到地道边,许老六伸手相请,“诸位尽管直走,地道另一头会有人接应,到时自然会见到道爷。” 越来越觉得有些神秘,钱连胜等人面面相觑,还是硬着头皮下了地道。 地道内黑漆漆的,有人放出了月蝶照明。 地道并不宽敞,最多容两人并排而行,墙壁上倒是光滑的很,浑然天成一般。 地道没有岔路口,却让人感觉很长,钱连胜等人越走越讶异,迟迟没见出口,没想到牛有道竟然在这京城内挖出了一条这么长的地道,这可不是小工程。 走了差不多足足一里地后,才见出口,出口一钻出,又在一间屋内,吴老二已在此接应。 吴老二请他们稍等,待外面有人给予消息,确认暂无耳目后,吴老二才领了他们出门。 出了房间见到这栋宅院外面的建筑后,钱连胜的手下对其耳语嘀咕,表示这里正是打探到的牛有道落脚的地方。 这让钱连胜放心不少。 本以为能见到牛有道,谁知吴老二又把他们带进了一间屋内,并叮嘱,外面有朝廷的眼线,让他们暂躲在屋内不要出声,等道爷招呼。 吴老二离去后,几人沉默等待着,等到天都黑了,屋里黑漆漆一片,还是不见有招呼。 安静了许久,外面突有叮叮咚咚的琴声传来,令屋内的人侧耳倾听。 s:有兴趣交流的可加微信公众号:yqcwxh 第八五六章 声东击西 默听了一阵,钱连胜只感觉琴声中有说不出的情愫,呢喃了一句,“不知何人弹琴?” 能问出这句,证明他听出了不是一般的戏子琴师之类的。 堆石上的凉亭中,管芳仪点燃了亭内的那盏孤灯挂上,灯光渲染下,只见牛有道安坐抚琴。 牛有道并非刻意而为,而是见这琴台上有琴,顺手为之。 听琴韵,管芳仪若有所思之余,暗暗警惕着四周。 跟了牛有道这么久,这是她第二次见牛有道抚琴,出自他手的曲调空幽,让人莫名复莫名。 孤灯下,巫照行和管芳仪分立左右。 期间,吴老二又来到了钱连胜的房间内看望。 这边也着实等的不耐烦,钱连胜见他便问:“道爷呢?” 吴老二做了个让他轻声的手势,道:“道爷正在会客,有朝廷的人盯着,事毕安置妥当了自然会来见您。” 等的不耐烦的不止这边,琴台凉亭内的管芳仪渐渐也有些不耐烦了,低声问了句,“你确定今晚真会动手?” 牛有道微微一笑,不答,继续抚琴。 一开始他并无完全把握,然而看到了高见成的留言示警后,他便有了把握。 他深知,在京城这种地方,高见成身居高位不是摆设,高见成的察觉判断能力非常人能比,人家若是连这点察觉风吹草动的能力都没有,哪能在防不胜防的朝堂倾轧中爬到现在这个位置,既然高见成都说危险,那就肯定会出事。 …… 高府,内宅重地,漆黑一片,书案后面端坐的高见成似乎在闭目养神,整个人沉浸在黑暗中。 范专入内,低声道:“暂无动静。” 高见成:“童府呢?” 范专:“很安静,不见任何端倪。” 高见成徐徐道:“不见任何端倪就是端倪。” “是!”范专应了声。 高见成又道:“若有大动静,必然是得到了宫里那位的支持。一旦有变,立刻调集本座的府衙人手过来,以防童陌趁乱把这边也捎带上。” 范专神情一肃,明白了他的意思,童陌得到了宫里的支持后,不管干出什么事,宫里那位都没办法深究,童陌搞不好会一不做二不休、趁大动干戈的难得机会铲除异己! 虽然这种可能性不大,但老爷的顾虑也不是没道理的,必须防范于未然。 …… 童府,内宅书房内,沐浴后的童陌宽衣大袖,披头散发,一手执笔,一手提袖,在那挥毫泼墨,写了一张又一张。 管家童明疾步入内,看了眼地上扔的乱七八糟的墨迹纸张,脚步见缝插针一般,不敢踩上,来到案旁,提醒道:“老爷,差不多了。” 童陌手上挥毫不停,“能从大风大浪中走来,牛有道这人不可小看!此事可出不得一点差池,一旦动了手可就没了回头路,情况确认了吗?我要的是万无一失!” 童明:“不会有误!牛有道落脚的宅院是我们定下的,细细检查过。牛有道还没有抵达之前,宅院四周便布置了人手盯着,可以确认,进去的就那些人手,再多冒出一个人进去都逃不过我们的眼睛,他的防御能力有限!” 童陌:“确认他还在宅内?” 童明:“绝不会错,宅院里的仆从都是我们提前安排过去的眼线,传出消息,牛有道正在宅中亭子里抚琴。” “抚琴?”童陌笔锋略停,皱眉。 童明:“众目睽睽之下盯着,不会错。他雅兴不小,估计是以为有三大派派过去的人保护,不认为有人敢对三大派的人乱来。” 童陌手中笔锋再走,快速写完一页,似乎也快速做出了最后的决定,挥手扯了写完的一张纸哗啦揭起一扔,任由乱飘落地,再饱蘸笔墨,笔锋又落白纸之上。 笔走龙蛇,字迹遒劲有力,整个人挥毫泼墨的状态犹如疯魔了一般,从嗓子里眼里发出沉闷一声,“动手!” …… 皇宫大内,灯火辉煌。 牛有道在抚琴,后宫中也有人在抚琴,不过却是个女人,商建雄的宠妃阿雀。 商建雄心血来潮,想听她抚琴,阿雀自然遵命。 只是偶尔抬眼时,阿雀明显察觉到了,商建雄明显有些心不在焉,心思从头到尾似乎都没在琴音上,所谓的听她抚琴只是托辞而已。 灯火照耀下的美人,十指摁住了琴弦,琴音戛然而止,而商建雄却没察觉到。 好一会儿后,商建雄才猛然清醒过来,只见阿雀明眸盯着自己,微笑道:“好听,怎么不弹了?” 阿雀看了眼门外来往的侍卫人影,道:“今晚,外面似乎多了不少护卫。” 商建雄起身走来,走到她的身后,双手扶了她的香肩,“今天京城来了个讨厌的家伙,有备无患而已。” 阿雀:“听说是那个天都秘境拿了第一的牛有道。” 商建雄:“哦,你还关心这人?” 阿雀本想说在宋国的时候就听说过,话到嘴边终究是没再提故国往事,轻声回:“只是有些害怕,宫中一旦人马出现异常,往往就是一场腥风血雨!” 说这话时看了看自己肩头的手,商建雄摸在她肩头的手明显僵了僵。 “多虑了,不会有事。”商建雄牵强一笑。 谁知话才刚落,外面便传来一阵轰隆声,紧接着响起激烈的打斗声,群起的喊杀声瞬间打破了这深宫的宁静。 大总管田雨紧急从外面跑来,大声禀报道:“陛下,宫中太监作乱,打开了宫门,引了贼子杀入!” 阿雀惊的站起转身:“陛下!” 商建雄处变不惊,伸手抚摸她柔美脸颊,平静道:“寡人再此,不会有事!” 一群黑衣蒙面人杀入宫中。 箭矢如雨,宫中侍卫拼死抵抗,守护修士陆续冒出拦截。 宫中惊变,逍遥宫长老席遥,紫金洞长老申报春、灵剑山长老骆名剑皆惊的第一时间闪身而出。 “难道是牛有道?”站在屋顶眺望的申报春惊疑不定一声。 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牛有道来了就有人夜袭皇宫,加之牛有道和商建雄的恩怨,想不怀疑到牛有道头上都难。 很快,三大派的守卫弟子纷纷赶赴御敌…… 震响动静隆隆而来,沉浸在黑暗中的高见成霍然睁眼,沉声一喝,“方向不对,怎么回事?” 管家范专已经跑了进来,紧急禀报:“老爷,大事不好,皇宫方向传来打斗动静,似乎有人在强行攻打皇宫!” “皇宫?”高见成惊疑不定,目光急速闪烁一阵,忽站起,“不好!声东击西,这是要对牛有道动手了。” …… 凉亭中,琴音戛然而止,牛有道十指摁住了琴弦,偏头看向剧烈打斗动静隐隐传来的方向。 “好像是皇宫方向。”巫照行皱眉嘀咕了一声。 丁零当啷!一阵刺耳脆响,琴弦全部被牛有道十指给勾断了。 巫照行和管芳仪看向他,不知他什么意思。 “哼哼!”牛有道一阵冷笑,“都是狠人!为了对付我,还真是下了血本,看来三大派的人是无法及时赶来救援了。” 管、巫二人悚然一惊,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皇宫的动静应该是为了拖住三大派的人手。 牛有道屈指弹出一道劲风,灭了灯笼,顺手捞了搁在一旁的剑,起身就走,“敌人已经发出了动手信号,走!” 三人迅速从堆砌的山石凉亭上下来了,没去别的地方,直接拐入了下方的假山之中。 假山内犄角旮旯的地面突然出现了一个地道入口,牛有道三人迅速闪身而入,云姬就在里面等着他们。 但见云姬手摁地道墙壁,地道入口的泥土立见涌动,如自然愈合一般,封堵了洞口。 几人不断下沉,上面泥土不断融合,层层封堵,脚下泥土则不断翻涌开来,从狭小的空间四周上翻堵住上面。 一路下沉的同时,云姬沉声道:“你这样做很危险!” 牛有道懂她的意思,一开始云姬就提醒了他,遁地的话,云姬自己还行,无法带着人迅速遁离,最多只能像眼前一样。一旦有变的话,敌人立刻扑来进攻,几人的逃离速度根本禁不住修士轰开地面的速度。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三大派的修士不是摆设,有他们挡一挡不会有事。”牛有道微微一笑,侧耳倾听地面上的动静同时,又问:“地道封堵了吗?吴老二他们都撤走了吗?” 云姬:“都好了。” …… “什么人?” 守护牛有道落脚宅院的三大派修士还正对着皇宫方向惊疑不定,突然发现异常,立刻一喝。 突然从黑暗中闯来的一群蒙面人压根不回话,直扑假山上的凉亭琴台方向。 “大胆!”三大派修士岂容刺客猖狂,纷纷闪身而出拦截。 双方顷刻间激斗在一起,三大派弟子很快发现,来者不止一点点人,怕是有上千人! 黑暗中有人沉声道:“不许放走一个人,不留活口,杀!” 显然是不想出现任何意外,怕牛有道跑了,毕竟不是什么人都认识牛有道。 …… “琴声停了。”屋内有人嘀咕了一声。 紧接着剧烈的打斗声传来,钱连胜脸色一变,“出去看看。” 几人刚从屋里冲出,立刻有一群黑衣人扑来便杀,护卫紧急护住钱连胜。 钱连胜惊慌失措之余,发现被围攻的不止他们,晋、卫、齐、赵、韩的使臣居然都在附近,也同在这座宅院里遭受围攻。确切地说,他们就在同一个院子里,只是之前互不知道彼此的存在而已。 第八五七章 不死不休 诸国使臣一照面,都有同一个念头,陷阱!这绝对是牛有道布置的圈套! 然而想不通牛有道为何要杀他们?脑袋里进了水还是装了粪,杀了他们不但没好处,还得惹一屁股麻烦,活得不耐烦了吗? “妈的!王八蛋,专和使臣过不去!”不知谁骂了声,也不知在骂谁。 咻!一支报信的响箭冲天而起。 咻咻咻…… 一支支报信的响箭冲天而起。 眼见刺客众多,眼见形势危急,各国纷纷发出了救援信号。 各国出使人员绝不仅仅是几个人,驻扎另一国是有许多事情要办的,哪是一点点人手能吃得消的,那是整整一个出使团队。护卫力量也不是吃素的,否则经不住别有用心的敌国折腾。 各方虽然都想找到牛有道,也遵了牛有道的嘱咐少带人秘密前来碰头,可并不意味着不会做准备。 防范意外的准备不可能没有。 救援信号一出,不说千军万马来相见,顷刻间数百号人还是有的,闻讯不顾一切朝这边腾空飞掠而来。 遭受围攻的庄院顿时乱成了一团,来援者拼命杀入重围解救本国使臣。 刺客在大开杀戒,各国使团的人也在大开杀戒,顾不上是不是在燕国的都城,刺客行刺难道还不许他们反抗不成? 只要能活下来,这理到哪都讲的通。 这么多修士,这么大的厮杀阵仗,外界的百姓吓得惊慌而逃,乱势渐波及整个京城。 而被围攻之地,六国使团开始抱团联手抵抗,不停传来咒骂牛有道的话语。 嗡!一旁屋顶上突然出现法眼能见的极光异彩。 “天剑符!”六国使团中有人大吃一惊,有人迅速抖出一张天剑符施法应急。 一道巨大剑形罡影从一旁屋顶狂轰而来,地面随后爆出一道巨大剑形罡影迎击。 咣咣咣! 一连串轰鸣,双方相继释放出十二道天剑罡影硬碰硬,那叫一个罡气四溢、狂风席卷、土石崩飞。 诸国使臣差点都被吹飞了,被护卫修士施法死死护住。 轰鸣声刚停,又见极光异彩冒出,刺客当中又有天剑符出。 六国使团也不是吃素的,赵国的天剑符用掉了,韩国那边又冒出一张天剑符抵御。 双方以天剑符硬碰硬,一方狂轰滥炸,一方拼命抵御。 双方天剑符威力耗尽,刺客那边又现极光异彩,还有天剑符! 卫国那边也爆出了极光异彩,也施展出了天剑符抵御。 双方简直是疯了一般,天剑符似乎层出不穷似的,彼此狂轰。 连爆几张天剑符后,刺客那边的首领都惊呆了,为了刺杀牛有道,幕后的人可谓是不惜代价下了血本的。 因为知道牛有道手上可能有天剑符,因为知道牛有道身边有丹榜排名第六的高手巫照行保护,幕后主使者志在必得不惜代价之下竟直接调用了十张天剑符给他。 连一般大门派都难拿出这么多天剑符,幕后主使者却一下动用了这么多,这可不是一般人的手笔,幕后主使者的能量可想而知。 总之目的只有一个,无论如何,必须杀了牛有道,否则将要威胁到幕后主使者的身家性命! 幕后主使者这回真的是急眼了,真正是不惜代价! 六国那边的修士也惊呆了,至于么?为了杀他们,牛有道竟然不惜动用这么多天剑符,这是挖了你家祖坟还是怎的,天剑符不要钱的吗?一张天剑符可是价值千万呐! 幸好,出现过燕使被杀的事,又出现了宋使遇刺的事后,各国大派都调集了天剑符以防万一,免得堂堂大派连个使臣都保不住脸上也挂不住。 当然,都知道不太可能经常出现刺杀使臣的事,天剑符也真的是备着以防万一,使用掉的可能性不大。 六国使团都各自备有一张天剑符,谁知今天就派上用场了,还不止一家派上了用场,而是大家都派上了用场! 如此奢侈也正常,一国使团肩负重大责任,配备一向豪华,天剑符是其次,一旦有重要情况,还能紧急调遣大型飞禽接应,想当初邵平波在齐国就是被晋国使团的人那样弄走了。 地下深处,牛有道等人抬头,看着沙石像下雨似的沙沙落下,被震下来的。 牛有道奇怪,“躲这么深还能震感如此强烈,打的这么激烈,难道用上了天剑符?”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云姬手摁壁上施法处理,否则要被活埋了。 震感激烈而持续,巫照行冒出一句,“是天剑符吗?这得动用了多少天剑符?” 显然对是不是在用天剑符打斗表示怀疑,牛有道也有点怀疑,不用怀疑的是,如此大的动静,厮杀的激烈程度可以想象。 管芳仪听的心惊肉跳,“看来要杀你的人是铁了心要置你于死地啊!” …… 京城百姓不知多少人惊慌,许多人只能是装作没听见,门窗紧闭吓得瑟瑟发抖。 有权有势的人家则加强了护卫。 一队官方人马匆匆跑来,将高府给团团围住了保护。 范专跑进内宅向站在了屋檐下的高见成禀报,“老爷,府衙的人马已经到了。” 高见成看的却是动静更激烈的方向,“是牛有道落脚的地方吗?” 范专道:“是的,已经动手了。这么大动静,地都要震塌了似的,看来童陌是不惜代价啊!”面露忧虑。 高见成徐徐道:“正因为这么大的动静,我反倒是不是太担心了,牛有道果真是有备而来!” 范专愣了一下,旋即明悟,也是,不然牛有道身边的那点人手无法持续激烈反抗到这种程度,这只能说明牛有道做了充分的准备。 高见成:“两人在京城公然直接交上了手,彻底撕破了脸,这是要不死不休!” 范专:“看情形,秘境刺杀的事真的是惹恼了牛有道,牛有道这回就是来找童陌算账的!” 高见成轻叹:“一方是过江龙,前来兴风作浪。一方是地头蛇,树大根深风吹雨打不动。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鹿死谁手尚未知。牛有道若败了,南州派系的顶梁柱就倒了。童陌若败了,也将万劫不复。” 范专:“宫里那位肯定也插手了,否则童陌不敢弄出这么大的动静,牛有道若赢了,会不会连累到宫里那位?” 高见成摇头:“没有宫里那位点头,不会出这样的事,童陌只不过是宫里那位顺水推舟出去的死士,不成功便成仁。不管最后结果如何,宫里那位都不会有事。哪怕再不喜欢他,三大派也必然是要保他的。南州已经让三大派很头疼了,岂会让南州的势力再把持住整个燕国?” 范专若有所思。 “二人不死不休,闹到这一步,今晚的结果怕是注定要倒下一个…今夜,恐无人能入眠!” …… “怎么回事?” 宫中,三大派长老已经率领一些人护在了商建雄等人的周围。 起先因为这里的厮杀声太大,没听到远处的厮杀声,直到远处动用了天剑符,这里才察觉到了明显的异常,故而有此一问。 怎么回事?目前无人能答! 三大派长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惊疑不定。 眼前厮杀未停,不知刺客是否还藏有什么后招,令这边忌惮,不敢轻易分出人马,倘若三大派联手保护的皇帝都被杀了,那就成了天大的笑话! 被保护中的商建雄目光闪烁着。 …… 童府,一只金翅扑入庭院中,接收人迅速从脚筒里取出信交给管家童明。 情况紧急,为求方便,信是明信,公然撕破了脸,连所谓的什么密信保密都不用了。 一看信中内容,童明大惊失色,慌不迭地跑进了屋里,也顾不上脚下了,直接践踏了童陌的墨宝,“相爷,不好了!” “慌什么?”童陌骤然抬头一喝,须发略荡,一股久居人上的气势慑人。 童明指向外面某个方向,“晋、卫、齐、宋、韩、赵,六国的使臣皆在被围攻的宅子里,正在帮牛有道拼死反抗!” 啪嗒!童陌手中悬着的笔落,在白纸上砸出了一团乌黑,两眼瞬间红了,“六国使臣怎么会同时出现在他那里?” 童明快急哭了,“老奴不知啊!” 童明呲牙咧嘴道:“你不是保证那宅院里没有其他人进去吗?” “我…”童明颤声道:“老奴也搞不明白,那宅院没有问题,不存在密道,也不可能现挖,现挖的话大量土石倒腾,不可能不被发现的。” 童陌腮帮子抖了几下,面部扭曲狰狞,一字一句道:“杀了三大派的人,又杀了六国使团的人,内外交困,内外同时施压,不给三大派退路,也不给朝廷退路,好个奸诈贼子,小贼这是想彻底断绝老夫的活路!” 童明:“相爷,围攻的人要下令撤退吗?” “放屁!怎么撤?你敢保证三大派和六国使团没死人吗?”童陌一声怒喝后,又迅速冷静了下来,“确定牛有道还在那宅院里吗?” “这…”童明不知该如何确定,六国使团的人蹊跷出现后,肯定是有这边没掌握的密道存在,他没办法再保证了。 咚!童陌一拳捶在了桌上,“没有退路了,牛有道必须死,他死了,责任才有人去扛,懂吗?” 第八五八章 生死尽在此一搏 童明懂了。 只有牛有道死了,才能打破南州势力的平衡,至于是不是战时,会不会影响燕国在赵国那边的巨大利益格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三大派不可能让赵国那边的战事和燕国内部同时出乱子。 只要牛有道死了,只要事情已经发生了,只要木已成舟,三大派就必须去面对那个局面。 牛有道一死,南州势力一乱,三大派需要一个稳定的后方,一起收拾控制住南州的乱象,不会再跟朝廷过不去,对内对外交代的责任自然是由牛有道那个死人去扛。 攻打皇宫,三大派弟子的死伤,还有杀害六国使团人员的责任,都可以推到牛有道头上去。 诸国目前的情况,受到利益掣肘,谁也奈何不了燕国,只要能给出交代,事情自然会慢慢淡化。 “是!”童明应下后跑了。 待童明回来复命后,童陌已经冷静了下来,慢慢坐下了,“家里安排一下,带多了人不合适,太惹眼,直系的先安排出城,去预备好的地方避一避。若事情能过去,再让他们回来,若我没有再联系他们,就让他们隐姓埋名,切断与‘童’姓的所有关系,忘记这京城曾经的一切,不准再提及半个字,或许能躲过这一劫。” 童明心弦一颤,这是在安排家眷撤离,这已经是在准备后事了,已经在为失败做准备了。 六国使臣在围攻之地的出现,让主仆二人都意识到了,那就是牛有道布置好的陷阱,还能不能诛杀牛有道,都没有了把握,得安排后事了。 “老爷,一旦有变,您什么时候撤?”童明颤声问道。 童陌叹道:“我走不了,也不能走,我若是逃了,就坐实了杀六国使臣的罪名,一旦戴实了这个帽子,就算我能逃出燕国,又能逃到哪去?把六国使臣给拉进了死局,这就是牛有道手段歹毒的地方,已经彻底断了我的后路,我若跑,天下之大也再无我容身之地。” “一个得罪了六国、失去了权势、又没有了用处的老骨头,到哪都活不下去。目前的局势没人能奈何燕国,几方和稀泥,就只能是拿我顶罪了事,一国大司空的份量,够顶罪的!” “所以童明呐,我不能走,我一逃就彻底输了。我留在这里就还有机会,一跑就没了任何机会,七国会对我追杀到底,届时还会连累家小。我在这里,哪怕事败,已经抓到了我,各方已经有了交代,诸国就没了再兴师动众的必要,家小兴许还有一条活路。我一跑,谁都跑不了。” “相爷…”童明颤声哽咽,明白,生死尽在此一搏! 可他有点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一转眼,在这燕京权势滔天的童家就被逼入了绝境? 这场针对童家的狂风暴雨竟然来的毫无征兆,那个一直不敢在京城现身的人突然就进京了,突然就直闯皇宫了,事情突然急剧发展到了这个地步,速度之快,之突兀,搞的所有人措手不及。 凭童家的势力,之前一点征兆和迹象都未捕捉到,以至于之前连点预防和准备都没有,方方面面无法顾及周全,短时间内仓促应对。 很明显,三大派那边也是所料不及。 童陌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 六国使团只有六张天剑符,而刺客却有十张天剑符,六张天剑符告罄之后面临的危险可想而知。 然而就在双方交战的最险要关头,一支大军出现了,浩浩荡荡奔赴交战点的四周抢占位置进行紧急部署。 随同出现的是大量的攻城器械,大量的攻城弩,大量的抛石器,火速推占到位。 一看这么多人马精准到位的节奏,便知是事先做了精心准备的,至少作战计划已经熟稔于心。 发生变故的宅院本就离一方军营不远,该做的准备早就在军营内做妥当了,时机一到直接推占到位便可。 攻城弩火速上弦,调整了射角,大量抛石器做好了发射准备,数不清的弓箭手拉弓上弦。 京畿四大统领之一的王横,也是牛有道曾经在上清宗的师兄宋衍青的前岳父,此时拔剑怒喝:“竟敢在京城作乱,不留活口,进攻!” 咣!攻城弩砸响,数不清的钢矛嗡嗡破空而去,飞过前方的屋顶,犹如钢铁飞雨般嗖嗖贯入交战的宅院内。 街头巷尾,甚至是别人家的院子里,弓弦骤响,箭矢如瓢泼大雨般压向交战地,甚至有火箭。 呼呼翻滚的大石层出不穷的腾空砸入目标地点,甚至有抛出的火油罐。 推出的小车架着圆木,从四面八方冲撞向宅院的围墙,墙倒则攻城弩迅速推上来补位,挥锤砸射出的钢矛,平角射出,横扫一切。 还在深宅大院内做最后胜负一搏的敌我双方,皆猛然抬头看向空中,瞬间乱成了一团。 穿金裂石之威的钢矛,击中园中假山,假山崩裂垮塌,遇大树直接贯穿。 呼啸砸落的大石,砸塌园子里的屋梁,摧毁园子里的所有建筑。 箭雨哚哚而下,侵占园子里的每一寸土地一般。 火箭点燃了抛入的火油,瞬间燃起烈焰,浓烟滚滚,火光渐冲天。 “啊!”刺客首领悲愤怒吼,手上仅剩的天剑符毫不吝啬的施展了出来抵御。 威力巨大,虽能摧毁瓢泼而来的攻击,效果却犹如大锤砸蚊子,能轻易摧毁眼前,对绵密而来的进攻却无丝毫影响。 围攻大军是成体系的进攻方式,有人负责进攻,有人负责进攻物的接连补给,持续进攻半个时辰不成问题。 大军远攻体系持续运作不歇,疯狂发动进攻,无差别进攻。 如此庞大的进攻体系,又将进攻威力集中在了区区一点,破坏力是惊人的,摧枯拉朽! 从四面八方同时进攻,覆盖攻击之下,等到反应过来,连给人破地躲藏的时间都没有,只能拼尽全力抵御,否则稍有迟缓就能被打成筛子。 天剑符有利也有弊,使用时威力巨大,可能量一旦释放出来,腾空或左右挪移的速度也将受到巨大能量的约束。 浓烟和火光中,天剑符耗尽的刺客首领突围失败,身上插了几根钢矛从空中落下,人还未落地便被箭雨唰唰打成了刺猬一般。 不管目标地点还有没有动静,大军的进攻依然在持续,目标地点火光冲天,浓烟滚滚,似乎要焚毁一切。 从军营车拉马拽而来的钢矛箭矢之类的物品源源不断补充到位。 乔装打扮后的吴老二等人,远远看着这疯狂的一幕,汗毛都竖了起来,庆幸及早脱身了,否则估计地道都得给轰塌了…… 高府,获悉了下面打探来的情况,获悉了大军疯狂进攻的情况,高见成神情抽搐,“连大军都动用上了,还在京城内用上了攻城器械,狗急跳墙,疯了!” 范专:“童家有一群人悄悄分批出了城,已经通知了牛有道的人。” 高见成微微颔首。 …… 德亲王府内,站在阁楼上的燕国大司马商永忠看着火光冲天的地方,脸颊紧绷。 “王爷,外面突然兵荒马乱的,出什么事了?王爷,妾身害怕……” 一年轻貌美宠妾在旁啰嗦个没完,终于把商永忠给惹火了,转身就是一巴掌,“滚!” 踉跄倒地的美妾惊呆了。 不知多少人在这夜幕下惴惴不安,整个京城陷入了一片巨大的惶恐之中。 …… 宫内叛乱平灭了,席遥、申报春、骆名剑却不敢轻易离开商建雄身边,只调派了一部弟子紧急赶往另一处事发地。 待到这些人赶到,牛有道落脚的园子几乎夷为平地,哪还能看到一栋建筑,连棵树都看不到了,在烈焰中焚烧着,估计地下几丈深都能烤熟了,看不到活人! 三大派弟子的强行约束下,进攻大军撤回了军营。 身穿战甲的王横一进自己房间,便见到了一个背对的黑袍人,拱手道:“韩公公,事情已经办妥了,末将保证那处园子里不会再有活人。” “很好,我这就回去复命。”蒙在黑斗篷里的人转身而去,经过王横身边时,斗篷里突然闪出一道寒光。 王横脖子上喷血,双手捂着脖子却发不出声来,慢慢倒下了。 蒙在黑斗篷里的人走了,而倒在地上的王横却拔出了自己的佩剑,剑上有血,拔剑自刎状。 …… “相爷,整个园子夷为了平地,烈焰不熄,不太可能再有活人。” 管家童明入内,对端坐在案后闭目养神的童陌禀报了一声。 童陌徐徐睁眼道:“也就是说,并未亲眼见到牛有道伏诛。” 童明一脸为难。 童陌:“家里人都出城了吗?” 童明:“都已经安然离开了,会尽快远离这是非之地。” 童陌起身了,“更衣,进宫!” 宫门,大军严密封锁。 几辆马车陆续来到,状况一平息,童陌、商永忠、高见成都赶来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三人不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都连夜赶来了。 下了马车的三人互相打量了一眼,没人吭声。 宫门开出一条道,放了抬头挺胸的三人进去。 第八五九章 我要个公道! 后宫狼藉一片,整个后宫三分之一的面积几乎都毁于了一旦。 有些事情,有些人就是要让突兀发生,要弄的像真的似的,事先不会告知被害人,一些宫嫔被殃及池鱼,惨死! 三大派的人一开始自大,不认为有人敢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怎样,却并不是傻子。 事情到了这样的地步,岂能不知是怎么回事。 面对席遥、申报春和骆名剑恼羞成怒的质问,商建雄一系人员包括童陌在内,皆推的一干二净,死不承认不说,还一口咬死是牛有道干的。 至于牛有道那边遭受围攻的事,这边也一口咬死是接到六国使团的人的求援信号,才派兵去攻打。 总之全往牛有道身上推,哪怕有难以自圆其说的破绽,就是咬死牛有道不松口。 席遥等人也拿商建雄没办法,这么大的事,他们无权做主,未经宗门同意也不可能妄杀商建雄等人,再把乱子给搞大了他们担不起责任。 …… 天亮了,三只大型飞禽紧急从远方赶来,紫金洞掌门宫临策到了。 因为距离原因,宫临策是最后一个赶到的,他抵达时,龙休和孟宣已经黑着一张脸站在了宫中的一片废墟中,脸色都很难看。 本都是接到了这边的消息后赶来的,是冲牛有道来的,谁知人还在途中就接到了惊变的消息,来到后看到的居然是这么一幕。 根据种种迹象显示,有人就是要赶在三大派的决定出来之前抢着动手,抢着把事给解决了。 从申报春口中得知了详细情况后,宫临策将申报春骂了个狗血喷头,骂他狂妄自大,骂他无能无知,连这点警觉都没有,事先若有察觉焉能把事情给搞成这样? 申报春被骂的无言以对,他之前怎么都没想到,这边居然有人敢对三大派的人动手。 宫临策一声冷哼,甩袖而去,走到了废墟旁的两人身边站了站。 之后,三位掌门腾空而去,联袂来到了另一处事发之地,眼前的情形更是惨不忍睹。 建筑、树木统统不见了,漆黑焦黑一片,还有余烟袅袅,四周亦狼藉一片。 大量烧黑的石头堆积,石头缝隙中遍布烧黑的钢矛之类的,别说活人,连尸体都看不见了。 “这事怎么弄?”龙休沉声问了句。 宫临策一脸阴霾道:“我看这个商建雄是活得不耐烦了!” 孟宣:“他这是笃定了一旦杀了牛有道我们不敢妄动他。牛有道到现在都没露面,怕是已经遭了意外,这么大的动静瞒不住,南州那边很快就会知道消息,两国正在交战,还不知会闹出多大的事来,赵国那块肥肉我们怕是没了机会去享用,为防牛有道余孽狗急跳墙,得想办法紧急控制。” “该死的东西!”宫临策有些恼羞成怒。 不仅仅是赵国那边的利益飞了,牛有道出事,紫金洞将遭受巨大损失,许多事情已经和牛有道敲好了的,南州势力本就是紫金洞嘴上的一块肥肉,牛有道一死就成了泡影,让他如何能不恼怒。 然而有些事情只能是吃个哑巴亏,不能宣之于众。 龙休道:“不管牛有道是死是活,都要紧急做两手准备!” 三人正在商量对策,地底深处的空间内,牛有道也缓缓睁开了双眼。 几人都在盘膝打坐,实在是下面空气有限,都施法让自己进入了龟息状态,不然空气不够用。 “差不多应该天亮了。”牛有道话一出口,几人陆续睁开了双眼。 管芳仪:“现在出去吗?” 牛有道:“三大派的反应再迟钝也不至于迟钝一整夜,事态应该已经平息了,京城上下应该已经被三大派给控制住了,到了收场的时候了。” 管芳仪有点担心,“你做出这样的事,就不怕三大派对你下手?” 牛有道反问:“我做什么了?我什么都没做,突遭毒手,侥幸躲过一劫而已。” “……”管芳仪无言以对。 云姬道:“三大派未必会放过你!” 牛有道叹道:“是不会放过我,但不是现在。现在赵国倒是巴不得我被燕国给弄死,好看燕国内讧给自己解围。燕国三大派这个时候不敢乱来,现在不是我在秘境的时候,他们没把握在快速且不出乱子的情况下顺利控制住南州势力,内讧一起,赵国必然要趁势而为,只要有机会韩国也不会坐视燕国坐大。” “总之有诸多原因掣肘!弄死我也是为了利益,有更大的利益摆在面前,他们舍不得赵国那块到了嘴的肥肉,不会轻易冒险……” 正在一片焦黑废墟中做商量的龙休、宫临策、孟宣突然一起回头看向了废墟中的某地。 “下面有人!” 龙休话刚落,轰,只见一地土石乱飞,翻涌飞灰中冲出了三道人影落地。 正是牛有道、管芳仪和巫照行。至于云姬,自行从地下走了,带了人有了累赘遁离不便,自行遁地很容易。 见牛有道还活着,三位掌门一愣。 牛有道见这三人在现场也愣了愣,再看看四周,嚯,完全面目全非,让人怀疑自己还在不在京城。 三位掌门闪身过来,都忍不住第一时间看了下他们躲藏的地方,之后面面相觑,还以为这家伙死定了,没想到那么大阵仗,听说光天剑符都用了十几张,就这么躲躲就躲过了一劫? “太惊险了,差点见不着了三位掌门。”牛有道惊呼连连,一脸庆幸模样。 没死?宫临策回头看向他,可谓惊喜交加,控制住情绪道:“没事就好!” 牛有道愤慨道:“究竟是何人下此毒手?” 龙休怒声道:“你何须明知故问,事情摆明了就是你挑起来的。” 牛有道哪能认这账,郑重提醒道:“我没有杀人,是有人在对我痛下杀手!” 三位掌门相视一眼。 正这时,被修士和兵马联手控制警戒的外围略有骚动,许老六露面被拦下了。 牛有道招呼了一声,“自己人。” 他说话没用,直到宫临策挥手示意了一下,才将许老六给放行了。 牛有道闪身迎了过去,有意不让三大派的人听到,低声问了句,“昨夜这边什么情况?” “动静闹的很大,双方用天剑符拼了好一阵……”许老六把昨晚在外面观察到的情况说了下。 事情经过听的牛有道心惊肉跳,规模远超他的想象,他以为只会给六国使团的人造成损失,没想到六国使团的人竟全部被干掉了。 许老六最后补充道:“童家的人,昨晚的确有出逃,及时拦下了,都控制住了,现在在城外秘密看管着,童陌在这边的势力太大,进城怕是不方便……” 听完情况后,牛有道心中有数了,转身回了另一边。 许多事情大家心知肚明,这里也没其他人,没什么好遮掩的,他直接开门见山道:“昨晚的事,我要个公道!” “公道?”孟宣冷笑,“这明明就是你设下的陷阱,你若有公道,怕是没天理了!” 牛有道:“孟掌门抬举我了,不存在什么陷阱,我没想到商建雄的胆子这么大,连三大派的人也敢下毒手!” 孟宣:“还说不是陷阱,六国使团的人你怎么解释?” 牛有道:“不瞒诸位,六国的人一直在通过王爷那边找我,我这次来就是要和他们碰头的,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 六国的人找他不是什么秘密,这边都知道,但不会信他的鬼话,只是这位做下的事没落下任何可供人抓住的把柄,让人无法以证据说话。孟宣冷哼:“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心知肚明!” 宫临策干咳一声,问了句,“你想要什么公道?” 牛有道:“京城的兵权掌握在谁的手里大家都知道,能出动京城驻军围攻,还能动用那么多天剑符,在这京城除了商建雄也没别人,我看这昏君的位置可以换人坐了。” 龙休哦了声,“你想换谁坐?” 牛有道:“庸亲王为大燕呕心沥血,立下汗马功劳,军政能力不知道比商建雄强多少倍,又是商氏皇族,没第二个人比他坐这皇位更合适的。” 就知道他想推商朝宗上位,龙休冷笑连连,“这不可能!” 这边不可能再让牛有道的人把持燕国,现在已经有点控制不住了他,哪还能给他更大的施展空间,在南州的问题没解决之前,留有制衡的力量是必然的。 宫临策皱眉,也觉得牛有道有点操之过急了。 牛有道:“公然杀害三大派的弟子,如何对三大派上下交代,难道要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还有六国使团,这事闹的太大了,不给出个满意交代,六国怕是不会罢休!” 龙休:“这事轮不到你来做主,我等自会处理!” 牛有道手中剑放下了,杵在脚下乱石上,“是轮不到我来做主!可是有人三番两次对我下毒手,屡教不改,可以想象,我这次若轻轻放下,必然还有下次!三位掌门非要坚持的事情,我不敢不从,但这口气,我咽不下,这世上没有光挨打不还手的道理!” 第八六零章 你们这是在逼宫! 语气虽然还恭敬,但话锋已经是软中带刺,和以前的小心奉承大大不同,变了! 这态度令有些人无法接受,孟宣勃然欲怒。 龙休见状迅速抬手打住,没让他把话说绝,怕把话说绝了架得双方都无法下台要死杠到底,现在还不是把事做绝的时候。 孟宣有所意会,到嘴的话强咽住了。 管芳仪已是暗暗心惊,发现牛有道真正是越来越强势了。 龙休岔开了话题,“牛有道,先把你和晓月阁的事情说清楚,你和晓月阁究竟是怎么回事?” 牛有道:“和晓月阁合作,我也是被逼无奈,当初茅庐山庄是谁在大肆攻打,大家心知肚明,我若非和晓月阁合作了,也活不到现在。谁想到了京城,那位又对我再下毒手!” 见他老是把话题往商建雄身上扯,龙休不接这茬,继续问晓月阁的事,“他们护你安全,条件就是借南州人马压制赵国助他们起事?” 不管真相如何,牛有道都认了,“没错。” 龙休:“他们起兵意欲何为?” 牛有道:“应该是想将赵国取而代之。” 孟宣冷笑一声,“笑话,莫非他们认为赵国能乖乖把镇国神器交给他们不成?” 牛有道漫不经心抛出一句,“商镜在他们手上。” 商镜?消失已久的商镜在晓月阁手上?众人一惊,三大派掌门面面相觑,看来这晓月阁的野心还真是蓄谋已久。 这边之前一直担心牛有道会不会是晓月阁的人。 龙休:“你动用的可不止是南州人马,而是整个燕国的人马,这已经不是你还人情的事,难道要我燕国白白帮他晓月阁的忙不成?” 牛有道:“自然不会是白帮忙,也自然要给三大派一个交代。晓月阁已经许诺好了,事成后,从赵国领土切割出三州地盘,作为给燕国三大派的谢礼!” “才三州?”宫临策很是不满一声。 孟宣:“我燕国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帮他们,赵国三十三州的地盘,才给三州?这绝对不行!” 牛有道“他们起事后,凭他们的实力无法全面取代赵国,这点想必他们自己也清楚,此事大有商量的余地,所以不急。总之合作是互惠互利的事情,我不会让燕国吃亏,会给三位掌门一个满意的交代,否则三位掌门也不会放过我!” 孟宣心中冷哼嘀咕,事成后照样不会放过你! …… 童府,管家童明出门看了看,发现往日里一大早就门庭若市的门口,今早却是一个来拜见的都不见了,平日里一大早就能踏破的门槛竟变得冷冷清清。 看来昨晚的惊变,令不少人提神醒脑,都是京中的老油条,趋利避害都有一套,没有傻子。 事情搞的太大了,在不见结果前,怕是不会再有客人来了。 倘若相爷赢了,不来的人自然又会蜂拥而来,且又有借口,获悉相爷大晚上就进宫了不在家里之类的。 童明自嘲地笑了笑,转身回了里面。 …… 后宫,一群太监正在指挥禁军人马收拾废墟之地。 朝堂外,汇集了一群大臣窃窃私语,迟迟不见早朝开始。 都知道昨晚出事了,因此也没人让太监去催,都在那等着消息,不知多少人惴惴不安。 此时的商建雄的确无心早朝,正与三位重臣商议善后事宜。 田雨脚步匆匆地从外跑来,急报:“陛下,牛有道没有死!” “什么?”君臣四人皆大惊回头。 田雨满脸忧虑道:“下面来报,牛有道躲过了一劫,就藏身在围攻之地的地下。三大派掌门过去后,他突然钻地而出,如今正在原地与三大派掌门面议商量着什么。” 商建雄怒回头,盯着童陌怒斥,“你搞什么鬼?动用了那么大的力量,居然让人就在地下轻易躲过了一劫?难道不知道什么叫做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吗?” 他站着说话不腰疼,目标地点被打成了那样,烈焰冲天,就算有尸体也分辨不出来谁是谁。 再说了,后面三大派的人赶来控制了现场,也由不得谁再去现场折腾,怎么搜查? 当然,这种事跟皇帝解释也没用,这个时候的皇帝不关心过程,只关心结果。 童陌麻木在原地,一脸痛苦,这也不是什么在不在地下躲过一劫的事,从六国使臣在目标地点现身,他就意识到事情麻烦了,牛有道明显早有防备,只怕未必能做掉牛有道,如今果真是不幸,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高见成和商永忠悄悄相视一眼,昨晚动静一出,凭他们两个浸淫京城多年的嗅觉立马就猜到是眼前的人在对牛有道下毒手。之前是自己的判断,眼前却是皇帝气急败坏的自己说了出来。 “盯紧他们有什么动作!”商建雄回头又朝田雨吼了一声。 之后本人在现场焦虑的来回走动,不说六国使团,三大派因为这事被弄死了这么多人,他不可能一点都不害怕,三大派若真想弄死他,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他的性命一直是捏在三大派的手中! 他很清楚,如今的势在牛有道那边,牛有道不死,他就处于下风。 而牛有道一死,他就占在了上风。 两边相斗,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如今牛有道没死! 如今,整个燕国大部分兵权又控制在了南州一伙人的手上,燕国周边势力又受到了各种掣肘,三大派真要对他动手的话,不会有任何的顾忌! “陛下!”刚跑出没一会儿的田雨又匆匆回来了,急报:“三大派掌门和牛有道朝皇宫这边来了。” 闻听此言,童陌一张老脸上浮现惨然,他已经察觉到了,三大派掌门和牛有道一起奔皇宫来就是个信号。 “去迎!”商建雄有些慌乱的挥了下手,情况不明之前,他不敢再摆高姿态了。 一行快速出了后宫。 朝堂外云集的大臣纷纷回头,都注意到了,一群修士从宫外腾空飞掠而来,直接闯入了宫中,一群人不疾不徐地朝后宫方向走去。 很快,皇帝商建雄又领着一群人出来了,双方在通往后宫的大门前撞在了一起。 商建雄等人对三大派掌门行礼,后者冷冷盯着他,气氛有些凝重。 牛有道手中剑放在了地上,杵在身前,微笑着打破了平静,“陛下之前不愿见我,我这人脸皮厚,只好主动来见陛下,希望陛下不要见怪。” 商建雄脸颊狠狠抽搐了一下,没吭声,没理他,也没看他。 他心里很清楚,他自己的生死是捏在三大派的手上,只要三大派不想杀他,牛有道也奈何不了他,所以他也没必要给牛有道面子。 牛有道目光瞥到沉着一张脸的童陌后,又笑道:“三位掌门,差点忘了件事,昨晚行刺我的刺客当中有一批人偷逃出城,已经被我的人拿下了。如今正在城外,怕有人与刺客勾结会出意外,不敢轻易进城,希望三位掌门派人去接应一下带过来,也好对质!” 三大派掌门多少一愣,这厮还抓了一批刺客?你还敢说不是你预设的陷阱? 宫临策挥手对下面弟子示意了一下,“去把人带来。” 牛有道:“老六,你去带路。” “好!”许老六应下,陪了紫金洞的弟子一起离去。 牛有道再看向童陌时,发现童陌眼中浮现出惊恐神色,并紧绷着腮帮子死死盯着他,似乎猜到了所谓的‘刺客’是怎么回事。 牛有道似笑非笑地对他报以微笑,可这微笑在童陌看来,无比的狠毒! 宫临策又出声了,“我有话问陛下,除了皇帝陛下,其他人全部退开!” 哪有什么退开,闻听此言,田雨等宫中太监反而手握剑柄靠紧了点商建雄,一副玉石俱焚的样子。 唰唰!一群紫金洞弟子当场拔剑,掌门发话,这边居然不听话,反了,当即持剑逼了过去。 “都退下!”商建雄回头左右喝了声,他知道,三大派要杀自己的话,这些人也保不住自己。 那些人只能慢慢退开了,站开了的童陌等人紧盯这边。 宫临策:“陛下,昨晚那些负责保护陛下的三大派弟子死了那么多,还有六国使团的人皆遇难,这事陛下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商建雄:“此事是歹人所为,三大派应该严惩那个歹人!”说到‘歹人’时,直接看向了牛有道,分明是在说牛有道就是那个歹人。 牛有道似笑非笑,无所谓。 宫临策:“是非大家心知肚明,拐弯抹角没有任何意义。我们也不为难陛下,免得陛下脸上难看,给陛下一个选择,陛下或退位谢罪传位给太子,或另给我们一个满意交代!” 商建雄满脸悲愤,“寡人无罪,为何要谢罪?你们这是在逼宫!” 难道不是在逼宫吗?牛有道一脸玩味。 龙休冷冷道:“敢做就要敢挡,胆大妄为时就该想到要承担后果的准备,我三大派弟子保护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竟敢对他们下毒手,是可忍孰不可忍,我们也必须给全派上下一个交代!” 牛有道在旁冷不丁冒出一句,“三位掌门太有风度了,说的话他可能听不懂。皇帝,直接挑明了吧,你和童陌之间必须要死一个,你死还是童陌死,你自己做选择!” 第八六一章 死太监,别挡道! 这话未免说的太直白了些,三位掌门神情皆有些不太自然,怀疑这厮是不是在故意捣乱,故意用难听话让商建雄下不了台,好激发商建雄的血性。 归根结底,三位掌门认为牛有道对谈妥了的事情还是不甘心,还是想弄死商建雄。 虽然的确在逼宫,但有些事情说的太露骨的确是不太合适,管芳仪和巫照行悄悄相视一眼,来此之前两人从未想过两人能参与对一国皇帝逼宫的事。 商建雄咬牙切齿道:“这是他的意思,还是三大派的意思?” 孟宣:“敢做就要敢当,陛下早作决定,我们没有那耐心,不要逼我们为陛下做决定!” 商建雄悲愤道:“寡人无罪!” 孟宣:“既然陛下无罪,那就是童陌有罪,那就请陛下下旨吧!” 毕竟是一国丞相那个级别的重臣,除非是暗杀,否则整个燕国境内没人敢滥杀,哪怕是牛有道也不敢明目张胆乱来,没有罪名妄杀造成的影响太大,所以还是要有个名正言顺。 对方这话等于挑明了三大派的态度,商建雄没有了退路,童陌不死,他就得死。 该怎么抉择不难做出选择,商建雄让人把高见成叫了过来,也没说让高见成干什么,只让高见成听三大派的吩咐,然后留下了田雨配合,自己黯然转身而去,失落落地朝深宫而去。 虽然做出了抉择,但他实在是没办法自己亲口下令。 “昨夜之事,童陌无法无天,胆大妄为……”宫临策公布了童陌一连串的罪名,让高见成严查。 高见成起先还不知道让自己干什么,一听这话明白了,回头看了眼皇帝消失的方向,又悄悄去看田雨的脸色。 田雨一脸牵强为难,但还是满脸苦涩地对他点了点头,等于暗示了是陛下的意思。 高见成叹了声,“那就请大总管传禁军统领过来吧。” 田雨点头,挥手让一名太监去请了。 很快,随着高见成布置下去,一队禁军冲站在墙根的童陌和商永忠而去。 “你们干什么?你们想干什么?”商永忠吓得魂飞魄散,整个人贴靠在墙面上惶恐大喊。 随后才发现自己多虑了,没动他,禁军当场将童陌给扣押了起来。 “陛下,我要见陛下,老臣要见陛下……”童陌高声大喊,也仅仅是喊了几声,没人阻止他,自己悲声而止了。 他是明白人,知道昨晚的生死一搏他已经输了,再怎么喊也没用了,有些事情在他的意料之中。 朝堂外注视着这边的一个金冠男子见状大吃一惊,欲跑来一问究竟。 谁知边上一名老臣突然抢步上前,一把拉住了他,沉声道:“太子!昨晚的事闹得太大了,童相输了,赢则呼风唤雨,输则万劫不复!太子现在要做的是立刻撇清和童相的关系,证明昨夜的事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太子一脸悲愤,童陌是他的外公,也是他能在朝中这么多年稳居太子之位的关键。 边上又有人上前劝道:“太子三思啊,切不可冲动!现在他们还按规矩行事,一旦逼得他们来硬的,连太子你也不会放过。现在切不可引起他们的关注,一旦让他们误以为你和童相同气连枝就麻烦了。” 太子顿时一惊,差点惊出一身冷汗。 摁奈住了这边,后宫侧门处却又闻讯跑出了一妇人,凤冠华衣,提着裙子奔跑而出,并高声大喊,“住手!谁让你们对童相无礼的?” 这边的禁军正要押了童陌离去,牛有道等人也正要转身而去,这个妇人的出现令大家停步注目了。 “什么人?”牛有道问了声。 宫临策淡淡回了句,“童皇后,童陌的女儿。” 牛有道哦了声,他之前还真没关心过这方面,尽管知道童陌的女儿是燕国皇后,可若是不经这提醒,他还真没想起这么一个女人来。 “太子,快拦住皇后,快!”拉住太子的老臣又推了太子一把。 太子慌了,飞奔而去拦截。 童陌回头一看,急了,欲转身,立刻逼得礼遇三分的禁军人员摁住了他。 童陌用力回头,悲声大喊:“回去!不关你的事,快回去!” 急忙忙冲来的太子拉住了妇人的胳膊,低声急促道:“母后,回去,快回去!” 父亲是自己在燕国母仪天下的靠山,也是自己儿子将来稳当上位的靠山,焉能有失,童皇后真的急眼了,挣扎着指着禁军统领喝斥道:“关啸,谁给你胆子动童相的,立刻放人!待本宫去面见陛下!” 禁军统领顿时为难了,皇后下旨了。 “母后,童相说了,不关你的事。”太子拉着母亲使劲提醒。 田雨也领着几个太监快速跑来了,躬请:“娘娘,后宫不得干政,娘娘请回!”一个劲地朝皇后使眼色。 田雨在这宫中还是有威慑力的,宫内没人敢不给他面子。 之前听到下面太监急报,说父亲出事了,童皇后才连忙赶来,此时见到田雨的警示,顿时冷静了下来。 她也是在深宫中多年的人,虽仗着有童陌撑腰一向没什么太大顾忌,但有些事情她懂,开始快速打量四周的情况,见到三大派掌门在场,瞳孔骤然一缩。 笃笃笃!牛有道拄剑慢慢走了过去,巫照行和管芳仪随行左右,可谓寸步不离。 龙休、孟宣和宫临策见牛有道过去了,或皱眉,或面无表情,宫临策摇头叹了声,“何必自己跑出来找死!” 一开始,从头到尾,双方的条件谈到童陌身上后,牛有道不知是不是忽视了,并未牵连到童家在皇宫的人头上。 “走啊!”童陌着急喊了声,本就熬了一夜充满血丝的双眼更红了。 童皇后开始惴惴不安了,在太子的拉扯下,埋头就要避开牛有道转向另一边离开。 “且慢!”牛有道喊了声,同时挥手示意了一下。 管芳仪立刻闪身而出,挡在了母子二人身前,伸手一拦,笑眯眯道:“道爷有话,二位稍等!” 母子二人顿时战战兢兢,对眼前的女人有畏如蛇蝎的感觉。 管芳仪也不知自己是不是该暗爽一把,从未想过一国皇后居然会如此害怕自己,放在当年的齐京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齐国的皇后哪会把她给放在眼里。 她依稀记得,当年的齐国皇后嫌她玷污了齐京的名声,差点把她给赶出了齐京,后来又不知怎么就不了了之了。 牛有道来到,田雨立刻拦在了母子二人跟前,赔笑道:“道爷,宫里的女人没见识,是老奴没管教好。” 牛有道眉头略挑,“让开!” 田雨一脸牵强,难以挪步,牛有道手中剑如手杖般抬起,在他胳膊上拍了拍,“死太监,别挡道!” 田雨最终赔笑着让开了,让出了身后母子。 牛有道笑问:“童皇后?” 童皇后怯生生问了句,“你是何人?” 牛有道:“在下燕国南州牛有道,见过皇后娘娘!”拱手,彬彬有礼地弯了弯腰。 一听是这人就是牛有道,再结合父亲被抓之事,昨晚的动静她不会不知道,越发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吓得够呛,抓着儿子手的手下意识握紧了几分。 太子感觉到了母亲心中的恐惧。 牛有道下一个就盯向了他,问:“这位是什么人?” 太子顿时紧张了,田雨忙道:“朝中官员,他也是一片好心。” 牛有道:“朝中官员!这穿着不像,朝中官员焉敢和皇后娘娘拉拉扯扯,想必这位应该是当朝太子吧?” 童陌忽大声道:“牛有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此事和他们无关,和他们无关,你有什么怨气尽管冲老夫来便可,老夫罪该万死,老夫认了!” 牛有道偏头看去,“果然是一家人情深!” 见太子被拦,当即有朝臣欲冲过来护驾,却被之前拦太子的老臣拦住了,苦口婆心道:“不能不过去,不能过去,不能让那贼子以为太子势大!” “难道要眼睁睁看太子受辱不成?” “诸位放心,哪怕是三大派掌门也不敢当众对皇后和太子乱来,他不敢。” 太子一系的朝臣虽被拦住了,却一个个紧张的不行。 也有不少朝臣目光闪烁状,或者说在冷眼旁观,或也可以说是幸灾乐祸。 “看来是太子无疑了,当朝太子,燕国未来的皇帝陛下…”牛有道微笑嘀咕着对太子微微点头着。 正这时,外面马蹄声阵阵,众人看去,只见一辆辆马车在禁军及一群修士的护卫下直接进入了宫中。 许老六跳下马来,来到了牛有道身边禀报,“道爷,人带来了。” 牛有道嗯了声,双手杵剑道:“把刺客带出来与童相对质!” 许老六应声过去,对那些押送的禁军传话。 “根本不是什么刺客……”紫金洞那边的修士也快步到了宫临策身边,对宫临策嘀咕耳语了一阵。 宫临策皱眉。 马车上的人下来了,男男女女一堆,一个个惊恐着看向四周,看到被抓的童陌后,有人吓得捂住了自己的嘴。 “啊!”朝堂外的众臣哗然,发现被带来的都是童陌的家眷,不是童陌的儿子就是童陌的女儿,总之儿孙家眷大大小小、老老少少一大堆,足足七八十号人。 这些平常在京城横行的人,此时皆惊吓的犹如鹌鹑一般。 哪怕是平常欺男霸女无人敢惹的,此时也是一脸煞白,平日里的威风不知去了哪。 “姑姑,姑姑,皇后姑姑……”突有人朝皇后大声呐喊,犹如看到了救星一般,欲上前却被禁军刀枪拦住了。 而童皇后却脸色难看地偏头向了一旁,不去看,就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似的。 第八六二章 他这次是为我来的 太子的劝阻,大内总管田雨的劝阻,还有童陌的劝阻,已经让她明白了什么,这个时候只能和童家切割关系,哪怕她是童家的女儿。她帮不了童家,越帮麻烦会越大。 童家人的大呼小叫求救声,她只能当做没听见。 三大派掌门慢慢走了过来。 众朝臣们远远看着,想起了牛有道的话,童府满门上下一个都不会放过! 看着自己的家人,童陌嘴唇嚅嗫哆嗦着,他也同样想起了牛有道的那番警告,不寒而栗! “高大人,这就是昨晚偷逃出城的刺客,交给你了!”牛有道对一旁的高见成说了一声。 高见成沉着一张脸没吭声。 童陌大喊道:“不是刺客,他们不是刺客,他们都是老夫的家人…”说到最后,大声变成了小声喃喃一般,需要争辩吗?输了就是输了,人家抓的就是他的家人。 牛有道奇怪一声,“童相,你家人为何会在深更半夜跑出城?总不会是成群结队大晚上去探望亲戚吧?高大人,此事很是蹊跷,这些人行为诡异,又在昨夜案发之时,就算不是刺客,兴许和刺客也有勾结,还望查明还他们一个清白。” 高见成还是沉着一张脸不说话。 牛有道忽又道:“童相提醒的对,也许是家人与刺客有勾结,劳烦高大人立刻下令将童府给控制住,不要让嫌犯跑了。” 高见成还是不说话。 “牛有道!”倒是走停在附近的宫临策喊了声。 牛有道回头看了眼,走回到三大派掌门身边,“宫掌门有何吩咐?” 宫临策道:“差不多就行了!” 牛有道反问:“三大派死了那么多弟子,就这样高高举起,轻轻放过不成?” 宫临策暗骂,搞的和你没关系似的,嘴上道:“朝臣众目睽睽之下,过分了影响不好。” 牛有道:“我是想尽量弥补三大派的损失,昨晚动用的天剑符可不在少数,这童家的财力可想而知,搞不好是无法想象的巨大。我觉得童陌认罪伏诛后抄家是应该的,童家的家业用来弥补他给三大派造成的损失,合情合理。” 童家的家产?三位掌门神色各异,都略有变化,龙休眉头更是翘了翘。 见三位掌门不吭声了,牛有道立刻扭头而回,走到高见成身边,抬手拍在了他的肩头,“高大人,尽快,不要让嫌犯跑了,跑掉一个,我便从宫里补一个!”说这话时,冷冷扫了眼皇后和太子,抬手在对方肩头轻拍三下,有让对方三思而行的味道。 母子二人心中惶恐,都听懂了牛有道话里的意思,童家跑掉一个,便会拿他们母子二人去凑数。 高见成慢慢回头看向田雨。 田雨则回头看向了三大派掌门,不见三位掌门有任何反应,他心中明白了什么,慢慢回头看向高见成,一脸纠结,最终还是微不可见地微微颔首。 高见成立刻传令禁军,禁军立刻出动一部人马匆匆而去,赶去包围童府。 现场的嫌犯,童家上下包括童陌在内的人都被押走了。 牛有道没有阻拦,办童陌这种级别的人必须要有个说法,他不可能当众拔剑把童陌给宰了。 早朝取消了,诸臣渐渐散去。 接下来的几天,牛有道就呆在了宫中,亲自盯童陌一案,有意无意的就是想往商建雄身上扯。 三大派明显在保商建雄,有三大派的阻挠,火烧不到商建雄的身上去,哪怕牵连到了商建雄,也直接被抹掉了,一切到童陌为止。 这么大的罪名落在了头上,几乎是株连九族之罪,童府抄家,满门上下打入大牢。 童家那些七大姑八大姨的亲戚,但凡借助童家势力兴起的亲戚,牛有道一个都没有放过,对于这些人,三大派也无所谓,觉得无关紧要任由了牛有道去折腾。 一时受株连的人,达数千人之众。 童家那些差点跑了的人,童陌的直系亲属,全部当众问斩,速判速决! 童家大宅内自然不止这些人,童陌喜好女色,光直接收房的就有近百号人,还有许多的奴仆。重要的全部诛杀,其余受牵连的也算是全部充公了,男的罚往边军充当劳役,女的或罚为贱役或卖去了青楼。 风光多年的童氏,几乎被牛有道给连根拔起! 事态并未就此打住,在牛有道的授意下,高见成的暗中配合下,墙倒众人推的举报越来越多,终于牵涉到了宫内的皇后和太子。童陌在位扶持二人多年,做下了多少事,母子二人想撇清是不可能的。 “牛有道,放过他们母子吧。” 天牢内,才一段时间不见的童陌已变得老态龙钟,头发都全白了,身在牢笼内恳求栅栏外的牛有道。 是在他反复要求求见的情况下,牛有道才来了一趟,想看看他非要见自己想干什么。 牛有道微微一笑,“童相果然是童相,身陷囹圄,依然对外面的事情了如指掌。” 童陌:“童家已经这样了,你身为修行中人,为何非要对我等世俗中人赶尽杀绝不可?已经死了那么多人,还有老夫一条命!” 牛有道:“还记得宁王吗?据我所知,被你残害的燕军精锐达数十万。抄家灭口的事,你似乎也做了不少,多少人被你害得家破人亡?你可曾放过那些人?” 童陌双手抓着栅栏,沧桑老态地摇头,“其实你我都知道那些事情背后的真正主使者是谁,我只是别人手中的一把刀而已。” 牛有道:“你找我就为说这些?” 童陌:“有什么条件都可以谈。”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你应该明白,已经没那么容易收手,那些觊觎太子之位的人,是不会轻易罢手的。” “可只要你和三大派出手遏制,事态就能控制住,陛下会配合的。” 牛有道没有再理会,转身走了,身后传来童陌的呐喊,“牛有道,道爷,道爷……” 出了天牢,重见光明。 随行在旁的管芳仪终于忍不住问了句,“道爷,你为何就是不肯放过皇后母子?” 这次她真的很意外,在她眼里,牛有道一向宽容大度,从来没像这次一样过,非要赶尽杀绝不可。 牛有道淡淡一句,“因为童陌的势力还在!” 管芳仪狐疑,不甚明了。 然而就因为这句话,童皇后和太子最终还是未能躲过一劫,检举揭发的人太多了,有些罪状连商建雄看了都心惊。 总之牛有道就是死咬母子二人不放。 最终童皇后被削去了皇后之位,打入了冷宫。太子也失去了太子之位,剥夺了一切职位,关入了幽庭之内。 面对问罪的六国,童陌被凌迟处决,碎尸后装了六个箱子,送给了六国作为交代。 杀了一国丞相来赔罪,六国还能说什么?说份量不足的话,让六国自己的丞相情何以堪? 三大派处决了燕国丞相,对三大派内部来说,也给出了交代。 曾经在燕国风光无限的童家,至此一切荣华烟消云散,留下的是斑斑血泪,还有无尽唏嘘。 连走在街头的百姓,都感觉燕京的气象变了,而街头巷尾皆在议论童家之事。 童陌垮了,太子垮了,朝堂上陷入了纷乱。 几只飞禽腾空远去,身后是浩大的燕京京城,管芳仪:“我还以为你非要弄死他们母子两个不可!” 牛有道:“和死差不多了,也许比死还难受,兴许也活不了多久,取而代之的人,是不会再让他们母子两个翻身威胁到自己的。” 管芳仪:“可惜让那个皇帝躲过了一劫。” 牛有道:“我的目标一开始压根就不是他,三大派不可能让我的人掌权。” 管芳仪讶异,“只为童陌?” 牛有道笑而不语。 突然来到,在燕京掀起一场腥风血雨的牛有道就这样走了…… 宫中废墟之地正在重建,大司徒高见成从御书房走了出来,面无表情地出了宫,登上了马车。 回到了自己的家,没有走正门,从侧门回的家。 高家的家门口来了许多求见的官员,其中不少人是童陌以前的党羽,风向变了。 回到自己书房内,范专端上茶水后,略带期待地问了声,“陛下找老爷,可是在商议大司空的职缺?” 高见成坐在案后点了点头,“由我补缺,先稳住朝政,明日早朝便会商议此事。” 范专笑了,“论威望和资历,这个时候老爷必然是众望所归,群臣必然是纷纷赞同,走个过场而已,不会有意外。” 高见成苦笑,“在陛下眼里,最重要的还是我和牛有道有仇。” 范专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端茶润了润喉后,高见成又问:“牛有道走了,可有什么消息给我?” 范专:“没收到任何消息。” 高见成放下茶盏叹道:“跑来搅出一场风云,烂摊子让别人去收拾,他自己却风轻云淡地走了。” 范专笑道:“至少让老爷捡了一场便宜。” “捡便宜?”高见成略摇头,“你还没看明白吗?一开始我也没闹明白,直到他咬住皇后母子不放,我才明白了过来。童陌垮了,太子也完了,童系势力彻底树倒猢狲散。他这次是为我而来,是在为我扫清上位和捏权的路障,是要把我给推上位!” “呃…”范专一愣。 高见成慢慢靠在了椅背,叹道:“扶商朝宗上位就是个幌子,是障眼法,根本不到火候。他已经在为将来布局了,商朝宗那边,如今又是我这边…他这是要在不知不觉中将燕国三大派给架空啊!咱们若不是知道自己跟他的情况,怕是也要被蒙蔽过去!这位道爷很厉害,三大派最后注定不是他的对手!” 第八六三章 谁获利谁嫌疑最大 “大将军,童陌已伏诛!” 北州边境一处征用的庭院内,小将奉上了来自燕京那边的情报。 一身劲装,正将长刀舞的呼呼响,正在练刀的邵登云突然翻刀插在了地上,站直了身子接了情报到手,细细查看。 京城之前的动静这边也接到了消息,一连串惊变之后,童家被抄,童陌迟迟不见下场,这边一直关注着。 此时此刻,确认童陌被凌迟分尸,邵登云仰天长叹:“恶有恶报,奸相伏法,当年那些被血洗的弟兄们可以瞑目了。” …… 燕赵前线,看到童陌被凌迟处死的消息,咚!商朝宗一拳捶在了案上,“好!这奸佞不死,当年的叔伯们死不瞑目!” “唉!”蒙山鸣亦感慨不已,相当初童陌势大,逼的他也不得不隐居,如今终于除掉了。“这童陌惹谁不好,偏偏派人去秘境刺杀道爷,算是把道爷给惹怒了。道爷真是好手段呐,顺势把整个童家连根拔除了!” 商朝宗也很是感慨,童陌之势大,不是谁想掀翻就能掀翻的,没想到牛有道跑到燕京一出手,就摧枯拉朽般直接将一代权相给扳倒了。感慨之余冷哼一声:“道爷不除掉他,我迟早也要除掉他!” 蒙山鸣:“大仇得报,可传讯给张虎诸将,传讯给先王旧部,让大家一起高兴高兴!” “正该如此!”商朝宗赞成,命人将消息广为传播。 …… 齐京,街道深处的宅院内。 颜宝如将侧厢房内的一只只装有鸟兽的笼子搬到太阳底下摆好。 她如今恢复了正常容貌,也褪下了华丽衣裳,清布素衣,长发简单扎了下,披在了后背,素面朝天,似乎放下了曾经的一切,专心给无心打下手。 无心观察着笼子里用药后的鸟兽反应。 郭曼从外面回来,关了院门,跑到了围了一圈的笼子外,叽叽喳喳讲诉着外面的消息。 如今天下最劲爆的消息自然是燕国大司空童陌被诛之事。 就因为童陌指使自己刺杀,牛有道回头立马就报复,翻手间就灭了童陌满门,并将其给碎尸万段,颜宝如银牙咬唇不语,心里有些不安,担心牛有道迟早找上门来。 “担心他找你算账?”盯着一只老鼠端详的无心问了声。 颜宝如:“也怕连累先生。” 无心盯着笼子里的老鼠,静默着。 郭曼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目光在两人脸上瞄来瞄去。 …… 轩阁内,静坐中的邵平波慢慢放下了手中的情报,眉宇间略有疑惑神色。 一旁斟茶倒水的邵三省道:“这个牛有道势力越来越大,办事也越来越高调了。” 语气里也藏着感慨,想当年那个牛有道算个什么东西,大公子脸色一个不对就能将他给吓得遁江而逃,如今真正是成了气候了,连一国丞相也是说扳倒就扳倒。 邵平波:“越高调的人摔的越惨,傻子才喜欢高调,他这种人之所以高调,肯定是因为没办法再低调了…此事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邵三省狐疑:“童陌派人杀他,他到京城找童陌报仇不正常吗?” 邵平波:“不是不正常,燕国朝廷还是那个燕国朝廷,为了杀个童陌跑到燕京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我总觉得哪不对,这不像是他的处事风格。” 邵三省:“大公子,还是那句话,他势力越来越大了,渐渐有了这方面的本钱。再说了,想悄悄的不动声色的扳倒童陌那种人也不太可能。” 邵平波沉默了一阵,忽道:“牵涉的事情越来越多,越来越大,没当年那么单纯了,这个牛有道我是越来越看不懂他了,但凡事都有内因存在的逻辑。排除报仇的表面因素,你说说看,他这样干,把童陌给弄垮了,获利者是谁?” 邵三省:“当然是他自己啊,以后童陌再也不能找他麻烦了,也起到了杀一儆百的作用,今后燕国朝廷的人必不敢再轻举妄动。还有就是燕国三大派,听说燕国三大派这次抄童陌的家发了笔横财。还有就是高见成,童陌的势力垮了,高见成媳妇熬成婆,终于坐上了燕国大司空的位置!还有就是太子倒了,谁继承太子位,谁当上了太子才是真正最大的获利者!当然,多多少少还有一些沾光了的获利者,这些小的应该都可以忽略掉吧?” “许多事情看似复杂,其实没那么复杂,事情真正的原因也许就摆在那,也许只是因表象而迷惑,或人为的搞复杂了。谁获利谁嫌疑最大是最基本的法则!”邵平波伸出手,取笔蘸墨,在纸上写下了邵三省刚才说的那几方:牛有道、三大派、高见成、太子。 “对牛有道肯定有好处,否则他不会这样做。” 盯着列出来的四方琢磨了一阵,笔锋把牛有道的名字给划掉了。 “若说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只因为三大派想获取这笔横财,我不相信,只要三大派开口,童陌不敢不吐出来。” 笔锋又把三大派给划掉了。 纸上只剩下了‘高见成’和‘太子’,他盯着这两个徐徐道:“这两者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邵三省:“高见成和牛有道有仇,这个高见成屡屡想置牛有道于死地,根据后来的情报显示,当初攻打茅庐山庄的丹榜第七高手宗元也是高见成干的好事,牛有道不可能帮他吧?” 邵平波:“你别忘了陆圣中和陈归硕,同样都是要杀他的人,后来又为他所用,人的行事风格是有迹可循的。云姬、鬼母、四海妖魔鬼怪等等,牛贼颇有容人之量,只要能为他所用,三教九流什么问题的人他都能容的下,他具备这种驾驭能力。” 邵三省:“不一样啊,高见成和他有杀子之仇啊!” 邵平波:“你的意思是‘太子’有问题?” 邵三省:“新的太子还没确认,谁最后冒出来才可能有问题吧?现在说是谁,是不是言之过早?” 邵平波盯着纸上剩下的两方:“两者看起来都有不成立的地方,但都有一个共同点,无论是高见成上位,还是新的太子上位,都有可能左右燕国的政权,这对牛有道意味着什么?这个高见成,有机会我要出手试探试探他。” 邵三省一惊,“大公子怀疑高见成和牛有道有勾结?” 邵平波:“太子真正能左右政权的时候是在登上皇位以后,在此之前要避嫌,不太可能大肆揽权。做上了皇帝,背后有三大派撑腰,还要听牛有道的自己拆自己的台的可能性不大。这样一路排除下来,这个高见成的嫌疑最大!” 邵三省苦笑:“就算是他,没证据的话,一国丞相,手握重权,也不是谁的指责说能掀翻就能掀翻的,真要这样的话,仅凭谣言就能将一国丞相给怎么样的话,诸国都得乱套。” “这仅仅是我的猜测,具体情况是怎么回事现在还难下定论。我现在夹着尾巴做人,手上没有任何权力,也没什么资源,就算心中有数也没能力去实施,是没办法和牛有道斗的。寄人篱下,看人脸色的时期,连行动都不自由,只能是等下去,现在卫国和齐国的事情对我很重要,关系到我能不能顺利获取到权力。其他的分外之事,现在做多了没什么好处,继续蛰伏吧。” 邵平波言毕搁下笔,掀起涂抹过后只剩‘高见成’和‘太子’的纸张递给他,“我盯了牛有道这么多年,一直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他有没有露出尾巴摇晃,瞒的过别人,瞒不过我,我不信他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只为出口气!通知黑水台,重点观察注意这两方和牛有道之间有没有什么关联,尤其是高见成,有什么异常立刻通知我,也算是给陛下提个醒!” “是!”邵三省应下。 …… 童陌伏诛,天下震动! 燕赵前线,牛有道来了,对商朝宗等人来说,牛有道终于露面了,想见终于见到了。 获悉‘道爷’来了,不少南州将士的精神都很振奋,和获悉了牛有道诛杀了朝中大奸臣不无关系。 许多人忍不住跑来一见,金州那边司徒耀等人就不用说了,连统军作战的宫州刺史徐景月、图州刺史安显召、浩州刺史苏启同、伏州刺史辛茂、长州刺史张虎都忍不住紧急赶来见见这位道爷,以前只闻其名。 跟着牛有道在军中走了一下,巫照行发现随便碰上一个军士都会兴奋的喊上一声‘道爷’,巫照行顿时发现牛有道在南州的影响力果然非同一般。 牛有道发现一件有趣的事情,不少人都问童陌伏诛之事,都在那骂童陌,却鲜少有人骂商建雄,包括蒙山鸣和商朝宗在内。 似乎再多的错都是下面臣子的错,皇帝的错都是下面奸佞所造成的,皇帝是受了奸臣的蒙蔽! 牛有道不得不感慨,这样看来的话,童陌还真是死的一点都不冤。 他不免想起了童陌临终前趴在牢笼前对他说的那句,其实你我都知道… 在新搭的帐篷内落脚后,费长流、夏花和郑九霄带了人来,带了那三名女弟子来赔罪。 牛有道虽然表示了要宽宏大量,可三派不能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s:又见帅哥风华!谢新盟主“炉石罗西基”捧场支持。 第八六四章 路是她们自己选的 董金环、安妙儿、林飞燕进入帐内后,只瞄了牛有道一眼,便立刻低下了头。 压根不敢正眼去看牛有道,内心惶恐且后悔。 以前身为下面的小弟子许多事情不知道,有些事情师门上层也不会告诉她们。 如今因为经历天都秘境之事,被痛斥之余反而知道了一些情况,知道了牛有道杀逍遥宫长老郭青空一行的事,知道了牛有道硬扛三大派挑起战事,最近又知道了这位扳倒童陌之事。 知道了不少事之后,才深刻明白了过来,眼前的这位道爷比她们想象中的更强大。 三人也意识到了,赵登玄之流的面子怕是没用,牛有道就算不给赵登玄等人面子杀了她们,怕是连个浪都翻不起来,三大派根本不会为了她们而对牛有道怎样。 以前觉得傍上了大派弟子就能怎样的想法,现在想来,竟是如此的可笑。 三人真的后悔了,肠子都悔青了,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跪下!”费长流突然一声喝。 董金环吓得一哆嗦,噗通跪地,安妙儿和林飞燕下意识也跪下了,一起跪在了牛有道面前。 管芳仪冷眼斜睨,其实看这三个女人很不爽,有亲手宰了她们的冲动。 不仅仅是背叛的问题,后来通过司徒耀那边才知道,这三个贱人背叛牛有道后还在三大派那边落井下石,为了自保,为了撇清和牛有道的关系,竟对牛有道极尽诽谤,说牛有道想对三人怎样怎样。 别人不清楚,她管芳仪却是知道牛有道是什么人的,那方面就是个铁石心肠的人,对女色向来没什么兴趣,三大派送上门的女人哪个的姿色都强过这三人,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牛有道能看上你们? 一见到三女,管芳仪想想都来气。 费长流继而朝牛有道拱手道:“道爷,这三个逆徒任由道爷处置,是杀是剐,三派也绝无怨言。” “诶!”牛有道摆了摆手,似乎在说他说的有些过了,亲自走到了三女面前,还亲自伸手相扶,一个个将她们扶了起来,并安抚:“没事,一点小事,没那么严重,都过去了。” 董金环哭着哽咽道:“道爷,我们错了,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管芳仪翻了个白眼,觉得恶心。 牛有道又摆手,“没错,没错,想多了。站在你们三人的个人立场来说,你们并不欠我什么,也没必要为我去卖命,当时的情况,你们有别的选择可以理解,不算什么过错,过去了,事情都过去了,没必要再耿耿于怀。” “道爷…”夏花还想说什么。 牛有道抬手打住,背了双手笑眯眯问三人:“听说你们三个委身的男人也来这边了?” 原本只有逍遥宫的赵登玄在这里,后来是牛有道来此之前传讯给了三派掌门,让他们让林飞燕和安妙儿写信,把灵剑山那两名弟子给勉强过来了。 三女陆续点头,“是!” 牛有道:“他们打算什么时候娶你们?” 这个话题就尴尬了,三女吱吱呜呜着,没办法回答,娶她们,三大派怕是不会同意。 其实一开始,三女也只是形势所迫,纯粹是为了保命,压根没想过委身的男人会娶她们,反倒是出来后‘得寸进尺’有了那方面的想法。 见三人说不出来,牛有道又问:“那你们愿意嫁吗?若是愿意的话,这事就交给我了,我来帮你们找三大派说亲。我亲自出面的话,三大派多少要给我点面子,这事应该问题不大,应该能促成你们这段良缘。怎样?” 费长流、夏花和郑九霄忍不住面面相觑,几人相当意外,不计前嫌也就罢了,居然还以德报怨主动为下面的小弟子操心这种事? 听到他愿意亲自出面,又听他说问题不大,董金环心中涌起几分希望,赵登玄对她的情谊,她看的很清楚,知道赵登玄那边应该没什么问题,关键是三大派那边。 如今牛有道不计前嫌愿意出面解决这个问题,机会难得,她生怕错过,当即嗯了声,“全凭道爷安排。” 而安妙儿和林飞燕却有些犹豫。 牛有道盯着二女,“怎么,你们两个不愿意?” 安妙儿脸上闪过一丝悲伤神色,“道爷,是我有眼无珠,所托非人,这种事强扭的瓜不甜,我不想勉强人家,还是算了吧。” 林飞燕也嗯了声,“都过去了。” 二女心里有些难过,两人不傻,都看出来了,那两个男人和赵登玄不一样,没什么娶她们的意愿,愿意和她们保持关系,却没有给她们名分的意思。 牛有道:“我也是为你们好,有些事情我可以不计较,但堵不住别人的嘴,人言可畏,众口铄金,你们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师门的清誉考虑,他们若是真的娶了你们,真情所致,自然是另一回事,你们说是不是?” 二女纠结了,如她们自己所言,这种事强扭的瓜不甜,强嫁给人家又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然而牛有道不容她们拒绝,“好,那这事就这么定了,说亲的事交给我了,你们等着做新娘子好了!” 问她们愿意不愿意似乎也是白问的,答应了是愿意,不答应也帮她们做主了。 三女有点懵,牛有道已经挥手示意道:“去个人,把那三位给请过来。” 没多久,赵登玄、木良丰、陈光祖三人请到,进了帐内见礼后都有些忐忑。 也是因为不比在天都秘境的时候,了解的事情多了。 进天都秘境前的牛有道很低调,许多事情身为下面弟子了解的不多,可出了天都秘境的牛有道突然变得强势了,了解的越多,心里越没底了,想以三大派的背景强压牛有道似乎还轮不到他们。 “我茅庐山庄虽是个穷山窝,但也不是任人欺负的地方,士可杀不可辱,辱我茅庐山庄者,我必让他血溅五步!” 一见面,牛有道先砸出一番话来震慑,之后又笑问三人,“我听到一些传言,说什么我茅庐山庄的女人可以随便睡、随便玩,传言还说是你们说的,今天我想确认一下!” 此话一出,董金环、林飞燕、安妙儿骤然看向三个男人,心中惊疑不定,竟说出这样的混账话? “没有的事!” “绝无此事,谣言不可信!” 别说三个男人没说过这样的话,就算说过,也不可能承认,三人当即连连否认,很愤怒的强力否认。 牛有道不想听他们叽叽喳喳个没完,没空跟他们慢慢玩,也不愿在这种小事上浪费时间,抬手打住,“如此说来,你们三个对他们三个绝不是玩玩,而是真心的?” “自然是真心……” 三人连连咬定是真心的,就算不是真心的,也不会在这里当众说是假意,何况看牛有道那握在剑柄上蠢蠢欲动的手的面子也不会说不是真心。 牛有道又抬手打住,“口说无凭,笔墨纸砚伺候,是真心的就给我留下字据!” 下面的人立刻端来笔墨纸砚,送到三人面前。 这是干什么?三人面面相觑一阵,赵登玄看了眼董金环,倒是痛快,拿起笔来沾墨就写。 情郎如此,董金环眉眼间浮现一抹羞涩甜蜜。 木良丰和陈光祖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见赵登玄带头了,只好也硬着头皮写了,表明自己是真心的。 三张字据到手,牛有道逐一欣赏了一下,微微颔首,抬头看向三人,“你们是真的喜欢她们三个,不是我勉强的吧?若是觉得勉强,这字据你们现在就可以收回去。” “没有没有。” “没有勉强” 三人多少笑的有些尴尬,皆摆手,不愿收回字据。 牛有道收下字据,笑道:“真是良配!好,今后她们三个就交给你们照顾了,望今后好好善待她们,能否做到?” “自然。” 三人连连点头,见这样就过去了,三人倒是松了口气。 待几人一走,牛有道立刻领着人找逍遥宫和灵剑山的人提亲去了。 提亲?逍遥宫和灵剑山的人自然是不答应,灵剑山长老师元龙婉拒推脱:“这种事需要你情我愿,我不是他们师傅,也不好为他们做这个主,还得问问他们自己意见。去,把他们两个叫过来。” 给一旁的弟子使了个眼色,那弟子心知肚明,宗门不太可能让那种被人戳脊梁骨的女人嫁进来,这是要让他去通知那两人拒绝,那两人死活不娶,灵剑山也只能是装作无奈不好勉强。 “不用那么麻烦,他们一定乐意迎娶。”牛有道喊住,掏出了木良丰和陈光祖的字据来给他们看。 师元龙等人看过字据后,一个个神情抽搐。 然而这事还是要经过宗门同意。 至于赵登玄那边简单了许多,赵登玄真心主动表示要娶董金环,令逍遥宫火大。 最终还是牛有道的面子大,在牛有道后续的一连串折腾下,又值这个时候,逍遥宫和灵剑山也不愿把这种小事无限扩大到影响大事,松口了。 牛有道速办速决,两派一松口,这边立刻操办婚事,就在作战的军中,一切从简,让三对新人拜了天地送进了洞房。 洞房就是三座略修饰美化了一下的帐篷,至于帐篷内今夜是否有春光,外人不得而知。 不过夏花和郑九霄也看出了不对,拜天地时木良丰和陈光祖从头到尾不见一丝笑容,走过场似的。 两人一开始在秘境内就是抱着玩玩的心思居多,谁知二女娘家有人,玩玩居然玩成了真的,这场婚事之前两人被宗门骂惨了,估计要影响到二人在宗门的前途。 “嫁了怕也是没什么好日子过。”目送新人进了洞房,夏花叹了声。 “路是她们自己选的,该帮的已经帮了她们,剩下的你们要多督促。”一旁的牛有道淡淡给了句。 督促?夏花狐疑:“督促什么?” 牛有道:“剩下的事是你们三个的事,我不管她们三个想什么办法,也不管她们愿不愿意,总之一年之内肚子必须大起来,一年后要看到呱呱落地。做不到,我找你们三个算账!”冷冰冰的话扔下,不疾不徐地转身离开了。 第八六五章 脱胎换骨 “唉,请吧!” 燕京,一座高门大院门口,管家无奈着一张脸唉声叹气,请留恋在门口不肯走的出去。 王留芳,原京城四大统领之一王横的女儿,也是牛有道曾在上清宗时的那个师兄宋衍青的前妻。 赖在门口不肯走的王留芳泪眼婆娑,手抓着门框哭哭啼啼道:“陈管家,求你再向老太爷说说,爹爹不在了,家被抄了,离开了这里,我真不知道该往哪儿去。” 王横见宋家垮台了逼着宋家给女儿写了休书脱离宋家后,不可能让女儿单身一辈子,隔年就给女儿另找了个婆家。 他王横虽是京城的四大统领之一,可女儿毕竟是再嫁,门当户对的豪门大户不可能娶个再嫁之女,门当户对底子差不多的他也勉强不了,只能退而求其次。不过再怎么退而求其次,王横的权势摆在那,还是给女儿找了个不错的婆家,在京城数的上的商贾人家。 后者也乐得巴结,有王横这个亲家,生意自然是做的顺风顺水。 可现在王横死了,而且是卷入了叛乱的罪名中畏罪自杀。 心里清楚的人自然知道,王横不可能自杀,十有八九是被宫里的人灭口了。 原本王横背后的人也仅仅是想灭口,谁知后面事败,为了撇清关系,不好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罪名真正是给王横坐实了,假戏真做,大罪当头的王家被抄了个一干二净。 宫里也没做的太绝,没让王家牵连太广,没动王横嫁出去的女儿就是证明。 可王留芳的婆家哪知道这深宫内不可对外人言的事,眼见京城这段时间抄家抄的轰轰烈烈的,连王横的家都被抄了,还是叛乱的罪名,据说因此罪了南州那个手握重兵的庸亲王,真的是慌了,事关满门上下的生死,哪能不慌。 为了撇清关系,婆家一封休书给了王留芳,请她走! 管家也不好强行驱赶,唉声叹气道:“夫人,您就当是为了两位小姐着想,两位小姐那么小,您不想连累她们吧?事情真的太大了,家里面惹不起这么大的事啊!” 王留芳嫁到这里后,陆续生了两个女儿。 闻听此言,王留芳泪满腮,抓着门框的手松开了,转身出门,抹着眼泪慢慢步下了台阶。 跟随着一起离开的,还有几个陪嫁过来的下人。 事情很严重的样子,一行也不敢在京城呆了,离开了京城。 树倒猢狲散,离京不久后,几个下人见王留芳再无什么可能,遂趁其疲惫熟睡之际卷了金银细软跑了。 幸好,还有个对王家忠心耿耿的下人,原是王横手下的亲兵,跟王横上过战场,后来一条腿残废了,走路一瘸一拐无法再从军,残废了在外面营生也不方便,被王横留在了家里照顾。 正因为信任,王横才把他安排在了自己女儿的身边。 这个下人没有让王横失望,没有抛弃王留芳,带着王留芳一起回了自己的老家。 回到乡下,豪门大户出身的王留芳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惯了,又能干什么?靠那腿脚不便的下人艰难养活着, 一男一女没名没分的在一起生活,乡下人指指点点的,后来王留芳主动愿意嫁给了那个大她差不多十岁的下人,也渐渐学会了干农活,学会了缝缝补补之类的家务,慢慢变成了一个农妇,还为那下人生养了三个孩子。 自己的来历,还有那显耀的出身,王留芳从此再也没有提及过,也不敢提。 至于京城中的两个女儿,从此也再无音讯,因为没有再联系过,自己日子过的穷困,给不了两个女儿什么,羞于去见,也不愿再联系,只能在心里默默祝福。 后半辈子的王留芳隐姓埋名,日子虽然过的清苦,但也算是安稳渡过了余生。 大势之下,许多人的命运起起落落,喜怒哀乐、生生死死、悲欢离合皆在大浪中浮浮沉沉,皆身不由己,最终都被时光无情的无视了,活着比什么都强。 …… 宋国皇宫内,锦榻上昏昏沉沉中醒来的罗照睁眼一愣,看到了负手而立站在榻旁盯着自己的宋皇牧卓真,下意识看了看四周,不在自己家里。 “醒了?”牧卓真问了声。 罗照沉默着慢慢爬了起来,坐那不吭声。 牧卓真:“小小的一点打击便一蹶不振,酗酒度日,你太让朕失望了!” 直接把罗照给接到了宫中也是没办法,前线主帅无能,根本挡不住金爵的攻势。 一战便损失了宋国二十万人马,仅这一战就让宋国这边慌了神,再战又被金爵给打的节节败退,一向稳扎稳打的金爵竟然锋芒毕露,攻势迅猛! 前线主帅的能力与罗照比起来,高下立判! 战败消息接连传来,这边立刻将醉酒的罗照给带进了宫中,让他醒酒。 罗照还是不说话。 牧卓真沉声道:“罗照接旨!” …… 偶有落叶飘零,贾无群坐在树下,翻看一份份收集来的情报消息。 丞相紫平休拖着疲惫身躯来到,坐在了对面,贾无群抬头看了眼,微微一笑,顺手提笔在夹着白纸斜立的板子上写下了几个字:丞相累了。 写完顺手一拨,写字板在特制的转架上面向了紫平休。 紫平休看后摆了摆手,叹道:“罗照官复原职,已经紧急送往前线主持战事了。” 贾无群提笔在转板的背面再写:大势已去,仅靠罗照,亦无力回天! 写罢一拨,转了过去,之前写的那面转了回来,他伸手撕下了之前写过的那张纸。 紫平休痛苦道:“难道大宋就这样完了吗?先生可有良策教我?” 贾无群写下“我亦无能为力”转了过去,顺手又撕下转过来的一页。 紫平休:“当年的宋国在燕国的打压下,虚弱不堪,之后宋国快速崛起强壮了国力,才有了吞燕的底气,别人只当是老夫治国有功,老夫却知是先生在背后良策相助。先生如今说这样的话,让我心中冰凉!” 贾无群:我一书生,不善征战,面对战场厮杀亦束手无策! 紫平休指了指摆在一旁收集来的消息,道:“先生一直在收集南边吴公岭那边的情报研究,难道不是在想办法吗?先生,形势危急,不可藏私!” 贾无群:办法虽有,也只是苟且续命,何况陛下也未必会答应! 紫平休精神一振:“不管陛下会不会答应,先生先说来听听。” 贾无群写下“脱胎换骨”四字给他看。 紫平休疑惑,“何谓脱胎换骨?” 贾无群:吴公岭野心路人皆知,欲称帝,唯缺镇国神器! 紫平休见之大惊,“你的意思是把镇国神器给吴公岭,让吴公岭称帝?” 贾无群点头。 紫平休起身,摸着胡须徘徊了一阵,之后又坐回了对面问道:“神器给了吴公岭,吴公岭敢称帝吗?他若称帝,韩国击败了这边,下一个必然就是他!” 贾无群再提笔:吴公岭走到这步已无退路,称帝,韩国不会放过他,不称帝,韩国也不会放过他,迟早要收拾他。左右如此,神器给他,略作挑拨,他必称帝!背后支持他的天女教必出内乱! 紫平休:“神器给了他,他就能出兵帮这边不成?” 贾无群:不会!只有陛下退位,神器献上,拥吴公岭登上宋国皇位,统揽宋国南北大权后,他才会竭力与韩国一战,宋国才能获得更大的战略空间,两边实力凝聚后才有更强的反抗力量。此事,宋国三大派会答应,陛下却不会答应,陛下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紫平休沉默了,明白了对方刚才为什么说皇帝不会答应。 贾无群又写下一行字翻转给他看:保宋,陛下亡,但可保丞相权位不失!保陛下,大宋与陛下皆亡,丞相亦亡!我不教丞相做不忠不义之臣,如何抉择丞相自省! 紫平休又起身了,在庭院中徘徊个不停,不时低头,又不时抬头看天,嘘长叹短个没完。 他明白了贾无群的意思,只要他主持了此事,不但可保他,还能保住朝中一批人,吴公岭若想顺利接手宋国的话,需要他们这些人。可又如贾无群所言,一旦做了这事,便是不忠不义。 贾无群静静看着他来来回回,自从舌头被缥缈阁割掉后,他也只能安安静静着。 好一阵后,紫平休转身看着他,问:“先生是不是早有这想法,只是迟迟不肯说出口?” 贾无群再提笔写下原因给他看:下下策,早说无益,风声鹤唳之际,陛下草木皆兵,耳目四张,稍有筹措异动便是灾祸。不到最后不能轻举妄动,丞相露不得任何端倪。到了最后,宋国三大派那边只需轻轻一推,必毫不犹豫助丞相一臂之力,水到渠成。有三大派保护,丞相亦无风险! 紫平休看后苦笑,懂的,只是这轻轻一推,牧氏皇权瞬间就要烟消云散。叹道:“先生还真是给我出了个好办法,真正是让老夫左右为难,难以取舍!我想问先生一句,先生出此下策,可会内疚?” 贾无群又写下一行:操弄大势者不亡,规则不改,争争夺夺永无宁日,谁人为君,谁人称帝,于我又如何?我只愿守得紫府一方平安,无心天下谁属! 第八六六章 惊变 “末将无能,罪该万死!” 韩军中军帐内,一战甲凌乱一身狼狈的将领哗啦跪倒在地,汗颜请罪。 此将麾下十万之众追敌,追入一山谷时,突然山崩,滚石断了前后退路,前锋大军遭遇伏击,后方人马紧急救援,却不料宋军是在围点打援。大军遭遇大败而退时,又遇伏兵在退路上伏击。 进退之际,连吃败仗,十万人马几乎全军覆没,逃回来的不过数千人,此将也差点丢了性命,得亏修士拼命抢救才躲过一劫。 帐内众人神情凝重,至韩宋交战至今,韩军还是头回吃这么大的亏。 金爵凝视下跪之人一阵后,喟叹一声,“此战之败,错不在你,是我轻敌冒进,你下去歇着吧。” “谢大帅不杀之恩。”那将感激涕零磕头之后起身,抹了把泪离开了。 金爵转身,走到了地图前,沉吟道:“这诱敌打援又劫归路且兼具障眼法的布置,节奏极为严密,调兵遣将极有章法,不像是赵之焕能施展得出的手笔,倒像是罗照…难道是罗照回来了?” 他这里话音刚落,外面一声报,传讯官来到,急报:“大帅,探子报,宋军主帅赵之焕被撤,罗照已归来重新统领宋军作战!” “啊,罗照回来了?”帐内顿时一阵哗然。 对宋军来说,金爵逼得人喘不过气来,可对韩军来说,罗照也同样是块难啃的骨头。 面对罗照,韩军也只能是一步步来,想速战速决的话,罗照也不是吃素的,不容得逞。 果然是罗照回来了!金爵慢慢闭上了双眼,叹了声,“怪我轻敌,此战助长了宋军士气!” …… 宋军阵营内一片喜庆,中军帐内一道道军令下达的罗照却轻松不起来。 他和金爵交手这么久,深知这一仗胜的讨巧,韩军冒进,才给了他下手的机会。 他接手这边时也有点意外,不知战事解冻后的金爵为何风格突变。 殊不知金爵是在接到牛有道的威胁后,心有隐忧,想赶在燕赵之战结束前先解决掉宋国,免得到时候腹背受敌,才被他捡了这回便宜。相当大的程度上也得感谢宋军前任主帅赵之焕接连吃败仗,用巨大损失麻痹了金爵。 然而捷报传回宋京后,却让宋国朝廷精神一振,为了鼓舞民心士气,大肆宣扬。 可并未高兴多久,罗照只是遏制住了韩军的狂进势头,难阻韩军的步步推进。 满怀期待的宋国朝臣们又渐渐失望。 局势越来越不妙,紫平休最终还是做出了那个不想做出的抉择,贾无群亲自出马,秘密联系了宋国三大派的人。 对宋国三大派来说,是保牧氏皇权还是保宋国,还需要多想吗? 正常情况下,宋国三大派肯定要保牧氏皇权,因为不想宋国内乱影响他们的利益,可如今已经成这样了,还能收回南边被吴公岭占的领地。加之有紫平休愿意帮忙稳住内部,不让出现大乱。 这个时候保住了宋国就是保住了三大派的利益,至于外部,各家自扫门前雪,已经不指望燕国会出兵了。 贾无群不费吹之力就轻易说服了宋国三大派。 之后,宋国三大派迅速派人秘密护送贾无群赶往了宋国南部,密会吴公岭。 一场机密会谈,贾无群离去后,捡起地上的纸张,看着贾无群留下的字迹,吴公岭抹了把冷汗之余,又目露野兽般的兴奋目光,“得来全不费工夫,天助我也!” …… 屋檐下走廊,栏椅上,冯官儿倚坐,眼中满是忧虑神色,整个人清瘦了许多。 罗照再赴战场,并未逆转战势,令她极为担忧,担忧罗照会遭不测。 “夫人,掌门来了!”一名看家护院的修士跑来急报。 冯官儿一愣,狐疑:“掌门?” “官儿!”熟悉的声音传来,冯官儿回头一看,还真是贵客突然来访,凌霄阁掌门关极泰法驾亲临。 她赶紧起身跑下台阶拜见,可谓相当意外,掌门之尊亲自来她家,还是第一次。 两人在客厅落座,关极泰屏退左右,道明了来意,希望冯官儿能帮忙劝罗照配合这边的行动,毕竟此时的罗照手握前线兵权。 要换皇帝?冯官儿震惊的不轻,急声道:“这不可能,罗照心高气傲,绝不会做叛臣,更何况他还是陛下的义子,还请掌门三思!” 关极泰:“如果好劝,也不会找你。你与他夫妻多年,尽力劝劝他。” 冯官儿连连摇头,“掌门,我劝也没用,这种事他不会听我的,更何况,他现在对我…” 关极泰:“你们的事我听说了,也能理解,他连遭挫败,那只是他一时失志,满腔抑郁发泄在了你身上而已。此一时彼一时,你告诉他,只要他乖乖配合,不说别的,哪怕是看你的面子,凌霄阁也会继续保他的前程!” 冯官儿有苦难言,也羞于启齿,若不是担心罗照的安全,准备一旦宋国大势已去再帮罗照一把后路,她现在已经找根绳子在梁上把自己给吊了。 “掌门,没用的,这种事他不会答应的!” “你确认没用?” “真的没用,他绝不会答应的!” 关极泰没了二话,起身就走。 冯官儿心中惶恐,罗照是铁杆的保皇派,一旦三大派决定换皇帝,罗照宁死不从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掌门,掌门……”冯官儿连忙追了出去。 两名修士闪来,将她拦下了,“夫人,跟我们走一趟吧!” …… 关极泰赶到了皇宫,与先到的血神殿掌门瞿翻、裂天宫掌门吴承雨碰头在了一块,联袂找到了宋皇牧卓真。 “商剑?”牧卓真惊疑不定,不知三大派掌门为何要在这个时候查看镇国神器,也问出了疑惑,“为何非要现在查看?” 瞿翻道:“外面有谣言,说镇国遗失了,所以前来查看。” 牧卓真意识到了不对,不肯拿出:“三位掌门放心,镇国神器在密库里,除了朕无人能打开,绝无遗失的可能!” 吴承雨冷冷道:“打开看看又何妨,难道我们不能看吗?” 牧卓真紧盯三人的反应,最后突然冒出一句:“谣言属实,的确是丢了!” 关极泰挥手示意了一下,身后弟子突然闪身而出,当场将牧卓真给拿下了,摁跪在了地上。 大内总管莫高失声道:“你们想干什么?来人!” 一群修士太监闻声闯入,却见寒光一闪,一把剑架在了牧卓真的脖子上,令冲进来的人忌惮。 宫内宫外突然大乱,三大派的弟子突然动手了,将牧卓真的儿女全部给抓了押进宫内。 宫内,层层禁军将三大派掌门等人给围了,然而皇帝受制于人,禁军不敢轻举妄动! 待到他的儿女押来,禁军不得不让路放行。 三大派拿了牧卓真的儿女威胁,牧卓真依然不松口,依然不肯交出镇国神器。 之后三大派直接对他动用了酷刑,哀嚎中的牧卓真受不了那残酷折磨,又见儿女一个个倒在血泊中,终于松口了。 铜浇铁铸无法强行开启的密库终于打开了,一把通体黝黑巴掌宽的古剑落在了三大派的手中。 当!关极泰手起剑落,将一把宝剑削铁如泥般轻易斩断,验明了真伪后朝瞿翻和吴承雨点了点头…… 宫中朝房内,百官汇集,紫平休闭目养神端坐。 百官等的不耐烦后,有人询问:“丞相,让我等干耗在此,究竟为何?” 紫平休眼不睁,淡然道:“等着就是。” 外面杂乱动静传来,有人通过窗户看了眼,见到护卫禁军在宫内来回奔波,不禁呼唤众人,“出什么事了?” 有人要出门看个究竟,却被门外修士拦住了不让出。 等了一阵后,有数名三大派的弟子闯入,到了紫平休身边,护卫在左右,一人俯身在紫平休的耳边嘀咕了一阵。 紫平休这才缓缓睁开了双眼,慢慢站了起来,沉声道:“如今我大宋的局势,诸位都心知肚明,现在老夫想问问诸位,还想不想保住大宋!” …… “大都督,夫人来了。” 帐外有人通报了一声,帐内地图前的罗照回头,只见冯官儿在几名凌霄阁弟子的陪同下来到。 一见冯官儿,罗照内心痛楚不已,沉着一张脸道:“你来作甚?” 冯官儿一脸纠结,左右看了看,对帐内其他人道:“你们先退下。” 几名文书躬身告退。 冯官儿随后也道明了来意,劝罗照听从三大派的安排,稳住大军听从调遣。 罗照神情扭曲,颤抖着胳膊抬手指向她,半晌说不出话来! 冯官儿满脸痛苦,她不想来劝,但她不答应不行,她不能让三大派对罗照下毒手。 “贱人!”罗照唰一声拔剑,剑指冯官儿,“你不知羞耻便罢,如今还要教我做那不忠不义之事,我岂能饶你!” 说罢就要冲来斩杀,然跟随而来的修士不是吃素的,当场动手,将咆哮中的罗照给制住了。 帐帘再次掀开,进来了一人,满脸笑意的拿出了一份皇帝陛下的旨意。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之前被撤换的前线统帅赵之焕,“罗照,陛下旨意你遵是不遵?陛下有旨,前线大军由我来统领,你可以暂歇了!” “奸贼,必是矫传圣旨!”罗照挣扎怒骂,一旁修士再次出手,令他无法再出声了。 赵之焕冷笑一声,拿着圣旨转身而出,向全军将士宣旨去了。 第八六七章 罪己诏 后方山谷内,激烈的打斗声响起,惠清萍没有回头继续在山路上前行。 随行的弟子个个惴惴不安,师傅背叛师门了,背叛了天女教! 面无表情的惠清萍自己,以前也没想过自己会走到这一步。 愿意跟她一起背叛天女教的,她带走了,基本上都是她这一系的人。 不愿或不敢背叛的,事先划分问话时已被她带入了陷阱,此时正被宋国三大派的修士围剿。 谈不上什么内疚不内疚,她有理由安慰自己,是天女教先对不起她的,是天女教先牺牲了她! 她如今已经跟吴公岭穿了一条裤子,面对更大的利益,她听了吴公岭的唆使,与宋国三大派里应外合,对天女教在这边的人下了毒手清洗,为宋国三大派接手这边清场。 想要宋国的天下,就必须要做出切割和选择,这是吴公岭和她要付出的代价,宋国三大派不可能让这边脚踏两条船,也不可能再让天女教把持这边,肯定是要控制在自己的手中才放心。 打斗平息了,亲临现场的凌霄阁掌门关极泰冷目扫了遍山中四散的天女教弟子尸体,面无表情地转身飞掠而去。 从旷野返回府城,直奔吴公岭府邸…… 庭院中,地上一堆断刀断剑,吴公岭手捧宋国镇国神器商剑,来回抚摸不停,啧啧有声,“武朝商颂的宝剑,好东西,果然是好东西!” 一旁,如今的同仙阁掌门单东星暗暗感慨,这厮居然要做宋国皇帝了! 为了确认宋国三大派不是诈这边,他单东星代表这边亲自去了宋京那边观看事发经过,亲眼目睹了宋皇牧卓真被拿下,亲眼目睹了牧卓真的一些儿女被杀,亲眼目睹了一些宁死不从的忠臣被杀。 尽管亲眼目睹了,可想想吴公岭这一路走来的发迹过程,他依然有种荒唐如梦的感觉,就要从燕国叛将变成宋国皇帝了? 感慨之余又有些惋惜,前面是天女教,如今是宋国三大派,同仙阁还是要靠边站,没办法,同仙阁的实力还是弱了些,没实力控制大局。 脚步声传来,关极泰带着一行弟子直接闯了进来。 吴公岭回头一看,立刻哈哈大笑道:“关掌门,如何?吴某说话算话没骗你吧?” 关极泰行心中冷哼,你坑蒙拐骗的事做的还少了? 吴公岭扮清官审案,弄了堆青天大老爷匾额,并对百姓下跪抹泪的事,他早有耳闻,深知这是个不要脸的家伙。 他也感慨,早先恨不得弄死吴公岭,如今却要扶持这位登上宋国皇位,他也有种做梦的感觉。 他也懒得废话,“你确定从北部撤军可行?” 吴公岭反问:“不撤军还能怎样,罗照不从,就凭赵之焕那草包,能是金爵老鬼的对手?” 关极泰:“你不是号称能征善战吗?为何不亲临前线出手?” 吴公岭挥了挥手中剑,“这么远的路,我麾下人马又飞不过去,难道你们要让我去指挥…”一时间有点不知该怎么称呼北部的人马,宋国朝廷人马?“唉,总之北部的人马,什么状况我一点都不了解,我跑去了,兵不知将,将不知兵,这仗没法打的,送上门找败仗打的事我不干,让他们紧急撤退才是上上之策!” 关极泰:“你不会是怕了金爵吧?” 吴公岭:“关掌门,这和怕不怕无关,而是叫识时务者为俊杰。宋国如今的状况,被燕国一搅,已是虚弱,南北人马捏在一起也难是韩军对手,明知不可为而为是蠢人干的事,既然知道是傻事,就没有必要跟韩军硬碰硬。” 关极泰:“难道就眼睁睁看着韩军占领大片领地不成?” 吴公岭摆手,“争一时之输赢没意义。他们喜欢占领,就让他们占好了,占下的也未必能是他们的,退让了也未必就是输。让北部大军快速后撤,把韩军放进来,金爵有本事扔下粮草辎重追追看,只要我们保存着实力,金爵有种把战线拉长试试,谅他也不敢!” “韩军人马并非无穷无尽,毕竟是有数的。宋国这么大的纵深面积,就是我们唯一的优势,要扬长避短。打不赢不丢人,打不赢就承认打不赢,没必要死拼到底,打不赢咱们可以跑啊!重要的是保存实力,只要我们有足够的实力,韩军越深入,他的后勤补给消耗就越大,阵线拉的越长,我们下手的机会就越多。” “不要硬碰硬,他进我们就退,他停我们就骚扰,绕到左边闹、右边闹、后面闹、前面闹都行,始终让他们保持一定的烈度。什么决一胜负的事就别想了,金爵老鬼不好惹,只要耗下去,我们耗的起,韩国耗不起的。” “几百万大军长期深入宋国境内,韩国内部没有足够的兵力,等到燕赵之战结束了,到时候看韩国慌不慌。只要我们保持着足够的实力,让韩国吃到嘴的无法彻底吞下,燕国是不希望看到韩国坐大的,到时哪怕是双方假意谈判联手,韩国为了自保,到时候自然要不战而退!” 关极泰神情扭曲道:“你马上要做宋国皇帝了,你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宋国被韩国打个稀巴烂不成?” 他想骂娘了,照这样搞下去的话,把宋国搞烂了,多久才能恢复元气?三大派的利益要受到巨大损失。 宋国打烂了就打烂了,吴公岭无所谓的,他才没什么负担,让他为了保卫宋国拼命更不可能。 他苦口婆心道:“关掌门,你逼我,我也没办法啊,目前的情况就这样,打不赢就是打不赢,你逼我,我也不可能打赢啊!打烂了就打烂了,打烂了再重建就是,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总比灭国的好吧?保存实力和韩国周旋到底就是胜利!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就这样想尽办法跟他们拖下去,打不赢还硬拼,我脑子有病还差不多!” 关极泰咬牙道:“你这样搞,无数人要家破人亡,你就不怕被宋国百姓的唾沫星子淹死?” 吴公岭:“是命重要还是唾沫星子重要?百姓善忘,过去了自然就过去了,人心嘛,战事结束了再想办法收拢就是,先保住安身立命的本钱才是上策!” 宋京,乱作了一团,因为宋皇牧卓真下了道罪己诏便跑了。 罪己诏上,牧卓真说自己无能对不起宋国百姓之类的,退让皇位给吴公岭! 京城百官亦纷纷携家带口离京,往南而去。不走不行,按吴公岭的战略,这京城之地迟早要让韩军给占了。 这动静一起,不管是京城富贵人家还是平民百姓,有条件的都纷纷南迁。 浩浩荡荡的车队中,一辆摇晃的马车内,牧卓真痴痴呆呆着靠在车厢上,目光涣散无神。 他还不知道自己下了罪己诏,但却明白,如今的旨意还不是三大派和那些逆臣想怎么拟就这么拟,他的印章还不是想怎么往上盖就怎么盖。 皇后不时抹泪,陪同在车内的大内总管莫高黯然。 三大派本想做掉牧卓真,被吴公岭保下了,吴公岭让他们先留着,说还有大用。 随同车队而行的,还有大量宫女太监。车马不够,不少的后宫妃子只能是坐在板车上挤一堆,一路风吹日晒颠簸着,皆毫无怨言。能活着就不错了,还不知道后面面临的会是什么下场,心慌慌的。 车队中,百官俱在,就直接在车厢内处理公务。 马车里办公,晃的有点眼花,紫平休偏头看了看窗外。 外面的车辕上,贾无群吊了条腿晃荡着,靠车门坐着,时而看马夫驾车,时而悠然自得地欣赏着沿途的风光。 紫平休忽然出声,问了问牧卓真的情况,获悉很安静后,“唉!”还是忍不住叹了声。 本来,动牧卓真三大派可能还有些顾忌,然而在百官的配合下,军政事物一切如常运转,平常怎么运转的就怎么运转的,未出任何乱子,就这样上下联手把牧卓真这个皇帝给抽调了。 前线交战的宋军,在统帅赵之焕的率领下,全面撤退。 韩军追了一段时间后,发现不对劲,担心有诈,金爵那个稳当性子勒令大军停下了。 召集诸将商议,商议来商议去,也没人看得懂罗照是个什么打法。 这边还不知道罗照已经突然被控制了,宋军主帅又突然换回了赵之焕,做梦也不会往这头上去想,谁能想到前线交战统帅能如同儿戏一般换来换去? 这稀里糊涂的状况,彻底把金爵给搞懵了,一辈子没遇上过这种状况。 帐外一声“报”,有紧急情报传到,宋军的情况没搞明白,宋京那边的消息倒是先来了,说是宋皇牧卓真下罪己诏退位了,把皇位让给了吴公岭。 “把皇位让给吴公岭?”金爵抢了情报到手后目瞪口呆,吴公岭成了宋国皇帝? 诸将面面相觑。 “报!”又有紧急军情送到,前锋抓到了宋军的一些伤兵,据伤兵交代,宋军统帅又换成了赵之焕。 这边还在琢磨是怎么回事,之后陆续来到的情报终于让这边搞清了状况,宋国三大派废掉了宋皇牧卓真,扶持了吴公岭上位。 而后续情报显示,宋军北部人马正在向南撤,而吴公岭的南部人马正在集结北上。 也就是说,宋国南北纵深彻底打通了,宋国兵力和吴公岭的兵力联手了,这将大大增加韩国吞并宋国的难度。 当初金爵逼吴公岭在宋国后方捣乱为何?就是为了降低攻宋的难度,免得消耗韩国太大的国力! 咚!金爵一拳砸在了案上,怒喝道:“传讯给朝廷,问问天女教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八六八章 御驾亲征 怎么回事?天女教哪知道是怎么回事,只知道惠清萍和吴公岭同流合污背叛了师门。 偏偏某种程度上还不能说惠清萍是背叛了师门,天女教的门规是不能嫁人的,为了拐弯抹角的把惠清萍嫁给吴公岭,事先已经让惠清萍退出了天女教。 这事真没办法详掰,掰清楚了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不愿掰清楚也是自欺欺人,谁还不知道惠清萍退出天女教的猫腻不成? 说背叛师门的,充其量也只能说是惠清萍那一系的弟子背叛了师门,人家听师傅的某种程度上好像也不算太过分。 总之这事彻底让天女教恼羞成怒了。 天女教内部还好说,外部的压力就大了,韩国朝廷震怒,百川谷和无上宫愤怒了,皆问罪天女教。 当初若不是天女教为了一己私欲,吴公岭只能和韩军前后夹击攻打宋国,说不定在战事解冻前就将宋国给撕扯的差不多了。 一开始的吴公岭也没那么大的实力,那时不听话根本经不住收拾,方方面面都能收拾吴公岭,就因为天女教横插一脚,牵制住了百川谷和无上宫。宋国为了避免双线作战也没动吴公岭,种种原因下,硬是给了吴公岭发展壮大的机会。 总之归根结底还是天女教因为自己的私心,才酿成了如今的局面。 而现在,有了宋国三大派的支持,如今的吴公岭再也不是谁想收拾就能收拾的,已经彻底丧失了收拾吴公岭的机会,天女教想报仇雪恨也没脾气。 把事情给搞成了这样,天女教的日子很难过…… 揭开帐帘,见到帐内盘膝打坐的牛有道,管芳仪真是服了这位。 其实出了天都秘境后,牛有道的事情挺多的,但是这位睁眼就是事,闭眼后就好像与世隔绝了,修炼的事情再忙也不会轻易放下。这种干净利落的转换,管芳仪自认做不到,那么多复杂的事情如何能静下心来? “道爷!”管芳仪喊了声,等牛有道缓缓睁开了双眼才走了进去,说道:“宋国那边出现了剧变。” “剧变?”牛有道略皱眉道:“宋国不至于这么快就被韩国打垮了吧?” 管芳仪扔了情报给他看,“牧卓真下了罪己诏,把皇位让给了吴公岭!” “……”牛有道还以为自己听过了,拿了情报详看,有些事情情报上虽然没有,但只要不傻的都能看出端倪,还没走到绝境,牧卓真怎么可能退位让贤,嘀咕了一声,“看来是宋国三大派废掉了牧氏,转而扶持了吴公岭,这吴公岭居然要做宋国皇帝…” 这事纯属意料之外,可细想想,却又在情理之中,然而牛有道怎么看都觉得荒唐,可事实偏偏就是如此。 管芳仪叹道:“各方诸侯折腾一辈子也难摸到边的事情,这不要脸的家伙得来却是全不费工夫,宋国皇位从天上掉下来,硬是砸到了他头上,这便宜捡的。” 牛有道苦笑,又摇头,“话也不能这么说,这么大顶帽子砸下来,会砸死人的,不是谁都能承受得起的,他却承受得起,为何?不管他要脸还是不要脸,不过一叛将,能从燕国诸侯的围剿下脱身,还能在三国角力下站住脚,又能快速经营出自己的势力范围,这四处借力打力的能耐不简单。” “他那种处境,真要是个要脸的人的话,根本活不到现在,若不是死皮赖脸硬生生娶到了惠清萍,借到了天女教的势,现在只怕连喘息的空间都没有,已经死无全尸都是有可能。” “苍州叛乱起,几十万人马跟着他不辞辛劳、居无定所,被撵的跑来跑去,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几十万人马跟着他,哪怕身陷绝境都没能跑散掉,能得到这么多人马的拥护,仅凭这点就不简单。没有他之前一步步打下的基础,这皇位也落不到他头上去。因为他有准备,机会才是他的,没准备的话,这次的机会也没他什么事,别人也不会想到他头上去。说他捡便宜有点过了,是他靠自己本事得来的。” …… 京城南撤的浩浩荡荡人群,终于和吴公岭北上的大军会合。 碰面打过招呼后,吴公岭驱马到了一辆马车前,马鞭拨开车帘,盯着车内浑浑噩噩的牧卓真打量了一阵,之后目光在徐娘半老且战战兢兢的皇后身上瞄了瞄。 当晚,惠清萍被吴公岭找了个借口支开了,又借口问话,吴公岭把皇后召进了自己的帐内。 皇后进去后许久没出来,等到后半夜哭哭啼啼跑出来时已是衣衫凌乱,一头撞死在了一块大石上。 发生了什么,有些人心知肚明,但没人吭声。 一开始,宋国三大派还不知道吴公岭留着牧卓真能有什么大用,现在明白了。 原来吴公岭担心会有什么猫腻,担心宋国三大派会留什么后手,见到牧卓真,确认了牧卓真的身份后,拟出一份罪状公告,骂牧卓真愧对大宋之类的。之后又说牧卓真羞愧自尽,皇后也追随他去了,其实牧卓真是被强行勒死的,与皇后的尸体一起葬了。 至于牧卓真后宫的那些妃子,但凡为牧卓真生有子嗣的,不管有多漂亮,吴公岭一个未留,全部处死了。 牧卓真的儿女,亦全部秘密坑杀,可谓是斩草除根。 对外则言是罚做了劳役,许久以后才说是与韩国交战时,死在了韩军的手上。 有个别在京城抓捕时就侥幸逃掉的牧卓真子嗣,此后吴公岭也一直在派人秘密追捕。 那些处死妃子中,有朝中官员背景的,连累了家人,吴公岭毫不留情,直接将相关官员也给血洗了。 这种做法,哪怕是牧卓真在位时也不敢这样做,可他吴公岭正是破而后立的时候,没有受到原有利益体系的约束,敢放开手脚折腾,没有负担! 至于其他的宫中妃嫔,还有朝中官员背景的,纷纷遣散给了其家人安置,吴公岭没得罪这些官员。 剩下的,全部押解去了后方,当做了战后论功行赏的物品,令一群将士颇为兴奋,摩拳擦掌不已。 其实吴公岭暗中挑了一些喜欢的给自己留着,但顾忌惠清萍,不敢公开,秘密交代了手下看好,也一起押往了后方。 后面押来的罗照,宁死不从,吴公岭本想杀之,冯官儿哀求之下,凌霄阁出面保下了罗照! 该清理的清理了,该血洗的血洗了,在百官拥戴下,吴公岭正式登基称帝! 头戴凤冠,身着华丽衣裳,与吴公岭一起登上高位,接受百官朝拜的惠清萍恍然如梦,自己居然成了宋国皇后! 之后,吴公岭大肆封官授爵,那些跟随他多年的老部下纷纷鸡犬升天! …… 一叛臣贼子居然成了宋国皇帝,天下震动! 齐京皇宫,获悉牧卓真死讯的昊云图扔下了手上的情报,靠在椅背,“唉!”仰天唏嘘长叹了一声。 一旁陪着的步寻明白的,牧卓真堂堂宋国皇帝,说换就被换掉了,昊云图这个齐国的皇帝又何尝不是受到了齐国三大派的钳制。 一时间,兔死狐悲情绪泛滥的人不止昊云图一个。 燕京皇宫,窗外繁花美景,窗内梳妆台前,对着镜子的阿雀默默泪流。 牧卓真的死讯传来,她也不知是不是伤心,莫名就流泪了,她以前以为自己能与牧卓真相厮相守一辈子的。 她知道,某种程度上,她被牧卓真送来了这边算是躲过了一劫,否则从听来的情况看,还不知是个什么下场。感谢么?应该感谢牧卓真么? 过往一切的一切,亦恍然如梦。 …… 宋国新皇登基,吴公岭传告天下,御驾亲征! 所有人都在关注宋国这位新皇帝怎么和韩国打这一仗,然而吴公岭的御驾亲征只是喊的震天响,只是亲自调兵遣将指挥人马跑来跑去,和韩军追来追去闹着玩似的,压根就没正儿八经打过一仗。 别的本事不敢说,吴公岭指挥大军逃跑的本事估计是练出来了,同时又骚扰不断,搞的韩军没脾气! 燕军大帐内,地图前坐在轮椅上的蒙山鸣呵呵了一声,看着地图直摇头,“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金爵这回怕是麻烦了,怕是做梦也没想到会遇上这样的事。” 商朝宗亦看着地图微笑,“吴公岭能拖住韩军,对我们不是坏事。” 韩国军营内,咚!盯着地图的金爵一拳砸在墙上,愤恨道:“天女教罪该万死!” 岂止是麻烦,面对吴公岭这种搞法,他是一个脑袋两个大,你能打是不错,人家吴公岭不跟你打! 堂堂宋国皇帝,居然不把自己国家当回事,居然不把宋国子民当回事,面对外敌入侵竟然丝毫不抵抗,你想怎么破坏随便你,你爱怎么烧杀抢掠都行,世上有这样的皇帝君主吗?换了别人早做不下去了,偏偏吴公岭破而后立没这方面的负担。 金爵不可能像蒙山鸣一样跑到宋国动辄屠灭,韩国是准备来占领宋国的,你把什么都毁了,把人给杀光了,占块什么都没有的地有屁用!屠灭下去不说把人给吓跑了,人心丧尽占领了也麻烦。 退又不能退,韩国花了这么大的代价,死了那么多的人,能这样草草收场吗? 在没击败对方前,守又不好守,分散兵力守住占领的地盘?吴公岭手上保存着完整的实力,你分散兵力试试看! 韩军彻底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况,又没办法恢复占领地的生产秩序做长期补给的准备,宋军会骚扰,物资补给只能从韩国那边长途输送。 吴公岭这样搞,对宋国百姓来说,是场浩劫,罪名却是由入侵的韩国来担! 第八六九章 卑鄙手段 你方唱罢我登场,各方势力盯着宋国的关注目光又迅速盯向了赵国境内。 燕军长期的拖延帮助之下,令赵军无法抽出有效力量平叛,田、马叛军终于抓紧时间将手下人马整顿完毕,晓月阁亦聚集了大量的散修。 光靠晓月阁的人员数量无法支撑对赵国的攻占,可晓月阁处心积虑了多年,一直摸排着修行界的情况,什么人能招揽,什么人不能招揽早就心中有数,趁着燕军为他们争取时间的机会,多年的准备派上了用场,按图索骥,吸收了大量的散修加入晓月阁。 晓月阁本就不是什么师承代代传的门派,本就是一个组织。 如今抛弃了杀手组织的身份,公然浮出了水面,号召有志之士来共创大业,还是很有吸引力的。 目前的局势明摆着,许多散修看到了希望,纷纷来投。 万事俱备,田、马叛军悍然发动了对赵国的进攻。 进攻的理由居然是朝廷欠饷,田、马这段时间一直未给下面人马发饷,下面骨干又配合着强力封锁消息,在军中制造谣言,说赵国朝廷欠饷不发。 待下面军士久无军饷,积怨甚深之际,稍加挑拨激起群愤,便趁势发动了进攻,说是要让朝廷给个交代,贼喊捉贼! 赵军主力受到燕军牵制,无力压制叛军,田、马叛军的攻势,可谓一路势如破竹,根本就没有遭遇任何有效的阻击。 攻城掠地之后,田、马放纵下面人马奸淫掳掠一场,将士们分金分银很是痛快。 这些赵国子弟,不管事后是不是清楚了是怎么回事,只要一动手,便成了叛军,奸淫掳掠的事一干,便没了回头路,经不住吓唬,只能是跟着一条路走到黑。 叛军所到之地,各地州府有死战到底者,见朝廷救援无望也有大量归顺者。 前者死,后者保住了身家性命和官职,只不过效忠的对象换了人。 叛军一路席卷,招降纳叛,号称三百万大军,直逼赵京。 京城告急,庞腾只能不惜代价回撤,赶回去救援。 救援的代价是五十万人马全面断后,哪挡得住蒙山鸣指挥的数百万大军,被燕军一口给撕了个粉碎。 燕军随后又火速追击庞腾人马。 谁知叛军早得到蒙山鸣的示意,只是诱敌,也是为了让庞腾扔下了那五十万人马送死,消耗庞腾大军力量。 叛军关键时刻掐准了时机突然放弃了奔袭京城,改向拦截庞腾来援人马,将庞腾大军给堵了个正着。 后方燕军杀到,一前一后夹击,双方联手,在离赵京只有八百里距离的广袤大地上展开了最后的决战。 …… “哇哇…” 婴儿嘹亮的啼哭声在黎明之际响彻,浑身是汗的凤若男躺在榻上,脸色苍白无力又带着欣慰。 王府上下顿时一片喜庆,商淑清抱着襁褓里的婴儿看了又看,手指不时拨弄一下寻觅吮吸的小嘴嘴。 “快,小王爷出生了,快向王爷报喜!”蓝若亭兴奋的声音响起。 喜庆劲才刚掀起,夜空中几只大型飞禽掠过,十几条人影从天而降,直接坠向王府。 人还未落入王府,已经被警惕护卫的修士发现,一声厉喝:“敌袭!” 府内数十条人影冲天而起,当空咣咣怒战在一起,巨大的动静打破了府城的宁静。 “王妃,敌袭,快走!”几名修士闯入屋内,一名女修士直接将躺在床上的凤若男抱了起来。 商淑清亦抱着婴儿跟上了。 屋内就有密道,一摁机关,墙角地面翻转出一个入口,几名修士护着凤若男迅速进入脱身。 “先生快走!” 一处屋檐下,几名修士闪来,迅速架了蓝若亭快速离开回避。 轰!凤若男等人从屋内脱身没多久,屋顶就被人给掀翻了,一老者闪入屋内四顾,不见有人,又与闪来的护卫修士恶战在一起。 袭击者来人不多,实力却高的吓人,将围攻的护卫修士给打了个七零八落。 逍遥宫坐镇此地的宿老在三人围攻之下,被打的喷血倒飞了出去,砸落在地,又迅速旋身而起,环顾四周一看,大吃一惊,声色俱厉道:“是你们!” 难怪这么多高手都拦不住这些人,为了偷袭这里,落霞山庄、归元宗、聚仙教的太上长老,也就是赵国三大派的宿老竟然放弃了守卫宗门之责,竟然弃守了赵国的所有重地,竟然联手倾巢而出赶赴了这里。 三名敌手再次联手扑来,已受重伤的逍遥宫太上长老不敌,当场被杀! 大禅山的一名太上长老亦当场惨死! 其他偷袭者边打边到处搜寻目标,却找不到目标。 “哇哇…”一阵若有若无的婴儿啼哭声突然传来。 轰飞两名修士的一个老头,霍然回头,目光骤然盯向了庭院中的一座假山,若有若无的啼哭声似乎正是从假山空洞处传来的。 轰!假山崩飞,地面塌陷,出现了一处入口,哇哇的婴儿啼哭声越发清晰了。 老头一个闪身而入,不知地下通向,却迅速循着哭声去了。 地道内的修士也意识到了疏忽,没想到婴儿突然哭了,紧急出手点了婴儿的穴道。 然而已经晚了,护送修士迅速分人断后,拦截者却不是那老头对手。 打斗中地道轰然倒塌,老头悍然冲破坍塌,到了断开的地道另一边,一双法眼急闪,只见一个女人身上砸了一层土,蹲在墙角,俯身挥臂遮挡着一个襁褓,死死保护着,生怕被土石砸到。 抱着襁褓的正是商淑清,她一抬头刚好和那老头对上,隐约感觉面前站了个人。 她没有法眼,哪怕是近距离,也看不清面前的人是敌是友,但是感觉到了强烈的威胁,起身抱着小孩就跑。 老头见到她那张吓人的丑脸,愣了一下,目光盯向婴儿,明显是刚出身的,心中刚一喜,谁知商淑清却跑了。 他五爪一张,一股强大吸力直接将商淑清给吸的倒飞了过来。 地道拐角处,一名女修士死死捂住了凤若男的嘴,情急之下急中生智,一指点晕凤若男后,大喊了一声,“快来,在这边!” 抓了商淑清的老头一惊,挥手轰开了头顶的地面,吸附了一大一小两个人,冲出了地面。 老头人未在地面落脚,一只大袖飞舞,继续腾空而起之际,大喊了一声,“到手,迟恐生变,撤!” 王府内其他打斗的刺客,立刻冲天而起,皆是不用借力便能驾虚空扶摇直上的高手。 下面腾空跳起想追的修士也追不上。 府外护卫大军各种利器已经快速到位,却未等到府内发动进攻的号令。 没有号令出来,府内的人未准备好的话,大军不敢以利器覆盖强攻,怕误伤自己人。 一队弓箭手冲了进去,却发现打斗已经停歇了。 空中六人驾驭着六只大型飞禽,接住了扶摇直上的十几名刺客,迅速遁往黑夜深处。 “你不是说得手了吗?那个大肚婆娘没抓到?” “这婴儿应该是商朝宗的儿子。” “你确定?” “刚施法查探过,肚脐还是新鲜的,明显是刚生的。你们再看看这位。”一手抱着婴儿的老头,另一手一把抓住商淑清的发髻向后一拉,疼的商淑清脸抖动,露出了一张丑脸。 “哦,这应该就是商朝宗的妹妹。” “刚生的,王府内的新生儿,又有商朝宗妹妹死死护住,不是商朝宗的儿子还能是谁的?” “好,没抓到那大肚婆娘,抓了商朝宗的儿子和他妹妹也一样。” 逍遥宫那位战死的太上长老没看错,这些袭击者正是赵国三大派的巅峰力量。 此番,赵国三大派的太上长老倾巢而出联手行动,就是为了抓凤若男来的,因为听说凤若男有了身孕,准备拿了前去要挟商朝宗。 尽管身为所谓的名门正派,劫持一个孕妇来做人质实在是太下作了,太过卑鄙的手段会令人不耻。 尽管知道事关重大,靠一个孕妇想要挟燕军撤兵不太可能。 换了平常,他们也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可是赵国三大派被逼上了绝路,一旦赵国垮了,赵国三大派也就完了,赵国是他们赖以生存维持门派力量的根基。 他们的力量是不小,可靠他们干些偷鸡摸狗打打杀杀的事情就想控制一个国家,是不可能的事情。 一旦战败,他们不但要成为丧家之犬,失去赵国的话语权,缥缈阁内的话语权也就没他们什么事了。 逼到了这个地步,哪怕明知道这样做没什么希望,他们还是要试试。 之前想求牛有道,没了希望,自然也就不会客气了,准备对牛有道下手,谁知牛有道那厮先行一步,竟然躲进了高手如云的重兵之中。 没办法,只好退而求其次,向这边下手试试…… 王府内一片狼藉,蓝若亭从藏身处出来了,凤若男也抬了出来。 见凤若男处在昏迷中,蓝若亭沉声道:“王妃怎么了?” 那抱着的女修士道:“没事,我让她昏睡了,这就解开。” 蓝若亭抬手阻止了,寒着脸道:“王妃刚生产,若是知道小王爷被劫走了,怕是要…”摆了摆手。 那女修士明白了他的意思,带了凤若男下去安置。 “谁认识偷袭者?”蓝若亭回头问了声。 有人道:“我只见过其中一人,是落霞山庄的太上长老。” “赵国…”蓝若亭抬头看向了夜空,呢喃道:“这是狗急跳墙了,在图谋没得逞前,郡主和小王爷暂时应该不会有危险。” 另有人道:“这下麻烦了!” 蓝若亭霍然回头道:“快,快联系道爷!不,联系王爷,道爷就在王爷那边!” 第八七零章 拜托了 与田、马叛军联手,双方近七百多万人马,将赵国主力大军死死扼守在了一个区域。 胜利在望,赵国灭亡在即,又获悉凤若男生子,真是好事连连。 诸将正在商朝宗帐内大肆欢喝,说什么小王爷在此时诞生乃吉兆之类的。 然而还没高兴多久,接踵而来的噩耗如一盆凉水当头浇下,所有人都懵了,小王爷刚出生就被人劫走了?郡主也被抓走了? 双拳抵在案上的商朝宗呼吸有点急促。 传来的消息说是赵国那边干的,赵国此时干出这样的事,想干什么还用想吗?诸将神情凝重。 “请三大派的掌门来一趟。”商朝宗语气低沉。 大决战在即,三大派的掌门已经是齐聚此地。 估计是要请三大派帮忙想办法了,一将伸手拦了传讯人员,提醒商朝宗:“王爷,赵国干出这种下作事,企图不言而喻,怕是要逼王爷退兵。这事若是让三大派知道了,小王爷和郡主的生死他们不会在乎,是不会让赵国得逞的。事态掌控在我们自己的手里,我们还有做手脚的余地,否则小王爷和郡主就危险了。” 商朝宗岂能不知这个道理,沉声一喝,“去请!” 否掉了那将领的意图,传讯人员立刻跑了出去。 一旁轮椅上面色凝重捻须不语的蒙山鸣忽出声道:“速去请道爷过来。” …… “道爷,出事了,小王爷和郡主被赵国劫持了。”管芳仪掀开帐帘跑入帐内疾呼。 盘膝打坐中的牛有道骤然睁眼,双掌提起下压丹田,停止了修炼,狐疑道:“小王爷?” 管芳仪忙解释道:“王爷那边刚接到消息,王妃已经生了,就在刚生下小王爷不久,一群人突袭王府,抓走了郡主和小王爷。王府那边说是赵国那边人干的。王爷那边请道爷过去一趟。” 牛有道大吃一惊,迅速起身提剑,快步出了大帐。 刚走到中军帐外时,遇见了步履匆匆而来的三大派掌门,几人没客套,迅速进了中军帐内。 牛有道一见商朝宗便问:“事情确认了吗?” 蒙山鸣:“应该不会有错,已经反馈消息再次询问确认。” 龙休叹了声,“已经确认了,我那边也来了消息,本派坐镇王府的太上长老遇难了。” 牛有道很是不解,“王府重地,乃大军后方中枢,统领运筹所有后勤准备事物,又值战时,三大派增派了大量高手守护,外面还有大军战备,府内又有各种应付突发状况的措施。有人接近不可能发现不了,就算是奇袭,哪怕挡不住,也能稍微阻拦一下,为要员脱身争取一点时间,府内的应变措施应该足以保护,一大一小怎会如此轻易被抓走?看清了动手的都是些什么人吗?” 说这话时,冷目扫向了三派掌门,有点怀疑是不是内部有人搞鬼。 龙休:“只确认了有一名落霞山庄的太上长老,其他人弟子们都没见过,但年纪都很大。根据王府那边弟子传来的消息,袭击的人不多,也就十来个人,但个个都是顶尖高手,打的府中护卫难以招架。从一些状况来判断,如此高手,弟子们又大多都没见过,应该是赵国那边长期隐居的高手。很有可能是赵国三大派的太上长老倾巢而出了,否则不可能十几个人就能把王府的护卫力量给打个措手不及,我派太上长老也不可能轻易遇难连脱身都来不及!” “嘶!”孟宣倒吸一口凉气,“赵国那边十几个老家伙倾巢而出,联手行动就为这个?” 他觉得这有点不现实,搞出这阵势就为劫两个这样的人,脑子有病还差不多,劫走了有什么用?两个人质就指望这边做让步不成,涉及如此巨大的利益,他们不可能答应! 宫临策冷哼,“抓刚出生的小孩当人质,如此下作之事亏他们做的出来!” 牛有道皱着眉头沉默着,这事实在是出乎意料,王府那边已加强防范,却没料到赵国那边竟会这样干,某种程度来说,还是疏忽了。 可面对实际情况,凤若男待产,不可能让凤若男挺着个大肚子跟随大军奔波不停。 早知如此,还不如直接送到三大派宗门去,可那样也未必保险,赵国三大派的顶级高手倾巢而出,突袭之下,放燕国三大派宗门去也不见得安全。放摘星城之类的地方去? 现在想多了没用,总之这事情的确是麻烦了。 其实说麻烦也不麻烦,影响不了大局,无视便可,可那样一来,小孩和商淑清的性命肯定就没了。 思来想去,牛有道叹了口气,“王爷也不用太着急,人若真是落在了他们的手上,郡主和小王爷目前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商朝宗铁青着一张脸,他如何能不着急,不说自己的妹妹,刚出生的儿子连面都没见过就有可能丢了性命,内心已是翻江倒海一般。 大家一番议论,也拿不出什么好办法,人在人家手上,已经成了人质,不可能强抢。 “现在说多了也没用,人若到了对方手上,对方不会是抓人那么简单,一定会有所反应,目前也只能是等,看对方想干什么,我们再做应对。”孟宣遗憾着宽慰大家一番,同时给了龙休和宫临策一个眼色。 两人会意,知道他有话另说,遂跟了他离去。 牛有道瞄了眼三人的反应,他几乎能猜到三人要碰头说什么,估计是统一意见,不会让区区人质干扰他们的大事。 待三人一走,牛有道对帐内一群唉声叹气的将领道:“你们先退下,我有话跟王爷和蒙帅说。” “是!”诸将对他拱了拱手,纷纷离去了。 没了外人,牛有道立对商朝宗道:“王爷,立刻联系蓝若亭,确认逍遥宫的那个太上长老是否已经身亡,务必让蓝若亭确定是不是真的纯粹是赵国三大派所为!” 蒙山鸣略惊道:“道爷的意思,莫非怀疑其中有诈?” 牛有道:“王府重地,防守如此严密的地方,还能让人把人给抓走,我想不怀疑都难,种种应对措施都是摆设不成?我不能听他们一家之言,掌握了确实的情况才好做应对。告诉蓝若亭,务必把事情板上钉钉搞清楚,我要确切无疑的答复,不能含糊!” 蒙山鸣立刻唤了商朝宗一声,“王爷!” “好!”商朝宗连连点头应下,迅速照办,命人火速联系蓝若亭。 牛有道离去时,蒙山鸣忽喊了声,“道爷!” 牛有道停步转身,看着他,道:“蒙帅和王爷的心情我理解,可现在也只能是慢慢来,我们连人质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起码的情况搞清了才好想办法。记住,不要着急,不要急着联系赵国那边,等他们联系我们。” 轮椅滚上前,蒙山鸣一脸苦涩道:“拜托了!” 一旁的管芳仪暗暗叹息,知道他的意思,这是希望道爷把郡主和小王爷给救出来。 可这种事不是为难人么,赵国三大派明显已经豁出去了,你让道爷怎么办? 牛有道回眼看了看眼巴巴的商朝宗,微微颔首道:“放心,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尽力!”说罢毅然转身大步而去。 管芳仪对二人略欠身致意,也转身扭着腰肢跟着离开了。 蒙山鸣和商朝宗满眼期待地目送着。 两人知道,肥肉已经到了嘴边,燕国三大派是不可能为了两个人质答应赵国那边的苛刻条件的。如今他们也只能是寄希望于牛有道,除此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除非让燕军大乱给赵军一条活路! 蒙山鸣回头又安慰商朝宗,“王爷不要太担心,道爷对咱们这边向来言出必行,说到做到,从未食言过,乃信义之人!他既然答应了就会尽力的,凭道爷的能耐,情况未必会那么糟糕。” …… 大军云集,中军帐外的草地上,婴儿的“哇哇”啼哭声不止。 干净的马奶弄来了,抱着婴儿的商淑清也顾不得形象,众目睽睽之下直接就坐在了草地上,一点点将马奶喂入了婴儿口中。小家伙有了吃的,啼哭声顿止,吧嗒吧嗒吃的很香,浑然不觉凶险。 商淑清小心翼翼着,生怕呛住小家伙。 是否身处险境已不是她最担心的,知道担心也没用,她想逃也逃不掉,目前只能是把孩子照顾好。 她身上灰扑扑的,鬓角还有头上流下干涸后的血迹,之前在地道内为了护住小孩,头上被一块石头砸了一下,一身的灰也是在地道内弄的。 配上她那张布有恶斑的脸,确实是不太好看,整个人很是狼狈。 一群修士在旁看着,赵国三大派的掌门也来了,到了决战的关键时刻,对他们来说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连赵国京城那边他们都扔下不管了。皇帝死了还可以换,根基没了一切都免谈。 马奶是他们让人弄来的,他们要的是活着的人质,不是死人,死人没有价值,现在不可能让商朝宗的儿子饿死。 “这次能顺利得手,诸位太上长老辛苦了。”聚仙教掌门米满对一群老家伙拱手谢过。 亲手抓了商淑清的老头摆了摆手,“纯属侥幸,说来还要感谢商朝宗的儿子,若非啼哭声让我察觉到了藏身处,继续纠缠下去未必能得手不说,搞不好还要损失惨重。” 第八七一章 清儿,哥对不起你! 米满笑道:“能被太上长老及时察觉到,那就不是侥幸,是诸位太上长老用心了。”颇为恭维。 那老头叹道:“用心也好,侥幸也罢,只要对宗门有利,都是我们这些老家伙应该做的。我只是想不明白,怎么就走到了今天这一步?希望这两个人质有用吧!” 没有接受恭维领功的意思,语气中的叹息意味让个各派现今掌权的一辈皆汗颜。 庞腾目光从犹如母子的二人身上挪开,问身边人,“以一新生婴儿在两军对垒之际做要挟,会不会有点过了,让下面将士看到怕是会多想。” “我们冒这风险难道不是为了他们吗?总比他们丢了性命的好吧?”落霞山庄掌门左乘风冷笑一声,“若非尔等无能,我等又何须行此下作手段?” 庞腾无奈仰天而叹,局势如何他最清楚,敌军重兵包围,扼守要道,切断了赵军所有补给路线,长久下去,困也能将赵军困死,突围很难,就算成功也必然是损失惨重,之后怕无再战之力。 他后悔了,战争事关国运,悔不该冒然用兵! 归元宗掌门蒋万楼,“太上长老们为了稳妥是绕了点路回来的,按理说,对方反应不会这么慢,商朝宗那边此时应该接到了南州府城的消息才对。” 这边在等,等商朝宗那边联系这边。 然而等了差不多半天之后,就有点绷不住了,燕军那边没一点反应,也不知是无视了还是出了什么意外没接到消息,而战事却随时会打响。 最终赵军这边派了信使奔赴,面见了商朝宗,提出了两边会谈的要求。 商朝宗本不想谈,怕影响军心士气,是牛有道建议谈的,说要搞清商淑清和孩子的下落。 商朝宗这才答应了会谈,信使立刻赶回复命。 指定的时间一到,双方前沿大军一阵骚动,各有一部人马簇拥着一群人向前推进。 双方主帅领着大军缓缓推进,最终碰面在了一起,双方间隔泾渭分明,各自人马皆高度警惕着,那气氛给人大战随时一触即发的感觉。 玉苍也出现了,在燕军这边的阵营中。 晓月阁在这边留有负责两军沟通的联络人,联络人获悉了突变情况后,紧急传了消息回去,玉苍生怕有变,第一时间从赵国叛军那边乘大型飞禽赶了过来一看究竟。 人刚到不久,恰逢赵军要求会谈,遂跟了过来。 马背上的商朝宗挥手指向对面的庞腾,“庞腾,胜败乃兵家常事,本王原本还敬你几分,不想你竟干出如此卑鄙无耻之事,可见赵国气数已尽!” 庞腾大喊回话,“黄毛小儿,战场上兵不厌诈,胜败论英雄,何来卑鄙无耻一说?” 商朝宗:“老贼,立刻放人,否则本王必灭你庞氏九族!” “少跟他废话!”归元宗掌门蒋万楼冷笑一声,大手一挥,人群中分出一条路来,几名修士押了商淑清出来。 灰头土面、狼狈不堪的商淑清仍抱着襁褓中的婴儿不放手。 一出列,一只手摁在了商淑清的肩头,将她摁停,一支宝剑冰冷剑锋架在了商淑清的脖子后面,让对面的燕军看了个清清楚楚,随时能将商淑清给斩首的样子。 是商淑清没错,尽管脏了点,有失郡主仪态,但熟悉的人依然能一眼看出。 燕军这边鸦雀无声,三大派掌门面面相觑,马背上的牛有道亦皱起了眉头。 坐在特殊马鞍内的蒙山鸣下意识握了握拳。 一些从宁王时代就追随的老人皆面露悲愤。 商朝宗胸膛起伏,脸颊紧绷,情绪明显有些激动。 商淑清怔怔看向对面,看到了一排熟人,已经这个情况了,她焉能不知自己已经成为了赵军手中的人质。 她不想成为燕军的累赘和负担,想一死了之,可低头看了看怀抱中的婴儿,小家伙吃饱了睡的呼呼的,小鼻子、小眼、小嘴嫩乎乎可爱。 她一人死,小家伙依然是人质,可让她对小家伙下手的话,她又如何能下得了这个狠手。 有哥哥嫂子在,她没有权力这样做。 牛有道出声了,“郡主,你和小王爷没事吧?他们没在你们身上做什么手脚吧?” 商淑清自然也看到了他,牛有道去了天都秘境后,两人再未见过,一直想见,没想到却是在这种情形下。 每次一群人见面的时候,牛有道从未第一个跟她说过话,今天是第一次。 她用力摇了摇头,表示没事。 见牛有道说话,赵国三大派中不知多少人皆冷眼盯着他,皆恨死了牛有道,冻结后的战事就是这王八蛋挑起来的,若不是这孙子干的好事,赵国焉能走到今天这一步! 蒋万楼盯着牛有道冷笑道:“妹妹见过了,只怕儿子还没见过吧?让庸亲王好好看看自己儿子长什么样,也好让庸亲王放心!” 儿子和妹妹?此话一出,燕军阵营中一阵骚动,襁褓中的是小王爷? 窃窃私语声起,军心已被影响。 而这边押着商淑清的修士当中,立刻有一人从商淑清怀中把襁褓强抢了过去。 商淑清大惊,欲抢回来,却被人一把揪住头发向后一拉,痛的神情扭曲,她那点拳脚功夫哪是修士的对手! 襁褓翻转,将婴儿的正脸露给了对面的商朝宗等人看。 抓着襁褓的修士,屈指在婴儿脸上一弹,呼呼大睡的小家伙立刻吃痛惊醒,咧开嘴“哇哇”大哭了起来。 “不要!”被揪着头发昂着头的商淑清伸了伸手,哀求,生怕这边会伤害小家伙。 然而伸出的手被人抓住一扭,别在了她的身后。 两军对垒,婴儿的啼哭声响彻,小家伙哭的撕心裂肺的样子。 这哭声,瞬间击中商朝宗的软肋,心都快碎了,没想到见自己儿子第一面不在王府,竟是在战场上,竟是在敌营中! 沙场征战,见惯了生生死死,见惯了尸骨如山,见惯了血流成河,此时却紧握拳头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攻城掠地,杀伐决断,向来勇武的他…此时的他统帅着千军万马又如何,明明可以击败对方,却是如此的无能为力,连自己儿子都救不了,一点办法都没有! 蒙山鸣抿着嘴,紧绷着嘴唇。 宁王府出来的老人,不知多少人差点咬碎了牙,有人悲声道:“王爷,算了,咱们撤兵吧,谅他们也不敢食言,定能保小王爷和郡主平安!” 撤兵?燕国三大派掌门对关键词有所警觉,闻声瞥了眼这边,这种情况下虽没说什么,但眉梢上挑起的神色中显然藏有几分冷漠。 撤兵?玉苍亦有所警觉,这个时候燕国若是撤兵的话,那就剩下他们这些叛军和赵军拼命了,对晓月阁来说是要命的事,晓月阁多年的心血搞不好要毁于一旦,如何能不警惕? 蒙山鸣也有所警觉,回头看向了那提意见的将领。 这种话哪是能在这种场合乱说的,就算真的要撤兵,也不能说出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到时候别说救对面的,只怕连这边也危险,蒙山鸣回头喝斥了一声,“闭嘴!” “蒙帅…”那将领犹不甘心,还想说什么。 蒙山鸣怒了,“我让你闭嘴!” 对面的庞腾大声道:“商朝宗,看清了没有?只要你燕国人马退回燕国境内,本都督保证你的儿子和你的妹妹不会受到任何伤害。燕军退回燕国境内之时,就是将你儿子和妹妹丝毫无损奉还之时,决不食言!” 三大派掌门和玉苍等人皆盯着商朝宗的反应。 商朝宗仰天长呼出口气,目光慢慢落在了商淑清的身上,忽大声道:“清儿,哥对不起你!” 商淑清瞬间泪流,她明白了哥哥话里的意思,哥哥不会妥协! 果然,又听商朝宗大声道:“庞腾老贼,你率军攻入我大燕至今,这场战事持续了近两年之久,我大燕多少男儿抛头颅洒热血才有今天!我妹妹和我儿子的命是命,大燕儿郎的性命难道就不是命吗?没理由大燕儿郎能死,我的妹妹和儿子就不能死!你给我听好了,本王绝不会为了一己之私而让我大燕儿郎白死!” “王爷!” “王爷三思啊!” 一群将领动容之余,又纷纷相劝,商朝宗紧绷着脸颊不为所动。 三大派掌门神色稍霁,玉苍暗暗松了口气。 蒙山鸣干瘦的身影笔直端坐在马背,沉默着。 牛有道略眯眼,目光缓缓凝动着,也没有多话。 对面的蒋万楼略侧身,对其弟子陶延丰嘀咕了几句,也不知说了些什么。 陶延丰跳下马背,快步到了商淑清身边,大声呐喊道:“商朝宗,你妄动一下试试看!” 说罢伸手到了商淑清的胸口,扯住商淑清的衣领子突然用力一拉。 哗一声,众目睽睽之下,商淑清胸口露出一抹雪白,已能见雪白沟壑,抓住衣服的手若再扯的话,商淑清胸口的春光怕是要彻底暴露出来。 被制住的商淑清不能动弹,眼泪已经哗哗流淌。 商朝宗双目欲裂,热血激的脸庞通红,怒吼:“狗贼,放手!” 燕军上下亦怒气冲天,似乎要炸了一般。 陶延丰大喊回应,“商朝宗,你最好还是老老实实撤军,否则我不介意把你妹妹扒光了让大家好好欣赏欣赏!你敢乱动,我就敢动!” 第八七二章 我遵命照办 怒发冲冠的商朝宗一把抽出了斜挎在马背的斩马刀在手,似乎有些控制不住了情绪。 暴怒中的诸将亦纷纷拿起了武器,只要商朝宗一声令下,就要杀过去! 见这状况,陶延丰拉着商淑清衣服的手做出了彻底撕下的样子,威胁! 无法动弹的商淑清闭上了双眼。 眼看冲动之下就要出现难以想象的后果,管芳仪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商淑清在茅庐山庄呆了那么久,和她关系不错的,她不希望商淑清出事。 牛有道忽出声喝道:“都给我住手!”并伸手一旁,摁在了商朝宗的手腕上,将商朝宗欲扬起的刀给摁了下去。 听到牛有道的声音,商淑清又睁开了双眼,泪眼婆娑地看着他。 牛有道又对敌军那边大声道:“我这人最讨厌打打杀杀,有什么事好商量,没必要搞的动刀动枪的。” 对面某些人听了火大,这打打杀杀谁搞起来的?已经动刀动枪死多少人了,你还有脸说这话? 不过气归气,大家都不是三岁小孩,赵国那边也不想把希望断绝了,毕竟这是最后一条路了,只要牛有道能摆平这事,以前的事情赵国那边甚至可以不追究了。 落霞山庄掌门左乘风道:“牛有道,不需要商量,你们撤军,我们放人,就这么简单!” 牛有道:“我可以答应你们撤军!” 此话一出,三大派的人以及玉苍皆骤然看来,有人眼中甚至冒出杀机。 撤军?蒙山鸣等人亦回头看向牛有道,商朝宗纠结道:“道爷…” 牛有道手掌一立,打住了他后面的话。 赵国那边的人精神一振,不少人都知道牛有道对燕军人马的影响力,若是牛有道能答应下来,这事有戏! 左乘风大声道:“好!爽快人!条件不变,燕军撤回燕国境内之时,人质定丝毫无损奉还,绝不会有任何损伤!” 聚仙教教主米满亦大声道:“只要燕军撤回,我们可以再给你个保证,你牛有道与我们赵国之间的恩恩怨怨从此一笔勾销,我赵国保证不再追究,决不食言!在场的有目共睹,共同作证!” 他一个人不做任何商量就把整个赵国给代表了,左乘风和蒋万楼愣了一下。 不过随后都反应了过来,靠人质要挟对方撤军本就是死马当作活马医抱着试试看的心态,不太靠谱。如今牛有道好不容易松口了,这是在加码好处,以便促使牛有道下决心。 “对,我落霞山庄也可以保证!”左乘风大声响应。 “我归元宗也决不食言,若违此誓,天诛地灭!”蒋万楼亦给出了保证。 赵国三大派掌门众目睽睽之下联袂给出的保证,还是有点信用力度的。 龙休等人看看对面,又看看牛有道,一个个事不关己似的冷眼旁观着。 牛有道:“你们急什么,这事不着急,我说了,有什么事好商量。” 对面极为热情,三大派掌门噼里啪啦给出了一堆保证,谁知牛有道突然这么不疼不痒了一句,顿时将对面憋了个够呛。有被耍的感觉,左乘风怒道:“你什么意思?” 牛有道:“什么意思自己猜去!这么大的事,你们不觉得我一个人答应下来未免有些儿戏吗?这不是我一个人能做主的事,我得跟大家商量商量。这样,给我一天的时间,容我等商量商量,明天的这个时候给你们答复,如何?” 赵国三大派掌门有些犹豫,但对方的话说的不无道理,毕竟燕国三大派也不是摆设,不但不是摆设,而且是道坎,若说燕国三大派也是由牛有道说的算未免太离谱了些。 赵国三大派掌门碰面嘀咕了一阵,做出了选择,左乘风道:“好!就给你一天的时间,明天的这个时候见真章!” 牛有道:“一言为定!不过我不希望看到郡主和小王爷有任何不妥。” 左乘风:“好说!不过牛有道,我警告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招,在此期间燕军最好别轻举妄动,否则我不敢保证下面将士会对郡主做出什么无礼的事来。” 牛有道面无表情地抬手,指向了陶延丰,问:“你是何人?” 陶延丰被问的一怔,感觉到了对方似乎有要找自己算账的味道,心中略有忐忑,不过身在整个赵国最强的力量当中,也没什么好怕的,挺胸抬头道:“在下…” “算了!”牛有道一口打断,“你是个什么东西不重要,别污了我耳朵,还不把你的爪子拿开?” 这般当众羞辱,陶延丰心中略怒,但眼前不是他做主的时候,回头看了眼,见蒋万楼微微颔首,拉着商淑清胸口衣服的手松开了。 “诸位听好了,明天的这个时候,若有好消息告知…”牛有道再次抬手指向陶延丰,漠然道:“哪只爪子碰了郡主,就给我剁下他哪只爪子。他的狗爪子是前提,我要了,否则一切免谈!” 此话一出,陶延丰脸色骤变,后脊背有些发凉,事关赵国三大派的生死存亡,事关整个赵国大业,若事情真到了那一步,别说剁他的手,估计要他的命都不成问题。 奉命行事,不想碰上这种人、碰上这种麻烦,心里别提有多苦了。 燕军将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解气。 尤其是南州将士,心中痛快,觉得道爷不愧是南州的道爷,刚吃了亏,立马就要把场子给找回来! 殊不知对牛有道来说,不仅仅是要出口气,他担心这期间有人会对商淑清乱来,军中一帮老爷们久旷,母猪也能看成美女,不想有人手脚不干净让商淑清吃亏,遂予以震慑! 赵国那边没想到牛有道会提出这样的条件,身为掌门、身为师傅、身为指使者的蒋万楼立刻出声了,“这不可能!” “到时候若见不到他的狗爪子,就是大军发动全面进攻之时,我说到做到!至于可能不可能你们自己看着办,我不勉强!走。”牛有道扔下话拨转了坐骑,于万众瞩目之下面无表情地先撤离了。 管芳仪第一个拨转坐骑跟上,前排要员也陆续回转。 前面的人先撤,后面的大军在后戒备,缓缓而撤。 目送燕军撤离,赵国诸人神色各异,刚才的一幕幕似乎有些难以释怀。 不过对他们来说,两个人质能发挥这样的效果,能让敌军暂停干戈愿意谈下去,已经算是超出了他们的预期…… 回到燕军大营内,一干人进了宽敞的中军大帐,也是临时驻地最大的一顶帐篷。 各自刚站定,龙休便问牛有道:“你想撤军?” 帐内的气氛顿显凝重,牛有道:“撤军不撤军我说的不算,还是要看三位掌门的意思。” 龙休貌似漫不经心道:“你不是跟他们谈的挺好的吗?” 牛有道:“拖延时间罢了,想问问诸位有没有什么好办法,总不能让对方当着大家的面杀了郡主和小王爷吧?” “我没什么好办法!”龙休回头左右,问:“你们呢?” 众人沉默不语,或微微摇头。 “看来都没什么好办法。”龙休又回头问牛有道,“你有什么办法吗?” 牛有道杵在一侧的剑挪位,挪到了腹前,双手搭在了剑柄上,亦摇头。 龙休目光在他杵剑的手上溜了两眼,不知他哪来这臭毛病,徐徐道:“既然没什么好办法,我想知道你如何打算?” 牛有道拱手道:“全凭三位掌门做主,我遵命照办!” 这态度还算让龙休和玉苍等人满意,不过龙休还是面对上了商朝宗,“王爷,郡主是你妹妹,小孩是你儿子,说到底还是要看你态度如何,我想知道你的态度!” 众人纷纷看向商朝宗,唯独牛有道低眉垂眼着。 商朝宗腮帮子紧绷了绷,“本王说过,不会因为自己的妹妹和儿子而让弟兄们的血白流,胜利在望,本王不同意撤军!” “好!”龙休满意点头,目光环顾众人,“王爷是一军统帅,怎么作战王爷说的算,我等都要执行!孟兄,宫兄,玉苍兄,你们意下如何?” 孟宣颔首道:“没错!” 宫临策微微点头。 玉苍道:“我方自然是配合。” “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那就这么定了吧。”龙休说罢向玉苍伸手邀请,“玉苍兄,难得见面,请!” 和这伙人走的太近,玉苍心中略有忌惮,下意识看了牛有道一眼,见他没反应,遂响应道:“请!” 龙休给了孟宣和宫临策一个眼色,几人结伴而去。 出了大帐不远,龙休招手,招来弟子吩咐道:“传令下去,盯紧各部人马,若有哪个将领妄动,立刻拿下!” “是!”弟子领命而去。 龙休回头又对玉苍笑道:“玉苍兄,想必你也不愿看到有人坏事吧?” 玉苍敷衍着呵呵一笑,心里赞同,却不好多说什么。 中军大帐内,没了外人后,牛有道走到了一幅地图前,盯着琢磨着什么。 等了一阵,蒙山鸣实在忍不住了,滚动轮椅上前,略显焦虑道:“道爷,可有良策?” 让别人冒险救人?有些事情商朝宗是不好说出口的,只能旁人来说。 牛有道反问:“事发时的情况,蓝若亭的消息还没来吗?” 此话一出,蒙山鸣便知他还没有放弃,之前的话是在应付龙休他们,当即道:“还没有,应该是了解详情花了点时间,应该快了!” 牛有道:“时间紧急,不要耽误,一有消息立刻第一时间告诉我。” 蒙山鸣,“好!” 牛有道指了指眼前的地图,“这图上的地形走势,看着像是附近的地形图。” 蒙山鸣:“没错,通过载人飞禽从空中测绘的最新地图,上面标示有敌方兵力大致部署情况。” 牛有道:“借用一下不会影响你们吧?” 蒙山鸣:“道爷尽管拿去,不可能就一幅图,这边还有备份。” 第八七三章 局 牛有道也不跟他客气,直接摘了挂图顺手卷成了轴在手,回头经过商朝宗身边时,抬手拍了拍商朝宗肩膀,“王爷,事情已经发生了,着急也没用,沉住气。” 商朝宗面露惨然,“本王做不到无动于衷。” “理解!但大军不能失控。”牛有道转头,又对蒙山鸣道:“王爷心神不定,大军方面蒙帅帮王爷多操心。” 蒙山鸣点头,“份内之事。” “好,走了,消息来了立刻告诉我。”牛有道扔下话,卷轴抛给了管芳仪,杵剑如拐杖而去,后者尾随。 一回到自己帐内,牛有道便示意管芳仪将地图摊开挂了起来。 挂好图的管芳仪问:“道爷,你是不是有办法了?” 牛有道叹了声,“这种情况下,哪能说办法就有办法。不过至少确认了郡主和小王爷的下落,有了方向不用再盲目。”多话未说,站在了地图前,盯着地形琢磨着。 管芳仪慢步在帐篷内徘徊着,没有再打扰他,知道他在想办法了。 约莫半个时辰后,外面传来了熟悉的轮椅滚动声,蒙山鸣来了,进来立道:“道爷,蓝若亭的消息来了。”双手奉上一封译制出来的密信。 牛有道哦了声,迅速接到手打开查看,蒙山鸣观察着他的神色反应。 看完信的牛有道似乎松了口气,“看来是我多虑了。” 信内,蓝若亭根据自己的判断,觉得内部应该没什么问题,事后从凤若男的口中得知当时情况,应该是小孩在地道内的啼哭声引发了意外,不然相关要员已经都脱身了。 最重要的一点是,逍遥宫那位坐镇的太上长老的确是遇害了,这点蓝若亭可以百分百确定无疑,不会有假。 另外就是大禅山的太上长老当场也遭了毒手。 由此,牛有道确认是自己想多了,三大派就算要对他搞什么鬼,目前还不至于拿本派宿老的性命来做手脚。 管芳仪抽了他手中信看。 蒙山鸣问道:“接下来该如何行事?”这也是他亲自过来的目的,商朝宗不便多说什么。 “蒙帅来的正好,蒙帅对敌方人马部署很清楚,正要请教。”牛有道走回了地图前,指着一处标示地,问:“此地可是敌方中军位置?” 蒙山鸣抬手示意了一下,罗大安立刻将他推到了地图前,“没错,正是敌方中军所在。” 牛有道摸着下巴嘀咕了一声,“看来郡主和小王爷很有可能在这个位置。”继而又抬手指向附近的一处湖泊,“在中军帐内见到地图上似乎有座湖,因此要了地图一观。从地图上看,这处湖泊离赵军中军大帐大概一两里路的样子,可有错?” 这时代的地图不够标准,比较抽象,有些事情不得不弄清楚。 蒙山鸣:“没错,到湖边就两里地的样子。” 牛有道:“此湖面积看着不小,劳烦蒙帅将详情介绍一下。” “好!”蒙山鸣应下,伸手要了罗大安的佩剑,以剑做手杆,指点湖泊一带认真介绍起来,他知道牛有道突然问到这座湖泊必然有原因,不敢马虎。 “此湖长约五十里,最宽处约三十里,是敌方主要水源地。赵军怕被我们切断水源,加之湖域面积够大,足以稀释任何毒物,也不用担心人投毒,更兼此湖蓄水量也足以满足赵军几百万人马的用水量,因此赵军特选在了此湖附近安营扎寨。” “我军扼守周围要道,赵军人马被压缩在此区域后,环布此湖四周,将四周山林树木或放火焚毁,或砍伐了大量的树木做成了木排,以此湖构建成了一道天然的内部防线。庞腾如此布置,给我军造成了不小的困扰,我军将其围困,兵力也不得不大范围扩大包围,难以集中优势兵力击其一点。” “一旦集中了优势兵力欲痛击,对方立刻驾驭木排退入湖中,四面八方的敌军皆可如此,而四周树木尽毁,我军无法编造木排追击,只能眼睁睁看着。退入湖中的敌军却可以从湖的四周任意一点登陆,我大军也不可能守在岸上不放,若四周皆如此的话,就无法形成优势兵力,对方反倒可以形成优势兵力于一点全面突围,我军再绕湖赶去集结拦截的话也来不及。” 仗还能这样打的?牛有道摸着下巴道:“看来这个庞腾还是有点本事的,既如此,已有所倚仗,他们为何又狗急跳墙突袭王府抓人质?” 蒙山鸣道:“他们后勤补给已被我方切断,据天险而守也坚持不了多久,最多只能坚持三个月。而庞腾这样干有利也有弊,那就是他大军分散,只要我们有足够的耐心应变不妄动,他就没办法快速集中兵力突围。他也不可能等到粮草耗尽再想办法,突围后手上不备有一些粮草是跑不远的。” 牛有道盯着地图若有所思道:“也就是说,赵军倚仗天险这样耗下去的话,还能坚守两三个月。” 蒙山鸣摇头,“不!一开始没想到宋国会出现那样的变化,当时宋国那边的战况不妙,我大燕内部防御空虚,我担心韩国灭了宋国后会威胁到大燕,就没打算和赵军耗下去,一开始就做了速战速决的准备,只要再给我十天的时间,我便有把握一战全灭赵国这最后的几百万家底!” 十天一战全灭赵国数百万大军?牛有道和管芳仪相视一眼,皆惊疑不定,就算是数百万头猪也没这么好灭吧? 牛有道心思本不在这方面,仗怎么打他向来不太干涉,只是牵涉到了而随口一问而已,此时不免细问:“蒙帅此话怎讲?” 蒙山鸣犹豫了一会儿,最终吐露实情道:“赵军退守此地是我刻意造成的,赵国叛军奔袭赵京本就是我的诱敌之计,一直控制着恰当的行军速度,只待赵军到达合适区域后,叛军立刻改道拦截,与我军前后夹击,自然而然就将赵军逼入了此地。” “数百万人马集群行动,必然要寻觅足够的水源才能坚守住,赵军自然而然就要退守此地。此湖对我军来说是天险,对赵军来说也同样是天险,庞腾用兵的习惯,不会将人马聚集在湖畔一侧,给我军一面陆地进攻、一面渡湖进攻、前后夹击以致令他腹背受敌的机会,环湖利用天险布防是很有可能的事情。果不然,庞腾果然这样做了。” “关键时刻想躲入湖中集中优势兵力另觅登岸突围点,想的美,我不会给他机会。” 蒙山鸣举剑点在了湖泊的尾端,“局一旦做成,湖泊下游,可集中优势兵力攻取,得手后立刻命大量修士快速掘开泄口,加大湖水泄流。届时湖泊水位急剧下降,湖岸四周皆成大范围滩涂泥涝之地,兵卒难行,马匹陷脚,岸上只需万人便可轻易压制对方十万大军。躲在湖心不上岸可不行,湖中可没柴火给他们生火做饭,把自己乘坐的木排给烧了让大军泡水里不成?” “局一旦做成,赵军这几百万人马无处可逃,兴许还用不到十天就能解决!” 牛有道和管芳仪面面相觑,内心之动容无法形容,皆知此战若成,必是旷世奇功,必将震惊天下! 蒙山鸣继续道:“此战事关重大,不敢有丝毫泄密,除我和王爷,几无人知,三大派也无人知晓,叛军那边也未透露任何风声给他们,玉苍先生那边只知是联合作战。” 两人懂他的意思,自己知道就行,不可再泄露给其他人知晓,一旦泄密,赵军哪怕拼死突围也不会上这一战而全军覆没的当。 管芳仪忍不住惊叹道:“世人都说,燕山鸣,齐无恨,今日我一妇道人家算是大开眼界,方知何为名不虚传。能知此事,不虚此行。此战之后,必成就蒙帅绝唱!” 蒙山鸣苦笑摆手,“不得已而为之罢了。兵无常态,水无常形,战场上的态势千变万化,仗不打到最后谁也不知道结果如何,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现在说什么都是纸上谈兵。总之不管胜负,都是拿将士的性命去拼,以将士性命成全我之名声,非我所愿,我只愿天下再无战事!唉,王爷已在调兵遣将做最后决战的部署,眼看大战在即,谁想郡主和小王爷却落在了敌军的手中,令我方投鼠忌器,如何是好?” 牛有道沉默了,大概了解了,商朝宗明知一战就有可能决胜负,牺牲了那么多的人,才走到这一步,让他如何能为一己之私而破局? 收了收散发的心神,牛有道手指地图,话题拉了回来,“蒙帅,此湖深浅如何?” “这个…”蒙山鸣迟疑了一下,道:“自然是有深有浅。我每到一地便有查看当地地方志的习惯,从地方志上考据,深的地方达三十丈有余,周围浅处自然是鱼翔浅底可见。湖面广阔,具体情况没有派人丈量过,我也说不清。” “有这一说就足够了,有劳蒙帅亲自解说,蒙帅还有军务在身,我就不过多打扰了。我所问之事还望蒙帅保密。”说罢,牛有道伸手做了个送客的手势。 “自然。”蒙山鸣点头应下后,又试着问了句,“道爷探寻此湖情况,可是和搭救郡主和小王爷有关?” 牛有道:“的确在做这方面的打算,目前只是在了解情况,尚给不了蒙帅什么具体说法,稍晚会给王爷和蒙帅一个确切答复。且容我三思详查,蒙帅先回!”又伸手请了一下。 第八七四章 有多少家当都拿出来 “好,不打扰道爷,老夫先行告退。”蒙山鸣再三客气后让罗大安推了他走。 待没了其他人,管芳仪立刻好奇道:“这湖和救郡主、小王爷有关?” 牛有道很肯定的给了一句,“没有!” “呃…”管芳仪愣了下,好奇难解,“无关?那你盯着这湖问这么多,还让蒙帅不要泄密?” 牛有道没吭声,也就是不解释的意思。 管芳仪习惯性的白眼翻了一个,知道的,人家不说的话,再问也是白问,她有时候真恨不得掐死这家伙,太吊人胃口了。 她刚略带不满地转了身,盯着地图的牛有道忽给了句,“让云姬来一下。” “是,我的道爷!”管芳仪阴阳怪气的应下,嘀嘀咕咕的走了,“老娘也就跑腿的命…” 中军帐内。 蒙山鸣一回来,商朝宗立刻快步上前迎接,低声且急切地问道:“怎样?” 事到如今,让他退兵是不可能的,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那毕竟是他妹妹和他儿子,说不想救是假的。 而敌方已经把话说的很清楚了,一旦这边不从,他们就要对商淑清做出不堪入目的事来,这不仅仅是死不死的问题,商淑清死前很有可能会遭受巨大的凌辱,此事一直让他揪心着。 可事情明摆着的,人质在敌方的手上,杜绝了做交换的可能性后,想救妹妹和儿子十有八九是要冒巨大风险的。哀求牛有道去冒险救人?你儿子和妹妹的命是命,人家的命就不是命?让他如何说的出口。 两人中也只有蒙山鸣好去找牛有道打听,也只有蒙山鸣适合去拜托牛有道。 蒙山鸣安抚道:“王爷不要急,道爷应该正在想办法。” “应该?”商朝宗:“蒙伯伯此话怎讲?” 蒙山鸣摇指了一下新挂上的那幅地图,“道爷刚才在向我打听赵军所倚仗的角湖的情况,他一向不插手战事,突然问这个肯定不会是因为作战,应该是有什么打算……”把大概经过说了下。 “问湖的深浅?”商朝宗狐疑,复又道:“好,我现在就找可靠修士想办法秘密潜入角湖,争取把湖中情况摸清,以备道爷使用。” 蒙山鸣一把拉住他,叹道:“王爷,道爷交代了,他所问状况不能泄密,必有原因。他也说了,角湖情况足够了。王爷千万不要再节外生枝。道爷说了,稍晚会给我们一个确切答复,既有此一说,王爷还请稍安勿躁!” 商朝宗知他说的有理,用力闭了闭眼,也用力捏了捏额头,似乎想让自己清醒点,他感觉自己有点乱了方寸,闭眼呢喃道:“儿子没了可以再生,战火无情,死人很正常!可我焉能眼睁睁看着清儿受辱?若如此,我如何对死去的父母和哥哥们交代?”神色很痛苦。 蒙山鸣神情亦纠结,一旦这边发动进攻,必然会惹怒敌方,一旦敌方将商淑清扒个精光现眼于千军万马前,让这边情何以堪呐! 那丫头一向知书达礼,深得他喜爱,他无儿无女,一直当做自己女儿一般,实在不忍其遭这罪。 “唉!”蒙山鸣仰天叹了声,觉得那丫头怎么会这么命苦,哪个女人不爱美,活生生被一张脸耽误了不说,如今又受这罪。“但愿道爷能力挽狂澜帮郡主和小王爷躲过此劫!” 商朝宗默然,知道蒙山鸣也不敢保证…… 云姬来了,进帐见到站在地图前的牛有道,走了过去,问:“什么事?” 牛有道回头笑了笑,问:“你在赵国多年,赵国也曾围剿过渡云山,你那遁地的本事,赵国方面了解多少?” 闻听此言,跟进来的管芳仪目光闪烁。 云姬回道:“夹缝中求存,保命的手段岂能让围剿的人摸清底细,自然不会大肆张扬。不过我擅钻山洞,赵国那边是有人知道的。这个时候,你问这个干嘛?” 牛有道转身抬手,一指点在了地图上,“这里,赵军中军帐所在之地,郡主和小王爷必不会离此太远。” 云姬盯着他所指之地看了看,目光略闪,狐疑道:“你不会是想让我遁地过去救人吧?” 牛有道颔首:“正有此意!我拖延了一天的时间就是存了这个打算,你看看能不能趁夜间遁地过去,摸到这个地方将人给救出来,需要什么配合你尽管说,咱们商量着办。” “不用商量。”云姬摇头,“这不可能成功!你也知道敌方会将郡主和小王爷羁押在中军帐附近就近看管,中军帐是什么地方?必然有大量的高手云集保护,旁人想靠近都难。我遁地过去没问题,可没办法接近地面,一旦接近地面其动静难以躲过修士的察觉,何况是大量修士。” “再说了,你能确定郡主他们被看管的具体位置吗?我跑去到处寻找的话,越发容易被发现,你这想法不现实。” 牛有道默了一下,又问:“我如果能找到郡主和小王爷的具体位置,你能不能把他们带走?” 云姬:“前提是得保证不被人发现。你知道的,在燕京我就跟你说的很清楚了,我一个人在地下可游刃自如没问题,能迅速脱身,一旦有了身外之物,还是大活人,根本经不起地深挤压揉蹭,我需小心应对,否则会把人给弄死了,更何况是遭受攻击的情况下,地下压力暴增,到时候就是个累赘,会导致我无法行动自如。” “你应该明白,身处险境遁离的速度慢了不可行。赵军那边什么情况你不是不知道,那么多高手云集,尤其是那些劫持郡主的老家伙出手的话,我根本没办法带郡主他们顺利脱身。他们一旦出手,顷刻间就能把郡主他们从地下翻出来,到时候还只能是我一个人脱身,你觉得我还有跑去的必要吗?那种地方,你能保证我去了不被人发现吗?” 懂,她说的牛有道都懂,牛有道:“既然无法避免被发现,那就撇开这个办法不提,往可行的方向去考虑。所谓的发现不发现,说到底还是能不能给你充足的脱身时间问题,发不发现其实不重要,我这样说没错吧?” 云姬点头,“没错。” 牛有道:“我如果把郡主和小王爷交给你,你需要多少时间才能带他们脱险?” 云姬:“起码得数上十五个数!你若能给我十五个数的时间,我就能保证他们脱险。” 牛有道:“十五个数,好,就十五个数,我给你争取十五个数的时间,你帮我把他们给救出来!” 还真要搞啊?云姬讶异,“可问题是,你怎么把他们给我?我们连接近都困难,你还怎么给我十五个数的时间?” 牛有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我来处置。”回头又问管芳仪,“红娘,你身上有多少张天剑符?” 管芳仪怔怔道:“两张。” “两张不够。”牛有道用力甩了下头,“你跟我交个底,你手上的所有家当加一起能买多少张?” 管芳仪撇了撇嘴,有些不情不愿道:“又让我掏钱…最多六张,不可能再多了,这里面可是有我卖掉扶芳园的老本。” “六张,加你手上的两张,共八张,应该足够了。”牛有道估算着琢磨了一下,旋即交代道:“这里离摘星城不算太远,半天时间来回应该足够了,你立刻安排人去采买,不要在乎钱,有多少家当都拿出来,回头我双倍还你,总之能买多少算多少。时间有限,速去,我要用!对了,不要让三大派的人发现,喊上巫照行护送,避免途中出什么意外。速去!” “哼!”管芳仪很是不满的哼了声,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斗气的时候,甩头快步离开安排去了。 云姬:“用天剑符给我争取时间吗?” 牛有道微微点头。 …… 夜幕降临,又复天光,天蒙蒙亮的时候,一只大型飞禽降临,吴老二、许老六和巫照行回来了,与管芳仪碰了面。 塞了东西到袖子里的管芳仪东张西望了一下,转身揭开帐帘入了帐内,对盘膝打坐的牛有道没好气道:“喏,东西来了。”六张天剑符掏出,又另翻了两张加上。 牛有道睁眼,接了东西检查了一下,不想有什么闪失。 管芳仪不忘提醒一声,“说好了的,双倍还我。” 牛有道没多话,招呼上了帐内一角同样在盘膝打坐等候的云姬,一起起身离开了帐篷。 管芳仪手中摇着团扇,扭着腰肢,跟屁虫似的跟上了。 中军帐内,靠在轮椅上的蒙山鸣瞌睡了,昏黄灯光下盖了张毯子,年纪毕竟是越来越大了,熬久了吃不消。 商朝宗难以入睡,时而坐,时而来回走动。 “道爷!”商朝宗突然一声呼唤,惊醒了瞌睡中的蒙山鸣,睁眼看到了走来的三人。 一句‘稍晚会给答复’,令两人一直等到现在,终于把人给等来了。 见到商朝宗两眼布满血丝,牛有道想说他,终究还是没说出口,理解他的心情。 也不废话,牛有道开门见山道:“郡主和小王爷的事我心中有了点数,不过接下来的事情需要王爷这边配合!” 蒙山鸣瞬间彻底清醒了过来,凝神听着。 商朝宗连连点头,“道爷尽管吩咐,只要是本王能做到的,无不从命!” 第八七五章 只能是抢 牛有道叹息道:“有些事情希望王爷明白,我不是没考虑过让王爷撤军以换取郡主和小王爷的安全,但这种方式不可取。并非顾虑和可惜战果,而是一旦这样做了,便坏了三大派的好事,三大派哪还会有什么顾虑?内外没什么掣肘的情况下,必然要对我等痛下杀手,郡主和小王爷回来了亦难逃一劫。届时倒霉的不止是我们,还要连累王爷下面大量的弟兄遭受血洗!” 商朝宗:“道爷说的本王都明白,道爷尽管说怎么做,本王遵命便是。” 牛有道:“我的意思是,也没了别的办法,只能是从敌方手中抢人!” “抢?”蒙山鸣一惊,“人在对方手上为质,必然被看护的很严,对方随时能要郡主和小王爷的性命,根本没办法下手,如何抢?”总不能抢两个死人胡来吧? 牛有道向他推了推掌,“该怎么做我心中有数,自会随机应变妥善应对。不过我要事先声明,此事我也没有绝对的把握,只能说是尽力一试,王爷需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 商朝宗和蒙山鸣瞬间心情沉重,商朝宗异常艰难的点头道:“明白,道爷吩咐吧,本王全力配合!” 牛有道指了指云姬,“赵军那边,我和云姬现在就要过去一趟。与对面,我一时间没有联系渠道,对面又处于军事管制中,需要王爷帮忙联系对方。” 此话一出,除了心中有数的云姬,包括管芳仪在内,皆有些惊讶。 商朝宗愕然:“现在去赵军那边?离约好的见面时间还有几个时辰,为何要现在过去?” 牛有道:“约好的时间可以提前,提前的原因是要保密,我与赵军会面不能让三大派的人知道,否则必然要坏事。我直说了吧,三大派那边不可靠,我一直在提防着他们,这也是我之前要王爷这里务必弄清王府那边情况的原因,别说之前,我现在依然不信他们,得防着他们。” 商朝宗:“好,怎么做?” 牛有道:“王爷手下大量斥候在前线来往潜伏,不会引人注意,可避开三大派的耳目。王爷可秘派一人持信前往赵军那边送信,告诉他们,我要亲自前往,与他们秘密会谈,让他们的空防人员做好接应放行的准备。我亲自前往,他们必会答应!” 商朝宗:“这个简单,很容易,不会出问题。还有吗?” 牛有道:“还有就是,王爷务必做好进攻的准备,不要求取胜,哪怕是佯攻,总之务必吸引敌方的力量加强防御抵抗。” 商朝宗:“可以,何时动手?” 牛有道:“注意观察,我过去后,一旦在那边动手打起来了,动静不会小,你这边只要留心应该能发现。我一动手,你这边立刻动手,切记,不要耽误,我这条命可是交到王爷手中了!” “这…”商朝宗惊疑不定,蒙山鸣亦吃惊不小,就两个人? 管芳仪震惊道:“道爷,你和云姬跑那边去动手?” 牛有道:“既然要硬抢,就免不了要动手。” 管芳仪震惊的不是这个,问:“你千万别告诉我说,就你们两个人跑去抢人,这不是开玩笑吗?” 牛有道:“我像是在开玩笑吗?” 管芳仪现在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追问:“你想用天剑符来做掩护,为云姬争取时间,让云姬带郡主和小王爷遁地脱身?” 牛有道:“目前也只能是这样了,这是唯一可行的办法。” 管芳仪:“那你自己怎么脱身?” 牛有道:“所以我才要王爷这边发动进攻配合,好诱使敌方大部修士赶往前线。” 管芳仪有些急了,“那有什么用?你现在跑去是深入敌方纵深内部,别说八张天剑符,你还要用天剑符为云姬争取时间,给你一百张天剑符你也杀不出来啊!如今对面集结了赵国最强的力量,这么远的距离,怎么的也能把你给拖住,你根本没办法杀出来!” 回头又问云姬,“你觉得这样可行吗?” 云姬摇头道:“我也觉得太危险,不建议他这样做,可他非要坚持。” 管芳仪也不管商朝宗和蒙山鸣怎么想,警告牛有道:“你这样做,是在拿我的钱打水漂,我不答应,我坚决反对!” 牛有道哭笑不得,“你怎么三句话不离钱,我说了天剑符的钱回头双倍还你。” 管芳仪瞪眼道:“你人都死了,我找鬼要去?再说了,你干了多少缺德事,有做鬼的资格吗?” 牛有道不跟她扯,“好了,我意已决,无须多言!” 商朝宗又出声阻拦了,“道爷,如果是这样,清儿他们不救也罢,太危险了。” 牛有道:“想多了,若无一点把握,我也不会无故冒险,就这么定了。” 管芳仪:“道爷,你听我一句劝,你这办法如果可行,不妨让三大派的人去,这里云集了三大派最顶尖的力量,有和对方一拼的实力,把天剑符给他们,让他们去,凭他们的实力抢人最合适。” 牛有道:“你这不是说胡话吗?让三大派的人深入到敌军高手如云的千军万马中去抢人,你觉得他们会答应吗?” 管芳仪真的急了,“那你也不能两个人去啊,起码得多带些人吧?” 牛有道:“人多了反而不合适,人多了对方会警觉,根本不会让郡主和小王爷脱离控制,去了也是白去。只有人少,才能让对方放松警惕,我们才有得手的机会。而且人多了是累赘,多去的人一定是送死,我无法顾全。说句不中听的,愿意去跟我赴险的人都是自己人,为了救自己人而牺牲自己人没必要。” 皱着眉头的蒙山鸣忽出声道:“道爷,你这办法实在是冒险,不可取。不过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个稳妥点的办法。” 牛有道哦了声,“愿闻蒙帅高见。” 其他人也目露期待地看向蒙山鸣。 蒙山鸣沉吟道:“深入敌军深处,我军佯攻助力没什么用处。如果道爷真有一定把握的话,我还是建议在双方约定的会谈时间接触,届时大军对峙,我们这边的高手也都在,一旦有变,我方的人可迅速杀过去救援。在道爷有大量天剑符护体的情况下,助道爷脱身应该没问题。” 商朝宗嗯了声,“可行。” 管芳仪亦连连点头,“不错不错,就这样吧。” 牛有道反问一句,“你们莫非巴不得我早死?” “呃…”蒙山鸣:“道爷何出此言?” 牛有道:“我说了,决不能让三大派的人知道。有些事情,我想你们也是心里有数的,三大派欲将我除之而后快,奈何目前还不是他们动手的最佳良机,大事在即,他们不想出乱子。当着王爷和蒙帅的面,大决战的当口,他们有所顾忌不便对我下手,可若是让我死在敌方的手中,那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你们觉得两军对垒之际,我被围攻的情况下,他们能卖力救我?就算你们看着,就算他们出手,他们也必败无疑,有的是花样败的你们无话可说,我手上有再多的天剑符也别想脱身,直到被赵国修士缠斗追杀至死!此事决不能让他们知道,否则我敢笃定,他们必然要借刀杀人!” 几人神情凝重不语。 牛有道继续说道:“还有,两军对垒之际,敌方不可能让郡主和小王爷脱离控制,只要他们一直捏着人,哪怕有一根手指放在郡主和小王爷身上,我就没办法让二人脱险。” 说罢,几步走到了悬挂的地图前,指在了敌方重兵镇守的中军大营位置,点了点,“这就是我为何要提前和他们密谈的原因,密谈不是目的,目的是要避开三大派的人,也是为了出现在这里。我现在提前过去了,就必然会出现在这里。此地高手如云,大军云集镇守,只有我们两个过去,只有人少造不成威胁,他们才会放松警惕,我才能找到让郡主和小王爷短暂脱离他们控制的机会。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管芳仪焦虑道:“是,算你说的有理行不行?可你要掩护云姬带人遁地离开,你自己怎么脱身?那边的高手太多了,连赵国三大派的太上长老都全部到位了,你没办法脱身的!” “这就是我之前向蒙帅打探角湖情况的原因。”牛有道又抬手指点在了地图湖泊上,“此地离敌军中军大帐只有两里路,云姬带人脱身后,我立刻倚仗天剑符之利,横向杀往角湖,只要我能逃入角湖之中,他们未必能奈何我。而云姬将郡主和小王爷安置好后,会立刻赶来角湖接应我,带我从角湖底下脱身遁离。” 手从地图上放下后,对商朝宗道:“这就是我让王爷大军发动进攻配合的原因。我手中天剑符有限,抗不了太久,只能逃往角湖避险。只有王爷大军吸引了大量修士赶往前线支援,我才有机会脱身,否则面对成千上万的修士杀入角湖,凭我一人之力只怕难以等到云姬来接应。” “所以王爷切记,一旦我那边打起来了,大军要及时发动进攻。不能早,早了会打草惊蛇,那边会死死控制住郡主他们,我将无法得手。也不能晚,晚了我则性命不保!” 几人怔怔看着他,无不动容,想也能想到届时会是个什么样的情形,面对千军万马和如云高手的围攻,这位道爷要独自一人杀出一条血路来。 管芳仪红了眼睛,“你不是说你不喜欢打打杀杀吗?” s:锣鼓敲,秧歌扭。谢新盟主“道盗到倒也道”捧场支持。 第八七六章 信使传讯 她现在终于明白了他之前为什么说那湖和救商淑清无关,的确和救商淑清无关,是准备来保自己性命的,可是能保住吗? 牛有道:“不喜欢归不喜欢,走上了这条路,总有不可避免的时候。” 管芳仪:“你如果觉得三大派的人不可靠,能不能让巫照行去?让巫照行替代你…”话一出口,也意识到了不妥,说这种话有点自私,立刻改口修正自己的意思,“他的修为比你高,成功的把握也更高。” “红娘,没有这样的道理。”牛有道摇头,继而又笑了,“巫照行去,对方不相信他,不信他有代表谈判的资格,他就没有得手的机会。针对什么样事情去什么样的人,修为不重要,合适才是最重要的。他修为虽高,但他去了就是死路一条,没有脱身的机会。我去则不一样,我还有脱身的可能性。好了,红娘,我意已决,你拦不住我,就这么定了。” 商朝宗也红了眼睛,道爷这是要拿命去拼啊,他情绪有些激动道:“道爷,算了,不救了,真的,不救了!” “这事我自有打算。不要拖延,立刻传讯给对面,我等你消息。”牛有道扔下话,径直转身走了。 云姬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略欠身致意,随后也转身离开了。 管芳仪默默地跟在了后面。 他们都走了后,蒙山鸣徐徐道:“王爷,你拦不住他的,按他的话去做吧!好好配合,配合好了,比什么都强。” 商朝宗万分纠结道:“我若这样做了,岂不是太自私了点?” 蒙山鸣回头道:“大安,你都听到了。你乔装打扮一下,扮作斥候,此事你亲自走一趟,你去更容易取信那边,别人去我不放心。” “是!”推着轮椅的罗大安领命。 …… 回到帐内,牛有道又站在了地图前,盯着仔细琢磨,思索是否还有什么漏洞。 对他来说,事情往往很纯粹,就这么件事情,而事情前后的准备工作往往才是最重要的,远比事情本身复杂,把真正复杂的事情理顺了,事到临头反而是最简单易处的事。 “你在天谷杀了赵国三大派的长老,又挑起了对赵国的灭国之战,如今还主动送上门去,他们岂能放过你。”在他背后沉默了一阵的管芳仪嘀嘀咕咕,显然还是想劝他不要去冒险,也实在是太危险了。 面对地图背对她的牛有道不疾不徐道:“一帮趋利之人,孰轻孰重,他们比你更清楚,面对生死存亡,以前的事情对他们来说已经不重要了,确切的说,杀不杀我已经不重要了。杀了我,他们就彻底没有了希望,这个时候只要我能给他们希望,不说扫榻相迎,至少不会对我轻举妄动。” 管芳仪道:“人质在他们手上,你敢保证他们会给你抢夺的机会?” 牛有道:“有机会才是最危险的时候,没机会反倒安全无忧。若是没有机会,我则佯装谈判,扬言回来再与王爷这边商量,略加敷衍便可全身而退,他们不会强留我而导致把事情给搞砸了,只要让他们看到希望,他们就会让我平平安安。所以你没必要多虑。” 说一千道一万,还是要去,管芳仪忍不住跺了下脚,直接把话挑明了,“道爷,我也很想救郡主她们,可也得分情况啊!你明知道此去有很大的可能会丢了性命,冒这么大的风险,值得吗?至少在我们茅庐山庄的人看来,郡主和小王爷加一起也不如你的价值!” 牛有道转身了,深邃双眸静静看着她,忽问出一句,“那在茅庐山庄人的眼里,你和我之间,谁的价值更高?” 管芳仪顿时白眼连连,“我没你值钱行不行?正因为你值钱,你才不能冒这个险。” 牛有道:“可若是你成为了此时的人质,我也一样会不惜代价冒险去救你,你信不信?” “……”管芳仪凝噎无语,她信,她丝毫都不怀疑,牛有道肯定要想尽办法去救她,跟了牛有道这么多年,在这一点上,她有绝对的信心。 牛有道徐徐道:“有所为,有所不为。王爷从广义郡借兵开始,期间遇到过不少的困难,我有很多机会去走更轻松的路,也有许多比王爷强大的势力来招揽我,许多危险我完全有机会回避掉,可我却宁愿走这条最艰险的路,知不知道为什么?这不叫从一而终,我也没那么高的觉悟,这叫道义!” 管芳仪神情复杂地看着他。 旁观的云姬亦看着这边,若有所思,联想到了自己。 她能听牛有道的招呼不仅仅是因为有把柄在牛有道手上,又何尝不是因为牛有道这个人,事实上就算牛有道手上握着她的把柄,她也从未有过被要挟的感觉,跟着牛有道心灵上反而很有安全感,心里踏实。 黎明之际,一骑从燕军方向而出,迎着晨风,往对面的赵军方向而去,正是斥候装扮的罗大安。 途中草地上,一条绳索猛然从草地上绷起,战马嘶鸣,失蹄倾翻,也掀翻了罗大安。 两名蛰伏的赵国士兵持断刃疾扑而来。 地面翻滚中的罗大安不肯轻易就擒,就地朝天一脚,踹飞了一名飞扑而来者,顺势滚过另者扎来的一刀,反手抓住了对方持刀的手腕,将对方也给带的翻滚。 待他再从地上坐起时,膝盖已经强顶在了地上一人的腰眼上,对方手中的刀也到了罗大安的手上,也抵在了对方的脖子上,冷眼盯着另一个爬起的人,“我没有恶意,我乃蒙帅麾下参军,奉命送信给庞大都督……” 赵军,中军大帐内,一将来到急报:“大都督,蒙山鸣派了信使来,说是有密信交予大都督。” 晨起后正在脸盆边洗脸的庞腾愕然回头,“蒙山鸣有密信给我?” 来将道:“信使是蒙山鸣麾下参军罗大安。” 庞腾意外,“那个罗安的儿子,被蒙山鸣收为了徒弟的那个罗大安?” 来将:“没错,验证过了,确实是他。打扮成了燕军斥候,还让我们这边也保密。” 庞腾匆匆擦了把脸,手上毛巾一扔,挥手道:“带过来。” 很快,罗大安被带到,头上蒙着黑头套,两手还反绑着。 庞腾不耐烦道:“解了,解了。”对他来说,这么一个人来,翻不起浪来。 罗大安头上的黑头套摘了,绑着的双手也被松开了,环顾四周一眼,目光落在了庞腾身上,活动了一下双手手腕后,拱了拱手。 庞腾也在打量他,如此关注是因为对方是蒙山鸣的徒弟,见对方孤身而来毫无惧色,眉头略动了一下,问:“信在哪里?” 罗大安抬手,解下了头上捆绑发髻的布带,拎着递出。 这边立刻有人接了检查,确认没什么问题才交到了庞腾的手上。 庞腾将褶皱乱卷的布带翻了翻,果然有字迹,遂绷直布带细看上面内容,看明白后略有惊疑不定,抬头问道:“已经约定了会面时间,为何又要秘密会谈?” 罗大安道:“我只奉命送信,其他的并不清楚。” 庞腾犹豫了一下,挥手道:“把人先带下去。”见下面人又要把罗大安给绑了,给了句,“套上头套看好就行了。” 来者毕竟不是一般人,有一定的身份地位,是能在蒙山鸣身边说上话的人,这边可能还要让人家回去回话,没必要太过苛待。搞的人家不高兴了,万一是个小人,回去说些不好听的,有坏事可能都不一定。 黑头套再次套在了罗大安的头上,将其给押了下去。 之所以戴黑头套,是不想让对方看清这边阵营内的详情,这也是军机。 很快,接到消息的落霞山庄掌门左乘风、归元宗掌门蒋万楼、聚仙教掌门米满匆匆赶到帐内。 三人陆续将书信看过后,左乘风问出了同样的疑惑,“已经约定了碰头时间,为何还要跑来密谈?” 庞腾道:“燕军那边可是有燕国三大派的人督军,燕国三大派是不可能松口答应的。商朝宗则可能想救自己妹妹和儿子。两边的态度必然有矛盾,牛有道亲自跑来密谈,必定是与此事有关,估计是想撇开燕国三大派和我们秘密协商妥协的办法。至少也是带来了我们希望看到的条件,否则他不敢来!” 三人闻言皆微微点头,完全有这个可能,也只有这个可能。 不过米满略有疑虑,“此事会不会有诈?” 蒋万楼嗤声道:“能有什么诈?他总不可能率领千军万马来密谈吧,那还叫密谈吗?他就算带个上百人来,有什么异动,来了这里也定叫他有去无回!来了这里还敢乱来,除非他活的不耐烦了还差不多。” 是这么个道理,其他人点了点头。 蒋万楼回头又问庞腾,“大都督什么态度?” 庞腾道:“见一见并不损失什么,我的意见是答应密谈。” 三位掌门相视一眼,皆点头赞同。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后,左乘风有些不甘心道:“牛有道这厮,我是真想将他剁成肉酱喂狗。还敢跑来,胆子不小,太嚣张了!” 米满唉声叹气道:“左兄,都什么时候了,说这种气话有意思吗?人家是为什么而来的?人家知道你不敢杀他,否则他焉敢跑来。”回头又对庞腾说道,“大都督,让信使回去回话吧。” 第八七七章 赴险 庞腾嗯了声,让人再次把罗大安给带了过来。 当着三位掌门的面,庞腾与罗大安约定了牛有道来时的方式,鉴于牛有道要保密,也是为了避免发生误会,定好了牛有道从哪个方向的空域过来。 两边国战,双发都动用了不少的大型飞禽侦查和防范,牛有道从空中过来未经允许也难以靠近,所以得协商好了。 把事项确认了以后,罗大安又被蒙上了头套,就这样被带走了。 秘密将人遣送到了前沿之后,一匹快马给了罗大安。 紧急返回后的罗大安在预先准备的一座营帐换回了服装,才公开露面直奔中军大帐,将事项回禀了商朝宗和蒙山鸣。 确认了回复的商朝宗和蒙山鸣又直奔牛有道落脚的帐篷,让罗大安再次将详情禀报给了牛有道。 牛有道略过问了一些细节上的问题,就此将行动完全给敲定了。 行动在即,不管是商朝宗还是蒙山鸣,都再次劝牛有道三思,然而牛有道态度坚决,无人能劝住。 待几人离去后,牛有道要了笔墨纸砚,写了封信给管芳仪,告知:“等我走了后,再交给王爷。” “什么话不能当面说?”管芳仪不管他,直接打开了信先看了再说,不看还好,一看,眼睛又红了。 再回头,只见牛有道和云姬正在易容。 改扮之后,牛有道回头,对怔怔看着这边的管芳仪微微一笑,之后又对云姬点了点头,表示可以走了。 云姬走到他身边站近了些,之后法力波动起,两人脚下泥土翻涌,渐渐将二人沉入了地下,稍后涌动的地面基本恢复如初。 听着地下的沙沙异动渐渐平息无声了,管芳仪抬头深吸了口气,转身出了帐篷,来到了中军帐内,将牛有道的信给了商朝宗。 信上告知商朝宗,他牛有道这次若是回不来,让他不要有什么顾虑,立刻谋求自保,归顺燕国三大派,茅庐山庄的人和事让他不要管了,那些人会自谋后路。 另外牛有道表示已经帮商朝宗安排好了,这次若回不来,京城那边会有人联系商朝宗,会配合商朝宗应对可能会出现的麻烦,会与商朝宗共谋后事,保南州一系人马的周全。 详情信中不便多说,只说到时候对方联系他商朝宗的时候,他自然会明白。 信的最后,是“阅后即焚”字样。 这是做好了回不来的准备,这信是在安排后事啊,商朝宗缓缓闭目不语,信顺手给了一旁的蒙山鸣。 轮椅上的蒙山鸣看完信后,无比动容,一声长叹,“义薄云天呐!” …… “掌门,商朝宗正在调动大军,对前沿将领下达了准备进攻的命令!” 听到下面弟子禀报,宫临策立刻跑出了帐篷,站在山坡一看,果然见到人马在紧急调动。 这么大动静不可能瞒过相关人员,龙休和孟宣也很快露面了。 在此看人质事件怎么解决的玉苍也跑了出来。 几人联袂赶到中军大帐时,只见商朝宗正在披甲。 龙休沉声发问道:“王爷,大军突然调动,你想干什么?” 端着头盔往头上一戴的商朝宗道:“自然是准备对敌发动进攻!” “现在进攻?”龙休表示怀疑,“不是约好了再谈谈么,王爷如此冒然发动进攻,就不怕敌军对郡主和小王爷不利?” 商朝宗:“没什么好谈的,我不可能撤兵,结果早已注定,对方最终还是要对清儿他们动手。既如此,不如先做好伺机而动先行进攻的准备,先血此恨!” 此话一出,龙休等人可谓相当满意,孟宣颔首道:“王爷能忍痛为大局着想,实在是可敬!王爷放心,我等定全力配合,助王爷报仇雪恨!” 龙休点头,“不错!” 几人出了帐篷,陆续翻身上马,军营中跑马,呼兵唤将,很快便集结统领了大军向敌方进逼。 …… 一处山林,许老六早已带着一只大型飞禽在指定地点等候,牛有道和云姬一到,三人立刻驾驭飞禽腾空而去。 “怕吗?”牛有道忽问了声。 问这个,是担心对方紧张之下会出纰漏坏事。 “我?”云姬反问一句后,叹了声,“我没什么好怕的,就算打不赢,我一个人怎么样都行,脱身还是没问题的,想脱身他们拦不住我。若说怕,我倒是怕你出事。你怕吗?” “我?”牛有道笑了笑,“习惯了。” 许老六驾驭飞禽绕了一个大圈,临近赵军所在地后,按照庞腾那边的布置路线飞行果然畅通无阻。 赵军空中巡弋的飞禽上的人见到走这条路线的人,直接放行,没有任何阻拦。 抵达中军营地上空后,牛有道和云姬双双飞身而下,朝下方的大帐位置直直倒飞冲去,风声呼呼。 飞禽振翅而起,许老六驾驭飞禽一个侧翻,迅速远离此地。 两条人影嗖嗖落地,立刻被一群虎视眈眈的修士给围住了,庞腾从中军帐内露面,左右一群赵国三大派的高手护卫。 牛有道环顾四周之后,抬手撕下了脸上的假面。 云姬亦如此,露了真容。 左乘风见了,立刻偏头身后,问:“这女人是什么人?” 后方弟子中有见过的立刻上前,“原渡云山的山主,蛇妖云姬!” “诸位,又见了。”牛有道笑眯眯地朝众人拱手打招呼。 米满道:“牛有道,你胆子倒是不小,竟敢只带一个人来。” 牛有道:“我是来谈判的,又不是来打打杀杀的,带那么多人作甚。再说了,带多了人也不方便,容易走漏风声,我这次是秘密前来,有些事情不想让燕国三大派的人知道。” 庞腾和三大派掌门交换了个眼色,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果然是要避开燕国三大派。 左乘风道:“我听说你走到哪都带着那个齐京红娘,今天怎么换了个女人?” 牛有道不慌不忙道:“还是那句话,有些事情不想让燕国三大派的人知道,红娘在那边晃悠可以为我的不在做掩饰,若我和红娘都久不露面,容易引起怀疑。” 还真是句句在理,云姬下意识瞥了他一眼,发现这位果然是临危不乱,应对得当。 庞腾等人想想也是,发现牛有道此行果然有够小心谨慎的。 蒋万楼冷笑一声,刻意讥讽,“你还真是离不开女人,离不开徐娘半老的女人。” 牛有道:“女人比男人心细,有经验的女人更好,有什么不对可以及时提醒。蒋掌门可不要想歪了,我可是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 蒋万楼呵呵,皮笑肉不笑。 正这时,空中一只大型飞禽突然俯冲而来,掠过营帐上空时,一名修士闪身跳下,落地对庞腾拱手道:“大都督,空中观察到,敌军那边有异常,敌军人马正在集结向我方推进!” 此话一出,众人一惊,庞腾指着牛有道喝道:“牛有道,你什么意思?” 牛有道铿锵而回:“没什么意思,防备我出意外!我此来要是有什么不测,燕军将立马发动进攻,只要你们不乱来,燕军自然也会克制。” 话虽这么说,庞腾还是要多加小心,命部将传令前沿大军做准备。 蒋万楼面露讥讽,负手踱步而来,“我们真要乱来的话,燕军进攻也保不了你。” “话不是这样说的,我也不会坐以待毙!”牛有道说话间手指一翻,当众亮出一张天剑符来,警告道:“我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云姬有些无语,要以天剑符掩护,这位居然先把天剑符给亮了出来。 气定神闲踱步而来的蒋万楼神情一僵,脚步也僵住了,不敢再轻易靠近了,搞的自己有些尴尬了。 赵国三大派对牛有道的天剑符可谓印象深刻,天谷三个主事长老死在了牛有道的手上,印象不深刻才怪了。 又见这位亮出天剑符,众人一惊,三派宿老迅速插步上前戒备,庞腾已第一时间被人拉退到了后面保护,别仗没打起来,这边指挥作战的主帅却被人给干掉了,那乐子就大了。 别以为牛有道不敢这样干,真要把这位给逼急了,可是敢在天谷动手的人。 蒋万楼变了方向,没有再逼近,而是改成了左右徘徊走动,“牛有道,天剑符在这里吓唬不了谁,用了也就是听个响,不过用了的后果却是…我保证你一定会死得很惨!” 牛有道:“我是来谈判的,可听蒋掌门这阴阳怪气的话,似乎非要给我一个下马威不可,这就是诸位的诚意吗?” “好!”蒋万楼话一收,趁机转身而回,离远了些,一旦对方用了天剑符,自己也能多些安全反应的时间和空间。回到原位后,蒋万楼转身问道:“你想怎么谈?” 牛有道:“昨日说好的前提,那只狗爪子,蒋掌门不会忘了吧?” 哪能这么快忘记,众人互相瞅了眼,蒋万楼脸一寒,“牛有道,别给脸不要脸!” 牛有道:“少啰嗦,痛快点,给还是不给?” 蒋万楼挥手指来,怒斥:“你少跟我来横的,我看你还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牛有道:“我敢来,就做了回不去的准备!” 第八七八章 牛有道,你还有完没完? 争锋相对要冒火,怕蒋万楼面子上下不来要硬尬,左乘风伸手拦了一下,继而对牛有道说道:“你是来救人的,你也不想郡主他们出事吧?一点小事,我看就没必要计较了,过去了就过去了,我们还是谈正事吧。” 牛有道:“左掌门,我也不是蛮横不讲理的人。商郡主长居我茅庐山庄,也算是我茅庐山庄的人,我当着那么多人面说出的话,若是高高举起轻轻放过,让我茅庐山庄的人怎么看?郡主当众受辱,我要是不带个交代回去,岂不成了笑话?话已经说出来了,我人也来了,今天要么让我死在这,要么就给我个交代!” 左乘风:“你要了交代,蒋兄身为掌门,连门下弟子都保不住,他又如何对下面人交代?” 牛有道:“保?保什么保?这种畜生也保,归元宗是淫贼窝吗?” “放肆!”蒋万楼怒喝。 牛有道言词依然激烈,“凡事都有前因后果,要怪就怪那狗爪子自己,堂堂归元宗弟子,两军对垒,千军万马面前,众目睽睽之下竟当众干出亵渎女人的事来,还要不要点脸了?杀人不过头点地,何至于如此无耻,这岂是堂堂名门正派所为?如此下作之事,如此下作之人,剁他一只狗爪子算是便宜了他!” 云姬也感觉牛有道是不是搞错了方向,咱们是来救人的,你这义愤填膺的非要逮住人家弟子不放干嘛? 蒋万楼怒容满面,却被说的无言以对。 米满:“归元宗的人,归元宗自己会处理,用不着外人干涉。” 牛有道:“此话不通,动的是我的人,我岂能当做没看见?” “要交代没问题…”米满话一出口,蒋万楼怒眼看来,米满抬手给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继续道:“你此来,是不是先把正事给我们交代了先?只要能给我们一个满意的交代,其他的都好说。” 听他这么一说,蒋万楼情绪渐缓,慢慢冷静了下来。 牛有道:“我既然来了,自然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交代,交代不了岂不是跑来送死。还是昨天那句话,我要那个前提,那只狗爪子!” 米满:“事还没开始谈,你就要伤人,说不过去,也未免不够诚意。” 牛有道:“米掌门,我亲自跑来,人就在你们眼前,随时可以任由处置,你不觉得这就是最大的诚意吗?我现在要看到你们的诚意,如果再推搪下去,我要的就不是一只手了!” 左乘风插话:“你说你会给我们一个满意的交代,这由不得你说的,满不满意是要我们说的。如果不满意,后续还要再谈,我们也不好杀你,总得给你个机会,可你又把人给伤了,这样你觉得合适吗?” 牛有道:“谈不拢,你可以剁我一只手。” 左乘风:“你若非说给我们的交代合理,你捏着天剑符在那晃悠,像是能乖乖伸出手来给我们剁的样子吗?” 牛有道:“人质在你们手上,剁不了我的,可以剁人质的,我这样说,诸位可还满意?” 话说到这个地步,对面不少人交换了下眼色,左乘风更是附嘴在蒋万楼耳边,轻声嘀咕:“人在我们手上,总有理由剁只手回来的,也算是给了门中弟子一个交代。蒋兄,大局为重啊!” 蒋万楼牙痒痒,敢情不是对你们门中弟子下手,站着说话不腰疼。 当时为了压住局面,他让弟子当众做出了那样的事,也是情急之下不得已而为之,也是为大家好,现在成了让他一家来担责任,令他有些憋火。 可牛有道现在咬着不放,兹事体大,要说为这事搞砸了大事不划算。 牛有道又出声了,“诸位,我可是悄悄来的,那边大军已经集结了,我久不回去露面的话,一旦引起了燕国三大派的警惕,到时候事情就算想办,只怕也没那么容易了。” 米满淡淡一声,“蒋兄,这是你的家事,我们不好干涉,你看着办吧。” 蒋万楼阴着一张脸,纠结一阵后,突然喝了一声,“陶延丰,出来!” 躲在后面的陶延丰脸色已经很难看了,陡闻此唤,心神一颤,却又无法逃避,不得不硬着头皮慢慢走了出来,拱手见礼,“掌门师尊!” 蒋万楼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句道:“给他!” 陶延丰脸上肌肉抽搐,他知道,遵了这命,师门不会亏待他,可再大的好处也难换谁愿意让自己变成残废。 然而没办法拒绝,当众抗命的后果会令师傅恼羞成怒,怕是有人要帮他代劳,到时候受了罪还不讨好。 他异常艰难地慢慢放下了双手,慢慢转身看向了牛有道,眼中满是怨恨神色。 牛有道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陶延丰突然反手拔剑,一道寒光闪过,噗一声,右手溅血,寒光过处,右手腕处齐根而断,一只右掌掉落在地。 “嗯…”踉跄后退一步的陶延丰痛苦闷哼,单剑拄地,施法遏制住了断腕处的血流。 两名归元宗弟子快速出来,扶他离开。 牛有道突然冒出一句,“我怎么记得对郡主无礼的是他左手。” 陶延丰身子一僵,脸色大变,扶着他的两名弟子亦看向蒋万楼。 云姬当场小汗一把。 现场所有人几乎都脸色一沉,蒋万楼怒声道:“我看你不是来谈判的,是来故意找事的。” 牛有道:“算了,我让一步,不再追究了。” “……”蒋万楼有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怒而挥手,示意扶人的弟子把陶延丰带下去。 米满:“手也给了你,说吧。” 牛有道:“没问题,但我要见人质,先确认人质是否安全。” 左乘风沉声道:“牛有道,你还有完没完?” 牛有道亦沉声道:“左掌门,你在跟我开玩笑吧?谈之前,我确认人质是否安全,你们是否毁诺,这很过分吗?” 这还真说不上过分,左乘风嘴角牵扯了一下,回头道:“把人质带过来。” 有人领命而去,不一会儿,商淑清被从不远处带了过来,襁褓中的婴儿紧抱在她怀中不放。 胖乎乎的婴儿倒是在她怀中睡的呼呼的,醒了吃,吃了睡,不知何为危险。 人带到,见到牛有道亲临,有些紧张的商淑清瞬间明眸亮澈,声音柔美的唤了声,“道爷!” 牛有道单掌摁了摁,做了个安抚的手势,“不要怕,不会有事。” 见到他,商淑清就不害怕了,嗯声点了点头,一直看着他。 牛有道也在审视她,见她还是脏兮兮的样子,斜了三派的人一眼,“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善待,连点给人洗漱的水都不给吗?” 庞腾出声了,“不是我们这边不给,我们好吃好喝招呼着,冷热水管够,干净衣裳也给她备上了,连伺候的丫鬟都有,是她自己不愿洗,怪不得我们这边。” 是这样吗?牛有道对商淑清投以询问的目光,商淑清银牙咬唇,有些难以启齿的模样。 牛有道立马明白了,在这地方,又经历了昨天那样的不堪一幕,商淑清应该是不敢在此险地脱光了沐浴。 心里有了数,也就不追究这个了,又问:“郡主,你和小王爷没事吧?” 商淑清摇头,“没事,暂时没事。” 牛有道再问:“你确定他们没有在你们身上做过什么手脚?” 这个,商淑清就不太清楚了,修士做手脚的可能性多,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有没有被做手脚她也不懂。 趁她略思索犹豫之际,牛有道果断开口道:“我要对他们的身体进行检查,先确认人质没问题,这个要求不算过分吧?” 他捏着天剑符就往前闯,米满立刻指着他警告:“站住!” 牛有道似乎反应了过来,看了看手中天剑符,嗤声一笑,脸上似有嘲讽意味,遂后退了一步,回到了原位,道:“我不乱动,你让她过来检查。” 对面略有犹豫,让牛有道带着天剑符靠近了有所忌惮,让人过去也有所忌惮。 牛有道呵呵讥笑道:“你们这么多人,难道还担心我会带着人质跑了不成?” 米满最终嗯了声,偏头示意了一下。 看管商淑清的人在商淑清后背略推了下,示意她过去。 抱着小孩的商淑清在众人的注视下慢慢走向牛有道,云姬表面波澜不惊,内心里却绷紧了神经,知道要开始了! 走到了牛有道跟前站定,商淑清又唤了声:“道爷。” 牛有道杵在地上的剑一提,往腰带内一插,别在了腰上,又抬手摁在了商淑清的肩头,没有作假,正儿八经在施法检查商淑清的身体。 不管是不是救人,确认人质身体没问题还是有必要的。 他检查的比较仔细,自然也比较慢,赵国那边紧盯的人渐有些不耐烦了,目光开始有了左右偏动。 检查完了商淑清,又伸手摸进了襁褓中,继续检查小孩的身体。 双双确认没问题后,牛有道目光瞥向了一旁的云姬,发现对方紧盯这边,应该是做好了准备。 现场的法力波动突然出现异常,牛有道手上的天剑符突然绽放出了极光异彩,赵国诸人大吃一惊。 还不待他们反应过来,牛有道已经顺手在商淑清腰肢上一带,将人拨向了身边的云姬,低低一声,“走!” 第八七九章 疯狂逃窜 任谁也想不到,牛有道会在这里动手找死,就这么两个人,这里可是千军万马高手如云的地方啊! 哪怕有过天谷的前车之鉴,也没人想到牛有道敢在这里动手抢人质,一时间都没晃过神来。 而牛有道本人已经顺势跳起,双手前后导出两道巨型剑罡横扫四周,惊的四周人员纷纷闪身避开,一些士兵逃之不及,当场被斩的血肉横飞。 云姬一把拉住商淑清,同时一把抢了她怀抱中的婴儿到手,施法护住了二人免遭损伤。 地面泥土翻涌,两大一小迅速沉入地下,巨大的震响将婴儿惊醒,“哇哇”大哭。 看向云姬的商淑清,惊的下巴都要掉下来,大喊,“不要!” 下沉之际的云姬脑袋一晃,现形出蛇头模样,血盆大口一张,竟直接将婴儿纳入口中,当场一口吞了下去,差点没把商淑清给吓晕了过去。 蛇头只是短暂一现,又迅速变回人样。 地面泥土涌铺,人已经遁入了地下。 此情此景,闪避的人一看便知着了道,牛有道哪是什么来密谈的,分明是来抢劫人质的。 “遁地!哪里跑!”落霞山庄的一名太上长老一声怒喝,一个闪身而来,双掌泛起肉眼能见的霞光。 跳起凌空旋转的牛有道挥手就是一记巨型剑罡劈出,拒敌靠近。 那太上长老双掌合拍,霞光暴涨,两团霞光竟将破坏力惊人的巨型剑罡给陷住了。 然“咣”一声,又一道剑罡如雷霆般而来,那人猛然撒手侧身闪避而去。 四面八方各种武器山呼海啸般,纷纷飞射而来,已落地的牛有道占据原地不肯挪窝,不逃不躲,双手连点如影,一道道剑罡咣咣而出,炸射向四面八方,人在其中如长满了巨刺的水晶一般。 十二道天剑罡影毫不吝啬的近乎瞬间齐炸而出,将斩来的各种武器给轰的纷乱倒飞而去。 这打斗模式简直是震天撼地,四周的将士什么时候见过这种场面,惊的纷纷调头就跑,跑的慢的,直接被强劲罡风给卷飞了出去。庞腾已被修士护着快速撤退,修为差一点的修士面对如此狂轰攻击压根没有介入的资格,纷纷闪退。 蒋万楼手中一道天剑符出,同样一道巨型剑罡狂劈向周身光影还未消散的牛有道。 一出手就动用如此昂贵的东西,可见蒋万楼心中的愤怒。 牛有道翻手又是一道天剑符爆开,两道剑罡轰鸣撞击,烟尘四起。 地下裹着两个人的球形空间瞬间崩溃,云姬紧急施法护住商淑清,头下脚上,单掌推着土层,迅速下沉之际,强行施法再次巩固出一个球形空间。 非要如此是为了保护商淑清,否则她云姬一人大可以快速钻地而去。 上方的剧烈轰鸣声依然在不断传来。 “孩子,孩子…”商淑清拉着云姬的胳膊,哭着惊叫,她亲眼目睹云姬把小孩给吃了。 云姬肚大如箩,沉声道:“郡主别慌,孩子在我肚子里,施法护着,不会有事!” 待到剧烈声响听不到了,只有咚咚震感时,云姬挥手斜拍土层,直接下沉的二人立刻斜斜改变了去向。 云姬也着急,拼尽修为,带人遁地逃离的速度发挥到了极致。 …… 两军对垒之地的上空,一只大型飞禽掠过,许老六闪身而下,落在了商朝宗马前,急声道:“王爷,打起来了!” 马背上的管芳仪一个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蒙山鸣一张老脸神情从未有过的凝重。 什么打起来了?龙休等人尚不明所以。 一天一夜未眠,焦虑之下两眼布满血丝的商朝宗面露狰狞,手速飞快,唰一声拔出腰间宝剑,前指怒吼:“进攻!进攻!进攻!”连续怒吼三声,歇斯底里的声音变了调。 龙休等人霍然回头看着他,知道集结了人马就是要攻打敌军,只是商朝宗那迫不及待的异常反应让他们觉得有些不对劲,可又说不出问题出在了哪。 咚咚咚!急骤战鼓声敲响,隆隆回荡四野。 “杀!”下面各部将领纷纷发出进攻命令。 大军前锋人马,举着盾牌,小跑着前进,保持着盾牌阵型不乱。 赵军备战的前沿“当当”不绝的警钟声响起,前沿盾牌阵紧急立好,盾牌之后的弓箭手阵营全部拉弓上弦。 咻咻咻!一支支响箭梯次射向了空中,不断向后传递出敌袭的紧急信号。 …… 剧烈轰鸣中,面对蒋万楼的天剑符,牛有道被逼得急促施展出了两张天剑符。 没办法,不但要应对蒋万楼,还要应付另外方向的围攻,一道道巨型剑罡不要钱似的爆发出去抵御。 赵国等围攻的修士始终无法近前,此情此景也是看得心惊肉跳,光他们亲眼所见的天剑符牛有道就用出了三张。 第三张天剑符一完,牛有道翻手又是第四张在手,结果却发现周围暂停了进攻。 他乐见如此,高度警惕着四周,周围隔着一段距离的修士围了一圈又一圈。 还有?不知多少人神情抽搐,这王八蛋身上究竟带了多少张天剑符? 天剑符又不是纸,别说蒋万楼,谁也不会不断捞出符篆来和牛有道拼天剑符玩,这玩意巨昂贵,在这里大量消耗了的话,回头和燕国交战时怎么办? 这情况不在牛有道的意料之中,是他一开始没有盘算到的,不过他也瞬间反应了过来,猜到了其中的原因。 应该是因为对方不知云姬携带人时的遁离速度,他们以为云姬和人质已经跑掉了,已经追不到了,否则必然是要拼命强攻。 这个意外,绝对是他乐见的。 “牛有道,你跑不掉的,乖乖束手就擒,你自己老老实实当人质,还有条活路!”左乘风怒声警告。 不怒不行,而且是非常愤怒,碰上个不要命的,一帮子人被耍惨了。 牛有道有心拖延,拖延的越久,云姬一行越安全,他要尽量为云姬等人争取时间。 他高度戒备着四周,徐徐道:“可以,好说,现在咱们可以慢慢谈条件。我之所以冒险而来,是因为直接撤军根本做不到,燕国三大派不可能答应,但咱们双方可以配合着演戏,燕军可以败退,但前提是,我有什么好处!” 左乘风厉声道:“你想要什么好处?” 牛有道:“除了金州外,再划三州地盘给我!” 咻!咻……他话刚落,远处报警的响箭已经是由远及近,道道冲天而起。 一群人一起回头看去。 “敌袭!”远处山坡上的庞腾大惊怒喊。 他话刚出口,牛有道已趁众人不备分神之际,突然一个闪身而出,瞅准一个方向腾空而去。 拖延的时间应该已经足够了,他必须逃了。 不逃也不行,燕军进攻的消息已经传来,再瞎扯淡说什么谈判已经糊弄不过去了。 “我就不信他有用不完的天剑符,谅他也跑不掉。尔等去迎敌,此獠我等来收拾!” 嗖嗖嗖,一道道人影腾空紧急追去,正是归元宗的五位太上长老,话音从空中回荡下来,人已去。 牛贼之奸诈,已经再三领教了,归元宗掌门蒋万楼生怕五位宿老有失,挥手遥指了数百修士追去。 余下的人,大多随大军而动,随同统帅庞腾去应对更大的变故,面对国战,追杀一个牛有道的事也得往边上放。 回头一看的牛有道吃惊不小,紧急追来的五个老家伙飞行的速度犹如射来的利箭一般,顷刻间追到。 牛有道凌空挥出剑罡便斩。 这一出手顿觉不妙,五个老家伙凌空换位迅捷无比,似乎无需借力,能攻击的角度也更多,而他人在空中破绽太多,再这样逃跑是找死。 哪怕这一飞掠的速度才近百丈,离两里地的角湖还远,他也不得不在情急之下紧急下坠。 手中天剑符已经施展了出来,庞大能量无法久留,当即不管他三七二十一,毫不保留的狂轰了出去。 空中一条条人影迅捷躲闪。 下方一群弓箭手拿着弓箭,眼看牛有道落下,却不知如何是好,此地大军云集,箭矢乱射会大量伤及自己人。 分布各军营的修士冲天而起拦截,牛有道翻手又一张天剑符爆开,连斩两道巨剑罡影,当空斩出几爆血雨,人挟天剑符能量落入了慌乱大军中。 被天剑符能量束缚,横向移动困难,无法快速挪移,他干脆撒开了腿在人群中狂奔,见到闪来的修士便以天剑罡影狂轰滥炸,硬生生杀的各营修士不敢再轻易靠近,被殃及池鱼的军士逃跑不急,惨叫声阵阵,战马嘶鸣,血肉横飞。 蓄积的庞大能量用毕,牛有道立刻往慌乱逃窜的人群中跑,希望让追杀者投鼠忌器。 然而空中追杀而来的人压根不管那些将士的死活,流光剑影,狂暴罡劲,一个劲地朝下面人群中狂轰。 五个老家伙杀的肢体横飞之际,见牛有道又抖出一张天剑符施展出了剑罡,立刻极有默契地闪身分落在了五个方位,意图困住牛有道。 牛有道脚下狂奔不停,拼了命的朝角湖跑去,以巨型剑罡开路,面对强敌阻拦,强行突围。 不突围不行,不敢被缠住,一旦被缠住,他就死定了。 原本以为两里路,自己最多只需三个飞掠起落便能抵达,如今看来比他预想的更加凶险。 第八八零章 追杀围剿 面对牛有道以天剑符的威力强势突围,五个老家伙不断变换调整阵型围困,数百名赶来的修士也加入了围困拦截之中。 不惜在地上用腿跑路的牛有道等的就是这个时候,等到所有追来的修士一落地,他忽又嗖一声腾空远去。 人一腾空而起,第七张天剑符又砸了出来,朝下面一阵狂轰,压制下方的人追起,起码也得压制追杀者的追杀速度。 面对十二道狂暴而下的天剑罡影,追杀修士纷纷闪躲。 这一出手动辄便是十二道剑罡统统爆掉,跟不要钱的什么东西似的,天剑符这种用法未免奢侈的有点过分,令不少人心惊,牛有道这厮手上到底带了多少天剑符来? 土石狂荡,烟尘乱卷的震撼轰鸣声中,一群人影冲出,再次追杀而去。 前面湖畔可见,牛有道落下一脚,在一士兵脑袋上踩了一脚,再次飞起,冲着碧波荡漾的角湖飞去。 再回头,一群人又再次追来了,不过短暂的时间差已经难阻牛有道遁入湖中。 眼见遁入湖中已没问题,牛有道刚略松一口气,谁知聚集在湖边的大群人马也没了顾忌,弓箭朝湖面方向射去不用担心伤到自己人。 “放箭!”一名将领怒声下令。 嗖嗖箭矢之密集而来的声势,令空气都为之震荡。 牛有道大惊,护体法罡也挡不住如此绵密的无数次连击,水滴尚能石穿,更何况是这个。 本以为能省张天剑符,如今明显是保不住了,情急之下最后一张天剑符抖出,十二道巨型剑罡一次性全部迸发而出。 咣咣震响声中,密密麻麻而来的箭雨震的纷飞乱射。 头波箭雨攻势一破,却又有第二波接踵而至,这就是军队成体系进攻的凶残之处,哪怕人数庞大,也能紧密配合,保持持续缜密攻势。 手上已经没了天剑符的牛有道唰一声拔出了腰间宝剑,一出手就是太乙分光剑招,剑影刹那如莲花光影绽放,丁零当啷的撞击声急骤响起,打的箭矢乱飞。 然太乙分光剑招面对如此绵密攻势也做不到滴水不漏,汇集法力迸发杀招的时候,也无法在周身聚集法力成罡,手中剑招又不敢停,否则就是顾小失大,非得被射成马蜂窝不可。 情急之下只能是扭动身躯避开了要害。 噗噗三声,他眼睁睁看着自己身体上溅起血花。 连中三箭之际,跌近水面的他已一掌狂轰向了水面。 轰!一道水柱浪墙炸起,打乱了密集而来的箭矢,至少减缓了大量箭矢射来的威力。 趁这机会,牛有道翻身钻入了湖中。 密集的噗噗声打在湖面,射入湖水中的箭矢如下雨一般,一支支带着气泡的箭矢追射入湖水中,失去惯性后,又受木制箭杆浮力而陆续浮起。 牛有道如游鱼般在湖水中紧急逃窜,却依然有几十支箭矢打在了他的身上,不过已失去了力道,只是撞击了一下他的身体,再难破他法力防御。 水中脱险的牛有道迅速扭身,看了眼上方的天光,施法一振,插在身上的三支箭杆倒射了出去,在水中带出三团血晕。痛的神情有些扭曲的牛有道暗暗骂娘,那么多修士都未能奈何他,却被一群凡人给虐了,蚂蚁吃大象。 来不及多想,再次扭身,迅速向湖水深处遁去。 越深的地方,越能掣肘追杀高手的进攻威力,而对他来说也越有利。 岸上箭矢还在往水中稀里哗啦招呼,空中传来一声怒喝:“住手!” 弓箭手停止了射击。 “他已经没有了天剑符!”有人大喊一声做出了判断。 情况也是显而易见的,若还有天剑符面对致命箭矢牛有道不可能不再使用。 五条人影从天而降,哗哗扎入水中,归元宗五位太上长老已经追杀入水。 哗哗水花又连绵溅起,数百名飞来的修士亦陆续扎入水中,在水底展开大范围的围剿追杀。 湖面还有数十人踏波巡弋,防备牛有道从水面逃脱。 …… 土层破,拉着商淑清的云姬发现竟然来到了一片地下空间,还有哗哗流水声。 柔和光芒闪出,云姬释放出了月蝶,月蝶在地下空间内飞舞。 借着月蝶光芒查看才发现,居然来到了一条地下河。 云姬脑袋一晃,又现狰狞蛇头,吐出了一个襁褓落入手中,交给了商淑清。 商淑清立刻抱着查看,只见之前还哇哇大哭的小家伙,此时又呼呼睡着了,那可爱模样,令商淑清破涕为笑。 忽又回过了神来,也反应过来,商淑清忽抬头道:“道爷呢?” 云姬神色凝重:“他要掩护我们撤退,若无他的掩护,我们根本无法顺利脱身。” 商淑清:“我们在这里等道爷碰头吗?” 云姬:“碰什么头?这么深的地下他找不到。郡主,你怎么还不明白,道爷为了救你和小王爷,为了掩护我们脱身,已是孤身一人身陷重围!” 商淑清大惊失色,“道爷行事周密,难道你们没有其他准备,没有带援手来吗?” 云姬:“这种情况下怎么周密?带多了人能让对方放心,能顺利接触到你们把你们给救出来吗?唯一的办法也只能是兵行险招。这事背后很复杂,他有很多顾虑,一时间跟你说不清。” 商淑清顿时急了,“那怎么办?” 她又不是傻子,能想象到牛有道如今的处境有多危险,那可是集结了整个赵国最强力量高手如云的千军万马中啊! 云姬没跟她继续啰嗦,鼻翼煽动,嗅了嗅周围的气息,回头道:“应该没有其他危险兽类,这里应该是安全的。牛有道的处境太危险了,等到把你们送回去再回来怕会来不及,我现在必须赶回去接应他。郡主,你和小王爷在这里等着,不要乱跑,免得我回来找不到你们。” 商淑清连连点头:“好,你快去。” 云姬袖子一甩,三条小蛇射出,游走在地上。 云姬对三条蛇嗤嗤了几声,回头又对商淑清道:“不要怕,只要不遇上大的麻烦,这三条蛇能暂时帮你们挡一挡。”挥手招来月蝶,让月蝶攀附在了一旁的洞壁上为商淑清照明。 商淑清的心思不在这上面,焦虑道:“道爷不能出事,你一定要把他带回来。” 云姬略默,这个她真不能保证,她自己脱身自信是没问题的,无论是修为还是实力都敢跟那些老家伙一战,逃脱更是她最擅长的,自保足矣,可牛有道的话,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没有多耽搁,也不敢再耽搁下去,突然甩头扭身,怪异扭曲的身子瞬间拔长,转眼化作了一条鳞甲幽青的大蛇,足有水桶般粗,突兀之下吓了商淑清一跳。 咣!大青蛇突然一头撞在土层上,直接撞出了一个洞来,身子嗖一声犹如射入了土层中一般,转瞬消失不见了。 震响又把小孩给吓醒了,在这幽深地下空间内“哇哇”大哭,哭声回荡,有些瘆人。 商淑清赶紧轻拍着安抚,眼中满是焦虑。 …… 瞄到水下逃窜的人影,追杀人员迅速追去,结果追着追着发现不对,发现牛有道在水下逃逸的速度不是他们能比的。 难怪不往燕军那边逃,反而拼了命的要往这边逃,一开始就觉得牛有道的逃逸方向有些不合理。 五个老家伙立刻明白了点什么,牛有道绝非是毫无把握跑来找死的。 明白了这点,几人有些后悔了,早知就该想尽办法将牛有道给缠住,这要是让牛有道给跑了,那脸可就丢大了。 之前多少有些顾忌牛有道手上的天剑符,觉得反正牛有道也跑不掉,想消耗掉牛有道手上的天剑符威胁再一举拿下,避免造成太大损失。可若早知道是这样,先前就该不惜代价才是。 水下一群人当即全速追击。 也幸亏他们人多,牛有道跑的再快,也难逃他们一开始就形成的合围优势。 水下地势起起伏伏,不管高低如何,牛有道一路贴着湖底往湖心最深地带遁去。 前方忽有一排人影合围而来,牛有道顺着地面一掌推去,又向四周挥掌连扫,法力所到之处,安静在湖底的淤泥不得安宁,狂荡翻涌,区域范围内变成了浑浊一片,他自身隐藏在了浑浊之中,剑在手等着,欲杀人,正饥渴。 率先抵达的一名太上长老面露冷笑,有讥讽雕虫小技的意味,单掌在胸口翻转之后推出,姿态别有韵味且优美。 只见无规则四处翻涌的浑浊突然遭遇了什么吸力一般,翻涌中陆续改向,奔赴了同一个方向。 浑浊如一条黄龙一般向他虚拿的掌心而去,就像是烟囱里飘出的烟倒收了回去一般。 浑浊中静候来客的牛有道自然发现了不正常,却未发现水流有什么影响,人也很快从抽离的浑浊中现形了。 他一现形,四面八方的人立刻杀来,牛有道哪敢迟疑,闪身继续朝湖心深处冲去,迎面而来数人联手合击,剑光闪烁如魅影在水中飘忽。 剑来剑挡,拳脚轰来硬闯,法力轰来则硬破。 稍一交手,归元宗众人便意识到了不对,剑锋撞击之际,撞在牛有道剑上时感觉吃不住力,拳脚对碰亦如此。 更要命的是,大家在水中出手多少会受水的影响而迟滞动作,可水下环境对牛有道似乎没什么影响。 第八八一章 总算把你给盼来了 一人一剑穿梭,牛有道人影所过之处,手中寒光抹出一团团染红的血水。 阻拦者乱成一片,有人身上冒出阵阵血晕手忙脚乱的捂住伤口慌忙浮上水面,有人四肢忙乱了一下便没了动静,身躯无力在水中自由浮浮沉沉。 浮上水面的也有慢慢沉下的,正面其余拦截者吓得躲开。 牛有道已快速突围而出。 归元宗的五位太上长老吃惊不小,就一个照面的冲击,便造成了归元宗七八名金丹修为弟子的死伤,这牛有道什么修为? 五人立刻全速出击,亲自出手。 然而追了一阵,发现凭五人的修为在水下居然追不上牛有道。 手势一打,两名太上长老继续追去,另三名速度冲出水面,由水面闪向牛有道逃逸的方向再次扎入水下拦截。 数百名修士亦在水面起起落落参与拦截。 几个同门多年的老家伙配合极为默契,水下随便发个响,彼此间便知怎么走位拦截。 很快,五人再次将牛有道给堵住了,四周还有上面也随之出现了一群修士,虎视眈眈漂浮着。 哪怕有点忌惮这五人,牛有道也不敢拖延,朝一个方向硬冲而去。 五人同时双臂一推,一股恐怖的巨大压力出现,瞬间给了牛有道一种连肺腑都要给挤爆的感觉,这片水域仿佛冰封冻结了一般,令人手指都难拨动一下。 三道箭矢留下的伤口,重压下又有血晕冒出。 幸好乾坤诀也不是吃素的,牛有道身子微妙一抖,瞬间滑开了挤压力道,如游鱼般蹿向了一人,挥剑便斩。 五老大吃一惊,五人联手之下,与他们同等修为的人也能限制住,却难奈何牛有道,牛有道的修为总不可能比他们还高吧? 一人紧急抽手,掌刃挥出一道避水罡影斩向冲来的牛有道,却也令五人合力之势顿破。 牛有道挥剑硬挡,水中嗡一声沉闷巨响,但见其身上衣裳在水中向后剧烈飘荡,本人却没受什么影响似的,身形一拐趁势突围,又从五人围堵中逃了出来。 一交手,那位宿老算是彻底明白了牛有道为何要逃来这里,此獠在水中有特殊的能耐。 拦截方向的一群归元宗弟子人多胆大,群拥而上围殴。 水底淤泥猛烈晃荡开来,又是浑浊一片,人影在其中缭乱,沉闷震响声不断,不时有血晕在其中爆出。 血水扩散的范围越来越大,显然不是一人之血。 一名宿老在水中施法大手一挥,犹如在水中拉开一块布幕一般,竟信手将浑浊和血污直接扯开到了一旁。 混战中的乱象瞬间清晰,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已有十几名归元宗弟子伤后在水中垂死挣扎,血晕不断从他们的体躯中冒出。 牛有道一脸狰狞,身形在水中急闪,面对上百人的围殴,剑光在手拼杀不停。 群殴乱斗之下,在水中纵然是游刃有余,他也吃了乱亏,乱拳打死老师傅不是说说的,防不胜防。 背后的衣服破了,不知被谁一剑划了一道长长的荡着血色的口子。 转眼又杀归元宗数十名金丹期弟子,而且伤亡数量还在快速递增,五老心惊不已。 再这样下去损失太大了,一名太上长老在水中连连击掌发声,双臂一挥,示意大家散开,让他们来。 与牛有道缠斗的人立刻散开了,而牛有道立刻从尸体浮浮沉沉的血水中快速遁离。 五老再次急追,一群人尾追的尾追,冲出水面的继续赶往前方拦截。 其他人,五老虽然不让他们动手了,但也不能让牛有道逃出视线范围,依旧参与围堵…… 远处湖水中,一条大青蛇从湖底冒出,在水中游寻,正是云姬。 她已经是拼尽了最快速度赶来,但湖面太大,她在水下找人也难,幸好水中的远距离传音效果好,迅速捕捉到了湖中的打斗动静传来。 云姬心中一喜,还有打斗动静,那就说明牛有道还没死。 她哪还敢耽误,长长身躯嗖一下破水而去,犹如水中青龙一般冲向打斗动静传来的方向。 蛇类本就善水…… 牛有道在水下占有优势,但跑的再快,也跑不过一群人从水面上而来的拦截速度。 很快,五名宿老再次将牛有道给围堵住了。 牛有道欲故技重施脱身,却见五人双掌一推又猛一回拉,瞬间在湖底拉出了一个球形空间,宛若真空,闹了牛有道一个措手不及,水中借力没借上。 人刚手忙脚乱落在湖底淤泥上,拉臂蓄力的五名宿老忽同时双臂狂推。 四周湖水瞬间如山崩般掩埋而来,牛有道大惊之下迅速施展乾坤诀阴阳平衡化力之法抵御,却从未经历过这种从四面八方同时遭受巨力攻击的方式,一时力不知该往何处泄。 待水力撞击身体的瞬间,他才情急之下感悟到了化解之法,身体迅速扭动旋转。 尽管化力成功,却依然有些晚了,实在是攻击力太凶猛了,骤然又浸泡在水中的他,人在水中口鼻同时呛出大团血晕,胸腹正面三道箭伤处亦爆出血雾,后背那道剑伤处亦如此。 尽管如此,身形旋转于水中的他亦不敢再有丝毫迟滞,连周边事物都没看清,却依然保持着一定的理智和冷静,不待对方再次出手,就迅速扑了过去,急于脱身。 在二老挥手夹击之下,牛有道拼命挥剑攻破,从相间的二人中间再次突围了出去。 五名宿老相当震惊,此獠居然抗住了五人联手一击,难怪敢孤身犯险。 竟有这本事,五老哪还会再保留实力,决不能让牛有道跑了,否则就成了笑话。 牛有道刚从两人身边闪过,一老翻手就是一张天剑符,一道巨型剑罡在水中现形,在水中看起来比在外面更实质化,巨型剑影爆斩而去。 如此大的动静令牛有道猛然回头,他在水中速度优于其他人是不错,却比不上在陆地上的反应速度。 这一击突然而至,惊的他汗毛都竖了起来。 论使用天剑符,估计整个修行界能超过他使用量的人不多,单放,群发,都不止玩过一次,太知道天剑符的情况了,一旦施展可不是一道剑罡,而是十二道剑罡啊! 能躲过一道,能躲过十二道吗? 他以为自己这次死定了,闪念间却拼命告诉自己冷静。 他曾经经历过的厮杀经验告诉他,越是危险的时候越要冷静,越慌乱越危险。 谁知却有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 天剑符的巨大能量释放出来后难受控制,不像人为施法能微妙驾驭。 水下,这是在水下,天剑符的威力太大了,正因为这突然爆发出来的力量太大了,又太过粗蛮狂野,激荡开的水下暗流的冲击力也非同小可。 稍有察觉的牛有道顺势而为,他乾坤诀是最善于感察并微妙借力的,人如水中树叶顺汹涌暗流飘荡,巨型剑罡堪堪从他身边擦过,可谓令他心惊肉跳。 也如他所料,一击不中,第二道剑罡再次斩来,牛有道又再次堪堪避过。 连斩四五剑,竟未能伤到牛有道毫毛,施展者震惊了,而牛有道也因此际遇对乾坤诀有了瞬间的新的感悟。 有些感悟没有经历是领悟不到的。 见这情况,施展者哪还会跟他继续慢慢玩游戏,双手连戳,连导出剑罡,剩余的剑罡狂轰滥炸而出。 牛有道立马玩不下去了,没办法再躲了,就这块空间内,狂暴剑罡覆盖攻击下,根本无处可躲,始终会撞上一道。 情急之下,犹如在天都秘境突围,不得不再次硬抗,双手推剑而出,施展乾坤诀硬挡迎面而来的一击。 在如此剧烈的轰击之下,湖底淤泥天翻地覆般掀起乱卷,迷乱。 轰!推剑承受一击的牛有道口鼻喷血晕染,胸口三处箭创处更是喷出三道血箭,人在水中震的倒射而出。 口鼻冒出大口的气泡,法力失控呛了水。 之前本就受了箭伤熬着,又被五老联手一击打成了重伤,再硬抗这一击,手脚无力,眩晕,强烈的眩晕感传来。 他能感觉到自己正轻飘飘的向湖底飘落,眩晕的脑海中闪过念头,江湖走马,总有失蹄的时候… 见其从浑浊中弹射出来,已无力反抗的样子,那个方向包围的修士立刻冲来,欲痛下杀手。 冲来之际的一群人又猛然回头,只见一道长长青影在水中如利箭般射来,长尾在水中连甩连击,威力惊人,逼得聚群之人急速闪开。 一条大青蛇冲向了缓缓飘落湖底的牛有道,经过之际,蛇躯上裂出一只胳膊,带着蛇鳞的手,一把抓上了牛有道。 长躯在水中甩动,去势极快,拖着牛有道朝一处水底峡谷冲去,直接钻入了一道裂缝之中。 追来的一群归元宗弟子立刻对那道水下崖壁狂轰。 待到把崖壁摧毁,哪还有人影在,一群人到处搜寻…… “咳…”呛出一口血水的牛有道清醒了过来,无力施展法眼,漆黑一片,近距离下也一点东西都看不到。 不过能听到熟悉的沙沙声,这是遁地的声音,牛有道笑了,虚弱道:“总算把你给盼来了。” 云姬语气凝重,“我来晚了。” “来的刚刚好,再晚一点就不好了。”牛有道有气无力的玩笑了一句,忽道:“我的剑。” 云姬:“先别管剑了,保命要紧,回头我帮你找。你伤的很重,还行不行?” 牛有道:“一点小伤,没事,跳入湖中的时候吃过药了。郡主和小王爷没事吧?” 云姬:“你放心,安置好了,他们没事。” “那就好。”说完这句,牛有道安静了,感觉两眼无力总要闭上,眩晕,强打精神硬撑着。 他不喜欢这种不清醒的感觉。 第八八二章 违令擅闯者,杀无赦! “这么多人追杀,你居然还能活下来,命有够大的……” 云姬一路快速遁离,一路絮絮叨叨着。 牛有道感觉自己听不太清她在说什么,偶尔呵呵两句应付一下,证明自己还活着,不想让人担心。 就这样撑着撑着,最后他也不知道自己撑了多久,之前护身法力被彻底攻破后,湖水侵蚀下,已经让他浑身上下湿透了,湿漉漉的衣服竟让他感觉到阵阵刺骨的寒意。 就在感觉自己快要撑不下去了的时候,眼前突然一亮,也唤醒了他的一点意识。 突然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处地下空间,一只月蝶的光辉下,商淑清抱着襁褓坐在一块石头上。 破土而出的动静也令商淑清猛一心惊,她虽长的丑,可毕竟是女人,一个女人在这幽暗地下实在是有些害怕,稍有一些异常声响都会让她心惊肉跳。 猛抬头一看,见是云姬回来了,自己也抱着小孩站了起来,又见云姬从破土处拉出一个狼狈不堪的人来。 那人束发的东西不知去了哪,披头散发的,衣衫破烂,伤处虽已被控制住不再流血,但触目惊心的血迹大块存在,散乱的头发下一张脸苍白无血色,往日里深邃的眼神变得黯淡无光。 整个人明显是在水里泡过的样子,却仍对着她微微笑道:“郡主。”声音很虚弱。 “道爷!”商淑清失声。 “不幸中的万幸,总算及时赶到把他给带回来了,不过伤的不轻。”云姬走来叹了声,挥手一招,地上的三条小蛇射回了她的袖子里。 “道爷,你没事吧?”商淑清语带颤音,问出口后,觉得自己说的是废话,都这样了,能没事吗? 牛有道慢腾腾走近,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襁褓中呼呼大睡的小家伙,见两人都平安,他也就放心了,这趟险总算是冒的值了。他实在有些撑不住了,慢慢坐下了,坐在了商淑清刚才坐的那块石头上,虚弱道:“我没事,死不了,让郡主受惊了。”那语调样子,像垂垂老矣、行将就木的老人一样。 商淑清银牙咬唇,有点说不出话来。 她从未见过如此狼狈的牛有道,牛有道在她心目中一贯是那种智珠在握的形象。 牛有道也不想跟她多说什么,实在是没了精力,感觉脑袋都快转不动了,弱弱一声,“云姬,我有点冷,帮个忙,帮我把衣服弄干。” 云姬一愣,之前急着逃命,途中只是帮他控制住了伤势,还真没仔细在乎过他的穿着会不会难受,看了眼他湿漉漉的身上,立刻走来,伸手摁在他身上,施法从他身上驱散出一阵雾气。 雾气散去,云姬收手,牛有道身上衣服干了。 让人想不到的事情也发生了,就在两人眼皮子底下,牛有道身子一歪,直接往地上倒了下去,他真的是撑不下去了。 就在牛有道快一头栽在地上的时候,云姬反应快,一把拉住了他。 “道爷!”商淑清吓得尖叫一声,牛有道那一头栽下去的样子,真正是吓得她魂飞魄散,差点没把怀里的小孩给扔掉。 尤其是牛有道歪倒后,后背那条长长的皮开肉绽的伤口,触目惊心。 云姬扶住牛有道一看,发现牛有道已经失去了意识,彻底昏迷了过去。 “道爷他…他怎么了?” 云姬没有理会商淑清的话,先施法为牛有道检查,查探了一番后,叹了声,“伤的太重了,五脏六腑都受了重创,加之失血过多…他事先服了灵丹,死是死不了的,怕是要调养好一阵。这里没条件,回去再帮他好好处理下。郡主,此地不宜久留,王爷那边还在等我们消息,走吧!” …… 燕赵前线,大军攻防还在持续,坐在马背的商朝宗紧绷着脸颊观战,他后面坐在马背上的管芳仪则是内心满怀焦虑。 龙休等人也察觉到了不正常,战事僵持不下,这边似乎没有发动全面进攻的意图,其次牛有道不见了,让人回去看过,牛有道不在后方大营内。 一群人各怀心思之际,许老六从后方赶来了,闪身落在了前面,对商朝宗拱手道:“王爷,郡主和小王爷回来。” 回来了?人质回来了?不知情的众人面面相觑,以为自己听错了。 商朝宗急问:“道爷呢?” 这边是知道牛有道的计划的,牛有道要冒着巨大的危险掩护撤退,商淑清回来了不代表牛有道也回来了。 许老六:“也回来了,不过受了重伤。” 闻听此言,其他人反应不说,管芳仪则是连跨骑的战马也不顾了,一个闪身而起,急飞去后方大营方向。 商朝宗则立刻大声道:“鸣金收兵!” 当当当的鸣金声急促响起,燕军进攻人马立刻收兵后撤…… 帐篷内,昏迷中的牛有道被人扶坐着,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有别了,云姬撕下了牛有道身上的外套衣裳,准备帮他处理伤口。 “道爷!”管芳仪一阵风似的,直接蹿进了帐篷内,无视了边上抱着小孩的商淑清,心思压根就没在商淑清身上,快步到了榻旁。 近前入眼的,是牛有道身上触目惊心的伤口,正身上三道箭伤,后背一条长长的皮开肉绽的口子。 又见牛有道昏迷不醒的样子,管芳仪热泪差点夺眶而出,旁观的商淑清直接掉泪了。 趁着云姬处理伤口之际,管芳仪迅速施法查探牛有道的伤势,目光落在牛有道的胸口发现了一道明显是受过重创后留下的狰狞伤疤。 这道伤疤她以前没见过,因为牛有道喜欢泡澡,山野时牛有道泡澡她常在一旁溜达,牛有道胸口原本光洁着,没有这道狰狞伤疤。 之前没见过,现在见到了,管芳仪稍一思索便猜到了这伤疤是在什么时期留下的,天都秘境,牛有道在天都秘境受过重伤! 但却一直没跟她说过,正因为没说,越发说明当时伤的不是一般的重! 这家伙受的罪从来都是自己一个人扛,从不跟人诉苦!念及此,又见到牛有道那宛若死了的样子,管芳仪的眼泪也忍不住了,当场泪洒。 南州的军医拿出了针线给牛有道缝合伤口,这一手是袁罡教的,袁罡很早就在南州普及了这套办法。 也正因为如此,管芳仪可以想象,牛有道身上的那道伤疤之所以狰狞,说明当时根本没条件对伤口进行缝合。 没多久,外面传来一阵马蹄声,紧接着一阵急促脚步声传来,帐帘忽被掀开,商朝宗跑了进来,后面是罗大安快速推进来的蒙山鸣,再后面是龙休等人。 “哥,蒙伯伯。”商淑清哭着喊了声。 两人见她无恙,暂时没多顾及她,都第一时间抢步到了榻前,见到牛有道的伤,还有那昏死后的模样,商朝宗脸颊狠狠抽搐了一下,蒙山鸣亦紧绷着脸颊。 “道爷的伤怎么样?”商朝宗问了云姬一声。 云姬叹道:“真正是捡了条命回来。暂无性命之忧,不过伤的很重,五脏六腑都遭受了重创,失血过多,短期内怕是难以恢复。” 边上,龙休等人回头又看了看已经安然回来的商淑清,之后龙休俯身伸了只手搭在牛有道身上施法查探,核实了牛有道的伤,的确伤的很重,如同云姬说的,并没有做假。 忽然,龙休突并两指点在牛有道的头上,输入法力。 “龙掌门,他现在需要休息!”管芳仪怒了。 龙休根本不予理会,施法强行让牛有道清醒了过来,只见被扶着缝针的牛有道缓缓睁开了双眼,见到了眼前的一群人,黯淡无光的目光最后落在了近前的龙休脸上。 “道爷!”见他醒了,商朝宗等人呼唤一声。 龙休不管他人,直接问道:“牛有道,什么情况,怎么回事?” 牛有道淡淡一笑,虚弱道:“龙掌门,实在是精力不济,容后再禀如何?” 龙休还想说什么,一旁的宫临策道:“龙兄,他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容他缓缓再细问吧。” 龙休左右看了看,见到一双双愤怒的眼神,再坚持下去怕是要惹起众怒,牛有道的伤现在也的确是不宜多说话。 戳在牛有道头上的两指松开了,没再多话,转身背个手出去了。 牛有道黯淡目光时而虚弱上抬,见到三大派的人都出去了,目光挪向了管芳仪,声音孱弱道:“三大派恐对我不利,不得不防…”话未说完,两眼一闭,又昏过去了。 他这样一说,管芳仪知道他这样说必然有这样说的道理,顿时警觉了起来,回头迅速招呼许老六人等人在帐外严密看管,未得允许任何人不得擅入。 商朝宗和蒙山鸣相视一眼,没顾的上抱着襁褓的商淑清,两人也快速出了帐篷,只见帐外不远处三大派掌门正交头接耳说着什么。 “来人!”商朝宗走到诸将身边,当场下令道:“调一支精锐人马过来,严密保护这座帐篷,重装防御,未经本王允许,任何人不得擅闯,一只苍蝇也不许放进去!” 闻听此言,龙休冷眼看来,问道:“王爷,这个任何人也包括我们吗?” 商朝宗没有回答他,只盯着眼前听令的将领,恶狠狠补充道:“不管什么人,违令擅闯者,杀无赦!” “是!”一将拱手,铿锵领命。 龙休正式转身看来,冷冷道:“王爷,没听到本宫的话吗?” 轮椅上的蒙山鸣突然老气勃发,斑白皓首左顾右盼,鹰视狼顾,大声怒吼道:“王爷已下军令,若有人违令,行不行?弟兄们能不能答应?” s:六一儿童节快乐,谢新盟主“无尽的炮火”捧场支持。另有提醒,月初了,有月票不? 第八八三章 这些人不能留了 “不行!不答应!” 老帅怒了,一群将领猛然挥手高喊响应。 “不行!不答应!” 响应声陆续扩散至各部,呼喊声此起彼伏,最终声势渐渐成致,千军万马齐声高呼不停。 “不行!不答应!不行,不答应……” 此地可是云集着几十万人马,几十万人齐声高喊,那气势真正是犹如山呼海啸一般。 此情此景突然激发,来的让人猝不及防,龙休猛然转身环顾。 置身于如此声浪中的三大派掌门皆不断转身四顾,入眼处,所看到的地方,皆是挥舞着手中刀枪高呼不停的吼声,那声势似乎要把他们给淹没一般。 震撼!这是三位掌门此时此刻心中唯一的感受。 三大派弟子一个个也在环顾四周,皆惊疑不定,燕军将士突然被踩了猫尾巴似的。 身为旁观者的玉苍先生也着实被震撼了一把,回过神来后,看看龙休等人的反应,再看看四周呼喊不停的将士们,不禁露出若有所思神色,发现牛有道对燕国军方的影响力远超过他的想象,如此公然针对,一点都不怕会闹得燕国三大派下不了台,这是为了牛有道不惜和燕国三大派翻脸拼个鱼死网破的节奏啊! 燕国三大派敢拼个鱼死网破吗?在他玉苍看来,是不敢的,起码现在不敢! 其实之前双方接触后,三大派的掌门就表达出了一些意思,一直在或明或暗拿话试探他玉苍的态度,那意思很明显,希望双方甩开牛有道,双方直接合作。 他玉苍不是没有心动,毕竟燕国还是三大派说的算,三大派的实力比牛有道强大太多了,而他之所以没表明态度,是因为不想在这个时候节外生枝,所以一直含糊着,没答应也没拒绝。 可看如今的情况,他玉苍只要敢甩开牛有道和燕国三大派合作,绝对要出大事,牛有道绝对能让他鸡飞蛋打,这绝不是猜测,看眼前的情况就知道,一旦闹出事来,燕国三大派也控制不住这个场面。 大禅山掌门皇烈环顾周围声势浩大的情形,商朝宗这是公然不给燕国三大派面子啊,震惊了,他真的震惊了,也意识到了,不将商系势力给清理干净的话,想在南州和牛有道一较高下根本没有那个可能性,大禅山再厉害还能厉害过燕国三大派不成? 万洞天府掌门司徒耀满脸愕然,猝不及防啊,牛有道的影响力陡然爆发出来,真正是闹了他一个猝不及防,这明显是连燕国三大派也压不住啊! 见到了这一幕,只要牛有道还在,金州那边的势力该往哪边站队,他司徒耀已经是心中有数了。 他也不想对赵之战出什么意外,否则他金州拿不回来,眼前明摆着的,一旦让牛有道出了意外,立马就是一场大乱! 他心中已经有了决定,回头就要调派人手参与对牛有道的保护,决不能让牛有道出事。 震耳欲聋啊!费长流、夏花、郑九霄在如此浩大声势中有点懵,三人面面相觑,发现牛有道对商系势力的影响力远超他们想象,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董金环那三个女人有点被这声势吓到了,此时方明白茅庐山庄道爷的底蕴是个什么情况。 赵登玄、木良丰、陈光祖三人面对此情此景,越发心虚,尤其是赵登玄,发现自己以前的想法有点天真,人家牛有道需要给你面子吗? 不欢而散,阴着一张脸的龙休甩袖而去,脸色很难看,这脸丢大了! 然而眼前的情形已经是犹如一堆干柴,一点火星就能点着,他龙休不敢轻举妄动,否则就是一场难以收拾的大乱,届时别说赵国那块肥肉咬不上,还很有可能会把自己牙给崩掉。 孟宣亦满脸阴霾的去了,跟着去了龙休那边的帐篷。 同样跟去的宫临策忍不住回头多看了商朝宗等人一眼,眉头略挑,见识到了今天,他越发明白了将牛有道纳入紫金洞的意义。 待三大派掌门都退场了,商朝宗挥手一扬,齐声高呼的声响如潮水般而退,渐至平息。 商、蒙二人相视一眼,两人知道,今天的举动是自己把自己给逼得没了退路,只能往牛有道那一条道上走到底了。 二人再回帐内后,管芳仪欠身谢过,“谢王爷和蒙帅。” 刚才那么大的动静,帐内的人不可能没有耳闻,云姬心中唏嘘不已,这些人包括牛有道在内,都豁出去了。 商朝宗道:“红娘若是这样说,那真是让本王无地自容了。道爷舍身取义,我等无以为报,只能舍身成仁,若连声都不敢吭,还有何面目为人?” 蒙山鸣亦叹道:“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襁褓里的孩子还在哇哇大哭,被刚才的声势给惊着了。 此时商朝宗才有了心思去看孩子,走到了商淑清面前,“清儿,你没事吧?” 商淑清摇头,泫然欲泣,“哥,是我连累了大家,连累了道爷。” “不要想多了,此事怪不得你。”商朝宗安抚一句后,主动伸手接了襁褓,小心抱在了怀里,看着哇哇大哭的小家伙,铁血汉子的脸上露出了难得的慈爱,内心有说不出的感觉。 他知道的,若不是牛有道舍命相救,他怕是连抱抱自己儿子的机会都没有。 “王爷,我看看。”蒙山鸣忍不住主动请求了一句,商朝宗立刻将襁褓给了他,蒙山鸣抱在了腿上端详,呵呵道:“声音洪亮,中气十足啊!不愧是商氏血脉,这嘴,这眼睛,像王爷小时候。唉,可惜宁王早去,不然见到自己有孙子了一定会很高兴……” 啰里啰嗦了一堆,见怎么安抚都无法止住孩子哭,不禁抬头问道:“是不是饿了,多久没吃东西了?” 抹了把泪的商淑清一愣,忙点头道:“是隔了许久没喂奶了,应该是饿了。” 蒙山鸣立刻回头吩咐道:“快,去弄吃的。”再回头又道:“道爷需要休息,孩子哭个不停,王爷,咱们先回避吧。” 商朝宗立刻招手示意商淑清一起走,也是想问问事发情况。 谁知商淑清摇了摇头,红着眼眶看向了榻上寂静无声躺着的牛有道。 商朝宗和蒙山鸣相视一眼,又揪心了,道爷这舍命相救,清儿这边怕是更麻烦了。 蒙山鸣劝道:“郡主,看你的样子你也没有休息好,你也该洗洗了,先过去洗洗,回头再来。” 商淑清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确是脏的有点不像话,这才应了声离开了…… 啪嗒!一只玉盏砸了个稀巴烂,帐内的龙休气呼呼来回走动,嘴里反复念叨着,“一群不知死活的蝼蚁……” 站一旁不语的孟宣沉着一张脸,宫临策则是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龙休忽快步走到两人面前,阴狠狠道:“你们都看到了,这些人不能留了,必须清洗掉!” 宫临策:“你不会是想现在动手吧?现在可不是时候,会出大乱子的。龙兄,该忍的还是要忍忍。” 龙休:“我没说现在,战事结束后,局势一稳,立刻动手,不能再拖了!” 孟宣忽问出一句,“这牛有道屡屡跟我们对着干,我怎么感觉有些不正常?他是不是有什么倚仗?” 此话令龙休皱眉,宫临策暗暗心虚了一把,反问:“能有什么倚仗?” 孟宣目泛冷厉,“不管!为防有变,牛有道可以先解决掉,只要解决了罪魁祸首,战事结束后,大禅山可以发挥作用,商系势力可以慢慢清洗。” 他这样说,连龙休都趋向了冷静,不敢苟同道:“不妥,情况你都看到了,现在动牛有道不合适,一动就要出变故,因小失大不值得。” 孟宣挑眉道:“我们的确是不好动,动了会出乱子,可若是赵国的人动手呢?赵国的人因报复而杀了牛有道,合情合理,商系势力还能怨到我们头上不成?” 龙、宫二人相视一眼,宫临策试着问道:“赵国的人跑到这里来杀人,你觉得可能吗?” 孟宣:“若是有人帮赵国一把呢?” 龙休若有所思道:“你是说里应外合?” 孟宣冷笑,“牛有道和赵国约好了谈判,却偷偷跑去把人给弄了回来,期间发生了什么不清楚,但一定是把赵国那边给耍了,新仇旧恨,赵国能咽下这口气吗?只要把牛有道的详细所在告知,给赵国一个准确扑中目标的机会,又有我们的配合,加之牛有道身受重伤难以逃脱,赵国必然是一击必中!” 宫临策:“商朝宗派了大军严密保护,牛有道身边也有些人,对方恐不能轻易得手。” 孟宣:“未必要对方得手,只要对方动手,乱子一起,不管牛有道是怎么死的,都是赵国那边干的。” 龙休和宫临策若有所思,明白了他话里的深意。 …… 停战了,前线坐镇的庞腾登高眺望燕军那边的情况,打了一阵就真的撤了?他有点摸不清燕军的意图。 正重新调整人马部署之际,归元宗前去追杀牛有道的人回来了。 见一帮人脸色不太好看,众人已隐隐感到不妙,归元宗掌门蒋万楼试着问了句,“诸位太上长老,情况如何?” 五个老家伙实在是没脸说,一人略叹道:“损失不小,被他杀了三十余名金丹期弟子。” 众人互相看了看,有人庆幸不是自己人追去。 这损失可不小!蒋万楼神情抽搐了一下,又问:“牛贼可伏诛?” 那太上长老深深叹了口气,“被他逃脱了!” s:儿童节可以放肆一下,试试求票的效果如何,满地打滚求月票! 第八八四章 又来密谈? 逃了?尽管已感到可能出了意外,得到确切答复后众人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蒋万楼实在是难以接受这个现实,“这怎么可能?五位太上长老亲自出手,天下能挡住的人不多,更何况还有数百精锐弟子相助,区区一小贼,何德何能让五位太上长老铩羽而归?莫非牛有道手上真有用不完的天剑符不成?” 掌门抱有如此大的期望,五位太上长老实在是汗颜。 一人惭愧道:“倒不是有用不完的天剑符,那厮在陆地上自然不是我等的对手,灭了他不在话下,可在水中却是另一回事,此贼功法擅长驾驭水性……”把水下遭遇讲了下后,当然也不是这边太无能,结果自然是要强调一下,“已经将他打成了重伤,就在他垂死之际,水下突然冒出一条大青蛇,将他给救走了,带着从湖底遁地离开了。据下面弟子讲,那大青蛇就是之前遁地带走人质的那个什么云姬。” 事情这么一说,众人大概明白了事情的整个过程,牛有道此来就是来抢人质的! 所谓的密谈乃诈术,为何不带红娘而带云姬来的说辞都是鬼话,目的显然是因为这个云姬会罕见的遁地之术,便于及时带走人质。而他牛有道自己则以天剑符的威力来掩护人质离开,之所以往角湖方向逃,原来那厮有水下周旋的能力。 庞腾道:“也就是说,燕军的这次进攻是佯攻,目的是为了以攻势逼我方不得不集中大量人手前来防御,以减少牛有道的压力,便于牛有道脱身,否则大家一拥而上牛有道根本扛不住!” 众人脸色难看,被耍了,被耍了个惨的,三大派的宿老联袂而出赶赴南州府城抓来的人质,居然就这样被牛有道给拐了回去,这事从一开始就是精心布置的阴谋。 费尽心思忙活了一圈的最后一丝希望,就这样破灭了? 心情沉重,愤怒,这个牛有道接连带给赵国、带给赵国三大派的损失和羞辱,无法形容! 尤其是蒋万楼,不但是门中弟子的损失,那般境况下,牛有道居然还不慌不忙的废了他亲传弟子的一只手,这消息传出去让他情何以堪。 可是有一点,大家又不得不承认,这牛有道胆子太大了,简直是胆大包天,居然敢以如此冒险的方式来抢人质,这真正是在玩命。 在他们看来,如今的牛有道已经是功成名就,为了两个凡人值得吗? 现在让他们更担心的是,赵国大军被困于此,生路何在? …… 有些事情还是要搞清楚的,中军大帐内,不但是商朝宗和蒙山鸣,龙休等人皆在,云姬也被喊了过来。 面对众人的问话,云姬和商淑清把事发经过讲了下。 对于遁地的事,云姬没有隐瞒,也知道瞒不住了,已经暴露了,赵国那么多人看到了,那些嘴她也管不住。 什么叫言出必行?说要那归元宗弟子的狗爪子,就真的剁了那归元宗弟子的狗爪子,身处那般险境也是说到做到! 尤其是身陷险境时的从容应对,商朝宗和蒙山鸣为之动容,商淑清则为之泪目。 商、蒙二人事先知道计划还好,龙休等人却是吃惊不小,牛有道那厮真正是在玩命了,这样做值得吗? 宫临策若有所思,想起了师弟严立讲诉的天都秘境内的经过,明知拒绝了褚风平的女弟子会将自己逼入绝境,明明可以应付一下,可牛有道坚决不从,有所为,有所不为,宁死不惜。 一件件事情下来,宫临策对牛有道的为人心中有数了,相信了师弟严立的判断,对有些事情也放心了。 问话完毕,诸人散去,三大派掌门也无意久留,有些脸面撕破了,三位掌门也不想多看商朝宗那张脸。 回自己那边帐篷的途中,孟宣冒出一句,“牛有道那厮,胆子还真是不小,为了救这么两个人,竟然不惜玩命!” 龙休冷哼,“鬼知道说的是真是假,收买人心之举罢了。” 宫临策:“五行之术极为罕见,云姬这蛇妖居然会土遁之术。” …… 南州府城外,大军环伺的层层重兵包围下,王府的人偶尔进进出出。 出了一趟事,不敢再大意,整个王府的人直接迁入了重兵之内。 怀抱襁褓的蓝若亭脚步飞快,直奔一顶帐篷,通报入内后,蓝若亭欣喜喊道:“王妃,小王爷回来了。” 两眼通红,整日以泪洗面的凤若男猛然从榻上坐起,闹了两旁丫鬟一个手忙脚乱。 儿子丢了,才刚生下来就被人抢走了,生为母亲的心情可想而知。 蓝若亭本不想让她知道的,想继续让她昏睡,然而牛有道那边要弄清详情,不得已之下只好让凤若男清醒了过来,醒来后自然是痛不欲生。 “看,小王爷。”蓝若亭将襁褓中的婴儿小心递给了她。 一脸欣喜抱住儿子的凤若男仔细一瞅,喜色凝滞,满脸狐疑道:“这是我儿子吗?先生可是为了安慰我,寻来一个婴儿来糊弄我?” “……”蓝若亭顿时哑口无言,不知她何出此言,“这…这怎么会有假,自然是小王爷无疑。” 凤若男低头看着酣睡的小家伙,“生下来我就见过,根本没这么好看。”说罢,直接将襁褓递给了一旁的丫鬟,不想多看,眼泪又流了出来,似乎认定了是从哪找来安慰她的,怕她伤心。 蓝若亭愣了一会儿,最后反应了过来,哭笑不得道:“王妃,小王爷刚出生的时候我也见过,的确是没现在好看,他刚从母体出来,皮肉皱皱的自然是难看,习惯了外面的环境,皮肉舒展开了,自然就变得好看可爱了。人人皆如此,咱们家的小王爷也不能特殊啊!” 凤若男也愣住了,想起来了,好像是这么个道理,抹了把泪,依然心存狐疑,“赵国那边能轻易把孩子还回来?” 说到这个,蓝若亭深深叹息道:“哪会轻易还回来,这是王爷和蒙帅请了道爷出手,是道爷舍命从赵国那边抢回来的。为了救小王爷,道爷被赵国的人打成了重伤……”为了证明这的确是她的儿子,蓝若亭把从前线得来的消息详细告知了。 虽是并不太详细的大致经过,却足以听的凤若男心惊肉跳,也感动了,又哭了,“我欠道爷的,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唉!”蓝若亭叹道:“三大派的人皆见死不救,唯有道爷挺身而出。蒙帅赞道爷,义薄云天!” 凤若男:“道爷现在怎么样了?” 蓝若亭:“伤的太重,失血过多,捡了条命回来,至今还在昏迷中。” “呜呜……”凤若男哭的稀里哗啦。 本是沙场上的巾帼女英雄,最近变得特别敏感,动不动就哭。 结果哭声把小孩给吵醒了,她又手忙脚乱地把小孩抱了过来安抚,“我的孩子,我苦命的孩子……”待情绪稍微稳定后,又抬头问:“清儿呢?清儿没事吧?怎么不见清儿回来?” 蓝若亭:“王爷本想把郡主一起给秘密送回来,郡主不肯回来,一直守在昏迷的道爷身边。” 凤若男“哦”了声,若有所思,对此,她倒是能理解。 …… “又来密谈?”面对前来禀报的弟子,蒋万楼问了声,神情近乎扭曲。 左乘风和米满的一张脸也沉了下来,燕国那边来人了,来的是燕国灵剑山的弟子,名叫辛吉奎,说是来密谈的。 前面来了个牛有道来密谈,谈得这边损失惨重,如今又来个密谈的,还想怎样? 妈的,不带这样玩耍的,上次来两个人,这次更绝,竟然只来了一个,这是玩上瘾了想把这边当傻子耍还是怎的?欺人太甚! 来报弟子道:“是,他是这样说的,说是奉命前来。” 蒋万楼问:“确认是灵剑山的人吗?” 弟子道:“不会有错,核实过了,这人弟子也认识,是孟宣的亲传弟子。” 蒋万楼回头问另两位,“左兄,米兄,你们怎么看?” 左乘风一句话砸出,“他要真有来谈的诚意,就让他乖乖束手就擒,先把人给控制住,再把身给搜干净了,稍有不对,立刻将他剁成肉酱!” “好,就这么办!”蒋万楼点头,挥手道:“把人带过来!”说罢负手来回走动,他倒要看看对方还能搞出什么鬼来,他就不信这里全是傻子,有那么好糊弄。 不多久,辛吉奎带到,众目睽睽之下倒是无所畏惧的样子,面带微笑,彬彬有礼地拱手见过三位掌门。 蒋万楼问了,“孟宣让你来谈什么?” 辛吉奎颇有风范,宠辱不惊的样子道:“自然是诸位喜闻乐见之事。” 蒋万楼:“哦,莫非燕国愿意撤兵了?” 辛吉奎:“我此来与撤兵无关,另有要事告知三位掌门!” “不撤兵还谈什么谈。”蒋万楼抬手一指,“来人,先把他两只手都给我剁了再说!” 两名修士迅速一冲而上摁住来客。 左乘风伸了下手,本想阻止,想说先让对方把话说完再动也不迟,转念又打消了这个念头,知道蒋万楼这是要出气,那边砍了他弟子一只手,他要连本带利砍两只回来。 s:此人名字略屌,还得感谢。感谢新盟主“为了抓老跃特地注册”的捧场支持。 第八八五章 走,立刻就走 颇有风范的辛吉奎被摁住后倒还沉的住气,也可以说是颇有胆色,也不认为一见面就有对使者动手的道理,以为对方在吓唬自己,争取谈判的有利条件之类的,喝道:“两国交战不斩来使!” 蒋万楼冷笑:“你算什么来使?也罢,我不斩来使,只剁你手而已。” 两名修士抓住辛吉奎手,一左一右强行往外拉,并拔出了剑,辛吉奎这才意识到对方并非吓唬他,而是要跟他来真的,顿时吓得什么风范都没了,脸色大变,拼命挣扎。 然而他一身法力受制,和一凡人差不多,哪经的住两名修士的拉扯,惊恐之下大喊大叫:“牛有道,难道你们不想杀牛有道吗?” 两名抓住他的弟子立刻看向掌门,目露询问。 蒋万楼眉头略挑,下巴略抬,“先剁了再说!” “住手!住手!我有话说,我有话说…”辛吉奎慌忙大叫,却无力回天,对方根本不听他的任何解释。 实在牛有道之前对这边解释的太多了,哪个解释不是合情合理,结果都是放屁。 两名修士左右扯住他胳膊手起剑落,两支胳膊当场斩下,两道鲜血飙射。 “啊!”辛吉奎一声惨叫,拉扯的胳膊一断,人当场倒地,双臂血流如注,倒在地上颤抖着。 不仅仅是剁手,而是把他两条胳膊一起砍了下来。 左乘风和米满相视一眼,皆知蒋万楼刚好吃了一肚子的亏,憋了一肚子的气,来了个送上门出气的,蒋万楼自然是不会放过,找回了点面子面对下面弟子也要好看些。 蒋万楼略抬下巴示意了一下,两名弟子手上拿着的断臂一扔,一起上前帮辛吉奎止血,要杀也不急在一刻。 待到脸色惨白的辛吉奎从痛苦中熬了过来,也缓了过来,蒋万楼方出声道:“杀牛有道吗?燕国的人跑来说要杀燕国的人,还真是有点意思。真有心谈,想必你们也不会在乎这两条胳膊,说吧,想说什么?最好说老实话,否则再剁下去就要剁你脑袋了。” 辛吉奎心中无限悲愤,之前孟宣招来几个弟子,问谁愿意来做说客,几个弟子都抢着愿立此功,最后属他口才最让孟宣满意,被他主动争取到了。谁想才刚来,还没来得及施展自己的口才来说服,就被人先斩了两只胳膊。 悔恨!悔不该来,再大的功劳也抵不过两只胳膊,灵剑山御剑者,没了胳膊修为将大打折扣,前途完了,再大的功劳也弥补不上。 事已至此,悔恨无用,既然领了任务就得完成,否则这罪就白受了,只求完成任务后,求师傅待大军攻破赵国后报此仇雪此恨。 尽管如此,他还是问了一句,“为何如此待我?” 其实他大概知道原因,正因为知道原因,才认为自己有把握来说服,谁知对方不容说话,找个理由就直接动手了。 也正因为如此,他感觉自己好冤。 蒋万楼:“没有为何。” 辛吉奎:“难道死还不能求个死得明白吗?” 蒋万楼不会告诉他说是在牛有道头上吃了亏而找他撒气,“你算个什么东西,这里轮不到你废话,想死可以成全你!” 辛吉奎:“可是因为牛有道断了你弟子一掌,把气撒在了我的身上?” 蒋万楼顿时恼羞成怒,“看来你还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不等那两名砍他胳膊的修士有所动作,辛吉奎立刻抢话道:“难道你不想杀牛有道雪恨吗?牛有道如今身负重伤,只要燕军那边有人配合,轻易可置牛有道于死地,如此大好良机,莫非诸位愿意错过?” 蒋万楼嗯了声,抬手阻止了两名弟子的行动,“你是说你灵剑山与我里应外合置牛有道于死地?” 辛吉奎:“不仅仅是我灵剑山,凭蒋掌门的眼界,当知燕国三大派都想除掉牛有道,奈何迫于形势不便对他动手。” 蒋万楼:“你当我会信你的鬼话吗?” 坐一旁的左乘风也站了起来,出声道:“想诱我们这边派人去刺杀,然后你们再一网打尽?” 辛吉奎:“你们去刺杀只是做做样子,只要派出的人修为足够,就算无法得手,脱身应该不难。” 左乘风:“做做样子?还就算无法得手?那我们还有必要派人去冒险吗?” 辛吉奎:“你们只需证明是你们的人去刺杀牛有道,并制造骚乱,届时燕军中自然会冒出一群你们的同伙。” 此话一出,左、蒋、米三人相视一眼,大概明白了什么意思,燕国三大派这是准备亲自动手宰了牛有道,又不想承担责任,想让赵国这边背黑锅。 米满也慢慢站了起来,“你在我们手上,就是人证,你们就不怕我们把内情告诉商朝宗?” 辛吉奎弯曲着身子跪起,又费力地慢慢站了起来,“我在你们手上算不了人证,只能说是我不小心落在了你们的手上,谁不知道赵国在想尽办法解围,这只是你们挑拨离间而已,商朝宗能轻易相信吗?” “就算怀疑,如今的局势下,只要木已成舟,商朝宗也只能是选择不相信。如果我这两条胳膊没断,商朝宗也许还有相信的可能,没了这两条胳膊,呵呵,抓到了具有重大价值的人证,保护还来不及,反而刻意伤害,你觉得可能吗?” 左乘风、米满皆瞥了蒋万楼一眼,蒋万楼面颊略有抽搐,貌似也在怀疑自己冒然斩下对方两条胳膊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然而做都已经做了,后悔也没用。 左乘风道:“你胆子倒是不小,跑到这里来巧舌如簧,就不怕来了回不去?” 辛吉奎:“只要你们想杀牛有道,就必须让我回去。” “必须?”左乘风呵呵道:“哪来的必须?只要燕国三大派想弄死牛有道,你以为他们会舍不得牺牲一个你?” 辛吉奎:“我知道牛有道现在在燕军的什么位置,我知道该从哪方空域抵达目标上空会没事,我就是领路人,见不到我,空中的警卫不会放行,你们根本无法靠近。只有我脱险了,从空中跳下去后才会给你们指明目标所在。我若回不去,我那边不可能再派人来送死。我若回不去,你们就算派人过去联系,你们觉得我那边还会相信你们的诚意吗?” …… 牛有道所在的帐篷,已经被重兵重装包围,弓箭手和攻城弩之类的器械轮流战备值班,一群修士日夜警惕四周,未经允许任何人不得擅自靠近。 针对的人有点明显,燕国三大派的人,一个都不许靠近! 商淑清一直守在榻旁,目光大多时候都盯着牛有道那张沉睡不醒的脸,有事的时候,这个男人从未让她失望过。 脑海中一直回想着两人相识以来的一幕幕,走神之际,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牛有道好像醒了,似乎正看着她微笑,她也笑了。 “郡主。”牛有道唤了她一声。 商淑清猛然惊醒回神,才发现不是错觉,而是真的醒了,惊叫而起,“道爷!” 帐内盘膝打坐的管芳仪、云姬和巫照行皆猛然睁眼看来,见牛有道醒了,亦纷纷站起,快步走来。 云姬和巫照行是管芳仪求他们留下的,她现在需要他们的实力防范针对牛有道的不可预知的风险。 “道爷,你醒了,感觉怎么样?”管芳仪欣喜而问。 牛有道胳膊一撑,想坐起,伤口拉动,令他面部剧烈牵扯了一下。 管芳仪和商淑清想扶他躺下,牛有道却摇了摇头,两人只好扶他坐了起来。 牛有道盘腿调了调气息,缓缓吐出口气后,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还在军营大帐内,沉声道:“怎么还在这里?” 几人相视一眼,病糊涂了不成? 管芳仪问道:“不在这里在哪?” 牛有道略默,缓了缓神,回想了一下之前的情况,他对危险的靠近有自己的敏锐察觉,记得自己当时短暂清醒后见到了龙休就警觉担心有危险,好像就已经提醒了管芳仪,没想到还没撤离,还在这里。叹了声道:“也不能怪你们,是我之前脑子不清醒。此地不宜久留,走吧!” 走?商淑清忙道:“哥已经派了重兵携重装团团围住了这里保护,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真要有心害你,人就在眼皮子底下,我又行动不便,总会有办法的…重兵重装保护这里?”牛有道愣了一下,复又问其他人,“怎么回事?” “唉,王爷和蒙帅也是性情中人,直接和三大派的人顶上了……”管芳仪把当时将士们山呼海啸般的情形讲了下。 谁知牛有道听后骤然眯眼,眼一睁,没有二话,直接道:“走,立刻就走。”说罢顺手捞了摆在一旁的宝剑。 摸到剑又是一愣,翻看了一下,拔出一截,剑身上‘碧血丹心’四个字依旧。 他看了眼云姬,云姬微微点头,“给你找回来了。” 牛有道放脚站了起来,“谁都不要惊动,劳烦云姬带我们遁地离开。我们离开后,郡主知会一声王爷,并帮我通知公孙布等人尽快撤离,让司徒耀等人尽快回到金州人马那边去……” 第八八六章 防不胜防 商淑清欲言又止,见面话都没说上什么,好不容易守到人醒来,结果这位身子还没好利索又要走,而让她去带话,显然没有带她走的意思,这让她心里有些着急。 “道爷,我跟你一起走。”商淑清试着说了句,委婉抗拒了牛有道的安排。 在别人看来没什么的话,她真正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才能说出口。 牛有道却告诉她,“郡主放心,你不是某些人的目标,你在这里不会有什么事。我走了,王爷才安全,只有我落不到他们的手上,他们才不敢对王爷轻举妄动。” 这是大实话,凭他对商系人马的影响力,只杀一个商朝宗没用,他能轻易扶起第二个商朝宗来领头,也能靠商系人马令燕国大乱。只要他还在,三大派就不敢轻举妄动。 道理商淑清也懂,然还是欲言又止,可面对他的拒绝,她实在是没勇气再开口拒绝第二次,也是自惭形秽。 要问这和自惭形秽有什么关系?因为她会扪心自问,也不看看自己有多丑,有什么资格任性? 身为女人,管芳仪倒是能体会到女人的心思,看商淑清这丫头实在是为她心疼,想帮她说两句话,然而这不是平常,看牛有道很当回事的样子,不知是不是有什么打算,想帮的话也就没有说出口。 结果就这样,云姬再次遁地,带着牛有道、管芳仪和巫照行先行离开了。 地下,球状推进的空间内,搀扶着牛有道一条胳膊的管芳仪问了声,“道爷,你怀疑三大派要动你?” 牛有道叹道:“王爷不该当众和三大派撕破脸,已经闹得三大派下不了台了。” 管芳仪表示怀疑:“大战当口,三大派敢在这个时候弄出事来?” 牛有道:“不管他们敢不敢?我现在行动不便,既然已经有了危险的可能性,难道还不应该回避吗?” 他这样说,管芳仪还能说什么,又问:“去哪?” 牛有道:“紫金洞!” 紫金洞?管、云、巫三人一起看来,皆满脸讶异。 牛有道稍微解释了一下,“已经和三大派撕破了脸,对方的算账行为已迫在眉睫,只是暂被战事压迫着而已,如今去哪都不合适了,只有去紫金洞,也只有三大派自己内部才能互相掣肘住。” 对于加入紫金洞的事,他虽早已做出决定,但多少还存了观望的心思,想再多看看紫金洞的态度,谁知商朝宗和蒙山鸣突然号令千军万马硬杠上了龙休,一下就把他给逼得没了退路。 他也没有怨商朝宗和蒙山鸣的意思,知道两人也是为了保护他,只是这种方式有欠稳妥,略显冲动。 他是即惋惜又感慨商、蒙二人的投桃报李,毫无疑问,这次商系势力是下定决心彻底站在了他这一边,没了退路,以后只能是跟他一条船共渡艰险。 他现在赶去紫金洞,即是自己避险,也是为了保护商、蒙二人。 他要第一时间摆平紫金洞,让紫金洞坚决相助,借紫金洞的手扼制住可能伸向商、蒙二人的黑手。 …… 宫临策有点焦虑,徘徊在自己的帐内,也不知牛有道有没有看到自己暗中传递的警讯。 哪怕是他,如今想传递消息给牛有道也不容易。 牛有道所在的地方不允许三大派的任何人接近,防三大派如同防贼一般。 而他又不好闹出什么动静让龙休和孟宣发现,这个时候任何和牛有道那边的私下接触都容易引起另两家的怀疑,包括直接和商朝宗那边接触。 没办法,他只好让人往送给商朝宗的军情情报中做手脚,希望商朝宗看到后能及时提醒牛有道。 “掌门。”帐外弟子忽揭开帐帘通报了一声,说龙休和孟宣到了。 宫临策示意让二人进来。 龙、孟二人入内,也没别的事,依然是商议对牛有道动手之事,协调事发时三派联合配合的事宜…… 密信警讯,商朝宗和蒙山鸣看到了,信里只说有人要对牛有道动手,说防不胜防,让这边秘密将昏迷中的牛有道给转移走,事后三大派若追问人去了哪,就说牛有道昨日就走了。 商朝宗和蒙山鸣惊疑不定,正碰头商议此事。 这信来的不明不白,没说具体要发生什么,也没说怎么动手,更不知道是谁送来的。 将牛有道秘密转移?连蒙山鸣也心存疑虑道:“王爷,会不会是疑兵之计,想将道爷诈出来,而后好下手?” 是啊!商朝宗面色凝重,免不了有同样的担心。 然而“防不胜防”四个字,又着实让人心里不安,在这里还有谁敢向牛有道动手?除了三大派也没别人。 正犹豫难决之际,商淑清进来了,见无其他人,上前见礼。 商朝宗问道:“清儿,道爷恢复的怎么样了?” 商淑清脸色牵强道:“道爷已经醒了。” “哦!”商朝宗喜出望外,与同样欣喜的蒙山鸣相视一眼,正犹豫不决,道爷醒的正是时候,正好请道爷自己定夺。 “王爷,正好去看看道爷。”蒙山鸣邀请。 商朝宗点了点头,两人正要走,商淑清喊住二人,“哥,蒙伯伯,不用去了,道爷已经走了。” “走了?”两人讶异,异口同声。 商淑清颔首:“道爷不让惊动任何人,让我等他们走了后再来向哥通知一声……”她把牛有道交代的情况详细告知。 要回避危险?商朝宗和蒙山鸣面面相觑,从商淑清讲述的情况来看,牛有道回来后刚清醒似乎就意识到了危险,只是恰好精力不济又昏厥了过去,没来得及对下面交代而已,不然早就跑了。 再想到刚才那封暗中报警的信,道爷的反应无疑印证了那封密信所指,而道爷也抢在信到之前就走了。商朝宗叹道:“道爷果真非常人,好快的反应。” 蒙山鸣捋须颔首,“道爷在风浪里打滚,若是没有相当的危险察觉能力,也活不到现在。” …… “司徒掌门,这是要去哪?” 万洞天府一行人员不少,接到牛有道的秘密指示后,一时间也难以做到悄悄离去,门中弟子一有动作,便引起了燕国三大派的警觉,一行最后被拦了下来。 三大派掌门闻讯赶了过来,一问究竟。三人站在山坡上居高临下,龙休发话。 司徒耀抬头问道:“刚接到消息,门中弟子胡作非为在金州人马那边闹出了点事,大战在即,我要赶去处理。”说着抬手指向跟前拦着的一群三大派弟子,质问:“龙掌门,拦住我们是什么意思,莫非我等走不得?” 龙休乐呵呵道:“司徒掌门多虑了,大战在即,任何进出人员都要小心甄别,此乃常理,还望不要往心里去。” 司徒耀:“不知还要如何甄别?” 孟宣在龙休边上轻声嘀咕了一句,“走了也好,事发后能少点阻力、少点麻烦,我们的人不容易暴露。” 龙休和宫临策闻言略偏头看了眼牛有道所在的帐篷,大军依然层层防护着,防了个水泄不通。 “司徒掌门言重了,自己人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既然是有要紧事,那就快点去处理吧,大战在即,千万不要耽误了战事。”龙休说罢挥手,拦着的人立马让开了。 司徒耀拱手道:“告辞!” “不送!”龙休略点头。 司徒耀招呼上随行弟子,快速穿过连营大军而去…… 傍晚时分,两只大型飞禽避开燕军空防人员,绕至大军广布的燕军重地,正是赵国三大派派来的几名太上长老,少了两只胳膊的辛吉奎也在其中。 正因为有辛吉奎在,燕国三大派在大军上空巡弋的人员才会放行。 观察了一阵下面的情况,注意到下面的插旗信号没有异常,表示可以按计划行事,辛吉奎遂回头与赵国来客一阵嘀咕交涉。之后辛吉奎纵身跳下了大型飞禽,从空中倒飞了下去,脱身后人在下飞的过程中为来客指引出了牛有道所在的帐篷,自己则滑翔去了另一个位置。 赵国几名来人相视一眼,三名太上长老一起纵身跳了下去,直扑目标地点,驾驭飞禽者迅速驾飞禽升空远遁。 “杀……” 喊杀声,轰隆打斗声,骤然响成一片。 动静一出,商朝宗第一个从帐内跑了出来,随后被快速推出的则是蒙山鸣,还有商淑清。 一群修士已经第一时间跑来护住了三人,被严密保护着的三人盯着变故突发之地,正是牛有道落脚的地方,重兵保护的人马已经乱成一团。 商朝宗面色铁青,蒙山鸣面无表情,商淑清则是心惊肉跳,意识到果然不幸被道爷言中,真正是走的及时,晚了不堪设想! 闪出帐外的孟宣见到回来复命的辛吉奎,大吃一惊,“你双臂怎么回事?” 面色依旧惨白的辛吉奎面露悲痛,“因牛有道剁了蒋万楼弟子的手,我刚去,蒋万楼便不由分说斩断了弟子两条胳膊……”他把大概情况讲了下。 他以为师傅能说些安慰的话,然而孟宣并无多话,目光已经被打斗地方给吸引了,辛吉奎也不知师傅有没有把自己的话给听进去,心中阵阵悲苦,闭嘴了。 第八八七章 兑现承诺来了 刺客突然从天而降,又没有什么修士防御上空,牛有道居住的那顶帐篷几乎是被刺客由上而下给直接攻入。 攻入帐内的三位宿老大吃一惊,帐内哪来的牛有道?根本就没有人影! 上当了!这是三人共同的念头,而防御大军已经杀入,三人顿时与防卫大军厮杀成一团。 就在中心开花,搅乱了帐篷外的大军防御当口,又不知从哪冒出一群黑衣蒙面人,参与进了厮杀。 赵国三大派的太上长老见此状,迅速趁机脱离,也没打算久留,此来本就是来做做样子的,迅速腾空而去。 凭他们的修为,一旦飞上了天,没有相应的力量很难在空中拦截住他们。 尽管已经快速脱身,可回头看看厮杀依旧在继续的地方,三人有点迷糊了,搞不懂是什么状况。 燕国三大派那边似乎还在按约定的计划行事,可那帐篷内根本没有牛有道的人影,也果真没有付出什么代价来拦截他们,三人不知燕国三大派究竟在搞什么鬼。 龙休、宫临策、孟宣已经也快速赶到了商朝宗的身边,孟宣挥手道:“快,先护送王爷回避!” 一群修士立马就要簇拥商朝宗回避可能出现的风险,商朝宗抬手道:“不用了!” 不但不撤,见到四方大军迅速包围驰援、冲向厮杀之地,反而对传令官道:“传令大军停止进攻,厮杀口的将士立刻后撤,让刺客闹去,不用管!” “是!”传令官迅速跑去传令。 三大派掌门面面相觑,宫临策一边眉头动了动,明白了点什么,心中松了口气。 孟宣忍不住问道:“牛有道遇险,王爷为何见死不救?” 商朝宗:“将士们打下去是白白牺牲,各派修士不是已经赶去围剿刺客了吗?” 大军遵令撤离了厮杀之地,牛有道所居的那顶帐篷已经是被毁的连影都见不到了,三大派的修士与一群黑衣蒙面刺客倒是打的像模像样。 之前没机会接近此地的三大派修士如今倒是有了机会接近,不让接近不行,他们是来救人杀敌的。 厮杀也没坚持一会儿,那群黑衣蒙面刺客很快就迅速撤离了现场,有商朝宗的军令在,没人阻拦,放任了一群刺客离去,只有各派修士一路追杀而去。 商朝宗随后赶赴了厮杀现场,看着倒毙一地的将士们的尸体,脚下踩着血水查看着现场,面颊肌肉狠狠蠕动着,忽猛然回头看向了三大派的掌门,沉声道:“刺客从天而降,直插我大军中枢地带,难道诸位法师为我大军构筑的空防是摆设不成?若这样下去,依本王看,这一仗也没必要再打了!” 孟宣道:“此事一定会详查清楚给王爷一个交代!”嘴上回着,目光却在四处搜寻,看能不能找到牛有道的尸体。 没找到,别说牛有道,牛有道身边那些人的尸体也不见。 一直没见到牛有道身边的巫照行等人出手,孟宣等人就已经是隐隐感到不妙。 稍候,有一修士跑来,低声对三位掌门禀报道:“我等杀入帐篷内后,并未见到牛有道人影,帐篷这里除了逃走的‘刺客’,根本没有其他人影。可以断定,牛有道根本不在这里。” 不在?三位掌门闻讯一惊,宫临策猛然回头,盯着商朝宗喝道:“王爷,我们三派弟子赶到救人,帐篷内是空的,牛有道根本不在,这是怎么回事?” 商朝宗徐徐道:“的确是空的,道爷昨天就醒了,醒后立刻就离开了。也幸亏是走了,否则后果怕是不堪设想。” 跑了?龙休和孟宣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宫临策厉声道:“既然人已经走了,大军为何还要装模作样做出保护此地的样子?” 坐在轮椅上的蒙山鸣出声了,“这是老夫的意思,难道有什么不妥吗?” 出了事,他首先把责任给接了过去,万一有什么不测不能让事落在商朝宗的头上。 宫临策怒了,指着一地尸体道:“蒙帅的意思是希望看到将士们白白送死吗?” 蒙山鸣:“道爷对南州军心影响颇大,如此布置,是为了证明道爷还在,是为了稳定军心,这样做并无任何不妥,只是未曾想到居然会有刺客,而刺客居然能准确找到道爷的位置,依老夫看,此事一定有古怪。” 孟宣接话道:“就算没古怪,外人看了也会误以为有古怪。我看刺客不是冲牛有道来的,而是冲王爷来的。此地重兵重装包围,任谁看了都会以为是燕军的中枢所在。” 两边扯来扯去,并未扯出任何结果,在牛有道没有出事的情况下,商朝宗这边也不想彻底翻脸。 而三大派这边针对刺客的追杀,居然连一个刺客都未能拿下。 之后根据现场将士的形容,摸清了刺客是赵国那边的人。 而三大派也给出了交代,说是什么有两只大型飞禽被赵国那边给劫持了,才被刺客趁机摸到了燕军中枢,痛斥赵军为了解围不折手段,要谨防赵国挑拨离间之类的。 若不是牛有道事先有提醒,加上那封来历不明的密信提醒,商朝宗这边搞不好还真有可能信了这鬼话。 如今双方尽管都心知肚明,可谁都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 对燕国三大派来说,居然让牛有道给跑了,怎么跑的不用多猜,能避开这边的耳目脱身,应该又是借用了云姬的遁地之术。 勾结外敌,精心策划的一场谋杀,没有达到任何效果,反而令商朝宗那边越发不再信任这边,龙休、宫临策和孟宣的心情似乎很不好。 求见师傅,师傅只给了句‘好好养伤’,辛吉奎很是失落地从师傅帐篷内出来了。 居然失手了!夜幕下借助不远处的火光看了看自己的断臂,辛吉奎心中五味杂陈。 事未成,就谈不上什么功劳,丢脸的事谁也不愿多提,他知道自己那份功劳算是泡了汤…… 钟灵毓秀地,秀美山川犹如仙境,紫金洞! 严立心怀狐疑下了山,因下面弟子报,山门外有他的旧友来访。 来者未透露自己的身份,只给了封信让转交给他,说他见信后自然知道是什么人。 严立见了信也不敢确认来者是谁,信上内容只有一个大概的日期,说没听他的劝告很是后悔。 什么乱七八糟的? 照信上的日期,他那个时候已经进了天都秘境,是在刚进天都秘境没多久的时候。 那时好像也没劝告过谁,他的身份地位没事也不会随便逮个人就劝,若非说劝过谁,而对方又没有听自己劝告的,貌似只有牛有道,劝牛有道敷衍应付灵剑山的褚风平,结果牛有道没答应。 难道是牛有道来了?可根据前线的消息,牛有道不是重伤昏迷在前线大军中吗? 带着心中的这个狐疑,严立赶紧来到了山门外,只见几名明显是易容过的人正在山门外等他。 严立心怀警惕,慢慢出了山门问道:“不知是哪位给严某的信?” 其中一人拱手笑道:“严长老还真是健忘,许久不见,严长老可好。” 一听这熟悉的声音,严立眉头跳了跳,再看对方那体型,加之对方刻意晃了晃别在腰间的宝剑给他看,不是牛有道还能是谁? 正欲欣喜大笑,却见牛有道给了他一个小声的手势,顿时收敛了笑容,放低了声音道:“老弟,听说你在前线负了重伤,怎会来了这里?” 牛有道:“为何会来,严长老回头问问宫掌门自然知晓。” 严立:“你突然跑这来,莫非找我有事?” 牛有道:“还能有什么事,此番前来,是来兑现承诺来的,我答应加入紫金洞的事,莫非紫金洞忘了?” “啊?”严立吃惊不小道:“现在?老弟,你没开玩笑吧?你现在加入的话,一旦消息传出去,另两家闹起来的话,前线的仗还打不打了?” 牛有道:“所以我才易容而来,紫金洞这么大的地方,不至于连个给我藏身的地方也找不到吧?只要紫金洞严守秘密,外人不会知道。” “不是…”严立小心看了看四周,小声道:“老弟,眼看战事已经快到最后了,何必急于一时?没必要冒这风险啊!” 牛有道:“嘿,有意思了,我怕紫金洞担心我会不守承诺,担心我会过河拆桥,所以才在战事结束前赶来,我这是为了表明我的诚意,我这是主动送上门把自己放在紫金洞手上做人质,你们反倒不乐意接收了。严长老,我们先把话说清楚了,不是我不守承诺,这可是你把赶我走的。既然不欢迎,那我等先告辞了。”拱了拱手拜别。 那真是说走就走,一点都不带犹豫的,说罢转身就走。 这话听着不对劲,严立急了,赶紧伸手拽了他胳膊,“别急着走啊!老弟,来都来了,先上山歇着,容我尽尽地主之谊,免得回头说我不通人情。” “上山就上山,别拉拉扯扯,我不想让人发现才易容,你这举动让人看了怀疑……” 两人就这样嘀嘀咕咕上了山,管芳仪等人跟在后面,途中牛有道告知了严立后面几人的身份,严立也只是回头多看了两眼。 到了一处偏僻的客院,严立又指着牛有道的脸,“你先把面具摘了,让我看到真容,心里也能踏实点,别闹出个假冒的来。” 牛有道依言摘了,露出了真容,只是脸色尚有些苍白,伤的太重,一下两下也恢复不过来。 救人质的事,严立根据前线回传的消息有所耳闻,见他重伤未愈的样子,也不免唏嘘两声。 有过天都秘境的交往,深知这位的手段,没想到居然能被伤成这样。 第八八八章 怕是来不及了 说什么尽地主之谊是假,有些事情严立无法做主是真,何况有些事情也要和身在前线的掌门宫临策联系过后才能做决断。 待到宫临策的消息回传后,紫金洞才算是真正接受了牛有道,严立等留守高层立刻对牛有道秘密安置,不想让任何人知道牛有道藏身在紫金洞,包括对紫金洞的大多数弟子也一同做了隐瞒。 随着宫临策消息一同传回的还有,燕赵大决战终于开始了! 率先发动进攻的是赵军,赵军再次奋力一搏,穷尽所能,意图突围。 然而在蒙山鸣的亲自部署下,燕军和赵国叛军联手死死扼守住了赵军四处突围的要道,将赵军死死压制在一个区域。 赵军强攻败退缩回之际,燕军趁着集中了优势兵力的机会,转而进压赵军集结后败退的优势兵力。 面对倍于己的力量,面对猛烈攻势,角湖北侧的赵军全面从水上撤退,百多万人马全部乘坐木排退入了角湖之中,浩浩荡荡,蔚为壮观。 四周被砍光了的树木是这份壮观的来源。 “能奈我何!能奈我何……” 密密麻麻的木排上,赵军将士挥舞着手上武器,对占领了湖岸的大批燕军大喊叫嚣,甚至可以说是群起嘲笑。 燕军将领怒不可遏一声怒喝,“放箭!” 箭矢甚至是火箭,嗖嗖从湖岸射出,箭矢如雨砸落水中,却因距离隔的有点远,根本无法伤着撤退赵军的毫毛。 “能奈我何!能奈我何……” 见燕军进攻无用,根本无法威胁到自己,赵军的叫嚣声越发亢奋,也叫的更大声了。 “嗨!”亲自射出一箭的主将气得摔了自己手中的弓,回头对身边三大派的修士大声道:“诸位法师当立刻组织人手,飞上湖面追杀,不容赵军猖狂!” 一名修士反问道:“仅让我们冲锋陷阵,将军在开玩笑吗?湖面密密麻麻的敌军,我们组织起来又能杀多少?敌军中的修士也不是摆设!我们冲上去面对箭雨,不知要死伤多少,把我们打没了,将军后面还怎么打?” 燕军将领也只是愤慨之下的气话,只是眼睁睁看着敌军逃离,四周又找不到追敌的载具,气得跺足捶胸,愤恨不已。 一只较大的木排上,眺望中的庞腾不以吃了败仗而恼,反而兴奋地以拳击掌道:“好!燕军总算是上钩了!” 他这里不止一次指挥大军强攻突围,奈何燕军坚守要地屡屡无法攻破,每次败退燕军并不急着追来死战歼灭他们,一直在采取围困战略,似乎要把他们困死、拖死在这,令他的计划一直无法得逞,如今再次尝试之下总算是得逞了。 尽管事先洞悉了庞腾的计划,可一旁的左乘风还是略显担忧的问了声:“大都督,与你交手的是蒙山鸣,蒙山鸣并非浪得虚名之辈,你这样做可有把握?” 庞腾胸有成竹道:“我集中大量人马从角湖北侧发动进攻,就是为了诱使燕军在角湖北侧集结力量拦截,如今目的已达到。此时我渡湖大军只需直插南岸最近的位置,便可与我南岸守军会合,集中绝对优势兵力一举突围。此地集中的燕军人马除非全部插上翅膀,否则大批步卒想靠两条腿及时绕湖到南岸支援根本不可能,他们绕道远行,不说时间上来不及,来回奔波也能把他们熬成疲惫之师。” “只要突围成功,撕破了对方的包围圈,我们就能获得补给,也就有了再与燕军和叛军周旋下去的本钱。” 左乘风叹道:“但愿大都督的计划能顺利。” 这话听着有满满的担忧,庞腾也不好多说他什么,迅速回头下令道:“联系南岸守军做好接应准备,命大军加快速度划行!” 赵军动静传来,燕军大营内,接到情报的商朝宗一拳砸在了案上,喝了声,“好!不出蒙帅所料,果然是想与南边守军汇合突围!”回头又对蒙山鸣道:“接下来就看罗大安和路争那边了!” 蒙山鸣颔首:“该交代的都交代清楚了,角湖尾端的出水口也并非赵军重点防守区域,并派有得力干将辅助他们二人,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王爷,事不宜迟,可以下令进攻了!” 他不可能把罗大安一辈子留在身边给他推轮椅,年轻人有年轻人自己的前程。 罗大安是他的徒弟,还有在宋国那边作战时半路上跟了他的路争,现在也算是他半个徒弟。 有蒙山鸣这样的师傅,只要蒙山鸣愿意提携,两人自然有立功的机会,如今关键性的一战就给了他们两个。 不能总是纸上谈兵,至此开始,两人要被蒙山鸣推上战场正式历练。 商朝宗立刻对传令官喝道:“传令角湖尾部人马,即刻进攻,不得有误,违令者斩!” “是!”传令官领命而去…… 进攻的命令一到位,早已准备好的罗大安和路争,在角湖出水口两岸,一左一右同时率军发动了进攻。 对赵军来说,角湖出水口守地并非要地,处于湖的下游,沟壑水渠众多,不宜作战,也不宜大量人马驻守,没什么价值的地方。但对燕军来说,出水口之战事关整个战局的顺利与否,早已调遣了大量的修士秘密赶到。 商朝宗更是命三大派出动了三只大型飞禽坐骑,并出动了三名太上长老,目的只有一个,不许出水口守军有一只金翅跑掉。说到底就是要拖延赵军获悉出水口失守的消息。 攻势一起,优势力量强攻之下,没多久便顺利攻克了出水口。 一夺得占领权,罗大安和路争立刻命来到的大量修士快速将角湖的出水口给撕开、拓宽,这是他们此时唯一的任务。 拓宽拓宽再拓宽,撕开撕开再撕开,能将出水口撕多开就撕多开,占领后就一直忙这一件事情,未得军令不得停止。 布置任务时才获悉作战计划的三大派掌门,也明白了此战的严重性,事关整个战事的成败,也对下面弟子下了死命令,延误战机者,以门规严惩! 一群修士忙的轰轰烈烈,动静着实不小,沿着湖畔大大小小十几条支流同时开挖,近十万人马共同参与…… “奇怪,这湖水怎么流动了起来?” 赵军在湖中划着木排的将士们都察觉到了异常,感觉这波光潋滟的湖水不再平缓。 庞腾也奇怪,而且发现湖水的流速似乎越来越快,不知是怎么回事。 问题是,水的流速快了,大军的整体划进方向都被推歪了,本是直线横渡直扑目的地,结果变成了逆流斜上。 如此一来,逆流划行的难度增加了不少不说,划行的时间也不可避免的大大增加了。 这么大的湖面,水情出现变化,不是长居此地的人,也不知是不是正常现象。 庞腾也只能是督促大军再加把力奋力划行。 没多久,一只金翅飞临,接获情报的将领快速禀报道:“大都督,南岸守军传来消息,说发现沿岸湖水水位在快速下降,希望我们加快速度抵达,否则可能会给我部大军登陆造成困难。” 这么大面积的湖区水位怎么可能会快速下降?庞腾惊疑不定,低头看了看变成了急流的湖水,忽不知联想到了什么,脸色大变,猛回头对身边的三大派掌门道:“快,立刻派人去角湖下游位置去查看!” 米满皱眉道:“查看什么?” “快去!”庞腾近乎是对他怒吼了一声。 三大派掌门意识到可能是出了什么大问题,对他这一吼就算再不满,此时也没多说什么,当即命空中防御的驾驭飞禽的人赶去查看。 结果话才刚落,又有一只金翅传讯来到,是角湖出水口附近守军传来的消息,说角湖出水口已经被燕军偷袭攻破,如今燕军大量人马正在大肆开挖泄水渠道。 燕军偷袭角湖出水口的消息能瞒一时,却瞒不了长久,毗邻的守军不是死人,彼此之间都有防务协同的联系,发现联系不上后,当即派人前去查看,自然发现了问题,遂紧急上报。 怕什么来什么,获悉急报的庞腾大惊失色,猛挥手指向前方对岸,怒吼,“快!快划!快划!” 左乘风询问:“大都督,燕军此举是何用意?” 庞腾紧绷着嘴唇,一声不吭,目光直盯盯盯着前方。 他不想回答,怕说出来动摇军心,同时也抱了丝希望,希望还来得及,希望不会出现那个最坏的结果。 屡问不答,三位掌门皱起了眉头。 没多久,又有一个巨大的坏消息传来,燕军对南岸防线的守军发动了全面进攻! 面对如此重大军情,庞腾铁青着一张脸,还是不说话。 三位掌门急了,蒋万楼厉声道:“大都督,何故拖延?还不立刻让守军撤入湖中,只要我们集中了优势兵力,可即刻奔赴我军周围其他防线登陆突围!” 庞腾面露惨然,喃喃道:“怕是来不及了。” 蒋万楼怒了,“这不是你预想中希望看到的局面吗?如今为何又来不及了?” 他是没亲眼看到南岸守军的情况,但庞腾猜到了。 一切都是精心设计好了的,燕军不会冒然动手,是掐好了时机动手的。 面对燕军的正面冲击,南岸守军倒是想按计划撤入湖中,可是没办法撤了,水位快速下降,湖畔连绵漂泊的木排如今全部搁浅在了淤泥地里。 南岸守军大部分在正面抗击燕军,另有一部分跳入了后方滩涂中,深一脚浅一脚的,想将陷在淤泥中的木排给拖到湖中的水里去。 第八八九章 角湖之战 水位一直在下降,他们想趁着滩涂地带还不宽的时候抢救这些木排,为大军留一条后路。 可是很难拖动那些木排,一堆人抬一张木排也不行,人自己连走路都难,更何况是拖重物。 而这淤泥之下的深浅简直是神秘莫测,浅的地方没不过膝盖,深的地方却是能把整个人陷进去。 正面遭受燕军猛烈强攻,而后方抢救那些木排的军士则被滩涂淤泥地折腾的近乎绝望,是那种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的绝望,眼睁睁看着水位随着时间一点一点远去。 前线指挥作战的赵军主将,获悉后面抢救木排的情况后,面对厮杀的战场,哭了。 堂堂一个大男人泪眼婆娑,战事还远没到说结束的时候,竟已默默泪流,泪满腮,侵润了胡须,哆嗦着嘴唇,喃喃自语:“赵国…完了!赵国完了……” 他不是下面那些只听命行事不知道任何情况的小兵,他清楚知道,燕军和赵国叛军联手后,整体兵力是这边的两倍,一发动进攻往往就是倍于赵军的兵力。 而指挥两倍于这边兵力的人也不是酒囊饭袋,而是名震天下的一代名将。 还有修士力量,燕国三大派本就能正面抗衡赵国三大派,如今又冒出个实力非同小可的晓月阁与燕国三大派联手,也就是说,修士力量敌军也强过赵国这边。 如今他这边正面被敌军优势兵力强攻,想强行反扑没有可能性,背后唯一的退路就是背靠的那座大湖,可这最后的退路竟被这烂泥地给阻隔了。 他的人退不了,湖中的大军又怎么可能上的了岸?湖中可是百万人马啊! 倚仗人为构造的天险,肯定是人为的,他相信一定是人为的,这么大的湖域不是小池塘,一定是被人打开了大口子,否则水位下降不会怎么快,否则燕军不会恰好在这个时候发动进攻。 倚仗人为构造的天险,接下来燕军哪怕只动用一小部分兵力就能将湖中百万人马给牢牢困死。 湖中百万大军对赵国来说,已经没了任何作用,可以当做不存在了。 有一点也是很明显的,湖水水位下降不可能只降他这边,不仅仅是他这边的人马没了退路,其他方位的赵国人马也没了退路。 仗打到了这个地步,他已经不用看到结局,就已经知道赵国完了。 泪满面,仰天无语,那个‘燕山鸣’在这苍茫大地上指挥千军万马布下了一场气吞山河的大局,欲毕其功于一役,人家做到了…… 湖上,拼命快划的队伍中,有将领指着前方大声道:“大都督,见岸了,快到岸了。” 庞腾再次催促,“快,务必赶在傍晚前登陆,务必赶在傍晚前与守军会合突围!” 这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不信了,他知道自己在强行鼓舞军心士气。 等到渡湖大军前沿临近所谓的岸边时,所有将士一个个傻了眼,坐在木排上的人,也陆续站了起来观望。 哪是什么真正的岸边,离那绿草茵地的岸边还有个百来丈的距离,还有一里多路。 站在木排上能看见真正的岸边有不少人在烂泥地里折腾。 左乘风、蒋万楼、米满三人脸色黑了下来,终于明白了庞腾为何说‘怕是来不及了’。 左乘风语气森冷道:“庞大都督,你身为一军统帅,让大军活下去是你的责任,你有何办法带大军脱困?” 蒋万楼和米满也盯着庞腾,他们渡过这个烂泥地带自然是没问题,可他们没办法在短期内带这么多人渡过去,只能是指望庞腾这个统帅尽快想出办法来。 庞腾回头对三人道:“下去一些法师,看哪个地方浅一些,用身高试试深浅,一字排开向前探路。” 三大派立刻有一群弟子领命闪身而出,落在了前方的烂泥地上,间隔着一字排开,之后纷纷卸下了法力,双足立刻下沉。有的地方烂泥没过双膝就停止了下沉,有的地方则是没过大腿,而有些地方没过腰后,又到胸,过肩后沉势未停。 而那些没过双膝便能停下的地方看似还能行走,实则只是小块区域如此,再往前走上几丈距离后,又能沉没到连头顶都看不到。 这湖底的淤泥也不知道是多少年沉淀下来的。 庞腾知道没办法再过去了,缓缓闭上了双眼,脸上布满苦楚神色,心中之悲苦无人能知。 一门父子三人接连为赵国大都督,父亲和兄长统领赵国人马作战,最终的下场皆是战败,也为赵国带来了巨大的损失。他想扭转,结果自己也将步父兄的后尘,这难道是庞家的命吗? “不用再试了,过不去的。”庞腾睁开眼后,轻叹了一声。 蒋万楼怒道:“身为主帅,竟说出如此动摇军心之言,过不去也得过去!” 米满道:“把承载的木排并一并,搭浮桥试试。” 庞腾道:“没用的,木排水中可浮,这种泥地里浮不起来,扔下去就会被吞没,就算能浮,人踩上去也得沉。” 米满不信那个邪,关键是他们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就这样认输?不试试不甘心。 很快组织了起来,让一只木排上的士兵向其他木排上分了分,之后让几名修士施法抬了木排奔赴淤泥地放下。 事实证明在某些方面,哪怕是所谓见多识广的三大派掌门也不如庞腾。 庞腾戎马一生,带着麾下人马奔波经历过的各种地形太多了,大军什么样的地方能走,什么样的地方能安营扎寨,那已经是他的基本素养,地方地形他一看就知道结果,他这方面的能力是动辄飞来飞去的三大派掌门远远不如的。 这个结果让执意一试的米满很愤怒,怒斥庞腾,“现在怎么办?” 庞腾没有吭声,两眼盯着一两百丈远的岸上,眼神中的悲痛是那么的深刻。 三位掌门顺他看的方向看去,对岸已经能听到隐隐传来的厮杀声。 这里能看到岸上,岸上也能看到湖面乌压压一片的大军,可这短短的距离之下双方却无法相遇。 蒋万楼忽道:“我有办法一试,大军可从水流泻口乘势而下,应该能登陆!” 此话一出,其他人都明白其中的深意,要放弃眼前岸上被围攻的赵军人马,不援救,当做没看见。 然而不放弃也不行,没办法救援,左乘风道:“不错!”说出这话说明他也赞成不顾南岸人马的死活,放弃! 庞腾出声了,“没用的,这么大的湖域,水位下降如此之快,决口处的水流流速可想而知,这么多人冲过去,不用敌人进攻,就得全部完蛋!” 蒋万楼怒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们要你这个统帅是干什么吃的?两国交战至今,从蒙山鸣一出手,你就处处落于下风,挑起战事之前声称有把握赢的是谁?坚持说服我们发动战事的是谁?燕国那般虚弱之下,蒙山鸣尚能扭转乾坤,你呢?大好的一个赵国,却被你给打成了这样,白白享用高官厚禄的废物!” 庞腾一脸黯然,对方这样毫不留情面的骂他,他认了,“我庞腾是赵国的千古罪人!” 周围一群将领亦神色黯然。 米满:“是不是罪人放嘴上没用,现在摆在眼前的是要解决问题,难道要让大军白白等死不成?不管蒋兄的办法行不行,至少是唯一可行的办法,起码得试试!” 庞腾闭目憾然,“不用试,就算冲出了角湖…下游也必然是大水漫灌的一片汪洋泽国,只要往那边冲,就是败!我庞腾无能,连累了赵国百姓,可怜下游的百姓,不知多少人要因这场大水遭殃!蒙山鸣屡使这等歹毒的绝户计,必遭天谴!” 蒋万楼怒骂:“遭什么天谴?身为统帅以打胜仗为天职,打不赢靠嘴巴来诅咒对手算什么本事?你庞腾有本事也来个绝户计,遭天谴的事我来帮你承受了!” 他骂什么,庞腾都认了,败军之将不足言勇,纵有万千理由都没有辩解的必要,这不是朝堂上的狡辩,输了就是输了…… 南岸坚守的大军,损失过半后,在突围无望,后退无路,又无援军的情况下,剩下的三十万人马,最终…降! 赵国最后这三百多万精锐,战死的、投降的,再加上被陷在湖中的,等于已经损失过半。 本就兵力不如燕国和赵国叛军的联军,如此一来,赵军倚仗角湖的防御战略全面崩溃,岸上剩下的赵军人马被压缩在了一个小小的区域。联军对这一部人马也不强攻,围困,并不断劝降。 胜券在握,赵军已经没有了翻盘的机会,商朝宗和蒙山鸣都不愿再强攻,不愿再让燕军子弟付出太大伤亡。 从东征宋国,再西击赵国,燕国儿郎为了保家卫国、抗击外敌,付出的代价已经是太大太大了! 至此,角湖周围的岸防几乎已被联军全面接手,湖中百万赵军彻底成了瓮中之鳖! 角湖之战的消息传出,震惊天下! 明眼人都知道,此战虽未结束,但打成了这样,赵军已无翻盘可能,赵国灭亡已在眼前! 第八九零章 枕头风 排排油灯的宗庙内,灯火通明,祭位上的座座灵位令殿内透着一股阴森感。 火光摇影,燕皇商建雄站在商氏列祖列宗的牌位前,凝视着,神情中透着一股威仪,目光复杂,内心在向列祖列宗祷告。 燕赵之战的战况传来后,他很意外,他也没想到赵国能败的这么快,毕竟还有几百万人马,结果只一战就掐死了赵国的脖子。赵国灭亡在即,燕国居然把赵国逼入了绝境,逼得要灭国了! 放在一两年前,这种局面是他想都不敢想的,那时反倒是燕国摇摇欲坠的局势令他寝食难安。 虽说主持灭赵之战和他没什么关系,可他毕竟是燕国的皇帝,燕国是在他的统治下再次开创了丰功伟绩,他今天是来告诉列祖列宗这事的。 总之就是一句话,燕国在他手上灭了赵国! 大内总管田雨步入殿内,轻声走到他的身边,低声道:“陛下,夜深了,歇息吧。” 盯着牌位的商建雄答非所问,突兀冒出一句,“田雨,开疆拓土之功,太叔雄一直想做都没做到的事,寡人做到了!” 听这话里的意思,好像是说自己比太叔雄更强! 纵是贴身的奴才,田雨闻听此言也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一下,发现这位还真敢说,心里也不免过了过一个念头,灭赵之功和您有半分关系吗? 他甚至敢保证,只要能有机会扼制住商朝宗的崛起之势,这位宁愿放弃灭赵之功也要去扯商朝宗的后腿。 不过他也深深明白,时艰至此,这位陛下太需要一场对自我的肯定了。 而且局势变化很快,牛有道逼死童陌的余波还未过去,商系势力膨胀之势压的这边喘不过气来,这位皇帝敢怒不敢言,正窝囊憋气的不行,突然,局势一下就变了! 商朝宗竟啸聚大军当众和三大派撕破了脸,消息传来后,实在是令这边喜出望外。 明眼人都知道,出了这种事,三大派岂能容商朝宗继续嚣张下去,战后会发生什么可以想象。 这边什么都没干,局势瞬间翻盘了,这是谁也没想到的事情。 …… 商建雄口中的太叔雄,此时正在楼阁之上、夜幕星晨之下舞剑,剑意亢奋。 燕赵战况传来,赵国这就要倒下了?此事莫名让他兴奋,因为事实证明了诸国僵持多年的局势并非无法改变,瞬间点燃了他心中的热血,渴望着,期待着,舞剑助兴,挥洒豪情! “陛下,掌门宗主来了。”大内总管陶略突然前来禀报,不顾打扰皇帝的雅兴。 听说器云宗的掌门太叔飞华法驾亲临,太叔雄也立刻收了兴致,不敢耽误,就要赶去迎接。 还不等他下去,一条人影闪来落在了楼阁上,正是太叔飞华。 太叔雄立刻持剑抱拳拜见,“大伯!” 陶略也弯下了腰。 太叔飞华嗯了声,目光在他手中剑上瞄了瞄,淡淡道:“在修炼?阿雄,没人能把所有事情都给样样精通,你只需专心晋国的国事,其他的事自然有人去办。” 太叔雄心中苦笑,知道对方误会了,不过还是乖乖应了声是,把剑扔给了陶略后,问:“大伯此时来到,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谈不上什么要紧事。”太叔飞华问他,“听说赵国三大派为了御敌,几乎集中了所有力量,如今的赵京皇宫防守空虚?” 太叔雄心中琢磨他问这事干什么,嘴上顺着回道:“根据黑水台的情报,应该是如此。不过真要说完全空虚倒也谈不上,多少还是有些修士防守的。大伯亲自问这个,莫非对赵国皇宫有什么打算?” 太叔飞华不置可否:“阿雄啊,为了让你备战,宗门手头上紧张,这你是知道的。” 太叔雄忙道:“是我无能。” 太叔飞华:“别虚这些没用的。你那些叔伯的意思是,赵国皇宫此时正是下手的好机会,不说别的,只要拿到赵国手上的镇国神器,就能卖出个好价钱。” 太叔雄惊疑不定道:“难道大伯想抢赵国皇宫?” 太叔飞华:“动手要趁早,晚了的话,搞不好要被别人给捷足先登了。这事不用你多管,宗门会自行处理。赵国京城那边有你黑水台的网,你要做的是让那张网为宗门的行动摸清先期情况,毕竟赵国皇宫里面宗门内也没什么人进去过。” 太叔雄迟疑道:“大伯,黑水台恐怕也没办法将赵国皇宫内的情况摸到清楚彻底,就像这座皇宫,连我都不敢说对这宫内的情况能做到了如指掌。还有,正因为赵国三大派抽调走了大量的力量,赵国皇宫内的戒备只会更加谨慎,躲藏之类的恐怕无法避免,只怕未必能抢掠到什么。” 太叔飞华:“你只需让黑水台锁定海无极的位置,只要能找到海无极,宋国三大派能做到的,我晋国没道理做不到。” …… 飞檐屋宇下,昊云图负手仰望星晨,偶尔唏嘘感叹两声。 皇后手挽外披走来,亲手将袍子披在了他的身上,试着问了声,“何事让陛下如此感怀?” 昊云图叹道:“赵国怕是要完了。” 皇后不解道:“晓月阁起兵后,赵国灭国不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吗?” 昊云图摇头,“你不懂,自秦灭之后,七国僵持至今足足有三百年,赵国一倒,这三百年未变之局便被撬动了,也就意味着大的利益格局出现了变化,这不是什么好兆头。” 皇后试问道:“也就是说陛下不希望赵国灭亡?” 昊云图抬手,指背轻抚了一下她的脸颊,“这赵国江山就犹如美人,自己得不到,也不愿眼睁睁看着别人拿去,要睡也是自己睡了才最好。” “哪有这样比喻的。”皇后略啐一声,当然也明白皇帝的意思,齐国得不到的自然也不希望别人得到。 不过倒是享受他这样对自己,抓了他的手,似乎想分忧,“既然陛下不想赵国灭亡,难道就没有办法帮赵国一把吗?” 昊云图:“燕国获得了有利的进攻环境,没有后顾之忧,谁劝都没用,不舍得放弃赵国那块肥肉,反正西边有晓月阁挡着齐国和卫国。晓月阁也不知吃错了什么药,面对齐、卫两国的威胁也不管,就是铁了心要搞垮赵国。最重要的是…谁也没想到赵国败的如此之快,现在就算有人想帮赵国,也无能为力,赵军熬不到援军赶到。” “除非缥缈阁出手,但这几乎不可能。又或者其余诸国联手,集中诸国顶尖修士高手紧急赶去,兴许还有一丝希望。然而韩、宋两国自顾不暇,不会出手。齐国和卫国倒是想出手相助,可诸国之间乱成这样,晋国只怕已经像是闻到了血腥味的狼,只怕巴不得齐、卫被拉扯住,好给他们从后扑来撕咬的机会。” “更何况齐、卫相助的前提,也必须是赵国自己有对敌反抗的能力,他们现在还有反抗的能力吗?路途遥遥,就算我齐国出兵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仅靠齐国和卫国派出一些高手去,也改变不了整个战局。” …… 天薇府,花前月下,玄薇与西门晴空并肩徜徉。 看着她月光下散发朦胧光辉的侧颜,西门晴空很想搂住她、很想拥有她。 可玄薇却忧虑着赵国覆灭后的后果。 两人恪守着底线,不敢僭越。 宫里却有人欢快无比,尽情的颠鸾倒凤。 纱帐内,云消雨歇的常贵妃与卫君玄承天耳鬓厮磨呢喃着,吹着枕边风。 好一阵后,玄承天叹了声,“你看,最近一些事情皇姐都痛快放手了,皇姐真不是你想的那种人,甚至巴不得督促我早日熟手,事情那叫一个多,把朕给累的。” 常贵妃趴他胸口埋怨着,“臣妾也是为陛下着想,如今倒成了臣妾在搬弄是非了。哼,若不是听到一些消息,臣妾才懒得说这些讨人厌的话。” 玄承天乐了,指尖拨了一下她的鼻子,“你待在深宫的,能听到什么消息,又有什么是朕不知道的。” 常贵妃撒娇道:“有些事,臣妾可不敢说,说出来怕是会令陛下震怒。” 玄承天越发来了兴趣,“说,不管说错了什么,朕都赦你无罪。” 常贵妃指尖在他胸口画圈圈,“陛下再宽宏大量,臣妾也不敢说。” 玄承天抬手“啪”一声,在她后腰打了一下,“朕命你说,你莫非想抗旨不成?” 常贵妃一副扭扭捏捏不得不从的样子,最后在他耳边咬耳朵道:“臣妾听说,皇姐和那个西门晴空早已互生情愫……” 听完后,玄承天呵呵笑了,“还当是什么秘密,就这事?皇姐跟那男人的事谁不知道,还用你来说?” “难道陛下就一点都不担心吗?”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总不能让皇姐守一辈子的寡吧?能遇上心仪的人是好事,就如同朕对爱妃你一样。” “陛下,这事还真不一样,臣妾只是一个妃子,可皇姐却是手握卫国军政大权的女相公。皇姐和那西门晴空在一起后,万一有了孩子怎么办?大权在皇姐手上,谁敢保证皇姐将来不会将这卫国大权交给自己的孩子?皇姐愿意看到自己孩子对别人俯首称臣吗?” “这…你想多了,皇姐已经在逐步还权给朕。” “是真的在还权吗?” “还能有假不成?” “臣妾有一办法可以轻易试出真假。就像陛下喊的那样,接手后觉得事多,累!可真正的权力不应该只是干活,而是掌握着下面干活的人,不知臣妾说的对不对?” “差不多吧。” “事是陛下在干,可那些干活的人都是谁的人?都是皇姐提拔的人。陛下想知皇姐是否真心愿意交权,不妨动动皇姐手上最大的权力,兵权!陛下可假装解除太尉南仁玉的兵权试试皇姐的反应,皇姐若不反对,那就是臣妾多嘴,若强烈反对,皇姐是什么心思臣妾不敢多说。” s:抱歉,今天只有一更。上榴莲,跪了! 第八九一章 诸葛迟 赵国京城,表面看似平静,暗底下一片混乱。 有背景的,先得到了消息已经在暗中悄悄携家带口逃离。也只能是悄悄撤离,不敢有丝毫张扬,此时的赵皇海无极犹如饿极了的野兽,一旦举起了屠刀不会在乎你在朝廷有什么靠山和背景,手起刀落就是人头。 而那些消息不及时的普通百姓,日常虽不宽裕,可该怎么过还在照旧,真要有事也无力改变什么,照样还得继续。 整个皇宫内的太监更是前所未有的规矩,丫鬟宫女们说话都不敢大声,连走路都轻悄悄的。 这两天从皇帝面前经过的人,莫名其妙的,也不知哪范了错,就惹得皇帝陛下大吼大叫让人拖下去砍了,陆陆续续杀了十几个。旁观的人莫名其妙,被杀的人也是莫名其妙,死得稀里糊涂的,不知哪犯了错。 宫内上上下下的人战战兢兢,连后宫的妃子们整日里都过的提心吊胆。 事情的缘由大家都清楚,兵者国之大事,战端不可轻启,而今就是轻启战端的下场,不该轻易进攻燕国啊! 清楚归清楚,却没人敢再提起,那已经是皇帝陛下的逆鳞,现在再说那些是找死。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 一阵令人惊悚的求饶声隐隐传来,惊的屋内正端茶的太后商幼兰亦忽抬头看向门外,之后与边上陪坐的皇后相视一眼。 皇后眼神中透着不安,欲言又止,心里话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茶也不想喝了,商幼兰放下茶盏,问皇后,“这两天,这是第几个了?” 皇后不安道:“回母后,十五六个应该有了。” “唉!皇帝心神乱了,当初那么多大臣苦劝不听,非要一意孤行,早知如今又何必当初。”商幼兰叹了声。 皇后牵强一笑,这种话如今在这宫内也就这位敢说了,其他人包括她在内是不敢说这话的,说这话就是在指责皇帝陛下做错了。 说话间两人一起看向了门外,见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监领着几名捧着托盘的小太监进了园子,也不知又送来了些什么东西。 老太监正是赵国皇宫内的大内总管诸葛迟,虽然还挂着个大内总管的衔,实际上年纪大了精力不济,实权都交给了小辈的太监,他自己只在几个主要的主子面前走动走动。 商幼兰见到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叹道:“这老东西倒是老迟钝了,也活够了,天塌下来也是该干什么还干什么,永远都这样不慌不忙。”之后大声喊道:“老诸葛,老诸葛!” 连喊两声,那老太监估计是年纪大了没听见,这边立刻有宫女跑了过去当面说话,这才见那老太监步履蹒跚慢吞吞而来。 跨过门槛时提了提衣服下摆,费力抬腿,驼着后背慢悠悠近前,浑浊老眼看了看人,才慢吞吞行礼道:“老奴见过太后,见过皇后娘娘。” 商幼兰朝外面抬了抬下巴,“大呼小叫的,又出什么事了?” 诸葛迟慢吞吞道:“应该是哪个不长眼的奴才犯了错,惹陛下不高兴了。都是老奴管教无方,请太后降罪。” 商幼兰:“你这老东西,不经罚,一罚怕是就要一命呜呼。我说老诸葛,我没记错的话,皇爷爷当朝的时候,你就跟在了皇爷爷的身边吧?” 诸葛迟弯了弯腰,“那时老奴还是个孩童,蒙老圣驾赏识,在老圣驾身边磨个墨之类的,老奴读书写字还是老圣驾亲自教的。” 商幼兰:“是啊,本宫听说了,后来皇爷爷驾崩前让你跟了父皇,你在父皇手里就成了这宫内的总管太监,父皇临终前又当着先皇的面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先皇善待你。等到先皇临终前传位给陛下时,那时是本宫亲眼所见,先皇又再三叮嘱陛下,要把你留在身边。回头这么想想,你已经是已历四朝,你是年岁过百的四朝元老啊,这满朝文武也找不出一个资格比你老的了。” 诸葛迟:“太后谬赞,老奴只是个奴才,已经老糊涂了,当不起四朝元老这一说。” 商幼兰摇头:“本宫不是赞你,而是想告诉你,不是当今陛下不念旧情,而是你年纪太大了,所以才把一些事情交给了下面人去办,也是体恤你,陛下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不要往心里去。” 诸葛迟欠身,“老奴明白。” 商幼兰:“明白就好,外面什么情况你也知道,明人眼前不说暗话,你伺候过我赵国四朝皇帝,于情于理,都该让你得个善终。走吧,今天起就走,想去哪就去哪,趁着本宫现在还能使唤的动人,还能让人送送你,趁早离开。” 诸葛迟:“太后美意,老奴心领了,只是老奴打小就在这宫里长大,真的不想离开。” 商幼兰:“老东西,本宫不是在跟你虚情假意,也不是在试探你,趁着现在能走赶紧走,晚了可就走不了了。你放心,别人不得擅自离开,你可以,出了事自有本宫担着,这点事本宫还是担得起的。也不要到处去拜别了,不要惊动什么人,就这样走吧,免得风声传出去有人找你麻烦,你毕竟在宫里呆了这么多年,出去找个安静的地方隐姓埋名安度余生吧。” 诸葛迟摇头:“太后,不是老奴矫情,老奴老糊涂了,走不动也做不动,打小过惯了宫里的日子,这把年纪出去了活不下去的。” 商幼兰默了默,最终徐徐道:“即如此,那就由你自己决定吧,本宫只能说是仁至义尽了。”挥了挥袖,示意退下。 “是!”诸葛迟欠身行礼,又对皇后行礼,慢慢退着离开,而皇后也微微点头致意。 夕阳归去,残阳如血,巍巍皇宫沐浴昏黄。 夜渐来临,又见宫中盏盏灯火亮起。 半夜时分,高空之上,十几个人影从天而降。 “什么人?”一声大喝,宫中一群修士冲天而起拦截。 轰隆打斗中,又三人率先攻破拦截,欺这宫中没有真正的高手坐镇,不怕脱身困难,竟胆大妄为到直冲灯火辉煌的御书房。 轰!瓦砾横飞,屋顶洞破,御书房内的海无极大惊,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被人一把揪住了脖子。 宫中禁卫军以及修士紧急赶来救援。 御书房内传来一声大喝,“都给我站住,谁敢妄动,我就要了你们皇帝的小命。让你们外面的人立刻住手!” 屋内,劫持皇帝的三人不是别人,正是奉命前来打劫的器云宗高手,器云宗三位太上长老亲自带队。 让外面的人住手,自然是因为他们带来的人遭到了攻击。 谁知及时赶到的宫内中车府令幻青,也是接手了大内总管诸葛迟实权的人,竟不顾御书房内皇帝的性命,当场一声令下,“陛下不在里面,杀!” 嗖嗖箭矢破门破窗急骤射入,屋内的人吃惊不小,迅速借助屋内的障碍物躲藏。 三人没想到,皇帝被他们一举擒获,对方竟敢不顾皇帝死活动手。 屋内噼里啪啦乱响成一片之际,有人扯了海无极,怒道:“让他们住手,否则宰了你!” 那海无极慌乱道:“我不是陛下,我是陛下的替身。” 有人立刻在他脸上一阵乱摸,并未发现什么易容,顿时怒道:“胡说,画像上的就是你。” 那海无极忙道:“我真是替身,否他们怎会不顾我的死活进攻。” “既然你是假的,那真身何在?”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那谁知道?” “小人哪知道这些。” 问不出真相,这边立刻将手中的海无极扔了出去测试,结果外面的人毫不手软,当场将这海无极给乱箭射成了刺猬。 此时三人方知劫持的对象应该是假的,的确是替身。 轰隆声中,御书房的瓦砾砖石被轰的乱飞爆射,飞出的柱子更是横扫一片,外面围攻的军士惨叫声一片。 三个器云宗长老趁乱杀出,巨型罡锤飞舞狂扫,现场拦截的修士无人是他们的对手,硬是被三人杀了出去。 刺客也不是盲目而来,有详细周密的计划,针对海无极失手,又冲皇太后那边去了,准备挟持商幼兰做人质。 可就在三人刚闯入太后宫邸的瞬间,诡异的事情出现了,一阵狂风突起,吹灭了整个宫邸的灯火,此地顿时陷入一片黑暗,却有一盏孤灯出现。 屋檐走廊下,大内总管诸葛迟手上提着一盏灯笼,驼着背,慢吞吞走着,在他身后跟着两个瞎子,两个瞎眼太监。 见到有人,器云宗的一名太上长老立刻闪身而去,准备抓来问话。 呼!诸葛迟手上的灯笼突然灭了,屋檐下也陷入了黑暗中。 抓人的那位太上长老发现自己抓空了,失手了,而自己竟然无法动弹,拼尽全部修为也难动分毫,发现自己脖子抓在了别人的手上,一股无法想象的恐惧感涌上他心头。 “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诸葛迟慢吞吞一声,手一拧,信手拧断了对方的脖子。 s:这几天有事,更新可能不稳,自己先跪个榴莲谢罪。 第八九二章 你是元婴修士! 顺手一拨,那瞪大着眼睛满脸难以置信的太上长老已经扑向了诸葛迟身后,一名瞎眼太监接上人迅速倒飘离去,携带尸体迅速消失了。 只剩一名瞎眼太监跟在诸葛迟身后,束手而立。 诸葛迟依然老眼浑浊,驼着背站在屋檐下,静静看着另两名器云宗的太上长老。 那两位太上长老亦吃惊不小,或是同门大意之下失手了? 二人自然不能就此放弃,一人再次闪来,绝不可能再有大意一说。 “小心!”盯着这边的另一名太上长老忽一声大喊,同时目露惊骇。 灯熄灭了,普通人也许看不清那黑漆漆的屋檐下发生了什么,但是对身具修士法眼的人来说,这么近的距离下却是将刚才的情形给看了个清清楚楚,何况还不是纯粹的黑暗中,还有日月星光。 那闪去一击的太上长老突然发现眼前的老太监消失了,听到提醒想再躲闪已经无能为力,只感觉后背一阵巨疼,胸腔内亦一阵巨疼,胸口凉飕飕的,低头一看,一只血淋淋的手从他胸膛钻了出来,掌心中捏着一颗心脏。 他能看到这颗被人捏在掌中的心脏还在跳动,最终被那五指给捏的“啵”一声,血肉爆开。 诸葛迟不知什么时候到了他的身后,一只手直接从他后背穿了进去,之后手一挥,挂在他手上的人前倒而去。 另一名瞎眼太监抱了扑来的人,亦向后倒飘而去,又将一名器云宗倒下的太上长老给拖走了,也不知要带去何方。 诸葛迟回头,一双浑浊老眼盯向了最后一名器云宗的太上长老。 被盯住的人,此时震惊的内心犹如翻江倒海一般,神情反应更是如同见了鬼,有浑身惊出冷汗的感觉。 若说第一个同门可能是大意失手了,第二个同门已经有了戒备,不可能还是大意失手,若还不知是遇上了真正的高手,那他也白活了这么些年。 这老太监究竟是什么修为?他已经不敢再深想下去,因为已经被对方给盯上了。 对方的实力强大到恐怖,两名师兄弟与之对上竟无招架之力! 还想趁着这皇宫内无高手守卫可来去自如已经不可能了,不敢再逗留,一个闪身冲天而去。 护卫这座庭院的修士,以及后续赶来驰援的修士,只要看到了这一幕的人,都惊呆了。 灯笼啪嗒落地,诸葛迟动了,身形一闪消失,却没有去追那逃走的刺客,而是如魅影般在这太后的宫邸闪来闪去。 惊叫、惨叫声一片,没有人能逃脱,但凡刚刚亲眼目睹看清了诸葛迟出手的修士,一个都未能幸免。 当最后一个掠飞而起又脑浆迸裂落地后,将其击落之人已宛若一缕诡异青烟射向了夜幕星空。 诸葛迟人不见了,现场多了数十个修士的尸体,还有一些宫中侍卫和太监宫女的尸体。 不管是不是自己人,但凡看见了他出手的人,全部被他给杀了,一个活口不留。 整个事发过程其实很快。 从皇太后到下面的下人皆吓得缩在屋内大气不敢喘,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后续一群人马和修士赶到时,也同样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见满地的尸体,只当是被那三个高手给杀了。 待众人闯入屋内,见到安然无恙的皇太后商幼兰等人,方松了口气…… 夜空中,那名逃脱的器云宗太上长老拼尽法力急飞,随同而来一起闯入赵国皇宫内的那些器云宗弟子他也顾不上了。也实在是不敢再顾及,这宫内竟有如此恐怖的存在,此时不逃,回头只怕是一个都逃不了。 身后一阵异响传来,他回头一看,远远看到了一个人影在夜空月色下疾飞而来。 对方飞来的速度已经令他暗暗感到不妙。 待到对方接近看清后,更是惊的他汗毛竖起,他的感觉没错,正是那个老太监。 稍一对比,只要不糊涂,就知道想在空中躲过这老太监的追杀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立刻俯冲向地面,希望借助地面的地形障碍找到逃脱的机会。 老太监直追而来的身形一偏,犹如流星射去。 看那情况,不待自己落地,对方在半空就能将自己给劫下,那器云宗太上长老又大袖连展,慌忙再次升空逃窜。 老太监又斜斜射向空中,宛若利箭射向空中的飞鸟。 那太上长老内心几近绝望,因为看清了两人的差距有多大,他是脱离了修士那种低级的滑翔状态不错,是能够御气飞行了,可和人家的御气飞行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 对方飞行时之所以能发出异响,是人家在空中加速度破空飞行发出的动静。 两者一上一下接近之际,那太上长老翻手抖出一张天剑符,巨型剑罡轰隆而出,狂轰向射来的老太监。 刹那间,诸葛迟的老眼不再浑浊,而是精光闪烁,佝偻的驼背也不驼了,展现出了斗天战地的别样气势,整个人似乎都年轻了不少,大袖兜风,袖内抖出的五爪迎空而击。 轰!当空震响。 天剑罡影轰然崩溃,被大袖内挥出的五爪给一爪击溃了。 那太上长老内心越发绝望,十二道巨型天剑罡影璀璨迸发,陆续全部催发了出来,集中一点狂轰那老太监。 崩溃,崩溃,再崩溃,十二道天剑罡影陆续而快速崩溃。 面对巨型剑影,诸葛迟宛若九天擒龙客,一双利爪降服、击溃一条条巨龙一般,又宛若破开一道道霹雳而出。 璀璨光芒一停,震响还在隆隆回荡之际,那太上长老边升空逃窜边大喊道:“你究竟是何人?可是哪位至尊法驾亲临?若真是哪位至尊,我想知道我究竟犯了缥缈阁哪条,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何追杀不放?” “至尊?没见过,也不想见,这就是你必须死的原因!”破开重重剑影的诸葛迟话出,人也追到了对方跟前。 那太上长老凌空虚抓出两只巨锤罡影,双臂抡巨锤狂砸向冲来的老太监。 老太监左右大袖连甩,举重若轻,两掌竟托住了猛烈狂砸而来的巨锤罡影,似乎轻轻一拨。 那太上长老立刻招架不住了,只感觉一股巨力袭来,令他抡锤双臂左右弹开了。 两只巨锤罡影左右一分,中门顿时大开,诸葛迟人影已经到了他面前,两人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对手。 高空之上,罡风四溢,两只巨锤罡影失去了法力驾驭,也失去了法力凝聚,渐渐消散,直至踪影全无。 两臂张开,两掌虚握的太上长老后背“砰”一声爆出血肉,一只手爪从他后背强推了出来,精准地从他胸膛内抓了颗心脏出来,抓在爪中,血淋淋的心脏还在跳动。 看着面无表情与自己近距离面对面的老太监,又慢慢低头看向了自己的胸口。 胸口好痛,有血渗出,那老太监的一只手明明白白捅进了自己的心窝部位。 脸颊抽搐,多年修炼《烈焰金身决》,自己的肉身可以说是刀枪不入,哪怕在千军万马的箭雨中也敢冲上一冲,这也是晋国战力强悍的原因之一,也是他们这点人敢跑到赵国皇宫打劫的重要原因。 可是自己刀枪不入的肉身在这老太监的手下犹如纸糊的一般,至少和其他人的血肉之躯比起来似乎没什么区别,轻易就被这老太监给洞穿了。 也不仅仅是自己,还有自己亲眼所见的两位师兄弟,也同样倒在了这老太监的手上。 又抬头看向了对方,喉结耸动,满脸苦楚道:“元婴境界!你是元婴修士!” 啵!他身后的爪子捏爆了他那颗还热乎乎涌血跳动的心脏,血肉在空中溅射。 但是那颗心脏已经和他无关了,捏爆了他也不会有任何感觉,但语气快速虚弱了下来,“你究竟是什么人?” 没有回答,捅进他胸膛的爪子拔了出来。 两只利爪突如魅影一般,直接连人带衣撕成了碎片。 血肉碎片纷飞坠落,诸葛迟双手略震,沾染的血迹顿化作血雾抖干净了。 没有逗留,人向后一倒,面对星空,身形一个侧翻,又面对苍茫大地朝京城方向飞去。 这边结束的很快,宫内的乱象却还没结束,不得不承认器云宗弟子的战斗力的确强悍,也实在是这赵京皇宫内的的确确没了真正的高手坐镇。 对赵国三大派来说,局势到了这个地步,皇权算个屁,这皇宫里的人的死活已不是最重要的。 他们要集中最强力量打赢那一仗。 皇宫里的人没了,还可以换批人住进去,根基若是没了,那就什么都没了,保住皇宫里的人对赵国三大派来说也没了任何意义。 到了三大派这种地步的门派,主次什么的一向分的很清楚,也许有些残酷,可这是必须要面对的现实,个人感情上能不能接受,对一大群人的利益来说真的不重要。 不过这只是器云宗的一场突袭,来的人不多,也没办法在短期内从晋国调来太多人手,而前来的三个顶尖高手又莫名其妙消失了,宫内的护卫也不是摆设,刺客最终还是寡不敌众覆灭了。 宫内人马增派,加强了警戒。 提着个灯笼的诸葛迟佝偻着身子,慢吞吞在宫墙夹道中靠边而行,后面跟着四个小太监,与一群从边上奔跑而过的将士擦过,一切似乎与他无关…… 第八九三章 是非对错任由人说 角湖的水只倾泻了一天便到位了,水位没有再下降,四周汇聚而来的涓涓细流与缺口的流出保持了输入、输出平衡。 三天,只熬了三天,困在角湖中的人马便吃不消了。 百万人马,喝的水倒是不缺,备着的粮食倒也够吃,但不方便吃熟食。 嚼着生米,喝着湖水,没地方活动,人挤在木排上风吹日晒的休息不好,这么多人的吃喝拉撒实在是不堪入目,不少军士的身体渐渐出现了问题。 岸上的赵国人马要么重兵围困下投降,要么被剿灭,整个角湖被联军给全面控制。 木排上,看看人挤人、歪东倒西乱靠在一起的人马,赵国三大派知道完了,士气全没了,就算把人弄上了岸也没办法再打了,敌军一吓唬估计就得投降一片。 再看看前方空中飞来飞去为燕军负责不间断侦查的飞行坐骑,敌军根本不会给这边突围的机会。 赵国原本听命于三大派的那些大大小小的修行门派跑了,几乎全都跑了。 大势已去,各大门派知道跟着他们没有出路,不可能陪着他们去送死,或跑,或投降了。 如今基本只剩下个三大派不肯轻易放弃三派多年的心血,在这里苦苦硬撑着整个局面。 京城皇宫被突袭的消息传来后,三大派掌门吃惊之余做出了艰难的决定,终于决定放弃,也实在是看不到了希望! “大都督,跟我们一起去京城吧。”商议后,三位掌门找到了庞腾。 庞腾嘴唇上布满了裂口,尽管湖水管饱解渴,可他嘴上还是干出了一道道的口子,还有那布满血丝的双眼,看向士气涣散的大军时不经意间会流露出绝望。 遥想大军集结出发东征时,气势磅礴,是何等的威武雄壮,如今却成了这样。 才短短几天的工夫,他整个人形销骨立,憔悴到不行。 听到这话,庞腾知道了三大派的意思,焦虑道:“我走了,这里的将士们怎么办?” 一听这话,蒋万楼就火大,怒道:“你是统军的大都督,你问我们怎么办?这结果是谁造成的?为了打开登陆的口子,我们三大派死了多少人?损失惨重!” 庞腾手抓胸口,悲恸摇头道:“庞腾罪该万死!” 左乘风:“大都督,我们能把你带出去就不错了,没办法把这些人都带出去。是不是罪该万死,等你回京后见了皇帝再说吧。” 庞腾以拳捶打着自己的胸口,悲痛万分道:“庞某乃一军统帅,岂能扔下百万将士独自逃生?” 蒋万楼沉声道:“这可是你自己不想走,可不是我们不带你走,你自己可要考虑清楚了。” 庞腾无话可说,摇头,表示自己不走,与大军共存亡。 “误国蠢货,无能之辈,累死三军,我们等已算是仁至义尽,要死、要降由他去吧!”蒋万楼不屑甩袖。 最终,三大派高层陆续乘大型飞禽脱离了战场,脱离时遭到联军截杀。 燕军这边无所谓,赵国三大派能放弃、能避免战事持续下去是好事。 可晓月阁另有打算,不希望为后续在赵国地面的立足留下更多后患,不趁对方人手此时集中的时候下手,难道还要等到敌方四散潜伏以后再下手不成?晓月阁早已调集了相当的力量做准备,想尽量消灭赵国三大派的力量,为此不惜动用了昂贵的天机破罡箭,在空中全力拦截狙杀三大派的高层。 得亏三派宿老拼命冲杀,才帮三大派掌门杀出一条生路来。 至于三大派的大型飞禽坐骑则无一生还,全部被天机破罡箭毙命。 针对地面突围的三大派修士,晓月阁亦是协同大军全力绞杀,更是以此来做投名状,逼那些投靠过来的赵国门派在此时表忠心,以证明是真的和赵国三大派断绝了关系。 之前为了给大军争取突围机会,三大派就已经死伤不小。 此时岸上赵军人马没了,没了大军的配合,也没了其他门派大量修士的帮衬,只剩自己本派修士在大军中突围,还要面临原本赵国各门各派的修士全力阻击拦截,一趟突围虽然成功,但损失惨重。 大势逆转之后的现实很残酷,以前在赵国地面上是人人怕三大派,如今三大派成了丧家犬,成了人人痛打的落水狗。 突围成功后,晓月阁却不想轻易放过他们,发挥了杀手组织的特长,派出专人,依然是一路追杀不止。 大型飞行坐骑没了,驿站马匹不管还能不能用,也不敢轻易再用了,一路靠两脚躲躲藏藏奔波。 途中山林中休息时,看看尚聚集在身边的垂头丧气的弟子,堂堂赵国三大派转眼落到了这般凄惨模样,三派高层内心亦是一片凄凉,知道赵国三大派的辉煌落幕了,也不知今后还有没有崛起的机会。 而就在三大派离去后,困在角湖水面上的将士们发现自己身边几乎没有了修士,这仗还怎么打下去? 军心士气彻底崩溃,开始有将士尝试着劝庞腾投降。 庞腾一怒之下杀一将,暂时恐吓住了乱象! 然大势已去就是大势已去,次日一群将士联袂逼宫,求庞腾给他们一条活路! 若不给他们活路,他们就要绑庞腾去降。 百万大军转眼失去了控制,人心彻底背离,只靠身边少量亲信根本没任何作用。 目睹虎视眈眈反过来视他这个统帅为仇敌将他给围了个水泄不通的赵国将士们,“哈哈……”庞腾突然仰天大笑,笑的凄凉无比。 笑的众人面面相觑。 “请大都督速做决断!”一将陡然怒喝打断庞腾的大笑。 此将之前因作战不利,被庞腾军法处置过,此时调过头来,第一个反对庞腾之下,反而得到了不少其他将士的拥护,成了投降派的领头。 唰!庞腾突然拔出腰间佩剑,吓的那将领在木排上下意识后退一步。 谁知庞腾突然挥剑于自己颈项上一抹,一道鲜血溅射而出。 是非对错任由人说,已无任何贪生念头,也不需要别人怜悯同情,没有一句多话,就这样当众自刎了。 到了这一步,他拦不住,也不会拦下面人去降,但他,死也不会去降! 瞪大着眼睛向后倒下了,耳畔还能听到身旁亲信大喊“大都督”的呼声,很快便什么都听不到了。 之后一阵混乱,庞腾亲信要护住庞腾的尸体,其他人要抢庞腾首级去投降领功。 走到绝境能为庞腾拼命的是少数,这份少数被乱军一拥而上,乱刀乱枪砍了个血花四溅。 之后,庞腾的首级被人砍下了,被人举在手中高高举起。 陷入绝境的将士们似乎又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欢呼声此起彼伏。 此间事变,让人看不明这些人是赵国将士还是敌国将士,大势一去,人心似流水。 随着赵军主帅的人头摘下,随着“庞”字大旗被砍倒,燕赵之战正式结束…… 赵军投降后,依照牛有道和晓月阁的约定,赵国三十三州的地盘,其中与燕国相邻的十一州归属燕国。 燕国无心再战,商朝宗和蒙山鸣迅速挥兵扫清这十一州的地盘,快速控制、快速占领。 剩下的地盘都是晓月阁的,晓月阁又立刻挥兵进发赵国京城方向,准备最后攻克赵京,燕国对此没有再参与的兴趣。 对燕国的国力来说,能吞下这十一州已是极限,抓紧巩固经营起来变成自己的地盘才是道理。 晓月阁也不想燕国的爪子伸的太长,剩下的事情,大势在自己这边,打下赵京已不成问题。 …… 赵京皇宫地下的地宫门口,赵皇海无极被推了个趔趄,差点撞在机关门上。 “陛下,打开吧!”蒋万楼催促了一声,这铜浇铁铸的地方就是存放镇国神器的地方,想靠蛮力破开的可能性不大,解开机关的秘法掌握在赵国的历代皇帝手中。 皇太后商幼兰的脖子也掐在了蒋万楼的手上。 左乘风、米满等三大派的高层俱在,都在等着赵国宝库的大门打开。 他们风尘仆仆赶到京城后,第一时间奔赴皇宫,就是想取这里面的东西,要捞够本钱,以图三大派东山再起。 海无极寒着脸道:“朕说了,这宝库朕一个人打不开。” 商幼兰瞬间被掐的满脸通红,要断气一般,蒋万楼掐着她脖子警告海无极,“陛下,我说了,我们只要宝库里的东西,我们不会像宋国三大派对牧卓真那样对陛下。我们拿了东西立刻走人,不会再为难你们。” 海无极立刻指着他,“你先放开母后,朕便告诉你打开的秘法。” 好说,蒋万楼立刻松开了商幼兰,后者咳嗽连连,大口喘气。 “我们没时间跟你耗下去,说吧。”米满催了一声。 海无极:“这解开的秘钥,朕只掌握了一半,还有一半掌握在另一人的手里,必须要我两人手中的秘钥合一,才能解开这机关。” 左乘风:“你在开玩笑吗?这机关只有赵国历代皇帝知道。” 海无极:“我没有开玩笑,先皇临终前给予的机关密旨中只授予了一半秘钥。” 米满:“另一半秘钥在哪?你不会说是被先皇带去了地下吧?” 海无极摇头道:“米掌门说笑了。另一半秘钥在宫里,先皇把另一半秘钥给了大内总管诸葛迟。” s:这几天荒唐了,明天恢复正常更新,这几天缺的我尽量补上。 第八九四章 先皇英明 此话在场几人听了不信,别说外人,就连太后商幼兰亦是半信半疑,连她都不能享有的权力,先皇能给那个老诸葛? 米满怀疑道:“如此机密,先皇能让一个老太监和你各掌半份开启的权力?” 海无极:“这事朕也觉得奇怪,朕也想知道原因,可先皇没有说明,但就是这么安排的。是真是假把人找来便知,朕在这里,落在了你们手上也跑不了。” 也是,试试也无妨。 蒋万楼回头,正要吩咐弟子去把诸葛老儿给叫来,谁知已有一名落霞山庄的弟子跑来向左乘风禀报:“掌门,大内总管诸葛迟在密道入口处求见,他说自己掌握有另一半开启宝库的秘钥,说没有他开不了这个宝库。” 这还真是和海无极的话对上了,众人面面相觑。 “带进来。”左乘风偏头示意了一声。 “是!”那弟子立刻领命而去。 没多久,诸葛迟被带来了,同来的还有两名瞎眼太监。 地宫内通道黝黑,诸葛迟手上提着一盏灯笼,也许是因为前面领路弟子释放出了月蝶照明,灯笼黑着没点亮。 一个老的快入土的老太监,提着灯笼,带着两个瞎眼太监,这情形看着有些诡异。 外人不知这两个瞎眼太监是什么人,商幼兰和海无极却是见过的,知道这两个瞎眼太监是诸葛迟院子里专门服侍诸葛迟的人,一般很少抛头露面,母子两个不知诸葛迟把这两人带来是什么意思。 佝偻着后背,步履蹒跚的诸葛迟在众人注视下一步步走下地宫的台阶,一双浑浊老眼,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终来到了母子两个跟前见礼,“太后,陛下,你们没事吧?” 商幼兰摇了摇头,海无极盯着他,“先皇临终之言,朕一直记得,朕不明白先皇为什么这样安排,朕也问过你,可你不说,事到如今,是不是该告诉朕真相了?” 诸葛迟:“先皇有旨意,欲取镇国神器,老奴必须在场。” 海无极:“为什么?” 诸葛迟没有回答,而是回头对站在地宫门口的两个瞎眼太监道:“阿大,阿二,把门关上。” 两个瞎眼太监一声不吭领命,各自左右转身,伸手摸上了地宫那厚重的铜门,推动的发出沉闷呜呜声。 左乘风略显警惕道:“为何要关门?” 诸葛迟慢慢偏头看向他,“要开启宝库,就要先关上地宫的大门,不然打不开宝库。” 见他这样说,三大派的人也就没再多说什么,反正凭他们的实力也不怕这两三个人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嗡!地宫大门闭合上了。 诸葛迟又道:“阿大,阿二,过来帮帮忙。” 关上地宫大门的两个瞎眼太监闻言又走下了台阶,三大派的人关注着,察觉到了这两个太监有些不寻常,明明瞎了双眼,下台阶走路却丝毫不乱,似乎能看见一般。 二人走到了诸葛迟身边,诸葛迟又道:“保护好太后和陛下。” 两人立刻双双跨步,各自站在了商幼兰和海无极身边,此举令母子两个有些不明所以。 保护?这话有点不对劲,蒋万楼沉声道:“老家伙,让你打开宝库,你磨蹭什么?” 诸葛迟慢慢转身面对上了他们,叹道:“既是大势已去,当早觅去路,又何苦跑来宫中为难我们?这里的东西已经不属于你们,为何如此贪心?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就不怕遭来横祸吗?” 蒋万楼:“老家伙,我让你打开宝库,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交出东西,我们保证放你们一马。” 诸葛迟慢吞吞道:“我说了,大势已去,你们的保证还有用吗?叛军马上就要杀到京城,东西给了你们,回头叛军索要,我们交不出东西来,叛军能给我们活路吗?” 蒋万楼:“叛军会干什么,那不是我们操心的。我再说一次,立刻打开宝库,否则你们的性命可等不到叛军来做决定。海无极,我的耐心有限!” 海无极脸颊绷了绷,道:“诸葛迟,打开,给他们。” 诸葛迟摇头:“先皇有命,先皇的旨意在前,陛下的旨意在后,老奴得先遵先皇旨意。” “你…”海无极怒了。 “老东西,你还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看来不让你受点罪,你是不知所畏。”蒋万楼冷笑一声,身形一闪,探手抓来,一把捏住了诸葛迟的肩膀,欲发力捏碎其肩骨。 商幼兰偏头一旁,有些不忍直视,然“噗”一声后,迟迟未听到其他动静,再慢慢回头瞅了眼,所见情形令她瞪大了一双明眸,满眼的难以置信模样。 只见蒋万楼那只搭在诸葛迟肩头的手在抽搐,而诸葛迟的一只手放在了蒋万楼的胸口,确切地说是捅过了蒋万楼的胸口,血淋淋的手从蒋万楼的后背穿出,血淋淋的五爪摘了颗还在跳动的心脏在手。 海无极目瞪口呆,这一幕极快,快的他几乎没看清是怎么回事。 左乘风等人也以为自己看错了,用力眨了眨眼,却见诸葛迟五爪一捏,“啵”心脏爆出血来。 蒋万楼瞪大着双眼盯着老态龙钟的诸葛迟,满脸震惊难信模样,喉咙里慢慢发出咕噜声。 唰!手从他胸口抽了出来,蒋万楼两腿一软,当场瘫倒在地上。 “掌门!”归元宗弟子惊呼一声闪来。 “老东西!”左乘风和米满亦是又惊又怒,闪来出手。 诸葛迟手上血滴屈指一弹,地宫内几只振翅的月蝶,啪啪击落在地。 落地的月蝶翅膀上的光辉并未瞬间消失,而是慢慢隐灭。 而就借着这月蝶光芒余辉的瞬间,商幼兰和海无极母子两个看到了,看到了诸葛迟的身影突然如鬼魅而动,快得只见一连串虚影。 虚影现形的瞬间,啪!母子两个亲眼看到诸葛迟人影浮空,一手扔提着灯笼,一爪捏爆了左乘风的脑袋。 鬼魅人影所到之处,三大派弟子没一个来得及反应,纷纷倒地。 母子两个心中的震惊之情实在是难以形容,亲眼目睹了亦不敢相信,这快如魅影闪动的人是那个老的连走路都走不稳的诸葛老儿? 见左乘风被一招毙命,大吃一惊的米满翻袖抖出了一张天剑符,却又见诸葛迟人影出现在了米满跟前。 玉牒余辉的最后一幕,诸葛迟抓住了米满的手腕,咔嚓一声,直接拧断。 之后发生了什么,母子两个再也看不到了,地宫内很快安静了下来,有血腥味飘荡。 之后诸葛迟的声音再次响起,“阿大,开半边门,去请入口处三大派的太上长老进来,就说几位掌门有请。” 之后,半边铜门沉闷推开的声音传来,有人嗖一声闪出去的动静。 没多久,一阵脚步声从地宫外面的台阶上传来。 出去又回来的那名瞎眼太监第一时间闪回了商幼兰身边,让人看不清的黑暗环境对他来说似乎没有任何障碍。 “血腥味?”地宫大门外有人狐疑一声,紧接着有月蝶光芒闪现,一只月蝶飞了进来。 很快,三大派的六名太上长老闪入,见到地上横尸一片的情形,连三大派掌门也一个个暴毙在血泊中。 “怎么回事?”一名太上长老沉声怒喝。 商幼兰和海无极如同活见鬼一般地盯着诸葛迟。 “刚有人突袭。”手上提着一只白灯笼的诸葛迟慢吞吞回着,挑在手上的灯笼突然无风自动,一阵强风席卷而出,地宫入口处的铜门嗡一声自己关上了。 六名太上长老猛然回头看去之际,啪啪声连响,三只月蝶凭空炸裂开来,似乎被什么无形之物给活撕了。 地宫内瞬间又陷入了一片黑暗中,紧接着一阵乱七八糟的声响传来,不断有物体倒地的声音。 地宫内罡风四溢,母子两个能感觉到身边的瞎眼太监施法护住了他们。 待到强劲罡风平息,呼!光亮起,诸葛迟提在手中的灯笼突然亮了,照着诸葛迟那张老脸,还有指尖滴答的血迹,能吓人一跳。 手上的鲜血正在慢慢飘散,化作血雾从诸葛迟手上飘去,灯光下飘离的血雾丝丝缕缕,越添阴森诡异感。 再看地上,刚进来的三大派的几位太上长老,无一幸免,全部倒在了血泊中,不是脑袋崩裂出脑浆,就是脖子被人给撕豁开了,或是胸口心脏部位一个血窟窿,有人还在抽搐中。 “才六个,外面还有好几个,回头若遇上了,太后和陛下就说地上的人已经得到了东西先走了。老奴张灯,先送太后和陛下回去,剩下的人老奴会谨慎处理。”诸葛迟交代了一声,提着灯笼转身引路,“太后、陛下小心,地上脏,不要踩到血,免得让人看到引起怀疑。” 母子两个面有惊恐神色,迟迟难以挪动脚步。 挑着灯笼的诸葛迟又转身看向了母子二人,苍老叹息道:“太后,陛下,此地不宜久留,走吧。” 商幼兰干咽了咽口水,“老诸葛,人都是你杀的?”明明知道,还是忍不住问了声,因为难以置信。 诸葛迟:“老奴不想杀人,他们不该来这,老奴也是逼不得已。” 海无极:“先皇临终前告诉朕,让朕善待你,说你能保护朕,并把宝库一半的秘钥交给了你。你能保护我?当初朕不明白,后来朕问你,你也不肯说,现在,朕似乎明白了。” 诸葛迟似乎有些无奈,“先皇英明,知道有三大派镇守的情况下,外人不太可能轻易闯入这里,若有人打镇国神器的主意,十有八九就是三大派自己。因此先皇把一半秘钥交给了老奴,不管是谁要开启宝库,都必然要惊动老奴,先皇让老奴保护陛下!” 第八九五章 秦国新君可是你的学生 母子二人若有所思之际,他又补了句,“让老奴握着这半份宝库秘钥,也是不想三大派轻易改朝换代。只是先皇只怕也没想到局势会变成如今的模样,三大派虽没有干出改朝换代之事,赵国自己轻启战端却把自己逼得走上了亡国路。老奴守得住宝库,却守不住这偌大的赵国。” 若是之前他说出这样的话来,必然会让海无极受刺激,这分明是指责他不该妄启战端。 然而现在,亲眼见识了诸葛迟的本事,人家实力摆在那,海无极也难再发出问罪的话来。 眼前他只想搞明白一些事情,好比这满地的尸体,死的皆是三大派的高手,连三大派的太上长老也在顷刻间命丧这大总管之手,这位大内总管的势力可想而知。 海无极弯着嘴角发问,“皇曾祖叮嘱皇爷爷,皇爷爷叮嘱父皇,父皇又叮嘱朕,皆言要善待你,如此看来,皇曾祖、皇爷爷还有父皇都知道你深藏不露的本事,唯独朕不知道,不知你是想有意隐瞒,还是觉得朕不如祖宗、不配知道?” 诸葛迟老迈声音道:“陛下,都这般处境了,计较这个还有意义吗?先离开这吧。” 海无极情绪有些激动,“当然有意义,若早知你有这般本事,想必有办法为我赵国大军解围,我赵国又何至于落得这般田地!” 诸葛迟摇头:“陛下想多了,不管老奴能不能为大军解围,老奴都不能出手,否则不但是老奴活不了,还得连累陛下。如今陛下和太后兴许还有条活路,一旦让外人知道老奴的底细,不但赵国要飞灰湮灭,也是把陛下和太后送上死路,缥缈阁不会放过我们,天下再无我等立足之地。” “这件事,前先皇不敢泄露分毫,先皇也不敢泄露分毫,否则就是灭顶之灾!” 海无极略显悲愤:“那为何要瞒着朕?” 看他一副不把事说清楚不肯走的样子,诸葛迟很无奈,“早年,老奴年少,蒙老圣驾赏识带在身边调教,因修行天赋尚可,遂走上了修行一途。老圣驾在世时也未曾想到老奴会有今日之修为,但老圣驾待老奴如半子,临终前将老奴托付给了前先皇。” “皇宫大内搜罗天下奇珍时,偶得遗落在世间的缥缈阁管控的禁物,此物一直在宫中秘藏,知情者一律灭口。老奴修为遇到瓶颈难以突破时,前先皇让我暗中服用了此禁物,之后果真一举突破。无论是前先皇,还是老奴,对此事皆守口如瓶,不敢泄露分毫。” “前先皇临终前,将老奴的情况告知了先皇。” “到先皇临终前,一个不得不面对的现实摆在了眼前,老奴已历三朝,继续在宫中待下去,寿限是个大问题,再在世人眼中活下去,超出了金丹期的寿限,必然会引起缥缈阁的注意。” “有些事情已经不适合再代代传下去,先皇不告诉陛下,自然有先皇的打算,也是为了陛下好,并非老奴有意隐瞒。只是世事多变,老奴这点事最终还是在陛下面前暴露了。” “陛下和太后切记,老奴的事决不能泄露,否则难有活路。” “活路?”海无极略显自嘲的面露惨笑。 诸葛迟:“陛下,走吧,这京城守不住了,离开这京城,先找地方躲躲,等避过了这段风头再说。” 海无极回头看向商幼兰,“儿子没用,要连累母亲一起浪迹天涯。” 商幼兰牵强摇头:“总比丢了性命强。” 诸葛迟:“太后不用受这奔波之苦,老奴会安排人将太后送到长公主那边去,长公主再有怨言,还不至于苛待自己的母亲,至少比四处奔波的强。” 商幼兰沉默了。 海无极则回头看向了宝库,“这里面的东西,谁入主此地便留给谁好了,带在身边是个累赘,会让人念念不忘!” 能说出这话,说明他自己也知道这京城守不住了,不走不行了。 诸葛迟:“所以老奴才杀了他们,东西已经被他们带走了,里面该带走的东西,陛下可放心带走。” 海无极恍然大悟,明白了他的意思…… 之后,三大派的其他宿老再次被‘请入’这地宫,但凡进来者,之后再也没有人见过。 后来,三大派的其他弟子因迟迟不见本派高层,前往地宫寻找,结果发现宝库大开,里面空空如也。 出来后追问海无极,这边推说不知道,并很惊讶的样子,说打开宝库后,三大派掌门得到东西后,就让他们出来了,这边也不知道三大派的高层去了哪。 三大派弟子有点懵,没听闻什么打斗动静,做梦都没往海无极能解决掉那些高手头上去想…… 京城果然是守不住了,关键是都知道赵国精锐大军覆灭,军心士气全无,根本没有抵抗的意志。 最重要的是,各门各派跑的跑,投靠晓月阁的投靠晓月阁,连三大派弟子找不到本派高层后风闻敌军来袭,都提前跑了,没有修士帮忙固守,这京城如何守的住? 晓月阁率领的叛军一到,轻易攻入城内。 赵国百官在皇宫外跪地乞降,玉苍率领大军冲入皇宫内,赵皇海无极已踪迹全无,后宫佳丽吊死一片。 几乎座座佳丽寝宫都有吊在梁上香消玉殒的人儿,生前美丽如花,死后却是面目狰狞,个个吐着舌头。 能看出,许多人生前都有挣扎的迹象,不想死,可是有人要她们死,她们不得不死,生前的荣华富贵皆在这一刻化作了梁上悬吊的晃荡和不甘。 人太多的话,没办法带着这么多人悄悄逃离,只能带少部分人离开,剩下的都得死。 这块国土,这座京城,这座皇宫,都可以给别人,唯独住在这皇宫里的女人不能给别人继承。 饶是玉苍见多识广,见到这些个吊死状况,亦头皮发麻,转身离开时,唏嘘摇头…… 金州府城,刺史府内一片忙碌,主人归来,重新打扫修葺。 府外来了辆马车,马车上下来一个荆钗布衣的老妇人,两个束手而立的下人陪同。 没一会儿,海如月提着裙子飞奔而出,看到马车旁的老妇人后顿了一下,目光上下打量,似乎因对方的装扮而惊讶,又快步下了台阶,对着老妇人牵强笑道:“娘!” 没错,这裹着头巾、平民装扮的老妇人正是赵国太后商幼兰。 商幼兰也笑了,可笑着笑着就哭了,突然悲呛道:“月儿,赵国亡了!” 不用提醒,海如月已经知道京城被攻破,可是之前并无任何感觉,此时却愣了愣,转瞬热泪夺眶而出,张开双臂和母亲抱在了一起,两个女人一起哭泣,一起哭的一塌糊涂。 远处一家拐角处的客栈窗口,修了眉毛、刮去了胡须、抹黑了脸膛的汉子远远看着这母女相见的一幕,满是不忍地缓缓闭上了双目,一切是是非非皆恍然如梦。 他不是别人,正是亡国之君海无极,从今往后他也不叫海无极。 边上陪同着一名目露精光的老头,俭朴布衣,身子笔挺,只怕知道此人身份的人都很难相信此人是赵国大内总管诸葛迟! 满脸褶皱不见了,背也不驼了,老态龙钟的样子消失了。 说话的声音也变了,在旁提醒了一声,“东家,可以放心了,走吧。” 海无极睁开双眼,目睹远处门口的母女进门后,慢慢转身,晃荡着衣袖而去,留下一声叹息:“玉瓦金瓯红尘客……” 武历五三三年初,赵国灭亡! 赵国领土一分为二,燕国占了一部分,大部分为赵国叛军所占。 叛军攻破京城不久,拥立新君登基,国号为,秦! 缥缈阁派人验明镇国神器商镜后,准许‘秦’立国。 新君祭拜天地,亮出祖宗名讳告慰先祖在天之灵后,众人方知,晓月阁居然是三百年前覆灭的前秦余孽,令天下人震惊不已! 紫金洞,掌门宫临策归来,终于在山中幽静之地与牛有道再次见面。 两人相视一笑,牛有道挥手请他亭子里坐。 亭子里坐下后,宫临策瞥了眼庭院门口的匾额,只见上面换上了“茅庐别院”四个字,好笑道:“你倒是痛快,不经同意就把茅庐山庄给搬这来了。” 牛有道抬了抬手,示意沏茶的管芳仪靠边站,自己亲自动手招待贵客,边斟茶倒水,边笑道:“难道不应该吗?” 宫临策没接这茬,问了句,“伤怎么样了?” “好了。”牛有道一杯茶水推到他面前。 宫临策手指拨弄着茶盏,“听说了没有,晓月阁那帮人居然是前秦余孽。” 牛有道颔首,“这么大的动静,想不听说都难,实在是出乎人意料。” 宫临策感慨道:“隐忍三百多年,就为了这一个目标,谁又能想到。”说罢摇头,端茶品尝了一口后,略显玩味道:“秦国新君可是你的学生,不知你作何感想?” 牛有道哭笑不得,摇了摇头,“当初玉苍说那小子是晓月阁阁主,我还将信将疑,现在总算是明白了是怎么回事。那小子,不适合做皇帝,今后把持秦国朝政的恐怕是玉苍!” 第八九六章 紫金洞新长老 宫临策:“玉苍是否把持秦国朝政,目前来看,并不重要。晓月阁现在要做的是收拾赵国旧地臣民之心,将赵国旧地化为己有是他们目前最急迫的事情,暂时威胁不到我们,也不会自找麻烦。燕国这一劫,算是过去了,也算是因祸得福。”说最后一句时,万分感慨。 想当初可是面临灭国之忧,如今不但打了翻身仗,还吞并了赵国大量的领土,如何能不感慨。 暂时来说,四周的情况对燕国是有利的,新秦忙于收拾内政,韩宋交战也无暇顾及燕国,燕国目前的形势大好。 牛有道端茶慢品,调侃道:“燕国能因祸得福,我南州当记首功。” 对于这个说法,宫临策不反对,没有南州东征西讨,没有南州凝聚燕国军心士气,没有南州将帅的运筹帷幄,亡的恐怕不是赵国,而是燕国。 “是这么回事,可逍遥宫和灵剑山不会承认,恐怕还要找你们算账。”宫临策给了一句。 牛有道:“我躲在紫金洞,他们能奈我何?只要我不死,他们有本事动商朝宗试试看。他们敢动紫金洞的人,想必紫金洞也不会放过他们的人,是不是这样?” 宫临策叹了声,“你来了这边的事一公开,那两家怕是要恼羞成怒,我压力很大呀。” 牛有道:“只要压不垮,那就不叫压力。为防夜长梦多,紫金洞当速派一批高手去商朝宗身边,全面接手对商朝宗的保护。商朝宗那边我会打好招呼,他们会配合的。宫掌门,我不想商朝宗那边出什么事,我话摆在这,商朝宗那边若是出了事,我敢保证,南州和金州人马立刻会起兵造反,谁都别想好过!” 宫临策:“商朝宗那边的安全不用担心,我会安排。倒是你加入紫金洞的事,恐怕还得跟你再商量商量。” “哦!”牛有道放下茶盏,两手一摊,“我无所谓的,紫金洞不要我,我可以去逍遥宫,也可以去灵剑山。” 宫临策眉眼一挑,“你在威胁我吗?” 牛有道:“我人在你的地盘上,哪敢威胁你。我说的是事实,此处不留我,自有留我处,我这人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 宫临策:“你想多了。我想跟你商量的是,答应你的承诺不会变,说好的给你长老的位置也不会变。不过你毕竟是半路加入紫金洞,其他人的意思是,你可以是紫金洞长老,但暂时无权参与紫金洞的决策!大家的意思是,还要再观察观察,确认你和紫金洞是一条心之后再说。” 一旁的管芳仪立刻看向牛有道的反应。 牛有道手指在茶盏口子上转圈圈,“也就是说,我这长老只是挂个虚名,我无权参与决策,但你们决定好的事情,我必须遵守,是不是这样?” 宫临策:“门中任何弟子都要遵守门派的决定,不但是紫金洞,哪个门派都是这样。” 牛有道呵呵一笑,“又想让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草,真有你们的。行,我无所谓,我答应。” 宫临策:“还有,虽然会给你相应的级别,但紫金洞的高阶修行功法,你暂时无权查看。在不能确定你是否和大家一条心之前,大家的心情希望你能理解。” 牛有道呵呵道:“理解理解,行,我答应。” 见他痛快,宫临策站了起来,“好,那就这样说定了。你稍微准备一下,明天就带你去参拜钟谷子师伯,有了这层辈分在,你任紫金洞长老的事也就名正言顺了。” “好的。”牛有道站起送客。 待客离去,管芳仪走到牛有道身边,“这也无权,那也无权,你怎么不问问你有什么好处和权力,就这样盲目答应了?” 牛有道:“有什么好问的,我手上握着实权,由不得他们随意摆布,需要跟他们啰嗦吗?退一步海阔天空,先保住有用之身,以后的日子还长着,慢慢玩,不急!” …… 钟谷子,紫金洞硕果仅存的五位宿老之首,也是年纪最长的一个,其他太上长老见了都要称呼一声师兄。 用严立的话来说,这位宿老寿限快到了,没几年活头了,长期闭关不出。 当然,这也是牛有道找严立主动打探的,拜师不可能连师傅什么情况都不知道。 通过严立,牛有道琢磨出了点味道,这位钟谷子辈分虽高,在门中却没什么势力,估计紫金洞上上下下的人也不想他牛有道和门派中哪个有势力的宿老勾结在一块,于是惊扰了这位长期闭关不出的老家伙。 次日,牛有道被人领到一处崖壁半山腰上。 跟着的管芳仪被拦下了,不让靠近那地方,只能是远远看着。 一座半镶嵌在崖壁内的楼阁外,掌门宫临策站在台阶上等着,对来到的牛有道微微点头。 台阶下,山崖上的平台上,严立、岳渊、申报春、乔天光、元岸、傅君让、尹以德、莫灵雪,紫金洞的八位长老全部到齐了,台阶下分两排站立,莫灵雪是个女人。 八人中,见过的或没见过的都在打量牛有道。 牛有道也主动上前打招呼认识,众人态度或冷或温,牛有道不以为意保持着客气。 稍候,镶嵌在楼阁内的大门嗡嗡打开,一个满脸褶子的苍老老头慢吞吞走了出来,宫临策以及八位长老立刻转身,一起拱手见礼,“师伯!” 牛有道跟着抱拳,没有称呼什么,现在名分没到位也不好乱喊,不过目光闪烁,仔细打量这出来的老头,不用说,这位应该就是那个钟谷子。 钟谷子耷拉的眼皮睁开了一些,盯向了牛有道,问了句,“是他吗?” “正是!”宫临策恭恭敬敬回道。 钟谷子:“我收过六个弟子,皆为了宗门而死于非命,我也给不了你什么,你确定要拜我为师?” 牛有道:“愿意!” 钟谷子一双神气十足的双眼来回扫了众人一眼,对于这些人的打算他自然是清楚,然而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事,门规在上,许多事已非他能左右,最终叹了声,“那就随你吧。” 宫临策立刻退开到了一旁,并对牛有道挥手示意,示意按说好的去做。 牛有道上前,走到台阶下,当众跪下了,磕头拜师! 远远看到这一幕的管芳仪,心中莫名一酸。 行过拜师礼后,钟谷子也没多话,摘下了腰间的一块玉佩,扔给了牛有道,“无要紧事不要来打扰我。放下也是一种福气。盼你今后好自为之!”说罢转身回了大门内。 “谨记师尊教诲!”牛有道双手捧了玉佩再拜,之后目送,待阁楼大门关上了,他才自己站了起来,翻看了一下手中的玉佩。 宫临策一脸微笑着走下了台阶,道:“师弟,以后大家就是同门师兄弟了。” 牛有道立刻朝众人拱手,“见过诸位师兄、师姐。” 众人客套着寒暄了一阵。 宫临策拍了拍他肩膀,“好了,不用客气,稍后会有人帮你把衣服送过去,换好衣服后,来议事大殿,有事与你商量。” 众人散去,严立对牛有道报以微笑,也转身走了。 牛有道回头看了看那紧闭的大门,若有所思一阵后,也转身离开了。 下山的台阶上,与管芳仪碰了面。 陪同走下曲折台阶时,管芳仪嘀咕了一声,“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你跪的倒是干脆,心里怕是不舒服吧?” 牛有道一手杵剑而行,一手把玩着手上的玉佩,略摇头,“他年纪一大把,做我曾祖父都够了,我跪的下,他也受得起,没什么不舒服的。” 两人回到茅庐别院没多久,闻墨儿来了,身后还跟着两名捧着几套衣裳的女弟子。 “见过长老!”闻墨儿领着两位同门笑吟吟行礼。 “不用客气!”牛有道摆手,“咱们又见面了。” 闻墨儿笑着点头,之后指着衣裳道:“这是掌门让我送过来的,让长老换上速去议事大殿。从今往后,我三人便是宗门指派给长老、照顾长老生活起居的,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们。” “有劳了。”牛有道客气一句,示意管芳仪过去接了衣裳。 之后去了内宅,换好一身紫色衣裳出来,已是堂堂正正的紫金洞弟子装扮,腰间四缕金黄缎带垂挂象征着牛有道的长老身份。 掌门及门中宿老是五缕,长老级别的是四缕,执事弟子级别的是三缕,资深弟子是两缕,普通弟子是一缕,初级弟子没有。身份地位不同,在门中享受的待遇自然也不同。 院子里目睹的巫照行和云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获悉一帮人在等着自己,牛有道没有久留,闻墨儿带路,领了他去议事大殿。 到了地方,闻墨儿没资格进去,等候在外,目送了牛有道一人入内。 殿内的人还是之前拜师时见到的那些人,客气话一带而过,直接进了正题。 听得牛有道略翘眉头的正题,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的,索要酒水秘方。 “身为紫金洞弟子,没有私人产业一说,所有东西都要归宗门统一调遣分配。” “这个道理不仅仅是紫金洞,放在哪个门派都一样。” 七嘴八舌的,牛有道笑眯眯听着。 看他气定神闲的样子,严立暗暗感到不妙,这厮他太了解了,哪是任人随意拿捏的软柿子。 待到众人住口后,牛有道反问:“掌门意下如何?” 宫临策多少有些尴尬,不过还是正色道:“这也不是为难你,门规对谁都是一样的,一场旷日持久的大战,宗门财力消耗不小,门中还有许多弟子要养。当然,主权归宗门,管理权还是由你继续负责,你意下如何?” 意下如何?牛有道本来是打算交给这边,但他现在一个子都不想给,双手扶剑,十指敲打了一阵,忽然道:“我没意见,我遵从宗门的决定,不过这事我做不了主。” 众人皱眉,宫临策疑惑:“此话怎讲?” 牛有道:“不瞒诸位,参加天都秘境之会时,在天谷惹出了点事,差点丢了命。为了保命,我把秘方献给了莎如来,如今我再到处转手也不知莎如来是个什么意见,要不诸位先问问莎如来的意见?他只要没意见,我肯定没意见,一定双手奉上!” 第八九七章 告状 什么情况?众人集体凝噎无语。 “莎如来?”宫临策似乎有所怀疑,“你把秘方给了莎如来?” 牛有道一脸认真,“是啊!” 宫临策脸部的细微反应略显精彩,众长老们相视无语,怎么都没想到会冒出这一出来。 一伙人之前吃定了牛有道碍于门规不好拒绝,谁都不傻,谁不知道牛有道这个时候加入紫金洞是来寻求庇护的,吃定了牛有道不会轻易翻脸,哪怕是不情愿,也得把东西给交出来,想不出牛有道能有什么理由拒绝,然而突然冒出个‘莎如来’实在是让人措手不及。 这一闷棍敲出来,众人内心里老成在在摆放着的瓷瓶皆碎了个稀里哗啦。 其实吧,一伙长老在牛有道没有加入紫金洞之前就想让牛有道把东西给交出来,牛有道一手握着财路,一手捏着足以影响燕国大局的俗世大权,说是不安也好,说是嫉妒也罢,总之就是心里不舒服。 让牛有道交出来的理由是,要证明牛有道是不是真心投靠紫金洞。 给牛有道身份地位,却不给牛有道参与决策的权力,也不给牛有道触及紫金洞功法机密的权力,也是一伙人的意思,一个新人一来就想跟一群老人平起平坐,还比他们权力大,没人会舒服。 秘方的事,推迟到现在才说出来,还是宫临策觉得吃相太难看了,是宫临策压了压,让牛有道加入紫金洞后再提。 宫临策也只能是拖到现在,实在是大家的理由也有道理,否则牛有道保有足够的后路,想进就进,想退能退,算怎么回事?必须要进行一定的拿捏。 严立看看杵剑而立面对众人的牛有道,有种错觉,感觉这厮在一个人对阵这边一群人。 再回头看看众人的反应,心中苦笑。 他一开始是反对这样做的,觉得人家一进门,大家就咄咄相逼是不是有点过了? 他的意思是往后再拖拖,这事不急于一时,时间长一点后,双方都知根知底了,再找个合适的机会提出来,彼此都比较容易下台,免得脸面上难看。 倒不是他非要站在牛有道那边,而是在天都秘境内和牛有道打了那么久的交道,深知牛有道这厮不好惹,那厮看着年轻,实则手腕高明老辣,绝非常人能比,天都秘境内坑死了多少人? 本届天都秘境的第一是怎么来的,他参与其中太清楚了,搞的多少大小人物嗷嗷乱叫或丢了性命? 所以他很担心大家这样搞,担心惹得牛有道在紫金洞内部搞事,真要把紫金洞内部给搞的鸡飞狗跳的话,那乐子就大了。 可他一个人的意见,实在是难以拗过众人的意见。 如今好了,人家直接扔出一个‘莎如来’震慑,再继续逼呀,逼不下去了吧?人多有用吗?门规有用吗?人家一句话就让大家之前七嘴八舌的话成了废话,这下知道这位的厉害了吧? 牛有道双手扶剑,漫不经心地留心着众人的反应。 他不想这样,他一开始是做了把秘方交出的准备的,因为他知道一个新人刚进门掌握的东西太多不合适,面对有些事情就是要做出割舍,可这帮王八蛋有点过分了,什么意思?是觉得他好欺负,还是想强抢? 人家既然摆出了碾压的态势欺负人,那他骨头只好硬上一硬,否则一见面就被碾成了渣,以后这帮人难保不会干出得寸进尺的事来。 于是对不住了,秘方他不想给了,至少暂时不想给了。 女长老莫灵雪出声道:“莎如来什么身份,他要什么没有,能看上你的秘方?” 牛有道一问三不知,“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中间的传话人是玉苍,这种事情,想必玉苍不至于拿莎如来胡说八道。怎么,莫师姐莫非觉得我在说谎?反正掌门经常去缥缈阁,让掌门问问莎如来便知真假。” 宫临策嘴角抽了一下,我去问莎如来?怎么问?问莎如来是不是收了你的礼?就算人家收了,我跑去问人家收礼的事算怎么回事,找刺激吗? 莫灵雪道:“师弟误会了,我不是这意思。不过话又说回来,秘方就算给了人家,人家难道还限制了你不准再酿造贩卖不成?” 牛有道懂她的意思,绕了一圈还是想捏住这条财路,摇头道:“那倒没有,不过自从秘方给了人家后,茅庐山庄的酿造就停下了。人家要了秘方,我再大肆酿造贩卖也不知合适不合适,要不掌门去探探他的口风?” 他没有乱说,从天都秘境出来后,茅庐山庄的人立刻疏散躲藏,不方便再酿造贩卖,的确停下了。 至于后面什么时候酿造不重要,估计玉苍那边局面稳定下来后也要着手酿造的事,那都是以后的事,现在他不能轻易被逼让步。 探个屁的口风!宫临策腹诽一句,表面上面无表情。 大家伙算是看出来了,牛有道这厮分明就是拿莎如来做挡箭牌,偏偏这个挡箭牌的效果不错,这里谁也不敢说出相悖的话。牛有道把话架在了这,谁敢说出莎如来那边可以不用理会的话来? 大家都不是三岁小孩,也不是一般人,饭能乱吃,话不能乱说,说出来了是要承担后果的。 腻味,一群人感觉吞了只苍蝇下去。 事情最终不了了之,宫临策交代了牛有道一番,说你新来,多熟悉熟悉门规之类的。 之后一伙人散了,都没准备好,牛有道已经成了紫金洞的长老,接连找人家麻烦的事也得找出由头来,不能无缘无故乱来。 宫临策让严立留了一下,待大家都走了,他问了声,“你觉得牛有道真的把秘方给了莎如来?” 严立低声道:“直接点名道姓,一点都不含糊,直接点到莎如来头上去了!再怎么胡说八道,他还不至于拿这种事乱说吧?” 宫临策默了一阵,皱眉道:“这厮不肯轻易服软,看来得平衡好,不然两边非得斗起来不可!” 严立懂他的意思,指牛有道和另一帮长老,今天这事一帮长老被‘莎如来’的招牌克的无话可说,但必定咽不下这口气,回头肯定还要再找事,而牛有道又不肯服软,不闹出点事来才怪了。 当即连连点头道:“牛有道这家伙不是善茬,加上手握俗世大权,两边真要斗起来了,还不知道要闹出多大的事来。” 宫临策:“你回头多看着一点。” “好!”严立拱了拱手告退。 然而刚走到大殿门口,一名弟子闪来落在门外,快步入内道:“掌门师尊,牛有道气呼呼奔后山去了。” 正要迈步跨出大殿的严立一愣,闻声回头转身。 宫临策皱眉,“气呼呼?他去后山干嘛?” 弟子道:“去找钟师祖去了。守山弟子拦住了他,不让他轻易打扰,他说他受了委屈要找师傅诉苦,非要守山弟子通报不可。如今人已经进了‘龟眠阁’,守山弟子紧急赶来通报了一声。” 龟眠阁正是钟谷子的闭关之地。 “胡闹,钟老守元延寿,岂能轻易打扰!”宫临策怒了,对满脸愕然走回的严立道:“诉苦?诉什么苦?这分明是告状去了!多大点屁事,竟不惜惊扰自己师傅守元延寿!事情已经过去了,他耍什么无赖?”边说边走了出去。 严立赶紧跟上了,裂开的嘴巴里,牙合不上,有点哭笑不得。 他就知道牛有道那厮不好惹,结果被猜着了吧,这边才刚给一点下马威,那厮反手就跟这边干上了,立马就要还以颜色,都不带过夜的…… 管芳仪在龟眠阁登台处徘徊着,牛有道出了议事大殿就义愤填膺的样子奔这来了,她问什么事,牛有道说告状。 告状?告什么状?她一时间也没来得及问清楚,反正牛有道跑来吵吵了一顿就进去了,她没资格过去,只能在外面等着。 稍候,她又见宫临策等一干紫金洞高层飞掠而来,个个脸色难看,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 龟眠阁内空荡荡,钟谷子垂垂老矣,蒲团上盘坐。 牛有道跪坐在对面,讲诉着之前的事发经过。 外面一名面容清瘦且素净的汉子快步入内,看了眼牛有道后,跪坐在了钟谷子身侧,打断了牛有道的讲诉:“师祖,掌门等人来了,求见师祖。” 汉子名叫巨安,是钟谷子徒弟的徒弟。 早年一场厮杀,造成了钟谷子一脉凋零,为数不多的徒孙留在了身边,为其看门护法之类的。 钟谷子:“让他们等着。” “是!”巨安又起身离去。 牛有道继续讲诉。 待他讲完后,钟谷子道:“放下也是一种福气!看来我的话,你并没有听进去。你已经成了紫金洞长老,今后衣食无忧,修炼资源也不缺,该放手的放手,难道不好吗?” 牛有道:“师尊言之有理,我很想放下,可他们会让我放下吗?弟子已身在漩涡中,没有放下的资格,紫金洞也不会让弟子放下。” 钟谷子:“让你拜师之前,掌门找到我,把有关你的情况都给了我,里面有一桩灵剑山欲嫁女弟子给你的事,你拒绝了。” 牛有道:“逍遥宫、紫金洞也都以同样的方式找过弟子,师尊觉得弟子应该答应吗?” 钟谷子缓缓闭目:“尘归尘,土归土。我寿限已到尽头,若紧守真元不散,还能活个五年,你若这样反复来折腾我,我只怕连三年都熬不过去,护不了你多久的。”说着伸手拿了一旁地上的铃铛,丁零当啷摇晃了一下。 s:好汉坡上又一人,谢新盟主“康叔01”捧场! 第八九八章 稍有不对我就告状 牛有道懂他的意思,把人得罪光了,以后有他牛有道难过的时候。 铃声一响,外面的巨安很快入内。 钟谷子放下铃铛:“请四位太上长老来一下。” “是!”巨安又看了牛有道一眼,转身快步离去…… 外面的宫临策等人徘徊等候着,见到巨安出来,宫临策立刻上前问话,“如何?” 巨安摇头,没多话,闪身飞掠而去。 又等了那么一阵,众人很快见到紫金洞另四位太上长老陆续来到,不是冲他们来的,而是一个个直奔龟眠阁内。 众人面面相觑,内心有点小紧张,怎么感觉事情有点搞大了。 虽然他们才是紫金洞这一代掌权的人,可那些个太上长老不是他们的师傅,就是他们的师叔师伯。 众人不安了那么一阵,四位太上长老又出来了。 春信良、屠快、甄觉欢、裴平,这四位宿老站在台阶上盯着台阶下的一群人盯了一阵,反正脸色都不太好看,明显对一干紫金洞高层不满。 四人随后又走下了台阶,屠快扔下话,“不要堵在这打扰,劳烦诸位跟我们走一趟。” 他们四个先走了,宫临策等人面面相觑,之后也只能是老老实实跟着走了。 稍候,牛有道从龟眠阁内出来了,看了看空荡荡的外面,对略欠身的巨安点头微笑了一下,而后不慌不忙地杵剑离开了。 巨安进了一下里面,再出来后把门关上了,进了一旁的小间内盘膝打坐守着…… 与牛有道一起离开了后山的管芳仪一步三回头,不时看看龟眠阁方向,低声道:“刚才宫临策等人似乎很不安,你告他们什么状了?” “没什么,这帮家伙太不含蓄了……”牛有道把一群人逼要秘方的事说了下。 管芳仪听后奇怪道:“你已经挡住了,干嘛还跑来告状,这不是得罪人吗?回头他们不记恨你才怪了。” 牛有道:“一张口没咬上,你以为他们会罢休?这种门派里的事,身在其中,他们有的是机会给你穿小鞋。我既然有靠山,干嘛不用?” 管芳仪哭笑不得:“这算什么靠山,你这便宜徒弟,人家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么,能当你靠山才怪了。” 牛有道:“找个借口接触一下,探探老家伙的情况。” 管芳仪哦了声,明白了,“那还不是把他们给得罪了。道爷,你以后可是要在这长久立足的,关系闹得太僵的话,合适吗?”脸上满是担忧。 牛有道:“只要是人扎堆的地方,一团和气的事不可能存在。他们人多,门规比你熟悉,讲道理是讲不赢他们的,越躲你越理亏,以斗求存才是道理。” 管芳仪:“所以你就告状?” 牛有道:“有告状的对象干嘛不告?别惹我,该我的,哪怕少发我一文钱,我立马跑来告状,稍有不对我就告状。只要他们不嫌麻烦,我也不嫌麻烦。我没精力陪他们玩那些鸡毛蒜皮穿小鞋的事,攘外必先安内!” 这不是耍无赖吗?管芳仪很是无语,不过也懂了他的意思,搞上几次,那些人肯定不敢在小事上继续找麻烦,的确有一定的吓阻作用…… 一群紫金洞高层一起来到了太上长老屠快的居所。 一进庭院,还不等众人站稳脚,屠快已回头问道:“说说吧,秘方的事是怎么回事?” 宫临策等人眼角偷偷互瞄,心里在骂娘,发现那个牛有道也太不厚道了,交了几句嘴的事,回头立马就告状了。 这也实在是出乎一群人的意料,谁也没想到,牛有道才刚拜师,才刚成为紫金洞长老,和钟老也不熟悉,扭头就能干出告状的事来,还真是不怕得罪人。 关键是,也没要到你秘方,也没撕破脸,大家也就和和气气说了两句,你还跑去告状,有病吧? 严立心中唉声叹气,他劝过大家,不听,非要没事找事,他就知道牛某人不是善茬。 见没人说话,其他人屠快不好说什么,直接伸手指了自己徒弟莫灵雪。 “师傅,其实也没什么……”莫灵雪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 听完经过,和牛有道那边说的吻合上了,证明牛有道没说谎,四位太上长老脸色越发不好看。 太上长老裴平徐徐道:“按理说,我们几个已经退居,如今执掌紫金洞的人是你们,我们接受供养,不该多说什么,可你们这样做是不是过分了点?” 长老傅君让道:“裴师伯,这牛有道手握左右俗世大权的巨大影响力,又掌握着自己的财路,难道不该加以制衡吗?何况按门规,所有门中弟子的产业都归属宗门,可以赋予他经营权,也可以让他多获利一些,但必须交由宗门统一调遣,否则规矩何在?门中养了这么多弟子,人人都要有活路,不能富的富死,饿的饿死,真要那样的话,人心何在,维持一个门派存在的基础何在?” 裴平:“没说你们不该加以制衡,你们身为紫金洞的掌事人,只要按门规行事,该怎么做自然是由你们做主,我们也相信你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宗门好,是为了整个门派的弟子好。可你们是不是太急切了一些,人家才刚加入,你们就如此的迫不及待,是不是吃相太难看了一些,让人家如何能咽下心中那口气?” 傅君让:“裴师伯,只是提了提,已经被他婉拒了,我们也没有逼迫,他这是没事找事。” 屠快人如其名,一听这话似乎憋不住了,怒道:“究竟是谁没事找事?钟师兄什么情况你们都清楚,没几年活头了,不管收这个徒弟是什么情况,你们未免也太狗急了一点!” “钟师兄前脚刚收徒,你们后脚就找他徒弟麻烦,连一时半会儿都忍不住,都不带过夜的,有你们这样的吗?是觉得钟师兄快死了吗?你们这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你们这个师伯啊!人家好歹挂了个师徒名分,你们这样搞,让钟师兄怎么想?你们自己想想看,不见你们,把我们几个叫过去是什么意思?” 此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都有些无言以对了,这么一说,的确是显得他们有些无理了。 站在边上一直不吭声的宫临策汗颜拱手道:“几位师伯师叔,此事是我等有欠考量,我等知错了。” 掌门开口了,亲自认错了,四位宿老也得给他面子,不好弄得掌门下不了台。 太上长老春信良出声打圆场道:“引以为戒吧,以后这样的事做决策时,还需谨慎一些。牛有道那边,暂且安抚安抚,也算是给你们钟师伯一个面子。你们钟师伯也没几年活头了,不宜再让他分心,你们大家也都有老的时候。” “是!”宫临策等人一起拱手应下。 之后宫临策又岔开了话题,与几位宿老商议起了派两位宿老赶往商朝宗那边,接手商朝宗那边防御安全的事宜。 此事非同小可,事关紫金洞的巨大利益,几位宿老当即答应了下来,表示遵从掌门的安排。 前面的事情也就这样过去了,面对宫临策这些人,几个老家伙也不好过分追究,提醒一下也就够了。 众人就此离去,也要给钟谷子一个面子,要去安抚一下牛有道,宫临策拉众人同往。 结果,各自推辞有要紧事,都让其他人代劳。 宫临策知道他们其实是不愿向牛有道低那个头,面子上下不来,没办法,也不好强求,只好拉了严立一起去找牛有道。 人到茅庐别院,宾主双方落座,管芳仪上茶后,宫临策再次提醒牛有道:“牛长老,钟师伯正是紧守寿元的时候,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以后就别去打扰了,折损师傅阳寿,不是一个弟子该做的事情。” 牛有道点头:“若是大家都能像掌门这样想就好,我还以为有些人想气死他老人家。” 严立苦笑道:“好啦,老弟,事情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你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是不是?” 牛有道两眼一瞪,“别,我还真不是什么大度的人。我不妨把话挑明了,我不想惹事,但也不想任人欺负,谁要是故意找茬,哪怕芝麻粒大小的事,我也会立刻跑去请师尊做主!有人巴不得他老人家早死,我得让他老人家知道,不能让他老人家死的不明不白。有本事你们把我这个长老绑起来,把嘴也给堵上。在某些人眼里门规算个屁,你们直接把太上长老的徒弟给暗杀了也行!” 我去!宫临策和严立双双无语,这是耍上无赖了,还有没有点堂堂紫金洞长老的风范,至于这么不要脸么? 一旁的管芳仪抬头看天。 一番安抚离去后,宫临策有点纳闷,怀疑自己犯了个严重的错误,负手踱步而行之际,对一旁的严立叹了声,“还真是自找的,找谁当这厮的师傅不好,干嘛偏偏找钟师伯?” 严立眨了眨眼,“掌门,就那家伙,你以为不找钟师伯就没事了?你信不信换了其他的师伯和师叔,他还能搞出其他的事来?” “……”宫临策皱眉无语,有点后悔了,不知让牛有道加入紫金洞是错还是对,一来就闹事。 然而现在后悔这个也晚了,人家已经成了紫金洞的长老。 茅庐别院外,目送客去,牛有道回头吩咐道:“红娘,传消息给天玉门的彭又在和大禅山的皇烈,让他们来见我!” s:谢“沧水哥”两枝小红花捧场! 第八九九章 被糊弄惨了 “王爷!” 大军聚集之地,两只大型飞禽降落,抱着小孩的凤若男和蓝若亭双双被修士扶着跳下,快步到了商朝宗跟前行礼。 身披战甲的商朝宗抬手,示意不必多礼,回头与蒙山鸣相视一眼,皆长舒出一口气来。 在牛有道和紫金洞合谋之下,商朝宗配合着甩开了逍遥宫和灵剑山的人,全面置身在了紫金洞的保护之下,也就意味着彻底和逍遥宫、灵剑山划清了界限,彻底站在了紫金洞那边。 商朝宗担心妻儿和蓝若亭那边能不能顺利脱险,如今看到蓝若亭等人平安来到,顺利摆脱了逍遥宫和灵剑山的控制,悬着的心才算是真正放了下来。 需知这是相当危险的事情,一旦让逍遥宫和灵剑山察觉到了不对,这两家绝对会下杀手。 这里已经要脱离他们的控制了,人在他们手上,他们还有什么不敢下手的。 如今只要主要人物脱险了就没事,逍遥宫和灵剑山也就没了脾气,两家不至于对下面的千军万马大开杀戒,又能杀多少?只要主要人物在,杀散的人马随时能聚集起来,再硬干下去既阻止不了、让燕国大乱对那两家也没好处。 “蓝先生。”随军的商淑清先与蓝若亭打了声招呼,之后又走到了凤若男身边,“嫂子!” 见到小孩,她又忍不住从凤若男怀里抱了孩子到手逗弄。 之后蒙山鸣又忍不住要了孩子抱着玩耍,小家伙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有东西碰到嘴巴立刻去舔、去吮吸,逗得蒙山鸣开怀大笑。 四周修士闻声看了看这边,不是紫金洞派来的高手,就是牛有道的人,这些人全面负责着商系要员的安全,不敢有丝毫大意,皆知灵剑山和逍遥宫此时正是恼羞成怒的时候。 不小心把孩子给逗的哇哇大哭后,商朝宗怎么哄都哄不住,最后只好把孩子还给了凤若男,他们还有事商议,孩子太吵,让两个女人带了孩子去一边哄。 “目前的大势已定!”眺望远方,商朝宗感慨一声。 轮椅上的蒙山鸣亦感叹:“真是想不到啊,道爷居然成了紫金洞的长老,看来道爷早有谋划,是我们多虑了。” 站在一旁的蓝若亭点头,“道爷行事,还真是瞒的滴水不漏,事先居然没让人看出一点端倪,把灵剑山和逍遥宫也给瞒过去了。这场戏,紫金洞那边应该是帮着道爷演了许久。” 商朝宗回头看向蒙山鸣,“看来之前夹在情报中的那道警讯应该就是紫金洞的暗中提醒。” 蒙山鸣“嗯”了声,捋须颔首,“风云变幻,步步惊心,多少人的生死皆在顷刻之间,稍有不测万劫不复,如今总算是尘埃落定!” 之前他们别提有多担心了,牛有道甩开三大派挑起战事,这边聚啸千军万马硬顶三大派,一直在担心三大派秋后算账,现在才知道是多虑了,牛有道早有后手,竟率领南州势力直接投靠了紫金洞。 这戏演的也实在是让人提心吊胆,救人质那么危险的事,牛有道丝毫未请求紫金洞那边的帮助,重伤后紫金洞也未出面保护,真正是玩命去掩饰背后的真相,隐忍的有够深的。 话又说回来,不做的逼真,又怎能瞒过灵剑山和逍遥宫。 不过商朝宗仍有些好奇,“据我所知,最先拉拢道爷的好像是逍遥宫,龙休早先和道爷就有接触,道爷不选逍遥宫和灵剑山,为何独独选择了紫金洞?” 蒙山鸣和蓝若亭皆摇头,这背后的原因,恐怕只有牛有道自己最清楚。 正这时,公孙布来到,奉上一封密信,“王爷,道爷来信。” “哦,有劳公孙先生。”商朝宗客气一声,接了书信来看,看后皱着眉头久久不语,在蒙山鸣和蓝若亭的注视下,信慢慢递交给了二人看。 两人看后方知王爷为何皱眉,牛有道在信里说,南州人马虽立下大功,但紫金洞内部倾轧难免,怕控制不住他,恐不会让他的势力继续扩张,从赵国那边占下的土地估计没南州人马什么事。 牛有道交代这边,若真出现那样的情况,不要吵,不要闹,也不要有牢骚,当作什么也没发生,安心立足南州,广积民望,深积粮草,苦练精兵,以待天时,后事他牛有道自有计较。 看完信后,蓝若亭叹道:“看来道爷在紫金洞那边也不好过。” 商朝宗道:“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道爷新去,情况难免。道爷既然这样说了,应该是心中有数,咱们就照办吧,南州人马做好回撤的准备。下面将士若有什么怨言,还望蒙帅亲自出面多多安抚。” “王爷放心。”蒙山鸣点头。 有些事他自然是清楚的,将士们在战场用命厮杀,谁还能没点建功立业之心,地盘扩充了才有更多的上升职缺,东征西讨打了这么久,立下诺大的功劳,没有相应的封赏,的确挺打击士气的,免不了有人要发牢骚。 蓝若亭沉吟道:“我这里尽量多筹措一些财物,给将士们赏赐用吧。” 一阵风来,青青草坡,绿草随风摇曳,上空风云滚滚而过。 苍茫大地上,千军万马中,商朝宗手扶腰间宝剑,身后披风迎风猎猎。 三个男人站在草坡上远眺之余,商议着接下来的军政策略…… 若说牛有道一开始加入紫金洞外界还不知情,待到紫金洞全面接手了商朝宗的保卫事务,逍遥宫和灵剑山立马反应了过来。 打探到了牛有道成了紫金洞的长老后,啪嗒!龙休直接砸碎了茶盏,气呼呼来回走动。 此时,他焉能不知上了紫金洞和牛有道的当! “师傅,我早就说了,牛有道那贼子不可靠,早就该除之!”易舒在旁愤愤不平,当年被捏了屁股的事,她一直耿耿于怀,玷污了清白都不好意思嫁人了。 “闭嘴!”龙休怒斥一声,吓得易舒不敢说话了。 走到凭栏处,眺望远处山景,怒气渐消后,龙休不得不反思,是不是自己太小家子气了? 三家欲和牛有道联姻的事,他不是不知道,宫临策弄出个收闻墨儿当义女的事,尾巴一翘他就猜到了猫腻,从之后的情况来看,牛有道应该是统统拒绝了。 没想到啊,宫临策倒是大手笔,竟然扔出了一个长老的位置给牛有道,这可是一国三大派长老的位置,多少三大派内部的人一辈子想得都得不到! 他自认为自己现在才明白了过来,牛有道要的不是女色,要的是权位,自己真正是小家子气了! 殊不知他的想法半对办错,紫金洞打动牛有道的是权位也不是权位,可宫临策舍得给,一下给到了顶,再高是不可能的,总不能把掌门的位置给别人。 从牛有道的视角来看,通过这件事可见,宫临策的心胸气魄大于龙休和孟宣,某种程度上有容人之量,这是牛有道最终选择紫金洞的关键。 对牛有道来说,拿个女人联姻就想拉住他,开什么玩笑? 同样气急败坏的还有灵剑山那边。 此事一出,许多事情都能做联想了,天都秘境内,严立很有可能早就跟牛有道穿了一条裤子,四海那群妖魔鬼怪很有可能就是紫金洞放了水,牛有道拿第一的灵种很有可能就是那批妖魔鬼怪给带出去的,被糊弄惨了。 真正是做梦也想不到啊,谁又能想到,能不能拿第一当时事关牛有道的性命,让紫金洞带出去才是最稳妥的,牛有道居然冒这么大的风险,成功的让所有人没有把他和紫金洞的关系做联想。 为了后面的计划,居然对自己这么狠! 还有后面救人质的事,那么危险居然也没有动用紫金洞的人,竟不露丝毫端倪,憋着气的玩命,灵剑山孟宣等人不得不承认,真正是遇上了狠人! …… “道爷,大禅山皇掌门来了。” 管芳仪站在一间房间门口敲了敲门。 屋内盘膝打坐只要逮到空闲就修炼的牛有道睁开了双眼,起身开门而出。 庭院中的皇烈漫步徘徊着,思绪良多,暗自感慨万千之际,见到牛有道露面了,赶紧一脸笑的上前了,拱手道:“道爷,恭喜恭喜,恭喜道爷荣升紫金洞长老!” 牛有道呵呵一笑,摆了摆手。 皇烈立刻挥手,示意身后随同前来的长老奉上一只礼盒,“一点小小心意,还望牛长老不要嫌弃。” 牛有道把了他胳膊,“咱们是自家人,用不着这么客气。”不过还是回头示意了一下。 管芳仪笑吟吟上前谢过,接了礼盒去存放,正缺钱的时候。 皇烈陪笑在旁,恭维好话不断。 没办法,今时不同往日,以前是斗不赢人家,现在就更别提斗的事了,南州铁定被紫金洞给控制了,如今这厮摇身一变居然成了紫金洞的长老,已是高高在上俯视大禅山,而南州又是这家伙的地盘,想把大禅山给踢出局的话,太容易了,想不小心奉承都难。 突然被牛有道给招来,他那颗心现在正悬着呢。 闻墨儿过来奉茶后,牛有道让她退下了,对许老六招手,“地图!” 许老六立刻回屋取了份地图来,摊开在了两人面前,牛有道盯着地图道:“这些年与大禅山挤在南州,颇有嫌隙,多少还是委屈了大禅山,有什么得罪之处还望皇掌门不要见怪。” s:谢“康叔01”再飘三朵大红花捧场! 第九百章 大局为重 现在还说什么见怪不见怪,不是埋汰人么?皇烈腹诽,表面上却连连赔罪道:“说到底还是我们这边眼皮子浅了些,牛长老志不在此,哪会跟我们计较什么南州的得失。以前做的不对的地方,还望牛长老海涵。” “都过去了。”牛有道手一摆,“再让大禅山挤在南州,也有点说不过去,你看原赵国领地的光州如何?”指了指地图上的光州位置。 “光州?”皇烈惊疑不定,不知他这话究竟是个什么意思:“皇某愚昧,还请牛长老明示。” 牛有道:“大禅山继续挤在南州,缩手缩脚,想必也不舒服,让大禅山移往光州坐镇如何?” 南州有牛有道撑腰,大禅山本就不爽,如今牛有道又成了紫金洞长老,必然要被压的喘不过气来,若能另有去处自然是巴不得。可皇烈不信牛有道刚来紫金洞就能做这么大的主,就能决定一州归属地位的划分,不由试着问道:“这是紫金洞的意思吗?” 牛有道:“谁的意思不重要,只要大禅山愿意,就没什么问题。” “这…”皇烈还是不敢相信,“牛长老,这种事可开不得玩笑?” 牛有道收回了手,双手搭在剑柄上,“一场大战,各国修士都损失不少,燕国东征西讨,仗打到如今,修士损耗更大,突然多了这么多地盘,一时间难以找到充足的力量去镇守。重点是,紫金洞内部也不想我的权力太大,有机会分化我的实力,应该是不会吝啬的,只要大禅山开口,问题应该不大。” 当着紫金洞之外的人说这样的话,还真是一点都不保守。 皇烈听的有几分心惊,也有点担心这家伙是不是在故意试探自己,说出的话也有所保留,“牛长老想让大禅山怎么做,大禅山愿听吩咐。” 牛有道目光从地图上挪开,回头看向了他,“你去向紫金洞开口,就说当初密谋推翻我,惹得我不高兴了,说我这次找你来,有算旧账的意图。以此为借口,希望能换个地方,地方就选光州!三大派瓜分这一大块占领地的利益,紫金洞在这一块的区域是连在一块的。与我有矛盾的人,紫金洞应该也是乐意放一块的。” 皇烈依然不敢轻易松口,“牛长老,这样做合适吗?” 牛有道不跟他绕个没完,手中剑一提,剑鞘指了指南州,“南州,我说的算!” 剑鞘又指向金州,“金州,也是我说的算。对此,皇掌门没有异议吧?” 皇烈点头,挤出笑,道:“这两州,人尽皆知,牛长老一句话,两州自然是赴汤蹈火!” 牛有道剑鞘指向光州,“两州犄角之地,光州!大禅山去了后,该站哪边,希望皇掌门考虑清楚。别的我不敢保证,但有一点我能保证,让南州和金州对光州制造点摩擦、制造些对光州动手的借口还是没问题的,光州能不能挡住南州和金州的兵锋,想必皇掌门心里是有数的。一句话,大禅山能不能在光州站住脚,我说的算。只要我支持大禅山,燕国三大派没人能把大禅山从光州踢出去,其他人去了也坐不稳。” 这话说的霸气侧露,皇烈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明白了,终于明白了眼前这家伙的意图,这厮已经开始在紫金洞内部争权夺利了,已经在布局了,这是要让大禅山去帮这厮占地盘。 然而威逼利诱之下,大禅山似乎没得选择,有更好的出路不可能赖在南州不走。 牛有道转而露笑,“皇掌门不要担心,牛某不是不讲理的人,平常不会让皇掌门难做,我也不想给自己惹麻烦,平常大可以装作老死不相往来。不过大禅山去了光州后,一旦遇上牛某有需要的时候,还望大禅山策应一二。” 皇烈牵强点头笑道:“牛长老的意思,我明白了,牛长老放心,大禅山知道该怎么做。” “好!”牛有道满意地点头。 一旁的管芳仪亦笑靥如花,明眸顾盼生辉。 离开时,皇烈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眼,看到牛有道目送挥手,又挤出了几分笑容,心中唏嘘不已,遥想当年! 他想起了当初风尘仆仆奔赴冰雪阁初见这位的情形,那时自己面对此人是何等的气派,一转眼,人家已经一跃到了大禅山的上面,自己已经是要低三下四小心奉承! 他突然想起了邵平波当年的话,发现的确没邵平波看的长远,当年怎么就没有听邵平波的直接解决掉这家伙? 再回头,依了牛有道说的,去找紫金洞掌门宫临策去了。 管芳仪凑到杵剑而立的牛有道身边,“道爷,咱们什么时候回茅庐山庄?” 牛有道叹了声,“还回得去吗?现在回去,只怕一帮人想将我给剁了,不说逍遥宫和灵剑山,赵国三大派的那群高手还不知躲在哪虎视眈眈着呢。短期内是回不去了,等过了这阵风头看情况再说吧。” 管芳仪:“那我们的人手是不是要调过来,各路消息转来转去也麻烦,人员不在身边不方便,就是不知紫金洞能不能容许咱们那些人手进来入驻。” 牛有道:“稍等,现在还不是开口的时候,现在开口,他们正愁找不到机会为难我,肯定要拒绝。”抬了抬下巴,示意了一下皇烈的去向,“快了,等皇烈开口后他们找到我时,火候就到了。” 管芳仪狐疑不解…… 次日,闻墨儿过来传话,宫临策那边果然要招他过去议事。 牛有道略收拾了一下去了。 议事大殿内,一伙长老该走的都走了,岳渊赶回了宫州人马那边坐镇,乔天光赶去了渤州人马那边坐镇,申报春赶回了燕京皇宫那边坐镇,现场只剩严立、元岸、傅君让、尹以德、莫灵雪。 待牛有道客气完,宫临策招了下手,包括牛有道在内的众人都聚集在了大殿内悬挂的一幅地图前。 宫临策指着地图解释道:“牛师弟,十一州地盘,三大派要直接进行控制。三大派的分配结果是,因苍州叛乱惹出的麻烦我紫金洞理亏,苍州那边做了让步,因此这边新占的领地包括金州在内,我们紫金洞分得了四州的地盘。因地域大面积扩张,燕国人手稍显不够,所以特意叫你过来一起商议商议。” 牛有道乐呵呵道:“不是不让我参与决策吗?” 宫临策直言不讳道:“与你南州有关,要听听你的意见,别到时候没说清楚你又在那跳脚闹事。” 牛有道一手杵剑,一手摸了摸鼻子,“掌门,我有你说的那么不讲道理吗?对了,南州人马战功赫赫,新占的几州地盘取哪一州给他们扩充封赏?” 此话一出,在场其他人相视一眼,神情各异。 元岸道:“经我们商议,南州人马还是留守原地的好。” 牛有道眉头一挑,“几个意思?有功不赏吗?”他好歹是长老,多少有点话语权。 元岸:“赏,也不一定要赏地盘。” 牛有道脸一沉,莫灵雪出声道:“牛师弟,如此决定是经过慎重考虑的,南州人马是我紫金洞精锐人马,更是燕国精锐人马,需要他们坐镇中枢位置,届时不管哪方有变,南州人马皆可及时出击,让他们兵力分散了一旦有事集结不便。也不会委屈他们,我们会知会朝廷,减免南州一年的税赋给将士们论功行赏。” 牛有道:“才一年的税赋?” 莫灵雪:“当然,我们会尽力多争取几年。” 宫临策叹道:“师弟,大局为重!” 牛有道阴阳怪气道:“你们既然商量好了,还叫我来作甚?” 尹以德:“师弟,是这样的,除了这事之外,还有一事。目前的人手实在是不够,你知道的,一场征战下来,修士损耗不小。考虑到南州兵强马壮,无人敢轻易冒犯,所以南州的大禅山人手,我们想调到就近的光州去坐镇。至于其他州的人手空缺,我们再从其他地方想办法,你意下如何?” 牛有道:“我可以反对吗?” 傅君让叹道:“师弟,这种时候不能只顾自己,大局为重啊!” 牛有道呵呵冷笑道:“好一个大局为重,这大帽子戴下来还真够重的。我怎么看来看去,都像是你们要架空我南州?” 宫临策:“没有的事,我们也是为你考虑,大禅山本就跟你不太对付,调开了也好。之后人手补充的事,咱们可以慢慢商量,目前先以大局为重,先尽快就近调集人手把局面给控制住,这个时候新占的地盘不能出乱子,你说对不对?我想钟师伯是识大体的人,也不会反对这样安排!” 莫灵雪道:“是啊,再说了,商朝宗那边集中了我紫金洞大量的高手去坐镇,光太上长老就派去了两个,你放心,不会出什么事的。” 众目睽睽之下,牛有道绷着个脸不说话,静默了一会儿后,忽道:“我茅庐山庄的人手要调过来。” 众人皱眉,宫临策迟疑道:“这不合适吧?这里是紫金洞,你弄一大堆外面的人过来,算怎么回事?也不合规矩,万一有奸细怎么办?” 牛有道立刻顶了回去,“你们这样东搞西搞,其他的不说,南州那么多有功将士不能真正论功行赏,难保不会出事。我不把我的人手调过来协助,万一有事,怎么及时控制南州的局面,难道要武力镇压吗?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们几个意思,故意搞我是不是?” 第九零一章 商兆民 众人互瞄一眼,什么南州局面的理由他们倒是不担心,担心的是这位自己趁机作乱,这厮说南州会出事,南州肯定会出事。 先是不让南州势力扩张,紧接着又抽走南州的修士力量,接连逼迫之下,再杠上的话,这厮怕是要急眼,话锋已经不对了,给人要冒脏话的感觉。 宫临策摁了摁手,“师弟,有事好商量,你先别急,叫你来就是来做商量的。” 回头又问左右,“这事你们怎么看?” 莫灵雪道:“这里是紫金洞,搞一帮外人进来常驻,的确是不合适。不过,牛师弟的意见也该考虑考虑。”这话说了等于没说。 元岸接话道:“办事没人也说不过去,可若是其他门派也扎堆在紫金洞内部,这算怎么回事?” 众人七嘴八舌之下,最后的意思是,牛有道要调人手过来可以,也仅仅是调些人手过来,你不能把外面的一个个门派都往紫金洞内部端。还有就是,人手调来后未经紫金洞同意不能在紫金洞乱跑,只能在紫金洞划出的活动区域内活动,否则发生了什么误会别怪他们没事先提醒。 能退让的底线就是这样,宫临策叹道:“师弟呀,让外面门派的一堆人在宗门内常驻,这已经是破例了,放在钟师伯那也说不过去的。这已经是看师弟的面子做了最大的让步,你看,就这样,如何?” “过河拆桥玩的真溜,老子算你们狠!”牛有道一声冷哼,扔下话,未经同意直接转身而去。 “……”宫临策等人集体无语,这厮竟然在他们面前口出狂言充‘老子’,你现在好歹是紫金洞长老,说话能不能讲究点、注意点用词? 目送牛有道出了大殿,傅君让直摇头,“口无遮拦,这要是我紫金洞一手调教出来的弟子,我非给他一个大嘴巴不可,年轻人终究是年轻人!” 莫灵雪道:“听说他在上清宗的时候,一直被软禁着,也没有人调教过,乡野出身,野惯了吧。” 严立却是皱着眉头,感觉和他认识的那个牛有道有点对不上号,他接触的那个牛有道还是挺有风度的,在天都秘境接触时,无论是说话还是办事,都是极有分寸的,如今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他也不知牛有道当时是因为形势所迫有求于人,还是本性本就是如此。 还有一点,他怎么感觉牛有道答应的有些过于轻松了些,这厮可不是什么善茬,能这么轻易妥协?但一时间也没看出问题出在哪,这边以‘大局为重’来压迫,牛有道似乎也很难拒绝。 出了大殿的牛有道嘴角勾起一抹莞尔,嘀咕,“年轻真好!” 没办法,这就是他如今在紫金洞给自己的定位和人设,势单力薄在此立足,斯文了不行,非被人给生吞活剥了不可。 殿外广场台阶上等候的管芳仪等了他过来,一起下台阶之际低声问道:“找你干嘛?” 牛有道:“还能干嘛,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意料之中的事情。” 听他说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管芳仪反倒放心了,只要这位心中有数,应该就出不了什么大问题。 牛有道随后又补了句,“这边已经搞定了,可以传消息给家里的人了,他们可以过来了。” 紫金洞这边提出的苛刻要求,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五梁山目前的存在形式就是一个情报组织,门派中的人本就没有集中在一起。就算人过来的稍微多点,他就是打擦边球了,又能拿他怎样?既然这边已经答应了,这个当口只要他做得不过分,估计这边也只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至于留仙宗三派,他也没打算全部端过来。 他如今人在紫金洞很安全,已经没必要再聚集一堆人手做防御,也是该把三派的人另做他用了。 管芳仪眼睛一亮,“真的?这事他们能答应?” 在她看来,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正常情况下,哪个门派都不太可能容许一堆外人在自己内部常驻。 这不是废话吗?牛有道斜她一眼,没吭声。 这事不能开玩笑!管芳仪顿时乐了,发现道爷不愧是道爷,这种事也能轻易搞定,如此一来,她扶芳园的老人都可以过来了…… 两人回到茅庐别院不久,外面有看守山门的弟子前来和闻墨儿交涉。 闻墨儿问清情况后,迅速入内找到牛有道禀报:“长老,看守山门的弟子来报,王妃、郡主,还有留仙宗三派的掌门一起来了,求见长老。” 牛有道愣了一下,其他人来,他倒不是很意外,凤若男怎么也来了? 回过神道:“快,有请!对了,你喊上红娘亲自去迎一下。” “是!”闻墨儿领命而去,叫上了管芳仪一起赶赴山门外。 没多久,一行人集体来到,换了以前都是没资格来这地方的人,好不容易来了,自然免不了好奇打量这里的环境。 目光所及之处,到处是奇峰秀景、繁花异草,还有道道飞瀑和座座清泉,山上亭台楼阁颇有缥缈意境。 夏花不禁赞了声,“不愧是紫金洞宗门,果然是个仙境一般的好地方。” 一行来到茅庐别院,入内见到了庭院中徘徊着的牛有道,当即一起快步上前行礼,“道爷!” 费长流等人脸上透着欣喜,这位居然成了紫金洞的长老,紫金洞内部多少人一辈子都达不到的高度,这位居然一蹴而就,此来自然是仗着双方的关系赶来恭喜的。 商淑清银牙略刮红唇,明眸目光落在牛有道身上难以挪开。 牛有道微笑着朝众人点了点头,之后朝凤若男拱手道:“王妃不照顾小王爷,怎么跑这来了?” “道爷救了犬子,妾身于情于理都要亲自来面见道爷感谢,本该带小儿一起来,奈何孩子太小弱不禁风……”凤若男那真正是一脸的感激,内心亦是感激万分,对方帮予她的,她实在是不知该如何报答。 当然了,能亲自跑来也另有缘由。 获悉留仙宗三派掌门要来见牛有道,商淑清绷不住了,非要让带她一起来。 见此情形,反正三派有飞行坐骑,凤若男也的确是想亲自来感谢牛有道,何况人家为了救她儿子受了重伤,于情于理都要来探望一下。加之三派掌门也不可能一直留在紫金洞,肯定要返回的,既然来往方便,索性就结伴一起来了。 牛有道摆了摆手,“份内之事,王妃言重了!” 凤若男又问:“道爷的伤可好了?” 牛有道点头笑道:“有劳王妃挂念,已经无碍了。”继而伸手请贵客屋里坐。 进了厅内落座,自有人奉上茶水,言谈几句后,凤若男又提到了另一件事,“犬子至今未取名字,他的性命是道爷救的,此来想请道爷为犬子取个名字,也不知方便不方便,还望道爷不吝赐予。” “呃…”牛有道愣了一下,矜持道:“这不合适吧?孩子上有父母,名字是一辈子的事情,我这外人还是算了吧。” 凤若男忙道:“道爷是自己人,不是外人,也是犬子的救命恩人。何况这也是王爷的意思,王爷、蒙帅、蓝先生还有郡主都是这个意思,希望孩子的名字由道爷来取,因此一直拖着没给孩子取名。” 牛有道看向商淑清,商淑清立刻连连点头道:“大家都是这个意思。道爷,您就给孩子取个名吧。” 牛有道犹豫了一下,也不矫情,“既如此,我就姑且着取个试试吧,若是觉得不合适,王爷身边不缺饱学之士,可另行斟酌。” 凤若男:“不会不会,道爷取的名字怎么会不合适,一定合适的。” 牛有道眼睑略垂,众人注视下,稍候又睁眼叹道:“诸国战乱不断,民不聊生,但愿孩子长大后一切都能好起来。小王爷的出身注定将来不是一般人,希望他能以天下苍生为己任,就叫‘兆民’吧,亿兆的‘兆’,平民的‘民’,商兆民!王妃觉得如何?” 名字也许有些土,不过凤若男却是欣喜着连连点头道:“好,但愿犬子今后能不负道爷所望,就叫商兆民,妾身回去就告诉王爷。” 牛有道微笑,又一番交谈后,对管芳仪使了个眼色。 管芳仪立刻邀请凤若男和商淑清出去逛逛,商淑清连话都没说上什么,其实没兴趣出去逛,不过她也不是没眼色的人,知道牛有道留下几个修士肯定有什么事,只好起身跟着走了。 费长流等人也看出来了,没了其他人后,郑九霄问:“道爷可是有什么吩咐?” 牛有道:“我听说赵登玄他们想把你们三家的那三个女弟子给接回各自的宗门去?” 三人相视一眼,这事在内部并未公开,也还没来得及告知牛有道,不知牛有道怎么就知道了。 三人意识到了,三派内部有牛有道的眼线。 也的确是有牛有道的眼线,当年牛有道初出茅庐不久,摘星城外遭遇三派的人截杀,制住杀手撬开了对方的嘴巴后,出卖了宗门的杀手后来就成了他的眼线,三派内部的一些情况瞒不过他。 放以前,牛有道不会漏这个底,但现在对三派另有用处,也是该敲打敲打了,免得太过容易起异心走歪了道。 他现在人在紫金洞这边,一系列的事情他都要快速做出调整部署,先稳住内部才好应对外部。 第九零二章 打断骨头连着筋 夏花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咯咯笑道:“是有这么回事,此来正准备告诉道爷。赵登玄他们娶妻是经过了逍遥宫和灵剑山同意的,也就是说可以把人带回宗门。他们考虑到两地相隔遥远,夫妻之间见一次面不容易,于是三人都有了这意思,想把我们这边的三个女弟子给带回宗门。” 郑九霄补充道:“考虑到道爷特意叮嘱过这事,我们一时间没同意,只说是等目前的局势稳定下来后再说这事。” 费长流试探:“不知道爷意下如何?” 牛有道不冷不热道:“带回逍遥宫和灵剑山,好像没这个必要吧?他们嫁娶的事好像闹得宗门不太高兴,再加上我们这边投靠了紫金洞,逍遥宫和灵剑山的态度可想而知,正在气头上。说到底,我也是为她们是三个女人着想,不想她们跑去自取其辱。还是等目前的风头过去了再说吧,等逍遥宫和灵剑山息怒了也能给她们省点麻烦,你们说是不是?” “对对对,道爷言之有理。”三人连连点头附和,心里却在嘀咕,你能花心思为她们着想才怪了。 牛有道话锋一转,“既然已经嫁人了,传宗接代便是她们的责任,她们自己可能有什么顾虑,可你们做师长的应该让她们宽心、多督促督促才是。当然,她们丈夫现在可能还没有这个想法,可要不要负这份责任,身子是她们自己的,她们才是真正能做主的,应该是能把握住的。关键就看她们,或者说,就看你们有没有那个心了。” 三人面面相觑,这已经是这位道爷第二次刻意关注那三个女弟子生孩子的事了。 牛有道又补了句,语气中没有什么商量的余地,“这事,你们抓紧!” “是!我们会督促的。”三人应下。 响鼓不用重锤!牛有道摆了摆手,撇过这个话题,提起了正事:“大禅山要离开南州了。” “离开?”三人讶异,异口同声。 牛有道:“他们要集体迁往光州,南州这边的镇守力量出现了空缺,三派跟了我这么多年,我准备把南州交给你们三家,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这是天大的好事啊!三人立刻站了起来,夏花兴奋表态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都很兴奋,总算没有白跟这位这么多年,终于跟着鸡犬升天了。 牛有道摁了摁手,示意他们坐下后,继续道:“按理说,你们三家的实力还不足以坐镇一州,不过我南州兵强马壮,重要的是紫金洞派遣了不少的高手去要害部位坐镇,所以你们的责任并不重,看个家什么的,理应不会有什么问题。” “给了你们充足的空间和条件,你们抓紧发展各自门派的力量吧。” “另外你们记住,南州是我们的根基。我交代给王爷的意思是,广积民望、深积粮草、苦练精兵,以待天时!我们要抓紧时间在南州积蓄实力。南州给了你们,你们不要乱来,配合好王爷那边,达到制定的目的是重中之重,谁敢贪得无厌、乱伸手,搞的民不聊生、搞乱了南州,别怪我翻脸不认人!在这乱世,南州一定要经营出个样板出来!王爷那边的治理能力我不担心,我最担心的是你们这群修士!” 费长流正色道:“道爷尽管放心,我们知道该怎么做,一定会约束好下面,不会让下面乱来。” 三人连连给出保证,脸上的振奋神色难以掩饰,这次回去真正是能好好给全派上下一个交代了,历代先师积攒下的基业终于在他们手上发扬光大了。 几人正聊着,守在门外的许老六咳嗽了一声,闻墨儿而来了。 闻墨儿入内禀报:“道爷,天玉门掌门彭又在来了,山门外求见。” 牛有道哦了声,“来的这么快,看来是马不停蹄啊!来的正好,有请。” “是!”闻墨儿领命而去。 之后牛有道示意三位掌门先回避一下,三人当即告退。 牛有道也出了厅堂,对守在外面的许老六道:“去请王妃过来一趟。” “嗯!”许老六应下走了。 费长流、夏花、郑九霄暂去了偏院歇脚,一处凉亭坐下后,三人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三人都知道彼此想说什么,想说门派内部有道爷的眼线。 可是知道又能怎样,除非想反了牛有道这边,否则不敢去把那内奸给挖出来,真要那样做了的话,在牛有道这边解释不清楚了。 道理就如同牛有道知道公孙布是缥缈阁的眼线,却不敢妄动是一样一样的。 可内奸究竟是谁,层级有多高?这个问题别扭在三人心里,弄不清这个问题,三派今后真的是不敢在牛有道面前造什么猫腻了…… 刚被管芳仪领去逛逛的凤若男又回来,正不知有何吩咐,只见牛有道微笑着朝外面抬了抬下巴。 凤若男扭头一看,见到来人,怔住了,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外公,天玉门掌门彭又在。 两人已经多年未见,某种程度来说,彭又在这个外公当初还是比较疼这个外孙女的,只是大势之下的抉择,许多事情大局为重,结果让人唏嘘。 彭又在风尘仆仆而来,接到牛有道的召见,的确是马不停蹄而来,一路换马人不歇,日夜兼程不停,第一时间赶到。 牛有道突然成了紫金洞长老,又突然招他来,牛有道对北州人马的影响力他是知道的,加之双方早先有过结,弄的他心里是一点底都没有,一路揪心而来。 身上的风尘未去,如此着急第一时间赶到,也是想做个样子给牛有道看。 一见牛有道,他有些恍惚,遥想当年,不过是寄身天玉门屋檐下的一条狗而已,转眼间再见,谁更像条狗呢? 心头那真是百般滋味。 见到牛有道的反应,再见到牛有道身边的一个女人转身看来,那张熟悉的面孔亦令他愣怔止步了。 凤若男的体态圆润了不少,皮肤变得白皙细嫩,也更有了女人味,当年那个女将军的气质是荡然无存。 想起一家人的决裂情形,心中无奈。 “牛长老,恭喜恭喜。”彭又在还是收了心神快步过来先向牛有道打招呼。 “呵呵,我这就算了,彭掌门该恭喜的恐怕是另有其人,你们家又添新丁了。”牛有道朝凤若男努了努嘴。 彭又在看向外孙女,牵强笑道:“若男也来了。” 凤若男低低一声,“外公!” 这一声‘外公’叫的彭又在心头略暖,感慨道:“听说有儿子了?” 凤若男“嗯”了声。 “好好好,肚子争气,是好事,是大好事!”彭又在连连点头,不是虚伪话,而是由衷的为凤若男感到高兴。 道理很简单,庸亲王的嫡长子,那是亲王位的第一继承人,今后不管商朝宗喜不喜欢自己这外孙女,母以子贵是无法改变的事实,除非商朝宗连自己儿子也对付,否则一旦有什么事的话,那个儿子迟早是要为母亲讨回公道的。 有了那个儿子,自己这外孙女算是彻底在商朝宗那边站稳脚了,南州那边上上下下的人谁都不敢轻易苛待凤若男,否则就是和小王爷过不去。 听到这发自肺腑的话,又见外公须发比早年白了不少,凤若男眼眶红了,也想到了自己那多年未见的父母。 见状,牛有道笑道:“王妃,容我先尽地主之谊,稍候二位再叙亲情如何?” 凤若男点了点头,商淑清过来抱了嫂子的胳膊,心里同情着,知道一家人弄成这样,嫂子心里不好受。 当年争权夺利,一场惊变,嫂子一家要置哥哥于死地,哥哥又杀了嫂子的亲兄弟,一家人自相残杀,往事商淑清可谓是历历在目,之后嫂子过的有多难,她也是清清楚楚的。 彭又在回头从封恩泰手中取了只礼盒奉上,“牛长老,来的匆忙,没什么准备,一点小小心意,还望不要嫌弃。” 牛有道接了礼物,交给了一旁笑吟吟收留的管芳仪,同时对封恩泰笑道:“大哥也来了。” 封恩泰尴尬点头,一时间有点不知该如何称呼了,心头也是感慨万千,这厮居然混成了紫金洞的长老! 以牛有道今时今日的地位,还认他这个大哥,他倒不算是很意外,通过令狐秋的事,他知道牛有道这人仗义! 封恩泰是彭又在特意带来的,一旦有什么不对,希望封恩泰和牛有道的交情能圆上场。 “外面不是说话的地方,里面请!”牛有道伸手相邀。 几人入内奉茶后,彭又在小心奉承,不敢轻易带话,等着牛有道道明召见的真相,他相信牛有道不会无缘无故找他。 “唉!”几句题外话后,牛有道忽然叹了声,“见到彭掌门和王妃相见的情形,当年的事情实在是不堪回首啊,不过不管怎么说,一家人就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血脉相连是改变不了的!彭掌门,是不是这个道理?” 彭又在不知他想干什么,矜持着点头,“牛长老言之有理。” 牛有道:“既然是一家人,既然咱们都是自己人,有些话我也就不兜着了,咱们有话直说,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彭掌门不要见怪。” 竖着耳朵从外面走进来的管芳仪站在了牛有道的身后,明眸忽闪,不知这位道爷又要闹什么幺蛾子。 第九零三章 彭掌门,天玉门到了做抉择的时候 彭又在:“牛长老金口玉言,彭某洗耳恭听。” 听到这位说出这样的话,管芳仪亦感慨,她犹记当年跟着牛有道初到青山郡时的情形,那时的天玉门是多么的强势,如今局势翻转,堂堂彭掌门也开始能屈能伸了。 一旁陪坐的封恩泰心里亦有点小惆怅,亦在想当年。 “你我之间不说客套话。”牛有道摆了摆手,“这次请彭掌门来,是想问问北州的情况,听说北州的局面有点混乱,不知有没有这回事?” 混乱?哪有什么混乱?彭又在内心狐疑不定,试着问道:“不知牛长老指的是哪方面?” 牛有道:“北州各郡县的治理情况,听说远不如当年邵平波主持局面时的稳定。” “这个…”彭又在略显犹豫,道:“治理方面,倒也不是不如当年邵平波在的时候,北州当年是自立,不受韩国和燕国的约束,北州境内的大小官员皆受邵平波节制,而邵平波信奉乱世施以重典,向来是下狠手整治。北州回归燕国后,各方面安插进来的大小官员太多了,而那些大小官员多多少少都巴结有三大派的关系,不说我天玉门,刺史邵登云也只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当然,这种情况也不止是在北州,各地州府许多地方都是这般同样的情况。” 这方面,牛有道自然是清楚的,相对来说,三大派直接控制的州府还要好一点,譬如紫金洞控制的州府,没有其他势力介入的话,当地官员只需孝敬一方势力,自然是要简单的多。 类似北州这种复杂情况的地方,各方势力纠结,你搜刮后他也要来搜刮,孝敬了这一家还要孝敬那一家,当地官员不可能自己掏口袋,搜刮来搜刮去,倒霉的是谁不用说。 像三大派这样的存在,掌控一块地盘的油水是来自方方面面的,这也是大家拼死拼活要抢地盘的原因之一。 当然,也是牛有道严厉警告留仙宗、浮云宗、灵秀山坐镇南州后不要贪得无厌的原因。 牛有道颔首,表示认同,不过却冒出一句,“可北州是我的地盘!” 这一句话,令彭又在和封恩泰齐刷刷盯向了牛有道,手伸进了北州的可不止你牛有道,你只是左右着军方势力,其他的三大派都有插手。 见二人反应,牛有道又问一句,“邵登云一系的势力是我的人,这个说法彭掌门不反对吧?” 彭又在略点头,“人尽皆知!” 牛有道:“这么多势力把手伸进北州,让邵登云难做,也让彭掌门难做,同样也让我很不高兴,牛某认为…彭掌门难道不认为北州的局面到了该收拾的时候吗?” “这个…”彭又在迟疑不决,不知该如何接这话。 牛有道继续道:“我如今投靠了紫金洞,逍遥宫和灵剑山不高兴,南州这边他们是不好动的,而北州戍边,目前因为韩宋战事,逍遥宫和灵剑山不便轻举妄动,可一旦战事结束,他们一定会拔掉我在北州的势力,牛某岂能坐视?所以眼前的这个空档,也是我掌控北州的大好时机,军方已在我手中,现在我需要坐镇北州的修行势力支持,只要这两股势力都愿助我一臂之力,其他势力就只能是靠边站,谁敢硬来,我手下的势力也不是吃素的,谁敢动我北州,我便敢攻陷他们手上的州府,以牙还牙再正常不过了!” 话说到这个地步,彭又在和封恩泰终于明白了这位招他们来的原因,不是要算旧账,而是想天玉门投靠他,帮他掌控住北州! 站在牛有道身后的管芳仪目光闪烁不已,心中也同样是啧啧不已,紫金洞在压制道爷、在压制南州势力,道爷明面上屈服,暗底下却不手软,已是连连出手与紫金洞争锋! 紫金洞不让南州势力扩张,道爷暗底下已经抓住了光州,如今又将手伸向了北州,要彻底掌控住北州! 道爷显然是不想错过自己身份地位提升后的势力扩张! 斗争!管芳仪如今算是彻底明白了牛有道之前说出这个词的深意,果真是在斗争! 牛有道盯着彭又在不放,明显是要天玉门正式表态和站队! 许久不见答复,牛有道不容一直拖下去,问:“是不是让彭掌门为难了?我先把话撂在这,北州,我若是得不到,只要我向韩国和宋国递个话,随时能让韩国或宋国攻打北州,随时能把北州拱手让人…我有没有这个能力,彭掌门心知肚明,到时候天玉门什么都得不到!” 彭又在和封恩泰心头沉重,两人知道,牛有道当然有这个影响力,这也是逍遥宫和灵剑山目前不敢拔掉牛有道在北州爪牙的原因,两派目前不敢对牛有道在北州的势力轻举妄动。 北州的兵马受牛有道左右,无论是韩国还是宋国攻打,只要牛有道授意,北州兵马必然是消极抵抗,必然能让敌国轻易得手! 韩国和宋国会不会听牛有道的?只要牛有道以出兵支持宋国为要挟,韩、宋两国无论哪方都得配合牛有道。 宋国希望得到燕国的出兵支持击退韩国,而韩国不想燕国出兵! 而牛有道目前的确有这个巨大的影响力,这也是三大派之前都想争取牛有道的原因,谁掌握了牛有道就掌握了一定的话语权。无论韩、宋哪国攻打燕国这边,只要牛有道拖住有战斗力的军方后腿,凭燕国目前的国力面对外敌入侵会很难受,打了这么久,燕国元气大损还没缓过劲来。 也正是为了拿住这份左右一定局势的话语权,牛有道也是付出了巨大的代价的,为了救商朝宗的儿子和商淑清,他冒了巨大的风险,被打成了重伤,差点连命都丢了。 结果是商朝宗没让他失望,啸聚千军万马硬杠燕国三大派,商系势力断绝了自己的退路,彻底站在了牛有道这一边。燕国中流砥柱的军方力量彻底捏在了牛有道的手中! 思虑再三,彭又在并未作出最后决定,试探道:“牛长老希望我天玉门怎么做?” 牛有道淡然道:“北州的乱象也是该整治一下了,难道牛某还不如邵平波吗?那些贪官污吏,天玉门可以收拾一下,可以杀一批,可以狠狠的杀一批,只要是朝廷派去的官员,一个不剩,全给我杀了,反正没一个好东西,不用客气,也不用手软,杀!抄家!所获全部归天玉门!” 彭又在听的心惊肉跳,提醒道:“那些官员中可是有不少人与紫金洞有牵扯,有不少官员可是每年都在向紫金洞的某些要员进贡!” 坐镇各州府的修行势力进贡给三大派的财物,那都是要交给整个宗门集中分配的,都在明面上的账目上,落不到三大派弟子的个人手中,下面贿及的才是属于个人的油水。 别小看下面那些地方官员,只要权力在手,都会想尽办法打理各方关系自保。 动这些人,就是在断三大派某些人的私人财路,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会得罪到什么地步可想而知! 试问彭又在如何能不心惊? 反过来说,若非如此,当年的天玉门又如何能保住广义郡之类的地盘,这背后自然有打点,有人帮忙说话。 牛有道:“是不是有紫金洞的背景不重要,我也是紫金洞的人,而且是紫金洞的长老,连我都看不下去了,杀一些祸国殃民的贪官污吏有何不可?杀!” 彭又在脸上肌肉抽搐,明白了,哪有什么说支持那么简单,人家根本不会相信你嘴上的承诺,也不给你糊弄的机会。 杀这些人不是目的,而是要他天玉门递投名状,要他天玉门把三大派往死里得罪,这是要他天玉门彻底站队在他牛有道这边! 牛有道目光审视着他的反应,淡淡问道:“是不想支持牛某,还是你怕了?” 彭又在:“不是不想支持牛长老,怕不怕的事也先不说,而是这样硬搞,北州会出乱子的。” 牛有道:“有北州军方和坐镇北州的修行势力联手压制,杀一些贪官污吏,能乱到哪去?” 彭又在:“我不是这意思,而是这样毫无理由的胡乱杀戮,不合规矩,没办法对朝廷和三大派交代,他们必然要出手干预,到时候牛长老抵的住紫金洞的压力吗?我想牛长老身在紫金洞,不可能一点紫金洞的规矩都不守吧?” 他不可能这样乱来,你牛有道嘴皮子一松随便说说而已,到时候你拍拍屁股看热闹的话,天玉门岂不是要被坑死,鬼知道你是不是想趁机报复天玉门? 牛有道:“彭掌门放心,牛某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我不会让天玉门难做,我会给天玉门一个名正言顺动手的理由的!没有机会不动手,机会送到天玉门手上了,天玉门再动手,这样不算为难天玉门吧?如何?” “这…”彭又在依然犹豫。 牛有道:“彭掌门,天玉门到了做抉择的时候,必须做出选择,没有退路。北州的事,我必须趁这个机会解决,错过了,恐难再有这么好的外部环境,所以今天,现在,必须给我一个答复!” 彭又在犹豫再三,硬着头皮道:“如果真有这样的机会,我天玉门愿助牛长老一臂之力!” 反过来说,没有名正言顺动手的机会,就可以不做!话里还是给天玉门留了退路, 牛有道点头:“好!希望彭掌门说话算话,而不是耍我!” 彭又在:“不敢!” 牛有道:“清理掉那些人后,朝廷若再派官员去,去一个,你天玉门就暗杀一个,杀到没人敢去为止,我就不信这世上真有为了捞财而不要命的人!总之,往后北州地方官员的任命由邵登云一手掌控,不需要其他外部势力再插手,你和邵登云联手,全面掌控北州,做好随时响应我这边的准备!” s:撒花儿,新盟主“海滩上的顽石”诞生! 第九零四章 接踵而至 彭又在表面点头附和,内心却在问候牛有道祖宗,前面的事我天玉门都未必会落实,你就又开始为我天玉门准备后面的活了? 内心同时也在琢磨牛有道会送天玉门什么样的名正言顺的动手理由。 正事谈完了,牛有道知道这种人是不见黄河不死心的人,不会轻易拿自己门派的利益去做赌注,之后肯定还会再衡量,所以也不急着让彭又在给出确切承诺。 何况面对这种事承诺也不可靠,而是一定要因势利导,势成方能促成! 他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布局,都是在铺垫,只等水到渠成! 因此也换了笑脸,乐呵呵岔开了话题,“看彭掌门风尘仆仆的样子,彭掌门此来一定是马不停蹄吧?” 彭又在陪笑:“牛长老相招,彭某自然是不敢耽误。” “这倒是让牛某怪不好意思的。”牛有道自责一句后,回头道:“红娘!” “嗯?”管芳仪应了声。 牛有道:“待彭掌门走的时候,记得送一只载人飞禽给彭掌门,算是我给天玉门的礼物。” 管芳仪的笑容顿显僵硬,有掐死牛有道的冲动,心中狂骂‘败家子’,不过表面还是笑吟吟应下了,“好的!” 出手如此大方,彭又在丝毫未感觉到惊喜,心中反而是‘咯噔’一下,忙挥手拒绝道:“不用,不用,如此重礼,天玉门实在是受不起!” 牛有道指点道:“客随主便!这是牛某的一点心意,也是诚意,彭掌门一定要收下!非要拒绝的话,那只能说是彭掌门没有诚意,不愿领牛某的心意。” “这个…这个怎么好意思,礼太重了,实在是太重了!”彭又在笑的好尴尬,这个时候收这礼物,这份‘盛情难却’实在是让他感到烫手,让人见了怕是想不误会都难。 牛有道摆手,“并非私利,也是为了今后联系方便,再让彭掌门如此奔波,牛某于心不安,收下,一定要收下!” 彭又在拒绝不掉,只能是受宠若惊的样子尴尬谢过了。 他也不想在这呆了,再呆下去有点担惊受怕,遂起身,问还有没有其他吩咐,若无则告辞。 牛有道也起了身,抓了他手腕,笑言:“彭掌门未免也太过无情了吧?” 彭又在愣了一下,“长老何出此言?” 牛有道朝外面努了努嘴,“长老和王妃许久未见了吧?外公和外孙女之间好不容易见一次面,难道连话也不想多说,真的要断绝亲情么?现在也无大事发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吧?” 彭又在忙点头:“长老提醒的对,我这就去见王妃。” 牛有道哈哈大笑,看向封恩泰道:“正好,我与封大哥也许久未见,正想与封大哥叙叙旧,就不打扰彭长老和王妃再叙亲情了。”又偏头对管芳仪道:“红娘,去请王妃,务必交代王妃,要陪彭长老好好逛逛!” 管芳仪在齐京厮混久了,察言观色还是有一套的,听懂了话中深意,笑着应下,“是!” “不用逛,找个地方聊聊就好!”彭又在忙阻止。 牛有道却扯着他手腕不放,“难得来一次,看看这紫金洞的风光也好!我若怠慢,岂不让人说我待客不周?” 管芳仪笑吟吟转身,裙边摆动,快步出去了。 稍候,在闻墨儿下面的一名紫金洞女弟子的带领下,盛情难却的彭又在和凤若男走出了茅庐别院。 庭院内,牛有道和封恩泰一起漫步着,前者打破沉默,“封大哥,这些年可好?” 封恩泰苦笑道:“算还好吧,跟你肯定不能比。” 牛有道:“你我兄弟之间,没什么好比的。对了,令狐二哥那边,大哥和他可有联系?” 封恩泰:“偶有书信来往,不多。” 牛有道杵剑而行,抬头望天,叹道:“局势千变万化,扑朔迷离,你我兄弟之间,但愿能兄弟同心,封大哥需帮我啊……” 紫金洞的风光自然是不凡,山中漫步的两人却有些沉默,不知该说什么好。 彭又在东张西望,不时能见到紫金洞的弟子看向这边,心中苦笑,牛有道摆明了就是想让紫金洞的人看到,想提醒外人他和凤若男这边的关系。 又是希望天玉门助这边一臂之力,又是送载人飞禽,又是让出来游逛,牛有道接踵而来的一手接一手,手法排山倒海般绵密,压的他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牛有道给他的感觉,似乎要硬生生把生米给煮成熟饭似的。 双方的身份地位不一样了,放以前牛有道哪敢这样对他,如今却是光明正大的步步紧逼。 “若男,世事无常,是是非非、恩恩怨怨皆非人愿,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没必要再继续耿耿于怀,再论对错是跟自己过不去。既然牛有道有意,想必商朝宗也不会有什么意见。你娘时常想起你,她被我废了修为后,老了不少,有机会还是见见吧,别给将来留下什么遗憾……”既已如此,收了心思的彭又在率先打破了沉默。 …… 离开紫金洞之前,彭又在还是去拜会了一趟紫金洞掌门宫临策,来了这边不去拜见不像话。 宫临策免不了问他,牛有道招他来干什么? 事未落实下来,彭又在也不好乱说什么,否则是给自己惹麻烦,只说牛有道有拉拢他的意思。 对此,宫临策有所警告,话里话外都在暗示他和牛有道保持距离。 经此,彭又在算是看出来了,牛有道与紫金洞内部已有争斗,说是争权夺利也不为过。最后的结果也无非三样,要么这个压倒那个,要么那个压倒这个,要么僵持不下。 然而话又说回来,有人的地方都这样,他天玉门内部也并非一团和气,有点想法的人都在争取自己的利益。 离开紫金洞后,返回倒是轻松了不少,牛有道送的大型飞禽用上了。 既然收都已经收了,干嘛不用?只是得此重礼没有应有的高兴而已,一路上反而在为天玉门的将来而忧虑…… 彭又在一走,牛有道立刻拟了密信,安排发往京城给如今的大司空高见成,北州那边的一些事,还需高见成配合。 就在发出密信后没多久,又有客来,万洞天府掌门司徒耀风尘仆仆赶来了。 他不是牛有道邀请来的,而是获悉消息后主动赶来恭喜的。 之所以主动赶来也是因为内心不安,实在是万洞天府和牛有道穿一条裤子穿的太久了,已经有些掰扯不清了。尤其是在商朝宗聚啸千军万马对抗燕国三大派的时候,参与了保护重伤的牛有道的事,之后又诓骗三大派有事溜了,这摆明了是和三大派对着干,脑门上已经深深烙上了‘牛有道’三个字。 万洞天府陷的太深,加之南州势力就在边上,只要牛有道在一天,万洞天府已经没了太多选择,稍微想想也知道,牛有道是不会让万洞天府轻易摆脱控制的。 此来是想摸摸底,想看看牛有道这边的情况,能不能稳住局面。 赵国灭亡了,海如月那个‘长公主’的称呼也取消了,自己叮嘱下面人不要再那样称呼了。 如今的金州已经成了燕国的领地,由于牛有道的原因,自然而然归属了紫金洞的势力范围,万洞天府也成了燕国境内的门派。 “道爷,恭喜恭喜,现在应该改口称呼牛长老了!”一进院门,司徒耀便呵呵大笑着遥遥拱手。 哪止是改口成牛长老,前面冠以的‘道爷’二字就见端倪,以前可从未称呼过牛有道‘道爷’。 牛有道笑着,手一指他,给了两个字,“同喜!” 司徒耀连连赞同,“是是是,今后有牛长老关照,对我万洞天府来说,自然是喜事一桩。” 牛有道先请了他去里面,落座后方道:“听说赵国那个太后商幼兰如今在海如月身边安身?” “是在。应该是赵国灭亡了心里难过,据下面报,常常哭泣!”司徒耀把情况讲了下,见牛有道关注此人,遂试探道:“莫非道爷对这老妇人有什么意见,觉得留在那边不合适?” 牛有道摇头:“已经无权无势,怎么说也是庸亲王的姑奶奶,又是海如月的生身母亲,再对她不客气也有点说不过去。我是觉得,海无极虽然跑了,但还不至于对这个娘彻底不闻不问吧?” 司徒耀明白了他的意思,“道爷是想让我这边盯住她?” 牛有道略颔首,“我和赵国三大派可谓结下了深仇大恨,那一帮子高手溜了,指不定哪天就要冒出来干些对我不利之事,当伺机斩草除根。” “不错,当以绝后患!”司徒耀点头附和。 牛有道:“严密监视,看能不能找出一些蛛丝马迹把那些人的下落给挖出来,记住,这是我们目前唯一找到那些人的机会,千万不要打草惊蛇!” 司徒耀:“放心,我会缜密安排!” 之后两人在屋内一番长谈,司徒耀有心探知虚实,牛有道也有心安抚住他。 事毕,司徒耀倒没有急着回去,在牛有道邀请下在此留宿一晚。 同时,牛有道表示回头送他一只大型飞禽,免得来回奔波麻烦。 司徒耀自然是欢喜不已,连连谢过。 第九零五章 学不了的,没办法学 将司徒耀带下去安置后,管芳仪立马发飙了,两只载人飞禽就这样送走了,不逮住牛有道闹才怪了。 她掰着手指头找牛有道算账,告诉牛有道,这边是真的没什么钱了,上回为了救商淑清和小王爷,一下用掉那么多天剑符,真正是掏空了老底,连她在扶芳园攒下的老底也垫了进去。 眼前,不说身边一些人要养,光五梁山那么多人的开销就不是个小数目,那些人都把她管芳仪当成了管家婆,都是要伸手向她要开销的。 偏偏牛有道花销无度,载人飞禽说送就送了,她如何能不恼怒。 牛有道说回头想办法,管芳仪喋喋不休,牛有道遂借口有事,喊上了闻墨儿出去溜达去了。 许老六拉住了气得跺脚的管芳仪,劝她,“大姐,道爷是做大事的人,这样做自然有这样做的目的。” “用你来教我?”管芳仪鄙视,横眉竖眼一阵后,又婉婉叹息了一声,不得不承认,亲眼目睹了牛有道这一出接一出的接连布局,压根不是他们能玩的出来的。 其实她也知道,有些事情是不能拿钱来衡量的,可她就是生气,那王八蛋总说东西是她的。 回头见到商淑清孤零零站在了门外,不知在看什么,管芳仪甩开了许老六走了出去,走到商淑清身边也没见商淑清有反应,一副怔怔失神模样。 她顺商淑清看的方向看去,只见牛有道和闻墨儿正在一座山坡上指点四周有说有笑很开心的样子。 而商淑清眼中是一副女人都懂的失落。 “郡主,看什么呢?”管芳仪笑咯咯问了声。 商淑清慌忙回过神来,找话掩饰,“道爷边上的那个紫金洞弟子长的真漂亮,她好像是住这里的,是道爷的人吗?” 看到牛有道身边有个如此漂亮的女人与牛有道谈笑风生,想不引起她的注意都难。 管芳仪:“她呀,她叫闻墨儿,是宫掌门的义女。不瞒郡主,以前宫掌门想让这个闻墨儿嫁给道爷,不过现在是彻底没戏了,两人差了辈分,已经不可能了,如今是紫金洞派到这边照顾道爷起居的。说来还是道爷眼光长远,当初若娶了这个闻墨儿,辈分原因,也就做不了现在的紫金洞长老。” 商淑清哦了声,若有所思道:“原来如此。” 管芳仪瞅瞅她反应,心中暗叹,觉得自己不该解释的这么清楚,虽让这位安心了,但给了这傻丫头希望是害了她。 还是那句话,这位郡主长成这个样子,道爷不太可能对她有什么想法。 有些事情并非以貌取人,可‘貌’这个东西毕竟是摆在眼前的现实,无论是谁都要面对,尤其是女人,姻缘关系上某种程度上是要与男人的身份地位来做匹配的,这也是现实。 如今的道爷,身份地位是越来越高,加之年轻有为,这天下只怕不知多少女子想与其结下姻缘,轮不到这位郡主的。 现在也不会有人开口帮这位郡主撮合,说白了,只要不瞎的都能看出,差距太大了,配不上道爷! 与牛有道谈笑风生的闻墨儿,美目流盼,明眸熠熠生辉,内心里却有几许怅然。 当初宫临策让她去接近牛有道,她内心是极度排斥的,可她没得选择。 真正接触、熟悉、了解了这个人后,哪个女人不喜欢优秀的男人?牛有道比她见过的任何一个紫金洞弟子都优秀,而且不是优秀一点点,是优秀很多,何况长的也不差。 当她已经愿意后,甚至想主动后,结果却是有缘无分,在内心留下了深深的遗憾。 如同管芳仪说的,两人的辈分差距注定了是不可能的,如果牛有道和宫临策仅仅是平辈的师兄弟关系,也许还有变通的办法,可她和宫临策还有另一层关系,她是宫临策的义女! 宫临策不会在乎她的感受,重要的是已经将牛有道拉进了紫金洞,目的已经达到了,闻墨儿的想法已经不重要了…… 费长流三人要赶回去布置、落实牛有道交代的事情,不好在这里多耽误。 凤若男也放不下自己的孩子,遂与三位掌门一同返回,问商淑清要不要一起回去,商淑清不想走,想留在这里。 这里也不可能有人赶商淑清走,于是商淑清就这么留下了。 凤若男是明白商淑清心思的,也有点无可奈何,又不好多说什么,只能是内心里带着深深叹息而去。 …… 傍晚时分,又有客来,而且是牛有道意想不到的客人。 海外之地的人听到风声后,有人赶来恭喜祝贺,芙花、浪惊空、断无常、红盖天联袂而来。 “大姐,三位兄长,什么风把你们给吹来了?”牛有道自然是欢喜迎客,并且是亲自到了紫金洞山门外迎客。 “弟弟呀,恭喜恭喜呀!”芙花笑靥如花,不顾男女之别,抓了牛有道的胳膊,关系很亲昵的样子。 牛有道请客入内,一路上结拜兄弟之间谈笑甚欢。 途中不时有紫金洞弟子朝这边张望,不少紫金洞弟子并未见过牛有道,紫金洞也并未聚集弟子刻意认识一下牛有道。尽管如此,风声都听到了,都知道牛有道成了紫金洞的长老,见到牛有道腰间垂挂的象征身份的缎带,也就知道了他是谁,许多紫金洞弟子窃窃私语。 “这么年轻啊!”有女弟子颇为意外的样子。 “别看人家年轻,听说这人厉害着呢。” 议论中,有嫉妒者,有羡慕者。 茅庐别院,好酒好菜招待客人自然是免不了,留宿的万洞天府长老司徒耀也一起露面陪客。 夜幕低垂,繁星点点,议事大殿外,宫临策负手而立,与严立谈话。 所谈之事是交代明天离去之事,缥缈阁召见,宫临策明天要赶赴缥缈阁,估摸着是要将赵国三大派位列缥缈阁的位置给除名,估计新秦的人,也就是玉苍要位列缥缈阁了。 玉苍位列的事估计通过不难。 晓月阁以前是杀手组织不错,是干过不少见不得光的事也没错,可人家转眼已经洗白了。 晓月阁占了那么大的地盘,今后各方都要与晓月阁打交道,哪怕是看眼前的利益,以前的一些事情不会有人再追究。 闻墨儿来了,来到台阶下禀报道:“茅庐别院内还在把酒言欢,宴席还未散。” 宫临策挥手示意她退下后,冷哼一声,“我们这位牛长老还真忙啊,客人是一波接一波,连海外那群妖魔鬼怪也跑来凑热闹了。” 严立苦笑:“不足为怪,这几个妖魔鬼怪名义上都是他的结拜兄弟。” 宫临策不屑,“什么结拜兄弟,自欺欺人罢了,这种关系就是个笑话,你还当真了不成?” 严立沉吟道:“在天都秘境时,与牛有道接触,他常说一句话,说什么…江湖走马,风也好,雨也罢,走的是路,交的是朋友!之前我也就是囫囵着听了,现在琢磨琢磨,倒是别有深意。” 宫临策哦了声,“怎讲?” 严立:“牛有道又不傻,他是真正的聪明人,他难道会不知道这种关系不靠谱?可他还是这样做了,哪怕是惹人笑话!不说其他,只说眼前…掌门,七国各大派其他人荣升长老后,海外那群妖魔鬼怪会派人来恭贺吗?” “不会…”宫临策略皱眉,似乎明白了点什么。 陆地上的修士势大,海外那群人不少都是被陆上势力驱逐到海外的妖魔鬼怪,陆地上的修士以名门正派自居,向来看不起海外那群妖魔鬼怪,而海外那群妖魔鬼怪只要不是被形势所迫也不会轻易服软,自然不会主动放低身段跑来恭贺之类的。 严立:“也只有牛长老了!跑来恭喜牛有道不算是放低身段,他们是结拜兄弟,名正言顺的事情,不丢人!” “牛有道难道不知道海外那群妖魔鬼怪想掰清天都秘境的事、想置他于死地?他知道的,可他照样还是好酒好菜大摆宴席招待,给足了他们面子。没有四海当家的点头,这四个家伙不会跑来恭贺。四海的人以前也许不会把牛有道给放在眼里,可牛有道现在的身份地位不一样了,这回送来的贺礼应该不轻!” “掌门,如果我紫金洞在四海境内出了什么事,四海的妖魔鬼怪未必会服软,可若是牛有道开口,只要不是利益攸关的大事,一些麻烦要解决,牛有道只需打声招呼就能摆平。不为别的,因为牛有道和他们是结拜兄弟,给牛有道一个面子不是服软,不丢人的!反过来说,在四海境内牛有道想找谁麻烦的话,也只是打声招呼的事!” “掌门,紫金洞在四海那边一旦有什么事,话语权在牛长老手中!” “这家伙,羽翼渐丰…”宫临策皱眉嘀咕了一阵,忽又回头道:“既然有用,值得学习的,咱们也可以学学。” 严立苦笑摊手,“学不了的,没办法学。我紫金洞弟子找人结拜,正常吗?谁都要警惕,结拜对象不会答应的。可牛有道不一样,名声在外,谁都知道他喜欢结拜,一言相合就拉人结拜,不管三教九流或是敌是友,他交朋结友的风格一贯如此,一点都不讲究的。” 第九零六章 老夫不能推辞,只能出手! 略琢磨,好像是这么回事,宫临策很是无语,说实话,他以前还真没有往这种事上面想过。 他一直认为,甚至是不屑,相信其他人大多也是如此,都会觉得牛有道的结拜就是笑话。 可若真发生了严立说的那回事,那些当做笑话看的人,包括他自己在内,还能笑的出来吗?还能认为牛有道的所作所为是笑话吗?恐怕得可笑自己的无知吧? 今天倒是被严立给点醒了,宫临策回头看向严立,有点意外,严立他是了解的,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灵光了? “看来严师弟对牛长老琢磨的很深。”宫临策问了句。 严立依然是苦笑模样,“不是我想琢磨他,而是在天都秘境和他相处亲眼目睹了一些事情。当时的情况,他已经被莎如来逼上了死路,结果他活着出来了,不但活着,还拿了第一!一开始,谁能相信他能拿到第一?那种状况下都弄不死他,他不是靠武力自保的,过程是我亲眼目睹的,期间发生的一些事情我到现在都想不明白,某次不可能脱身的情况下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脱身的,这种人能简单吗?说实话,他现在的一举一动都会引起我的怀疑,之前大家打压他,我相当怀疑,咱们真的占到了便宜吗?” 宫临策:“你怀疑有问题?” 严立:“有没有问题我不知道,我也没看出问题在哪,他好像没得选择,我只是觉得…说句不好听的话,我怀疑我们这些人的脑子绑在一起也未必有他脑子好用,他这种人能轻易吃这样的亏?我相当怀疑!” 宫临策皱眉不语…… 清晨,洗漱后的管芳仪开门出来了,正摇着团扇搔首弄姿,见到庭院中孤零零站那尴尬致意的商淑清后,她愣了一下,看了眼牛有道房间紧闭的房门。 管芳仪也点头致意着笑了笑,之后快步沿着屋檐下的回廊去了牛有道的房间。 敲门而入,对榻上盘膝打坐的牛有道说,“道爷,郡主在外面等着。” 牛有道睁眼,默了一下,之后起身,慢慢走到梳妆台前坐下了。 管芳仪立刻回到门口招手道:“郡主,道爷起来了。” 商淑清这才走到屋檐下,上了台阶,提裙迈步入内,见牛有道已在梳妆台前,遂墨守成规般地走了过去,拿了梳妆台上的梳子在手,开始摆弄牛有道的头发。 牛有道面对铜镜闭目静坐。 管芳仪则忙着打开一扇扇窗户,不时朝梳妆台那边偷瞄,窗户全开后又摇着团扇扭着腰肢若无其事样出去了。 梳妆台前安静。 那熟悉的手感从发梢传来,让人身心舒适,牛有道闭目不语。 梳理着手中丝滑长发,想到了牛有道当初救她时披头散发的重伤模样,商淑清内心翻涌,情绪屡屡有失控的感觉,心中其实有许多话想说,当初曾对商朝宗袒露的心扉之言,她突然很想告诉牛有道。 然而看到铜镜里的自己,看到自己那张丑陋的脸后,又黯然神伤,终究是没有说出来,憋到最后只是轻轻一声打破安静,“道爷,伤好全了吗?” 这话是废话,纯属没话找话,刚来这边的时候,她嫂子凤若男就问过,牛有道也回答过。 牛有道“嗯”了声,慢慢睁开了双眼,看着镜子里的她,忽冒出一句,“郡主,你一直这样给我梳头也不是个事。” 商淑清手中动作一僵,抬眼看向镜中人,问:“是不是清儿做的不好?哪不对您可以指出来的,我会改正的。” 牛有道叹道:“我不是这意思。郡主,你年纪不小了,一直这样,传出去不好,会影响你嫁人的,你也该嫁人了。”他话已经说的很委婉了。 话又说回来,若不是商淑清长成这样,有些话他也就直说了,正因为商淑清长这样,他怕说的太直接会伤人。正常人受点刺激没什么,不正常的人受点刺激可能会一蹶不振,害得他也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快刀直断。 商淑清略低头,“道爷多虑了,清儿不想嫁人。” 牛有道:“郡主无病健全,是个女人,哪有不想嫁人的。” 商淑清:“我长的丑,没人看得上的,靠身份地位勉强别人没必要。” 牛有道:“我听说有位不勉强的,听说王爷手下有位李将军不错,好像王妃也曾居中为你们做媒,如果人不错的话,可以考虑一下的。”王府那边的情况他了如指掌。 商淑清继续忙自己手上的,“我不想嫁给再婚的人!” “……”一句话就把牛有道给堵的无语了,稍候又道:“未婚男儿也多,好男人还是有的,郡主可以多观察一下,如果有合适的或中意的,我亲自做媒,一定促成!” 他忽感觉头发被抓紧了,头皮有点揪,也感觉到了背后的呼吸有点紊乱,只听商淑清语带颤音道:“如果清儿说出一人来,道爷真的会一定促成吗?” 此话一出,牛有道感觉到了不妙,干咳一声道:“是我糊涂了,这种事情需你情我愿,不能勉强,哪有一定促成一说,是我说错了。”一语双关。 商淑清又低头梳理手中长发,低声道:“谢道爷关心,我不想嫁人!” “……”牛有道还能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商淑清忽又问:“道爷可有中意的女子?” 牛有道:“有!” 商淑清银牙咬了咬唇,弱弱问道:“清儿能知道是谁吗?” “不想说,许久没见过了。”牛有道呢喃着缓缓闭目,没有再吭声了。 …… 门开,庭院中等候的管家范专立刻到了门口,只见屋内两位美娇娘正在帮高见成整理起早后刚穿戴的衣裳,没有冒进。 “相爷!”范专站在门口点头示意了一下。 高见成会意,知道有事,遂挥手示意两个女人退下了。 范专这才进来,从腰带内掏出一份密信,“道爷来信。” 对于牛有道成为紫金洞长老的事,这边之前已经收到了消息,高见成为此还曾感慨过,发现先前的担心多虑了,那位早就预备好了后手,不虑和三大派之间的冲突。 接信看过后,高见成转身走到烛台旁,亲手将信给烧了,看着手中火光,眉头深皱着。 已经先看过信的范专走到一旁,低声道:“相爷,这事怕是不好办呐。” 扔掉了手中灰烬,高见成负手徘徊一阵,最终停步,闭目思索一阵后,开眼又眯眼道:“他对咱们这边一向小心保护,不是要紧事不会轻易启用咱们这边,开了口,就一定是紧要事,老夫不能推辞,只能出手!”说罢转身出去了。 用过早餐后,离府乘了一辆马车直奔皇城参加早朝。 朝堂之上,帝王之下,位居首席。 百官议事完毕,退朝之后,高见成让一太监通报,单独求见皇帝商建雄。 御书房内,君臣二人相见,商建雄心情不太好,情绪挂在脸上。 高见成询问:“陛下可是因牛有道成了紫金洞长老之事而烦恼?” 商建雄从御案后拍着扶手起身了,绕开桌案,踱步到了他身旁,板着脸道:“牛贼摇身一变,如今的身份地位,想动他就更难了,几乎没有了任何机会。商朝宗有了他撑腰…”摇了摇头,“大患呐!” 高见成低声道:“咱们动不了他,不代表三大派自己动不了他。” 商建雄顿时来了兴趣,“大司空有何高见?” 高见成道:“老臣收到消息,北州那边,天玉门掌门彭又在去了紫金洞,已经与牛有道见过面,还有庸亲王的王妃相伴,彭又在还收了牛有道的重礼,两边应该已经穿了一条裤子。” 商建雄不解,“这事寡人知道,又能怎样?束手无策!” 高见成:“北州那边,有不少朝廷派去的官员,近些年也接到不少弹劾那些官员罪状的东西,可派人去按图索骥,一一查证后,罪状可泄露给邵登云!” 商建雄越发不解,“为何要泄露给邵登云?” 高见成:“彭又在和邵登云都成了牛贼的人,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只要有了动手的理由,北州那边很有可能会动手清理掉朝廷派去的官员?” 商建雄:“北州敢轻举妄动吗?那些人多多少少和三大派有牵连…”说到这一怔,似乎明白了点什么,“大司空的意思是…” 高见成颔首:“不动,则一切如常,并不损失什么。若动了,则激化了牛贼与三大派的矛盾,一桩不能翻脸,以后伺机再添几桩,迟早让三大派与牛贼彻底翻脸!” 商建雄迟疑:“真要动了,岂不是便宜了牛贼,给了他彻底掌控北州的机会?” 高见成:“陛下,邵登云和彭又在都成了牛贼的人,有他们双双把持,北州已经是牛贼的北州!既如此,不如趁机利用,看看能否伤及三大派内某些人的利益,让那些人与牛贼成水火之势!” 商建雄略挑眉,眼角跳了跳,多瞅了瞅眼前这位老臣,发现这老家伙有够狠的,为了报杀子之仇,竟不惜这么多朝廷官员的性命,不过甚合他意…… 第九零七章 挪窝而来 “紫金洞长老…” 轩阁内,邵平波手持晋国谍报组织黑水台送来的详情,忍不住呢喃着叹息一声。 前几日他就收到了消息,之后立刻请求侦查详查。 真正的详细内幕及具体过程一时间难以获得,但现在获得的一些情况已经足以让他做出一定的判断。 他内心是惆怅的,想当年,牛有道算个什么东西,与他比起来天差地别,他一个眼色不对就足以惊的牛有道逃命,可如今,他被打落后一直裹足不前,而牛有道已经成了紫金洞长老,手上还掌握着庞大的势力。 内心短暂地闪过一丝后悔,若早知晓月阁是要立国,当初不如就投了晓月阁,那他如今的身份地位自然是不一样。 这丝后悔很快又被他压了下去,当初真要投了晓月阁的话,之后的牛有道一定会想尽办法弄死他,拿配合晓月阁起兵做要挟的话,晓月阁还不知会对他做出什么荒唐事来,太危险了,还是投靠晋国更稳妥。 “现在想要动他,更难了。”邵平波回头对一旁的邵三省叹了声。 邵三省犹豫了一下,提醒道:“大公子,不如让人散播谣言,就说牛有道想做紫金洞掌门!” 邵平波懂他的意思,却摇头道:“不是时候!卫国那边,大事在即,我不想吸引他对我的注意。谣言一出,他第一个就会怀疑是我,卫国那边的事必须机密谨慎,那厮手段诡异莫测,我不想引起他的注意而导致节外生枝。他现在刚到紫金洞立足,应该有许多事情要应对,他精力暂时顾及不到我,事成之前,我必须保持低调,不在他视线中是最好的选择。而且这个时候,大事在即,我再与他斗,陛下会不高兴,在陛下眼里,目前没有什么是比吞并卫国更重要的事。” 邵三省颔首,“大公子说的是。” 邵平波低头看向手中情报,心情依然郁结,牛有道身兼修行界地位,又手抓庞大的俗世势力,仅凭前者,就是他无法弥补的弱项…… “魏多!” 唐仪等人从议事堂内出来,见到魏多从不远处的墙角树荫下低头走过,长老罗元功喊了声。 然而魏多似乎没听到,情绪极度低落的样子,没任何反应,垂头丧气着自己走自己的。 罗元功还想再喊,苏破抬手阻止了一下,“算了,他对牛有道加入紫金洞的事怕是很失望。” 此话一出,众人皆神情复杂,哪怕是掌门唐仪,明眸中亦闪过一丝黯然。 一开始听到消息,大家都很惊讶,紫金洞长老,牛有道几乎是跳跃性的一纵而上,紫金洞居然会给下面一个散修如此待遇,居然能让牛有道一步到这种地位? 对牛有道个人来说,这当然是好事。 可对上清宗的人来说,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牛有道改投紫金洞后,和上清宗的关系便彻底过去了,不可能再回头,人家正儿八经成了紫金洞的弟子。 “早就看出那厮长有反骨,必不得好死!”唐素素很是愤慨地咒骂了一声。 她自己也说不清是为什么,人家明明已不是上清宗的人,但她对牛有道加入紫金洞的事还是很愤怒。 貌似整个上清宗的弟子听到这消息后,情绪都受到了一定的打击。 …… 近期的茅庐别院很忙,人来人往的,很多人来拜访,认识的或不认识的一大堆,燕国各州府境内的大大小小门派风闻消息后都陆陆续续派了人来恭贺。 管芳仪迎来送往的,脸都快笑僵了,却乐此不疲,收礼收到手软。 那些前来恭喜的,多少都带了贺礼过来,正好解了管芳仪手头紧的燃眉之急。 她算是看出来了,有了身份地位不缺钱,可下面养了那么多人,花销大,还是认为越多越好。 当然,并非所有州府的修行门派都会来人,那些被三大派直接控制的地盘上,就没派人来。 来的人虽多,但礼金统计了一下后,管芳仪略有不满,大大小小门派的出手并不是很阔绰,拢共加起来也才几百万金币的样子。其实也不少,但比起她之前花出去的,缺口太大了,弥补不了她的心理落差。 还是万洞天府和大禅山出手大气,各给了一百万金币。 当然,最大方的还是四海来的牛有道的那些结拜兄弟,四家一起,加一起刚好凑了个一千万的整数! 尽管如此,管芳仪还是埋怨了几句,牛有道在天都秘境为四海赚了三个亿,一千万也好意思拿出手? 不过她多少也明白,正是因为那三个亿,人家才会送这一千万,牛有道的身份地位到位了,人家这一千万算是一些回馈,否则出手不会这么大方,一千万可不是个小数目。 管芳仪的心态有些矛盾,说到底还是在心疼之前掏干了家底的花销…… 又有人来,一大批人来,不是客人,牛有道亲自在茅庐别院外迎接。 袁罡来了,南山寺一群和尚来了,以公孙布为首的五梁山众人也来了,皆挪窝而来。 一大群人风尘仆仆赶来,见到牛有道,一起上前见礼,“道爷!” “一路奔波,都辛苦了。”牛有道客气一句,回头示意管芳仪带下去安置。 袁罡将随身的包裹和三吼刀扔给了段虎带走,自己却没走,凑近到了牛有道身边,低声道:“这么多人跑来,在别人家里长久立足,紫金洞能答应吗?” 牛有道:“略施小计解决了,问题应该不大。” 袁罡又问:“他们能真把你当自己人吗?会不会出什么变故?” 牛有道:“变故难说,但我毕竟已是紫金洞长老,一个门派有一个门派的规矩,不可能无缘无故动我。燕京那边有消息了吗?” 与高见成的关系,是绝对机密,与高见成的联系没有经其他人手,只过袁罡一人的手。 袁罡:“还没有消息,这种事怕是不好办,那位能行吗?” 牛有道:“那老家伙不是吃素的,论朝堂上的人和事,以及对商建雄的了解,我们都不如他,朝堂上的运筹帷幄他心里有数,如今他又大权在握,这点事应该难不到他。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说明他正在运作中,待有了确定的把握自然会给答复。” 袁罡思索着点了点头,复又道:“茅庐山庄那边,我已经安排了当地的驻军入内驻扎,山庄外的坟墓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提及坟墓,牛有道略抬头看天,人可以审时度势挪来挪去,坟墓却不好搬来搬去,终究是把她一个人扔下了。 也不知他心里在想什么,稍候他回头道:“有话回头再说,先落脚吧。” 袁罡点头转身而去。 牛有道亦慢慢转身,回头看向了他的背影,忍不住轻叹了声,有些事情不出他的所料,据悉,袁罡一直在通过五梁山的耳目关注着那个冯官儿的处境。 “这边,还有那边……”摘下帽子露出光头,换回了僧袍的圆方正领着一群和尚在别院外指指点点。 圆方有点小兴奋,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能住到紫金洞这种地方来。 也不知在干什么,牛有道杵剑走了过去,“老熊,在干什么呢?” “道爷!”圆方回头,瞬间一脸堆笑,甩着宽大袖袍屁颠颠跑了过来,点头哈腰道:“道爷,自然是老规矩,把这几块平整点的地都给开荒种了。袁爷的话还是有道理的,道爷的饮食咱们要自己亲手掌控,否则被人做手脚的空间太大了,不好防范。” 原来是在圈地!牛有道莞尔,发现这群和尚还真是被袁罡给带坏了,染上了走到哪便在哪种菜的习惯。 见到这群和尚,他其实挺高兴的,又能听到那晨钟暮鼓的响了,每天听着能祛除躁动,安神,似乎有益修炼,也会让他身边的氛围不一样。 只要晨钟暮鼓声还在响,就预示着平安。 他抬手拍了拍圆方的肩膀,“好久没尝你们的手艺了,倒是有些想念。” 圆方立马拍着胸脯道:“道爷想吃什么尽管说,立马给你弄上。” 牛有道:“随便吧,饭点再说。” “好!就弄道爷爱吃的。”圆方满口保证下来,继而又问:“道爷,您看,酿酒的地方放哪好,把那座山开个山洞行不行。”挥手指了处不远处的山。 牛有道:“酿酒的事就算了。” “啊!算了?”圆方瞪大了眼。 牛有道:“有人代劳!不干活,有钱拿,多好的事,给你们省事。” “别呀,道爷,这事咱们自己就行,不用别人代劳的。”圆方有些急了。 正这时,闻墨儿闪身掠来,禀报道:“道爷,掌门从缥缈阁回来了,同来的还有晓月阁的玉苍先生,玉苍先生来了。” “老熊,帮你干活的人来了。”牛有道回头调侃了一声便走。 “道爷,道爷……”圆方连喊没用,未能换来牛有道回头,最终摸着自己光头跺脚,他挺想捂住一些东西不放的。 可这里是牛有道说的算,牛有道说是什么就是什么,轮不到他来做主。 第九零八章 先生想多了,我最讲信用。 宫临策回了紫金洞后没过来,让严立陪了玉苍到茅庐别院这边。 严立打量着突然出现的一群进进出出乱哄哄的人,有点腻味,这里可是紫金洞。 然而已经答应了牛有道,不好再反悔。 牛有道快步进了别院,老远提剑拱手道:“玉苍先生法驾亲临,未能远迎!” “哈哈,老弟,你我之间就不用客气了。”玉苍亦拱手道,“恭喜恭喜啊!来的匆忙,一点小小心意作为贺礼,还望不要嫌弃。”回头示意身后弟子独孤静奉上了一只匣子。 “玉苍先生客气了。”牛有道嘴上客气着,手不软,示意管芳仪接了,旋即又道:“先生一脸春风,想必是已经位列缥缈阁了吧?” 玉苍矜持道:“蒙大家抬举,蒙缥缈阁赏识。” “恭喜恭喜。”牛有道拱手道贺,继而伸手请入,“屋里坐!” 几人进了正厅,落座上茶,牛有道请用后,笑道:“玉苍先生来的正好,天都秘境内助我一臂之力的那些人,也该给我送来了吧?” 说到这事,玉苍放下了茶盏,手拍大腿,唉一声叹,“此来正要与老弟说这事,前些日子已经安排他们过来了,谁知途中遇上突袭,全部遇难了。这事,是我安排不周,愧对老弟的托付!” 还真巧!牛有道目光一凝,目光深邃,凝视着对方。 玉苍面不改色,依然是一副痛心疾首模样。 陪坐的严立左瞧瞧,右瞧瞧,看出了不对。 牛有道好一阵后,徐徐问道:“可知是什么人下的毒手?” 玉苍摇头:“不知!不过猜也能猜到,十有八九是赵国余孽下的毒手。” 牛有道“哦”了声,慢慢端茶置于唇边慢饮。 什么赵国余孽下的毒手,他压根不信,十有八九就是晓月阁自己干的。 当初在天都秘境内,晓月阁安插进去帮他的那些耳目,为了帮他,等于是在他面前暴露了。晓月阁的规矩,暴露了的人无法再自由,为了保护上下线,甚至有可能会被灭口。他当时就向季玉德等人许诺过,回头会把他们要到南州来。 出了天都秘境后,他也的确找玉苍说了这事,玉苍当时不敢不答应他,但是要求事成后再放人给他,要求牛有道先帮他把起兵的事给办成了,也算是拿了一个小小软肋。 如今事成了,那些人却全都遭了毒手! 举杯慢饮的牛有道暗暗自责,这事怪不得晓月阁,只能怪自己大意了,说到底是没太把这事放在心上,没有多做准备,以至于自己食言,让那些人遭了毒手。 某种程度上也许就是被他给害了,若不是他索要,晓月阁也许只是对那些人进行一定程度的控制,还不会对那些人下毒手。 玉苍这是欺他不至于为了这点小事而翻脸。 “可惜了。”思虑过后的牛有道淡淡一声,慢慢放下了茶盏。 玉苍叹道:“是啊,可惜了。你放心,这事我晓月阁不会就此罢休,一定会追查到底,一定想办法把真凶揪出来报仇!” “嗯!”牛有道点头,继而又回头对严立道:“严长老,你不是还有事吗?” 有事?严立一愣,我有什么事? 随后反应了过来,这是在逐客,这是在光明正大地告诉他,人家和玉苍有私事要谈,请他回避。 他不至于那么没趣,站了起来,对玉苍拱手道:“玉苍先生,严某还有些事,先退一步,回头再叙。” “好好好,客随主便!”玉苍起身拱手,挥手示意独孤静去送送。 严立挥手,表示不用,又对牛有道说:“一下来这么多人,回头我会让弟子过来逐一核实身份记录,你让他们配合一下。” 这个牛有道能理解,来了这么多人,这边不可能连是什么人或什么身份都不弄清,就让人混在紫金洞的窝里,万一出事怎么办,找谁去? “好!红娘,你安排一下。”牛有道回头嘱咐了一句。 “严长老放心。”管芳仪点头应下。 待严立走了,牛有道又笑眯眯问玉苍:“先生特意跑来,不会就是为了专程来恭贺我的吧?”目光瞟了眼独孤静,似乎在这说,这种事让徒弟来就行,你这和宫临策掌门对等的身份跑来,有点犯不上。 玉苍也不绕圈子,直接提醒道:“陛下一直惦记着恩师,甚是想念老弟啊!” 陛下?牛有道一时没反应过来,稍愣才明白过来,对方所谓的陛下是指他那个便宜学生夏令沛,呵呵道:“是啊,我也想念他,真是没想到啊,他居然成了秦国的皇帝。改天吧,目前事多,改天我一定找机会去看他。” 玉苍话又拐了拐,“这紫金洞真能待老弟如己出吗?恐怕外人终究是外人吧,他们能放心你吗?” 牛有道:“这话我听不懂,还请玉苍先生明示。” 玉苍:“我秦国求贤若渴,凭老弟的能力,何必在此缩手缩脚屈居,只要老弟愿来,我保证,但凡是对秦国有利的事,任由老弟大展拳脚,绝不掣肘!陛下也是非常希望老师能过去助他一臂之力的。” 牛有道意外之余反问:“先生觉得我会答应吗?” 玉苍:“我先把话放在这,只要老弟愿来,秦国随时欢迎!” 牛有道没有拒绝,也没答应,“先生长途而来,就为这事?” 说到这个,玉苍不得不认真地问一句,“在缥缈阁的时候,宫临策忽然扯了我打听,问到了秘方的事,问你是不是真把秘方给了莎如来。” 牛有道好笑,这宫临策还真跑去打听了,当然,他当初扯出玉苍来,就是想让紫金洞这边去找玉苍打听的,问:“你如何回的?” 玉苍:“这事除了你说的也不会有别人,我自然是说有这回事,怎么?紫金洞在逼你交出秘方吗?” 牛有道挑眉,“他们让我交出来,我就能交出来吗?想得美!这事我已经想好了,我这边停止酿造,不给他们得逞的机会,酿造的事全权由先生来做主。” 玉苍一愣,能有这好事?不由问道:“老弟在开玩笑吧,老弟能轻易放弃这块肥肉?” 牛有道反问:“莫非先生还能亏待我不成?”说罢竖起一根手指,“一千万!” 玉苍惊疑不定:“什么一千万?” 牛有道:“我这里停止酿造,以后这天下的买卖,你晓月阁是独一份,晓月阁每年给我一千万便可!” 玉苍端了茶盏,“老弟,这玩笑可一点都不好笑,你从我手里已经讹了不少钱,胃口还真是越来越好了。” 牛有道:“讹什么讹,那是合作,你情我愿的合作,哪来的什么讹诈!” “玉苍先生,我没开玩笑,这事我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对你对我都好,是双赢的局面。” “你想想看,我若是开酿,或者把秘方交给了紫金洞,两家做同样的买卖,会是什么情况你应该清楚。” “市面上的独家买卖则不一样了,量由你控制,价由你来定!” “当初我在南州,资源有限,量起不来,如今晓月阁控制着整个秦国,翻个几倍的量算什么,天下这么大,依然是供不应求。独门生意,无人竞争,一年给我一千万,多吗?若真出现人竞争,互相压价,这一年的损失摊到量上去,又岂止是一千万?账怎么算,先生不用我来教吧?” 玉苍皱着眉头,目光闪烁一阵后,说道:“说的好像是那么回事,我钱给了你,你若反悔,我也拿你没办法。” 牛有道:“先生想多了,我最讲信用。这样,你先卖,每年卖出钱后再分我钱,我若是不讲信用又让这边开酿了,你可以不给我钱,如此这般,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这个…”玉苍沉吟,若真是如此的话,似乎还真没什么问题,若真能变成独门买卖应该是稳赚不亏的事情。 这事,他没有急着答应,似乎是好事,但还需要好好考虑一下,担心会有什么猫腻。 玉苍一行当天在此留宿,却没有归茅庐别院招待,他如今的身份地位,紫金洞自然要尽地主之谊。 把客人送走后,管芳仪在牛有道身边低声埋怨,“才一千万…如今地盘更大了,自己能赚更多为什么要让别人去赚?” 牛有道瞥她一眼,“知不知道在茅庐山庄的时候我为什么一直控制着量?酒这个东西,沾的太深了,误事是迟早的事情。一旦放开了量,粮食的消耗上对一个国家来说是灾难性的,燕国这边有我干预提醒不怕,玉苍却不知深浅,一脚踩进去,早晚会体会到手上赚了一堆钱却买不到粮的窘境,多少人连饭都吃不饱,还想敞开了赚这钱?” 还有这说法和名堂?管芳仪讶异,问:“你在故意坑他?” “求贤若渴?”牛有道冷哼一声,“晓月阁野心不小,让秦国多虚上几年,对燕国是好事!” …… 呆在紫金洞是安全的,也很安静,山外世间却是风云不断。 稳住到手的地盘后,燕国三大派不想让韩国坐大,意图摆出出兵的态势吓唬韩国从宋国撤兵。 这个决定却被南州那边的蒙山鸣给否了,蒙山鸣不建议出兵,建议继续让韩宋两国缠斗下去,继续让两国消耗,意图继续消耗两国的国力,待到哪边实在不行了,再帮哪边也不迟。 为此,也是为了避免韩国会提早撤兵,蒙山鸣建议派人与韩国谈判,假意商谈瓜分宋国之事,要迟迟谈不出个结果来,拖着,把韩国国力继续拖在宋国境内消耗。 如此一来,苦的是韩宋两国的百姓,但是对蒙山鸣这种能屠城的人来说,是不会在乎的。 第九零九章 出关 门开了一道缝,一个人影快速挤了进来,屋内充斥着酒气。 坐在梳妆台前的罗照正在乔装打扮,闻声迅速回头看了眼,见是个下人打扮的汉子后又继续对着镜子弄自己的。 那汉子凑上前来,讶异道:“怎么还没弄好?” 罗照道:“从未干过这个,手笨。” “我来帮你。”那汉子迅速接手帮他乔装打扮。 任由施为之际,罗照问了声,“确认不会有问题吗?” 那汉子道:“你放心,韩宋缠斗,没心思顾及这里,对他们来说,你已经不重要了,只是简单的看管而已,混出去不难,我都准备好了。只要不惊动城中修士,出了城后就安全了,外面有载人飞禽直接送你去秦国,等到他们发现也晚了。” 一句‘对他们来说,你已经不重要了’令罗照面露自嘲意味。 之所以不重要了,是因为他宁死也不肯投靠吴公岭,对吴公岭和宋国三大派都没了用处。 他知道吴公岭当初想杀他,是凌霄阁碍于面子拦下了,之前一直将他关押,之后又是冯官儿再三求情才把他从牢笼内放了出来,算是软禁在了这里。 他本以为会就此沉沦此生,谁知晓月阁派了人来联系他,也说服了他。 牧氏皇权的颠覆,他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他决定留待有用之身投靠秦国,有朝一日将那些叛臣逆贼尽诛! 易容完毕后,罗照又迅速脱了衣裳换上一身下人的衣服。 那汉子在一旁帮手之余,再次确认相问,“真的不带夫人走吗?再多个把人也能带走的。” 罗照:“不用,我已留了休书给她!” “休书?”那汉子愕然。 “她有凌霄阁的背景,去了秦国不方便。”家丑不可外扬,罗照找了个理由。 那汉子闻听赞了声,“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不愧是杀伐决断的大都督,痛快,果然是做大事的人。” “哪还有什么大都督…”罗照自嘲一声。 收拾妥当后,罗照抓了酒壶打开,又往屋里洒了点酒水,增加屋里的酒味。 之后一封信放在了桌上显眼处,两人就此开门离去。 内外衔接,一切早已布置妥当,藏入泔水桶内的罗照就这样轻易被送了出去…… 中午时分,见罗照房门依然紧闭,还没有起来的意思,徘徊在门口的冯官儿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敲了敲门。 半上午的时候她就来过一次,闻到屋里有浓郁酒味,以为里面的人还在烂醉中,遂没有打扰。 此时敲门没反应,她也习惯了,直接推开了门进入。 结果屋内到处转了转,并未见罗照人影,桌上的信引起了她的主意,拿了信封扯出里面的信一看,仅“休书”二字就令她一惊,看完后面内容,冯官儿立刻跑了出去,大喊:“来人,来人!” 没多久,府内一群人里里外外到处寻找,外面的驻军也调动了,全城到处搜查,还向周围各地的要道驿站发了金翅传讯,让发现目标立刻上报。 殊不知罗照早就远离了,在高空之上俯视苍茫大地…… 紫金洞茅庐别院一角,看着手上刚传来的消息,袁罡沉默不语。 罗照失踪的动静闹得有点大,大批人正在大肆寻找,那边的耳目想不知道这消息都难,所以第一时间将消息传来了。 “罗照失踪了?”同样看到消息的牛有道有点意外,遂问跟前的一位五梁山弟子,“知不知道因何失踪?” 那五梁山弟子道:“这个就不太清楚了,我们的人并未安插到罗照的府内去。” “这罗照并非修士,能避开府内的看守,还能孤身一人逃出城去,看来这罗照背后还有人在策应…”牛有道嘀咕了一声,抬头又问:“猴子看到消息后什么反应?” 那弟子道:“没什么反应,只让盯紧那个冯官儿,有消息立刻告知他。” 牛有道:“从今天开始,有那个冯官儿的消息后,先给我看。” 那五梁山弟子拱手应下,“是!” …… 卫国,太尉府,传旨太监离去后,太尉南仁玉手捧圣旨,愣愣着,还有点回不过神来。 皇帝突然下旨,说他劳苦功高,封了他一个什么‘玉国公’的封号,把他从太尉的位置上摘开了,有点明升暗降的味道,一个没有实权的国公有屁用。 计较不计较这个都是其次的,问题是,这事来的莫名其妙,他事先连一点征兆都未捕捉到。 “备车!”回过神来后,南仁玉喝了声。 稍候乘车直奔天薇府,想问问玄薇是怎么回事。 玄薇之前压根不知道这事,南仁玉来到把事情一讲,她亦吃惊不小,亦第一时间赶赴皇宫大内。 宫内无人敢拦,她也有特权不用通报可直接进出这大内。 御书房内,姐弟见面,下了那道旨的皇帝其实也有点紧张,如今见果然把皇姐给惹来了,还一脸怒意的样子,令他笑的有点尴尬。 “不用多礼,不用多礼。”玄承天亲自跑去双手扶了姐姐。 “礼不可废!”玄薇坚持行完礼后,正色询问:“陛下可有下旨给太尉南仁玉?” 玄承天尴尬着摸了摸鼻子,“皇姐消息倒是灵通。” 玄薇面有怒色,“也就是说,免去南仁玉太尉一职,确有其事?” 玄承天不吭声,双手抱于腹前,算是默认了。 玄薇沉声道:“好好的,为什么要这样做?” 玄承天唉声叹气道:“皇姐,他把持兵权已久,朕不是怕他拥兵自重么,想试试他的反应。” 玄薇皱眉,“陛下,你有这等心思,那是好事,这是一个帝王该有的心眼。可这种事能随便用来测试吗?他身在太尉之位多年,这已经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事,稍妄动,动的就是从他而下的一连串将领,搞不好是要出乱子的。再说了,你这样干,三大派也不会同意的。陛下,南仁玉对我朝忠心耿耿,完全值得信赖,无缘无故免去他太尉一职,会让将士们猜忌,会动摇军心,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玄承天皱着眉头,“旨都已经下了,朝令夕改不合适吧?皇姐,不如先看看后续反应再说,如何?” 玄薇:“趁现在还没什么人知晓收回成命吧,一旦传开了,还不知会出什么事,三大派也必然要找你要交代。陛下,这不是儿戏,请立刻收回成命!” 在她再三逼迫下,玄承天终于收回了成命。 玄薇带了旨意离去,玄承天则闷着一张脸回了后宫。 常贵妃早已等候相迎,陪伴着玄承天入内坐下后,试着问了声,“陛下为何闷闷不乐?” 玄承天闷声道:“朕下旨了,旨意才刚给南仁玉,皇姐便跑来了,逼朕收回了成命!” “啊!”常贵妃惊的捂住了嘴巴,倒吸一口凉气的样子,“莫非外面的传言是真的?” 玄承天沉着一张脸不语…… 天火教禁地,火凤凰聂云裳提着两只食盒来到。 两名守山弟子拦住她,照例检查了一番才放行。 亭子里坐镇此地的田仁安笑眯眯招呼了一声,“送饭来了。” “师伯!”聂云裳上前见礼后,两只食盒摆在了石桌上,一只推给田仁安,“这是您的。”一只食盒摸了摸,“这只劳烦师伯帮弟子送给他。” 田仁安叹道:“时间过的真快,十年呐,一转眼十年就过去了,按理说那小子也该出来了,不知在磨蹭什么。”说罢唏嘘摇头,有点为火凤凰不值。 这十年来,掌握了昆林树的闭关进食规律后,火凤凰每七天过来一次,每次都会亲自做好吃的送来,每次都是两份,一份给这位师伯,另一份则劳烦送给闭关中的昆林树。 火凤凰回头看了看那黑漆漆的崖洞入口处,呢喃道:“应该快了吧。” 田仁安挥了挥手,“回去吧,回去吧,有消息会让人通知你,食盒回头让人给你洗干净了送过去。” 火凤凰盯着无光洞怔怔出神。 田仁安也就不管了,打开食盒,取出里面的东西吃的不亦乐乎。 走神中的火凤凰忽眨了眨眼,以为自己看错了,结果没看错,一条人影突然如鬼魅般从无光洞内闪了出来,落在了洞外,令火凤凰惊疑不定。 来人衣衫褴褛,脏的不像话,长发不但披肩,而且拖在了地上,脏兮兮的胡须长挂胸前。 察觉到动静的田仁安抬头一看,乐了,嘴里嚼着东西,含糊其辞道:“丫头,等了十年,终于等到他出来了。” 咽下嘴里东西,回头朝走来的弟子道:“看什么看,敲钟!” 当当当……大钟长鸣十响,向天火教内通报,闭关十年的人出关了。 若非田仁安提醒,火凤凰都有点不敢认,从遮颜的长发及胡须中看出了师兄的眉宇轮廓后,喜出望外地喊了声,“师兄!” 她当即要跑过去,却被田仁安一把拉住了,并提醒,“不能越界!” 无光洞不让人擅自靠近。 衣衫褴褛,长发拖地的男子自己慢慢走了过来,走到了亭子旁,先朝田仁安拱手,“师伯!”之后才对火凤凰点头,“师妹!” “师兄!”火凤凰高兴的哭了。 听到钟响,天火教的人员陆续跑来。 s:病未好,强迫自己写了章,发现神智还是有点涣散,不在状态。 第九一零章 志者通天 但凡听到禁地十声钟鸣的人,都知道是有闭关十年的人出关了。 人生能有几个十年?十年空无一物的枯寂不是什么人都吃得消、耐得住的,闭关十年的人除了开山祖师外,只有一人,便是那位在牛有道手中受辱后而闭关的一代新秀! 好奇、惊讶!听到钟声,但凡得空的天火教弟子无不迅速赶来,说是看热闹也不为过。 不仅仅是惊动了一般的天火教弟子,一干天火教高层亦纷纷赶来。 纷飞而来的火影中,宇文烟落地现身,掌门法驾亲临。 昆林树的师傅庞琢也来了,正欢喜不已的与自己弟子问答,忽见一干高层来到,尤其是见到宇文烟现身,忙催促弟子,“还不快拜见掌门与诸位长老!” 他自己在天火教也算是号人物,但也算不上什么大人物,只是个执事弟子而已。 他的师傅曾是天火教的长老,因故早逝,他现在还能保住执事弟子的身份也算是不容易,某些人也算是念了他师傅的旧情。 昆林树当即上前,拱手行礼,“弟子昆林树拜见掌门,拜见诸位长老。” 诸位高层皆颔首,也都上下打量着他,能狠下心来把自己给关上十年的人,大家都是头回见到。 听到周围不断的窃窃私语声,宇文烟四处扫了眼,沉声问道:“何人在此喧哗?” 此话一出,周围大大小小的天火教弟子立刻噤声。 一名长老懂宇文烟的意思,当即喝道:“都聚在这里干什么?都闲得没事干吗?不相干的人全部退下!” 于是乎,一群人来的快,去的也快,不相干的人纷纷退离。 周围恢复了清净,宇文烟一手卷起衣袖朝昆林树搅动,立见昆林树的破烂衣衫和长须、长发弥张飘荡。 昆林树如置身在呼呼风中,左顾右盼,有些疑惑,不知掌门想干什么,下意识想反抗,但终究是没敢妄动。 “去!”宇文烟一声喝,搅动的手化作单掌向昆林树迎面拍去。 刹那,柔风拂面,昆林树的胡须齐根而断,弥张长发皆断于刃风之中,丝丝缕缕飘扬,皆过他身后,随风而去。 转眼间,昆林树变了模样,拖地的长发只过肩而已,他抬手摸了摸下巴,胡须已光溜溜。 “像个人样了。”宇文烟收手道了声。 众长老皆含笑,笑中意味各不同,颇具深意。 正因为收拾干净了一些,昆林树脸上曾经留下的烧伤痕迹依然可见。 当年与牛有道交手,遭自己的火性功法反噬所致。 虽然天火教擅长治疗烧伤,也治好了他的烧伤,但他当年伤的颇重,差点丢了性命,至今烧伤处的肤色与正常肤色仍有明显差别,有点阴阳脸的味道。 庞琢忙对弟子道:“有劳掌门收拾,还不谢过掌门。” 昆林树当即拱手道:“弟子失礼,谢掌门。” 宇文烟摆了摆手,“十年了!弹指一挥间,你能熬过来,也算是不易。但身为天火教弟子,有些规矩你是懂的,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出的事承担责任。” 这话令庞琢和火凤凰相视一眼,师徒二人皆从这话中听出了不寻常的意味。 两人再看向昆林树,发现昆林树神色平静。 宇文烟继续道:“宗门的有些东西,你还没有查阅的资格,但你动用了闭关十年的权限,借阅了本派至高秘法《天火无极术》。祖师爷当年立下这个规矩,是对有大志者的特许,但同样有对钻营妄为者的惩处,本门至高秘法不得轻易外泄,规矩你可清楚?” 此番话出,庞琢和火凤凰大惊失色。 两人自然是知道这个规矩的,《天火无极术》乃天火教至高秘术,只有宗门内级别到了长老地位的人方能参阅修炼。在门中能熬到这个地位的人,首先修行底子足够了,其次是时间上能证明一些东西,某种程度上能最大可能的排除不是奸细。 但祖师爷还是给其他弟子留了条路,留了条不拘一格选拔人才的路,毕竟不是谁都能坐上长老位置的,怕后人扼杀了人才。如同掌门说的,祖师爷给予了大志者特许:但凡本门弟子,能于禁地苦心闭关十年以上者,为大志大毅力者,志者通天,许研修《天火无极术》。 可是,天火教自从第三代后,至今为止,没人再能修炼成天火教的这项至高秘术,包括如今的掌门和诸位长老。 修炼此秘术,需要天赋是个重要原因,天生火属性的人最易成功。 可谁的脸上都不会写着‘我有火属性天赋’字样,芸芸众生中找到这样的人不容易,就算有这天赋,也未必就能修炼成功,天赋这东西不仅仅是肉身,还有头脑对修炼的理解能力,喊一傻子来,再全面的属性也白搭。 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譬如云姬会土遁术,云姬的儿子云欢却差得远。 昆林树虽有极佳的修炼天赋,却无那种天生的火属性天赋。当然,也正因为昆林树有极佳的修炼天赋,才能成为这一代中的佼佼者。 庞琢几乎是第一时间看向了镇守此地的执事田仁安,面带悲愤。 他虽是一方执事,但在宗门没什么背景,能动用的资源有限,照顾不了太多弟子,因此收徒也有限,好不容易集中资源调教出了个不错的弟子,如今竟要折在这里,让他如何能不悲愤? 他相信田仁安肯定知道这事,因为这里归田仁安管,对方与他一直有交往,却一直未告诉他,明显一直在瞒着他,他竟然还是此时此刻从掌门口中才得知了真相。 田仁安接受到了他的目光,却是颇为无奈的样子。 火凤凰一双手纠结在了胸前,心提到了嗓子眼,很是无助地看着自己的师兄,很想问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有没有考虑过她的感受? 昆林树平静着,微微颔首道:“是,祖师爷立下的规矩弟子清楚。祖师爷说,欲戴王冠者,必承其重!” 也就是所谓的代价,祖师爷虽给了其他弟子一条路,却由不得大家钻空子乱来,人人都这样搞的话,岂不是要大乱,自然预设有先决条件吓阻图谋不轨者。 路是你自己选的,走上去了就没有回头路,要么走过去,走不过就是死路! 宗门最高秘法不得轻易外泄,小弟子脑袋里记了这等机密,万一你在宗门混得不如意,或受了点委屈,鬼知道你会干出什么事来。小弟子受点委屈太正常了,容易受委屈的人对事物的看法也容易偏向阴暗面,设置规则的人自然是要扼杀后患的。 这也是为什么要到了长老这个级别才能研修此秘法的原因。 类似办法在许多门派都是通用的规则。 宇文烟嗯了声,“知道就好。修炼此等秘术,必须要有一定的修为打底,不到金丹境界难为,凭你当初的底子,再加上你的修行天赋,十年时间突破金丹境界想必不是什么问题。你五年前借阅此术,莫非你五年前就突破到了金丹境界?” 昆林树:“应该是六年前,弟子闭关三年后,便已突破金丹境界!” 三年?不少人面面相觑,皆暗中嘀咕,不愧是宗门的一代新秀。 宇文烟捋须颔首,眼中颇有赞许神色。 身为师傅的庞琢,那真是即欣慰又揪心。 宇文烟复又问:“即知宗门规矩,此时出关,莫非已练成本门至高秘术?” 昆林树不卑不亢道:“《天火无极术》乃本门至高秘法,博大精深,弟子不敢说全面练成,只能说是初通!《天火无极术》弟子已初窥门径,无光洞内条件有限,难以进一步深入精修,故而出关。” 初通?换句话说,岂不是还是练成了? 震惊!诸位长老皆震惊不已,一个个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宇文烟捻须不语,目光连连闪烁。 庞琢愕然,满脸的惊疑不定。 眼含泪光的火凤凰赶紧抹了把泪,满脸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这位师兄,天火教三代以后无人练成的至高秘术,师兄竟然练成了,这怎么可能? 但她知道昆林树的为人,师兄既然这样说了,必不是假话,她有点…渐渐有点喜出望外。 长老钱复成出声了,喝道:“昆林树,这可不是儿戏,也不是你口出狂言的地方,说出的话可是要负责任的。也由不得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宗门是要检验的!” 昆林树略欠身,“弟子既然出关,自然甘愿接受检验,若有儿戏,宗门高手如云,弟子难逃一罚!” 众人惊疑不定相视。 宇文烟神情凝重,“好!天火教三代以后再无人见识过的秘法,你且放手施展出来,就让我等开开眼界!” “弟子谨遵掌门法旨!”昆林树向着他,拱手,躬身,恭恭敬敬。 宇文烟抬手,示意平身免礼。 众目睽睽之下,昆林树直起了身躯,长发无风自动,渐在身后飘扬。 众人立即睁开了法眼,立刻看出了其体躯内的法力弥漫隐没于冥冥之中。 神色平静的昆林树忽双袖一甩,双手傲然负于身后,轰!一团烈焰从他体躯内凭空炸出。 好浓郁的烈焰,浓烈到众人法眼亦看不清了火中人影,火中气机膨胀。 s:最近体恙,更新不堪,依然有两位捧场晋级了盟主,明日悬梁锥股也要恢复稳定更新,谢“rogu”和“培源岐棠”打气支持! 第九一一章 过犹不及 气机肆虐之际,呼呼烈焰燎影,一变二,二变三,一路向山洞方向扩张而去。 转瞬三十六道火影,矩阵状排列,且一模一样,犹如孪生。 三十六团一模一样的烈焰燃烧着,众人法眼辨识之下,竟不知昆林树的真身藏在哪一团烈焰中。 众人皆目露惊艳神色。 “火魅遁影…”某长老倒吸一口凉气,痴痴一声。 庞琢和火凤凰师徒也许不知他说的是什么,但对其他参研过天火教至高秘术的人来说,自然都看出来了,这应该就是《天火无极术》里的火魅遁影。 此招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一旦对敌施展开来,火影缭绕之下,敌方难辨真身。 似乎是为了验证是不是真的火魅遁影,宇文烟忽挥袖一甩,信手劈出一道罡劲,斩向了最先那团烈焰。 轰!遭受袭击的那团烈焰,火光剧烈摇摆,昆林树的真身已不再其中。 随着宇文烟的出手,三十六道火影齐刷刷动作了起来,皆如鬼魅般闪躲,互相穿插来往着。 众人目光扫视不停,希望能看出昆林树身在何处,然看得眼花缭乱也没能看出什么名堂来。 呼呼声中,凌乱穿梭人影顿停,稍停又如潮水般后退,整齐划一,且归一,最终归于无光洞口的那一道火影,昆林树的真身开始在其中若隐若现。 只见昆林树在火中信手一挥,包裹的烈焰如烂泥般垮塌,身在其中的昆林树又如同剥壳而出,单手负于身后,不动如山岳,坠落周身脚下的火焰溅起如火莲,他就好似站在那莲花中的仙人。 地面似有漏洞,垮塌落地的火焰瞬间又没入地下无影无踪。 众人很快察觉到了大片地面的温度在上升。 波澜不惊静立中的昆林树忽迈出一步,地面一层无形氤氲震荡,丝丝缕缕的红雾从地面冉冉升腾。 又迈出一步,震荡中的氤氲升腾越快。 一步又一步,丝丝缕缕盘踞于空的红雾忽化作烈焰席卷,大片火云覆盖于众人上空,令众人抬头仰望。 空中肆虐火云随着昆林树的步伐又猛然化作各种飞禽走兽,在空中盘旋飞舞,或奔逐,横行无忌,场面蔚为壮观。 “火离无相…”宇文烟眯眼嘀咕了一声。 慢步朝众人走来的昆林树忽又手一挥,空中飞禽走兽骤然凝缩,化作一支支火剑,嗖嗖如雨般射向地面。 众人一惊,正要施法抵御,却发现射向地面的火剑半空偏移了方向,纷纷向着昆林树而去。 激烈“咄咄”声落地,密密麻麻火剑插在了地面,扎的土石横飞。 昆林树于千百支扎在地面的火剑中慢步走来。 火光渲染,昆林树所到之处,火剑纷纷化作烈焰如火蛇般扑入了他的体躯消失不见。 当最后一条火蛇消失,昆林树已站在了宇文烟的面前,拱手鞠躬,“弟子献丑了!” 火凤凰惊喜交加地看着自己师兄,明眸熠熠生辉,眼中略有泪光,喜极而泣。 庞琢眼中的震惊之情久久难以消失,他从诸位长老的神色反应中可以看出,没错的,自己徒弟应该是练成了天火教三代以后便无人再能修炼成功的《天火无极术》。 他算是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好!”宇文烟捋须含笑,“不愧是我天火教一代俊杰,我天火教后继有人,足以告慰祖师爷在天之灵!” 一群旁观的长老们谈不上什么高兴不高兴,神色各异。 一旁的庞琢注意到了,心头略沉。 昆林树恭恭敬敬道:“弟子汗颜,初窥门径而献丑,当不起掌门谬赞!” 宇文烟:“不必自谦。好了,有话回头再说,一身的味道,先去洗漱沐浴干净了。” “谨遵掌门法旨。”昆林树欠身应下。 宇文烟没有多言,转身挥手示意了一下,领着一群天火教高层掠空而去。 现场清净了,地面被打的一片狼藉,不过没人责怪昆林树。 庞琢回头对火凤凰道:“领你师兄去沐浴吧。” “是!”火凤凰欣喜应下,转身请了昆林树一起离去。 待师兄妹二人远去后,庞琢猛转身,快步到了田仁安面前,沉声道:“你我师出一人,他借阅《天火无极术》,这么大的事,你为何不告诉我?” 田仁安摊手,很无奈道:“告诉你?我若告诉了你,你肯定要阻止。” 庞琢:“我当然要阻止!” 田仁安洋洋自得道:“所以呀,你看看,幸亏我没告诉你,若是让你知道了,他岂能有如今的成就?” 庞琢神情抽搐道:“你就不怕害死他?” 田仁安收了不着调的样子,叹道:“我倒是想告诉你,可是让我怎么告诉你?他动用了闭关十年的权限,下面弟子借阅《天火无极术》这么大的事,必须要报知掌门知晓,我和你半路上私下拦下来不成?你也不想想,这么大的事门中为何没有露出丝毫风声?下面弟子中有人研修本门至高秘法乃绝密,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一旦走漏风声,谁敢保证不会有心怀不轨之人进入这无光洞内?我不是不想告诉你,而是不能告诉你……” 天火教议事大殿内,落在殿外的宇文烟等人快步入内。 殿内各归各位后,宇文烟面对众人,说道:“本门三代以后便无人修炼成的《天火无极术》有人练成了,看来是祖师爷显灵,是我天火教的幸事。” 诸位长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神情各异,无人吭声。 见状,宇文烟道:“这不是小事,诸位没什么要说的吗?” 有人问道:“掌门可是有什么打算?” 宇文烟:“昆林树既然修炼成了《天火无极术》,于情于理都要另做安置,不能当做一般弟子对待,至于怎么个安置法,还需诸位一起拿出个定论来,看看安置在哪合适。” “掌门,真要说于情于理,是不是得先按规矩来?” “是啊,掌门,昆林树闭关十年,吃用是宗门提供的,修炼资源也是宗门无偿提供的,哪怕是他修炼成的《天火无极术》也是宗门提供的。这十年,他什么都没干,白白享用着宗门的资源,还有弟子白白为他护法十年,这一出关就做什么特殊安排的话,其他弟子怕是不服。” “没错,按规矩,占用宗门资源在禁地长期闭关后的弟子,出关都得为宗门效力办上些事情作为回报才行,也算是检验闭关修炼的效果。” “是这个理。若是开了这个头,以后其他弟子纷纷效仿,懒惰于事,纷纷躲入无光洞内闭关修炼,谁还愿意又苦又累冒着危险为宗门效力?他练成了《天火无极术》不是破坏规矩的理由!” 听着众人的议论纷纷,宇文烟渐皱起眉头…… 十年未曾好好梳洗沐浴过,一般的沐浴方式怕是不足以清洗干净,遂去了山中水潭瀑布下冲刷。 待到洗漱穿戴整齐了从山涧出来,火凤凰在拐角处等着他,看着重新恢复英气的师兄,笑道:“师兄,师傅在等你。” 二人相敬如宾,相视一笑,联袂而去,火凤凰心中满是甜蜜,颇有苦熬十年苦尽甘来的味道。 一间庭院,庞琢正在等他们,见人来了也没多话,直接将人带去了他平日里修炼的静室以避耳目。 关了静室石门,庞琢面壁而站,久久不语。 师兄妹二人等了一阵不见反应,昆林树试着问道:“师傅,可是有什么吩咐?” 庞琢背对道:“闭关十年,是你自己擅自做主,修炼《天火无极术》还是你自己擅作主张,你还有把我这个师傅给放在眼里吗?” 昆林树忙道:“是弟子鲁莽,弟子甘愿领受师尊责罚,绝无任何怨言!” 火凤凰连忙帮腔道:“师傅,师兄虽擅作主张,但毕竟练成了本门至高秘法,还望师傅给师兄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将功赎罪?”庞琢慢慢转过了身来,叹道:“他已经给自己惹下了大麻烦,能不能过了上面那些人的那一关再谈什么将功赎罪吧。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掌门和这么多长老都练不成的秘法,他倒是显能耐了,让上面那些人情何以堪?” 火凤凰惊讶道:“难道上面那些人不希望本门秘法重现光彩吗?” 庞琢:“当然希望,可也要看是什么人来重现光彩。若是他们的弟子,则是大喜事,而你师兄…唉,若是你们师爷还在世就好了,有你们师爷帮忙说话,一切都好办,现在的问题是,上面一个帮你师兄说话的人都没有。” 火凤凰不解,“明明是大好事,何至于像师傅说的那么不堪?” 庞琢:“当然是大好事,好过头了!知不知道什么叫做过犹不及?那么多代人都无法练成的至高秘术,你师兄却练成了,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你师兄很有可能就是下一任的天火教掌门!” “你知不知道这牵涉到全派上下多少人的利益?当然,掌门之位不一定看修为,更看重能不能平衡驾驭全派上下的人,能不能平衡各方关系,你师兄修炼天资不错,可这方面却是你师兄欠缺的,否则也不会冒进到今天。可不管怎么说,一个长老的位置迟早是跑不掉的,你师兄的冒然出现,要挤掉其他派系的位置,那些人会轻易拱手相让吗?” 师兄妹二人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昆林树默了默道:“我不跟他们争那些东西!” 庞琢:“荒唐!你以为你说你不想争,他们就能相信你不会去争了?树欲静而风不止!” 火凤凰有点紧张了,“师傅,他们会怎样对付师兄?” 庞琢叹息道:“不知道,明刀明枪的不至于,真要是明着来反倒不怕,怕就怕那些人来暗的。前段时日,缥缈阁突然召集各派掌门议事,除赵国三大派被踢出而换了晓月阁上位之外,还对各派吩咐了一件事。” 昆林树愕然道:“赵国三大派被踢出了缥缈阁?” 火凤凰补了一句,“师兄,赵国灭国了!” 第九一二章 牛有道今何在 “啊!”昆林树很是惊讶。他斩断俗世纷扰,闭关十年,不闻无光洞外事,可偌大个赵国说灭亡就灭亡了,他还是有些难以置信,“好好的,怎么会灭亡了?” “晓月阁作乱。”庞琢抢了一句,同时给了火凤凰一个眼色。 被抢话的火凤凰自然看了他一眼,接受到师傅的眼色后,心中咯噔一下,骤然明白了师傅的意思。 赵国灭亡,有一个人无法回避,牛有道! 而师兄为何闭关?也是因为牛有道,师兄闭关苦修,怕是存了出关后一雪前耻的念头。 师兄是练成了《天火无极术》不错,可牛有道也不是当年的那个牛有道了,不说手中掌握的权势,人家现在已经成了燕国紫金洞的长老,这爬升速度可谓惊人,现在跑去找人家算账的话,非惹出大事来不可,当人家紫金洞是泥捏的不成,由得你侵门踏户? 现在勾起师兄对牛有道的念头的话,的确不合适,当年的事最好过去了才好。 昆林树惊讶:“晓月阁一个见不得光的杀手组织,能把赵国给灭了?” 庞琢:“晓月阁是三百年前灭国的秦国余孽,蓄谋已久,在赵国境内鼓动起了叛乱,最后和燕国联手将赵国给瓜分了,归于晓月阁的地盘已经变成了秦国!事情就这么个事,不关我们的事,多想无益,还是多考虑考虑你自己的处境吧。” 他算是把牛有道的事暂时给撇过去了,火凤凰心知肚明不吭声了。 昆林树默默点头,没想到自己闭关这些年居然出现了这么大的变故,赵国就这样没了,实在是令人唏嘘感慨。 暗暗感慨之余,又问:“师傅说缥缈阁对各派吩咐了一件事,不知是何事?” 庞琢:“缥缈阁让位列缥缈阁的各大派各派三名精锐弟子前往圣境!” “去圣境?”昆林树又吃惊了一把。 圣境是什么地方?能被称为圣境的地方自然不一般,不仅仅是武朝商颂遗留下的秘境之一,更是如今九大至尊居住的地方。更重要的是,里面有一禁物,能助修士突破到元婴期的禁物。 那地方外人一般情况下不让进去,而九大至尊之所以居住在圣境里面,说是亲自镇守禁物也不为过。 圣境早就被九圣把持了,怎么会让外人进去? 昆林树不禁要问:“为何让各派精锐弟子前往?” 庞琢摇头:“据说缥缈阁没有说清楚,所以具体干什么不知道,缥缈阁只说是给各派的人一个历练的机会。时间定在了半年后,目前宗门正在考虑人选。” “历练?”昆林树皱眉,“师傅的意思是说,此事和弟子有关?” 庞琢:“这事宗门也在犹豫和担心,这里就我们师徒三人,也没有外人,有些话我直说也没什么。缥缈阁对天下修士是个什么对待方式,天下修士心知肚明,一直在变着花样削弱,以便于他们掌控和统治。历练?被派去经受历练的人,能有什么好下场吗?任谁心里都要犯嘀咕。” 说罢又叹息了一声,“林树,你闭关出来的不是时候,再拖上个一年半载就好了。” 话说到这个地步,结合师傅前面的话,昆林树明白了,正因为可能没什么好下场,宗门很有可能把他定为去圣境的人选。 火凤凰有些急了,“师傅,如果真如此的话,师兄岂不是会有危险?” 庞琢摆手,“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们左右不了,只能看宗门最后会怎么决断,还没做出决定的事,我找到上面也没办法开口。先不要急,我也只是怀疑,也许是我想多了…云裳,你先出去,我有话单独和你师兄谈谈。” 火凤凰欲言又止,结果见师兄也向她点头示意,她只好应声离开了。 剩下师徒二人后,昆林树问:“师傅,有什么事是不能当师妹面说的?” 庞琢:“你们的婚事!云裳等了你足足十年啊,你准备怎么办吧?” 昆林树低头道:“是我对不起师妹,如果师妹不嫌弃,还愿意嫁给我的话,我愿娶师妹为妻!” 庞琢略怒,“她为了你耗到了现在,你不娶她,谁娶?你若不娶,若敢对不起她,我第一个不答应!可现在事情有变,我不想你害了她,说白一点,我不想她守寡!” 昆林树明白了他的意思,“师傅的是想等眼前未决的事情过去?” 庞琢点头,“我是这样想,可她自己怕是一直在期盼着这婚事,等了你十年呐,好不容易把你等出来了,你若绝口不提这事,怕是会伤了她。我的意思是,你主动跟她说说,找个理由,把婚事再拖个一年,若事情能顺利过去,你再娶她也不迟。若是难避此劫,你消失了就消失了,让她另觅良配,不要害了她。” “不是为师绝情,要说事情为何会走到这一步,是你自找的,误人误己,怪不得别人,你找死不要脱她下水!” 昆林树默默点头,“师傅的苦心,弟子懂了。” “唉!”庞琢叹了声,“你刚出关,先好好休息休息,其他的,为师会留心打探的。” 师徒二人从静室出来,昆林树拱手告退。 他离去不久,火凤凰又来了,找到庞琢询问:“师傅,燕赵之战那么大的动静,已是人尽皆知,师兄找个人随便问问就能知晓,牛有道的事怕是瞒不过去。” 庞琢也头疼,这事的确瞒不过去,最终也只能叹道:“能瞒一时算一时,希望这些年过去了他能放下,总之不要主动勾他往牛有道头上去想便是。” “嗯!”火凤凰点头应下便走了,又迫不及待地去找师兄去了。 令她没想到的是,刚跑到师兄屋里找到师兄,负手面对堂前祖师爷画像的昆林树转身便问:“师妹,牛有道今何在,还在燕国青山郡吗?” “……”火凤凰哑口无言,刚出关,师傅说了那么一堆事都没能挡住师兄往牛有道头上去想,可见师兄心中执念。 她一脸牵强道:“师兄,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了,算了吧。” 昆林树微笑,“怎么,怕我再败在他手上?” 火凤凰上前两步,抓了他胳膊,“师兄,你已经练成《天火无极术》,怎么可能不是他的对手,他一定不是师兄你的对手。既是胜负心中有数,又何苦再咄咄逼人不放,师兄就当是大人大量高抬贵手放过他吧!” 昆林树:“这十年间,我也曾屡次自省,当年的确是我不对,我不该意气用事主动找他麻烦。这次就算能胜他,我也不会伤他,我不会仗势不饶人。但是,我必须再和他打上一场!” 转身回头看向了祖师爷画像,凝视着,“不是为了我自己,是为了赎罪!当年的事,我令天火教蒙羞,这份羞辱只能是我亲自去洗刷。当然,也是为了我自己,过去的事必须要有个了结,我不想走到哪都被人拿旧事戳脊梁骨。师妹,你也不想让我一辈子因为此事抬不起头吧?” 火凤凰算是看出来了,经过这些年的熬炼,师兄身上虽然没了当年的那份傲气,显得谦逊了不少,可骨子里的一些东西,天生的性格还是无法改变。 她几乎带了几分哀求:“师兄,算了吧,以你今日之成就,连掌门他们都无法练成的至高秘术也未能拦住你,谁还敢戳你脊梁骨?师兄,真没必要再去计较了。” 昆林树又慢慢转身看向她,因为了解她,所以觉得有些不对。 他敏锐意识到了师妹的心思,似乎自己练成了《天火无极术》也难洗刷那份耻辱,遂狐疑道:“我只是问问牛有道的下落,这也不能说吗?师妹,你是怕我受到伤害吗?” 火凤凰:“既然过去了,又何必再追寻?” 昆林树拨开了她抓住自己的手,迈步绕开了她,径直朝外走去,“想必其他人应该知道牛有道的下落!” 火凤凰急了,连忙转身追去,拽住了他的衣袖,“师兄,不要找了,你找到了也没用的,只能是自己为难自己。” 昆林树脸颊略绷,僵立在原地道:“也就是说,牛有道同样今非昔比,因为师妹很清楚,也笃定了,就算我练成了《天火无极术》也不可能是他的对手,是不是这样?” 火凤凰摇头:“师兄,你别误会,不是这样,他肯定不是你的对手,只是他现在的身份地位非同小可,师兄你…”她不知该如何说,可看师兄如此执拗,不说也不行了,最终艰难道:“你就算找到了他,也没有资格再和他交手。” 昆林树回头,一脸讶异,“此话怎讲?就算他如今的地位再非同小可,难道还大得过各国三大派不成,或者说,他现在成了缥缈阁的人?” 火凤凰直接挑明了,“他拜了燕国紫金洞宿老钟谷子为师,他如今位列燕国紫金洞的长老之位,他现在的身份就是紫金洞的长老,他如今的身份怎么可能再接受你的挑战?” 这话是说的再清楚不过了,两人的身份地位不对等! “……”昆林树当场傻眼,那厮成了和天火教平起平坐的紫金洞的长老? 愣了半晌,最终讷讷道:“这…这怎么可能?他才多大年纪,现在大概也就三十出头吧?就算拜了紫金洞太上长老为师,又怎么可能成为紫金洞的长老,堂堂紫金洞的长老之位不至于如此儿戏吧?” s:恭喜“∵夢想∴奮鬥”喜得贵子,存钱不如存人,谢大红花支持! 第九一三章 往事一笑置之可好? 火凤凰:“的确是让人难以置信,十年不知不觉就这样过来了,并不觉得有什么,但回头看看,这十年间的确发生了许多的事情,师兄闭关后不久,牛有道不知用了什么手段,从我齐国带回了大批的战马,为他所在的一隅之地积蓄了大军征战的实力……” 也是因为师兄的原因,她对牛有道这个人也算是颇为关注。 一开始,牛有道把师兄也是自己的未婚夫给重伤成那般,害得他们这对男女之间要分别十年,她是非常怨恨牛有道的。可时间真的能淡忘许多东西,至少能让人冷静下来看待一些问题,回首往事,事情能全怪牛有道头上吗? 被师兄逼到头上,牛有道已经是再三忍让,甚至是佯败认输,希望能委曲求全,可师兄欺人太甚,非要把人家往死里逼,逼得人家不得不全力出手,怪谁? 当然,对方实力的增长,也是让人不得不冷静看待问题的关键。 所以,这些年有关牛有道的故事和传闻,娓娓道来给师兄听,希望能打住师兄的执念。 她告诉昆林树,牛有道那次不但带走了战马,还带走了那个许多人想采而没采到的齐京红娘,把齐京红娘给摘走了。 带回战马积蓄了实力后,也许是渐渐等到了时机,牛有道所在的一隅之地集结人马,悍然发动了对南州的进攻,一举攻占下了南州。 战后分赃不均,牛有道与天玉门起了恩怨,两者争锋。结果牛有道将掌握北州大权的邵平波给逼得落荒而逃,从北州拉来了大禅山,将天玉门给踢出了南州,具体是怎么做到的不清楚,不过从那以后,牛有道就掌握住了南州。 后来燕国朝廷派出大量高手剿灭牛有道,甚至出动了丹榜顶级高手宗元,结果宗元陨落,燕国朝廷铩羽而归,茅庐山庄至此天下扬名。 后来燕国境内起了苍州叛乱,吴公岭弑兄篡位,联合韩、宋攻燕。燕国岌岌可危,南州出兵,挟宁王余威,号令燕国人马,逐叛逆吴公岭,击败宋国大军。如今的吴公岭成了宋国的皇帝,而韩军又杀入了宋国境内,正与宋国缠斗。 赵国趁燕国内部混乱虚弱,挥兵攻燕,又是南州人马挥军西征御敌,两国杀的难解难分。 之后天都秘境之会来临,缥缈阁介入,诸国停战,牛有道被逼无奈去了天都秘境。天谷内,牛有道对赵国三大派痛下杀手,当场杀了赵国三大派赴会的主事长老,惹出事后又被莎如来逼入了绝境。 然而等到天都秘境之会结束,牛有道居然拿下了秘境之行的第一名,所得灵种数量力压天下各方势力,保住了性命。 秘境之后,牛有道挑起了战事,联合晓月阁在赵国境内起兵,双方联手,将赵国逼入了绝境,于角湖一战而灭赵国数百万精锐,联手灭了赵国,进而瓜分,晓月阁复国成功,秦立! 战后,牛有道拜了紫金洞资格最老的太上长老钟谷子为师,加入了紫金洞,一跃而成了紫金洞的长老。 火凤凰林林总总的讲了好久好久,最后总结道:“师兄,期间肯定还发生有许多的事情,肯定还有好多不为人知的事情,又或者是我消息来路有限不知道,但这牛有道能一步步走到今天,真的经历了许多的大风大浪,手握千军万马,掌握着燕国最强大的军队,又成了紫金洞长老,位高权重,已不是你能轻易去招惹的。” 牛有道竟能在如此复杂的境况中劈波斩浪而行,这能力令昆林树颇为动容。 昆林树听后,脸上神色恍然如梦一般,喃喃自语道:“他居然以个人的名义拿下了天都秘境第一…” 其他的什么大风大浪他还没那么深的感触,但天都秘境第一对他来说还是挺震撼的,他无法想象,自认自己根本做不到。 火凤凰颔首,“是的师兄,天都秘境我天火教也想收拾他,可照样拿他没脾气,连宗门都奈何不了他,又何况是你。他为何能成为紫金洞的长老?肯定是紫金洞看上了他手上的势力!师兄,如今的牛有道,真的已不是一般人,你想找他麻烦,宗门也不会轻易答应,妄动的话,就是给宗门甚至是齐国惹麻烦。师兄,他如今有能力向齐国施加一定的压力!” “呼!”昆林树仰天长呼出一口气来,叹道:“师妹,我并非想找他麻烦,只想与他堂堂正正再比一次!” 火凤凰急了,“师兄,难道你还不明白吗?你已经没有了和他比试的资格。除非他落单被你给遇见了,否则根本用不着他动手,他还需要亲自跟你动手吗?他手下也有不少高手,连丹榜高手巫照行都投靠了他。” “师兄,他的势力太庞大了,只要他愿意卖个人情,只需一句话,有的是人找你的麻烦,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躲的过来吗?除非你永远躲在宗门不出去!你主动招惹人家,是你理亏,欺到人家长老头上,紫金洞找宗门问罪的话,宗门如何交代?人家就算杀了你,宗门也难帮你说什么,是你理亏。” 她抓了昆林树的衣袖,“师兄,算了吧,如今的牛有道,凭咱们个人的力量是惹不起他的。师兄不妨往好的一面想,当年的事情过去就过去了,若没有当年的事,师兄也没有今日之成就,某种程度上是牛有道成全了师兄你,往事一笑置之可好?” …… “陛下,燕国根本没有谈判的诚意,此乃拖延之计,明显想把我国力拖耗在宋国,不能再拖了,撤军吧!” 韩国京城,大内皇宫御书房内,大司马金爵面对皇帝聂震庭再三拱手哀求。 他也是被吴公岭给折腾的没了脾气,吴公岭的所作所为压根不像是一国之君的作为,压根不顾宋国的死活,任由敌军肆虐,敌军爱怎么毁坏都行,就是不与韩国正面交锋,躲、跑、骚扰,这样搞下去宋国迟早要被他吴公岭搞完蛋。 宋国三大派也知道,这样下去,宋国就算能保住,也不是一般的元气大伤,不知多久才能恢复过来。然而宋国三大派也没了选择,还有其他路可行吗?只能是陪着吴公岭砸自己的饭碗。 若是没有外部威胁,金爵自然是乐见宋国这样搞,也知道吴公岭这样搞下去长久不了。 可吴公岭不管这些,摆出了无赖样,宋国垮了没关系,垮也要把你韩国拖下水,摆明了就是要消耗韩国的国力好让别人捡便宜。 若是牧卓真还在位,肯定不敢这样搞,肯定要拼死抵御外敌,否则民怨四起,他那皇位根本坐不稳。可吴公岭没这方面的负担,过错都是牧卓真造成的,他是来收拾烂摊子的。 百姓哪知道什么,牧卓真那份‘罪己诏’真是死也要把黑锅给背走,宋国百姓恨死了牧卓真,都认为目前的苦难是牧卓真造成的,眼见宋军在跑来跑去忙的不行,还以为在打仗,都在期待吴公岭早日驱逐外敌。 面对燕国已经稳住了阵脚,在抓紧时间恢复元气,金爵做出了重大决定,反正宋军也不敢与韩军正面交锋,他这主帅暂时脱离一下也没关系,遂紧急赶回了京城面圣。 聂震庭神色凝重,“大司马,你说的道理朕明白,可韩国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死伤了这么多儿郎,就这样撤兵,挑起战事却一无所获,如何向天下人交代?” 金爵当场跪下了,拱手道:“罪过可归于臣一人,陛下可下旨降罪于臣,革除老臣大司马之位,拿老臣给满朝上下一个交代!” 聂震庭为之动容,绕出桌案,快步上前扶起他,道:“罪在天女教,怎能怪大司马?若非天女教为一己私欲纵容吴公岭,局势焉能走到这一步?” 金爵摇头:“现在说什么天女教已没有任何意义,陛下能奈何天女教?陛下,战机已失,不能再起后患,咱们自己得稳住,不能给外敌可趁之机,否则变故会在顷刻间,会令人防不胜防!” 来的快,去的也快,金爵面圣之后又紧急返回宋国境内,操持与宋国谈判事宜。 撤军也不能说撤就撤,也得敌人愿意不是,必须先跟宋国沟通清楚,你们不要再折腾了,我们撤了,便宜你们了,不跟你们打了,可好? 当然,也希望以此为条件占点便宜,譬如让宋国割让几个州之类的。 …… “陛下!” 晋皇太叔雄亲临,邵平波闻讯紧急赶到大门口迎接。 君臣入内,轩阁内落座,太叔雄也不啰嗦,“孤王刚接到消息,韩国准备撤军了,韩宋已在秘密谈判,马上要停战了,四方靖平,于我后事不利,你这边到底谋划的怎么样了?” 邵平波回道:“陛下,玄薇把持卫国多年,树大根深,这事急不得,否则会适得其反。陛下,秦国新立,百废待兴,相当时期内无力西援卫国,我晋国等的起。” 太叔雄大手一挥,“一直在等等等,孤王今天想知道,什么时候能动手,你今天必须给孤王一个明确的答复!” 语气有点不太好,也实在是心烦,器云宗派去夜袭抢掠赵国皇宫的人一个没回来,连派去的三位宿老也没了音讯,至今到处找不到人,估计是出事了,只是这损失未免也太惨重了一些。 偷鸡不成蚀把米,器云宗那边已经在责怪他这边办事不利,让他给出个交代到底出了什么事。 关键他想尽办法也搞不清究竟出了什么事,三位太上长老怎么就没了呢?给不了交代,自然是屡屡被器云宗给骂得狗血喷头,闹得他心烦意乱。 第九一四章 师傅,北州出事了! 也谈不上是把气撒在邵平波身上,只是被器云宗给闹得有点难受。 什么黑水台,什么强大的情报机构,统统被骂成狗屎。器云宗说了,若不是你给出的情报不利,能出这样的事?肯定是你的情报网络没有抓取到详实情况,以致于宗门做出了误判。 太叔雄很无语,这理让他到哪说去? 当初他就提醒过,一国皇宫鱼龙混杂,相当容易出意外,哪有那么好下手的。可掌门不听,非要去发那横财,现在出了事倒成了他的错。可是这种事情解释没用,也不好辩解,只能硬着头皮挨了。 然而什么时候是个头啊!他刚刚又被一顿臭骂,这皇帝做的憋屈的。 三个太上长老没了,这可不是小事,对器云宗来说是天大的事,拿不出交代来,这事是不会轻易过去的。 太叔雄想来点大事转移器云宗的注意力,一旦晋卫两国开战了,那事器云宗自然是要暂时放下的。 邵平波虽不知对方这脾气怎么回事,但也猜测到肯定是出了什么事。 皇帝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地步,他寄人篱下还能怎么办,遂回头对大内总管陶略点头示意了一下。 陶略会意,回头转身挥手,示意不相干的人统统退下了。 没了外人,不虑机密轻易外泄,邵平波方将之前卫国皇帝免去太尉南仁玉之职的事说了出来。 谁知太叔雄摆手道:“这事陶略已经禀报,孤王已经知道了,你没有得逞,已经被玄薇给拦下了。孤王说了,想知道什么时候能动手!” 邵平波朝陶略略欠身道歉,“有些事情并非有意瞒着陶总管,而是事关机密,一旦走漏丁点风声,一切都将前功尽弃。为陛下行此事,只能成功,不能失败,故而谨慎!” 陶略微颔首表示理解,太叔雄听到只能成功不能失败也心情舒畅了些许。 邵平波又对太叔雄道:“陛下,南仁玉手握兵权没那么好动,动他,只是试探,玄薇也必然要阻拦,也正是为了让玄薇阻拦。其一,让玄薇顶撞卫君,事后她必然会自省,为其之后按捺分寸、为我下一步行动做铺垫。其二,也是最重要的,离间他们姐弟二人,经由此事,我方奸细蛊惑之下,卫君玄承天对玄薇已深怀疑虑,疑其姐欲谋朝串位!” “有此前奏,我方奸细可继续促深其疑心,促其再动手。动南仁玉是假象,真正要动的是玄薇手上掌握的最大情报机构雾府,只要玄承天伸手,只要将玄薇手上的雾府拿到手,玄薇就成了聋子和瞎子。” 太叔雄眯眼,露出若有所思神色。 邵平波继续道:“只要断了玄薇耳目,玄薇就失去了顺利掌控局势的能力。玄承天再动南仁玉就容易了,有了此番前奏,在南仁玉身上撞了一次墙,玄承天对南仁玉已失去信任,再鼓动玄承天动南仁玉将会很容易,并可鼓动玄承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南仁玉的骨干部将清理一批。” “届时卫国军方局势必乱,晋国大军趁势杀入,可一蹴而就…陛下,等不了多久了,快了,但这个时候万不可冒进,每一步都要审慎衡量,万不可引起玄薇怀疑,继续让玄薇保持对卫君的印象很重要,否则惹得玄薇反扑的话,玄承天根本没有招架之力。” “现在的玄承天不管干什么,局势再糟糕,玄薇都有重新控制局势的影响力。所以玄薇不认为玄承天能干出强行夺权的事来,也不会相信玄承天能成功。玄承天也必然不是玄薇的对手,但那并不重要,我晋国要的是卫国大乱,尤其是军心大乱,只要能给我晋国可趁之机的足够时间便可!” 太叔雄眉头渐渐扬起,心情真的是舒畅了,目中隐有兴奋神色。 一旁的陶略亦连连点头。 …… 北州刺史府上空,一只大型飞禽从天而降,彭又在飘落府内,守卫的天玉门弟子出来拜见。 有了牛有道赠送的大型飞禽,这来往各地确实大大方便了,高来高去,也不容易遭遇危险。 只是这份重礼收的有些闹心。 邵登云闻讯而出,拱手见过,“彭掌门。” “邵兄,忽然相招,不知何事?”彭又在点头致意着问了声。 “里面请。”邵登云伸手相邀。 彭又在多打量了他两眼,跟着他去了军机重地。 堂内落座后,邵登云让人守在了外面不让闲杂人等靠近,也不废话,让管家羊双搬了只不大不小的箱子过来,摆放在了彭又在的面前。 邵登云伸手请彭又在看看箱子里的东西。 彭又在并未急着打开箱子,而是问了声,“什么东西?” 邵登云不疾不徐道:“这段时间,朝廷派了一批人秘密查证北州境内的贪官污吏,已经查获了罪证,也给了一份给我,皆在此!”指了指箱子,“道爷传讯来,说此物务必给彭掌门过目,说彭掌门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让邵某配合天玉门行事。” 彭又在听的眼皮直跳。 几个月前,牛有道找到他谈过之后就没了动静,他还希冀着事情过去了,没想到还是来了,该来的躲不过去,牛有道还是要逼他做出抉择。 那份重礼,果然不是那么好收的。 更让他心惊的是,朝廷怎么会把这种朝廷官员的罪状送到牛有道手上?这牛有道的势力究竟大到了什么地步,竟能左右朝廷的决定,这似乎有些不合理! 他起身打开了箱子,只见里面装着一堆厚厚的案档,顺手拿了一份在手查看。 随便一看便知假不了,上面某某北州官员所作的污劣事迹清清楚楚,包括查案人是朝廷派来的谁谁谁签押都标的清清楚楚,随时可以核实验证。 他要的动手的理由,已经摆在了他的面前,该如何抉择? 邵登云起身了,提醒道:“道爷说了,今天晚上,就要看到邵某的传讯,就要看到彭掌门的决定!” 彭又在觉得手上的案档重如千钧,迟疑道:“是不是太仓促了点?” 邵登云:“不仓促,只要天玉门弟子配合,我北州分布各地的人马随时可以出击,可一举将那些贪官污吏统统拿下,不会费什么事。朝廷亲自查明的罪证在此,立抓立判,当场处决!” “道爷说了,这些搜刮民脂民膏的人,一个都不许放过,杀无赦!” “当然,道爷还说了,查抄出的财物,统统归属天玉门处置,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另外,道爷还说了,以后北州大小官员的任命由邵某做主。道爷说,已经和彭掌门沟通过的。” 彭又在脸颊紧绷,“这些人的背后牵涉到三大派不少人,牛长老考虑过这样做的后果没有?” 邵登云道:“道爷特意交代过,后事他来处理,不需要我们承担责任,天塌了他顶着…彭掌门,时间不早了,道爷还在紫金洞那边等邵某的消息。对了,道爷警告过邵某,说已经等了几个月,他的耐心有限,不会再等下去,不想要这北州就趁早滚蛋!” 彭又在苦笑,这哪是什么警告邵登云,分明就是警告他的。 …… 逍遥宫,贵客来访,灵剑山掌门孟宣法驾亲临。 迎来送往讲究对等,逍遥宫掌门龙休亲自露面,陪同着向繁花似锦的待客阁楼走去,“孟兄突然亲自驾临,不会是闲得没事干吧?” 孟宣踱步而行,“最近燕国周边安稳,的确是闲得没事干。” 龙休挑眉,上下瞄了瞄他,能信他这鬼话才怪。 阁楼上,两人面对秀丽风景而坐,茶水上了后,龙休挥手示意不相干的人退下了,方说道:“没有外人,有什么事不要绕弯子了,直接说吧,为了圣境的事?” 孟宣:“我不是说了么,最近燕国周边安稳,闲得没事干。” 龙休揣摩了一下这话,还是没揣摩明白,皱眉道:“说人话!” 孟宣:“韩国正在和宋国密谈,韩宋之战要结束了,这事龙兄不会不知道吧?” 龙休:“听说了,这就是你所谓的安稳?两国不打了,对燕国算不上好事,两国死磕到底才叫好。” 孟宣摇头:“韩、宋停战后,这两家暂时是不会闹事了,秦国那边也无心再招惹什么,龙兄不觉得机会来了吗?” “机会?”龙休不解,“什么机会?” 孟宣斜眼道:“如今周边情况有利,燕国内部的事,龙兄不打算趁机解决解决?” 龙休心怀警惕,他不可想轻易跌入什么坑里,问:“什么事?” 孟宣端起茶盏,“譬如北州!龙兄,你不会真的愿意看到北州彻底落入牛有道手中,或者说是落入紫金洞手中吧?” 龙休一边眉毛翘起,懂了他的意思,“你想把邵登云一系的势力给清洗掉?” 孟宣:“难道龙兄不想吗?天玉门的态度模棱两可,只要你我联手出面找到天玉门,就算天玉门不会彻底倒向你我哪家,让天玉门保持中立也是好的,总之不能再让牛有道或紫金洞那边坐大了,有天玉门配合的话,北州清洗起来不难。如今正是大好时机,待到以后出了什么事的话,再想动手,只怕又要顾虑重重。” 这里正说着,龙休弟子易舒快步而来,紧急禀报道:“师傅,北州出事了!” 第九一五章 严长老在教训我? 这边正在谈北州的事,这里就跑来说北州出事了,龙、孟二人皆惊诧。 孟宣立问:“出什么事了?” 易舒看了他一眼,没理会,继续面对自己师傅禀报道:“北州邵登云连同天玉门大肆抄杀朝廷派去的官员,北州各地突然同时动手,事先毫无征兆,朝廷派往北州的官员几乎无一幸免,几乎全部当场被杀!” 龙、孟二人惊的同时站起,龙休怒喝:“大胆!猖狂!这是要造反吗?” 易舒道:“他们师出有名,手握朝廷查证的贪污之类的罪证,邵登云以涉及面太广、触目惊心、不杀不足以平民愤、防范罪犯逃脱之名火速动手了,有天玉门配合,毫无阻力,各方甚至来不及反应。邵登云出兵血洗北州官场后,已直接任命暂代官员,理由是防范北州动乱。” 龙休惊疑不定,“朝廷查证的罪状怎么会在邵登云手上?” 易舒:“此事不清楚。” 龙休面露狰狞道:“紫金洞的吃相未免太难看!” 孟宣:“是不是紫金洞,只怕还得另说。” “嗯?”龙休回头看向他,似有不解。 孟宣问易舒,“你刚才说,朝廷任命的北州官员几乎无一幸免,都遭了邵登云的毒手?” 易舒:“是这样。” 孟宣对龙休冷笑道:“听见了吧,无一幸免,那边的官员有不少和紫金洞那边也是牵扯不清的,紫金洞不可能冒然动手,是谁在搞事,还用我提醒吗?” 龙休狞声道:“牛有道!” 孟宣:“他在告诉天下人,北州也是完完全全掌控在他手上的地盘,那小王八蛋早就该弄死他才对!” …… 燕国皇宫,逍遥宫长老席遥、紫金洞长老申报春、灵剑山长老骆名剑联袂横闯皇宫大内,无人敢拦。 商建雄正与宠妃阿雀在亭台楼阁中卿卿我我,三位长老突然闯来,惊的坐在商建雄大腿上的阿雀赶紧起身站起。 “陛下还真是好雅兴!”席遥冷笑。 商建雄也站了起来,挥手示意了一下,阿雀等人赶紧退下了。 之后,商建雄方问道:“三位长老何故如此怒气冲冲?” 申报春沉声道:“陛下不会不知道北州的事吧?” 商建雄:“知道又怎样?” 申报春怒了,“北州出那么大的事,陛下还有闲情雅致把玩美色?” 商建雄与之争锋相对:“不用这闲情雅致,寡人又能怎样?只要不是瞎子,都知道这事背后牵涉到紫金洞的人,紫金洞在搞事,寡人敢怎样?” 申报春左右看了看席遥和骆名剑,道:“我再说一遍,这事绝不是紫金洞干的。” 商建雄掷地有声道:“牛有道难道不是紫金洞的人吗?申长老千万别说这事和牛有道也没关系,瞎子都能看出牛有道才是背后的主谋!” 申报春绷着个脸,被堵的没话说。 这里面的关系,来者清楚,可他们关心的是另一件事,骆名剑道:“朝廷查证的北州官员罪状为何会落在邵登云的手里?这么多官员的罪证,怎么会集中落在了邵登云的手上?” 有些事他们要弄清楚,三大派担心朝廷这边和牛有道有勾结。 商建雄叹道:“此事是下面人办事不利,罪状查明后,本是要集中送往京城的,谁知途中遭遇劫匪,北州驻军闻讯赶去剿匪,抓获匪徒的同时,也让那批罪证落在了他们的手中,事态因此而失控!” 申报春沉声道:“你好好的,去查北州的官员作甚?而且是全面清查,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是何道理?” 商建雄慷慨激昂道:“北州已不在朝廷的控制中,唯一能对北州相关势力产生一点掣肘作用的,也只有那些朝廷任命的地方官员,起码也能充当朝廷的耳目。说那些官员会绝对对朝廷忠心耿耿,这话说出来你们信吗?朝廷必须要把他们的罪证查清捏在手里,谁敢做墙头草,朝廷就让他身败名裂!若非出了意外,这样做,有错吗?” 三位长老皱眉,对方的解释完全合情合理,还真挑不出什么错来。 玩这一套,法力高深也没用,他们比起商建雄来,差远了! 待把三人打发走了,大总管田雨凑近了商建雄身边,低声道:“陛下,高大人来了。” “嗯。”商建雄偏头示意了一下。 不一会儿,高见成快步来到,见礼后,问道:“陛下,听说那三位坐镇的过来了,没出什么事吧?” 他也担心计划出什么漏洞,听到风声后,立刻赶了过来打探。 商建雄:“已经打发走了,他们又能怎样?倒是北州那边,没想到他们还真敢动手啊!” 对他来说,之前那样安排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 高见成笑道:“是好事,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这回,牛有道至少是把紫金洞内部的一些人给得罪了。长此以往,矛盾累积,总有爆发的那一天。” 商建雄颔首,眯眼道:“希望这次能闹起来。” …… 断人财路,北州的所作所为的确是激怒了某些人,断了某些人每年来自北州那边的油水,能高兴才怪了。 紫金洞相关人员愤怒的声音吵的掌门宫临策难受,连严立脸上都挂不住了,北州那边官员孝敬的油水,也有他一份,牛有道把他罩的人也给弄死了,等于断了他一条财路。 议事大殿内一番嚷嚷后,以掌门宫临策为首,身在宗门的长老严立、元岸、傅君让、尹以德、莫灵雪,一起奔赴茅庐别院。 闻讯而出的牛有道哟了声,好笑道:“什么风把诸位给一起吹来了?”行礼后,伸手让大家里面请。 没人进去,就堵门口了,宫临策沉声问道:“牛长老,北州怎么回事?” 牛有道讶异,“北州?北州能有什么事?” 元岸怒道:“少在这里装糊涂,邵登云和天玉门联手血洗北州官场,你敢说你不知道?” 牛有道哦了声,“这事啊,我还当是什么大事让诸位兴师动众的,不就是杀了几个贪官污吏么,算不了什么事。” 元岸:“几个?那是几个吗?杀了多少,你心里没数?” 牛有道轻飘飘一句,“我这人乡野出身,打小被贪官污吏害惨了,只要有机会,有多少杀多少!” 莫灵雪:“那是朝廷任命的官员,轮不到你来擅自杀戮,若天下人都像你这般,整个燕国岂不是要大乱。” 牛有道一手扶剑,一手立起一根手指,“至少北州,我保证乱不起来,谁敢在北州捣乱试试看!” 尹以德道:“朝廷官员,自有律法惩处,凡事都有规矩,你身为紫金洞长老,身为管制大燕天下的一份子,理当维护规则,岂能妄为?” 牛有道奇了怪了,横眉竖眼道:“你们什么意思?杀几个贪官污吏,难道还杀错了不成?” 尹以德:“朝廷已经在查证他们的罪证,要惩处也该由朝廷来惩处,你介入此事算怎么回事?” 绷着一张脸的宫临策也出声了,“有些事也没必要藏着掖着绕圈子,自己人之间说清楚了也没关系,那些官员多少与三大派有牵涉,你这一杀,逍遥宫和灵剑山那边的意见很大,现在都冲我们这边来了,这事必须要给个交代!” 站在门旁的管芳仪等人瞅着这一幕,感觉一群人要围攻牛有道似的。 牛有道反问:“掌门想要什么交代?” 宫临策道:“这次的事,紫金洞可以压下去,但朝廷对北州后续官员的任命,你不许再干预。” 这意思牛有道懂了,各方要运作与自己有关联的官员赶去北州任命,把各自的利益再续上。 牛有道呵呵道:“大家这样围着我,我不答应怕是不行,行,我不干预。” 见他答应了,众人脸色稍霁,只要利益不受损,北州那些被杀的人,他们也不会在乎,为那些人跟牛有道在宗门闹个乱哄哄也没必要。再说了,牛有道好歹是紫金洞的长老,北州那边又师出有名,杀贪官污吏摆在台面上是没错的。 殊不知牛有道只是不跟他们硬碰而已,想再派人去北州,想的美,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保证去一个死一个,保证没人能在那位置上坐的长久,保证死到没人敢去为止。 严立对他不放心,提醒道:“牛长老,有邵登云和天玉门在,你也说了,北州乱不起来,那些朝廷官员牵涉到逍遥宫和灵剑山,你毕竟是紫金洞的一份子,以后凡事也要为宗门考虑,不能再乱来了。” 话中意思是,北州的军方和修行势力都是你的人,北州已在你的控制中,地方上那些官吏影响不了你对北州的控制,没必要跟他们过不去。 牛有道略挑眉,他哪是和北州地方官员过不去,他是要逼天玉门递投名状、站队表态。 当然,其中真相他不会说出来,反问一句,“严长老在教训我?” 严立:“我是好心提醒你?” 牛有道瞬间翻脸,“提醒什么?别跟我扯什么逍遥宫和灵剑山,我压根就没想动他们的人,也不想在北州搞这事。是之前有人跟我过不去,非要找老子麻烦,当老子是泥捏的不成?” 众人脸色一沉,这厮分明是在说,不是搞外人,而是在搞紫金洞之前找他麻烦的人,在还以颜色。 第九一六章 牛有道,你别过分了! 牛有道直接嚣张跋扈的挑明了。 这个当口,大家只能是当做没听懂。 做了亏心事生怕鬼敲门,其实之前大家也有这方面的怀疑,这下算是证实了。 严立有点无语,心道,他们找你麻烦,我又没找你麻烦,你好歹手下留情吧,把我的人杀了算怎么回事? 不过又琢磨,这厮可能也不清楚哪些人是他的人,哪些人不是他的人。 一旁的管芳仪暗暗嘀咕,发现道爷面对紫金洞这群人的风格的确不太正常,动不动就耍性子。 待到一群人离去,牛有道也若无其事的回了里面。 庭院中徘徊了一阵,闻墨儿悄悄凑到了他身边,好意提醒了一声,“道爷,您这样做不好。” 她也算是跟着这边的人改了口,喊牛有道‘长老’感觉有些怪怪的。 牛有道哦了声,回头笑问道:“有何高见?” 闻墨儿摆手,“我没什么高见,只是前番去掌门那边,无意中听到掌门他们在议事,在说圣境的事。” “圣境?”牛有道收了笑容,转身面对,正色道:“圣境怎么了?” 闻墨儿:“好像是缥缈阁那边发话了,要求位列缥缈阁的各大门派各派三名精锐弟子去圣境,说是圣境给大家的一个历练机会。如今各派应该正在拟定前往圣境的弟子名单,您在这个时候和大家闹得太僵不合适。” 牛有道立马听懂了她话中意思,把那帮家伙惹火了的话,搞不好会让他上推荐名单。 这事,他居然连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眉头一皱,沉声道:“你跑一趟,去请严长老来一趟。” “是!”闻墨儿应下后,又犹豫着提醒了一句,“道爷,这事你不要说是我说的。” 牛有道点头,“放心,不会出卖你。” 待闻墨儿去了后,牛有道又对管芳仪招呼道:“通知老熊,准备一桌酒菜。” 这里等了好一阵,没等到严立来,直到闻墨儿回来后才知,严立等人离开这边后又去了议事大殿议事,闻墨儿不好进去打扰,只能等到严立出来后才面见递了话。 稍候,严立也来了,不过来的正好,圆方的酒菜也准备好了。 “把我呼来喝去的干嘛?”严立见他也没什么好气。 “刚刚知道误伤了严长老的人,内心惭愧,特准备了一桌酒菜向严长老赔礼道歉。” “一桌酒菜就能把我给打发了?” “别给脸不要脸,你是长老,我也是长老,门中地位是一样的,少跟我甩脸色。我这里的酒菜是天下一绝,掌门都没尝过,今天便宜你了。” 牛有道连说带拽的,将严立拽进了里面,又将严立摁坐在了席位上。 严立哭笑不得,不过见到桌上菜色花样还有闻到那香气后,倒是愣了一下。 “尝尝。”牛有道又硬塞了筷子给他。 客随主便,勉为其难,看着也确实是新鲜,略心动的严立尝了一口,两眼略放光,筷子连动,把几样菜色都尝了尝,发现味道确实不错。 “没骗你吧,诚心赔礼道歉呢。”牛有道说笑着给他斟酒。 两人举杯同饮后,牛有道问:“听说宗门正在拟定去圣境的人选?” 严立没多想,关键不知道牛有道才知道,嗯了声,筷子没停,嘴也没停。 牛有道又问:“人选定下了没有?” 严立:“暂时没定下来,还有点时间,也不好定。” 牛有道继续帮他斟酒,貌似好奇道:“紫金洞这么多人,选三个人出来还不容易么?” 说到这个,严立放下筷子叹道:“缥缈阁要各派出优秀弟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优秀弟子基本上都在掌握资源的各长老系下。历练?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谁也不知道会出什么事,都不想让自己系下的弟子去,可那边又要求是各派的精锐弟子,不到最后,还不得一直推诿拉扯下去。” 牛有道哦了声,“那这事瞒着我干嘛?” “瞒你?瞒你干嘛?”严立愣了一下,随后明白了过来,摆手道:“没有瞒你,怕人心浮动,暂时没公开而已。” 牛有道继续问:“不让我知道,不会是想把我推上名单吧?” 严立又是一愣,再看看一桌的美味佳肴,哑然失笑,懂了,指了指他,“你呀你呀,老弟,想多了,你好歹是紫金洞长老,就算有人想推你去,这种事也没有把宗门长老给轻易推出去的道理,谁也不会开这个头。心放肚子里,这事,没你什么事,你在一旁看热闹就好了。” “嗨,你们这些人太坏了,我不是担心嘛。”牛有道松了口气,又继续请他喝酒。 严立暂停,瞅着他,“我们坏?坏不坏的先不论,我说你是一点面子都不给我啊,你我好歹有些交情,我的人,你说杀就杀了?” 牛有道:“一开始也不知道谁是你的人,误会,误会。” 严立摆手:“过去的事,我不想多提,我只想要老弟一个保证,其他人我不管,但是我的人你不能再动了。” 牛有道摁下他的手,“什么你的人我的人,几个贪官污吏而已,算什么你的人,值得你较真吗?我话给你放这,你尽管放开了去查,只要查出我地盘上有谁是贪官污吏,只要你有证据,你想怎么杀就怎么杀,我绝无怨言。” 严立见他不肯松口,一贯对他不放心,顿生警觉道:“你什么意思?你还想搞下去是不是?你就这样赔礼道歉的?” 牛有道:“严长老这点出息我算是见识了,为点小钱,至于么。” 见他还不肯松口,严立瞪眼道:“牛有道,你别过分了!” 牛有道:“我不是这意思,谁知道哪些人是你的人,哪些人不是你的人,回头你给我个名单,一切好说,行不行?” 严立哼哼着提了筷子,又继续吃了起来,一副这还差不多的样子。 牛有道又说道:“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你不能让我上那去圣境的名单,若是情况不对,你必须提前跟我通气一声,若是背着我搞事,别怪我翻脸。” “唉,你这家伙,说了没你什么事,你怎么就不信,疑心未免也太重了些。行了,知道了。”严立直摇头。 牛有道立刻乐呵呵敬酒。 不是他疑心重,而是他走到今天这一步不得不小心,阴沟里翻船的事,太常见了。天都秘境按理说他也不用去的,谁知还是把他给弄去了,何况又在紫金洞得罪了不少人,鬼知道最后会出什么事,他能像个没事人一样不当回事么? 有些事不得不防。 不但要防,而且还得认真对待。 和严立乐呵一阵送走后,牛有道立刻招了管芳仪和袁罡过来,让立刻联系晓月阁的玉苍、万兽门的长老晁敬以及四海那边等相关方,圣境之行,让他们务必争取派出可靠的自己人参与。 未雨绸缪,以防万一! …… 韩国开始从宋国境内撤军了。 本来还没有逼到非要撤军的地步,可金爵一贯求稳,对于可能会出现的危险高度警惕,为此不惜抗下了所有的责任,把自己大司马的位置都给丢了,直接被贬成了庶民,硬是鼓动了韩国撤军。 获悉消息后,图谋未能得逞的蒙山鸣仰天长叹,觉得可惜了,真要把韩、宋给拖疲了,燕国未必没有吞并掉韩宋的可能,可一劳永逸解决掉后患,秦国新立国力不强正是机会啊! 至于金爵被贬为了庶民,在蒙山鸣看来就是扯淡,只要金爵圣眷犹在,一旦有事,随时可以复出,金爵那种地位的人再怎么贬也不可能成为真正的庶民,照样一堆人保护。 撤军途中的金爵也是惆怅不已,本想欺宋国面临的窘境以撤兵为条件,希望能把之前攻占的临近韩国的几个宋国州府给切割到韩国手中。 谈判过程中,宋国三大派一听韩国愿意撤军,已经暗暗松了口气,赶紧答应了。 谁知吴公岭死活不肯,坚持韩国必须彻底归还所占的所有宋国领土,为此不惜鼓动着下面人嗷嗷叫着,说什么宁愿战死,也不让寸土。 宋国已经没能力再打下去了,再耗个一年半载的话,宋国境内毁成这样,大军补给困难,耗下去整个宋军饿都要饿死了,还打什么打? 宋国三大派虽恼怒,却也拿吴公岭没办法,这种情况下,总不能再把吴公岭一系的人给清洗掉吧?真要那样做了,韩国怕是要高兴坏了,别说撤军,估计得趁势把宋国给占了。 最后,吴公岭赢了。 韩国大的策略已下,撤军是必然的事情,吴公岭非要不惜代价跟你死磕到底,韩国不可能在为了宋国那几个州,继续跟宋军缠着把韩国的国力继续消耗下去。 双方最终谈成,宋军不再缠斗,韩军全面撤回韩国境内。 宋国三大派对这结果自然是喜出望外,敢情吴公岭是对的,韩军谈判前的强势完全是在虚张声势。 这个过程中,面对韩国的强势,倒不是宋国三大派糊涂,而是和吴公岭的着眼点不一样。 韩军撤了,两国停战了,终于不用再打了,且全面收复了宋国沦陷的国土,苦难中熬过来的宋国子民们喜极而泣,喜讯所到之处皆是高呼“陛下万岁”的动静,一时间吴公岭在宋国境内的名望如日中天,无人可及! 宋国三大派发现,拥吴公岭上位似乎还真是选对了人,至少比牧卓真强。 第九一七章 这种人很危险 “算起来,吴公岭是你姐夫吧?啧啧,皇帝姐夫!” 韩、宋争锋告停的消息传来,谈及吴公岭,管芳仪揶揄调侃,见牛有道一脸古怪,不由笑得前俯后仰。 牛有道也是忍不住莞尔一笑,摇了摇头,又沉吟道:“乱世之奸雄!” 知他说的是吴公岭,管芳仪不屑嗤声道:“运气好一点的无耻小人罢了,宋国三大派若不是被逼无奈,宋国皇位也落不到他的头上。” “运气?你以为是路上捡个钱的运气?时事变化中,运气可不是谁都能轻易抓住的!”牛有道又微微摇头,徐徐道:“这人还是有点能耐的…”略沉默了一阵,“我想找个机会见见此人!我那个结拜大姐,许久未联系过了,也该联系联系了,帮修书一封,问个好。” “皇后姐姐…噗!”管芳仪又笑得花枝乱颤,天女教的长老变成了皇后,再加上和牛有道的关系,想想都好笑…… 宋国皇宫,亭台楼阁中,衣着华丽,头戴凤冠的惠清萍雍容华贵,凭栏处手捧书信看着,牛有道的信到了。 “师傅,陛下回来了。”一名宫女打扮的弟子提醒了一声,都叛离了天女教,再穿天女教的服饰也不合适了。 捧着书信的惠清萍略回头,看向了远处大步而来的吴公岭,见其样子,不由皱眉。 吴公岭也实在是不像个皇帝的样子,看来看去还是个大老粗,不穿皇袍,一身战甲,人晒黑的像块黑炭。 整个人也消瘦了许多,消瘦之下一双眼睛倒是变大了不少,炯炯有神。 大战初停,整个宋国被毁坏的不成样子,现在最重要的是安抚流民快速恢复耕种,必须尽快赶上季节补种上一茬粮食,他现在一直在忙这事,他的忙就是领着人马跑来跑去查看、骂人! 别的东西他也不是很懂,但有一条他是紧盯的,粮食,粮食,还是粮食! 耕地补种,从卫国购粮,他现在就围绕着这事忙碌。 和前任躲在皇宫里的牧卓真不同,他这个皇帝很少在宫里落脚,一直快马在外面奔波。 丞相紫平休年纪有点大,跟不上他的脚步,“陛下,您是皇帝,怎能一直在外面跑,这不合规矩。” 吴公岭:“规矩先放后面,耕种的事给我解决了,再跟我谈规矩。城南三十里外,沃野千里,地还荒着,怎么还没补种的迹象?” 紫平休:“陛下,百姓流离,耕种的人手一时半会儿很难到位。” 吴公岭回头朝部将喝道:“传我军令,抽调京城十万人马,给老子种地去,七日后,城南的地若还荒着,让主将提头来见我。” “是!”部将领命。 吴公岭:“还有,传令各地驻军,都别闲着,都给老子种地去。告诉他们,回头论功行赏时,地种的好不好抵一半的功劳。” “是!”部将再次领命。 吴公岭回头又对紫平休道:“丞相,以朝廷的名义向天下发布公告,谁在指定的时间内把荒地给种出来了,地就归谁。” 紫平休不是他手下的将领,不会干那令出必行的事,当即劝道:“陛下,这样搞怕是会出乱子,一些荒地还未勘明是不是有主之地,别人冒然跑去种了,会引起乱子的。” 吴公岭走入亭台楼阁内坐下了,挥手让人上茶,“我记得以前北州的邵平波就干过这样的事,他干得,我为何干不得?我不管那些荒地有没有主,还是那句话,谁在指定的时间内把荒地给种出来了,地就归谁,就这么办!谁敢捣乱,问问本将军手中的刀答不答应!” 他冷眼斜睨道:“战乱之下,宋国人力已经遭受了巨大的损失,人是宋国的根本!丞相,今年大乱初定,我就不说了,若是明年再出现大面积饿死人的情况,闹得宋国境内人心惶惶,我看你这丞相也做到头了,就算三大派给你求情,我也要想尽办法弄死你,你自己看着办!” 这是一个皇帝说出的话吗?紫平休神情抽搐着拱手道:“是!” 吴公岭又道:“与卫国谈判购粮的事,得抓紧了,我宋国的粮食坚持不了多久了,粮食运来的途中还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半个月之内,购粮的事,我要看到结果。不要跟我讲困难,办法你们自己想,若是满朝大臣连这点事都解决不了,我还要他们干什么?办不了事的就给我种地去,别占着茅坑不拉屎!” “是!”紫平休无奈应下,眼前这位根本不按规矩来,这都多少天没早朝了,天一亮就出城了,甚至几天都不见回宫,除了粮食,其他的什么都不管,都扔给了朝臣去处理。 待紫平休离去后,惠清萍走了过来,坐在了一旁,冷哼道:“烂泥扶不上墙,没一点皇帝的样,有你这样不上朝的皇帝吗?” 吴公岭反问:“什么叫皇帝样?皇帝三宫六院嫔妃无数,我有这个皇帝样吗?你肯吗?” 惠清萍撇了撇嘴,岔开了话题不提这事,提醒道:“丞相刚才说的也没错,那些荒地不全都是无主之地,说句不好听的,只怕许多荒地就是那些朝中大臣的,谁不知道天下最大地主就是他们,你这样搞,朝臣没意见才怪了。” 吴公岭:“意见?我不是牧卓真,牧卓真已经被他们的意见给害死了!我刀架在他们的脖子上,他们的意见不重要。” 惠清萍:“谁种的地就是谁的?那些流民连粮种都拿不出来,最后便宜的还是那些大户,将来宋国境内的大量百姓没有耕地,我看你怎么办。”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不许之以利,哪来的卖力?先稳住局面,待局面稳住了,再收拾他们也不迟。”吴公岭摆手,不跟这女人废话这事了,盯着她手中的书信,问:“谁的来信,天女教?” 惠清萍将信扔在了桌上,“牛有道。” “牛有道?你那个结拜兄弟?他写信给你干什么?”吴公岭讶异,立刻伸手拿了信来,瘦下来有神的大眼睛滴溜溜看着,只见信上写了些追忆往昔情谊的事,然后又是些恭喜的好听话之类的,说什么有空来与惠清萍相会叙旧情什么的。 惠清萍嗤声道:“什么结拜兄弟,当初只不过是被他给利用了,用得着就是大姐,用不着我当初怎么求他都没用,如今估计是看我这边得势了,又搬出什么旧情来了,十足的小人,理他作甚。” 吴公岭面色凝重,沉吟道:“当初的苍州就是紫金洞控制着,苍州上下都要看紫金洞的脸色,他如今好像是紫金洞的长老。” 惠清萍见他大老粗蛮横的时候多,很少见他如此面色凝重的样子,“怎么感觉你有些忌惮他?你现在又不在燕国,也不在苍州,怕他作甚?” 吴公岭拿着信斟酌着摇头:“据我的了解来看,此人很不简单,弱冠之年出山,一路披荆斩棘,能把商朝宗一路扶持至今,并将商系势力死死捏在手中,连蒙山鸣也对他俯首听命,这人很危险!” 惠清萍:“怎么,认怂了?你从一路叛军成了如今的宋国皇帝,还觉得不如他不成?” 吴公岭摆了摆手,“不一样,他那边近乎白手起家,从种种掣肘中而起,很不容易。我却是捏着数十万人马造反,早有势头,也是借了他们击败宋国的势,之后他们又无暇顾及宋国这边,才让我有了今天!” 惠清萍:“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你又何必妄自菲薄?” 吴公岭放下手中信,“不是妄自菲薄,而是这人真让我感觉有些危险,那么多人都制不住他,让他冲破重重险阻而崛起,这就已经说明了问题。当初你们说服他南州出兵,我才起兵造反,结果被他摆了一道,差点没被他给坑死,幸好我反应快才躲过一劫…我戎马半生,对危险的警觉性还是有一点的。” “他如今是紫金洞的长老,手上捏着燕国最精锐的人马,对燕国军方的影响力非同小可,连燕国三大派都要看他几分脸色,不敢轻举妄动。赵国是怎么亡的,和这家伙有脱不了的干系。不久前,我刚收到消息,他好像又在和燕国三大派对着干,把北州给血洗了一趟,彻底掌控了北州。此人如今可谓是位高权重,我宋国又在燕国边上,不得不防!” 惠清萍指了指信,“那你是个什么意思?” 吴公岭:“这种人很危险,被盯上了就要小心。没必要得罪,也要适当掌握分寸,别被他轻易给缠上,他突然向你示好,也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你先交往着看看他想干什么。” …… 云涛云海,山顶古松下,宇文烟负手而立,昆林树来到行礼。 “来了。”宇文烟转身,微笑着看着他,心中感慨,居然修炼成了天火教三代以后再无人练成的《天火无极术》,可惜不是自己的亲传弟子。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是自己亲传弟子的话,恐怕又不会有修炼成至高秘术的机缘,不到长老的级别怕是没机会触及秘术,有自己这个掌门师尊在,闭关十年冒险修炼秘术的事情也不太可能发生。 对此,他也只能是感慨,时也命也! 昆林树恭恭敬敬道:“不知掌门召见,有何吩咐?” “前段时间,缥缈阁召集各派掌门……”宇文烟把圣境的事不疾不徐道来。 第九一八章 就说我不在 听完,昆林树明白了,知道师傅担心的事应该是来了,否则掌门不会把自己给单独喊过来说这事,遂问道:“可是要弟子前往圣境历练?” 直接问出来了,倒是让宇文烟目光略凝,审视着他。 人所在的位置不同,着想的事情也不同,宇文烟毕竟是天火教的掌门。 多少代之后,后人会说起某某任掌门是谁谁谁,为天火教做了什么,有几人会记得当时的长老是谁? 所以掌门的想法和下面的长老多少还是有些不一样的,虽然都希望天火教好,但掌门和长老的职责不同,担负的责任也不一样,一个管好自己的事就行,一个要统揽全局。 天火教好不容易出了个练成《天火无极术》的弟子,站在他宇文烟要肩负门派历史责任的角度,他是不希望昆林树去圣境的,有重点培养一二的想法。 可是这次,没人站在他这一边,所有长老都拿门规说事。 关键是整个门派高层一个帮昆林树讲话的都没有,令他拿话平衡两边的余地都没有,他也不好硬顶门规,他掌门一个人跑出来硬拗门规算怎么回事? 宇文烟叹道:“昆林树,你知道的,禁地闭关弟子出来后,都要有所承担,尤其是你闭关十年,十年间你没有为门派做任何事情,门派则是全力支援了你十年,按门规,若有重任,你必须要出来承担。” 昆林树:“弟子明白,愿遵宗门法旨。” 宇文烟:“你如果不想去,我也可以给你个机会,你抓紧时间准备一下,酝酿一下说辞,我在门内组织一场辩论,你只要说的有理,我会站在你这边说话的。你只需揪住一点,为门派承担责任不一定非要去圣境…明白吗?” 他希望昆林树明白,不是他不想帮他,而是要有个帮他的由头。 昆林树默了默,“不用辩论,该弟子承担的,弟子愿意承担,不会回避,弟子愿往圣境。” 宇文烟皱眉,“看来我不该找你,应该先找你师傅。” 昆林树:“去圣境前,弟子有一请求。” 这家伙怎么这么执拗?宇文烟眉头紧锁,问:“什么请求?” 昆林树:“弟子当年败在牛有道的手上,令门派蒙羞,弟子苦修十年,为的就是为门派雪耻!” 宇文烟沉声道:“你想和牛有道再打一场?” 昆林树:“是!” 宇文烟:“你知不知道牛有道如今的身份地位?” 昆林树:“弟子知道。” 宇文烟:“你既然知道,就应该明白,你没有资格和他打,堂堂紫金洞长老怎么可能跟你拼命。” 昆林树:“弟子不是跟他拼命,只是想再挑战他一次!” “挑战?”宇文烟寒着脸,“笑话!你去挑战紫金洞的长老,凭什么?你换个角度想想,换了是紫金洞来个弟子挑战我天火教长老,能答应吗?他连我派长老的面都休想见到!” 昆林树:“正因为弟子知道自己做不到,所以才恳请宗门帮弟子,有宗门出面,事情应该会简单许多。” “荒唐!好了,宗门不可能帮你干这种事情,此事休要再提。你还是准备一下辩论的事吧,具体的本座会与你师傅商议。”宇文烟言毕甩袖而去,闪身走了,不与他多言。 眺望苍山云海,昆林树面有痛楚之色,他知道掌门说的没错,他若找上门去,别说什么挑战,只怕连牛有道的面都见不到…… 宇文烟还真是说到做到,找到庞琢商议之后,立刻挑起了针对昆林树该不该去圣境历练的争论,随后宇文烟顺水推舟,准备在门内组织一场公开的辩论。 天火教长老也不是傻子,都看出来了,掌门这是要偏心于昆林树,然而掌门做的滴水不漏,反而是一碗水端平、公平合理的样子,让大家辩论没什么错,谁也不好说什么。 令诸位长老想不到的是,就在这个时候,昆林树主动逐一找到了他们。 找他们的大概意思是,只要让他与牛有道比一场,辩论不辩论的不重要,他会主动当众答应去圣境。 让紫金洞长老接受天火教下面一个弟子的挑战,这事不好办。 再说了,做这种交换,都感觉有些荒唐。 可昆林树说了,只要诸位长老尽力帮他便可,成不成不重要,只要宗门尽力帮他便可。 于是又有事了,一群长老亦顺水推舟,都赞赏昆林树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的态度。 总之不管他们怎么说,宇文烟都不同意以宗门的名义去做这事,还是那两个字,荒唐! 最后一群长老推了个人出来,由长老钱复成以个人的名义带昆林树去紫金洞拜访,并保证不挑事。 关键昆林树自己的态度很重要,昆林树自己都不配合的话,还辩论个什么劲。 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庞琢差点求得吐血,亦将昆林树给骂了个狗血喷头。 “朽木不可雕也,罢了,罢了!”宇文烟也是直摇头,发现这昆林树是扶不上墙的烂泥,没点大局观,也难怪当年会在牛有道手下受辱,太过自我! 这种人怎么可能做未来的天火教掌门,修为再高也没用,顶多也就是做个一旁清净的长老,充其量也就是个为天火教卖命的打手。 扶不起来,宇文烟也就放弃了。 本来,宇文烟还要亲自为昆林树和火凤凰主持婚事的,出了这事,宇文烟也没了兴趣,扔给庞琢的话是,一片好心害得火凤凰成了寡妇岂不做了坏事。 言下之意是,昆林树要去圣境找死,他也就没必要亲自主持这场婚事了。 可火凤凰也是誓不回头,不管昆林树要不要去圣境,依然愿意嫁给他。 大婚当天,倒也热闹,门派中的喜事,掌门也露了下面,表示了恭喜。 洞房花烛夜,良辰美景自是恩爱。 然而恩爱了没几天,喜庆劲还没过去,昆林树便离开了天火教,要赶在去圣境前完成这十年来的心愿。 火凤凰要死要活的,非要一起跟去,否则不让昆林树去,昆林树只好带上了她。 长老钱复成要了只大型飞禽,亲自带了夫妻二人赶赴燕国紫金洞…… 有客跨越千山万水而来,何况对方还是与紫金洞平起平坐的天火教长老,门当户对,紫金洞自然是敞开欢迎。 紫金洞掌门宫临策还抽空亲自露面见了见。 客气拜见之际,随同前来的昆林树亦自报姓名。 “昆林树…”面带微笑见客的宫临策一愣,这名字听着有些耳熟,与左右长老面面相觑之后,试着问道:“你就是昆林树?” 昆林树恭敬回道:“是,晚辈曾败在贵派长老牛有道手下。”他倒是一点都不隐瞒。 “哦…哦……”宫临策笑着点了点头,倒是有些不好接话了,夸对方不是,不夸对方也不是。 他还想问问钱复成,这难道是你的爱徒?可话到嘴边也不好问出口,确认了岂不是说我家的长老教训过你徒弟。 就此撇过,眼睛余光虽不断打量昆林树,话已经问向了钱复成,“钱长老此来不知有何贵干?” 紫金洞的几位长老也在好奇打量昆林树,当年牛有道把天火教的这个弟子揍了一顿,动静闹得不小。 对于本派某位长老当年干过的事,几位长老自然是梳理过的。 钱复成不说是来找牛有道的,“刚收到消息,原宋国大都督罗照居然去了秦国任职,这晓月阁似乎所图不小,贵派与晓月阁有过合作,特来问问贵派的看法……” …… “秦国三位大将军之一,罗照竟然去了秦国…” 茅庐别院,内宅深处,手上拿着情报的牛有道沉吟着,有点意外。 管芳仪在旁道:“应该是晓月阁弄去的,罗照一个人没办法顺利从宋国看管之下脱身,更何况是跑到这么远的秦国,而且一到秦国就被授予重爵,虽然暂无兵马大权。” 牛有道点头徘徊着,这是肯定的,之前罗照失踪,他就猜测到是有人配合协助,只是没想到是晓月阁。 略琢磨一阵后,牛有道停步回头道:“猴子那边,留心盯着点。” 管芳仪撇了撇嘴,对袁罡那点破事颇为不满,但也没多说什么,袁罡和冯官儿的事,她也脱不了干系。 正这时,闻墨儿来到,禀报道:“道爷,严长老让弟子先过来递话,说天火教的钱长老来了,要来见您,让您准备一下。” “天火教姓钱的长老也就一个钱复成,来就来了,我跟他也没什么交情,就见过几面,有没有说过话我都不记得了,跑来见我作甚?”牛有道奇怪。 闻墨儿:“昆林树,您还记得吗?” 管芳仪目光闪烁,她相信牛有道应该记得,当初牛有道跑到齐京把她拐来那次,与昆林树有过过结。 “昆林树?”牛有道点头,“知道,一个心高气傲、自以为是、脑子进水的家伙,怎么,他也来了不成?” 闻墨儿连连点头,“是的,他也来了,跟那个钱长老一起来的。这个钱长老突然带着这个昆林树来了,还说要见你,严长老觉得有些有不对,又不好怠慢客人,所以拖着陪同着在山中慢慢游览过来,暗中让弟子先过来通知您一声,让您早做准备。” 牛有道眉头一挑,“什么钱长老、昆弟子的,他们想见我就见我不成,严立吃了猪头吧?人家放个屁,就闻着味往这领了?他是天火教长老还是紫金洞长老?” 闻墨儿小汗一把,这还真是把严长老给骂的不成个东西了,估计掌门也不会说这样的话,也就这位了,在宗门貌似有点小任性。 闻墨儿:“我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前来通气的也说的不清楚,说什么你和晓月阁熟悉,要和你谈晓月阁的事。” “人来了,就说我不在!”牛有道扔了句话给管芳仪,转身杵个剑走了。 第九一九章 少废话,走后门 管芳仪只好去迎客了。 在茅庐别院门口等了一阵,终于见到严立陪同下的三人来到。 “严长老。”管芳仪客气着见礼,装作不知有客来的样子。 严立也装作没向这边通风报信过的样子,“红娘啊,跟牛长老说一声,就说来了天火教的贵客要见他。” 对于齐京红娘,身为天火教弟子,就在齐京一带,明里暗里都见过。 尤其是钱复成长老,他可是见过管芳仪年轻时模样的,见到此时的管芳仪,心中略显唏嘘。 犹记当年,初见此女时,那真是惊为天人怦然心动,然而门规难为,只能摁下心思。 如今的这女人,眼角有了些许皱纹,体态也显得有些丰腴了,脸上脂粉浓,丧失了当年的棱角,身段亦不见当初的婀娜杨柳姿,岁月不饶人,纵是修行中人。 更感慨的是,只怕当年的所有人都不会想到,这个女人最后竟然是跟一个年轻小伙子走了。 齐京红娘,对许多人来说,是一代人的记忆,风华绝代的记忆! 想多了也没用,再见,钱复成也只能是报以淡然微笑模样,也不再心动,往事已往。 管芳仪却讶异道:“严长老,那您来得可真不巧,道爷不在,出去了。” “……”前来的几人同时愣住。 严立疑问道:“不在?去哪了?” 管芳仪摇着团扇,露齿倩笑道:“这还真被您给问着了,我就一下人,道爷要去哪,也不会跟我通报。” 她这么一说,严立明白了,牛有道应该是在里面的,但是因为自己通风报信了,不想见天火教的人。 装作不知问道:“几时归来?” 管芳仪摇头:“道爷真没跟我说,不知几时归来。” “来得不巧,钱兄,你看?”严立转身笑问。 钱复成略偏头看了看昆林树的反应,见他不为所动的样子,当即笑回:“没事,我们等等好了。” 严立苦笑,这总不能让客人站在门外等吧,也是这么对管芳仪说的,“红娘,总不能让客人在门外等吧?” “请!”管芳仪转身伸手,请了几人进庭院的亭子里落座,让人上茶。 他们在前院等,由严立陪着。 内宅深处的牛有道得了通报后不理会,爱等多久等多久,屋檐下躺椅上躺着,抱着一本《紫金杂记》看着,此物类似于《上清拾遗录》,有空他就翻着看看,看看有关于紫金洞或站在紫金洞角度记载的一些有关宗门内外的事情。 等了好久一阵,严立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他可没那么多时间陪在这里瞎耗。 见到闻墨儿从不远处经过时,招呼了一声,假意有事,走了过去,近前后低声问道:“牛长老真不在吗?” 闻墨儿一脸为难,严立懂了,又低声问:“在里面吧?” 闻墨儿微微点头。 严立转身回了亭子里,向钱复成道:“钱兄,要不等牛长老回来了咱们再过来吧,免得在此空等。” 钱复成又看了看昆林树的反应,之后笑回:“没事没事,再等等。” 严立:“钱兄,我那边还有点事…” 钱复成忙道:“严兄有事尽管忙自己的去,我们在这里等着就行。” 啰里啰嗦客套一番后,严立告辞,先走一步。 出了茅庐别院后,却并未离开,而是绕了一圈,绕到了茅庐别院的后门,敲开门钻了进去,直奔内宅,见到了屋檐下悠哉翻书的牛有道,一把将他手中书给拽了,“你什么意思啊?” 牛有道起身,“严长老来了,正好,让人弄上酒菜,咱们好好喝两杯。” 严立:“外面的人,见不见,你给个实在话吧,让人一直这样等着是什么意思?” 牛有道:“莫名其妙的,见我干嘛呀?” 严立:“说是想问问有关晓月阁的事,你和晓月阁接触的比较多。” 牛有道:“我就奇了怪了,我凭什么跟他们谈晓月阁的事,我说宗门什么意思啊?” 严立摁了摁手,示意别急,叹道:“老弟呀,你也知道的,诸国战马都有求于齐国,他来了掌门都要亲自露面见一见。再说了,人家只是提个小小要求,你不愿谈可以敷衍,没必要为点小事扯破脸。你这里不给面子,回头人家在燕国战马的事情上也刁难一下…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没必要嘛,你说是不是?” 牛有道俏皮一笑,伸手抓了严立手腕,“严长老,我让人弄上好酒好菜,咱们好好喝上两杯。” “唉,吃喝的事情什么时候都行,咱们先把正事解决了。” “不管他们,先让他们等着,走。” “哎呀,掌门让我陪客人呐…” 说什么都没用,牛有道强行把严立给拖走了。 不过有点严立是必须承认的,牛有道这边的酒菜那是一绝,只是吃饱喝足后一身的酒气,不好去见钱复成等人,你说有事,结果是扔下客人跑去喝酒了,算怎么回事? 只能是施法驱散了酒气,再让身上的酒味散一散,之后才又绕回了前院。 身在内宅深处的牛有道该干什么干什么,一点都不耽误,钱复成等人却是一直等到了天黑。 其实钱复成等人也猜到了,很有可能是牛有道不想见他们,然而昆林树态度坚决。 白天等到天黑,严立安排他们去休息也不走,就在这里等着,又干等了一晚上,等到了天亮。 清晨大早,严立又走了后门,找到牛有道劝他,“师弟,老弟,牛长老,他们的态度你看到了,这是不见到你就不走人的架势,这样待客不合适,你出面打发一下又能怎样?” 朝阳下,牛有道手往桶里沾水,往一盆黑牡丹上掸着水珠,“你现在还认为他们是为了晓月阁的事来的吗?” 严立皱眉:“是有点奇怪,谈事情不至于在这干等你一晚上,还不急不躁的,这钱复成的姿态放的有点低。” “找我有事,而且还是来求我的。”牛有道给出了判断,甩掉手上水珠,又对管芳仪勾了勾手指,“红娘,刚来的消息给严长老看看。” 管芳仪笑吟吟走来,一份情报递给了严立。 严立打开查看,只见上面写着有关钱复成在天火教内的大致情况,当然还有昆林树和火凤凰的,昆林树闭关十年出关了,前些日子刚和火凤凰完婚。 这种事不算什么天火教弟子要守的秘密,让人打探一下相关的情况不难。 严立看后抬头道:“什么意思?” 牛有道:“钱复成和那两个在天火教根本不是一系的人,昆林树和聂云裳的师傅是一个叫庞琢的,钱复成出来办事,带两个非本系的弟子,不说不行,多少有些不合常理。还有,昆林树当年被我打成重伤后不久就闭关了,这一出关就跑来找我来了,还在这干等,想干什么?什么晓月阁的事,分明就是因为这个昆林树而冲我来的。” 严立若有所思之余,忽抬头道:“你拖着不见,就是在等相关消息过来?” 牛有道:“我能怎么办?莫名其妙的,事先又毫无征兆,这事我连一点头绪都没有,再加上你们这些长老总想坑我,我不得不小心一点,我肯定要先弄清是怎么回事才好做应对。” 严立无语看天,嘀咕道:“你这人太多疑了。” 牛有道挥手,“走吧,我倒要看看那家伙想找我算什么帐。” 总算肯露面了,严立松了口气,然而跟着走了几步后发现不对,赶紧拉住牛有道:“你干什么?” 牛有道奇怪,“去见他们呀,你不是想让我去见他们吗?” 严立指了指他的去向,“我说老弟,你就这样从内宅走出去?让他们看到了,岂不是摆明了你在晾他们。” 牛有道:“摆明了就摆明了,又能怎样,跑来找事的,我还需要对他们客气不成?” 严立拉住不放,“牛老弟,牛大爷,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让他们知道我在糊弄他们,我脸面上下不来,你给我留张遮羞布好不好,别让我这个招待客人的人太尴尬,以后我去天火教办事的话,人家非一报还一报让我下不来台不可。走后门出去,咱们绕一绕,绕一绕好不好?” “不好!太麻烦,我自己家里,犯不着做贼似的。” “少废话,走后门。”严立强行把他拖去了后门,牛有道被拽了个趔趄。 别院外绕了一圈,两人又从正门进了庭院。 见到亭子里的人,严立老远就拱手大笑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让诸位久等了,牛长老刚外出回来,我就赶紧帮你们拉过来了。” 亭子里三人站起,昆林树紧盯信步而来的牛有道,火凤凰则看看牛有道又看看自己师兄的反应,生怕他过激。 “有劳严长老。”走出亭子的钱复成拱手谢过,又对牛有道呵呵拱手道:“牛长老,天都峰一别,咱们又见面了。” 牛有道也就进来的时候打量了一下昆林树和火凤凰,之后不带正眼去瞧,只看钱复成一人,也拱手道:“外出有事转了转,回来晚了,让钱长老久等了。” 第九二零章 我凭什么接受你的挑战? 钱复成忙道:“没事没事,是我等冒然来打扰了。” 牛有道没有多客套,伸手请大家去客厅坐。 一行进了客厅,宾主落座,昆林树和火凤凰不好与钱复成平起平坐,双双站在了钱复成身后。 重新上茶,牛有道请用茶后,问道:“不知钱长老此来找我何事?” 钱复成叹了声,装模作样道:“这秦国新立,又与我齐国临近,这晓月阁的态度我们实在是摸不清,牛长老和晓月阁关系不错是人尽皆知的,连秦国皇帝都是你的学生,所以特意来向牛长老打听打听相关情况。” 牛有道:“不瞒钱长老,那都是外界的误会,我和晓月阁其实一点都不熟悉,非要说熟悉的话,也就认识一个玉苍先生。我那个学生,就是个书呆子,只怕之前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晓月阁的事。在晓月阁立国之前,我是真的一点都不知道晓月阁的企图。怎么说呢,玉苍先生瞒我瞒的好苦。说到底,我对晓月阁的情况其实是一无所知,钱长老来问我,怕是问错了人。” 晓月阁的事本就是钱复成的托词,没有任何寻根究底的意思,听他这么一说,钱复成捻须沉吟道:“这样啊,那还真是可惜了。” 见到了牛有道的人,话也到了这个地步,昆林树终于忍不住出声了,“牛长老,可还认识我?” 钱复成略皱眉,发现这昆林树怎么这么沉不住气,然而已经开口了,说出的话收不回去。 牛有道目光瞥去,认识自然是认识,嘴上却道:“看着有点眼熟,不知是天火教哪位高人?” “昆林树!”昆林树自报姓名,“当年在齐京镜湖,我曾与牛长老交过手,曾败在牛长老手下。” 牛有道哦了声,“说起这事,想起来了,是你啊!倒是没想到还能再见。”应付了一句就不想理了,起身对钱复成道:“钱长老,晓月阁的事我是真的不清楚,我手头还有点事,既然来了,让严长老好好做东,牛某先走一步。” “牛长老…”钱复成跟着起身,欲劝又不知该说什么好。 反倒是昆林树一个闪身拦在了前方,伸手一挡,“牛长老请留步!” 见此状,管芳仪瞬间横眉竖眼,厉声喝斥道:“大胆!来人!” 动静一出,外面迅速闪来几人,陈伯、许老六等人,尤其是巫照行,第一时间闪到了牛有道的身边戒备,外面一声招呼,更是一群茅庐别院的人冒出。 此情此景,稍有不对,立刻就要对天火教的人动手。 屋内屋外的气氛瞬间紧张了起来。 牛有道似笑非笑看着面前拦着自己的昆林树,发现这位胆子不小,竟敢跑到这里来撒野,一个天火教弟子竟敢跑到紫金洞拦紫金洞长老的路,还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严立皱眉道:“钱长老,你天火教的弟子跑到紫金洞动手动脚,什么意思啊?” 钱复成也怒了,来之前向掌门保证过,不来这里惹事,既然来了,有事说事,尽力说服就行,不行就算了,你昆林树自己也答应了的,所以才陪你走这一遭,可昆林树这疯子竟敢在紫金洞的地盘上拦紫金洞长老的路,未免也太过分了。 放哪个门派能接受这样的事情,谁能容外人在自己门内撒野?人家现在就算弄死你,你都没处讲理去。 关键两人的身份完全不对等,若是天火教长老这样干还说的过去。 “放肆!”钱复成亦对昆林树一声怒喝。 火凤凰慌了,赶紧上前,将师兄伸出拦路的手给摁下了,欲拉开师兄,“师兄,不要这样。” 昆林树紧绷着脸颊。 牛有道单剑杵地,一手拨了拨略挡身前的许老六,对昆林树道:“记得当年,我屡屡退让,你却咄咄逼人不放,转眼这么多年了,你这自以为是欺人的毛病还是不改。昆林树,你这不是跟我过不去,是跟你自己过不去,会给自己惹麻烦的。这里,不是你撒野的地方,明白吗?” 昆林树一脸痛苦,拱手道:“牛长老,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此来,是来向您赔礼道歉的。” “哦,这样啊!”牛有道左右摆了摆手,“既然是来赔礼道歉的,大家就别紧张了,退下,都退下吧。” 冲进屋内的人立刻缓缓退开,却没有出去,面无表情的巫照行依然靠近在牛有道身边戒备着。 昆林树再次拱手道:“牛长老,当年的事情的确是我不对,您大人大量,不要跟我一般计较,不要往心里去。” 牛有道微笑,不认为对方熬了个通宵等自己只是为了来道个歉那么简单,因为完全没这必要,他牛有道当年又不是吃了亏的那个,是对方吃了亏被自己给打伤了,用得着跑来赔礼道歉吗? 遂笑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好了,你的赔礼道歉我接受了,现在可以把路让开了吗?” 昆林树没有让路,依然拱手道:“牛长老,当年惨败于您手后,我闭关至今,苦修十年,就是为了来见您。” 牛有道呵呵道:“闭关苦修十年,就是为了来向我赔礼道歉不成?这未免太过严重了。好吧,过去的都过去了,我不再计较,这样给你交代可以吗?” 昆林树:“牛长老,此来,希望您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牛有道奇怪道:“机会?我能给你什么机会?” 昆林树一脸为难,也知道这话难以说出口,可他此来是为了什么,最终自然还是说了出来:“希望牛长老再跟我比一次,求牛长老成全。” 一旁的严立眉头一挑,淡然道:“放肆!你算个什么东西,竟敢跑到这里来找紫金洞长老的茬?”偏头对钱复成,“钱兄,你天火教就是这样调教弟子的吗?找上门来找事,莫非这就是你们此来的目的。” 钱复成忙解释道:“没有没有,我也不知道这家伙抽什么疯,回去后,我一定好好收拾他,让他知道什么叫规矩。” “他已经不守规矩了,还谈什么规矩,规矩不规矩的以后再说。”牛有道出声插了一嘴,继续盯着昆林树问:“朋友,谁给你的信心让你跑来的,我再胆大也不会做出这样无头脑的事来,你这是跑来自取其辱,知不知道?” 昆林树神情复杂道:“牛长老,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请您接受一次我的挑战,我们点到为止,就算是切磋,我绝无歹意。” 边上的火凤凰亦神情复杂,内心极其痛苦,她知道师兄不该来的,可是拦不住啊! 她也知道,当年的事情已经成了师兄的心魔,当年一个紫金洞的新秀弟子,同辈中的俊杰,一下被人打的跌落云端,为此不惜进入禁地闭关十年,更豁出了性命去修炼《天火无极术》,为了什么可想而知,十年夙愿就是为了能再和牛有道打上一场。 牛有道冷笑道:“挑战?昆林树,不是我摆架子看不起你,但道理摆在这,你凭什么挑战我?” 昆林树抬眼道:“难道牛长老怕了我么?”他竟然使出了激将法。 “放肆!”钱复成和严立几乎是异口同声怒喝。 牛有道抬手示意,阻止了两人过问,觉得对方挺有意思,饶有兴趣道:“昆林树,我想问问你,我若是不接受你的挑战,不跟你打,你想怎样?” 这话真的问倒了昆林树,他不知该如何回答,强行动手逼牛有道动手?牛有道不想动手的话,他逼也没用,紫金洞有的是人收拾他,还真轮不到牛有道来动手。 可若说牛有道不答应,他就能放弃的话,他又说不出口,这么多年的夙愿,这是支撑他在枯寂中苦熬十年的唯一信念呐,没经历过那种漫长枯寂的人是无法想象其中滋味的。 见他说不出来,牛有道呵呵道:“好,我不为难你,我只问你一句,我凭什么接受你的挑战?只要你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我可以考虑。” 昆林树猛抬头,眼睛放亮光,似乎看到了希望,可是嘴巴张了又张,依然找不出理由来,牛有道凭什么接受他的挑战?凭什么?他不知道,是能给人家权势地位还是能给什么?牛有道要的,他一样都给不了。 牛有道双手都放在了身前的剑柄上,十指慢慢掸动着,慢慢等对方的答复,似乎一点都不急。 管芳仪冷眼斜睨昆林树,暗骂傻子,亦暗暗摇头,她把昆林树从头看到脚,也没看出这位哪一点能过道爷的手,就这劲头,哪能过道爷的手,别被道爷玩死才好! 严立则慢慢回头看向钱复成,见了钱复成沉默任由的反应后,明白了,还真是为昆林树这事来的,他就想不通了,天火教吃错了什么药,能让昆林树跑来干这种蠢事?紫金洞若有这样的弟子,非打断腿不可,哪能纵容! 沉默许久,昆林树忽反问一句,“牛长老,要如何,您才愿意接受我的挑战?” “你问我?”牛有道乐了,目光慢慢落在了一旁紧张兮兮的火凤凰身上,问道:“听说你刚新婚,想必这位就是你的新婚妻子吧?” 昆林树心头一紧,艰难道:“是,是我师妹。” 牛有道哦了声,手指在剑柄上慢慢点击着,“长的还不错…我若是说,我接受你挑战的前提是,让你妻子脱离天火教来我身边为奴,你答应吗?” 第九二一章 下药? 这前提一说出来,外人还没反应过来,倒是紫金洞这边的人先震惊了。 严立瞅着牛有道,神情狠狠抽搐了一下,很想问问牛有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如今可不是外面的什么散修,而是堂堂紫金洞长老,说话注意点分寸好不好?什么叫人家老婆长的还不错想要人家为奴? 管芳仪的表情很精彩,道爷这话,也不知是自己听着会错了意还是怎么回事,反正不管怎么听都透着一股子邪恶,很容易让人浮想联翩。 火凤凰被闹了个措手不及,当然,牛有道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师兄的态度,她紧盯昆林树的反应。 昆林树沉着一张脸,目光中有怒意,明显被这话给激怒了。 钱复成沉声道:“牛长老,你胡说八道的有点过了,外人无权让天火教弟子脱离天火教。” 要不是这边无理在先,他非得指着牛有道的鼻子臭骂不可。 “有点过了?”牛有道哦了声,又漫不经心地对昆林树抬了抬下巴,“可能是我话没说清楚。你输了,把你夫人留下,你赢了,夫人可以带走。不敢做这赌注,说明你没把握赢我,还有什么好挑战的,年轻人,回去吧!” 此话一出,管芳仪忍俊不禁,憋得有点难受,差点没笑出声来。 严立也有点憋笑,不知牛有道这老气横秋的口气怎么就好意思冒出来,你貌似比昆林树更年轻吧? 赢了师妹就不用留下?昆林树脸上表情变得有些犹豫不定,他这回,对打赢牛有道是很有把握的,换句话说,真要是这样的话,自己应该不会让师妹落入什么危险,只是拿师妹来做赌注,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火凤凰还是比较了解自己师兄的,从师兄神色上隐约看出了点师兄的想法,当即紧张道:“师兄,不比了,我们回去吧。” 他知道师兄不是不在乎她,可他怕师兄头脑发热答应下来,不管比试结果如何,只要师兄一答应,让她情以何堪?传出去,她成了自己丈夫和别人比试的赌注,情何以堪? 牛有道也在留心着昆林树的神色反应,话紧一步松一步,感觉话要激怒昆林树了,立马又将条件松释一些给予转圜的空间,在试探昆林树对此事的执着程度,在试探昆林树的底线。 昆林树看向自己师妹,神情异常纠结,忽问出一句,“师妹,你相信我吗?” 一听此话,牛有道嘴角浮现一抹莞尔,笑容略显诡异。 钱复成却立马出声打断道:“荒唐!牛有道,你要比就比,不比就拉倒。” “倒显得是我在找事似的!”牛有道斜他一眼,冷笑一声,继续对昆林树道:“棒打鸳鸯的确是有点过了,好事成双,让我考虑接受你挑战的前提是,你夫妻二人脱离天火教,来我身边为奴。你赢了,你们夫妇回去,你输了,你们夫妇留下履行承诺。” 条件又加码了,之前只要火凤凰一人,现在变成了要夫妻两人。 钱复成怒道:“牛有道,你别过分了。” 牛有道:“我过分?你们跑到这来找事,还要挑战我,区区一个天火教的弟子来挑战我这紫金洞长老,怎么,我连点条件也不能提吗?是你们过分还是我过分?” 回头左右喝道:“送客!” 昆林树欲言又止还想说什么,可又不知该说什么,关键是这种事情他也做不了主。 管芳仪上前伸手道:“诸位,请吧!” “我们走!”钱复成甩袖冷哼一声而去,火凤凰拉了昆林树的胳膊拖走。 牛有道冷不丁冒出一句,“昆林树,条件还是这个条件,再闭关个十年吧,等你什么时候真有了挑战我的把握再来找我也不迟。拿真本事来说话,别跑这来装模作样,回头好说是我不敢接受挑战,好以这种方式捞回面子吗?你这种人我见得多了,我没时间跟你瞎玩。”语气中满是不屑。 似乎在嘲讽对方,明知道双方身份不对等,这边不可能轻易答应他的挑战,却故意跑来装模作样, 就差说他不要脸了,被师妹拉着的昆林树双拳一握,脚步一停,呼吸有点沉重。 “走!”钱复成又回头喝了声。 “师兄!”火凤凰近乎哀求,她知道牛有道这冷不丁的话能给师兄造成多大刺激,生怕师兄忍不住。 紧绷着脸颊的昆林树脚步沉重,最终是还是被师妹给拖走了。 严立面有狐疑之色,打量了一下牛有道,之后也追着钱复成等人走了。 终于消停了,茅庐别院聚集戒备的人也散了。 院子角落里,商淑清惊疑不定看着这边,刚才那剑拔弩张的气氛,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门口屋檐下,此时管芳仪方走到牛有道身边,问了句,“道爷,你想收揽这夫妇二人?” 牛有道:“我不嫌人多。” 管芳仪:“能答应你的条件?” 牛有道:“看看再说。” 离去后不算太久,将钱复成一行安置下来后的严立又跑回来了,直奔内宅找到了牛有道。 牛有道说他要修炼,让其他人招呼严立,严立不肯呐,抢步捞住他胳膊,“你搞什么鬼?不答应就行了,干嘛阴阳怪气的,你不会真想要那两人为奴吧?这两人值得你费这劲?” “你以为我愿意随便跑来个人挑战就应战?我这人最讨厌打打杀杀的…我说你别拉拉扯扯,两个大男人搂着说话恶心不恶心。”牛有道拍拍他拽着自己胳膊的手,给推开了,反问:“严长老,你不觉得这事有点奇怪吗?” 严立:“是有点奇怪…你指哪方面?” 牛有道:“这钱复成居然会陪这个昆林树来此搞这事,还有,你觉得这种事没有天火教某种程度上的默许,钱复成能这样干吗?” 严立微微点头,“你看出了什么名堂不成?” 牛有道:“天火教,还有钱复成,能为昆林树这样做,说明这个昆林树身上有什么让他们这样做的原因,换句话说,这个昆林树有这个影响力。” “哦…”严立若有所思,摸着胡须,“你这么一说,好像是这么回事。” 牛有道:“人没走吧?” 严立:“没有,两派还有点其它事情交涉,人暂时在客院安置了下来。” “这个昆林树为何有这影响力,你不好奇,你不感兴趣吗?”牛有道伸手做了个抓过来的动作。 严立知道他手段多,略东张西望了一下,低声道:“你想怎么做?” “你把情况跟掌门说一声,看掌门感不感兴趣,若是感兴趣,就让宗门配合着帮帮忙,帮忙刺激刺激一下……”牛有道在他耳边嘀嘀咕咕耳语了一阵。 严立听的连连点头,偶尔啧啧两声,完后,又略有担心道:“这样做倒是没问题,可你想过没有,天火教既然敢让他来找你,我怀疑那小子来者不善呐,真要动起手来了,你吃的消吗?” 牛有道:“来了我们的地盘上,还不是我们想怎么捏就怎么捏,随便做点手脚,譬如下个药什么的,他想不输都难。” “下药?”严立震惊了,神情抽了抽,“我说你可别乱来,咱们紫金洞好歹是名门正派,你好歹是紫金洞长老,你干这种下作事,若是露了馅,紫金洞丢不起那个人。” 牛有道:“你放心,一定做的神不知鬼不觉。此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要你不说出去,就不会有人知道。严师兄,我如此信任你,你不会坑我吧?” 眼见二人在那脑袋贴脑袋嘀嘀咕咕密谋了一顿后,目送严立快步离去,管芳仪有点不知该说严立什么好。 她隐隐发现一个问题,这严立似乎在不知不觉中和道爷走的越来越近了,有渐渐成为道爷狗腿子的潜质。 “道爷,你真要对那个昆林树下药?”管芳仪试着问了声。 牛有道平静道:“十年前能收拾他,十年后我就不信他能蹦天上去,用得着下药吗?” 管芳仪不解了,“那你为何还要说出这样的话自污?” 牛有道:“紫金洞长老被天火教下面一个弟子打败了,不是什么光彩事情,不让他们知道我有必胜的把握,他们不会卖力帮忙。” 管芳仪懂了,但多少也有些担心,“可严立说的也没错,天火教既然敢让他来,怕是有些把握的,万一他真的打败了你,怎么办?” 牛有道不以为然:“败就败了,有什么关系?一点颜面而已!我和他的身份地位不对等,有些事情是注定了的,我敢在这里杀他,他不敢在这里杀我,最多把我打伤,我们的人是摆设吗?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严立一回头就把牛有道给卖了,找到宫临策,吐露了牛有道准备采取卑鄙无耻手段下药取胜的企图,宫临策相当无语,不过事情这么一说,昆林树也引起了他的关注和兴趣…… 钱复成的心情相当不好,发现带昆林树来这里似乎有些不应该,昆林树跑来紫金洞找牛有道挑战的事似乎也传开了,各种嘲讽颇多。 第九二二章 我是不是男人还用你来提醒吗? 就连见面谈事的紫金洞长老也会好言安慰两句,算了,十年前都不是牛有道的对手,又何况是现在,别弄得天火教脸上无光之类的云云。 钱复成自然嘴上帮天火教说话,十年前不是对手,十年后未必就不是对手。 对方“呵呵”一笑置之,好笑的意味颇浓。 有些更是直接摆明了自抬自家紫金洞,贬低天火教,自己人帮自己人说话很正常。 还有些更是直接嘲讽开了,人家直接挑明了,天火教有病吧,居然让下面一个弟子来挑战我紫金洞长老,把我紫金洞当什么了?你们不客气,我们也没必要客气,这种直接甩出的话一点情面都不留,你们天火教的弟子,不行的! 各种怪话,钱复成听了,那已经不是没面子了,憋了个够呛,偏偏口说无凭,谁叫昆林树当年的确败在了牛有道的手上,还差点被打死。 他现在是真想让昆林树和牛有道比一场,可牛有道提出的要求太苛刻了,居然要让昆林树和火凤凰脱离天火教做他牛有道的奴仆,这种事情非同小可,他根本做不了主。 尤其是昆林树练成了《天火无极术》,哪怕是初成,也足以证明如今的天火教,论对《天火无极术》的了解程度没人比得过昆林树。昆林树知道天火教的至高秘术,哪能让他投靠别人,就算昆林树能胜,牵涉到这种事,他也无权做主。 所以啊,钱复成肠子都悔青了,悔不该带昆林树来自取其辱。 他也不知道自己当时吃错了什么药,那些个长老,谁来不好,自己跳出来出这面干什么? 当然,在当时来说,也是因为他负责的某些方面的事来这边合适,有借口,有来的说辞。 总之,各种嘲讽,让他憋火的够呛。 “嘿嘿,就那厮,十年前被牛长老给打成死狗一样,如今不自量力,还敢跑来自取其辱。” “你知道什么,人家知道牛长老不会接受他的挑战,跑来装腔作势而已,回头好说牛长老不敢接受他的挑战。” “哦,想以此挽回当年的面子啊,十足小人,还要不要脸……” 刚走到月门旁的昆林树止步,听着墙后扫地的紫金洞弟子在那议论,腮帮子紧绷,双拳紧握,指甲都快刺进了掌心肉里,脸色很难看。 陪同在旁的火凤凰心里很难受,脸色也不好看,拉着师兄的胳膊,对师兄摇头,希望他忍住。 不仅仅是眼前的墙后议论声,两人在紫金洞走到哪都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戳师兄的脊梁骨,极尽嘲讽。甚至连送了东西进屋出门后的紫金洞弟子也在那嘀嘀咕咕嘲笑。 她知道师兄的心里更难过,师兄是个心高气傲的人,尽管折戟一次后身上外露的傲气已经磨没了,可心气劲在那,哪受得了这样的侮辱。 火凤凰用力拉着师兄,将他从月门前拖开了,拉他绕路而行,避开那些叽叽喳喳的人。 绕回到客院,见到绷着个脸坐堂内的钱长老,两人行礼告退之际,昆林树终于忍不住冒出一句,“长老,你是不是也认为我现在依然不是牛有道的对手?” 一听这话,火凤凰心凉半截。 钱复成端起茶水慢慢嘬了会儿,茶盏慢慢放下后,气息沉重道:“你练成了《天火无极术》怎么可能不是他的对手。” 昆林树艰难道:“那长老为何不让弟子去挑战他?” 钱复成阴沉着脸,“不是我不让你去挑战,我也希望你一雪前耻,我也希望你为宗门雪耻,但他提出的条件你也听到了,这种事我若答应,回去后我没办法跟宗门交代。” 他抬手指向火凤凰,“他要你师妹、要你夫人为奴,这种条件,你能答应下来不成?你丢的起那个人吗?” 昆林树悲愤道:“我当然不能答应,我宁死也不会答应!可是长老,我们可以再找他谈谈,一人做事一人当,此事没必要牵涉师妹,只要不牵涉师妹,其他的条件都好说。” 听到师兄说宁死也不会让她受辱,火凤凰心中甚慰,笑了,也流泪了,有师兄这句话,够了! 钱复成:“其他的条件都好说?昆林树,你疯了吗?” 昆林树:“长老,弟子是要去圣境的,能不能活着回来还不知道,我若死在圣境,为奴的事他也无法得逞。但这不重要,弟子有信心赢他,只要赢了他,不管什么条件都过去了,难道长老觉得弟子打不赢他?” 钱复成其实是颇为心动的,关键在紫金洞这受尽嘲讽,也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也很想借昆林树的手打打紫金洞的脸,事实胜过雄辩! 只要赢了,什么问题都不成问题,如今的昆林树要胜牛有道应该是没问题的。 这一点在憋屈之下,也一直勾的他心痒痒的。 可事情非同小可,他还是不敢轻易松口,“昆林树啊,你的心情我理解,可你身怀天火教至高秘术,让你去作这个赌,不行!原因,你应该明白的。”他摇了摇头。 昆林树举手道:“弟子对天发誓,就算败在牛有道手中,哪怕真落在了他的手中为奴,也绝不会对任何人泄露丝毫秘术,若违此誓,必遭天谴!” 钱复成的意志动摇了,其实早就动摇了,是个人的都不愿轻易受辱,何况他还是天火教的长老。 他慢慢站了起来,徐徐问道:“你真有把握胜牛有道?” 口风松了,让他松口的其实不是昆林树,而是他自己那颗觉得憋屈、想出口气的心,若非要说是被昆林树给说服了,昆林树的说辞最多也就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而已。 昆林树顿时两眼放光,连连点头道:“弟子有绝对的信心!” 钱复成:“好,我就再豁出老脸陪你去再谈上一次,他若不答应,那也只能作罢。届时我也算是尽力了,也算是兑现了对你的承诺,回头你必须老老实实跟我回去。” 昆林树抱拳,铿锵有力道:“弟子谨遵长老法旨!” “走!”钱复成招手一声,领了两人出门,直接找严立去了…… 山巅树下,宫临策负手而立,左边站着长老傅君让,右边站着女长老莫灵雪。 目光所及之处的山间,只见严立领着钱复成三人奔茅庐山庄而去。 “还真是去找牛有道了,看来他们这次是要答应牛有道的条件了。”傅君让摇头唏嘘一声。 宫临策淡然道:“看来被你们刺激的不轻。全派上下那多人,一群人逮住他们三个祸祸,未免有些欺人…但愿我们那位牛师弟能帮我们挖出什么秘密来。” 傅君让:“已经被他耍的团团转了,咱们这位牛师弟,还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莫灵雪:“天火教能让他来挑战,我真担心牛有道能不能应付下来。” 傅君让:“这都准备下药了,只要能赢,还有什么是他干不出来的。” 宫临策:“你们知道就行,传出去了不是什么光彩事,下药的事到此为止,不要再提了,堂堂紫金洞…丢人!这事我们都不知道,是牛有道的个人行为。” “是!”两人应下。 …… 旧客复来,这次的牛有道倒是爽快,没有再躲藏回避,直接露面见客了。 见面略打招呼,牛有道淡淡道:“这回是正事,还是想逮住我不放找我麻烦?” 钱复成没吭声,昆林树抱拳道:“挑战的事,牛长老说话可算话?” 牛有道偏头甩了个意思飞向九天,“出去打听打听,牛某别的不懂,就懂一个言而有信,自然是说话算话。怎么,商量好了,答应了我的条件?真要是想通了,那我可以考虑考虑。”话未彻底说死。 昆林树正色道:“牛长老,你也是男人,我也是男人,不管你我之间彼此是什么身份地位,男人之间的事不要牵扯连累到女人,这不是大丈夫所为。我师妹和这事无关,你提出的条件中,只要去掉我师妹这一条,其他的都好说。” 牛有道眉头一挑,“笑话!我是不是男人还用你来提醒吗?不论身份地位论什么?不论身份地位你能客客气气站在这里给我说话吗?我能耐着性子跟你谈,是给你面子,别给脸不要脸。论的就是身份地位,我什么身份,你又是什么身份,你一个人有资格压这份量吗?再多搭上你那边一个人做代价怎么了?当然…” 抬手一指钱复成,“钱长老是够份量的,你若是能说服钱长老做为奴的赌注,你夫妻二人我都可以放过。” 钱复成脸一沉,开什么玩笑,他堂堂天火教长老岂能当这个赌注,为奴?传出去天火教还有脸见人吗? 昆林树道:“钱长老做赌注万万不可!牛长老,昆某是抱着诚意来谈的,只要你放过我师妹,其他的条件你都可以提出来谈。” “其他的条件我提出来你也给不了,谈什么谈?我就要你和你老婆,不答应免谈,送客!”牛有道扔下话甩袖而去。 昆林树握拳不语。 “牛长老。”严立喊了声,快步跑着追了过去。 追上牛有道,到边上后,他低声道:“我辛辛苦苦为这事跑来跑去,都快成你跑腿的了,你搞什么呀,你不是冲那昆林树吗?干嘛咬着人家老婆不放,你不会真看上人家老婆了吧?” 牛有道:“废话!你没看出来吗?那二货属驴的,他一旦失手,你信不信他能干出自尽的事来?我要个死人有屁用!他老婆在我手上的话…我说严师兄,以你的智商,咱们都是名门正派子弟,不好听的话不用我说那么清楚吧?” “……”严立无语,懂了,他懂了。 第九二三章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他又不傻,话说到这种地步岂能不懂,无非是手握昆林树的夫人好拿捏住昆林树。 还别说,这么一琢磨,就昆林树这劲头,真要是输了的话,难保不会干出什么傻事来。 明白其中深意后,顿时没了什么意见,也觉得很有必要捏住昆林树的老婆。 于是不再拉扯纠缠,不再阻拦牛有道甩袖而去。 谁知就在两人话毕,牛有道欲再次转身而去的当口,突然有人大喊一声,“我愿意!” 牛有道和严立双双回头看去,是火凤凰,只见火凤凰对昆林树道:“师兄,我愿意做这个赌注!” 钱复成愣住,没想到火凤凰竟然主动表示了。 昆林树也愣了一下,旋即又连连摇头,“不行,这绝对不行。” 火凤凰拉了他手,笑容牵强道:“师兄,只要你赢了,我自然没事,我相信你能赢。” 昆林树拒绝道:“不行。” 火凤凰问他:“师兄难道没有赢的把握吗?” “这…”昆林树犹豫了,自己能赢的话,师妹自然没事,自己是有赢的把握的。 火凤凰:“师兄能赢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师妹这话,让昆林树实在是难以抉择,他很想跟牛有道再比一场,为了这一天,他苦熬了十年啊!可是拿自己老婆来做赌注,未免有些过了。 他心绪有点乱,不知该如何决定,看向了钱复成,问:“长老,您觉得如何?” 钱复成淡然道:“这事你们不要问我,这是你们夫妻间的事,你们自己做决定。” “师兄,你不要再说了。”火凤凰拦住了昆林树,对钱复成笑道:“长老,这事我帮师兄做主了。” 笑容里的酸涩只有她自己最清楚是什么滋味,她也不愿意做这赌注,可她知道,此乃师兄夙愿,若不能再跟牛有道打一场的话,师兄心里永远过不去这道坎,还有如同师兄说的,去了圣境后,未必能活着回来。 昆林树内心纠结到了极点,可是没办法,牛有道非要咬定那些个条件不放。 钱复成看了看他的反应,等了一会儿,见他没有再反对,遂回头对牛有道这边喊道:“牛长老,你的条件我们可以答应。” 牛有道与严立相视一眼,严立挺给钱复成面子,顺水推舟拉了牛有道一下,将他请了回来。 “想通了?”牛有道走回问话。 钱复成:“他闭关十年苦修,就是为了再和你比上一场,只要牛长老答应,就按牛长老说的条件办。” 牛有道:“既如此,我也不是言而无信之人,比上一场也没什么。不过口说无凭,我怎知你们事后会不会反悔?” 钱复成:“你要怎样才相信?” 牛有道:“不如立下字据!” 钱复成:“字据好说。” 牛有道对严立道:“既然是赌注,那就再请个中间人来作证吧。劳烦严长老派人去请就近的天下钱庄掌柜的来一趟,有天下钱庄的人作证,想必无人敢抵赖。钱庄的人嘴巴也牢靠,不管谁胜谁负,不会到处宣扬。” 钱复成皱眉,“用得着这样么?牛长老莫非不信我们。”他隐隐感觉有些不妥,怎么感觉对方挺有信心似的。 牛有道呵呵道:“不是不信你们,而是我这人记性不太好,回头怕有人说我耍赖。当然,如果诸位觉得这样做不合适,那就当我没说过,比试的事就此揭过,大家都不要再提了。” 钱复成回头看了看昆林树的态度,心中叹了声,又道:“好,有个中间人作证也好。” 牛有道立刻回头问,“严长老,请人有问题吗?” 严立笑呵呵道:“应该不会有问题,我亲自去钱庄跑一趟,争取尽快把掌柜的给请过来。” “那就这样说吧,等中间人请来了,字据立下了再践行。诸位,我还有点事,不奉陪了。”牛有道说罢转身而去。 昆林树等人随后也返回客院,钱复成也可谓是小心谨慎,竟然亲自跟了严立去请人。 这附近钱庄的人他也不熟悉,担心严立随便弄个人来做手脚,要亲眼见证确实是天下钱庄的人。 请钱庄的掌柜来作证倒不难,就近钱庄,整个紫金洞的钱财往来大多都通过那家,紫金洞是那家钱庄最大的客户,紫金洞长老亲自跑来请其作证,又不费什么事,自然是答应了下来。 来回也就小半天的时间,钱庄掌柜跟同来到了紫金洞。 中间人请来了,挑战和应战的双方再次详谈字据如何立。 牛有道的条件自然还是那些个条件,钱复成等人也答应了,不过钱复成对如何比试却是帮昆林树下了番工夫。 他可不想昆林树吃什么暗亏输掉,譬如双方允许用什么武器,不允许用什么东西,牛有道喜欢用天剑符狂砸的事已经出名了,昆林树可没那么多天剑符来拼。 还有比试期间不许其他人帮忙之类的,一旦有其他人插手,则立刻判插手方输。 字据上,钱复成在方方面面帮昆林树做了预防,谨防小人。 一切谈妥了,双方把字据立下了,参与方都在字据上签字画押了后,字据交给了钱庄掌柜。 掌柜将字据细细审核,确认没问题了,也签字画押了。 字据一式两份,由彼此双方各自保管为凭证。 择日不如撞日,牛有道不愿拖拉,比试就今天了。 对这一天,昆林树亦渴望已久,也不愿再拖拉,欣然同意,双方一拍即合。 地方就在紫金洞后山的一块试练场,紫金洞弟子平常也是在这里比试的。 双方一同前往的途中,昆林树的情绪明显有些激动,十年夙愿,今朝终于要实现了。 管芳仪则暗中叮嘱巫照行等人,“一旦发现情况紧急,立刻出手阻停,不能让道爷出事。” 接到消息的紫金洞高层也跑来观战了,掌门宫临策,长老元岸、傅君让、尹以德、莫灵雪,严立自然是少不了。 龟眠阁,巨安入内,跪坐在了盘膝打坐垂垂老矣的钟谷子面前,轻声着把比试的事讲了讲,“掌门让弟子向您通报一声,您要不要去观看师叔的比试?” 钟谷子略睁眼,徐徐道:“你代我去看看吧。”说罢又缓缓闭上了双眼,安静的犹如木雕。 巨安明白了,俯首一拜,继而起身离去。 春信良、屠快,这两位太上长老亦被比试的事给惊动了,纷纷出山前往试练场观战。 至于紫金洞的其他人,不管有没有获悉消息,都被阻止了前来,免得人多乱哄哄。 试练场,两位太上长老没像其他人一样进入场地,皆飘落在半山腰的一棵大树的树冠上。 其余观战者,在场地外站成排。 场地内,钱复成到处飞掠查看,亲自帮昆林树检查场地,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确认没问题后,闪回了昆林树身边,瞥了眼不远处面无表情杵剑而立的牛有道,语气低沉道:“牛有道此人,打斗也许不是他最擅长的,但却是从大风大浪中闯过来的,经历方面不是你能比的,他能有今天绝非儿戏,万不可小觑,不可轻敌,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来。” 昆林树:“是!弟子谨遵教诲。” 见他跃跃欲试,火凤凰看出了他自从禁地而出后从未有过的亢奋,即为他高兴,又为他紧张,抓了他手,“师兄,长老说的没错,千万小心。” 昆林树兴奋点头道:“师妹放心,我先去了。”说罢一个闪身而出。 凌空而下,飘落在试练场中央后,他朝牛有道拱手朗声道:“牛长老,昆林树恭候,请!” 众人目光瞬间都落在了牛有道的身上。 牛有道刚迈出一步,一旁的宫临策道:“师弟呀,小心点。” “师弟小心。”几位长老都陆续出声叮嘱了一下。 这个时候,大家都不希望他输。毕竟是对外的时候,事关紫金洞的颜面,倘若堂堂紫金洞长老败在了天火教下面的一个弟子手上,大家脸上都无光。 牛有道笑了,对众人略点头致意,然后不疾不徐朝场地中央走去。 没像昆林树那样飞过去,而是拄个剑不慌不忙地走了过去,波澜不惊,气定神闲。 管芳仪发现自己的手被捏紧了,回头看向了一旁拉着自己手的商淑清,明显一脸的紧张。 她能感受到,商淑清的手心都出汗了,当即低声安抚道:“郡主,放心,就是比试一场,没事的。” 商淑清嗯了声,然而随着牛有道离对手越走越近,略放松的手又抓紧了。 火凤凰同样也紧张,越来越紧张,她想的很多,万一师兄这次又输了,她不知道师兄能不能受得起这个打击。 走到了场地中间的牛有道单手扶剑,一手指向了场地边缘的火凤凰。 管芳仪立刻闪身而去,落在了火凤凰跟前,笑道:“聂姑娘,请!” 火凤凰银牙咬了咬唇,对钱复成略欠身,然后跟管芳仪走了。 昆林树眼睁睁看着师妹被带走了,嘴角紧绷,这是事先说好的,只要他赢了,牛有道这边立刻放人。 见控住了火凤凰,牛有道面对他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我允许你取消比试。” 第九二四章 火中仙 现在说这个,昆林树怎么可能听的进去,之前因为师妹的原因,良心之下还可能纠结,事已至此,再让他幡然醒悟取消比试是不可能的事情。 昆林树反问:“牛长老现在说这个有意义吗?” 牛有道:“没意义吗?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何苦执拗一些没必要的事情跟自己过不去!” 昆林树:“牛长老是怕了吗?” 牛有道笑了,“我怕?我有什么好怕的?我不像你,会去计较那一时的胜负。我只是不想让你今朝之后再后悔,我不想我身边的人永远沉沦在悔恨中,不希望跟着我的人因为跟我而后悔,所以才提醒你,所以才再给你一次机会。” 昆林树:“不需要。牛长老,可以开始了吗?” 他不需要,牛有道却还是要说,“我自出茅庐闯荡修行界以来,不喜欢打打杀杀,但总有无法避免的时候,凡正面单挑的对手,牛某未尝一败,你不怕吗?” 昆林树:“不怕,那是因为你没有遇上真正厉害的对手。” 牛有道:“错了,是因为没人知道我的深浅,而跟我动手的人都像你一样,都对自己很有信心。” 昆林树神情略凝,凝视着他。 牛有道:“所以我告诉你,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当然,我知道你听不进去,但我还是要说。” 昆林树深吸一口气,“牛长老的好意,我心领了,可以开始了吗?” 牛有道:“你执意如此,我不勉强,我只是希望你记住我刚才的话,而得出一个结论,路是你自己选的,事后千万别说是我坑你,一切都是你自己心甘情愿的选择,绝不后悔,是不是这样?” 昆林树:“没错,祸福荣辱我自愿承担,绝不后悔!” 牛有道颔首,“既如此,我无话可说,想打,随时可以开始,我奉陪便是。” 场外旁观的人因为和场地中央隔的有点远,两人说话的声音也不大,所以听不清两人在说什么,只见两人在那嘀嘀咕咕个没完。 管芳仪饶有兴趣地看着,不知那位道爷又在忽悠人家什么。 “不是比试么,这是比动手还是比动嘴,两人在那啰嗦什么?”宫临策旁问了声。 严立抬手抓了抓脸颊,纳闷道:“不知道啊!呃…应该要开始了。” 宫临策看去,只见昆林树露出高度警惕模样,正在缓缓后退开安全距离,而牛有道依然不动不摇地站在原地。 看牛有道那波澜不惊的气势,昆林树退后一点,再退后一点,保持动手的安全距离。 受牛有道刚才那番提醒,他的信心开始打折了,开始忌惮了,没了开始的自信满满。 嗡!一团浓郁烈焰突然从昆林树体内炸出,瞬间将其整个人包裹,形成一只火球。 火球中烈焰呼呼喷吐,一变二,二变三,刹那间三十六只火球矩阵般呈现。 还不待众人视觉上进行清点,矩阵火球忽然无规则穿梭飘忽起来,交织穿梭着如横扫而来的火雷冲向牛有道。 “火魅遁影,是天火无极术!”站在树冠上的太上长老春信良忽沉沉一声。 另一位太上长老屠快面色凝重,“难怪敢来挑战!” “这好像是天火教传说中久无人练成的天火无极术…”场外边缘观战的宫临策亦沉声一句。 紫金洞一伙人虽没亲眼见过天火无极术,但有赖于历代紫金洞先人在《紫金杂记》中的记载形容,都看出了些端倪。 静立不动的牛有道略眯眼,心中嘀咕了一声,难道是天火无极术? 天火教的人找上门来,他避而不见时,屋檐下的躺椅上闲暇着,特意翻看了一下《紫金杂记》中紫金洞历代先人记载的有关天火教的事情,刚好就看到了有关天火教天火无极术的形容。 不仅仅是在《紫金杂记》中,他早年在上清宗翻看《上清拾遗录》时,也看到过上清宗的先人在拾遗录中记载的有关天火无极术的形容。 曾经的上清宗弟子还是很牛的,见识过天火无极术。 各大门派的先人之所以记载这种杂闻广见,也是为了把历代先人的经验传承下来,以便于后人。 这也可以说是这种门派的好处,进入这种门派能丰富加入弟子对修行界的阅历。 当然,当牛有道第一次在紫金洞拿到《紫金杂记》翻看时,更关注的是其中有没有关于《乾坤诀》的记载。然而无论是《上清拾遗录》还是《紫金杂记》中都未见任何有关《乾坤诀》的文字记载。 牛有道不知是年代久远的原因,还是那时的修行界式微,现今的一些门派还没有资格一览商颂的雄风。 如此变幻莫测快速穿梭的火球,稍有眼力的,哪怕不看历代先人的传承经验,也都能看出这是一门极为厉害的障眼法,在场的所有人早已无法辨清昆林树的真身在哪一团火球中,这对对手来说不知攻击来路,很危险! 紫金洞众人的脸色异常凝重。 管芳仪等人亦如此,开始为牛有道担心了起来。 商淑清尤甚,她哪见过这种轰轰烈烈的情形,尤其是如此凶猛众多的火球呼呼穿梭着扑向了牛有道,令她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揪心的不行。 见到师兄如此高明精彩的术法,火凤凰眼中浮现难以掩饰的骄傲,这是她的师兄,是她的男人。 钱复成略偏头看了看紫金洞那边众人的反应,眉头挑了挑,略露笑意,想起之前被一伙人冷嘲热讽的情形,现在知道我天火教的厉害了吧? 轰轰烈烈的火球转瞬而来,牛有道依然屹立在原地无动于衷。 众人法眼细瞧之下发现,牛有道不但站在原地未动,还闭上了双眼,一副任由宰割的样子。 这是束手无策了,还是托大?连躲都不躲,众人为之提心吊胆。 即知是天火无极术,既知是障眼法,目力无法辨别,牛有道闭上了双眼。 乾坤诀运转,闭目静心,任你障眼法千变万化,无我,天地存乎一心。 风声,烈焰呼啸声,尘沙卷动声,罡风席卷声,天地乾坤微妙之变,皆在我心。 如同他坐在瀑布下修炼,经由嘈杂瀑布的冲刷时感知那微紊。 如同他坐在山巅经受风吹雨打,感知日月星辰下万物生长的微妙变化。 轰!一团火球冲来。 首先冲来的第一道火球轰在了牛有道的身上,牛有道无动于衷的受了,众人皆惊。 商淑清惊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差点惊叫出声来。 但见火球攻击威力冲击之下,火光绽放,土石冲动翻飞。 绽放开的火光不再那么浓郁,商淑清看不见,众人法眼却看清了火光中的情形。 牛有道屹立原地不动,盘在头顶的束发骤然崩溃,长发随着冲击力在烈焰中飘扬,却不毁。 一身的紫金洞衣裳亦在烈焰中飘扬,衣袂飘飘,亦火中不毁。 不少紫金洞人相视一眼,看出了牛有道不怕火,也不知是那火焰的攻击力道不够,还是怎么回事,牛有道居然连躲都不躲,居然一动不动的受了。 殊不知,不是火焰的攻击力道不够,而是牛有道施展了乾坤诀中的乾坤挪移之术卸力,毛发衣袂任自由,酣畅淋漓地宣泄攻击而来的力道。 当然,这火团的纯粹攻击威力,缺乏一定的实质攻击力,对牛有道的卸力之术来说,也的确算不上多强, 一击之后绽放的火焰,从牛有道身上一过,又迅速聚集成团。 紧接着又是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 火球轰后,过了牛有道的身又聚,三十六道火球开始从四面八方围绕牛有道狂轰滥炸一般,似乎每一道都是虚的,众人明明看到每一道火球都击中过牛有道而溃散再凝聚,却始终不见昆林树的真身。 昆林树的真身似乎化作了那虚无缥缈而凶猛的火焰一般。 而牛有道人在摧残不断的凶猛烈焰中,衣袂飘飘,长发飘飘,袭来的火球从哪个方向攻来,衣袂长发便顺势飘向何方,那份痛快和恣意令宫临策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火球接踵攻击的间隙,哪怕商淑清不具备法眼,也从这间隙中看到了她心目中的那个道爷,长发飘扬,衣袂飘扬,人在火中依然是那单手杵剑而立的样子,未曾倒下,烈焰渲染下,挥洒着一种说不清的魅力。 牛有道那任由火雷摧残、任由烈焰淬炼的潇洒火中仙模样,令火凤凰目瞪口呆。 此情此景,亦令钱复成神情直抽搐。 这一瞬间他似乎清醒了过来,人家不接受挑战就算了,好好的,干嘛要答应人家那些条件? 穿梭攻击的火球中,昆林树还在,也不可能消失,只是因为忌惮,一直不敢轻易暴露自己,一直不敢轻易发动真正巨大杀伤力的实质进攻。 对于牛有道能承受他这样的攻击,所有人当中,他是最不意外的一个。 十年前,镜湖中,两人交过手,他当年以天火玄功攻击过牛有道,知道牛有道不惧火攻,也知道这种攻击威力未必能伤到牛有道。 如今他的修为实力大增,攻击威力大了,牛有道的修为显然也提高了,承受力显然也提高了。 别人察觉不到,他这个动手的人却能察觉到,与十年前一样,自己发动的火焰攻击力似乎无法完全在牛有道的身上着力。 第九二五章 我剑利否? 火焰攻击力无效没关系,火魅遁影本就是一门极为精妙的攻防兼备的障眼法,可借由障眼法掩饰,在对手难辨真假的情况下,于混乱中发动真正的致命一击。 可牛有道杵剑闭目不动,任尔东南西北风的沉着架势,令他相当忌惮,加之牛有道之前的那番话,多少给他施加了一点压力,令他迟迟不敢轻举妄动。 驱使火球不断向牛有道发动攻击之余,藏身急速穿梭火球中的昆林树也在尝试靠近牛有道,伺机发动决定胜负的一击。 轰轰攻击声中,昆林树第一次靠近牛有道时,牛有道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第二次靠近牛有道时,牛有道还是没有反应。 第三次靠近牛有道时,已经非常接近了,牛有道依然没有反应。 他又陆续几次非常近距离的接近,还是未能引起牛有道的反应,对方闭目任由着。 这距离近到足以给牛有道造成致命威胁,足以诱发牛有道还击。 连番试探之后,他确信牛有道无法发现他后,终于发动了决定性的进攻。 轰轰连击的火球中,一道从牛有道身后冲来的火球中,撞击牛有道后背的瞬间,昆林树从火球中露出了狰狞一击。 也就在这时,一直在狂暴烈焰中沉静闭目的牛有道,背对着他的牛有道霍然睁眼。 背后一掌突袭,借由火球攻势狂猛袭来,他依然无动于衷。 发动进攻的昆林树心中一喜,十年苦熬,就是为了今天! 轰!火焰中突然冒出的一掌狂轰向牛有道的后背。 众人观望的法眼,也终于在这一刻看出了端倪,看出那无数次火球进攻掩饰下的昆林树终于发动了决定性的一击。 火凤凰目露欣喜,钱复成嘴角翘出一抹狞笑。 宫临策双目瞬间睁大了几分,紫金洞众人心中一惊。 管芳仪惊的嘴唇微张,手中慢慢摇着的团扇僵住了。 事发太过突然了,就算有心人想出手救助牛有道,也来不及了。 巫照行则是两眼略眯,他捕捉到了,注意到了,在火球中人发出攻击之前,牛有道先一步睁开了眼。 这说明什么,说明牛有道已经事先察觉到了对手的进攻,这一瞬间的牛有道应该有稍瞬的应变时间采取应对,可是牛有道依然没有任何动作。 直到挨了那一掌后,似乎后知后觉的牛有道终于动了,骤然转身。 出手的昆林树在打中牛有道的瞬间,亦察觉到了牛有道的动作起,可他先发制人,必然是先得手一步,牛有道就算有所反应也是慢他一步的,他不会在这个时候撤回进攻闪避,必然是要一击奏效了才会罢手。 轰!昆林树一掌结结实实打中了牛有道的后背。 紫金洞这边的人皆心惊,火凤凰兴奋的差点叫出声来,师兄得手了! 然而昆林树一掌打中牛有道之后,心中的震惊之情却无法形容。 挨了他奋力一掌的牛有道像是一座山,不可动摇。像是无量大海,深不可测。 不但是火攻威力无法奏效,明明是结结实实的一掌打在了牛有道的身上,却像是打中了棉絮,发出的力道如水流撞击在一支锥子上一般,瞬间分泄而去。 这一击令他想借力弹开都做不到,无处借力的感觉。 这一瞬间,他脑海中闪过了牛有道的话:没人知道我的深浅,而跟我动手的人都像你一样,都对自己很有信心! 势尽不可回,牛有道要的就是这一刻,瞬间转身就是一掌还击! 任你千变万化,自以不变应万变! 昆林树想一招分胜负,他牛有道也想一招制敌。 因为他知道天火无极术的厉害,知道那火魅遁影的厉害,乃是极为高明的障眼法,一旦一击不中让昆林树避开了,再想得手就很难再有机会,遂以身为饵诱敌深入! 衣袂长发在烈焰中骤然甩过,拧挨一掌,换来两人这错身瞬间的还击。 对他来说,挨这一掌不算什么,昆林树的攻击威力再强,也强不过丹榜排名第二的高手颜宝如。 他的乾坤卸力之术,能扛住蝶梦幻界圣罗刹一击,能扛住天剑符一击,区区一个昆林树的一击又算得了什么。 两人瞬间交手之地,浓郁火焰崩溃。 刚还欣喜的差点叫出来的火凤凰,见到挨了师兄一掌像个没事人一样的牛有道反手就是一击,终于惊的尖叫了出来,“师兄!” 钱复成嘴角的狞笑还未散去,已是瞪大了双眼,就算是自己的修为硬挨昆林树一掌,也不可能没什么反应,他也不知道牛有道这是被昆林树打出来的反应还是什么。 只见牛有道被昆林树一掌给打的陀螺般转身反手就是一掌回击。 太近了,近的无法再躲避,牛有道的反应太快了,与昆林树发动的攻击衔接的天衣无缝一般,令昆林树避无可避。 面对牛有道一掌轰来,昆林树猝不及防倒不至于。 可他跟牛有道交过手,两人对过掌的,他知道与牛有道对掌后的可怕后果。 当年他败后,无论师门问什么,他一声不吭,也不想找什么解释,可挨了牛有道那一掌的痛苦滋味,他永生难忘。 如今又面对了,可仓促之下无可回避,他不是牛有道,不可能用自己的身躯硬挨这一掌。 仓促之下,他下意识另一掌又迎了上去。 咣!一声震响,又是那感觉,与十年前一模一样的感觉。 自己发出的力道似乎顺着牛有道的胳膊跑掉了,而牛有道掌中贯穿而来的怪异之力却直接绞杀进了他的体内。 这一掌,令牛有道的长发和衣袂猛烈后荡,如同要在烈焰中振翅而飞一般,飘飘欲仙,实际上整个人在原地未挪寸步。 而凌空一击的昆林树却被震的从火影中脱身,明显能看出是被牛有道一掌给打的倒飞了出去。 只这一掌的硬碰硬,昆林树便明白了,当年在镜湖交手时,自己的修为是超过牛有道的,如今自己的修为虽然突破到了金丹境界,可牛有道的修为已经超过了自己,而且还不止超过了一点点。 自己闭关苦修十年,排除外界一切纷扰潜心苦修,而牛有道这十年间经历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可自己的修为进度居然还被人家给反超了,心中涌起的一股悲愤是外人无法体会的。 就在他倒飞出去的瞬间,张开双臂驾驭四周火球纷纷射来掩护。 也就在这瞬间,呛一声清鸣回荡试练场,牛有道杵剑而立的那只手,终于动了,带着虚影那么一提,拔剑了! 剑光一闪,在火光折射之下迷离出异样光影,剑光犹如绽放出了千百道晶虹。 剑出,人出,太乙分光剑招出,随着火球纷射掩护去的方向而出。 牛有道的人影终于挪动了位置,不动则已,动若惊鸿,瞬间追射而去,手中绽放出迷幻剑影,穿破那重重火影。 试练场的隆隆声止,一只只急速穿梭的火球突然同时崩溃。 场外所有人目光急闪,都急切想看清那融融火光中的情形。 失去了法力驾驭的火焰,渐渐消散于冥冥之中,火光中的两条人影也渐渐现形。 众人耳畔,那道拔剑时的清鸣声依然若有若无,音质持久且有穿透感。 火光全部消失了,慢慢荡动的烟尘中,交手的两人面对面站着。 风来,牛有道的长发飘扬,面无表情,横剑在手,明晃晃的剑锋架在了昆林树的脖子上,手下留情了,没有下杀手! “我剑利否?”牛有道淡淡问了声。 昆林树没有吭声,前胸一道剑锋划出的血淋淋口子,后背也有,腿上、胳膊上也有,垂放的双臂下,手掌指尖鲜血在滴滴答答滴落。 他的身躯在颤抖,体内那两道冷热交织的怪异之力在肆意破坏冲撞,他在硬扛着那痛苦滋味。 身体上的痛苦远不如他心中的痛苦,一脸惨然,看着对面的牛有道,直至渐露惨笑。 输了?竟然输了?怎么会输的,怎么会这样?钱复成瞪大着双眼,有点难以接受这个现实,整个人呆若木鸡在原地。 “师兄!”火凤凰突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欲闪身而出冲去。 边上突然一人出手,早已得到暗中吩咐的云姬出手了,当场制住了冲动的火凤凰,快手在她身上下了禁制,并一把掐住了火凤凰的脖子,随时会捏断火凤凰脖子的样子,也令她无法再出声了。 一直在边上冷眼旁观的袁罡,完全事不关己的样子,脸上看不出丝毫的异样,他对这场比试一点都不担心。 他太了解牛有道了,道爷可不是什么轻易冒险的人,前前后后一番折腾后的情况下,道爷既然能答应这场比试,他对这场比试的结果,原本连看都懒得过来看,过来只是想看看道爷到底想干什么。 一旁僧人打扮的圆方,手中急促拨动的念珠终于停下了,大大松了口气的样子,之前昆林树那凶猛诡异的攻势的确是有点惊着他了。 现在放心了,脸上露出了贱贱的笑样,落井下石般的鄙视一声,“不长眼的东西,也不看看是谁,连咱们道爷也敢惹。” 商淑清又惊又喜,试着问了一声,“红姐,结束了吗?道爷赢了吗?” 管芳仪微笑:“剑都架人家脖子上了,对手束手待毙,自然是赢了,郡主这下放心了、高兴了吧?” 第九二六章 我输了 树冠上,见打斗结束,观战的两位太上长老相视一眼。 春信良嘀咕着问了句:“不是说这牛有道还是筑基期的修为么,就算是金丹修为,怎么会结结实实挨那一击一点反应都没有?他的修为不会连我们两个都高过吧?” 能有此疑惑,自然有原因,修为对比就算是一个大人一个小孩,小孩用力冲撞之下,就算难以对大人造成什么伤害,大人也很难做到一动不动,除非大人的体格非常强壮。 屠快嘀咕,“是有点奇怪,回头问问怎么回事。” 场下观战的紫金洞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严立那表情也不知是不是在笑。 场内交手打斗的时间其实并不久,若非说久,在牛有道还手之前倒是耗费了点时间,那些火球对牛有道狂轰滥炸了一段时间,可等到牛有道一出手,一掌还击,一手拔剑,比试基本上就快速结束了。 这场比试,结束的赶紧利落,事后有点经验的都看出来了,双方采取的都是伺机一招制胜的打法。 宫临策略偏头,在严立耳边嘀咕道:“用药了?” 严立懂师兄的意思,不是用药了的话,面对昆林树那样结实的一击,牛有道怎么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修为再高以牛有道的修为也不至于高到那么离谱的地步吧?这,怎么看都像是有古怪。 “应该是吧。”严立低声嘀咕着回了句。 宫临策又嘀咕问,“知不知道用了什么药?” 严立:“不知道。” 宫临策:“你跟他走的近,回头想办法打探一下。” “嗯。”严立颔首,他也好奇。 惊呆在场外的钱复成,此时一颗心哇凉哇凉,一想到各种后果,整个人都懵了。 被云姬掐着脖子的火凤凰,看着一身是伤、落在别人剑下的师兄,不禁泪流满面。 连外人都看出了端倪,身在其中的昆林树自然也看出来了,牛有道之前无动于衷就是为了诱其进攻,采取的是一招制胜的打法。 肉体上的痛苦,他真的是一点都不在乎了,惨笑道:“你若非手中有剑,我未必会输给你。” 牛有道:“输了就是输了,男人不需要为失败找理由。你领教过我出剑的速度,应该知道,我一出手的还击若是用剑的话,你连命都保不住,当场就能把你给肢解了。” 昆林树:“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没有发挥出自己的实力,我还有厉害的招数没用出来。” 牛有道:“还有那必要吗?现在,你输了!” 昆林树:“我只想发挥出自己的全部实力,和你真正打一场,这般输法,我不甘心!” 牛有道反问:“你觉得我还会跟你打吗?” 昆林树身子骨在哆嗦,体内异常带来的反应,“牛长老,求求你,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只要你再跟我打一次,不管输赢,都算是我输了,行不行?” 牛有道:“可以,我可以满足你的要求。不过,老规矩,你没资格跟我讲条件,想要我答应,你必须拿东西做代价。” 昆林树略喜,“牛长老想要什么?” 牛有道朝被制住的火凤凰抬了抬下巴,“她,看到了吗?长的不错。” 昆林树看了眼自己那泪流满面却无法动弹的师妹,神情狠狠抽搐了一下,悲愤道:“你想要我师妹?牛长老,你如今好歹是堂堂紫金洞的长老,如此无耻之事…” “你想多了,我对你师妹的姿色不感兴趣。”牛有道反手一招,不远处插在地上的剑鞘唰一声倒拔而起,射来。架在昆林树脖子上的剑一收,反手一插,唰一声归入射来的剑鞘。 牛有道手中剑柄翻转,剑顺势杵在了地上,双手搭在了剑柄上,长发随风飘扬,面无表情道:“我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我可以再跟你打一场,就现在,过时不候,我也没那么多时间陪你玩!你若输了,我立刻要你师妹的命,我会当着你的面,把你师妹的脑袋砍下来!你中了我一掌,你觉得你现在还有跟我打的实力吗?你千万别说,先容你治伤,再等你养好了伤,再让我跟你打。要打就现在,拿你师妹的脑袋做赌注,你敢赌吗?” 体内的异常令昆林树下意识又哆嗦了一下,也明白了,对方在告诉他一个道理。 就算现在没制住他,就算没有把剑架在他的脖子上,就算让他继续放开了手脚打下去,他体内的状况也赢不了。不存在什么还有没有发挥出全部的实力,哪怕是失手,输了就是输了。 已经这样了,再拿师妹的脑袋做赌注吗?他做不出来。 “我输了!”昆林树闭目惨笑。 牛有道略抬头看了看天,这个答案还算让他满意,如果昆林树为了自己的执念不惜让自己师妹去死的话,那这个人他是不会留的,用对方老婆的命都无法钳制住,这种人留下也没用。 从两人见面伊始,他就一直在试探对方的底线,现在,他放心了,徐徐问道:“记得之前,你还告诉我什么不是男人干的事,让我不要连累女人。我说,我是不是不男人不用你来告诉我。现在你问问你自己,你自己为奴也就罢了,还要让你师妹陪着你终身为奴,你来告诉我,这是一个男人该干的事吗?” “呵呵!”惨笑着的昆林树哭了。 火凤凰看到了,见师兄一个大男人当众泪流,顿时心如刀割,想挣扎又挣扎不动,想喊又喊不出来。 场外的人,也不知两人在说什么。 牛有道平静道:“大男人哭什么?后悔了吗?是不是为自己之前的鲁莽行事感到后悔?” 昆林树哽咽,是后悔了,执迷不悟被打破后,终于清醒了,真的后悔了,牛有道提醒的对,他自己找死也就罢了,居然还害得自己师妹要终身为奴,都是因为自己的一意孤行,他万分悔恨。 长发随风飘荡的牛有道杵着剑,平平静静道:“哭,没用,男人的眼泪不值钱。你刚才让我给你机会,你好好想想,我有没有给过你机会?我不是没有给你机会,比试之前我就再三给了你机会,我那时就反复告诉过你,你那时后悔还来得及。我提醒你,单挑,我未尝一败!我甚至提醒你,可以说是明白无误的告诉你,你不知道我深浅,让你不要冲动,可你不听,不见棺材不落泪。” 这个时候说这个,真是字字诛心,将昆林树那点心气劲给践踏的,也让昆林树真正明白了自己之前的行为有多糊涂,昆林树肠子都悔青了,哽咽道:“我罪该万死,死不足惜!” “死?”牛有道略挑眉,“睁开泪眼,看看你那哭泣的师妹吧。” 昆林树抬头,看着自己那无声泪流的师妹。 牛有道徐徐道:“我劝你不要做糊涂事,最好老老实实遵守你自己的承诺,你现在是我的人,你什么时候死由我决定。敢不守信,今晚,我就送七八个男人给你师妹,保证让你师妹终身难忘。” 昆林树震怒,霍然回头,“你…” 牛有道斜睨道:“我告诉过你,路是你自己选的,不要后悔。你也告诉过我,祸福荣辱你愿意承担。现在后悔,晚了!昆林树,吃一堑长一智,这次好好记住我的话,不要再犯糊涂:你活,你师妹活,你死,你师妹将生不如死,我说到做到!” 昆林树满脸悲愤,整个人悲愤到瑟瑟发抖,却拿眼前的人无可奈何,现在方意识到了一点点什么,一切都在这人的掌控之中! 正这时,牛有道冷目一扫,忽抬手一挥,自己本人也拦在了昆林树的前面。 钱复成过来了,飞掠而来。 见到牛有道的手势,巫照行亦一个闪身紧急而来。 云姬亦将制住的火凤凰推给了管芳仪,一个闪身落在了牛有道的身边,与巫照行一左一右护法。 钱复成暗暗咬牙,人从战败后的发懵中清醒过来后,他就立刻做出了决断,宁愿将昆林树给毙了,也决不能让昆林树落在牛有道的手中,否则没办法跟宗门交代,反正让昆林树去圣境也是存了让昆林树送死的打算的。 见到横栏在身前的人,钱复成意识到自己的图谋怕是要落空了,牛有道的警觉反应太敏锐了。 “钱长老,有何贵干?”牛有道冷眼问了声。 钱复成:“你们让开,我有话和昆林树说。” 牛有道:“从现在开始,他是我的人了,有什么话就这样说吧。” 经由牛有道这边人的反应,宫临策等人也意识到了不对,迅速闪了过来,聚集在了牛有道这边,尽显牛有道的主场优势。 钱复成意识到完了,这里轮不到他来撒野,也没有了他撒野的机会。 自己酿成的苦果,得自己吞,钱复成喉结耸动了一下,隔着人问道:“昆林树,这一战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若有问题说出来,我给你做主!”他现在又想寻找扯皮的机会。 然而晚了,牛有道早已堵死了对方的所有退路,冷笑一声,立马接话道:“昆林树,做人最好不要言而无信,否则,我说到做到!”说着,慢慢偏头看向了场外被押的火凤凰。 昆林树不傻,意识到了长老的企图,可顺着牛有道看去的方向一看,看着泪流满面的师妹,心中一片凄惨,他哪能不明白牛有道话里的意思。 严立也回头看了眼,心中顿时一乐,果真是妙,这位师弟死咬着昆林树的老婆不放,此时可见真正是步妙招,这位师弟果然是老谋深算坏到了位,这事有意思了。 “长老,我输了!”昆林树低头认了。 第九二七章 牛长老果然是仁义之人 由他的反应,钱复成也偏头看向了场外被押的火凤凰,嘴角抽了一下,然后又看向了已到跟前身为中间证人且冷眼盯着自己的钱庄掌柜,最终又慢慢回头盯向昆林树,沉默着,心渐渐沉落谷底。 紫金洞掌门宫临策凝视了他一阵,徐徐道:“钱长老对这场比试可是有什么疑问?” 钱复成不知该说什么好,心中万分悔恨,他突然就不明白了,牛有道提出的那般苛刻条件,自己是吃错药了还是怎的,怎会答应下来,自己身为紫金洞长老,怎么会答应这种事情? 关键是,昆林树修炼的可是天火教的至高秘术《天火无极术》啊,怎么会败在牛有道的手中? 见他不说话,宫临策又看向一旁的钱庄掌柜,“杭掌柜,比试结束了,你身为中间人,对比试过程和比试结果可有异议?” 钱庄掌柜朝昆林树略抬下巴,“已经认输了,这场比试,胜负明了,我没什么意见。钱长老,愿赌服输吧!” 钱复成脸颊抽搐。 长发披肩的牛有道略偏头道:“把人带走。” 陈伯和吴老二到了昆林树身边,昆林树没做任何反抗,既是因为体内的异常情况无力反抗,也是因火凤凰成了别人手中的人质不敢反抗,就这样被带走了,最终与场外泪流满面的火凤凰碰面在一起。 袁罡看了眼试练场内的道爷,挥手示意了一下,把火凤凰和昆林树给先一步带走了。 试练场内的人盯着钱复成静默了一阵后,牛有道对宫临策等人略点头致意,转身拄剑而去。 巫照行和云姬等人转身相随,一行到了场外后,等候着的管芳仪摇着团扇笑眯眯随从在了牛有道的身边…… 人该走的走,该送的也送走了,譬如钱庄掌柜。 余下的宫临策等人没有冒然离去,而是飞掠到了半山腰,向两位太上长老见礼。 春信良道:“这场比试,我怎么看着有些古怪,这牛有道的实力看着似乎还超过我们两个,人是你们招揽进紫金洞的,他的实力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宫临策等人面面相觑,略显犹豫后,宫临策提点了一句,“牛有道可能在这场比试中做了点手脚。” “做了手脚?”春信良和屠快相视一眼。 屠快狐疑道:“恕老夫眼拙,没看出来,做了什么手脚?” 宫临策苦笑,“根据比试前的一些迹象判断,牛有道似乎有可能对昆林树下了药。” 他也不好说出确实的什么话来,身为堂堂紫金洞掌门,若早知道牛有道干了那种下作之事而不制止,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下药?两位太上长老愣住。 屠快依旧狐疑道:“下了药,动手比试时,那个昆林树能没察觉?” 宫临策叹了声:“具体是怎么回事,我们也不清楚,还有待查明。不过不知师叔注意到没有,昆林树的老婆已经先一步落在了牛有道的手中为人质,有察觉怕是也投鼠忌器。” 两位长老再次面面相觑,春信良捋须道:“钟师兄这徒弟有点妖…” 待两位宿老飞离后,长老莫灵雪道:“掌门,这次钱复成怕是无法下台,得罪了他,战马的事不会生什么波折吧?” 宫临策冷哼,“牛有道的那些条件,他也敢答应,昏头了。你觉得他这样回去后,还保得住他那长老的位置吗?” 一旁几人相视一眼,皆唏嘘摇头。 …… 龟眠阁,巨安轻步入内,跪坐在了闭目盘坐的钟谷子跟前,轻声禀报道:“师祖,比试结束了,师叔胜了那天火教弟子……”他把详细经过娓娓道来。 听后,钟谷子略睁眼,嘀咕了一声,“天火无极术…” 眼缝里的目光凝沉了一阵,忽又轻轻道:“巨安。” “在!”跪坐的巨安略欠身。 钟谷子语调沧桑道:“当年事发突然,之后有些事,后继无力,我再想经营也晚了。人走茶凉,你懂吗?我时日无多了,我若不在了,你们如何自处?” 巨安抿着嘴唇,低头不语。 钟谷子:“你们不说,我也知道,你们心中是担忧的,可是无能为力。牛有道,论辈分是你们师叔,趁我还在,可以多接近接近,但要适当保持距离,不要走的太近了。我若不在了,与他是近是远,你们自己审时度势决定吧。” 巨安俯身,叩头在地…… 梳妆台前,牛有道闭目静坐,商淑清为其重新梳理散开的长发。 管芳仪入内,通禀了一声,“道爷,严立和钱复成来了。” 牛有道:“先请严长老。” 管芳仪对商淑清笑了笑,又转身出去了。 没一会儿,严立来到,见到里面梳头的情形乐呵呵了一阵,抱臂看着。 商淑清加快了手上速度,很快弄好了,随后告退离开。 对着镜子照了照自己,牛有道起身道:“那姓钱的又跑来找我干什么?” 严立:“不太清楚,他说想和你见面谈谈。” 牛有道:“无非是想把昆林树给要回去,有什么好谈的。” 严立:“他说是有关圣境的事。” “圣境?”牛有道有些意外的看向他。 严立忽又略带几分嬉笑地凑近了牛有道,试着问道:“老弟,你对那昆林树下了什么药,竟让人看不出端倪。” 牛有道慢慢回头,略显惊讶,“下药,下什么药?” 严立挤眉弄眼道:“就你之前说的,说对昆林树下药后能保证自己能胜,如今果然胜的轻松,什么药啊,这么好的效果,说来让我见识见识。” 牛有道上下看他一眼,非常严肃认真道:“严长老,你在开玩笑吧?我堂堂紫金洞长老,怎么可能行那种下作手段。什么叫下药能赢,我是堂堂正正打赢的好不好?” “……”严立瞠目结舌,慢慢抬手指向牛有道。 牛有道一把将他手摁了下去,转身便走…… 稍候,牛有道与严立到了客厅,内中等候的钱复成赶紧站起,拱手道:“牛长老,严长老。” 牛有道伸手请坐,自己落座后问道:“听说钱长老要找我谈谈圣境的事。” 钱复成挤出一脸牵强笑意,“牛长老,得饶人处且饶人,昆林树和聂云裳,希望牛长老能让我带回去,有什么条件都可以谈,我尽量想办法满足你。” 旁听陪坐的严立略皱眉,果然还是为昆林树而来,斜了牛有道一眼。 牛有道淡然道:“如此说来,圣境的事是诱我来见的托辞。” 钱复成摆手:“并非托辞,牛长老把昆林树带出来一见,自然知道我所言非虚。” 牛有道:“和昆林树有关,莫非昆林树要进圣境?” 钱复成避而不答,非要请昆林树出来再说。 别的事,牛有道不想搭理他,但牵涉到圣境,倒是想看看对方想搞什么。 没一会儿,昆林树被带来了,身上裹着绷带,伤势已进行了处理,只是一身的修为被下了禁制。 左右有巫照行和云姬戒备防护着,明显在防备有人会对昆林树行不轨。 见到钱复成在场,想起信誓旦旦向对方保证能赢的情形,昆林树黯然低头。 牛有道:“现在可以说了吗?” 钱复成深吸了一口气,徐徐道:“昆林树,你来此之前,在宗门做出的保证,去圣境的事,你还记得吗?” 昆林树脸上涌现痛苦,“弟子记得。” 钱复成:“事是你自己找的,如今你自己倒是说说,你该如何兑现承诺?你若毁诺,欺骗的不是我一人,而是一群人,有些事情不能只顾自己,也该为自己师傅考虑考虑。” 他以‘圣境’的事做幌子,钓昆林树出来一见,为的就是说这个。 没办法,出了这种事他没办法回去交差,只能是不择手段想尽办法,虽有些妄为,但不信紫金洞的人敢无所顾忌对他乱来。 昆林树怔怔看着他,呼吸有些急促,他当然知道钱复成说的那一群人是谁,是天火教的一群长老,一旦这些人震怒,自己师傅的下场可想而知,必受他连累。 严立有被耍的感觉,没想到骗其带他来竟然是搞这事,竟然当着他们的面威胁上了,当即脸色一沉,“钱复成,你什么意思?” 牛有道抬手阻止了他继续向钱复成问罪,既然钱复成搬出了昆林树的师傅来做威胁,倒是不急了,要看看。 阻止了面带怒色的严立,牛有道端茶慢品。 昆林树艰难挪步转向牛有道,颤声道:“牛长老,来此之前我的确答应了宗门要去圣境历练,恳请牛长老让我去兑现诺言,待我回来后,再做牛做马报答您。” 牛有道撇着茶盏盖,目光盯着盏里的茶汤,漫不经心道:“你去了圣境还能活着回来吗?” “我…”昆林树无以保证。 “你如今已是我的人,既然是自己人,我不为难自己人。”牛有道抬眼瞅向了钱复成,淡然道:“行,我答应他,也答应你,让他去参加圣境的历练。” 钱复成大喜站起,“好!牛长老果然是仁义之人,老夫这就带昆林树回去复命。” 牛有道心平气和道:“你回去复命就行,带他干嘛?” 钱复成略惊,沉声道:“牛长老,何故食言?” “食言?没有的事。”牛有道也放下茶盏站了起来,“我说话算话,答应了就不会反悔。去便去,代表天火教前往圣境,我不阻拦。至于让他回去就免了,时候一到,我自然会安排他前往,现在,钱长老自己回去复命便可。” s:又有送上门的,推荐大神辰机唐红豆的《九重神格》,劳烦诸位欢快的去砸场子,记得附带上咱的书名做免费广告啊!狂砸不恨! 第九二八章 我不干这种下作事 “你…”钱复成被憋的够呛,没想到对方答应的痛快之后竟会来这手。 让昆林树留在这怎么行,不管他能不能回去交差,只要把昆林树带回去了,麻烦就能小好多。 总之掌握有天火教至高秘术的昆林树不能落在外人手上,这可不是一般的落在外人手上啊,而是要为奴啊,为奴后还不是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一旦让昆林树交出天火教的秘术怎么办?因此,退一万步说,让昆林树出个意外死了也行,否则他钱复成于天火教而言,万死难辞其咎。 他后悔了,万分后悔,现在依然还在想那个为什么,为什么会答应那样的条件? 牛有道:“严长老,劳烦您帮我送送钱长老。” 钱复成忙道:“牛长老,你可以把火凤凰留下做人质,只要火凤凰在,我保证昆林树圣境出来后一定会回来兑现承诺。” 闻听此言,昆林树绷了绷脸颊,却也无颜多说什么。 牛有道:“没那个必要,送客!” 严立丝毫不认为自己成了为牛有道跑腿的,牛有道驱使的自然而然,他严立配合的也自然而然,毫无违和感,站了起来挥手道:“钱长老,请吧!” 管芳仪有些古怪地瞧了瞧严立,脑海中闪过‘习惯成自然’的念头。 钱复成还想说什么,严立脸一寒,沉声道:“请!” 现实很残酷,若在事发之前,这边恐怕还要掂量着给钱复成几分面子,现在,钱复成自身难保,严立少了顾忌。 看看周围虎视眈眈的人,钱复成也不得不屈服于现实,不过临走前还是警告了昆林树一句,“昆林树,天火教待你不薄,你别忘了比试前自己发的毒誓!” 昆林树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比试前为了让钱复成答应,他发过毒誓,不管比试结果如何,都绝不向任何人泄露秘术。 毒誓?什么毒誓?牛有道略挑眉,目光瞥向昆林树。 “弟子不会忘,不管发生什么,弟子绝不会违背誓言。”昆林树再次给出了承诺。 “希望你说到做到。”钱复成一声冷哼,甩袖而去。 严立并未远送,已经弄的不堪了,也就没必要再给什么面子,吩咐了人送出山去。 站在屋檐下目送的昆林树一脸的失魂落魄,牛有道踱步过来负手站在了他的身边,盯着他的神色反应看了会儿,缓缓道:“我之前说过,路是你自己选的,不要后悔。昆林树,每个人都要对自己做出的事负责。” 严立大步连连的走了回来,见两人在说话,遂徘徊在了台阶下,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实际上说是在竖起耳朵偷听也不为过。 昆林树痛苦道:“牛长老,我要见见我师妹。” 他和火凤凰被隔离了,原因是牛有道怕火凤凰和昆林树双双做出什么傻事来,两人毕竟是天火教的弟子,而火凤凰又能为了昆林树主动答应那种条件,因此牛有道不得不防,不想到手的东西泡汤而白忙一场。 牛有道云淡风轻道:“都冷静一下。出了这样的事,你们夫妻的心情我理解,不会阻拦你们见面,不过要等到你们夫妻两个的情绪稳定了再说。” 严立往这瞅了眼,心里嘀咕,还真当成自己人了,挺上心。 管芳仪摇着团扇,肩靠在屋檐下的柱子上,也在竖着耳朵听。 昆林树颤声道:“我对不起师妹,我想见见她,想知道她怎么样了。” 牛有道:“你放心,只要你没事,她就不会有事。” 可昆林树则是再三哀求想见,此时此刻,天火教那边的事他已经不愿多想了,只想见到火凤凰。 牛有道察言观色后,略默,“想见可以,也可以让你见,但你要先回答我一个问题,这也是我之所以答应和你比试时想搞清的问题。” 昆林树立问:“什么问题?” 牛有道:“你不要想多了,不是我想要挟你,而是有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你我身份地位相差悬殊,天火教怎么可能答应让你来找我比试,而且是天火教长老亲自带你来、亲自操办此事。这不合常理,我想不明白,想知道答案,能告诉我吗?” 严立脚步一停,认真听着,这也是紫金洞之所以配合牛有道祸祸钱复成三人的原因,他当然想知道答案。 昆林树沉默了好一阵,最终也没有隐瞒,“宗门原本是不答应的,事实上至今也没答应……” 他缓缓将事情原委讲了出来,说自己闭关十年练成了天火教三代以后再也无人练成的至高秘术天火无极术,说自己想找牛有道挑战,但宗门不肯答应,按门规禁地闭关的人必须报答宗门,恰好遇上了圣境的事。掌门不太希望他去圣境,但他实在是太想挑战牛有道,于是他以圣境的事找到了诸位长老,结果才有了此事。 牛有道与严立对视了一眼,都有点意外,居然是这么个情况。 虽然昆林树的话讲的不够翔实,也许是不想讲出对天火教不利的事来,但两人都不傻,更何况严立本人就一直在门派中厮混,自然明白天火教那些长老答应昆林树来找牛有道比试的原因。 严立有点失望,还当是什么天大的秘密,就这事?就为这事闹得紫金洞上上下下的一大群人帮着牛有道折腾? 严立看向牛有道的目光中透着狐疑,大家伙不会是被这厮给利用了吧? 牛有道挑了挑眉,严立失望他却是另番想法,心里嘀咕着,果然是练成了天火无极术。 能捞上这么个打手,对他来说是个意外之喜,昆林树竟然是因为这个原因撞在他手上的。 提及了自己练成天火无极术的事后,昆林树又补了句,“我发过毒誓,绝不会泄露宗门秘法,也一定会做到。”似乎在提醒某些人最好不要有什么想法。 牛有道略笑:“这么多年才你一人练成的东西,我没兴趣,也不会去浪费那个时间去钻研。” “情况我已经如实说了,能让我见师妹了吗?”昆林树眼巴巴问着,才新婚不久就害得师妹落得为奴的下场,内心满是自责,急于想见见师妹和师妹说说话。 牛有道简单直接,“我说话算话,给你们一刻的时间,够不够?” 当然不够,昆林树巴不得一直在一起才好,可他似乎没什么讨价还价的权力,只能是默默点了点头。 牛有道当即对管芳仪偏头示意了一下。 不多久,哭红了眼的火凤凰来了,一看就知道是伤心了好久。 师兄妹二人见面,火凤凰拉着昆林树,瞅着他一身的伤,急问:“师兄,你伤的怎么样?” 昆林树又着急问她,“师妹,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这话显然是对牛有道类似要给她师妹找七八个男人的话心有余悸,牛有道夸他师妹长的不错的话他记忆犹新。 夫妻二人你关切我,我关切你,来来回回的问个没完。 严立颇有些意兴阑珊,觉得没劲。 牛有道冷眼旁观,夫妻二人的身上有动用修为的禁制,给予二人的时间也有限,二人不谈妥的话,不太可能立刻干出傻事来,短暂一见倒也不虑。 见时间快到了,昆林树还在那一个劲的忏悔说什么对不住师妹之类的,牛有道突然插话提醒了一下,“刚才你们的钱长老要带你们回去,被我拦下了……”把钱复成要人的情况说给了火凤凰知晓。 严立有些意外的瞅向牛有道,不知他突然提醒这个干什么,立马对这话进行了琢磨。 听后,火凤凰看向昆林树,后者点了点头,表示是这样。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你们先好好冷静一下。”牛有道偏头一声交代,火凤凰又被带走了。 有点着急的昆林树也被人拉住了,看不到了师妹人影,昆林树立刻扭头对牛有道说道:“不要伤害我师妹。” 牛有道微笑:“这要看你想不想让你师妹受伤害,你没事,你师妹自然没事。”说罢偏头示意,立刻过来人,也将昆林树给带走了。 此时,严立才凑近了牛有道,提醒道:“身怀天火教的至高秘术,天火教怕是不甘心让他落在你的手上,必然会向紫金洞施压讨要,这人你怕是保不住。” 牛有道负手呵呵一声,“再说,人我先扣着。对了,钱复成走了?” “你觉得他还有心情留在这吗?”严立反问一句,复又摇头感慨道:“跑又不敢跑,回去又交不了差,我都为他的处境犯愁,这位钱兄,这回怕是麻烦大了去。”又偏头看向牛有道,“老弟,还是你狠,拉来钱庄掌柜的做中人,钱复成这次想赖账都赖不了。要我说,这是拿捏钱复成的好机会…” 这种事,又是这么多人目睹的事情,当软肋要挟钱复成,牛有道认为不合适,顺口回道:“我好歹是堂堂正正的紫金洞长老,我不干这种下作事。” “……”严立无语。 待严立走后,牛有道溜达着到了软禁火凤凰的地方,一进门便见火凤凰坐榻旁抹眼泪。 才刚新婚就弄成这样,心情可想而知。 抬头见牛有道进来了,火凤凰吓得往墙边退,紧张兮兮道:“你想干什么?”某人夸她姿色的话,她也记得。 牛有道:“钱复成想带走昆林树,赌约在身,你知不知道昆林树离开紫金洞后的下场?” s:有点家事纷扰,惭愧! 第九二九章 一篮果香 火凤凰正畏惧他会对自己乱来,加之正哀伤中,哪会想那么深远,紧张道:“自然是回天火教。” 她根本没理解到对方话中深意。 之前小两口碰头,牛有道在旁冷眼旁观就看出来了,两人悲催的要死要活样,不知道深想,他不可能让自己设的局白费,是特意来提醒的。“你不要紧张害怕,我来是为你好,也是为昆林树好。早先有什么不敬的话,只是恼怒昆林树的无理取闹,如今我冷静了,你情绪也要稳定稳定,你放心,我不会对你乱来,我是为你们好?” 听他这么一说,火凤凰虽不一定信他的,但多少放心了些,抹了把泪,“牛长老有何贵干?” 前面的话白问了,一点都没听进去,牛有道有些无语,不过依然面带微笑道:“钱复成想带走昆林树,你可知昆林树离开此地后的下场?” 火凤凰略疑惑道:“你是说宗门要严惩师兄?” 牛有道:“我再提醒你一下,你师兄有赌约在身,天下钱庄的人答应了且出面做了这个赌约的见证人,除了缥缈阁,天下没人敢赖这账。而钱复成原本是可以阻止你师兄答应这个赌约的,可他这个天火教的长老不但没有阻止,还在一旁协助,这个责任钱复成担负的起吗?” 火凤凰一双明眸渐渐放大,似乎明白了什么。 牛有道继续道:“天火教又岂止是要严惩你师兄,他钱复成一样罪责难逃,你现在应该知道了他要带走你师兄的目的吧?” 火凤凰似懂非懂,有些犹豫道:“自然…自然是带回师兄便于交差?” 牛有道:“那这个赌约怎么办?我说了,除了缥缈阁,没人敢赖这个帐。天下钱庄的人也不会强行逼迫谁打这个赌,一般情况下也不会参与这种事情,这是在双方事先都同意的情况下,都双双前去邀请,都赞成钱庄的人出来做中间人的情况下,双方都没有意见,那位杭掌柜才出了这个面。毁约?你觉得天火教敢耍天下钱庄吗?天下钱庄的票据硬的很,天下钱币流通都要经过天下钱庄,天下钱庄可是靠信誉周转的,天火教敢损坏天下钱庄的信誉?” 火凤凰惊疑不定道:“你是说钱长老根本没办法把师兄给带回天火教?” 牛有道:“不是无法带回,而是不敢带回,有天下钱庄的保证在,天火教不敢不交人,带回去又有什么意义?最终还是要把人给交出来,你说钱长老会怎么办?他宁愿把你留下做人质,也要把你师兄给带走,你说是为什么?” 火凤凰悚然一惊,“他要…他要对师兄不利!” 牛有道缓缓点头,“岂止是不利,恐怕是要对你师兄痛下杀手!只要我紫金洞放了人,不是天火教强行毁约把人给带走的,天下钱庄就管不着,你师兄在途中出了什么意外,超出了赌约之外的事,天下钱庄是不会管这种杂事的,也就不关天火教的事。” “一旦天火教对你师兄动手,被人抓住了把柄,证明是天火教在毁约,那是什么后果?有些事情,钱长老能做,天火教却不能做,至少事情不能出在天火教。” “我只要让你师兄一离开这,你师兄必然要遭遇不测,我留下你师兄,不是要害他,而是在救他!” 火凤凰懂了,亦惨笑,“救他?你扣他为奴,算什么救他?你若真有心救他,就该将赌约一笑置之,就该放我们二人回去,就该将赌约作罢,这才是真正的救他,你扣着他不放…牛长老,你是觉得我傻吗?你把我们夫妻弄成这样,难道还要我感恩戴德不成?” 牛有道:“我把你们夫妻弄成这样?这事能怪我吗?是谁缠着我不放,你心里比谁都清楚。” “还有,赌约我虽然是当事人,可你别忘了,我毕竟是紫金洞的长老。事情往大了说,这么好的把柄在手上,你觉得紫金洞会白白放过吗?这已经涉及到了紫金洞和天火教的利益之争,紫金洞必然要趁机向天火教提条件,而且是很高的条件,紫金洞不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你觉得这事我现在还能做主吗?” 火凤凰悲愤道:“你既然已经做不了主,还来找我作甚?” 牛有道挑眉道:“依照赌约,你已经是我的奴仆,我这个主人难道见见我的奴仆也不行吗?” 火凤凰下意识又退靠在了墙上,紧张泣声道:“奴仆归奴仆,奴仆之外的事情休想我答应!” 牛有道相当无语,难道自己长的像坏人吗?怎么老把自己往那方面去想,“你想多了,我来是想告诉你,我不想让你们落在紫金洞的手上,不想让你们夫妻成为紫金洞和天火教做利益交换的人质。” 火凤凰不信,带泪惨笑道:“你能有这好心?” 牛有道:“我有没有这好心不重要,重要的是,一旦让两派做了利益交换…其实你应该知道,你为奴为婢不重要,你的死活对天火教来说并不重要,天火教想要回的是你师兄,天火教不会让你师兄沦落到此为奴。这个结果你想过吗?一旦因为你师兄让天火教牺牲了巨大的利益…一个掌握着天火教至高秘术,又冲动不可控,还让宗门蒙受巨大损失,你想过你师兄回去后的下场吗?” 火凤凰泪涟涟摇头,“你到底想说什么?” 牛有道:“我想救你师兄,也想救你,我想保你们两个。” 火凤凰哭出了声,“你自己都说你做不了主,你凭什么保我们?” 牛有道:“能不能保住你们,我也不敢保证,我只能是尽力去做。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你师兄被钱复成带走,我会尽力保全你们二人的性命。你如果还想你师兄活着,必要的时候,我希望你能配合我,有你的配合,我保下你们夫妻二人的把握会大几分。” 火凤凰抹了把泪,想了想他的话,“你想让我怎么配合?” 牛有道转身踱步而去,从容不迫道:“我现在还没把握,多说无益,到时候看情况再说吧。我只是先来提醒你一声,当然,你若不愿你师兄活下去,到时候我就把你们交给紫金洞,任由两派处置去吧。” 火凤凰欲言又止,最终呐喊道:“为什么?我不信你能无缘无故帮我们,我不信你能有这好心。” “怎么会是无缘无故?你们是我的奴仆,是我的人,我的人任由别人处置了,我多没面子。我在紫金洞立足不久,还要在这里混下去,岂能让人轻易扫了我的面子?”牛有道停步解释了一下。 是这样吗?火凤凰将信将疑。 “你若想让你师兄惨死,你只需递句话。若是你们自己求死,我再费力也没用,我也就懒得费那心了。”牛有道背对着扔下话,出了门,门又嘎吱一声关上了。 泪眼靠墙的火凤凰痴痴呆呆,想着牛有道的话。 出了门的牛有道闻到了熟悉的香粉味,扭头一看,只见管芳仪躲在门旁靠墙,手上摇着团扇笑吟吟模样。 不像以前,以前的管芳仪经常会嚷嚷,咒骂些把老娘带在身边做打手之类的话。 现在不一样了,不管牛有道去哪,她总想凑近了看看牛有道想干嘛。 牛有道信步下了台阶。 勾撑在墙面的单脚一蹬,背靠墙的管芳仪裙袂摆动,摇着团扇快步跟了上去,低声问道:“你不会无缘无故说那些话,又想干什么?” 牛有道:“你都听到了,我不是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吗?” 管芳仪嘴一撅,翻了个白眼,手中团扇在牛有道背后打了一下,明显在咒骂讨厌! 当年跟着牛有道总是有担惊受怕的感觉,如今心安了,有牛有道在的地方,再大的风浪也不怕了,地位也不是当年在齐京扶芳园时能比的,现在不需要对人卖笑,也不需要担心齐京各种庞杂势力,如今天下敢对她无礼的人不多。 而牛有道也从未拘限过她的自由,她现在活得挺滋润的。 不仅仅是她,许多跟在牛有道身边的人,都有同样的感觉和心态。 牛有道在他们眼里,就是他们的道爷,不仅仅是口头上的客气称呼,一帮人在修行界的祸福荣辱皆系于道爷一身。 刚走出这边小院,陈归硕小跑而来禀报:“道爷,龟眠阁来人了。” 曾经的上清宗弟子,曾经是牛有道的师兄,早已经改口了。 陈归硕屡屡回想往事时,也时常在暗暗感慨,帮宋衍清时,宋衍青死了,宋家垮了。跑去北州,邵平波也垮了,流落晋国。而上清宗呢,祖庭都丢了,沦落到了卫国。再看看如今的自己,似乎比上清宗其他人都混得好,如今居然混在了当年上清宗都要仰望的紫金洞内,不得不感慨造化弄人! “龟眠阁…”牛有道愣了下,在紫金洞已经有段时间了,龟眠阁的人似乎理都没理过他,这次主动找来,也不知是有什么事。琢磨了一下,想不通,遂带着几分狐疑道:“有请。” “是!”陈归硕快步而去。 不一会儿,巨安来了,手里还提了只藤篮,来后上前对牛有道行礼,“师叔。” 牛有道看了眼他篮里的东西,是一篮金黄皮的果子,问道:“找我何事,可是师傅要找我?” 巨安笑道:“不是,师祖静修,不会妄动。刚在后山那边见到一树野果,颇为新鲜,是本地特色,也算是罕见,想必师叔还没尝过,遂顺路带来给师叔尝尝。” “哦!”牛有道将信将疑。 巨安放下果篮,恭恭敬敬告退了。 “就为送个果子?”管芳仪嘀咕了一声。 牛有道伸手从果篮里拿了颗果子,放在鼻前嗅了嗅芬芳果香,渐露出若有所思神色,又渐回头看向了龟眠阁方向。 s:惭愧,惭愧,再容我两天应该就能恢复正常更新。 第九三零章 回礼 “竟是因为天火无极术…” 议事大殿内,听闻了严立的禀报后,宫临策若有所思的嘀咕着。 几位长老亦如此,各露出思索神色。 宫临策回过神来后,朝严立含笑点头道:“这几天严师弟在牛有道身边跑来跑去,着实辛苦了。” 严立谦虚道:“谈不上什么辛苦,份内之事,应该的。” “严师弟,这事办的不错。”元岸夸了一声,复又对宫临策道:“掌门师兄,严师弟提供的消息很重要,也算是点醒了我们,这个昆林树看似只是天火教一般的弟子,实则对天火教的意义不一般,看来不仅仅是练成了一个火魅遁影…有此人在手,大有可为啊!” 严立摇头:“我知道元师兄的意思,不过牛有道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天火无极术虽好,可哪怕是专研火性功法的天火教,三代之后也只有这个昆林树练成了,难道这东西我们还比得过浸淫此道的天火教不成?由此可想而知,这功法就算落在了我们的手上,意义也不大。” 长老傅君让摆手:“话虽不错,可对天火教的意义不同。天火教必然不会放弃此人,断不会让他落在牛有道手上为奴,真要如此的话,天火教怕是要寝食难安,也必然会找我们索要此人。” 长老尹以德沉吟道:“天火教真要施压的话,这人我们怕是留不住。燕国维持这么大的局面,战马的新老替代离不开齐国,人,我们怕是想不给都难。不过,倒是可以以此好好谈谈,这次天火教不出点血怕是不行了。” 长老元岸颔首,“我正是这个意思,我们上上下下一堆人帮着牛有道忙活了一趟,如今看来,也不算是白忙。” 严立迟疑道:“诸位师兄的意思我懂,可那夫妻二人按照赌约是属于牛有道的人,是牛有道的奴仆,牛有道能轻易把人交给我们处置吗?” 长老莫灵雪道:“严师弟,你这话就不对了,他牛有道现在是紫金洞的长老,关系到紫金洞的利益,他必须服从大局,也要为大局着想。” 严立:“又是为大局着想?当然,也的确应该是要为紫金洞大局着想。可咱们屡屡给他扣这个帽子合适吗?上次那么一折腾,他在北州还以颜色,这次再搞…我直说了吧,东御宋国不是南州势力倾力而为,燕国早就垮了,西征赵国也是南州人马发挥了中流砥柱的作用,将赵国灭国也是牛有道暗中联合了晓月阁发挥了关键性的作用,不但避免了燕国之危,还为燕国攫取了巨大的利益。” “国战交锋之际,陈兵边境防范韩国的人马也是他的势力主导。他那一系的势力屡屡立下大功,战后不见什么好处,我们反而压制他的势力扩张,还想把持他的财路,还总是让他为大局着想,北州的事,已经是他发出的警告。咱们再继续搞的话,将心比心,换了大家,能忍一时,谁能一直忍下去?我和他接触的多,对他颇为了解,这家伙绝对不是吃素的,一旦展开反击的话,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出乎意料的事来。” 莫灵雪道:“严师弟,我怎么感觉你在帮他说话?” 严立:“师姐,我不是为他说话,我是觉得他挖空心思捏住那夫妻二人,必有所图,我们念叨的好处,难道他不知道吗?他又不傻,相反还很精明。” 宫临策挑眉道:“你的意思是,他捏住那夫妻二人就是想从天火教那边谋取好处?” 严立:“掌门师兄,咱们都知道天火教一旦施压,很难不把人给交出去,他难道不知道吗?不为谋取好处的话,他犯得着白忙活这事吗?他提出那苛刻条件,钱复成他们不想答应,他还在背后想尽办法激得他们答应,这正常吗?他像是被逼无奈才答应应战的吗?明摆着是设了个圈套让钱复成他们往里钻,没好处,他能这样干吗?” 宫临策:“你开始好像不是这样说的,你说他只想摸清这事里面有什么猫腻。” 严立有点讪讪道:“我估计他一开始也不清楚这事,我现在只是尽量把他往坏了想,那家伙多怀疑怀疑是没错的。至少眼前的利益已经看到了,他还能轻易罢手吗?” 众人皆沉默思索,不得不承认严立说的有道理,好处基本已经到手,这边再截取这好处的话,等于是抢劫,牛有道肯定不答应。 关键是,赌注上白纸黑字写明了那夫妻二人的归属属于牛有道,不是紫金洞的,是牛有道个人的,牛有道才是真正能对那夫妻二人做主的人。 真要把牛有道给惹火了,牛有道一句话就能把人给放了,牛有道才是那个能把赌约作罢的人,牛有道才是那个掌握赌约结果的人,到时候鸡飞蛋打,谁都别想得这好处。 当然,砸锅的事牛有道未必敢做,可话语权在牛有道的手中,总之那是牛有道的人,要他的人肯定要牛有道同意。 莫灵雪道:“他身为紫金洞长老,紫金洞的好处,自然也就是他的好处。” 严立苦笑:“师姐,看来你还不了解他,那小子…师姐,你信不信,你只要这样说了,他立马反过来问,他身为紫金洞长老,他的好处难道不是紫金洞的好处?” 殿内又陷入了静默中,关键是你没办法从牛有道手上硬抢,也硬抢不了,人家不是孤家寡人,人家有自己的庞大势力,人家是带着势力入门的,由不得你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 当然,招收人家,就是看中了人家手上的势力给紫金洞带来的利益。 如今牛有道手上的势力也可以说是紫金洞的势力,人家也没说不是紫金洞的势力,可关键那股势力不听紫金洞的,只听牛有道的,牛有道也必然是要死死捏在自己手上的。 牛有道能乖乖将这股势力上交给紫金洞才怪了,别说牛有道,换了这里任何人都不会答应。 哪怕牛有道嘴上说听从宗门的,可只要牛有道心里不愿意,那股势力必然就不受紫金洞控制。 大道理就是这样,身为紫金洞的弟子,所有的一切都归于紫金洞,可谁的手里还能不捏点自己的话语权? 偏偏你现在还不能对牛有道乱来,牛有道现在是堂堂正正的紫金洞长老,在没有干出出格的事情之前,谁敢无视门规无缘无故软禁、胁迫或杀害试试看? 一旦妄动牛有道,牛有道下面的势力必然要慌乱,担心被清洗,动了牛有道也必然是要清洗牛有道的势力换上放心的自己人来掌控,那股势力哪怕是为了自保,也绝对会勾结逍遥宫或灵剑山趁机介入,到时候这股属于紫金洞范畴的势力也得鸡飞蛋打,得不偿失。 而且牛有道的势力确实庞大到了一定的地步,不仅仅是一个商系人马控制的南州,凭紫金洞的势力已经很难以雷霆之势快速摆平。 紫金洞做不到,逍遥宫做不到,灵剑山也做不到,除非三家联手才能没有后患,可紫金洞不可能联手另两家来砸自己的脚、拆自己的台。 就算不论这个,一个群体也有一个群体的规则,有维系这个群体的体系,不能谁想怎么干就怎么干,对紫金洞长老硬来、乱来是不可能的事情。 在场的都是紫金洞长老级别以上的人物,如同严立说的,去圣境的事,推荐紫金洞弟子,不可能把长老推荐去。 维护有些规则就是维护自己的利益,谁也不想破坏一些规则搞得有一天落在自己头上,在场的在没有合适的理由之前,谁都不会说出可以对长老乱来的话,哪怕心里有歪念头,不到不得已也不会说出来。 同样的,牛有道成了紫金洞的一份子,也不敢明目张胆违背门规,至少他的势力还没有大到能以一己之力对抗门规的地步。 “早知道,当初让他成为本派长老的事就该多斟酌斟酌。”莫灵雪嘀咕了一声。 众人瞅了她一眼,这说的是废话,不给予足够的好处,人家能投靠你紫金洞吗? 众人又瞅了瞅宫临策,当初做出这个决定的人是掌门。 宫临策斜了莫灵雪一眼,但也没多说什么,知道她只是情绪上的发泄。 大家正琢磨这事该怎么处理时,外面有弟子来报,说闻墨儿来了。 宫临策立刻挥手示意,让进来。 众人也知道,闻墨儿表明上说是宗门安排给茅庐别院那边照顾牛有道日常和负责两边沟通的,实际上还担负着监视牛有道的作用。 此来应该是有关于牛有道那边的事。 果然,闻墨儿前来行礼后,禀报道:“掌门,龟眠阁那边,负责钟老日常的巨安师伯,从后山采了一篮鲜果子送给牛长老便告辞了。之后,牛长老又命人操办了一桌酒席回礼,亲自带人送往了龟眠阁,请龟眠阁的那些师叔师伯品尝,并告诉他们,以后谁想吃了,随时可以去茅庐别院。” 待闻墨儿退下后,莫灵雪奇怪道:“回礼回上一桌酒席,是个什么名堂?” “咳咳!”严立忽干咳两声,这事他最有发言权,干笑道:“师姐可能不知道,我是经常在茅庐别院混吃混喝的那个,你们还真别说,牛有道那家伙小日子过的滋润,过的不是一般的讲究,简直是活出了境界。郡主给他梳头,一群和尚打理他的饮食,那边晨钟暮鼓、郎朗诵经声荡涤心境不说,酒席说是天下一绝也不为过,确实怪好吃的,搞的我现在吃其他酒菜都没了滋味,三天两头想往他那跑。” 第九三一章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莫灵雪狐疑,“一点口腹之欲,至于让你念念不忘吗?” 严立:“师姐,这个让我怎么跟你解释,总之有机会你去尝尝就知道了,那群和尚搞出的饭菜真的是绝了。还有那氛围,那群和尚上菜的感觉,总之菜好、氛围也好。” 莫灵雪:“真有你说的那么好,岂不是也是一条财路?” 严立:“我当时也这么想过,也是这样问牛有道的,可听他一说也有道理。酒可以藏在一地酿好了再卖,这饭菜做好了没法长久保存,四处开酒楼什么的,涉及的人太多,没办法做到配方保密,无法独家经营长久,当做大的财路不太现实。他还说什么民生艰辛,推广出去容易助长奢侈之风,总之一堆道理。” 莫灵雪:“无法推广也罢,既然是好东西,在我紫金洞推广总可以吧?” 让她拉下面子去茅庐别院混吃混喝她做不到,她又不是严立,也不好像严立那样有事没事跑到茅庐别院去厮混。 严立:“不用你说,我早就有这想法,可他不答应。不能当财路的东西,谈不上什么利益,就为个吃的,逼他怎样也说不过去,到时候被他跑到钟老那边告一状划不来,这种不要脸的事他绝对干的出来。为点口腹之欲的东西影响钟老,回头几位师叔师伯非得骂我们一个狗血喷头不可,谁想找他谁找去,反正我是不会去开这口的。” 众人听他说的那么好,的确也有和莫灵雪一样的念头,可听严立这么一说,也的确是这样,为点口腹之欲不值得。 见两人为点吃的在堂堂宗门议事大殿啰嗦个不停,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当着祖师爷塑像的面呢,宫临策冷冷一句,“你们闲聊完了吗?” 莫灵雪和严立神情一僵,反应了过来,双双欠身闭嘴了。 宫临策这才徐徐道:“龟眠阁一直没有主动和茅庐别院来往过,巨安突然送篮果子去,就一篮果子,算不上什么,正因为如此,巨安亲自去送一趟,你们不觉得奇怪吗?而牛有道也立马回礼了。” 经他这么一提醒,众人脸色渐渐凝重起来,都意识到了这事背后隐藏的深意。 牛有道是个什么情况,当初宗门做出决定让钟老收徒时,就已经把牛有道的情况详细告知了钟老,钟老心里是有数的。因此,龟眠阁应该会适当与牛有道保持距离。 可巨安那篮果子的意义却非比寻常,这分明是在向牛有道示好,这种事没有钟老同意,巨安应该不会擅做主张。 众人隐隐意识到,钟老搞不好要给牛有道撑腰了。 若真是这样的话,事情就有点麻烦了。 如同刚刚说的口腹之欲不好惊扰钟老怕被骂,为何怕被骂? 别看钟老在紫金洞已经过气了,已经没有了实权,可老家伙一旦出面的话,谁敢硬来?尤其是一个为宗门立下汗马功劳、奉献了一辈子、资格最老而且即将老死的宿老,只要不是太大的事,谁敢不给面子? 这种将死之人,连其他几位宿老都得恭敬着,因为他们也会有那一天,而且那一天不会太远。 这和修为实力高低没关系的,他们这一代虽然掌权了,可老家伙一旦出山搞事,会让很多人为难,哪怕是掌门。 钟谷子敢指责教训宫临策,宫临策敢顶嘴吗?钟谷子敢骂宫临策,宫临策最多稍微辩解几句,还敢语气过激说什么不成?气到了这位不管有理没理都是他宫临策不对,碰上无赖一点的往地上一趟,事就大了去。 这种老家伙一旦发飙,想把某个长老给掀下台的话,非要找你的错,不是什么难事。 当然,一般情况下也不会出现那样的事,前提是不要把人给逼急了。 严立忽轻轻问了声,“难道钟师伯看好牛有道,想做…临终托付?” 这种事牵涉到从前,另有隐情,牵涉到门内早年的一些斗争,都过去了,再提也没什么意义。 总之能最后坐上宿老之位的,早先肯定是门中长老,手下是有一定自己班底的,只是出了点意外而已,又碰上了新老更迭的时候,要成为太上长老的钟谷子按门规必须放权,也没了机会和时间再重新经营,才会出现青黄不接的情况,这点大家都心中有数。 莫灵雪有些不满的嘀咕了一声,“牛有道在外面是有些势力,可门中的事还是我们说的算,就算是托付,龟眠阁也就那么点人,也没什么能摆上台面的精英,牛有道也没办法扶龟眠阁的那些人上位。” 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事情?宫临策皱着眉头,有点后悔了,干嘛让牛有道拜钟谷子为师? “这事不要妄下定论,先观察一下。”宫临策提醒了众人了一声。 …… 龟眠阁,一般情况下,巨安也不会随便来来往往进出,都是有时间点的。 点一到,巨安再次入内,跪坐在盘膝打坐的钟谷子面前后,轻声道:“师祖,弟子送了一篮果子给牛师叔,牛师叔随后亲自送了一桌酒席给弟子们,让我们都尝尝。他还告诉我们,以后龟眠阁的人想吃了随时可以去茅庐别院蹭饭,并说龟眠阁的人以后遇上了什么麻烦都可以告诉他。另外,牛师叔送来的酒菜味道确实不错。” 钟谷子缓缓睁开了双眼,目光骤然变得深邃,紧盯他的神色反应,“你送东西去,没说什么不该说的吧?” 巨安:“只是送了果子,果子之外的话,只字未提。” 钟谷子沧桑语气:“难怪年纪轻轻能走到这一步,是个聪明人,应该不容易倒。”说罢又闭上了眼睛。 巨安请示:“师祖还有什么吩咐吗?” 钟谷子如同雕塑一般静坐,没了任何声响。 巨安明白了,叩头一下,起身轻悄悄离开了。 …… 虽然估计牛有道不会轻易把昆林树夫妇的处置权给交出来,可事情还是得找牛有道说说看,至少也得先看看牛有道的态度再做决定。 一帮人也不好再一拥而上围着牛有道‘讲道理’,上次那样搞了一下,人家觉得被欺负了立马去龟眠阁告状了。 严立也不想去找牛有道说这事,从小狐狸嘴里夺食能是什么容易事?还容易得罪人。他从不认为牛有道这种人好惹,也实在是明摆着不好惹,有点想不通大家干嘛总想招惹这位。 他记得他提醒过掌门,牛有道这种人做事还是有底线的,不至于乱来,还是能相处下来的,可现在事情反过来了,反倒是宗门这边屡屡对牛有道蠢蠢欲动,一帮人不管之前有什么嫌隙,现在颇有一致对外的感觉,牛有道就是那个‘外’,都把牛有道当成了肥肉。 当然了,他也知道,面对利益,谁都心动,都想插一手。 可是没办法,他不想来不行,大家都推荐他来,都觉得他来找牛有道最合适,除了他自己,竟无一反对。 亭子里喝茶的牛有道与严立对坐着,听完后,端着茶盏问了声,“就这事?” 严立乐呵呵,试探着问道:“师弟,你有什么意见吗?” 啪!牛有道手中茶盏拍在了桌上,惊的严立身子略后顷,牛有道脸上倒是波澜不惊,“你觉得我该有什么意见?” 严立叹道:“其实也是为你好,你想想看,你一个人硬抗天火教也不是什么好事,把人交给宗门来处理,事由宗门来扛,你也没什么压力,也不用去得罪天火教,你说是不是?” 牛有道:“宗门准备拿他们夫妻换什么好处?” 严立:“现在还没得到天火教那边的反应,暂时还说不清楚,得视情况而定。” 牛有道:“但我相信宗门肯定会趁机大捞一笔。” 严立嘿嘿一笑,“换你,你能错过如此良机吗?” 牛有道竖起两根手指,“这里也没外人,我直接挑明了,不管你们要到了多少好处,我只要两成,不过分吧?” 严立神色一喜,肯让步就好,“如此说来,师弟是答应把人交给宗门来处置了?” 牛有道:“我若独吞,你们能罢休吗?只要给我的两成不少,人可以交给你们处置!” 他答应的如此痛快,严立心中涌起警惕感,“那就这样说定了?” 牛有道:“说定了是说定了,但我还有条件。” 他真要答应的太过痛快,严立反而不放心他,实在是牛某人的手段他早就反复领教过,不得不防,听说还有条件,反而松了口气,否则他会感觉不正常。 “你先说来听听。”严立身子前倾,一副认真倾听的样子。 牛有道:“谈判的时候我必须在场。” 严立下意识警惕道:“既然由宗门出面了,你在不在场有关系吗?毕竟是你把他们夫妻给扣下了,不见天火教的人少点尴尬不好吗?” 牛有道拍着桌子道:“开什么玩笑?我不在场怎么知道你们得了多少好处?回头那两成岂不是你们想给多少就给多少,天火教吃了这亏也不会向外面大肆宣扬。” 严立哭笑不得,“你这人未免也太多疑了。行行行,这事我回头跟宗门说。” 牛有道:“还有,谈判完成前,人必须留在我这。” 严立瞪眼:“不是说了把人交给宗门处置吗?” 牛有道:“留我这难道不是留在了宗门吗?再说了,我现在把人给了你们,回头你们不认账怎么办?你们也不可能冒然先把人给天火教吧?人我先扣着,你们和天火教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我和你们也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大家都放心。” 严立再次警惕道:“你不会玩什么花样吧?” 牛有道:“我是那种人吗?我说严师兄,我在你眼里成什么人了?” 第九三二章 领罪 你是什么样的人?严立只能呵呵两声不语,端起茶盏自喝自想。 是什么样的人先不说,这什么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想想都让他觉得古怪,这像是同一个门派的人吗?这像是同门长老之间的谈话吗?他在紫金洞多年,闻所未闻,这还是头一回。 这也让他意识到了,牛有道暂时还未融入紫金洞这个集体,而紫金洞这边也并未完全接受,潜意识里还是把牛有道当做外人。 琢磨了一阵,放下茶盏,严立起身道:“你的条件我记下了,只是我还没办法答应你,我回去通禀一下再答复。” 牛有道也起身道:“那我送送你。” “别,不劳您大驾。”严立也不知是嘲讽还是自嘲,摆了摆手,快步出了亭子,先走了。 目送其离开了,牛有道又坐下了慢慢喝茶,明显在思索什么,入神中。 主动送了送人的管芳仪回来,进入亭内,摇着团扇问道:“一手交钱一手交人,你这究竟是想要他们夫妻两个人还是想要钱?”她被绕糊涂了,有点搞不懂了。 牛有道把玩着茶盏盖,“你喜欢钱,我这是投你所好。” 管芳仪嗤了声,复又问:“真把他们两个交出去啊?” 她之前感觉到的可不是这个意思,可如今这位已经和紫金洞这边划出线来了。 牛有道答非所问,沉吟着说道:“派人联系天火教那边,告诉他们,昆林树夫妻的事我说的算,跟我谈,我不提任何条件。记住,把话送到就可,不要让天火教知道是我递的话,不要留下任何证据和把柄。” 管芳仪一愣,明白了,和严立谈的很有可能是幌子,这绕了一圈的目的应该还是想保住那对夫妻,略有不解道:“即如此,你又何必跟严立啰嗦那些,回头紫金洞这边答应了你条件的话,你如何交代?” 牛有道:“你以为我愿意这样?我也想自己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我也想简单痛快一点,能简单的谁愿意跟他们虚与委蛇?可是没办法,身在这里就要遵守这里的游戏规则,破坏规则的人是没办法在这里立足的。这种事我没办法完全撇开他们,拿下昆林树夫妻两个,紫金洞是出了力的,我也需要紫金洞这层保护衣。” 这个意思,管芳仪倒是理解,只是不明白,“昆林树夫妻两个有那么重要吗?为了他们两个,你在两大派之间如此费心费力的周旋有必要吗?” 牛有道呵呵一笑,“蒙帅他们军中有一句话说的好,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管芳仪皱眉:“将?就凭这昆林树能干出这样的事来,太过自我,我真没看出他哪点能算个将才。” 牛有道略摇头:“将,分两种,一种擅长运筹帷幄,一种擅长临阵厮杀!天火无极术,能被天火教当做至高秘术,能简单吗?天火教三代以后无人练成,这个昆林树却练成了,几百年难得一见的人才,仅凭这修行天赋就不得了,你不期待吗?我有点期待!既然主动送上门了,我若错过,岂非有眼无珠?天火教内部掣肘,不愿善用,何不归我?” 管芳仪默了默,调侃道:“你这是把自己当做明主了。” 放开茶盏,牛有道双手拍了拍自己大腿,嘘长叹短道:“红娘,我们如今不缺自己的势力,也不缺办事的人,但是缺真正能办事的人,能正面风险的人太少,可做选项也少。摊子大了,事太多,靠我一个人是应付不过来的。向前看,路还长,我们缺少人才,你懂吗?不管是什么样的人才,只要有用,我不嫌多。” 管芳仪:“你的心情我理解,就算他是个人才,可你以这种方式把他们拐骗到手,你就不怕他们夫妻怨恨你吗?” 牛有道回头看向她,略带玩味道:“你好像也是我从齐京拐骗来的吧?你怨恨我吗?” 管芳仪一愣,旋即恼羞成怒,一声“去你的”,啪,团扇在他肩头打了一下,转身扭头而去,“懒得跟你废话。” 裙摆轻摇,步下台阶,出了亭子,脸上又浮现一抹笑意,回想当年,齐京往事,一路走来至今,风里浪里虽有惊险,日子却非身在齐京日复一日的活法能比的,别有一番滋味。 回头看了一眼,亭子里的男人,静坐在那慢慢喝茶,虽安静,却难掩其神采,前方似有波澜壮阔在等待。 …… 山外青山,崇山峻岭,驾驭大型飞禽落在一座山岭的钱复成眺望远处山中的层峦建筑群,那里正是天火教所在地。 所谓近乡情怯,钱复成现在倒是有点类似的感觉,到了,只敢远远看着,反而迟迟不敢回去了。 他其实已经在路上反复停下,反复耽误了不少的时间。 还是那句话,不敢回去,出了那样的事,不敢面对,心中是无限懊恼。 昆林树的事,他没办法交差,真的没办法交差,有天下钱庄的掌柜做中人,一下就将他钉的死死的,无法翻身,搞的他连狡辩的余地都没有。 出了这样的事,身为天火教长老,他太清楚回来后会是个什么样的后果等着他。 他害怕,他也想过干脆一走了之,逃了算了。 可权衡再三,还是放弃了,逃与不逃的利弊明显不过。 不逃,最多失去现在所有的一切,没落在宗门内,不至于有什么其他的风险,基本的吃用最少不愁,兴许碰到合适的时候还有再起的机会,毕竟他下面还有一批自己的人手。 可若一旦逃了,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宗门必然要对他追杀到底,他余生必将要陷入永远的惶恐不安之中,他那一系的弟子也要跟他划清界限、反目成仇,种种后果不可想象。 正患得患失之际,一只巡弋的大型飞禽掠来,从上跳下两个人来查探,也是因为发现这里有人降落。 来的正是天火教弟子,见是他,两名弟子赶紧行礼,“见过钱长老。” 钱复成笑的有点牵强,深吸了一口气,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最终还是再次起身向宗门方向去了…… 天火教正殿后方的掌门居住地,一封信送到,正是牛有道让人送来的信,因钱复成在途中的犹犹豫豫,后送来的信反而赶在钱复成的前面到了。 信里说什么昆林树的事不要和紫金洞谈,紫金洞会狮子大口开,主动权在牛有道手里,若想避免损失,可以找牛有道谈,牛有道不会提什么条件。 这信,搞不清送信人是谁,是谁让人送来的信,也看不懂信里的意思,但掌门宇文烟已经察觉到钱复成等人去紫金洞出事了。 他迅速召集了诸位长老过来,信在大家手上轮流过了下手,让大家都看了看。 一伙人正商议此事,外面忽有弟子来报,“钱长老回来了。” 钱复成身为长老来就来了,有资格直接进这里,还让人通报作甚? 信,再结合钱复成的异常举动,众人感到了不妙,皆回头看向了大门外。 宇文烟“嗯”了声,示意让人进来。 弟子出去通话后,钱复成的身形慢慢出现在了门外,明显很不安地走了进来,哪还能看出丝毫的天火教长老神采,更多的是黯然和失魂落魄。 待他在众人面前站定,宇文烟沉声道:“出什么事了?昆林树人呢?” 钱复成黯然低头道:“我有罪,我犯下了大错,请掌门责罚!”说罢,面对祖师爷雕塑,当场跪下了。 众人吃惊,面面相觑。 宇文烟脸色黑了下来,沉声道:“我问你出什么事了。” “去了紫金洞后,昆林树急于挑战牛有道,是我糊涂了……”钱复成跪在众人面前,将抵达紫金洞后的前因后果原原本本详细道来,不敢做丝毫的隐瞒。 既然已经决定了回来面对,就没了隐瞒的必要,也瞒不过去,昆林树落在了紫金洞的手上,哪能瞒住,人一去追问情况自然就一清二楚,没办法隐瞒。 听完他的讲述后,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众人做梦也没想到,钱复成居然能干出这等糊涂事来。 别说他们,钱复成自己事前事后也不相信自己能干出这种事来。 哪怕是牛有道自己,一开始也不会想到,想不到天火教会让昆林树跑来挑战,事情的经过和结果都是牛有道之后一步步试探这边底线摸出来和促成的,才让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 “钱师弟,你糊涂啊,牛有道不肯比试就算了,你干嘛答应这种条件?” “钱师弟,你是不是疯了?如此苛刻的条件,你难道就没想过后果吗?你不知道昆林树身怀我天火教的至高秘术吗?” “你,我实在是不知该说你什么好,你说你答应就答应了,干嘛还答应让天下钱庄的人做中人,你这样连反悔的余地都没了,我天火教会很被动!” 一群长老纷纷痛心疾首,纷纷痛斥钱复成。 钱复成被骂的一声不吭,心里也有几分哀怨,当初一伙人非要让他去,如今出了事都成了他一个人的不是。 当然,这个时候,事情已经出了,他的处置权掌握在这些人的手里,不易得罪,不辩解比辩解好,只能是老老实实的认了。 “都给我闭嘴!”宇文烟突然怒喝一声,声震大殿。 s:谢“苦逼的程序员”大红花安慰。 第九三三章 参与谈判 无视跪在身前的钱复成,冷目环顾众人,挥手指了圈,“你们!错在他一人吗?当初我不许,是谁在这里七嘴八舌推波助澜的?你们那点私心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身为掌门训斥所有长老,尤其是直指所有人的私心,这是很罕见的事情,可见他心中的愤怒。 殿内霎时静下,一个个不吭声了,也实在是都讲不出理来。 宇文烟伸手要了那封信过来,直接砸在了下跪的钱复成脸上,“你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钱复成捡起地上信纸看过内容,抬头问:“掌门,这是谁送来的,是牛有道吗?” 宇文烟:“知道我还用问你吗?” 钱复成:“这事应该和紫金洞那边有关,我不知道送信的事,具体怎么回事我也讲不清楚。”说了和没说一样 “废话!”宇文烟怒斥,目光一垂,盯向下跪的他,“你自己说,宗门该如何处置你?” 钱复成态度不错,“任由宗门处罚,心甘情愿,绝无怨言!”他知道躲不过了,出了这种事谁帮他说话都没用。 宇文烟也不客气,“即刻起,革去长老之位,贬为巡山弟子!” 一撸到底,钱复成认了,也没人帮他说话,关键是事情太大,连钱复成自己都认罪了,没办法帮。 事到如今,处置钱复成反倒是次要的,事情发生了该怎么去解决才是最重要的,不可能轻易让昆林树落在紫金洞手上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一群人正式商议了一番,之后迅速调配人手,决定即刻赶往紫金洞解决此事。 也实在是怕事情拖久了昆林树管不住自己的嘴巴,泄露天火无极术。 这种事,一般人去也不行,掌门宇文烟亲自出马,亲自带着人手第一时间赶往紫金洞。 钱复成可谓是来回奔波,又要跟着再跑一趟紫金洞。没办法,事发经过和现场情况他是最清楚的一个,这边必须要要有个知情的人随行,由不得紫金洞那边说什么就是什么。 在门内虽然被一撸到底了,但此番出行并未对外表露出什么,事情解决前,不想让紫金洞看笑话,钱复成的长老配饰及穿戴表面上暂未有变化。 数只大型飞禽载着人一起腾空而去…… 天火教的人来的很快,这点早在紫金洞的意料之中,也早就做好了准备,不怕他们来,就怕他们不把昆林树当回事不来,正等着他们来。 人一到,紫金洞立刻派了人去茅庐山庄招牛有道过来。 紫金洞答应了牛有道的条件,只要把人质交给紫金洞来处理,两成好处答应了给,也答应了让他参与谈判见证,免得这厮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一接到消息,牛有道也立马招了管芳仪过来,一番秘密叮嘱,教她接下来该如何配合。 交代清楚了,牛有道赶去了,目送中的管芳仪愣愣了好一阵之后,方喃喃自语道:“年纪轻轻的,哪学来这些个老奸巨猾…” 此时她方明白牛有道之前的布置是个什么意思…… 天火教一干人抵达下榻的地方是用来招待贵客的地方,毕竟是天火教掌门法驾亲临。 庭院外,严立徘徊着,早已在此等候牛有道的到来,见到牛有道出现了,立刻迎了过去,“你磨蹭什么呢,怎么现在才来?” 牛有道:“急什么?” 严立:“宇文烟一到就直奔主题,为了等你来,掌门师兄一直在那拖着呢。” 牛有道:“这不是已经来了么,走吧。” 他刚迈步,严立一把抓住了他胳膊,指了指他身后,“人呢?” 牛有道奇怪:“人?什么人?” 严立顿时一惊一乍道:“我说牛长老,你别跟我开玩笑好不好吧,你装什么糊涂啊!昆林树夫妇,他们人呢,这谈判都开始了,你怎么没把人带过来?说好了把人给宗门处置的,你不会又想耍什么花招吧?我可警告你,答应好了的事情可由不得你抵赖,你就算告到钟师伯那边去也没用。” 牛有道:“什么狗屁花招,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怎么尽把人往歪了想?谈都没谈好,我把人带过来干什么,万一天火教那边见到人突然下毒手怎么办?” 原来是担心这个,严立哎哟喂道:“你未免也想太多了,这是什么地方,这里不是天火教,这里是紫金洞,他们还不至于随便在此撒野。” 牛有道:“万事小心点总没大错。你放心,我说话算话,说好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我想抵赖也抵赖不过去,也不会抵赖,我反倒是担心你们会赖账。” 两人扯皮着进了庭院里面。 庭院内,长廊里,长廊左右是两排结合扶栏的长椅,中间是过道,天火教和紫金洞的人各坐一边面对。 紫金洞的人态度还不错,掌门宫临策更是面带微笑,向对方讲述着当时的事发经过。 天火教众人则一个个面无表情,他们对宫临策拖延的屁话不感兴趣,纯粹是听听而已,牛有道的出现倒是吸引了他们的注意,陆续偏头看去。 天火教高层中认识牛有道的人倒是不少,宇文烟也是见过的,天都秘境出来时在天谷那么惹眼,想忽视都难。 尽管对发生的事情已经心中有数,可见到牛有道本人,他们还是有些难以置信,牛有道居然能打败练成了天火无极术的昆林树? 更让他们侧目的是牛有道的那一身紫金洞长老的服饰,牛有道成了紫金洞长老的事他们也知道,可还是忍不住多看了看他那样子。 牛有道走来直接坐到了紫金洞这边的长椅上,他也有了与紫金洞长老平起平坐的资格,不过与一帮老家伙并排坐在一起后,越发显得他年轻,也越发惹眼。 牛有道也注意到了天火教那边在打量自己,下意识看了看自己身上,回手拨了拨腰带上悬挂的代表自己紫金洞长老身份的配饰,摆正了给对面的人看。 这是嘚瑟还是在显摆?紫金洞这边留心到他举动的人,脸颊绷了绷,有人暗骂不要脸。 严立绕到了走廊外面,来到了宫临策的身后,隔着扶栏,在宫临策耳边耳语了一阵,解释了一下牛有道没带人来的原因。 宫临策微微颔首,表示知道了,之后继续向对方啰嗦。 严立回到廊内坐在了牛有道的身边,见他安分着,也就放心了。 啰嗦话中断了一阵再重启,宇文烟似乎没了继续听下去的耐心,出声道:“宫兄,事情经过我略有耳闻,就不劳宫兄继续浪费口舌了。我人既然已经来了,也已经赔礼道歉了,还希望宫兄给我个面子,让我把人带回去。” “唉!”宫临策叹了声,“宇文兄,我当然愿意给你这个面子,可你也不能让我没面子不是?你们天火教的弟子似乎有点过分了,下面区区一个小弟子竟敢跑到我紫金洞宗门来挑战我紫金洞长老,赢了,我紫金洞颜面扫地,输了,他什么事都没有,这世上有这样的好事吗?我若是这样轻易放过,让我如何对满门上下的弟子交代?” 这个问题让宇文烟很是恼火,当初他不同意让昆林树来挑战,一群长老一起再三向他保证,牛有道答应挑战则罢,若不答应也不会惹事,结果那保证如同放屁,还是惹出了事。 事情是天火教无理在先,讲道理是讲不过去的,天火教的实力也还没有强大到能对紫金洞不讲理的地步,尤其是还有天下钱庄的掌柜做中人。 宇文烟:“我好话说尽,可听宫兄话里的意思,此事似乎不想善了,既如此,绕来绕去也没什么意思,想怎样挑明了说吧。” 宫临策摆手:“宇文兄言重了,此事不是我们不想善了,而是你天火教弟子来者不善。换了是我紫金洞出了这样的人搞到你天火教头上去,你们会轻易放过这种人吗?” 宇文烟:“这事是我们不占理,可杀人不过头点地,各大派之间扣对方弟子为奴的事,我还是头回见到,未免有些过分了吧?” 宫临策:“宇文兄,这话又说错了,若昆林树夫妇仍然是天火教弟子,我紫金洞绝不会干出这般羞辱天火教弟子的事,谁敢这样做,我第一个不放过他!问题是,昆林树挑战我们牛长老之前,心甘情愿签下了赌注,一旦挑战失败,就意味着他们夫妇主动脱离了天火教,不再是天火教弟子,而是牛长老的奴仆。” “若说昆林树一个人这样做,我也只当他是不懂事瞎闹,也作不了数,可这事是你们天火教钱长老亲自在赌注上代表天火教作保了的,难道你们天火教长老出门代表天火教行事还能有假不成?而且这事是天下钱庄的人作中人亲眼见证了的。如今昆林树夫妇已经不是天火教的弟子,说我紫金洞扣押天火教弟子,有点言过其实了。” “当然,如果宇文兄觉得天下钱庄的那个中人有什么问题,宇文兄大可以告到缥缈阁去,请缥缈阁出面严查此事主持公道。凭缥缈阁的能量,要弄清这事并不困难,一定能为宇文兄解惑。” 宇文烟:“说一堆道理没什么意义,你们是什么企图你们自己心知肚明,我说了,想怎样把事挑明了说,没必要再拐弯抹角。说痛快话,宫兄究竟要怎样才肯让我把人带走?” s:谢“修齐治平之路”赠小红花鼓励。 第九三四章 狮子大开口 不是他沉不住气,而是观紫金洞的言行后,他很清楚了,紫金洞这次是下定了决心咬上一口,之前打算的凭面子来解决已经不做那个指望了,再废话下去绕圈子真没了意义。 现在需要面对的是如何减免损失把问题给解决了。 不过他说的这么直接,倒是让宫临策有些不好吃相太难看,抓住人家的软肋趁机讹诈,是需要一块遮羞布的,一时间也不太好直接开价。 说的好听点,想敲人家一笔也得占理,否则天火教不是死人,你能无理取闹,他们回头也能这样对紫金洞的弟子。 “牛长老,你是当事人,对于宇文掌门的话,你有什么看法?”宫临策忽向牛有道抛出问题来,牛有道想要两成,他估计牛有道是想要价越高越好的。 说白了,他希望牛有道做那个狮子大口的人,让牛有道缓冲遮羞,然后他再来调和获利。 牛有道有些意外,他是做好了安分旁听的准备的,准备一声不吭,没想到宫临策会点到他头上来。 他又不傻,岂能不明白宫临策的意图,他才不做这个恶人,弄得天火教的火气回头全发泄到他身上,这个黑锅还是紫金洞来背比较合适。 他这次来,是要把自己摘干净的,即要在紫金洞这边摘干净自己,也要在天火教那边摘干净自己,即要借紫金洞的势来达到自己的目的,还要不让麻烦缠身,他对此已是蓄谋已久。 所以他根本不接这茬,也有理说,站了起来,对宫临策恭恭敬敬拱手道:“我没什么看法,一切全凭宗门做主!” 这话看似简单平常,实则说的滴水不漏,即让宫临策没脾气,也让紫金洞这边的人听了心里舒服,至少让严立等人看出来了,他牛有道这次是正儿八经遵守了诺言,真的把那夫妻二人全权交给了宗门来处置。 对于这场谈判不谈判的,牛有道压根也没当回事,因为他很清楚,紫金洞非要把那两夫妻的处置权拿到手,就不会只是对天火教小小意思一下,肯定要狮子大开口。 而天火教也不会任由鱼肉,双方很难谈拢之下,天火教必然要尝试另一种可能性,那种可能性他已经提醒过天火教。 今天所发生的一切,他牛有道已经准备好了,就在这等着,等着事情蔓延到谈判之外来解决。 至于现在,他不会流露出任何端倪,不会惹得天火教怀疑,也不会惹怒紫金洞。 所以这场谈判,对他来说,就是扯淡,听听看看就好。当然,亲自过来也是为了防范事情超出他的计划,一旦出现意外,他要想办法斧正,让事态重新回到他的计划轨道上来。 对于牛有道这态度,严立总算是心安了,他就怕牛有道耍花招。 宇文烟斜睨着牛有道,心里已经在琢磨那封信上的情况,之前有点怀疑和牛有道有关,奈何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与牛有道有关,尤其是看目前的情况,这事似乎不由牛有道做主。 宫临策有点纳闷,平常蛮横叫嚣的家伙居然变得如此规矩,也不知是装给外人看的还是怎的,不配合他来,他还没办法指责什么,人家说话算话全权交给宗门来处理了,他能说什么? 他只是能略点头,于是牛有道又坐了回去,老老实实旁听的样子。 “宫兄,看来这价还得你自己来开。”宇文烟冷笑一声,他也不是糊涂人,直接挑明了,“不要绕了,绕的我听不懂,你也麻烦。想要多少,或者想要什么,不妨说出来让我听听。” 他在把宫临策往‘讹诈’上逼,就是要坐实紫金洞在讹诈,只要坐实了,他天火教迟早要找回这个场子,紫金洞的人不会窝在这里不出去,总会有人在外面走动。紫金洞能做初一,他天火教就能做十五! 宫临策也不会傻到往上面贴,沉声道:“宇文兄这么说就不对了,什么叫开价?你非要论价的话,那我倒是要问问你,紫金洞的面子值多少钱,天火教的面子又值多少钱?你若非要这样说的话,那就没什么好谈的,赌约是双方心甘情愿签订的,有天下钱庄的人作证,认赌服输,咱们照赌约执行便可,免得再争论下去伤了和气。” 他这边要死咬住是因为‘面子’问题,是天火教弟子跑来无理取闹,他这边小惩大诫是应该的。 对方做了婊子还要立牌坊的行为,令宇文烟很恼火,可还是那句话,人家占足了理,你是来求人的。 宇文烟不得不咽下这口气,“那就换个说法,怎样才能让紫金洞放人。” 宫临策:“放人不难!难的是,没办法轻易放人,紫金洞不能任由人随便来挑事,挑了事又能轻易离去,放哪个门派都没有这样的道理。轻易放人我没办法给下面人交代,总得给上上下下的人一个交代吧?” 宇文烟:“想要什么交代?” 旁听的牛有道听的暗暗好笑,绕来绕去又绕回来了,就为了一个说法而已,不停的在那兜圈子。 宫临策:“赔礼道歉!” 宇文烟:“我一来就赔礼道歉了,还不够吗?” 宫临策:“红口白牙的轻松一句话带过去,宇文兄觉得我这样能给本派上下的人交代吗?” 宇文烟:“看来还需要一点实质性的东西。” 宫临策:“难道宇文兄觉得不应该吗?” 宇文烟:“需要什么道歉才能让我把人带走?” 话到了这个地步,宫临策也不客气了,“你我两派能走到今天都不容易,门派的脸面无价,虽然无价,我也不会让宇文兄难做,这样吧,三十万匹战马,另加三亿金币!” 牛有道眉头略动,这价码开的的确有点太高了,不过也能理解,开价肯定要开高了,双方才有谈的余地。 然此话一出,对面的天火教众人顿时站起了不少,一个个勃然大怒的样子。 宇文烟不希望把事情闹僵,迅速抬手阻止了,示意众人稍安勿躁坐下。 “宫兄,你这价码开的有点过分了。战马的事你应该知道,从整个齐国调集三十万匹战马,这已经超出了我天火教一家能做主的范畴!还有那三亿金币,这是天价,我从哪找这么多钱给你们。你说不让我难做,这不是让我难做是什么?”宇文烟厉声质问。 宫临策也不恼怒,反问:“宇文兄觉得我紫金洞的面子值多少东西,你倒是说说看?”允许对方还价。 宇文烟:“就事论事,别扯什么面子,我天火教赔礼道歉就是给面子。三十万匹战马和三亿金币是不可能的事情,我最多只给一千万金币!为此赔出一千万,我天火教已经是丢尽了颜面,也给足了你紫金洞面子!如果你紫金洞真是冲面子,你们现在就可以把昆林树夫妇给杀了,我天火教认了!” 现在杀了昆林树这个筹码是不可能的,至于一千万金币,这和紫金洞的预期相差太远了,结果可想而知。 双方立马吵了起来,不是宫临策和宇文烟吵,而是双方其他人互相争执了起来。 牛有道坐那看双方吵来吵去,一声不吭,是最安静的一个,很显眼,他也察觉到了宇文烟的目光不时向他投来。 吵到后面,这一场明显谈不下去了,暂停了。 天火教的人继续留下考虑,吵归吵,吃喝招待方面还是不缺。 宫临策也领着紫金洞的一群人暂时离开了此地。 出了招待贵客的地方,牛有道散伙走人,宫临策喊住他,“牛师弟,此事一起去大殿议一议吧。” 牛有道耸耸肩,“还是免了吧。我又没有参与决策的权力,再说了,这事已经交给了宗门处理,我说话算话,你们慢慢谈,我先回去了,再谈判的时候喊我一声就行。”拱了拱手就走了,不想卷进这无聊的谈判中。 “我们操劳,他倒像个没事人似的,最后坐等分享就行。”长老莫灵雪略显不满一句。 严立叹了声,“莫师姐,看来你是真的不了解他,他一旦插手,事情恐怕会有变,我觉得他能做到不参与这事是好事。” 面对牛有道离去的背影,众人稍作目送,也没有多话,之后一起回了宗门议事大殿商谈。 回到茅庐别院,等候的管芳仪立刻问牛有道谈的怎么样了,牛有道简单概括了一下,说不用管,一下两下根本无法谈妥,这边以不变应万变,就一个字,等! 傍晚时分,南山寺僧众的诵经声起,送山林归鸟入巢之际,宇文烟率领一伙人来到了茅庐别院。 面对紫金洞的狮子大开口,不狠狠咬上一口不会松嘴的架势,天火教那边不得不想办法,那封信终究是在天火教人的心中留下了梗,最终还是觉得应该来试探一下,准备看看情况再说。 想法当然不会告诉紫金洞,只说是要确认一下昆林树夫妇还在不在,是不是还活着,若是人不在了,天火教也没了谈的必要。 面对这个要求,紫金洞无法拒绝,只能让对方确认一下人质。 夕阳无限好,层林染黄昏,山林尽自然,最美。 严立先到一步,把情况跟牛有道说了一下。 刚讲完情况,取得了牛有道的同意,宇文烟等人也来了,宫临策也带了些人陪同。 第九三五章 认赌服输 而先来一步的严立已经带了批紫金洞的人手过来,都是紫金洞的高手,对茅庐别院严加戒备,防备天火教干出铤而走险的事来。昆林树这个谈判筹码,在肉没吃到嘴之前,紫金洞是不会允许轻易废掉的。 一时间,整个茅庐别院的气氛别样。 牛有道快步到了门口迎客。 宫临策瞥了眼微微点头的严立,知道已经打好招呼了,遂笑道:“牛长老,宇文掌门等人要先确认一下昆林树夫妇是否安好,我们紫金洞不至于这么不通人情,就让他们确认一下吧。” 牛有道有所迟疑道:“昆林树夫妇怕是无颜见天火教的人,不肯见怎么办?” 宫临策立刻再看严立一眼,难道自己会错了意,没谈好? 严立一愣,靠近牛有道身边扯了下牛有道的袖子,貌似在问,你什么意思,刚不是答应的好好的吗? 宇文烟漠然道:“人在你的手上,他们见不见应该是你说的算,由得他们吗?”说话间依然在仔细观察牛有道的反应,没办法,送到天火教的信压根无法确认是谁送的。 真要是百分百确认了是牛有道,也就没必要这么啰嗦了,既然已经确认了牛有道不会提什么条件、确认了牛有道能摆平这事,肯定是直接找牛有道谈了。 偏偏眼前的牛有道又一副此事和我无关的样子,一切交由紫金洞做主的样子。 前来试探也是想确认一下牛有道是不是因为顾虑紫金洞这边,也是想给牛有道一个私下接触这边沟通的机会,若真有办法解决的话,条件又合适,他宇文烟不介意配合一下。 牛有道:“这个嘛,我这人不喜欢勉强人。”说着看向了宫临策,明显在征求宫临策的意见。 这尊敬的态度倒是让宫临策心里颇为满意,至少看起来,他这个掌门还是有分量的。 宇文烟也偏头看向了一旁的宫临策,貌似在问,什么意思? 宫临策对牛有道微微点头,“还是带出来见见吧。” 牛有道伸手示意,“掌门,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这么多人看着呢,你搞什么鬼?宫临策心里嘀咕,不过还是对目露疑虑的宇文烟歉意一笑,跟了牛有道去一旁。 主人没请进,一群人等在了茅庐别院门口,目送二人走开。 等在门口的管芳仪也好奇,不知这位道爷又要干什么。 站在院墙一角屋檐上的袁罡,冷眼旁观着,三吼刀背在身后。 到了一旁,边上没了耳目,不虑有人偷听,宫临策皱眉低声道:“你想干什么?” 牛有道低声回:“我没想干什么。这事不是宗门处理吗?把人带到我这来干什么?我说掌门,宗门不会是想好处拿大头,天火教那边的黑锅让我来背吧?” 宫临策好气又好笑,“我说你想哪去了?严立没跟你说清楚吗?他们就是想见见人,想确认一下人质,没别的意思。我告诉你,你这鬼鬼祟祟的动作搞多了,小心人家真把矛头对准在你身上。” 牛有道:“让他们现在见面合适吗?我担心出事啊!” 宫临策:“在我们自己的窝里,这么多人戒备,能出什么事?” 牛有道看了看门口那群人,又低声道:“事情很明显,只要答应了我们的条件,我们自然会放人,我们不放人,他们也可以不给我们东西,人质能有什么问题,犯得着特意来跑上一趟吗?你不觉得这事有古怪吗?万一见上一面,昆林树夫妇得到了他们什么暗示,来个什么自尽,我们费了这么大的劲闹个鸡飞蛋打可就成了笑话。” 宫临策上下看他一眼,“严立说你疑心重,我今天算是见识了,有你说的这么夸张吗?见个面,随便一两句暗示就能让他们自尽?好,就算有这个可能,你不知道先在人质身上下个禁制?这么多人看着,能由得人质想自尽就自尽吗?” 牛有道:“我把人带出来了,你们不会强抢吧?” “……”宫临策凝噎无语好一阵,方哭笑不得道:“你想什么呢?要强抢还用等到现在?你当紫金洞是什么地方,能容门内的人抢东西大打出手不成,你当门规是摆设?” “说说,就是问问而已,掌门不要往心里去。”牛有道连连改口摆手,干咳两声又迟疑道:“掌门的意思是,就这样让他们见?” 宫临策:“只要你把人控制好了,见一见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牛有道叹道:“既然掌门都这样说了,我照办就是了。不过掌门,你可别坑我啊!” “你说清楚,我坑你什么?” “行行行,就这么办。” 两人回来了,等候在门口的一群人都目露狐疑审视着二人,也不知两人密谋了些什么。 “诸位,里面请!”牛有道伸手请入,带着一群人进茅庐别院的同时,也对管芳仪使了个眼神,道:“去,你亲自去把人给领来。” “是!”管芳仪会意点头,转身去了。 一群人忍不住多看了管芳仪两眼,尤其是天火教来的那些人,遥想当年,这位可是艳名满天下的齐京红娘啊,如今却成了牛有道的奴仆一般乖乖听话,也不知牛有道是不是有这喜好,否则怎会弄出个奴仆的赌注来。 管芳仪不知众人想法,直奔内宅深处,找到软禁火凤凰的房间,直接开门闯了进去。 沉浸在黯然神伤中难以自拔的火凤凰一惊一乍,突然有人闯入,惊的她站了起来。 见是管芳仪,是个女人,她心稍微稳定了些,又慢慢坐下了,扭头看向了一旁。 管芳仪走到她跟前,叹了声,“看来道爷说的没错,天火教是真的不会轻易放过昆林树。” 火凤凰回头看向她,目光惊疑不定,貌似在问什么意思? 管芳仪苦笑道:“这次道爷能不能保住昆林树,就看你们夫妻的运气了。” 火凤凰站了起来,疑问道:“你想说什么?” 管芳仪双手扶了她肩膀,“妹子啊,情况有点不妙,天火教来人了,而且是掌门宇文烟亲自带人前来,目的无非是把你师兄给带走。至于你,想必道爷也跟你说了,你自己心里也有数,天火教不会在乎你的死活,只是不想让昆林树落在外人手上。” 掌门法驾亲临?火凤凰胸脯急促起伏,瞬间紧张了起来,脸色剧变。 管芳仪:“你也不用害怕,这里毕竟是紫金洞的地盘,道爷毕竟是紫金洞的长老,宇文烟还不敢在这里轻举妄动来硬的。你们既然是道爷的人,道爷也不会轻易让人把你们夫妻给带走,道爷很清楚,昆林树一旦被带回去,下场就算不死,此生也必定是生不如死,这辈子算是废了。可是面对天火教这样的庞然大物,道爷的能力毕竟有限,能做的也有限,你们自己也要想想办法……” 一番叽里呱啦的说叨后,火凤凰鼓足了勇气跟她出门了。 茅庐别院的一处亭台水榭够宽敞,聚集于此的人也不少,天火教和紫金洞的来人都在,茶水供应自然也不会有缺。 等了半晌不见人,一直观察牛有道反应的宇文烟有点失去了耐性,冒出一句,“带个人出来,怎么要这么久?” 牛有道刚要解释,恰好见到人来,指了指,“人来了。” 领人而来的管芳仪对牛有道略颔首,牛有道嘴角浮现一抹微笑。 见到宇文烟等人真的在场,火凤凰银牙咬唇不语,当着众人的面对着宇文烟等人噗通跪下了,这一跪是如此的决绝,连同来的管芳仪也很意外。 牛有道目露询,问什么意思?管芳仪略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不知情,牛有道眼中闪过警惕,内心快速盘算着应变的准备。 宇文烟深吸了一口气,道:“聂云裳,事情经过我已知晓,事情和你没什么关系,你也是受了昆林树的连累,你自身没什么过错,起来吧,用不着行如此大礼!” 火凤凰默默摇头,不起。 她既然不起,宇文烟也就不勉强了,问:“怎么就你一人前来,你师兄呢?” 火凤凰抬头与他对视了一眼,又低头道:“师兄酿下大错,无颜来见。” 宇文烟正要继续说话,牛有道忽冷不丁插了一嘴,“过错既然已经犯下了,就要面对,有什么有颜无颜的。我直说了吧,宇文掌门法驾亲临,是来找紫金洞谈判的,是准备把你们给带回去的,不管以后怎么样,现在见见怎么了?” 实际上是他这里暂时没通知昆林树,暂时不想让昆林树露面。 火凤凰低着脑袋摇头,“事已至此,我和师兄不想回去了,认赌服输!” 此话一出,天火教众人吃惊,大老远跑来费尽心机和口舌就是想把人给带回去,她居然不想回去了。 紫金洞众人也愣住了,皆面面相觑。 宇文烟沉声道:“难道你们宁愿留在这里做奴仆,也不想回去不成?” 火凤凰黯然摇头。 宇文烟冷目扫过众人,厉声道:“你告诉我,是不是有人威胁你这样说的?本座在此,你不用怕,有本座为你做主,有什么尽管说出来,我倒要看看谁敢!” 火凤凰深吸一口气,忽鼓足勇气抬头道:“掌门,钱长老作保,赌注生效了,我和师兄已不是天火教弟子!没有人威胁我们,是我们自己不想回去了!”此话无异于当众背叛了师门。 牛有道费尽心思要的就是这句话,亦若有所思,大概明白了火凤凰这突然一跪的意思。 第九三六章 解铃还须系铃人 闻听此言,天火教众人震怒! 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而且是当众说出,就连紫金洞的人亦吃惊不小。 “孽畜!”钱复成勃然大怒,一声怒喝,一个闪身上前就要动手。 就在火凤凰身边负责保护的巫照行一把将火凤凰拉起到自己身后,带着闪开了点距离,同时拔剑指向了钱复成,警告的意味很明显。 砰!宫临策拍案而起,沉声道:“你们想干什么?想在我紫金洞抢人不成?” 一群人影闪现,一队紫金洞高手拦在了巫照行前面戒备。 “滚开!”宇文烟上前,一把抓住钱复成的肩膀给拽到了身后,事闹成这样,他宰了钱复成的心都有,哪还会什么客气,愤怒之下也忘了客气。 另就是,赌注有天下钱庄的人作证,强毁赌注算怎么回事?真要让钱复成乱来了,怕是要惹出更大的麻烦。 牛有道也出声了,问宫临策,“掌门,这是几个意思?不是说来看看吗?怎么还想动手了?” 宇文烟无视旁听,上前指着被人护着的火凤凰,怒道:“孽徒,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火凤凰不语。 宇文烟厉声追问:“昆林树在哪,让他滚出来!” 一听这话,火凤凰目光坚定看来,大声回道:“不用师兄出来,我和师兄是夫妻,夫妻一体,我的意思就是他的意思。” 这边前前后后提醒了她那么多,她能说出这话来,就是不想让天火教把师兄给带回去。 她想保住师兄的性命,宁愿叛出天火教,也不想师兄去送死。 师兄禁地闭关十年,她在外面等了十年,他们那场婚事足足推迟了十年啊,才刚新婚,就让丈夫去送死,她做不到! 宇文烟挥袖指去,怒喝:“混账!让你师兄出来!” “你们想干什么?”牛有道出面了,杵剑拦在了两伙人中间,明显怕有人乱来,也不会让火凤凰一人承受太大的压力,挥手道:“先把人带下去。” 巫照行迅速拖了火凤凰离去。 宇文烟上前一步,一群紫金洞高手亦迅速上前阻拦,双方对峙在了一起。 宫临策沉声道:“宇文兄,你最好不要冲动,希望你记得你之前的话,你说了只是来见见人的,我紫金洞可不是任人撒野的地方!” 宇文烟面容有些扭曲,咬牙道:“昆林树,我要见昆林树。” 宫临策:“宇文兄,我建议你们还是冷静一些,你们的情绪有些冲动,现在似乎不适合见人。” 宇文烟:“她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我怀疑有人拿了昆林树的性命来威胁她,我必须确认昆林树是否安全,才能跟你们谈下去。” 他这么一说,宫临策略疑,回头看向牛有道。 牛有道也不是吃素的,立刻出声辩解道:“宇文掌门,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威胁?有什么好威胁的?你们和紫金洞谈好了,我们这边放人便是,需要什么威胁?我管他们是不是天火教的弟子,只要你和我们宗门谈妥了,我放人便是,有什么好威胁的?” 此话一出,宫临策想想也是,牛有道的确没必要干那种事。 宇文烟:“那就让昆林树出来见我!” 牛有道回头问宫临策,“掌门,你怎么看?” 宫临策:“既然宇文掌门不放心,那就让他见见吧,出不了什么事。” “遵掌门法旨。”牛有道应下,又回头对管芳仪道:“红娘,刚才为何不把昆林树一起带来?” 管芳仪一脸无奈道:“昆林树不想出来见天火教的人,火凤凰也说了,无颜面对。” 牛有道怒声道:“岂能由他?我茅庐别院是清净地方,不是让人没完没了的地方,我亲自去请,不来,我拖也要将他拖来!”说罢大步而去。 宇文烟在后面冒出一句,“不要跟我玩…出一个摁一个的把戏,扣一个威胁另一个吗?两个人一起带出来,我要看到他们两人同时在场,才能确认他们是否受人胁迫和威胁!” 这话说的管芳仪心中怦怦一跳,暗道,怪不得能做上天火教掌门,不简单! 牛有道脚步一停,回头冷笑道:“宇文掌门,你想的太多了,好,如你所愿!”接着冲宫临策伸出了两根手指,晃了晃! 天火教众人不明其意,不免一起看向宫临策。 这个时候暗示这个?宫临策有些无语,抬头看向了长廊的屋顶。 紫金洞相关人员是明白牛有道这手势是什么意思的,两成好处,别忘了! 大袖一甩,牛有道去了,直接去了软禁昆林树的地方。 咣!牛有道是一脚踹开的房门,惊的屋内的昆林树猛然站起,又扯动了腿上的剑伤口子,脸颊有吃痛后的反应。 他伤还没好,伤的时间也没多久,加之一身修为受制,无法运功调息加快恢复伤势的速度。 “牛长老!”昆林树迟疑着看着他,不知他这反应是什么意思,又问:“我师妹怎样?” 察觉到对方的情绪似乎有异常,他第一反应还是担心师妹有没有事。 牛有道面部情绪放缓了,走到他跟前,叹道:“不好!” 昆林树两眼瞬间瞪大了几分,“牛长老,你怎能说话不算话,你说过只要我听话,就不会伤害我师妹,你们把她怎样了?”明显有一个不对就要拼命的架势。 牛有道:“不是我们把她怎样了,而是天火教的人这回怕是不会放过她,她就算是不死,回到天火教之后恐怕也要生不如死!” 昆林树不解,惊疑不定道:“什么意思?” 牛有道叹道:“还不是因为你!” “我?”昆林树不解道:“我知道是我连累了她,可事情不至于像你说的那样,她只是被牵连,并无什么过错,宗门为何要不放过她?” 牛有道:“还不是因为你!天火教的人已经来了,已经到了我茅庐别院,天火教掌门宇文烟亲自率人来了,刚才已经见过你师妹了,你师妹知道你一旦被天火教带回去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为了保护你,当着众人的面说出了一些不好听的话……”他将火凤凰言及那些大逆不道的话的经过讲了下。 昆林树听的瞳孔紧缩,胸脯急促起伏,他太清楚当众说出那样的话是什么后果了。 当众,而且还当着一干外人的面,说出那样的话无异于叛离师门! 叛徒!不管哪个门派,都不会对叛徒手软,一旦师妹落入了天火教的手中,下场可想而知,那个后果他不敢想象,只怕比他的下场还要惨。 牛有道:“你也不要着急,事情也不是没有挽回的机会。” 昆林树忙问:“此话怎讲?” 牛有道:“好在一点,你们有赌约在身,这份赌约是天下钱庄做了中人的,是钱复成以天火教长老的身份代表天火教作了保的,这份赌约天火教想不认账都不行,按照赌约来,你们留在这,他们也拿你们没脾气。只要你师妹在这,他们就奈何不了你师妹。” 昆林树一脸痛苦,“都怪我,都怪我一意孤行。” 牛有道:“我说过,路是你自己选的,不要后悔!比试前我就再三提醒过你,我反复给你机会,是你自己不要!现在后悔有用吗?还是面对现实吧!你们既然已经是我的人,我会尽我的能力保你们。” 昆林树惨笑:“掌门法驾亲临,掌门亲自来要人,紫金洞能不把我们交出去吗?你能违抗紫金洞的法旨吗?” 牛有道:“你觉得紫金洞会轻易放人吗?我之前刚参与了天火教与紫金洞的谈判,把你们交出去可以,紫金洞向天火教索要三十万匹战马和三亿金币!” “什么?”昆林树大吃一惊,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能这么值钱,“不可能,天火教不可能出这笔东西!” 牛有道:“当然,这只是开价,肯定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不过可以想象,是你主动送上门的机会,这次,紫金洞占足了理,紫金洞肯定要趁这机会捞上一笔。天火教也必然不会轻易答应,不愿受这份讹诈!解铃还须系铃人,解决这件事情的关键还在你身上。” 昆林树愕然:“我?” 牛有道:“许多事情是人为想复杂了,其实也没那么复杂,直面根本问题则可迎刃而解。我问你,天火教为何不想执行那份赌约,为何惊动了宇文烟法驾亲临想把你要回去?我想你还不至于蠢到那个地步,你应该是知道答案的。” 昆林树黯然,“因我身怀天火教的秘法,天火教不会让至高秘法外泄!” 牛有道:“没错,问题的根由在此,既然知道问题在哪,事情就好解决了。只要你能让天火教确信你不会泄露秘法,只要天火教确信了这一点,天火教就不会接受紫金洞的巨额讹诈,只要他们放心了,就会放弃你们夫妻!” 昆林树痛苦摇头道:“我的保证他们能信吗?就算我们留下了,我师傅怎么办?钱长老的威胁你也听到了,我们夫妻不可能为了自己弃自己的师傅而不顾。” 牛有道抬手拍了拍他肩膀,“你呀,糊涂啊,怎么就不开窍呢?只有你们留下了,才能保住你师傅!” 昆林树愣了下神,不解,忙问:“为何?” 牛有道徐徐道:“他们握有你师傅做筹码,难道你就没有筹码吗?你手上的天火无极术就是你手上的筹码。只要他们不伤害你师傅,你就保证你不会泄露秘术。而他们捏住了你师傅,也才能相信你不会泄密。这是因果循环关系,懂吗?也是唯一保护你师傅的方式,否则你以为你们回去了他们就能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就能不为难你师傅不成?” 第九三七章 信,我收到了! 屋内的谈话,屋外门旁耳听的管芳仪可谓是连连摇头不已,心中亦是暗暗感慨不已,道爷就是道爷,什么叫翻云覆雨,这就是翻云覆雨,整个茅庐山庄无人能及! 屋内的昆林树闻听这因果循环关系愣了一下,最终露出恍然大悟神色,神情不再那么悲伤了,似乎明白了什么。 可仍有几分犹豫,“就算这样,师傅以后在天火教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牛有道:“出了这样的事,还想好过?只要人不受到什么伤害,比什么都强。先保住你自己,还有你师妹,只要人还在,一切都有可能。你师傅那边,暂时可能要熬一下,不过你放心,我不会置之不理,我会找机会把你师傅捞出来的。” 昆林树抬眼看向他,“你能有这好心帮我们?”明显对牛某人的好意抱有怀疑。 牛有道:“你要搞清楚一点,我不是帮你,而是在帮我自己。你应该知道我是怎么成为紫金洞长老的,他们把你们跟天火教做了利益交换,对我没任何好处。我的人,我若保不住…我在这边也没面子,我不会让他们为所欲为。” 昆林树也不知是不是自嘲,呵呵一笑,“看来不管在哪个门派,内部都免不了这些斗来斗去。” “有人的地方就有是是非非,不可避免!好了,要走要留你们自己做决定,我不勉强。现在宇文烟等着见你们夫妻,走吧!”牛有道扔下话转身而出。 屋内的昆林树静默了一下,最终还是跟着出去了,躲不了的。 一出门,管芳仪朝牛有道似笑非笑了一下,貌似在说牛有道什么,不知憋的好话还是坏话。 出了这边院子,穿过小半个茅庐别院,来到了另一间院子,也是软禁火凤凰的地方。 牛有道和昆林树没有进去,管芳仪前往,不一会儿将火凤凰带了出来。 师兄妹二人再次相见,各种情绪涌上,又是一阵互相关切,你问我有没有事,我问你怎么样。 “师妹,你刚刚见过了掌门,你真的当众说出了脱离宗门的大逆不道的话?” 互相关切过后,昆林树还是向火凤凰确认了一下,他又不傻,由不得牛有道说什么就是什么,肯定要确认一下。 火凤凰万分内疚,可还是抓紧了昆林树的胳膊:“师兄,我也不想这样做,可是出了这样的事,你不能再回去了,宗门不会轻饶你的。” “你…”昆林树很想骂她糊涂,很想问问她,难道你就没有考虑过师傅吗? 之前钱复成拿他们师傅庞琢做威胁的事,火凤凰并不知道,她只知干出叛离师门的事对不起师傅,会让师傅为难,却没想到宗门大佬能干出拿师傅来威胁的事来。 昆林树责怪的话到了嘴边,又实在是说不出口,惹出这样的事,究竟是谁糊涂? 他没办法责怪师妹,师妹是为了保护他而豁出去的,已经是被他连累了,师妹的一片情谊他懂。 这个时候,牛有道也不想让他们两个掰扯的太清楚,适时插话道:“两位,现在不是你们谈情说爱的时候,宇文烟等人还在外面等着,再拖下去,他又要说是我在威胁你们。别磨蹭了,该面对的躲不了,走吧!” 一行从别院后面出来了,来到了前院。 牛有道领着人大步在前,昆林树夫妇也的确是无颜见天火教的人,尤其是掌门都亲自来了,夫妻双双低着头。 进入亭台长廊内,牛有道示意人严加保护夫妻二人,不给天火教下毒手的机会,之后走到宫临策面前道:“掌门,人带来了。” 宫临策:“宇文掌门等的不耐烦了,怎么去那么久?” 牛有道一句话撇清,“你问他们小两口。”再回头,只见昆林树夫妇一起面对天火教众人跪下了。 终于把人等来了,宇文烟审视着跪着的二人,沉声道:“昆林树,刚才聂云裳口出狂言,我体谅你们所处的环境,体谅你们是迫于无奈,我可以不追究。你放心,有本座在这里,没人敢把你们怎样,说,聂云裳之前的话是不是有人威胁她说的?” 他到现在都不敢相信,天火教的弟子能当众说出这样的话来,他不信天火教调教的弟子能这般没出息,尤其是当着外人的面,他不能接受! “没有人威胁!”昆林树抬头,毫不犹豫的果断承担责任,“掌门,不关师妹的事,是我自己的意思,是我逼师妹说的。错是弟子犯下的,是弟子连累了师妹,是弟子对不起宗门,弟子愿赌服输,弟子犯下的过错弟子自己承担!” “放屁,你承担的起吗?”一天火教长老忍不住怒喝。 宇文烟抬手打住,徐徐道:“昆林树,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知不知道后果?” 昆林树满脸羞愧,可看了看眼巴巴抓住自己手的师妹,还是痛苦道:“弟子知道!弟子不愿再给宗门添加麻烦,弟子愿留下为奴!弟子向钱长老发过毒誓,人就算在这里,也决不会泄露丝毫有关宗门的机密。” 他自己师傅的地位都高不到哪去,他又能知道什么真正的宗门机密,所指无非是天火无极术。 点到钱复成头上,又把钱复成给激怒了,怒斥:“掌门法驾亲临,是为了救你们回去,你们竟如此忘恩负义!你们别忘了,你们是庞琢从小带进山门,是庞琢一手把你们养大的,庞琢费尽心思传功授业,你们却如此这般的忘恩负义,你们是想害死你们师傅吗?” 这话里威胁的意思谁都能听出来,宇文烟回头冷冷瞪了他一眼,貌似在说,有些话能当外人面说吗? 钱复成略低头,不再吭声了。忍不住出声警告也实在是心焦,这事若是能顺利处置好了,他回去后还能好过点,处理不好,免不了还要继续迁怒到他头上。 紫金洞等人互相看了看,有人露出戏谑笑意,堂堂天火教出了这样的逆徒,这边都有幸灾乐祸看热闹的心态,天火教今天这脸有些丢大了,弟子居然当众说出了背叛师门的话。 宫临策也在那似笑非笑的旁观着,倒是希望昆林树夫妻能激怒天火教,让天火教不肯放过二人,不惜代价把二人给弄回去处置了严肃门规,这样紫金洞也能多捞点好处。 牛有道嘴角翘了翘,他还琢磨着找机会把话题往昆林树夫妇的师傅庞琢身上引,没想到钱复成主动跳了出来提这事,倒是省了他的事。 一提师傅,火凤凰明显紧张了,抓着师兄的手明显抓紧了,似乎没想到宗门会拿庞琢来威胁他们。 这也是牛有道及时将夫妻二人隔离的结果,令二人对有些情况无法共通。 昆林树也明显激动了起来,大声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傅大恩,我等无以为报,请宗门不要连累我师傅。只要宗门保证不伤害我师傅,弟子绝不泄露宗门任何秘密,倘若谁敢伤害我师傅,我宁愿遭毒誓天谴,也要拼个鱼死网破!” “放肆!”有天火教长老异口同声怒斥,反了天了,这分明是在威胁天火教。 稍微冷静点的皱了皱眉头,似乎从这话中品味出了点什么东西,有人靠近宇文烟欲耳语。 宇文烟略眯眼,似乎猜到了靠近者要说什么,再次抬手打住,徐徐道:“你以为你往常的吃穿用度还有修炼资源是天上掉下来的吗?那是多少先人打下的基业,那是多少同门抛头颅、洒热血换来的,不是你白捡来的,也不是你应得的。只知师恩,莫非忘了宗门供养你多年的大恩?” 昆林树几乎哭出来了,无言以对。 宇文烟继续道:“既然有赌注在前,既然你们夫妻背离之心已坚,我也不勉强你们,我只问一句,你承诺过的事还算不算数?” 昆林树悲伤道:“不知何事,请掌门示下。” 宇文烟:“你答应了为宗门去圣境的事。你去,我则相信你的承诺。你若不敢去,我凭什么相信你敢鱼死网破?” 这事昆林树无法做主,牛有道答应归答应了,但还是看向了牛有道,希望他能先给出句话。 牛有道还未做出表态,宇文烟又道:“昆林树,我费尽心思,想保你,你是知道的,为此还单独找你谈过!我原本很看好你,还想重点培养你,可是你的所作所为,太让我失望了!”说罢转身而去,并对同门喝了声,“我们走!” “掌门!”有长老讶异,就这样走了? 宇文烟大步不回头,紫金洞这边的人也很诧异,什么意思? 一行刚出茅庐别院大门,宇文烟忽停步背对着喊了声,“牛有道,牛长老!” 出门送客的牛有道略怔,最终还是快步过去了,拱手问道:“不知宇文掌门有何吩咐?” 宇文烟身子略前倾,嘴到他耳边,微声道:“信,我收到了!” 牛有道心中咯噔一下,满脸不解道:“宇文掌门此话何意?” 宇文烟冷冷瞥他一眼,没有多话,挥手拨开了他,无视,继续大步而去。 随后经过的天火教众人一个个打量他,不知掌门刚才对牛有道密语了什么东西。 紫金洞这边的人,目睹了刚才的情形,一个个渐露狐疑之色。 第九三八章 喂不饱的白眼狼 宫临策显然是想问牛有道什么,不过还是先陪着宇文烟去了。 目送两伙人离去,管芳仪走到牛有道边上,问了声,“宇文烟刚才神神秘秘的,跟你说了什么?” 牛有道眯眼徐徐道:“他可能看出了是我在背后做手脚。” “啊?”管芳仪诧异,“行事挺周密的,没露什么马脚啊!你是不是想多了?” 牛有道:“不管是不是我想多了,这次不让昆林树代表天火教去圣境是不行了,我小看了这位宇文掌门,不小心被他反坑了一把。” 管芳仪不明白,“因为你答应过昆林树让他代表天火教去圣境?” 牛有道叹了声,“庞琢,昆林树夫妇的师傅,你忘了宇文烟刚才威胁昆林树的话吗?” 管芳仪:“记得,宇文烟说昆林树若不去圣境,他凭什么相信昆林树敢鱼死网破。” 牛有道:“不仅仅是如此,这老家伙没安好心,话故意点到为止,也没有勉强,出了门又故意神神秘秘跟我交代什么。回头我坚持让昆林树去圣境的话,紫金洞这边怕是想不怀疑我跟天火教有什么猫腻都难,老家伙故意埋了颗钉子给我碰。” 管芳仪神情略显凝重道:“会很麻烦吗?” 牛有道摇了摇头,“多麻烦谈不上,故意恶心我罢了,也是在告诉我,他看出了是我在搞鬼,知道我干这些是不想也不会把人给紫金洞处置,所以才放心走了。” 管芳仪略惊,“他看出来了,那紫金洞这边会不会也看出来了?” 牛有道:“他看出来了应该是因为结合了那封信,紫金洞这边压根没有头绪,不会联想到我身上。” 管芳仪警醒道:“那他会不会告诉紫金洞这边?” 牛有道:“告诉什么?说是我寄的信引他们来这边的?他有什么证据?没有证据就是想挑拨离间,起码也有这个嫌疑!既然已经获悉了我不愿把人给紫金洞,他就不会把事给捅破了,真要让昆林树夫妇的处置权落在了紫金洞的手上,准备再跟紫金洞讨价还价谈下去不成?最好的办法就是放手!他是聪明人,不会再跟紫金洞谈了,应该会离开紫金洞。” 说罢,转身回去了。 长廊内,昆林树夫妇还在,靠在一起,黯然神伤,不发一言。 入内走来的牛有道叹道:“事已至此,天火教那些人不陪他们玩了也罢,反正也没什么好东西,让你去什么圣境,他们安的什么心思你不会不知道,闹出这样的事也是他们不仁在先,你们也不必太过自责,面对现实便可。” …… “宇文兄,你们这是?”宫临策发现了不对。 本以为天火教众人要回到客院,这边也做好了再和天火教谈第二轮的准备,谁知宇文烟率领的天火教去向不对,竟要分道扬镳就此告辞离去。 宇文烟冷冰冰道:“冒然登门,多有打扰,天火教那边还有事,我等先回去了。” 宫临策愣了愣,忙道:“宇文兄,我也不是故意为难你。这样吧,我们也算是老交情,我多少也要给本派上下一个交代,我可以让一步,咱们可以坐下来慢慢谈。” 宇文烟:“绕来绕去没意义,我说了一千万,行不行,你给个痛快话。” 若是能花较小的代价把人给弄回去,他还是想弄回去,若代价太大,那就算了。 宫临策呵呵一笑,“宇文兄,你这是在打发要饭的吗?” 宇文烟二话不说,回头示意了一下,下面人立刻挥动指铃,很快招来了几只大型飞禽。 宇文烟带头,随行众人跟着跳上飞禽,就此驾驭飞禽腾空而去。 “宇文兄…”地面的宫临策喊了声,腾空而去的飞禽没有任何响应,渐渐远去消失。 “……”紫金洞众人傻眼在原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闹了半天,这边做足了准备,最后竟是这样的结果,不谈了? “掌门,是不是我们的开价太狠了?”长老傅君让试着问了声。 宫临策沉声道:“我们开价狠是应该的,他又不是傻子,不知道讨价还价吗?” 众人想想也是,宫临策回头看向了茅庐别院方向,目光闪烁一阵,最后一个闪身而去。 余者相视一眼,也跟着飞掠而去。 这些人去而复返,牛有道再次出来迎接。 宫临策见面便道:“宇文烟他们走了,回天火教了。” 牛有道心知肚明,嘴上却问:“答应了给多少?”一副急于瓜分好处的样子。 宫临策:“人家见过人后,没了再谈的兴趣,一个子都不给,就这样走了。牛长老,你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牛有道惊讶:“不可能啊!怎么会这样?掌门,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 宫临策漠然道:“宇文烟走之前,在门口,跟你说了什么?” 牛有道愕然:“没说什么啊,他把叫过去,给了我一句话,我现在还在琢磨是什么意思。” 宫临策立问:“给了你一句什么话?” 牛有道皱着眉头沉吟道:“给我五个字,他说:信,我收到了!”对此,他未做任何隐瞒,老老实实说的实话。 “信,我收到了…”宫临策嘀咕琢磨着,也有点搞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又看看身边其他人,明显都琢磨不透什么意思,遂又再问牛有道,“就跟你说了这个?” 牛有道略显不满道:“掌门,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觉得我在骗你不成?就耳边一句话,你觉得还能有啰嗦一堆话的时间不成?” 倒也是,就算不是说这个,时间上也不可能说太多。宫临策默了默道:“不该让他们见这一面,宇文烟之所以不谈了,应该是该传达的意思已经向昆林树传达到位了,拿了昆林树的师傅来做要挟,不虑昆林树还会泄密。” 牛有道心里嘀咕,能爬上这位置的,果然没几个省油的灯。 紫金洞其他人闻言亦恍然大悟,似乎才明白过来。 然而严立却第一时间看向了牛有道,试着问道:“牛长老,不是你做了什么手脚吧?” “你什么意思?”牛有道立刻顶了回去,逼问:“你是在说,是我让天火教拿昆林树的师傅来做要挟的吗?我说严长老,你自己不是不知道,之前刚比试后不久,钱复成就拿了他们师傅庞琢来做要挟,是被我摁住了。刚刚又是钱复成提及这事,你总不会说是我和钱复成商量好了的吧?” 回头又问宫临策,“掌门,一开始我是不是反对让他们见面?我不肯,担心出意外,你非要…” “好啦!”宫临策抬手打断,不让他再说下去,再说下去就成了他的责任,一意孤行,不听劝告,难辞其咎。轻描淡写,一句话把事情带了过去,“他要核实人质也没办法不让见面,事情已经发生了,被宇文烟钻了空子,再想办法吧。” 然而紫金洞其他人已经看向了他,皆在狐疑,牛有道之前还跟掌门谈过这事? 之前两人借一步说话的时候,其他人并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 稍后,宫临策等人又走了,只剩个严立还赖在这,赖在牛有道身边,不时似有所指的嘀咕上几句,“事情好好的,怎么就会突然变成了这样,实在是奇怪。” 坐在亭子里用茶的牛有道一手扶剑,也不时瞥上一眼在眼前徘徊来去的严立,有点牙痒痒,恨不得拔剑将这老家伙给捅上几剑,给他放放血,免得啰里啰嗦个没完。 他又不傻,哪能看不出严立还在怀疑他,最后实在忍不住了,冒出一句,“给我滚,这里不欢迎你!” 他实在是想不通了,不知这老家伙吃错了什么药,事情明摆着和他没关系,他也撇的干干净净了,没任何证据显示能和他有联系,这老家伙偏偏拐弯抹角都要往他身上怀疑,哪有这样的道理,想不恼火都难。 严立立马转身道:“牛师弟,何故恼羞成怒?” 啪!牛有道拍桌而起,“我恼你大爷!你阴阳怪气个没完没了,当老子听不出来不成?我问你,对紫金洞来说,是谈判获利好,还是留着这两个人好?” 严立:“自然是谈判获利好,要这两个人有什么用?” 牛有道反问:“看你这意思,紫金洞不傻,是我傻,是我有好处不想要,反而想要这两个不肯归心的人,我养两个天火教弟子在手上有屁用?” 严立正色道:“话不是这样说的,他们两个对紫金洞也许没什么用,对你却不一样,毕竟是两个人手吧。” “滚!”牛有道一声喝,实在是火大,跟这老王八蛋讲什么都没用,哪有这样的人,既然讲不通道理,只好来硬的,“老子没空跟你胡搅蛮缠,来人,把他给我轰出去!” “牛师弟,我只是说说而已,何必发这么大的脾气。让你这多准备点酒菜,天色晚了,我今晚就在你这吃了。” “我让你滚,没听见?” “严长老,请!” 严立很无奈,主人不留客,硬是被几个人给‘请’了出去。 之后管芳仪露面,不无担忧道:“道爷,这严立似乎怀疑上了你,不会有事吧?” 牛有道没好气道:“他哪天不怀疑我?我随便放个屁,他也要怀疑半天。狗东西,老王八蛋,长期在老子这里吃吃喝喝…喂不饱的白眼狼,看到他就烦,以后没我的同意,不许他进门!还想吃老子的,牙给敲掉…传我的话,让北州那边动手,把他的人给我做掉。” s:谢“candice坦诚”小红花捧场支持。 第九三九章 变故 长空无垠,数只大型飞禽,载着凌云客,追逐夕阳。 夕阳光辉染出亮堂堂金身的宇文烟“唉”,忽叹了声。 同乘一只飞禽的长老看了他一眼,问道:“掌门,何故发叹?” 宇文烟微摇头道:“没什么。” 长老又问:“昆林树的事就这样算了,不谈了?” 之前早就想问,但见他在思索想问题,所以一直没打扰,此时见他回了神,自然要一解心头疑惑。 宇文烟答非所问,又负手叹了声,“信,应该是牛有道寄的。” 长老疑惑:“既知是他寄的,他为何还在那装模作样,掌门为何不戳破,莫非与他有了什么约定?” “非也!”宇文烟摇头,“怎么戳破?你有证据吗?凭什么说那信是他寄的,他肯定不会承认。拿不出证据,紫金洞免不了怀疑我们是在挑拨离间。现在回头想想,怪不得送信人不肯暴露身份,年纪轻轻老谋深算。就算戳破了又怎样,对于此来的结果,能改变什么吗?” 长老:“至少也能让那个牛有道不好过,免得他神神鬼鬼当我天火教无人好戏耍。” 宇文烟:“意气话就不要说了。牛有道能有今天的成就,不是偶然,今日一见,方知其目光长远,有志不在年高,我等不及!” 长老略显不满,“掌门这话未免有些偏颇,当然,我承认他的确有些能耐,不然也走不到今天,但我等也未必是掌门说的那般不堪,难道我人才济济的堂堂天火教还不如他一个牛有道不成?” 宇文烟微微一笑,背后松出一只手来,摆了摆,明显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不过却发下了话,“昆林树此人,还是重情义的。传我的话,庞琢看管起来,但不要怠慢。” 长老愣怔,旋即沉声道:“掌门,你这话我就不赞成了!我知道你之前就有心偏向昆林树,你在牛有道的茅庐别院也说出口了,说有心想培养他。可现在是什么情况,他是忘恩负义的叛徒,已经叛离了我天火教,掌门还说他重情义,有这样重情义的孽徒吗?让门中弟子听到了如何去想?还请掌门慎言!” 宇文烟沉默了,如对方所言,昆林树出了这样的事,的确是不好再帮昆林树说话了,叛徒,他也没办法帮着背叛宗门的人说话,否则必然会在门内引起轩然大波。 放在早点的时候,他也不会说昆林树好话,但自从识破牛有道的伎俩后,他开始反省了。 牛有道为何费尽心思要得到昆林树?这说明牛有道看好昆林树,觉得有用处,谁会要个没用处的废物? 为什么看好,还需要多说吗?昆林树是天火教三代以后唯一练成了天火无极术的人! 哪怕头脑和性格方面难以继承天火教大业,也不可否认是某方面的人才,整个天火教几百年才出其一的人才,也是天火教投入了不少的资源培养出来的,因为门派中的内耗而逼走了真的合适吗? 这也是他刚才为什么夸牛有道目光长远的原因。 连外人都想得到的人,天火教自己却要放弃,让他如何能不反省? 他不是下面的长老,他是天火教的掌门,身负承上启下的责任,长老的想法和掌门的想法因为层次高低不同,想法也不同。 这也是他早先找到昆林树谈话,想扶持昆林树的原因。 后来昆林树的所作所为确实惹恼了他,改变了他的初衷,觉得烂泥扶不上墙,可如今又因为牛有道让他重新醒悟了过来。当然,早先也有受到门派长老集体施压的原因,是他首鼠两端,顾虑太多了,竟不知一个掌门该坚持什么。 天火教投入了这么多资源培养出来的人才,怎能不为己用,反而拱手让人? 可是,昆林树的情况,现在是真的没办法再回天火教了,一旦回去,必然要成为众矢之的,一个门派岂能姑息叛徒?也必然要严惩!满门上下愤慨,牵涉到宗门大义,他这个掌门也保不住昆林树! 倒是牛有道的行为提醒了他,他要面对天火教上上下下,牛有道又何尝不是要面对紫金洞方面,牛有道都知道曲绕而为,他为何反而不知变通了? 所以,他果断放弃了将昆林树带回,连谈都懒得跟紫金洞继续再谈下去了,随便敷衍了一下,做了个天火教不可屈服的样子给门中人看便可。 昆林树既然已经掌握了天火教至高秘术,在哪修炼都一样。 问题的关键是将来,将来能不能为天火教所用,圣境之行是道坎! 他刚才说昆林树重情义其实也并非是为昆林树说话,而是他后续的处置思路,只是长老没听明白而已,他也不好解释明白,说明白了没人会赞同他这样做的,纵容叛徒的事他这个掌门也不好做。 这也就引申出了他后面的话,看管好庞琢,但不要怠慢,目的是不能断了昆林树和天火教的情分! 身边长老的态度是一点就炸,越发让他隐藏下了心思,接下来该怎么做,他自有分寸,不会再跟门中商量…… …… 晋国皇宫外,一辆马车停下,邵平波下了马车,持黑水台令牌,通过了严守宫门的守卫,急匆匆进了皇宫。 令牌是执掌黑水台的大内总管陶略给他的,当然也是得了皇帝的授意和允许,邵平波目前操持的事需要保密,又需要和宫内保持及时沟通,方给了邵平波一定的通行权限。 手持此令牌,可无须通报,可以黑水台机密干探的身份,直接进入宫中,随时可以见到大内总管陶略。 邵平波走的很快,脸色凝重,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皇帝交给他办的大事,以前一直催他快点的大事,他已经推进到了关键时刻,已经捏住了最重要的一环,也上报了皇帝做准备。他要开始对卫国展开致命一击了,皇帝也允许了,并且很高兴,还连连叫好来着。 谁知就在刚刚,陶略突然派人通知他,命他立刻暂停手上的秘密计划,不得有误! 没说什么原因,就是让他立刻暂停,传话的人也不知是什么意思,只说是大总管奉陛下的旨意传旨。 之前催催催,突然让他停下,而且是在关键的时刻停下,邵平波有点难以接受,事情成败关系到自己在晋国的前途,他这些年呕心沥血谋划这事为的是什么? 究竟出了什么事?他不可能不搞清楚,紧急入宫。 凭着手中令牌,一路畅通无阻,邵平波顺利深入大内,面见到了大内总管陶略。 陶略似乎知道他要来,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刚刚几位大臣求见,陛下正在会见,邵大人可稍等片刻。” 邵平波欲言又止,很想问问陶略是怎么回事,他相信陶略应该是知道的。 有一队宫女端着东西经过,陶略目光左右扫了扫,对他微微摇头。 邵平波对他欠了欠身,懂他的意思,宫里也不是什么清净地方,朝中势力的耳目众多,这里不是谈论机密事宜的地方,一旦泄密,后果不堪设想。 他虽着急,但也只能是耐着性子等着,也因为陶略的这个态度,他有了一定判断,计划应该是没有取消的,但不知是出了什么变故。 这一等足足等了有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远远见到三位大臣出了御书房,陶略这才挥手示意了一下,领了他往御书房去。 虽是带着邵平波直接进了御书房,陶略还是报了一声,“陛下,邵大人到!” 案后端坐的太叔雄扔下手中的文本,看了眼行礼的邵平波,起身绕出,“就知道你要跑来,孤王也是在等你。” 邵平波拱手道:“微臣不明白,事已至此,陛下为何要暂停计划?” 太叔雄沉吟道:“孤王很清楚雾府对玄薇意味着什么,那可是玄薇的眼睛和耳朵,玄薇如此轻易就交出了雾府的权力,孤王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劲,你确认没问题吗?” 不会就因为这个吧?邵平波觉得不对,太叔雄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当即保证道:“微臣愿以脑袋作保,绝不会有什么问题。这些年微臣一直在严密关注玄薇,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根据种种迹象,微臣有所判断,怀疑玄薇似乎受到了儿女情长的影响,似乎已经是萌生了退意。更重要的是,玄薇经营卫国多年,树大根深,影响力巨大,她放手的东西也随时可以拿回去。但这并不重要,陛下,我们就是要抓住这空档给予致命一击啊!” “陛下,玄承天那边已经鼓动到了一定地步,随时可以动手,如此大好良机为何还要坐视?陛下不是一直在等这一天的到来吗?” 太叔雄负手徘徊道:“不是孤王要坐视,接到你的禀报后,孤王立刻联系了器云宗,战事一起,必然要器云宗组织大量修士配合,也需要器云宗一起做准备。但器云宗那边对此时动手有疑虑,不赞成这个时候动手,孤王也只能是暂停!” 器云宗干预了?邵平波大吃一惊,“这…陛下,这是为何?器云宗不应该啊!” 太叔雄停步面对他,徐徐道:“上次天都秘境你忘了吗?因为天都秘境的事,缥缈阁传令天下,勒令天下停战,直接将诸国战事给冻结了!” 邵平波一愣,脑中闪过什么,脱口而出,“难道是圣境?” 太叔雄颔首微笑,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不错,就是因为圣境!这次,圣境要各大派出人去历练。倘若在此时开战,万一缥缈阁再冻结一次战事,那这玩笑就开大了。” “此战,一旦对卫国发动进攻,必须给予雷霆一击,只可速战速决,绝不可拖拉。战事一旦冻结,卫国和齐国就有摆平内乱的充足时间,玄薇也有了时间重新收拾局面,你处心积虑的准备皆要白费,我晋国也是白白耗费国力,面对两家联手,最终还是要撤兵。宗门那边的顾虑还是有道理的,因而紧急中止你的计划!” 第九四零章 年轻真好 说到这,他也忍不住叹了声,“也许不会出现上次天都秘境冻结战事的情况,可万一呢?上次各派推荐进入天都秘境的名单,因战事干扰尚能冻结,更何况这次是牵涉到圣境,连缥缈阁都不敢马虎的事情,再次冻结战事不是没有可能。对卫之战可经不起这种意外啊!一旦出现意外,不但晋国要蒙受巨大损失,卫国和齐国也不会再给我们这么好的机会。” 竟是因为这样,邵平波还能说什么,心中满是无奈,“微臣明白了,陛下英明,器云宗高瞻远瞩,是微臣考虑不周。只是这暂停要暂停到什么时候?玄承天好玩惯了,不是什么意志坚定之人,微臣是怕玄承天那股冲动劲冷却了,以致于错失良机。” 太叔雄:“孤王与器云宗商议过了,等等,不会等太久,也要不了多久,等到进入圣境的名单落实下来,等到相关人员都进入了圣境,就是你大展拳脚的时候。” 等到人进入圣境…邵平波心中盘算了一下,的确快了,的确要不了多久,心中的一块石头算是放下了,拱手道:“微臣遵旨!卫国玄承天那边,微臣会尽量稳住,拖一拖,尽量不让计划偏离。” 太叔雄指着他,“若能成功,孤王记你头功,到时候论功行赏也名正言顺了。” 他也知道邵平波想要什么,以此激励…… 圣境历练之事对天下各大派内部影响颇多,许多人在猜测这次所谓历练的真正用意是什么,却无人能解,包括牛有道在内都想不通那九位高高在上的人究竟想干什么。 至于天下各地,基本是该干什么就干什么,表面看起来并无任何影响。 紫金洞的企图落空了,天火教直接放弃了昆林树,紫金洞主动联系天火教,欲降价与之再谈,天火教不予理会,令紫金洞无可奈何。让昆林树交出天火教至高秘术,昆林树宁死不从。若说杀了昆林树,紫金洞也不会这样干,杀了岂不是便宜了天火教,留着两人恶心恶心天火教也是好的,你们不是不肯花钱把两人买回去吗?那就留着恶心你们。 而另一方面,天火教又主动派人联系上了牛有道,借口是沟通昆林树去圣境的事宜,实际上却留下了直接沟通用的金翅,建立了与牛有道之间的直接联系。 为了所谓的沟通,留下了直接联系的传讯金翅,此举令牛有道琢磨许久,觉得似乎没那么简单,又搞不懂宇文烟想干什么。 秦国初立,需要大量钱财,晓月阁终于开始了酿酒赚钱。 此举一出,又给牛有道惹来了一些麻烦,被紫金洞一伙人喊了去,要交代,令牛有道颇费了一番口舌。 议事大殿内,牛有道发现了严立的态度有所改变,被众人问话之际,颇有刁难。 总之牛有道撇的一干二净,咬死和他无关,反正他自己不敢再酿酒了,让紫金洞找晓月阁和莎如来问情况去。 他知道紫金洞不敢去问莎如来收礼之事,至于晓月阁为吃独门生意,肯定也是要配合他的,这种事紫金洞没证据拿他没脾气。 离开议事大殿时,严立追上了牛有道,一封信差点砸在了牛有道的脸上。 牛有道两指夹了飘落的信一看,信上并无其他,是严立那一系的弟子传报,说这边安排去北州的官员,又被杀了。北州那边突然动手,将严立安排去的人给杀了个一干二净。 “什么意思?”牛有道当面朝他脸上扔了回去。 严立一把抓住信,怒斥:“你还有脸问我什么意思?你答应过我什么,说什么不动我的人,还让我把名单给你,结果你照着名单下手,一个不漏,你想干什么?” 牛有道不冷不热道:“是我下令干的,怎样?” 严立:“怎样?你今天必须给我个交代!” 牛有道:“交代什么?老子把你当朋友,当师兄,当忘年交,你却把老子当贼防,整天怀疑我这,怀疑我那,整天想着怎么拆我的台,你良心被狗吃了,还要我给你交代?” 严立略怔,辩解道:“我…我什么时候拆你台了?”这话他自己说的都没底气。 牛有道怒斥:“糊弄,继续糊弄,见过混蛋的,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一手从老子这要好处,一手害我,你当我傻子是不是?交代个屁,就是我下令干的,因为老子看你不顺眼,你有本事向宗门告状去!你有本事向朝廷告状去!你有本事吃里扒外勾结逍遥宫和灵剑山对付我这个紫金洞长老,来,我等着!我还告诉你了,北州的利益以后没你什么事了,你敢派去一个,我就弄死一个!” 严立勃然大怒:“牛有道,你别嚣张过头了,别忘了这里是哪,这里是紫金洞,不是你茅庐山庄,你以后还要在这混的,太嚣张了对你没好处,老夫也不是泥捏的。” “呀!还来脾气了!”牛有道手中剑往地上一插,两手袖子一撸,“来,咱们也别斗嘴了,咱们手底下见功夫,咱们单挑,谁赢了谁说的算,看看谁是泥捏的。” “我没空陪你玩!”严立甩袖便去,开什么玩笑,堂堂两个长老,为了点利益,在宗门大打出手,牛有道能不要这脸,他还得掂量一下门规。 “别跑!”牛有道抢步,一把拽住了他的衣袖,“好,不打也行,今天谁对谁错咱们辩个清楚明白,走,咱们去龟眠阁去,当我师傅的面把理讲个清楚,你有本事把刚才的话再对我师傅说一遍。”就要直接将其拖走。 “你放手!”严立反手抢夺衣袖护着,生怕这厮把自己袖子给扯下来。 两人在那挣扎不下,惹来不少弟子远近看着,严长老明显想跑,却被牛长老拖住了不放,也不知两人争个脸红脖子粗干什么。 不远处等着的管芳仪见状,赶紧闪身而来,惊讶道:“道爷,你们这是?” 牛有道喊道:“帮我制住他,拖去龟眠阁。” “这…”管芳仪犹豫了,看了看四周,这合适吗? “你们干什么?”闻讯而来的宫临策闪身而来,落在了上面的山缘上,喝斥了一声。 他还觉得奇怪了,之前这两位不是处的挺好的吗?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了,甚至是众目睽睽之下连点脸面也不要了。 掌门一现身,四周观望的弟子立刻四散躲了起来,严立和牛有道也双双住手了,严立还理了理扯皱的袖子和扯歪的衣服。 宫临策又闪身落下,近前怒斥:“堂堂两个长老,当着一群弟子的面争执拉扯,如同市井泼皮无赖,成何体统!” 严立:“掌门,是他无礼,不是我…” 牛有道立刻抢话:“掌门,这老王八蛋忒不是东西了,找我索要好处,我不给,他居然威胁我。说这里是紫金洞不是茅庐山庄,说以后还想在这里混,就别嚣张,说对我没好处,说要收拾我。我要拉他去龟眠阁当面把话说清楚,他又不肯去!” 宫临策立刻冷目扫向严立。 严立慌忙辩解道:“师兄,没这回事,他胡说八道。” “我胡说八道?”牛有道又伸手一把扯住了他的衣袖,“信,给我拿出来给掌门看看。我说你刚刚在议事大殿怎么老是针对我,掌门,快看证据,信就是他公报私仇的证据。公报私仇,按门规该如何处置?” 自从当上长老后,还没碰上过这种事,严立被闹了个手忙脚乱,情急之下竟施法将那封信给震碎成了齑粉,来了个将证据毁尸灭迹。 宫临策冷冷盯着严立,之前还有点怀疑严立能干出那样的事来?现在亲眼目睹了,他倒是信了几分。 “掌门,你看,做贼心虚,他在毁灭证据!”牛有道立刻指着震碎后飘扬的白色粉尘往死里咬。 宫临策:“胡闹,都给滚回去!”掌握一个门派裁判权的他,能说出这话,其实还是站在了严立这边。 牛有道又指向严立,还想说什么,宫临策怒眼一瞪,“是不是我这个掌门的话对你来说没用?” “……”牛有道一怔,气呼呼转身,一把拔了地上的剑,快步而去。 宫临策回头看看又在整理衣裳的严立,破口大骂,“你老糊涂了吧?当着这么多弟子的面,还要不要点长老的样子?” “掌门,事情不是他说的那样,那信是北州那边的信,这狗东西又把我安排去的人给杀了,理由竟然是因为我老是怀疑他,说我拆他的台……”严立把大概情况讲了下,这个时候没有外人,他也没有隐瞒,他本就是掌门这一系的人。 宫临策挑眉道:“就因为这个,刚才在议事大殿,你就打击报复?” “我…”严立无言以对,发现被这么一闹,有理也变成他没理了。 宫临策:“他多大,你多大?论年纪,你做他爷爷辈都够了,这样拉拉扯扯胡闹,谁脸上最难看?” 另一边,下山的牛有道转瞬又跟个没事人一样。 管芳仪惊疑不定的问了句,“道爷,你怎么跟严立动上手了,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事,杀了北州的人,严老狗不高兴了。”牛有道呵呵一声,复又感慨一叹,“年轻真好!” “……”管芳仪愕然不解。 第九四一章 你不配为后 这已经是对方第二次发出同样的感慨。 不过想了想后,管芳仪还是提醒道:“道爷,紫金洞这边和你关系近的人不多,严立毕竟是紫金洞长老,闹的太僵了对你的确没什么好处。” 牛有道满不在乎道:“你想多了。有些人不好得罪,有些人得罪了也没关系,矛盾公开不是什么坏事,我就是要给严老狗几分颜色看看,免得老是对我疑神疑鬼。既然是给脸不要脸…惹我不高兴了,我就闹他,我要闹到他服软为止。” “明摆着的,他就是负责紫金洞那边和我沟通的人。以后若换其他人,我不配合,我就要严立,其他人跟我尿不到一个壶里去。到时候你信不信,就算严立是一万个不愿意,他还是得老老实实来找我,敢跟我犟,我捋到他没脾气为止!能被扔到天都秘境去的老东西,手上没什么牌,还敢威胁我,走着瞧!” 管芳仪懂了他的意思,忍不住莞尔,感情这位是有恃无恐,她也就放心了。 不过她该提醒的还是要提醒,这也是牛有道本人的意思,一个人考虑再周全也难免有遗漏的时候,牛有道也需要身边人为他拾遗补缺。 “年过三十,也不年轻了。”管芳仪笑着提醒了一声。 她这话还真是勾起了牛有道的惆怅,“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来这边这么多年了。” …… 夜晚,灯火辉煌的一座府邸内。 听着屋内发出的男女间不堪入耳声,宋国皇后惠清萍气得瑟瑟发抖,一旁陪同而来的弟子一个个小心翼翼着,也很难堪,没想到会陪着师傅撞破这种事。 如宋国朝堂上下评价的那样,吴公岭不像个皇帝样,经常不在宫内。 这老是往宫外跑,老是整宿整宿的不归,一开始惠清萍只当是宋国初定比较忙,后来察觉到有些异常,派了下面弟子跟踪,结果发现了吴公岭经常会来这座府邸过夜。 这次,惠清萍终于跑了来一看究竟,结果差点把她给气炸了。 守在屋外的同仙阁弟子有点尴尬,一个劲地朝跟来的其他同仙阁弟子使眼色,似乎在埋怨,怎么让皇后给跑进来了。 没能拦住惠清萍的同仙阁弟子也很无奈,皇后突然跑来了,这皇后又比较强势,要进来能拦着不让进吗?也没想到才这个点,吴公岭就在快活。 “给我把里面那对狗男女给揪出来。”气得发抖的惠清萍突然厉喝一声。 手下弟子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没人敢乱来,也都是女人,里面那情况可以想象,让她们怎么敢进去。 倒是屋内的动静因为这一声停下了,又传来吴公岭的声音,“外面怎么回事?” 门外的同仙阁弟子敲了下门,大声道:“陛下,皇后娘娘来了。” 紧接着屋内似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有椅子碰到的声音。 惠清萍忍不住了,快步上前直闯,门口守卫的同仙阁弟子伸手拦了一下。 “让开!”惠清萍厉喝硬闯,她的身份,让人怎么拦,她硬闯到到门口“咣”一脚踹开了门,门板都差点给踹飞了。 屋内的吴公岭正在手忙脚乱的穿衣服,榻上凌乱。 惠清萍冷目四顾,发现屋内只有吴公岭一人,但那种紊乱气味她并不陌生。 穿戴中的吴公岭呵呵道:“萍萍,你怎么来了?” 惠清萍冷冷道:“你在干什么?” 吴公岭叹道:“在外面奔波累了,刚躺下想休息,听说你来了,只好爬了起来。” 惠清萍慢慢逼近:“这里离宫中并不远,为何躲在外面过夜而不回家。” 吴公岭慢慢后退,结巴道:“我一回去,闹得宫里兴师动众的,不愿麻烦,反正明天还要出来,就在外面歇着了,图个省事,也是不想将士们麻烦。”目光紧跟靠近榻旁的惠清萍,有点紧张。 这间屋里能藏人的地方不多,砰!惠清萍突然踢了一脚床榻,令榻下发出一声龟缩的动静。 惠清萍迅速大袖一甩,罡风卷动中,床榻哗一声挪开到了一旁,只见一个皮肤白皙赤条条的美人抱着衣裳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身段曼妙,长发凌乱,这一幕很是不堪。 这光溜溜的女子也不是普通人,原是牧卓真的妃子。牧卓真的那些后宫佳丽,除了论功行赏给下面将士的,比较出众一点的,姿色最好的,都被吴公岭留下了。 就惠清萍那个原天女教长老的劲头,吴公岭也不敢带回宫里去安置,来了兴趣也只敢在宫外快活。 其实他这段时间在外面奔波也的确是忙碌,只是偶尔来快活一下而已,没想到这次被捉了个正着。 见到这一幕,还用解释吗?惠清萍脸都气青了,一把将那女人抓起,揪住了那女人的脖子。 那女人被掐的扔开了抱着遮羞的衣物,涨的一脸通红,四肢挣扎着,发不出声来。 眼见惠清萍动了杀机,吴公岭自认不是她的对手,也着实吓到了,因为知道激怒了惠清萍,当即大喊道:“救驾!救驾!”光着一双大毛腿,吓得踉跄后退。 屋外一群同仙阁护卫闯入,还有宋国三大派的护卫高手亦紧急破屋而入。 见到这一幕,一群修士也尴尬,那掐在惠清萍手上光溜溜的皇帝女人,他们想不看清都难。 没有二话,惠清萍冷笑,手腕一拧,“嘎嘣”一声,当场拧断了那女人的脖子,手一松,那女人跌倒在地,抽搐着,口鼻淌下了血来,不死也不行。 吴公岭瞪大了双眼,这女人无论是姿色还什么其他的,都博得了他的喜爱,是他比较喜欢的一个女人,结果就在他眼前、就这样被惠清萍给宰了。 他亦被惠清萍给激怒了,胸脯起伏,逐渐怒火中烧。 有了一群高手保护,也不害怕了,突然怒吼道:“拿下!给我把这贱人拿下!” 众护卫一脸为难。 “我看谁敢!”惠清萍一声喝,一个闪身扑向了吴公岭,非要狠狠教训吴公岭不可。 一群护卫本不敢轻易对她动手,可见她盛怒之下的行为,哪敢让吴公岭出事,吴公岭事关整个宋国的稳定,吴公岭真要出了事的话,在场修士无法向宗门交代。 本不敢出手,这次,一群人被惠清萍逼得不得不出手了。 转眼间,双方打的轰轰烈烈的,盛怒之下的惠清萍出手毫不留情,屋倒梁塌,砖瓦崩飞四射。 几名高手护住吴公岭逃窜,惠清萍穷追不舍。 双方都不得不尽力后,对于宋国三大派派来保护吴公岭的人来说,惠清萍这边的力量稍显薄弱,惠清萍手下弟子也不敢对吴公岭怎么样。 最终,见惠清萍毫不知收敛,甚至出手杀了几个三大派的护卫修士,为了吴公岭的安全,宋国三大派的高手不得不合力将她给拿下了。 情急之下来救师傅的天女教弟子,也陆续被拿下了。 见已制住了惠清萍,吴公岭又冒了出来,光着脚走来,被地上的瓦片扎了一下,疼的他踮脚跳了跳,可还是怒气冲冲走到了惠清萍身边,抡开胳膊就是一巴掌,啪!一记耳光清脆响亮,并附带一声,“贱人!” 出手有点狠,惠清萍又被制住了,毫无防护的挨了这一巴掌,口角被打的甩出了鲜血,头上的凤冠也打被歪了。 “你敢打我?我杀了你!我杀了你……”惠清萍口角带血着歇斯底里,奈何无法挣脱,制住她的人也不会容她对吴公岭下毒手。 “你要杀我?好啊,既然你不念夫妻情分,那就休怪我无情无义!”吴公岭勃然大怒,转身抓了一名护卫腰间的宝剑,唰一声抽出,再回转,一剑刺向了惠清萍的胸口心窝,出手毫不留情。 “陛下!”幸好一旁的修士及时出手,一把抓住了吴公岭的手腕,拦下了,“陛下,娘娘只是一时失态,万不可冲动!” 开什么玩笑,这可是一国皇后,哪能说杀就杀,皇帝意气之下的行为必须阻拦,至少也得请示过宗门再说,否则这事传出去的话影响力太大了,他们不能及时阻止也有不可推脱的责任。 “你背着我偷人,还要杀我……”惠清萍一脸伤心绝望,她看出来了,吴公岭不是装模作样,刚才那一下是真的要杀她,此举真是将她伤透了心,嘶吼道:“吴公岭,你这个狼心狗肺的畜生,没有我,你焉有今天?” “我偷人?”吴公岭又要上前给她一巴掌,被人拉住了,只能指着她怒斥:“惠清萍,你也不看看你自己多大年纪了,表面看着驻颜有术,实则呢?你还能生育吗?朕现在不比从前了,朕现在是大宋的皇帝,皇帝岂能无后,若无后,朕的江山传给谁?朕要为大宋天下考虑,你这贱人、泼妇,难道要朕陪着你断子绝孙吗?这世上有你这样的皇后吗?你不配为后!” 这话说的,令惠清萍哭了个一塌糊涂,堂堂宋国皇后,曾经的天女教长老,彻底哭得没了个人样,哭着咒骂不停,“吴公岭,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 第九四二章 天下大变之先兆 “我不得好死?好!好!哈哈……”吴公岭仰天哈哈大笑不止。 那笑声中的意味让周边人都感受到了,似乎是要让惠清萍知道谁才是那个不得好死的人。 不过眼前这些修士在没有得到门派允许前,是不会让吴公岭杀惠清萍的,也不敢轻易放开惠清萍,怕她乱来。 此处府邸被打了个破破烂烂,无法再留宿,吴公岭直接率人回了皇宫。 这一回去,立刻让皇宫内的动静不小,皇后居然是被押回来的,并被关进了天牢! 接下来的消息让所有人措手不及。 皇后刺杀皇帝,皇帝将皇后给关押了,这事闹出的动静哪能小? 吴公岭也没打算瞒着藏着,他动了杀心,要杀惠清萍! 不管以前是不是利用惠清萍,但他现在实在是受够了这女人。说他是一军统帅也好,说他是皇帝也罢,这些统统剔除掉,哪怕连男人的称谓也去掉,他只是个雄性,而且是雄性特征很明显的那种,对雌性的交配欲望很强烈的那种人。 当然,他毕竟是人,还有人的情理观,不是让他无法忍受了,他也不想杀自己的妻子。 可今天的事情已经超出了他能忍受的底线,他半生沙场,当机立断这种事情几乎是本能。 之前他就感觉到了惠清萍对他的掣肘,女人的事不说,仗着自己帮扶了他吴公岭上位,觉得干什么都理所当然。 仗着自己是修士,很能打,所以也很强势。 一怒之下就能给他吴公岭一个耳光,他吴公岭已不止一次被惠清萍一巴掌打趴下在地上,屡次被打懵。 也许是做过天女教长老的原因,受到过权力的熏染,忍不住会插手一些事情,而且觉得理所当然,也许是觉得和吴公岭是夫妻,吴公岭又是她帮扶起来的,代行一些吴公岭的权力是应该的。 把国事当成了家事,这点让吴公岭很反感,也隐隐担忧长此以往会助长这女人的野心。 当然,女人方面也是很重要的原因,让他堂堂皇帝永远克制自己的原始欲望只守着这么个老女人,他做不到。拼死拼活力争了半辈子的结果还不如他当将军的时候痛快,那他还提着脑袋努力奋斗个什么劲? 总之,他早就察觉到了,惠清萍这种女人无法做个正常的皇后,想让惠清萍做个规规矩矩守着后宫的皇后简直比登天还难,是不可能的事情。 借着这次的机会,他要当机立断! 一回到宫中,他立马着手处死惠清萍的事,毫不留情! 之所以无法直接下杀手,还是因为那些修士的阻拦,毕竟是一国皇后,兹事体大,没得到宋国三大派的允许不好动手。三大派驻守这里的人已经直接将惠清萍保护了起来,怕吴公岭乱来,紧急请示宗门决断。 对此,吴公岭心知肚明,搞掉惠清萍,三大派那边应该不会有什么意见。他估摸着别说惠清萍,就连同仙阁,三大派也迟早要踢开,因为三大派不希望他吴公岭身边有其他修行势力,想将他吴公岭独揽在手。 三大派只是顾虑惠清萍的皇后身份,加之需要他吴公岭稳定宋国局面,暂忍着不会跟他吴公岭闹得太僵,如今他吴公岭主动动手了,三大派焉有反对的道理? 什么情况?事情一出,满朝文武震惊,不但是文臣,就连吴公岭手下的武将也吃惊不小,大将军要杀自己的妻子? 次日早朝,难得上朝的吴公岭上朝了,说的就是这事。 丞相紫平休第一个带头苦劝,说什么无罪妄杀,影响太大,可能会动摇国本,让吴公岭三思。 这些臣子的想法和宋国三大派那些修士的想法不一样,这些臣子对国事治理较上心。 然而这个时候的宋国,破后新立,许多事情还没成形,利益体系也没形成有力量的格局,正是对吴公岭掣肘力度最小的时候,吴公岭想怎么干就怎么干,一群人根本拿他没办法。 散朝后,紫平休气冲冲回了相府,直接去了贾无群的院子。 贾无群正坐在一座亭子里看书,见坐在了对面的丞相一脸气呼呼的样子,遂放下书本,取笔蘸墨,在纸板上写下几字转给他看:未听劝? 紫平休:“能听劝就好了。简直是胡闹,连皇后都说杀就杀,今后岂不人人自危?” 贾无群又挥笔写给他看:他自己都不在乎,丞相又何必苦恼。 紫平休叹道:“先生呐,宋国皇后捉奸,宋国皇帝一怒之下杀了皇后,传出去简直是天大的笑话,不但影响内政,还要影响诸国外交,让诸国笑话。他是不在乎,他只在乎结果,到时候又是一句话扔出来,不行的种地去,这…这不是给我找麻烦吗?” 见他如此在乎,贾无群默了默,又提笔写下转给他看:丞相可去见同仙阁掌门单东星,让其去劝,兴许有效。 紫平休看后略默,疑惑道:“单东星跟陛下穿一条裤子的,陛下的决定,单东星会勉强吗?” 贾无群又写下,将板子上的内容转给他看:正因如此,三大派不愿看到陛下身边有其他势力,暂时不动不是不动,同仙阁自危,有朝臣力量相助,同仙阁乐见,丞相前往,单东星必给丞相面子。 紫平休若有所思,却仍有疑虑,“陛下一意孤行,单东星去劝有用吗?” 贾无群写下给他看:苍州起兵,单东星一路相随,相较于宋国之臣,还有宋国三大派,吴公岭更近单东星,一些说辞由单东星去说,比其他人说更具效果,不妨一试! 之后他又写下了劝说的说辞给紫平休看。 紫平休看后连连点头,没有多话,也没有耽误,立刻起身走了。 也实在是耽搁不起,他很清楚,吴公岭现在没动惠清萍,应该还是在等三大派宗门的回复,不抢在三大派的宗门回复之前拦下,宋国皇后捉奸被杀的事可就板上钉钉了。 诚如贾无群所料,紫平休找到同仙阁掌门单东星后,单东星虽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答应一试,能不能成他自己也不敢保证。 之所以犹豫,是因为他知道吴公岭要杀惠清萍的心思,阻不阻拦或惠清萍的死活对他也没是影响。 而之所以答应一试,的的确确是给了紫平休这个百官之首的面子。 单东星遵紫平休所托,立刻进宫找到了吴公岭,将紫平休告知的说辞转由为了自己劝说的理由。 理由也很简单,单东星说,世人都说你杀了自己的兄长,如今又杀自己的妻子,岂不坐实了杀兄之事,让天下人如何看你? 吴公岭犹豫了,多少有点顾忌,杀兄之事他一向是否认的。 最终,吴公岭改变了决定,没有杀惠清萍,但死罪能逃活罪难饶,已经出手了,他不会再给惠清萍反转的机会。 废掉了惠清萍这个皇后,将惠清萍终身监禁! 至于惠清萍的左膀右臂,被吴公岭给砍了,惠清萍的那些女弟子被吴公岭给杀了个一干二净。 至此,天女教这些叛徒没有一个能落得好下场。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弟子被抓走处置,自己却无能为力,惠清萍在牢内痛哭流涕,悔不该利欲熏心背叛师门。 活生生被吴公岭利用了,又被吴公岭过河拆桥,至少在她自己看来是如此,把吴公岭往死里咒骂,骂到最后自己也无力了,孤零零瘫坐在牢笼内的一角痴痴呆呆。 皇后风华如过眼云烟一般,来的快,去的也快,恍然如梦。 做出这个决定时,废掉皇后这么大的事,吴公岭甚至没有跟朝臣做商量,是在次日早朝时直接下旨的,下旨之前已经先对惠清萍的弟子们下了杀手,先剪除了惠清萍的羽翼再说。 早朝归来,紫平休又到了贾无群的面前,一脸苦笑摇头。 贾无群似乎有些意外,写字询问:仍要杀? 紫平休:“命是保住了。废后!未经商议,直接下旨了。” 贾无群快笔疾书给他看:朝臣反应如何? 紫平休叹道:“这次的反应不大!陛下说惠清萍德不配位,要另立,要从百官家选一个贤良淑德之女立为皇后。陛下这人看似鲁莽,实则很有一套,百官皆心动,无人再有异议,估计还得尽力帮陛下平息此事余波,以取悦陛下!” 贾无群略皱眉,又提笔询问:丞相心动否? 紫平休捋须而叹,“嫁谁不是嫁,家里出个皇后,意义非同寻常,谁不心动?只是家里这边的待嫁之女,谁合适还有待斟酌。”他那叹息似乎在可惜自己已没有了合适出嫁的女儿,只能从亲戚中寻找。 贾无群:丞相三思! 紫平休略怔:“先生觉得不妥吗?” 贾无群落笔劝告:蝶梦幻界开而不闭,有违常理!天都秘境忽增散修参与,宋、韩、燕、赵交战,赵国覆灭,宋国易主,卫国玄薇逐步还权于君,又出圣境历练之事,种种大事接踵而至,定非寻常,乃天下大变之先兆!天下久无巨变,妖魔鬼怪积蓄太久,种种迹象,我恐九位至尊已有想法。值此之际,丞相需静观其变,不可卷入太深。宋国当今,杀兄灭妻,薄情寡义之极,攀附之人弃之如履乃寻常,不可凭此指望,丞相亦不可被其牢绑,保持距离则为退路,再伺机行事方可在这乱世保紫府上下平安,望丞相明鉴! 一番劝诫,看得紫平休眼皮直跳,起身来回徘徊一阵后,忽又坐下了,迟疑道:“若人人皆争后位,老夫太过淡定,岂不惹他多疑?” 贾无群落笔成策:丞相无适龄待嫁之女,人尽皆知,当今乃好色之徒,丞相可从亲戚中觅一不堪之姿应付,必落选! 第九四三章 紫金洞的牛有道,加上! 紫平休沉默许久,最终捋须一掐,果断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好!就依先生之言。” 一国丞相都要另留退路了,这不是小事,而是大的战略抉择。 这么大的事都能对对方言听计从,不仅仅是对于自己人的信任,也是对对方这些年能力的肯定和认可。 贾无群点头,目光闪烁之余,提笔蘸墨,又献一言给他看:惠清萍必死! 紫平休迟疑道:“先生的意思是,陛下依然要对惠清萍下毒手?” 贾无群颔首,写下预见:当今乃心狠手辣之辈,若有机会,夫妻之情岂能束缚,必下毒手,只因我以‘弑兄’之事警醒,令其暂有顾虑,日后惠清萍必自尽于牢笼,死因自然与当今无关! 紫平休明白他的意思,吴公岭要弄死惠清萍,又不想污了自己,自然是要让惠清萍出意外,惠清萍自己不想活了而自尽是最好的选择。想明白后,叹了声,“只要不是眼前弄得太过不堪就行,这种事,日后也没人会在乎了。先生提及此事,莫非还想保她不成?” 他知道贾无群不是废话之人,自从被缥缈阁拔了舌头后,说话不便,书写也麻烦,自然是更不愿废话了。 根据多年的交往了解,他怀疑贾无群关注惠清萍的后事另有想法,因而询问。 贾无群反问:我不想保,是否有人想保? 紫平休愣了一下,狐疑道:“惠清萍如今已是孤家寡人,连陛下都不想保她了,还能有什么人想保她?天女教,她是天女教的叛徒,落得这般下场,估计得击掌叫好,不杀她都是好的,岂会保她?宋国三大派,应该不希望陛下身边有其他修士势力存在。同仙阁虽然跟陛下走的近,但自身处境尴尬,应该也不会过多介入此事,也没有保她的必要。满朝文武,她也没有和大家建立起什么厉害关系,和她也没什么利益牵扯,事情过去后,非要保她也说不上。至于老夫,眼前能保她一命已经是尽力了,不至于再多求!至于她在修行界是不是还有其他关系,那我就不得而知了。” 贾无群提笔:看似孤家寡人,丞相却并未数尽她关系,她还有一结拜兄弟! 提及这结拜兄弟,紫平休瞬间反应了过来,脱口而出,“牛有道?先生是说那个你一直在高度关注的牛有道?” 贾无群颔首。 紫平休有点不太相信,“牛有道如今成了燕国紫金洞的长老,身居高位,影响力的确不一般。但他与惠清萍的结拜未免有些草率,说他会保惠清萍、会为了惠清萍耗费太大精力,至于么?两国之间的事,也不是他说保就能保的。” 贾无群落笔:天下风云的背后,说到底还是修士在左右,芸芸众生皆棋子。牛有道此人,非比寻常,手握不小势力,加之胸怀锦绣之能。他欲静,而风不止,岂会久居人下?倘若风云起,风云中人遍数,此人必不缺席!邵平波一代人杰,经略北州,却不识天时,又赴晋国碌碌,徒劳而已,丞相当引以为戒! 他以笔指了指自己的嘴巴,暗示自己的舌头就是因为惹了那群修士丢掉的。 “看来先生对这个牛有道的确下了番精力去琢磨。”紫平休似有所悟的叹了声,但面有狐疑不定之色,“先生的意思是,要交好此人?” 贾无群:丞相身份,若曝结交迹象,为宋国所不容,必遭横祸,但可结善缘! 紫平休迟疑,“惠清萍?先生确定他会保惠清萍?” 贾无群摇头,表示自己也不能保证,不过却提笔向他提及一事:灭赵之战,角湖之滨,为救王子而犯险,其险绝非做作,乃舍身取义之人!商氏遂啸聚大军抗衡燕国三大派,报之以忠! 紫平休沉吟道:“先生是说,牛有道会看重与惠清萍的结拜之情而出手?” 贾无群:权当再次试探其为人,便于斟酌紫府退路,若真乃义士,可备来日,来日若有不测,投于义士岂不好于无情无义之人,可保紫府长久些。 紫平休心中感慨,这位还真是不讲究什么君臣之道,先前让自己鼓捣人推翻了牧卓真,如今又要他准备好再次另投他人的后路,除了保紫府平安,其他的什么似乎都不在乎,令他心情颇为复杂。 他捋须琢磨道:“先生所言固然有理,可老夫实在是无法为他救出惠清萍,无能为力。” 贾无群:不用丞相出手,只需书信一封提醒便可。 紫平休犹豫不决,“我若留下书信于他,岂不是落下了把柄在他手中?” 贾无群:不具名,不提来路,只提醒。丞相只需牢记信中内容,以备来日核实,他若看重情义保惠清萍,丞相便足以与他结下一段善缘。若风云在即,便是雷霆将至,多谋后路不会有错。 “哦!”紫平休连连颔首,明白了,若真是这样的话,那他还真是不用担任何风险,的确可以试试。遂起身道:“先生所言,我记下了,若无其他叮咛,我这就去安排。” 贾无群摇头,表示没有了叮嘱。 紫平休临别又道:“对了,先生喜好河虾,我特意让管家觅了点鲜活的来,回头就给你送来。” 贾无群苦笑,又落笔留下几字:无舌,无味! “唉!”紫平休遗憾长叹一声,知他对食物再也尝不出了什么滋味,亦少了人生滋味,无味人生又岂会在乎什么君君臣臣。 …… 圣境,如其名,奇秀之地,加之人烟稀少,甚少人为改造的痕迹。 大罗圣地,九大至尊之一罗秋的居住地,恍如神仙地。 高崖楼阁处,莎如来凭栏远眺,目光不时瞥向山下地方来来往往的人员。 一轻纱曼妙女子,样貌美艳,从楼阁尽头长廊走来,走到了莎如来的身边并肩而立,罗秋的女儿罗芳菲。 罗秋早年坎坷不想有累赘,有了后来的地位后,对生育似乎已经没了什么兴趣,更向往大道。后来不知什么原因,罗秋让一个女人为他生下了这个女儿,听说是个非一般漂亮的女人,据说那个女人后来又被罗秋亲手给杀了。 罗秋也就这么一个女儿,她没有听说过自己父亲杀了自己母亲的传说,有些事情也许所有人都知道,唯独她不知道。 罗芳菲也是莎如来如今的妻子,莎如来女儿、摘星城城主莎幻丽的继母。 莎如来妻子失踪后,便娶了罗芳菲,某种程度来说,两人结合到一块的时间并不算太久。莎幻丽也算是沾这层光,成了罗秋的外孙女。 其实哪怕不沾这层光,按正常来说,莎幻丽也不会太难过,他的父亲毕竟是九大至尊之一罗秋的弟子。 莎幻丽对大罗圣地似乎也没什么兴趣,离开后很少归来,长居摘星城。 身为罗秋的女儿,能嫁给二婚的莎如来,可见对莎如来的喜欢,从她此时看莎如来的眼神就知道,星眸脉脉含情,问:“师兄,在看什么?” 莎如来长的不算太出众,可人与人之间实在是说不清,许多人都搞不懂,罗芳菲为什么偏偏就喜欢莎如来。 “没看什么。”莎如来朝山下人来人往的地方略抬了抬下巴,“那边进出的人似乎突然多了起来。” 罗芳菲:“因为圣境历练,毕竟是来这个地方,谁都不敢马虎,各派上报的名单上的人员,正在重新进行核实。天都峰那边的事情,师兄都交接完毕了吧?” 缥缈阁轮流执掌,大罗圣地执掌缥缈阁的期限已过,换了另一至尊的人接管。 莎如来嗯了声,说到天都峰和各派上报的名单,他似乎想起了什么,问:“这事是归你管吧,燕国紫金洞那边上报了哪三个人?” 罗芳菲犹豫了一下,“这个还真没往心里去。”虽然是她在管,有些事情自然有下面人去做,她也不会亲力亲为去记那么多名字,有点疑惑道:“师兄,为何关心紫金洞?” 莎如来:“想起了一个人,我关注过,有点意思。听说投靠了紫金洞,一个半路加入紫金洞的,也不知会不会被紫金洞给挤兑来。若是来了,我倒是想趁这个机会近距离再看看。” 能让师兄关注,罗芳菲顿时来了兴趣,“哪个人?” 莎如来:“你常在圣境,可能没听说过,名叫牛有道!” 罗芳菲笑了,“天都秘境被师兄逼得拿了第一的人,怎么能没听说过,听说他早年还给幻丽画过画像…” 前面一句还好,后面一句令莎如来骤然回头,冷眼盯向了她,徐徐道:“你在监视幻丽?” 罗芳菲知道自己失言说错了话,忙解释道:“师兄,你别误会,我只是关心幻丽,没别的意思。” 莎如来有没有听进去不知道,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了。 罗芳菲目送,目光复杂。 感情这种事情本来就复杂,纵然她父亲是罗秋,也不可能强加二人的感情该如何如何。 回过神来后,转身凭栏,注视到山下的人,想到师兄刚才的话,罗芳菲突然闪身飘然而下,直接飘落在了下面办事处的阁楼,走了进去,向主事人索要道:“圣境历练的名单给我。” 名单自然是恭恭敬敬奉到了她的手中。 她找到了紫金洞上报的三人名字看了看,名单又扔回了桌上,“紫金洞的牛有道,加上!” “这…”主事人哭笑不得,“阁主,不行啊,规定了一家出三个人,再加上一个就变四个了,没办法交代啊!” 不在师兄面前,已是一脸冷漠的罗芳菲道:“不知变通吗?划掉一个,换上牛有道。” 主事人:“阁主,牛有道,据我所知,他是紫金洞的长老,把他加上合适吗?更何况更改名单还要通知另外八家,怕是有点麻烦。” 罗芳菲:“能做长老的人,难道不是规定中的门派精锐弟子吗?没什么不合适的。你照做便是,也不需要你交代什么,我自会交代。紫金洞若有意见,让他们来找我。” “是!”主事人无奈应下,心想,紫金洞敢找你才怪了。 s:谢“雕龙”小红花捧场支持。 第九四四章 匿名信 一国皇后被废,不是小事,瞒不了。 茅庐别院外的溪流石桥上,看着手中消息的牛有道“唉”,一声叹,“高高在上的天女教长老,突然变成了叛军将领的夫人,突然又变成了一国皇后,转瞬又成了阶下囚,我这结拜大姐还真是命运多舛。” 宋国废后的消息传出后,引起了他的关注,立刻让人打听究竟是怎么回事,手中消息就是新到的消息。 “皇后捉奸抓了个现行,居然被皇帝给废了,奇葩,这吴公岭还真干的出来。”陪同在旁的管芳仪冷哼不止,很是为惠清萍感到不值,“若没有惠清萍,吴公岭焉有今天,狼心狗肺的东西。” 牛有道手中纸抖成碎片飘落桥下随波逐流而去,也随口回了句,“没有惠清萍,也有其他的萍出现,就算没有其他的萍出现,吴公岭未必就没有今天。吴公岭有没有今天,不是惠清萍能决定的,惠清萍看不明白这一点,所以才落得个今天的下场。” 管芳仪冷眼道:“你的意思是吴公岭做的对咯?看来你们男人都是一路货色,没一个好东西。” “……”牛有道无语,怎么又把他给捎带上了,哭笑不得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也没说吴公岭做的对。有句话叫做‘悔教夫婿觅封侯’,选择了什么样的路就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男人当了皇帝后宫之中怎么可能只有一人,女人当了皇帝面对万千男色,闺帐之中也不会只有一个男人,到了什么样的山看什么样的景,你不能站在山下去想山上的风光,都要面对现实。惠清萍就不该这样去闹,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时候就得那样去做,不愿接受山顶的现实,乱冲撞就有可能跌落山脚去面对山脚的现实。你不想看山上的景,要么闭眼,要么滚下山,这就是现实。” 管芳仪哼哼道:“也就是说,你以后若有机会,也会和吴公岭一样。” “……”牛有道再次无语,也怪自己,闲得蛋疼还是怎的,居然跟女人讲这种道理,不是有病么?立刻转移话题道:“以我的名义,传信给吴公岭,警告他,惠清萍是我结拜大姐,敢动惠清萍一根手指头,让他小心自己的脑袋。让他把惠清萍交出来,否则我燕国立刻发兵攻宋!” 管芳仪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愕然道:“什么意思?” 牛有道:“什么什么意思?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 管芳仪提醒:“别说什么动一根手指头,惠清萍已经被他打入了天牢。” 牛有道摇头:“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将惠清萍关押只是一时,吴公岭这人心狠手辣,翻脸后必然无情,若没有顾忌,惠清萍在天牢内迟早要出意外。” 管芳仪狐疑道:“你真要为了惠清萍发兵攻燕?这事好像也由不得你。” 牛有道沉默了一阵,这事的确由不得他,他对燕国军方的影响力是不小,可临近宋国方向的燕军人马并没有他的势力,不说燕国,紫金洞也不会允许他妄为。 “走一步看一步,慢慢想办法,先稳住他不要对惠清萍乱来。”牛有道皱着眉头给了句,想救惠清萍的确有点麻烦。 管芳仪算是看出来了,这位不是说说,而是真的想救惠清萍。 她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其实觉得没必要,这边与惠清萍的书信来往她又不是没看到过,人家压根没把跟你的结拜当回事,何必热脸贴冷屁股自找麻烦。 “好吧!我相信你这种人的决定不是一时冲动,应该是有深思熟虑的。”管芳仪叹了声,转身而去执行了。 牛有道站在桥上,一手杵剑,一手摸着石栏,看着水中游鱼思索着什么。 思索中不知时间过了多久,待管芳仪回来表示信已经发出去了,闻墨儿也来了,也带来了一封信。 “道爷,山门外有人送来一封信,说是给您的。”闻墨儿奉上信道。 管芳仪接了信检查,并问:“什么人送来的。” 闻墨儿:“对方没透露身份,放下信就离开了,不知是何人送来的信。” 确认信没问题后,管芳仪把信给了牛有道。 牛有道看完信,对闻墨儿微笑,“有劳了。” 闻墨儿笑着告退后,牛有道又把信给了管芳仪看,“这事有点意思了。” 管芳仪看了信中内容方知他所谓的有点意思是指什么,信中提及的是惠清萍目前的遭遇,说知道牛有道和惠清萍有结拜之谊,并献策,说想救惠清萍很麻烦,除非燕国大军压境威胁宋国,国力空虚之下的宋国才有可能释放惠清萍。 为何如此,信中详诉了各种原因。 不过总体的想法倒是和牛有道之前的想法有点类似。 更有意思的是,信中没有提及送信人是谁,最后的具名是:仰慕道君者。 “道君…谁会这样称呼你?”管芳仪一脸稀奇,“你觉得这信可能是谁送的?” “你问我,我问谁去?”牛有道也纳闷了,简直是毫无头绪,但能看出信中所明显呈现出的善意。 他将已知的所有和惠清萍有关系的人员梳理了一遍,也实在是想不出谁能写出这样的一封信来,但他总感觉自己能从信中察觉出点什么,可认真细想之下又一切成空,又成了没有任何头绪,这信有点神秘。 他又把信要了过来,重新仔细查看了一遍,最终摇头道:“这信若给一人看,那人兴许能看出点什么。” 管芳仪好奇:“谁?” “邵平波!”牛有道给出一个人名,信也还给了她。 管芳仪讶异,“这没头绪的信,邵平波能看出是谁写的来?” “我甚至怀疑这信就是邵平波写的,不过此人铩羽而去后尚在蛰伏期,在没有跟我较量的实力前,应该不会主动惹到我头上来。”牛有道苦笑一声,苦笑自己的心态,一旦发现不对劲的事情,很容易就忍不住先往邵平波身上怀疑。 最终叹了声道:“有些事情我到现在都不知道邵平波是怎么知道答案的,陈归硕回来详谈了解后,我发现邵平波那家伙某方面的推理判断能力非常强悍,近乎变态,只要给他足够的条件,任何的蛛丝马迹几乎逃不过他的眼睛,这一点我远不如他。我怀疑我干的有些事情,他已经知道了答案,只是迫于形势隐而不发而已。是个后患,可惜在晋国的庇护下,我拿他没办法。” 他自己都不知道,邵平波曾说自己不如他,而他又说自己不如邵平波,偏偏两人又要死磕到底。 管芳仪惊讶:“真有这么厉害?” 牛有道:“也没你想的那么厉害,人无完人,人都有缺点,他别的缺点不说,身上起码有一个致命的缺点。” 管芳仪不解:“致命?” 牛有道呵呵道:“据陈归硕说,邵平波经常吐血,有那么多修士帮忙调理,还能这样,再多的灵丹妙药也难长久,驽马之躯却耗麒麟之智,不堪重负,也不堪摧残,注定短命!他的心智就是他的致命缺点,不管胜负如何,就算我输了,他也赢不了,他注定要自己负了自己。” 管芳仪还在思索,牛有道又叹:“有意思,最近实在是有意思。” 他指的不仅仅是这封信。 之前他匿名给天火教去了封信,如今又有人给他匿名来了封信,还真是一报还一报。 给天火教的信达到了目的,却被宇文烟搞了个云里雾里,如今这封匿名信又再次把他搞了个不明所以。 他发现跳出南州后,面对的局势大了后,冒出的对手也果然是不一样了,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应付了。 …… 宋国皇宫,废了惠清萍后,吴公岭着实快活了几天,那些藏在外面的美人都光明正大接进了宫宠幸。 一点都不掩饰,有官员实在看下去进言,说了点不该说的。吴公岭早就想杀鸡儆猴,被他找到了机会,那位朝臣被冠以辱君之罪,直接处死了。 偷偷摸摸憋了那么久,如今他自然是要好好快活一下。 虽然那些美人都是前宋国皇帝牧卓真的妃子,但并非人人都能像牧卓真的皇后那般受辱后自尽,不但没有自尽,反而是委身讨好的居多。能保住性命、能重拾荣华富贵,至于是牧卓真还是吴公岭,对这些女人来说并不重要,对她们来说,牧卓真已经过去了,顶多触景偶尔想起。 相对来说,吴公岭也比牧卓真可怕的多,动辄杀人可不是说说的,比伺候牧卓真更尽心尽力,以前敢在牧卓真跟前撒娇或耍的小性子可不敢对吴公岭乱来。 然而快活了没两天,闹心的事来了,牛有道的信来了。 “欺人太甚!”御书房内,看完信的吴公岭一把将信给摔了。 他的御书房也别具一格,除了文房四宝和公文之类的东西,其他文气调调的摆设几乎都清除了,墙上到处挂的是地图,还有各种刀枪。 同仙阁掌门单东星捡起信查看后,也忍不住皱眉。 突然停步在单东星面前的吴公岭张牙舞爪,龇牙咧嘴道:“他把我当什么了?我管教自己的老婆关他什么事?他警告老子也就罢了,居然还威胁老子把老婆交给他,未免也太猖狂了,他以为他是谁呀?” 第九四五章 要倒霉大家一起倒霉! 皱着眉头的单东星也觉得牛有道这样干有点过分了,惠清萍虽然是废后,可毕竟曾是宋国的皇后,把宋国的皇后交到外国的手上,别说吴公岭丢不起那个人,让宋国上下的臣民情何以堪。 这简直是在羞辱吴公岭,他也觉得吴公岭不可能答应这种事。 可现实问题是,牛有道明白无误的警告了,你不答应,我就打你! 单东星捧着信试着问了下,“不知牛有道此话是真是假?” 吴公岭嗤笑不屑,“管他是真是假,他以为燕国是他家的不成,他想打就打不成?老子不理他,看他能把我怎样?” 单东星:“他在燕国的确有些影响力,他真要较真的话,还不知会出什么事。燕赵之战,就是他挑起来的,最后导致赵国覆灭了。” 吴公岭:“你少在这里自己吓唬自己,此一时彼一时,他已经投靠了紫金洞,逍遥宫和灵剑山不可能会再任由他乱来。不是我看不起他,他手上的人马想横跨燕国地域抵达我宋国边境都难,更别说出兵攻打。他嘴巴一张就想吓唬人,当老子三岁小孩呢?” 单东星试着问道:“那就不理他?” 吴公岭默了默,嗯了声,“不理,理他作甚!” 话虽这样说,其实挺没底气的,之前他的确存了找个机会让惠清萍在天牢出个意外的心思,可这封信一到,他有点投鼠忌器了,有点不敢轻举妄动了。 有些事情可能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也许天女教出面威胁他,他都不会害怕,可面对牛有道的确是有点畏惧。 确切地说,也不是畏惧牛有道,而是畏惧牛有道手下的蒙山鸣,因为畏惧蒙山鸣而畏惧牛有道。 他从参军开始,就在蒙山鸣麾下的大军中,从一小卒成长起来的过程中,一直是沉浸在蒙山鸣的威望中,是沐浴着蒙山鸣的威望成长起来的,那个统帅千军万马的蒙帅,在大军山呼海啸声中驰骋而来的场景曾令他心驰神往。 后来若不是宁王阻拦,蒙山鸣差点把他给宰了。 蒙山鸣可谓将他看得透透的,不管他立下多少战功,都将他给压的死死的,只要蒙山鸣在一天他就翻不了身,犹如一座大山一般,压得他近乎窒息,这种状况持续了很多年,试想他面对蒙山鸣的心态是何种。 身为沙场征战的将领,谁能服谁?可蒙山鸣由不得大家不服,近乎战无不胜的战绩晃人眼。 蒙山鸣残废了,蒙山鸣老了,蒙山鸣隐退了,燕国也在风雨飘摇中,名将凋零,他吴公岭正顾盼自雄,遍数燕国战将,谁怕谁?谁知蒙山鸣那个残废老头又复出了,打的燕国朝廷没脾气,后又撵的他落荒而逃,他压根不敢和蒙山鸣交手。 后面的事情人尽皆知,蒙山鸣白马过江,率军攻过东域江,以逆境之师打的锋芒正胜的宋国落花流水、苦不堪言,一路屠城,杀的宋国臣民人心惶惶。 意气风发的宋国大都督罗照至此黯然无色,宋国苟且求和。 一离开宋国境内,蒙山鸣又挥兵西征,与赵国厮杀,角湖一战败尽赵国精锐,直接将赵国给灭了,震惊天下! 面对这个近乎战无不胜的老家伙,他能感觉到自己就像是米粒之珠与皓月争辉,他自认为自己算是能征善战,可面对蒙山鸣他有种不知该如何去打的感觉。 那份畏惧是在他骨子里的,不仅仅是他,他知道他手下那些曾经从军于蒙山鸣麾下的将领也很畏惧蒙山鸣。 又何止是他们,整个宋国更是闻蒙山鸣而色变,蒙山鸣不止一次杀入宋国境内,早年就已经让宋国臣民心头上笼罩了阴影,想雪耻结果又遭蒙山鸣反攻入宋国境内,那一路屠城的手段更是残酷,坑杀宋国几十万精锐降卒的残暴手段更是吓人…… 吴公岭畏惧蒙山鸣,牛有道就找到了蒙山鸣。 倒不是因为吴公岭畏惧蒙山鸣,牛有道才找到蒙山鸣,牛有道也不知道吴公岭畏惧蒙山鸣。 他不仅仅只是一封信吓唬蒙山鸣,也不认为光凭一封信就能轻易吓倒一国皇帝,诚如他收到的那封匿名信一般,需要真正的施压。 牛有道发了消息给商朝宗,直接挑明了情况,要施压救惠清萍,让商朝宗和蒙山鸣商量商量,看能不能采取什么军事手段给宋国制造压力。当然,未必要真打,只是要让宋国感受到压力不得不放人便可。 专业的事情还是交给专门的人去做比较好,他不懂大军作战,胡乱指挥让人看破手脚反而让人笑话。 商朝宗和蒙山鸣立刻对此事进行了商议,商议之后,哪怕是蒙山鸣也有些为难。 问题明摆着的,南州系势力控制的地盘毕竟有限,目前燕国的局势之下,南州系的人马想越过其他势力的地盘抵达宋国边境来个大军压境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除非一路打过去还差不多。 为了救个惠清萍而在燕国内部打个乱七八糟死个无数人,未免也太不值得了,实在是划不来。 当然,蒙山鸣提了点意见,如果牛有道能说服紫金洞配合的话,达到威慑宋国的目的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原因也很简单,燕国渤州与宋国交界,而渤州正是紫金洞的地盘,由紫金洞长老乔天光坐镇。 不真打而震慑的话,蒙山鸣需要渤州这个点来借力。 这样一来,牛有道也有点为难,让紫金洞配合自己干这种事,紫金洞答应的可能性很小。 紫金洞一群高层对他本来就有意见,而他又在北州对某些人的人下了杀手,情况可想而知了,说出来只怕不但不会帮忙,搞不好还要扯后腿。 亲眼目睹了一些过程的管芳仪也不知该说牛有道什么好,为个惠清萍这样费心费力值得吗?又能有什么好! 为此,管芳仪还找到了袁罡,让袁罡劝劝牛有道。 可袁罡的态度把管芳仪给气得够呛,袁罡说赞成道爷这样做。 牛有道正琢磨怎么解决这事之际,闻墨儿来了,说掌门让他去一趟议事大殿。 “不去!”庭院中徘徊的牛有道一句话甩了出去,“就说我在闭关修炼,严禁打扰,封闭了六识,联系不上我,也不敢轻易打扰,否则会走火入魔。” 他认为去议事大殿是托辞,之前陆续来过两位长老,要来见他,他以同样的理由拒绝了见面。 一个不行换另一个还是不行,他就是要逼严立严老狗找上门,其他人统统不搭理。 这位长老真的是太任性了,闻墨儿哭笑不得,解释道:“道爷,掌门说是圣境的事,说牵涉到了你,让你过去一趟。” “圣境?还牵涉到我?”牛有道立马警觉了起来,“圣境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一旁的管芳仪也很惊讶,奇怪圣境怎么会牵涉到道爷,紫金洞上报的名单这边已经确认了的,和这边没关系的。 闻墨儿摇头道:“我也不清楚,只是转述了掌门的话,掌门让你务必过去一趟,诸位长老都在等着您呢。” “圣境…”牛有道嘀咕琢磨了一阵,这种事还真由不得他任性了,他倒是想再继续任性装下去,逼掌门宫临策法驾亲临来说也一样,可想了想,任性的机会有的是,也不差这一回,遂挥了挥手,不冷不热道:“那就去看看吧。” 当然,姿态还端着,不慌不忙的前往。 慢悠悠抵达了议事大殿,一进殿内,只见一群有资格位列此间的人一个个眼神复杂的看着他,从未有过的眼神。 这眼神看得牛有道心里有些发毛,脑子里急转可能会出现的各种情况该如何应对。 “掌门,我正闭关修炼的紧要关头,什么事非要见我,差点害我走火入魔。”牛有道一副心累的样子。 你闭关个鬼!宫临策心里暗骂一声,什么情况闻墨儿又不是没有告诉他。 不过他也没有挑破,只是略苦笑道:“牛师弟,想见你一面还真不容易啊!” 牛有道:“掌门这话折煞我也,你开口了,我敢不来吗?这不一声招呼就来了么。”左右看了看,问:“什么事,我又没有参与决策的权力,把我叫来干嘛?” 宫临策盯着他,徐徐道:“紫金洞前往圣境历练的名单有变。” 牛有道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听着。 宫临策继续道:“圣境那边划掉了一名弟子的名字,加上了你的名字!” 牛有道脸一沉,左顾右盼道:“诸位在跟我开玩笑吧?” 宫临策:“没开玩笑,这是真的。我们也不想看到这种情况出现,可缥缈阁那边发来的消息的确是如此。师弟,让你来,是希望你能趁剩下的时间早做准备。” “什么圣境划的加的?对于圣境来说,我牛有道算个屁,我牛有道值得圣境如此厚待吗?少来这套!”牛有道强烈反对,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目光最后落在了严立身上,“我看是有人跟我过不去,故意想害我,背着我改了上报的名单!” 这是怀疑上我了?严立忙摆手道:“和我无关…不是,这事真和我们无关,真的是圣境亲为。” “我管他谁亲为,既然不想我好过,大家都别想好过,老子不去,要倒霉大家一起倒霉!”牛有道扔下话闪身就跑,直接闪身出了大殿,快速飞掠而去。 “师弟!” “牛师弟!” “牛长老!” 一群人大呼小叫,也未能挽留住,跑出大殿一看,哪还有人影。 这里正商议着一起去茅庐别院劝劝,谁知没多久一名弟子跑来通报,“牛长老去了龟眠阁,钟老传话让掌门和诸位长老过去一趟。” 第九四六章 垂死挣扎 众人无语,有人神情抽搐,宫掌门重重呼出一口气。 长老尹以德无奈摇头道:“得,不用说,这厮又跑到龟眠阁告状去了。缺德不缺德,是不是老鼠撒泡尿也要去告状?” 宫临策绷着脸,“事倒不是小事,就是这厮有点胡闹。” 傅君让唉声叹气道:“钟师伯寿限不久矣,这个做徒弟的还有没有点良心,有这样把自己师傅往死里作的吗?不知道省着点用吗?” 莫灵雪道:“看样子是误会成了我们在害他,真是的,连话都不听完就跑了。” 严立:“我估计他首先怀疑的是我。”他感觉这事要是不解释清楚的话,牛有道非跟他死磕到底不可。 宫临策:“别说那些没用的,又不是我们害他,是非黑白讲的清楚。钟老召见,走吧。” 几人都很无奈,一起奔赴了后山的龟眠阁,抵达后只见龟眠阁长期紧闭的大门洞口,巨安站在台阶上拱手迎客。 进了龟眠阁后才发现,不仅仅是找了他们几个来,春信良和屠快这两位宿老也被叫来了。 盘膝闭目静坐的钟谷子宛若石雕,春信良和屠快一左一右陪同盘坐在地,一个个冷眼盯着走来的几人。 牛有道盘膝坐在一侧,见几人进来了,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扭头看着一旁,满脸不快的样子。 “见过三位太上长老!”宫临策等人一起拱手弓腰行礼。 春信良淡然道:“坐吧。” “是!”宫临策等人遂坐成了一排面对,也都看了看牛有道,一个个心里算是服了这位,事都没弄清就直接跑来告状了,这还真是稍有招惹就敢来告状,属刺猬的不能碰。 钟谷子缓缓睁开了双眼,一双老眼陡然绽放出精芒,在面对而坐的一排人脸上扫了遍,眼神里明显透露着不满,嘴上却沧桑平和道:“平常不用干什么,还能得宗门全力供养,按理说,我们几个老家伙也该知足了。按门规论,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责任,我们这些老家伙既然已经隐退,就不该再多事,可我们毕竟还是紫金洞弟子,也不能对什么都不能视而不见,不知我这样说,掌门是否觉得合适?” 宫临策赶紧一脸堆笑道:“钟老言重了,几位太上长老依旧在为宗门尽心尽力,但凡宗门有所需,几位太上长老从未推辞过,一直在帮扶着我等。我等有什么做得不到位的地方,几位太上长老都是经验老到之人,也是门派的中流砥柱,指正监督也是应该的。” 屠快人如其名,不跟他们绕来绕去,直接喝道:“同门之间,理当相助,为何暗中陷害?” 宫临策朝其拱手道:“屠老,同门之间,尤其是几位长老之间,意见相左的时候有,出现一些争执也不可避免,但要说陷害,未免言过其实。” 屠快手指牛有道:“牛有道上了去圣境的名单,是不是你们在搞鬼?” 他徒弟莫灵雪道:“师傅,真的和我们无关,真的是圣境亲自更改了名单,是圣境亲自加上了牛师弟的名字,是圣境指定了牛师弟去参加,绝非我们陷害。” 屠快:“我不信圣境不知道他是紫金洞的长老,紫金洞这么多人,加谁的名字不好,为何偏偏加他的?” 莫灵雪叹道:“师傅啊,不仅仅是紫金洞的名单有变,各门各派的名单都有了变化,不但是我紫金洞划掉了一个弟子添加了一个长老上去,其他门派也是如此,都由圣境亲自指定了一个长老参加。” 此话一出,抬头看着屋梁的牛有道一愣,慢慢回头看向她。 屠快和春信良相视一眼后,又问:“可有证明?” 莫灵雪哭笑不得道:“师傅,这种事我们还能胡说八道不成?回头事情一落实,也欺骗不了。” 屠快朝牛有道偏了偏头,“可你们师弟不信是这样,今天既然来了,就必须把事情弄清楚,给你们师弟一个交代。”话虽然是说的牛有道,其实是说给钟谷子听的,说白了还是想帮宫临策等人掰扯清楚的。 这时宫临策有了动作,从袖子里掏出一份名单来,双手一托,施法之下,名单缓缓飘向了屠快。 屠快一把捞到手,皱着眉头查看。 莫灵雪似乎生怕他看不懂,毕竟老一辈退位已久,久不问世事,担心不知道各派上了名单的长老谁是谁,遂朝三位在上的宿老拱了拱手,之后起身到了屠快身边,伸手指点着名单解释道:“这个是器云宗的长老,这个是凌霄阁长老……这是牛师弟。” 确认名单后,屠快舒了口气,示意莫灵雪退回后,身子倾斜,歪向一旁,张开着名单给钟谷子看,“师兄,你看,没错,名单上各派都有长老在上,这应该是一场误会。” 钟谷子瞄了一眼而已,并未细看,之后又缓缓闭上了眼睛,又像座木雕似的,一动不动。 看了眼钟谷子的反应,屠快挥手将名单推的漂浮向牛有道,“牛有道,你也看看吧。” 牛有道自然是一把抓了名单到手细看,不看不知道,一看确实有问题,的确不止他一个长老,参加的各门各派都有长老在上。不但如此,他还发现了一点,这次各派去圣境的长老都是各派长老中靠前的人物。 他已不是早年的他,如今的他身为紫金洞长老,各派长老的情况自然是有所了解的,若连这个都不知道,那岂不成了蒙眼白混。 他有点奇怪,真要让各派长老级的人参加,缥缈阁一开始指明便可,为何来个反复更改? 若真是因为对各派上报的名单不满,他应该也能听到一些风声才对,起码是让各派更正,这直接指定是怎么回事? 见他皱着眉头不吭声,屠快微笑道:“牛有道,看来你的确是误会了掌门他们。” 牛有道立马辩解,“不是我误会,他们之前没说这事,也没拿出名单给我看。” 屠快立马批评宫临策等人,“这就是你们的不对了,有什么事不能当面说清楚?你们也有错!”完全是长辈批评晚辈的口吻,不痛不痒的,一点用都没有。 若是平常,一点什么委屈的,长辈这样批评,几位也就认了,可这事他们没办法认。 莫灵雪朝牛有道哭笑不得道:“牛师弟,是我们没跟你说清楚吗?你有给我们说清楚的机会吗?才两句话,你就把我们臭骂一顿,扭头就跑了,立马来了龟眠阁,你连个解释的时间都不给我们。” 牛有道立刻横眉竖眼道:“莫师姐,你把话说清楚,不要颠倒是非黑白,我什么时候把你们臭骂了一顿?我哪句话骂了你们?搞的我在紫金洞无法无天似的,我告诉你,我受不了这冤枉,当着三位太上长老的面,当面锣对面鼓的把话说清楚,我哪句话骂了你们,你给我指出来!” “……”莫灵雪被他噎的够呛,细想想牛有道之前的话,虽然有那么个意思,但骂人的话似乎还真没有。 宫临策等人瞅着牛有道,一个个心里暗骂,你垂死挣扎个什么劲? 屠快脸一沉,瞅着自己徒弟,他误会了,误以为自己徒弟在当面说谎,瞥了眼钟谷子无动于衷的反应,回头又对莫灵雪喝了声,“怎么回事?” “不是…”见师傅误会了,莫灵雪忙跟牛有道争辩,“说骂我们也许是过了,不过你自己承认不承认吧,你是不是没给我们解释的机会,两句不对就跑了?你是不是还说了:我管他谁亲为,既然不想我好过,大家都别想好过,老子不去,要倒霉大家一起倒霉!” 牛有道:“我是说了这样的话,你们把我往死里逼的事都做了,我说两句话都不行吗?” 莫灵雪震惊了,指着他手上的名单,“证据就在你手里,已经证明了不是我们害你,你还要诬陷是我们往死里逼你?” 牛有道:“你敢说你们没有对我们不满,你敢说你们没有故意刁难打压我?” 莫灵雪气得够呛:“胡说八道,什么时候刁难你了?” 牛有道:“做没做大家心知肚明!” 同样瞥了眼钟谷子的春信良,见师兄依然没有任何反应,忽出声喝道:“好了!你们是堂堂紫金洞长老,市井泼皮一般争吵个没完,成何体统?有什么分歧争执去议事大殿吵去,这里是你们吵架的地方吗?此事,双方都不对,此事就此为止,不准再吵了!” 不管谁对谁错,各打五十大板的意思,这位强势表态后,莫灵雪和牛有道也闭嘴了。 牛有道有事做,又摊开了名单,琢磨了起来。 堂内暂时陷入了安静,春信良左看看,右看看,最终朝钟谷子歪了歪身子,朝钟谷子耳畔乐呵呵道:“师兄,这事也弄清楚了,你看…” 吊着话等钟谷子答复,可钟谷子却像睡着了一般,一声不吭。 这态度,谁都知道,不可能没听见,摆明了是你们看着办的意思。 屠快和春信良相视一眼,心里冒出同样的嘀咕,倚老卖老! 偏偏都还没脾气,春信良不得不坐直了身子,干咳一声道:“牛有道,事情都弄清了,没谁害你,都回去吧,凡事按规矩来,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别再随意打扰你师傅清修了。” 牛有道抬眼:“回去?回哪去?回去送死吗?我先把话说清楚了,这个什么圣境历练我是不会去的,打死我也不去,有本事你们先把我弄死好了。” 第九四七章 名单有问题 这话听着有够吓人的,开玩笑呢,圣境指定的人,紫金洞敢不去?惹怒了圣境,到时候倒霉的可不是你一个牛有道,在场的很有可能一个都别想跑。 另就是,有这样跟长辈说话的吗?太过放肆了! 春信良脸色一沉,他又看了看钟谷子的反应,结果还是没看到任何反应,死了一般。 屠快亦皱了皱眉头,略显不满。 钟谷子的态度让人有些恼火,然而没办法,有时候有些情况让人不得不忍让,老资格就是老资格,何况是一个为门派奉献了一辈子且将死之人,谁都不好说什么。 守在门口的巨安一直杵着不动,闻听此言也忍不住朝内看了眼,发现这位便宜师叔实在是有够任性的,连这种话也敢说,简直是胆大妄为! 基本保持沉默的宫临策终于出声了,沉声道:“牛师弟,你是在开玩笑吗?” 牛有道理所当然的样子道:“我没开玩笑,我大不了把自己给打成重伤,把自己弄得实在去不了,弄成个换人,好便宜你们,你们谁爱去谁去,反正打死我也不去!” 若是一般的门派弟子敢当场说出这种话来,在场的早就让人拿下处置了。可牛有道不是一般的弟子,是长老,一言不合就拿下处置了也说不过去,何况也没说出什么太过大逆不道的话,都是一些擦边话或者气话。 身份地位这东西,有些时候免不了有点优于常人的特权,若没点好处牛有道也不会跑来做这个长老。 更何况不看僧面看佛面,钟谷子坐在一旁不吭声呢,谁敢一言不合就把钟谷子的徒弟给怎样? 但他这样耍无赖,几位长老不干了,还想换人?特么的你不去,到时候岂不是要落到我们头上来? 这东西讲不清楚的,真要换人的话,这个雷,鬼知道会砸到谁的头上去。 长老元岸出声了,“圣境和缥缈阁是什么情况你清楚,由得你想去就去,想不去就不去?你敢保证圣境那边会不知情?一旦出事,你知不知道是什么后果?” 牛有道大咧咧道:“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们放心,我绝不连累你们,这事我一定会办稳妥。我那边不是还有个昆林树嘛,他为奴受辱,突然偷袭之下把我打成了重伤,合情合理,不会有什么事的。” 傅君让略有怒意,“你当我们是摆设吗?你以为我们会让你瞎胡闹吗?” 牛有道:“什么叫瞎胡闹?天都秘境的事你们不是不知道,多少人想置我于死地,我侥幸捡了一条命回来,如今又让我去什么圣境,谁都不愿去,却让我去,你们不是害我是什么?谁但凡念一点同门情义,换个人去顶顶怎么了?” 春信良突然出声,“没人害你,是怎么回事就是怎么回事,事关宗门上下,岂能任由你随性而为!”话说的有点重了,哪怕钟师兄在边上,实在是太过分了。 牛有道:“反正我不去。我说了,打死我也不去,有本事你们把我弄死好了!” 去圣境之前弄死了你,怎么跟圣境那边交代? 春信良怒道:“莫非门规在你眼里是摆设不成,真当我们不敢处置你吗?你信不信把你押去圣境,让圣境来处置!” 此话一出,众人皆看了看钟谷子的反应,结果还是没任何反应,让人有点搞不清这位究竟是个什么态度。 牛有道:“春师叔,这不是我不把门规放在眼里,而是这份名单明显有问题,明显有人想害我,明显是门中有人做了手脚。这名单骗的过别人却骗不过我,一眼就能看出端倪。既然有人不怀好意,既然有人想害死我,左右是死路一条,那我也没什么好客气的。” 众人皆愣,名单有问题? 缥缈阁那边给的名单能有什么问题?顶多是缥缈阁的态度让人捉摸不透,名单应该不会有问题才对啊!宫临策等人相当不解,尤其是对方直接指出明显是宗门内有人做了手脚。 这种话应该不会乱说,尤其是这种地方,也乱说不过去的,因此连宫临策都有点怀疑了,难道是名单到他手中的过程中有人做了手脚不成? 宫临策忍不住左右看了看,略显狐疑之色,门内若真有人敢做这手脚害一位长老的,恐怕也只有在座诸位这个级别的。他遇事倒算是冷静,静观其变! 春信良和屠快略显震惊,有人敢做这种事?门内的斗争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不成? 如同死人般的钟谷子亦略睁开了下眼皮,眼缝中闪过的精光扫了众人神色反应一眼,之后又归于闭合。 门口肃立的巨安亦忍不住扭头怔怔看着堂内的情况。 实在是这番说辞想不让人动容都难,需知是名单明显有问题,而且是一眼就能看出端倪。 现场略静默之后,屠快沉声道:“名单哪里有问题,指出来!” 横在腿上的宝剑放在了地上,牛有道爬了起来,走到他身边跪坐下了,张开着名单给屠快看,道:“屠师叔,这份名单您仔细看,定能看出端倪来,很容就能看出。” 宫临策等人面面相觑,亦带狐疑,你怀疑我,我怀疑你,都开始互相怀疑上了,真要是门内有人做了这个手脚的话,那可真不是小事,真要是名单上的人物对不上,就这样送去了圣境,非得出大事不可! 连坐钟谷子另一边的春信良也爬了起来,快步绕到这一边,站在了屠快与牛有道的身后,俯身瞪大了眼睛仔细检查名单来着。 不仔细不行,这真不是小事,门内真要出了这种作孽的人的话,搞鬼的人级别可想而知,搞不好要他们这些太上长老亲自出手来处置了。哪怕是自己的徒弟,自己也没办法去保,只能是大义灭亲。 可是,一前一后、一上一下的两位宿老左看右看都没能从名单上看出什么毛病来,纸张似乎没异常,字迹应该是出自同一人,似乎也没有涂改过的痕迹。 一眼就能看出来?屠快忍不住回头看了牛有道一眼,满眼狐疑之色。 没办法,他还真没看出这份名单哪里有问题,都有点怀疑上了自己的眼力。 难道是角度问题?屠快忍不住亲自动手,直接将张在牛有道手里的名单拿了过来,亲自张开了再次细看。 看来看去,翻来覆去的看,也没能看出什么问题来,遂递给身后的人,“你看看。” 后面俯身的春信良接了名单,神色凝重,站直了捧在手上仔细查看。 到底什么情况?宫临策等人坐那,眼巴巴看着几人的联动反应,不敢大声呼吸,不管是不是自己做了手脚,都有种嫌疑犯等待宣判的感觉。 春信良脸上的凝重神色也渐渐变成了狐疑之色,扪心自问,他也没看出什么问题来。 抬眼看了看众人,他又俯身朝向钟谷子,名单奉上,“师兄,要不你来掌掌眼?” 钟谷子坐那无动于衷,依旧闭眼如木雕,没任何反应。 他不可能没听见,明显一副为示公平不插手而避嫌的样子。 他爱理谁就理谁,不想理谁的话,在场的谁都拿他没脾气,他又没做错任何事情,紫金洞上下谁敢怎样他? 没等到回应,春信良只好收回名单再次细看了一下,实在看不出什么来,只好请教牛有道:“老夫眼拙,你说一眼就能看出端倪,端倪在何处?” 牛有道立刻爬了起来,凑到了他身边,伸手在名单上指指点点。 屠快也赶紧站起,伸了个脑袋朝牛有道在名单上指点的地方看。 牛有道指指点点着提醒,“这个…这个…还有这个,两位师叔,你们看,这都是各派的长老。” 春信良“嗯”声点头,表示知道。 屠快奇怪道:“是各派的长老没问题,可是这有什么问题吗?”这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嫌绕。 牛有道惊讶道:“难道两位师叔不知道?” 什么知不知道的?春、屠二人相视一眼,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两人还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屠快性子直,憋不住了,“别含含糊糊,直接把话说清楚,究竟哪有问题。” 牛有道在名单上点了点,“二位师叔,这些长老都是各派的精英啊,这些长老在各派长老那个级别当中,那都是数一数二的人物啊!你们再看看紫金洞,是我,居然是我,我在紫金洞是个什么角色人尽皆知,怎么可能是我?在场的哪个不比我强,论资排辈怎么更改名单也改不到我的头上啊,再怎么选,也不可能选到我头上啊,圣境选我瞎了眼还差不多,这未免也太过蹊跷了,没问题才怪了!” “……”春、屠二人双双无语,还当是什么问题,原来是指这个,早不说清楚,害我们干瞪眼找了半天问题在哪。 “……”宫临策等人也很无语,瞎扯个什么鬼。 不过话又说回来,在场的还真没人会觉得自己不比牛有道强,听牛有道这么一说,还真觉得这事有点蹊跷,圣境怎么就选上牛有道了?可是不对呀,名单没问题,这不还是在瞎扯吗? 第九四八章 谁愿去谁去,我不去! 至少他们心中一块石头落地了,这事宗门内没人害牛有道,否则这事还不知道要搞多大,估计要查明白也有难度,加上牵涉到要去圣境的人选,怎么耽误?闹大了真不是什么好事。 严立暗暗好笑,牛有道啊牛有道,让你嚣张,这次有你受的! 也不知是心有灵犀还是怎的,牛有道恰好若有若无地朝他瞥了眼,两人目光恰好对上了,牛有道眉头略挑,似乎读懂了严立幸灾乐祸的心思。 严立亦捕捉到牛有道嘴角的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凭着对牛有道的了解,凭着自己的直觉,心里不免“咯噔”一下,隐隐感觉有些不妙。 “唉!”春信良叹了声,也不知在叹什么,回头看向坐成一排的人问道:“掌门,各派前往的长老的情况真的如牛有道所说吗?真的是各派长老级别中靠前的人物吗?” 有些人他知道,有些人他还真不清楚,毕竟是隐退了,外事甚少过问,对各派的情况也不太清楚了,因此而问。 宫临策颔首,恭恭敬敬道:“牛师弟没说错,的确是他说的那个情况,我们也觉得有些奇怪,不知圣境为何会点牛师弟前往。这事牛师弟想不通也能理解,不过真谈不上宗门内有人谋害他。” “是啊!”春信良点了点头,对牛有道叹道:“牛有道,只能说圣心难测,不能说是名单出了问题,更不可能说是有人在谋害你。你呀,多虑了,回去吧,都回去吧,还是那句话,一切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一切按门规来,没谱的事不要再轻易跑来打扰你师傅静修。”说罢,手上名单也一把塞回了牛有道手中,挥手示意大家都回去。 听他这话里的意思,好像在说,你牛有道就乖乖听话吧,跑来瞎闹的事我们就不追究了。 关键也不好追究,怎么追究?人牛有道要去圣境,就是要送去圣境的,还能什么这样那样较真不成,真把这厮惹火了如同这厮说的那般,他不好过,大家也别想好过,要倒霉一切倒霉,那就麻烦了。 还有就是,牛有道手上掌握着相当的势力,也不是谁想动就能轻易动的,搞不好要出大乱子,角湖之战时商系势力啸聚大军对抗三大派的事,他春信良也是知道的。 话又说回来,若非有点底气,牛有道也不敢在此这样扯,更不敢轻易投靠紫金洞,任性也是要有那本钱的,不然谁会容忍你一个大男人任性? 宫临策等人站了起来,一起拱手道:“是!” 牛有道却是一脸震惊模样,他不干了,“春师叔,怎么就不能说明有人在害我?” 你还来?众人皆盯着他。连宫临策心里都开始骂脏话了,妈的,你还有完没完? 冲牛有道这胡搅蛮缠的样,屠快冒起一肚子的火,有给牛有道一巴掌的冲动,不过还是看了眼钟谷子,有钟谷子镇着,最终还是没大肆发作起来,耐着性子右手背拍了拍左手掌心,“牛有道,没有证据的话不能乱说,尤其是指责同门师兄弟。事情已经很清楚了,这是圣境不知什么原因点了你的名,紫金洞还没那本事去左右圣境的决定,宗门内没人害你!” 牛有道:“屠师叔,不管从哪个角度看,让我上这名单都透着蹊跷。门内真有人做手脚的话,也不是没有可能,譬如圣境将名单打回来了,让宗门更换一个长老上名单,于是一伙人瞒着我,偷偷把我名字给上了,一群人合起伙来陷害我完全是有可能的!” 屠快两眼怒睁之际,闭目静坐的钟谷子突然出声了,发出老迈徐徐之声,“你不是外人,都是同门师兄弟,这里没有人合伙陷害你!”说话时,双眼依然没有睁开,说完又没了动静。 此话一出,颇有一语定乾坤的味道,屠快差点爆发出来的怒火被压了下去。 牛有道一愣,最终恭恭敬敬应了声,“是!” 他也清楚,若不是这位镇在这里,这伙人也不会容许自己这样胡搅蛮缠。 他也明白,若没有切实的证据,这位也有自己的难处,不好帮他说话,某种程度上保持沉默就是对他最大的支持。 众人静了一下后,宫临策道:“师弟,钟老说的对,都是同门师兄弟,没人会合伙陷害你。名单的事,的确是出乎我们意料,圣境并没有将名单打回来过,我们也没做过手脚,名单是缥缈阁直接甩过来让照办的,我们也没更改的余地,这事你回头可以验证。” 牛有道一口咬死,“这些年风风浪浪的我也经历了一些,我又不是傻子,这事肯定有问题!” 屠快:“你非说有问题,问题在哪呢?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有问题?就凭你的猜测吗?” 牛有道忽抬手,指向了严立,“那得问严师兄!” 我?严立愕然,见众人都盯向了自己,忙道:“牛有道,你别胡说八道,关我什么事?”被闹了个措手不及。 牛有道言辞凿凿道:“就在不久前,你曾警告过我,让我在这里混老实点,不然让我好看!我当时没给你面子,结果没多久就出了这样的事,果真是应验了你的话,加之我出现在这名单上的确是蹊跷,哪有这么巧的事情,说没人害我,我不信!” “……”严立哑口无言,愣神回想了一下当初的争执,自己当时一怒之下似乎真的说过类似的话。 众人一个个看向了严立,尤其是春、屠二人,更是皱起了眉头,若真是这样的话,也难怪这厮总觉得有人害他。 回过神来的严立反应了过来,终于意识到了之前牛有道嘴角的那抹诡谲是什么意思,之前就隐隐觉得不对,原来坑在这埋着呢。之前牛有道不是要找他单挑么,他现在真想找牛有道单挑,恨不得捅牛有道一万刀! 怒了,严立怒声道:“牛有道,休要在此信口雌黄!” 牛有道激辩,“我信口雌黄?当时我就要拉你来龟眠阁讲理,是掌门出面阻止了,掌门亲眼见证,由得你抵赖?” 众人又看向宫临策,春信良沉声道:“掌门,严立真说过这样的话吗?” 宫临策道:“若说的是前些时候争执的事的话,我的确是亲眼看到了二人在争执,但我赶到阻止时,并未听到二人说过什么,所以我也不能胡说作证。” 他的确没有听到,但后来严立向他坦白了,所以说过什么他大概知道,只是现在,他不会承认。 原因很简单,严立是他同一个师傅的师弟,是他的人,这种时候牛有道又拿不出证据来,他自然要帮自己人。 若是有机会连自己人都不保,那他这个掌门也做不下去了。 春信良又问:“严立,你自己老实交代,你有没有说过那样的话?” 严立有种百口莫辩的感觉,恨自己当时一时冲动没管住自己的嘴巴,可那事和这事能有什么关系?他发现牛有道这人太刁钻了,连这也能把他给拖下水,真要这样的话,以后这厮对自己胡搅蛮缠,自己岂不是连嘴都不能还了? 幸好掌门师兄帮他开脱了,他当即一口否认道:“没有!我绝没有说过那样的话。” 哪能承认,牛有道又没证据,他肯定不会承认。若没有牵扯到圣境名单的事,也就是斗嘴吵两句的事,让他认也就认了,现在不可能承认,否则这事真的是扯不清了。 牛有道啧啧冷笑道:“好啊,果然是小人,昧着良心的话还真是想怎么说都行!”同事斜了眼宫临策。 严立怒道:“牛有道,诬陷人要讲证据,由不得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牛有道:“严长老,算你狠,我今天算是认识你了,说出的话跟放屁一样,以后我再也不会信你的鬼话了。严立,你说你没说过,有种当众发个毒誓,若有欺瞒不得好死!” 严立二话不说,毒誓当场就来,“我发誓,若这名单的事和我有关,若是我做了什么手脚,必遭天谴,修为尽废,不得好死!” 牛有道忍俊不禁,忍不住乐了,发现严立也不是吃素的,偷换概念的毒誓随口就来,即发了毒誓,又撇清自己。乐后,喷了回去,“你当我三岁小孩呢?” “够了!”春信良忽一声喝,他算是看出来了,再这样扯下去根本扯不清楚,这样没完没了吵下去也不是个事,真要被牛有道辩出什么理来反而麻烦了,圣境名单已定,牛有道不去也得去,这一点是无法更改的,连钟师兄也说不得什么。他指着牛有道说:“不管事情是怎么回事,你对你的怀疑能不能拿出证据来?” 牛有道:“小人行事,自然背人,事发突然,我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出证据,还请春师叔容我详查。雁过留声,水过留痕,总会留下蛛丝马迹,给我时间定能查出!” 春信良不跟他扯了,“你要查自去查,圣境名单不可违逆,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一切遵照圣境名单执行!” 有这话在,众人都默认了,严立瞅着牛有道暗暗冷笑。 谁知牛有道压根不听,依然一意孤行道:“圣境,谁愿去谁去,我不去!我这里还有大事要办,事情没办妥之前,我不可能去圣境。” s:不是补更,也没脸说是加更,发现盟主数过两百了,小庆贺一下下! 第九四九章 问心无愧便可 竟公然抗拒门派决议!春信良也有点憋不住火了,怒道:“还有什么大事能大过眼前这事?” 牛有道随口冒出一句,“我已下令南州人马攻打宋国。” 此话一出,所有人惊怔,连如同死去了一般的钟谷子脸颊都抽了抽。 这玩笑真的是有点开大了!宫临策急道:“牛师弟,你在开玩笑吗?好好的,攻打宋国作甚?” 你就不能说点别的?牛有道斜他一眼,嘴上道:“不是玩笑,掌门可以去找商朝宗他们核实,我已下令给他们,估计他们已在做准备。略作核实便知真假,当知我不是戏言。” 宫临策还是有些不信:“这么大的事,我为何一点风声都没听到?你身为紫金洞长老为何不上报?” 牛有道:“掌门怎么可能没听到风声,宋国皇后被废的消息,掌门没听说?” 宫临策怒了,“宋国皇后被废,跟你有什么关系,轮得到你来操心,我…”话没说完,似乎想起了什么。 果然,牛有道补充了他的疑虑,“宋国皇后惠清萍是我结拜大姐。我收到消息,吴公岭本想杀她,又不想担负弑兄灭妻之名,所以暂时废而收押,待风头过了后,惠清萍肯定要在狱中出现意外,我不能见死不救!” 莫灵雪寒着脸道:“少在这里胡说八道,你们那结拜是怎么回事,人尽皆知,根本没有丝毫的情义可言,你能为了她兴兵攻宋,谁信?” 牛有道:“信不信,那是你们的想法,你们若不信…好,我话撂在这,只要能救出惠清萍,我便去圣境!” 扯到这里,他终于拉扯出了自己的目的。 其实在议事大殿时,当听到自己上了名单后,他就知道自己难逃此劫。 去了还有一线生机,也许没大家担心的那么危险,毕竟连历练是干什么都不知道。不去的后果,估计也没人敢尝试,两害相权取其轻的道理谁都懂。刚刚所谓的什么弄伤自己换人,那是在跟紫金洞的人扯。 这舍己救人的说法,倒是令现场稍静一阵。 但众人还是认为这是他的托辞,见鬼的结拜之情,说白了还是认为他在找事躲避去圣境。 宫临策又道:“这哪是说救就能救出来的,你若一直救不出来,岂不是就能一直抵赖着不去圣境?” 牛有道:“没掌门说的那么难为,只要给我足够的条件,我有一定的把握在出发圣境之前把人给救出来!” 岂能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宫临策绷着脸道:“若是救不出来呢?” 牛有道毫不犹豫道:“掌门非要这样说,我也没办法解释。不如这样,只要宗门愿意给予我一定的帮助,时间一到,不管能不能救出来,我都老老实实前往圣境,绝无怨言。当着师尊的面,还有两位师叔在场作证,弟子绝不反悔,也不容抵赖!”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春、屠二人相视一眼,二人一肚子火气也因这事的突然介入而莫名降消了,二人又齐齐看向盘膝而坐的钟谷子,只见后者依然是无动于衷的样子。 宫临策试着问道:“你想宗门怎么帮你?” 牛有道:“我希望宗门能调动宗门控制下的所有地方人马配合行动,尤其是乔长老亲自坐镇的渤州,渤州与宋国交界,正是用武威慑之地,不可或缺!” 一听要搞出这么大的阵仗,宫临策一口否决掉:“不行,也不可能!宋国皇后算个什么东西,宗门不可能因为这么个人而调动大军征战厮杀,不可能拿无数将士的性命去换这么一个女人。” “你想过没有,逍遥宫和灵剑山也不会答应,你南州人马想跨越他们的地盘打到宋国去没那么容易,你和朝廷的关系你自己也知道,仅靠渤州人马想与宋国一较高下也不现实。就算南州人马能打到东域江边去,那都什么时候了,圣境历练之事早就过期了,我们能等到你把人救出来,难道圣境还能等到你把人给救出来不成?” 严立:“掌门言之有理,此事不可取!” 牛有道指向严立,“小人!” “你说什么?”严立两眼一瞪。 牛有道不理会,继续对宫临策道:“掌门误会了我的意思,为了救我结拜大姐而导致生灵涂炭,这不是我希望看到的,我还不至于糊涂到这个地步。并非真的攻宋,而是向宋国施压,做出动静造成威慑,逼宋国放人。若宋国死活不放,我这个结拜兄弟也算是尽力了……” 双方一番深入交谈之后,紫金洞这边明白了他的意思,前往圣境的争吵反而成了其次。 事情理论清楚了,两位宿老以及宫临策等人离开后,牛有道留在了龟眠阁,跪坐在了钟谷子的面前,叩首,“谢师尊相助!” 钟谷子缓缓睁眼,问:“不惜兴师动众,那个宋国皇后和你交情很深?” 牛有道:“交情不深,但毕竟是弟子结拜大姐,弟子不能见死不救。” 钟谷子:“为个虚名,值得吗?” 牛有道:“江湖走马,风风雨雨这么多年,弟子早已搞不清自己是黑是白,唯义气千秋,别人怎么看,不重要。人能不能救出来也不重要,尽力了,问心无愧便可!” 钟谷子缓缓闭眼道:“圣境,自求多福!”言下之意是,我帮不了你什么。 “是!”牛有道再叩头,继而起身离去。 出大门时,巨安欠身道:“师叔慢走。” 牛有道嗯了声,没走出多远,听到关门声,回头一看,只见巨安已经亲手关闭了龟眠阁大门,再回头,继续前行。 管芳仪早已在山缘台阶下等着,见他来了,忙迎上而问,“出什么事了?” 牛有道呵呵一笑,“不是什么好事,圣境名单上,紫金洞前往的三个人当中有我。妈的,之前千防万防,就怕自己被弄去,结果怕什么来什么,如今看来,提前做的准备还真派上了用场。”嘴角挂着的自嘲意味很浓。 “啊!”管芳仪大吃一惊,“怎么回事?” …… 回到议事大殿内,一群人针对牛有道的事略做商议布置后散去,各自执行。 严立却没急着走,而是凑到宫临策身边,“师兄,牛有道那厮太嚣张了!” 宫临策斜睨,“你想说什么?” 严立:“既然已经说好了,不管人能不能救出来,他都得去圣境,而我们已经介入了,想让他救不出人很简单,稍微给吴公岭一点信心,牛有道便无法得逞。” 宫临策两手一背,转身正面面对,问:“你还想干什么?” “呃…”严立尴尬道:“师兄,我也没别的意思,只是觉得紫金洞岂能由他想怎样就怎样,给他点颜色看看,让他长长教训也是好事,免得他目中无人。” 宫临策摇头叹气道:“师弟啊师弟,你想什么呢?我怎么记得你跟我多次提及,说牛有道行事,凡事都要多加提防和小心。我问你,牛有道和惠清萍的关系真深厚到了如此地步吗?为个惠清萍闹这么大动静救人,值得吗?” 严立愣了一下,摸着胡须道:“是有点奇怪。” 宫临策:“惠清萍被废后,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早不提,晚不提,偏偏在我们说出名单之事时提及救人,你不觉得蹊跷吗?你难道就不怀疑这是他设的局,目的就是为了躲避去圣境?他若是存了这图谋,必然会尽早做准备,你若真要这样干了,岂不正中他下怀?” 这话还真是冤枉了牛有道,牛有道倒是早就想开口请紫金洞帮忙救人,可一直在琢磨怎么开口,因为牛有道知道紫金洞不可能答应这种事情,恰逢圣境的事落到头上,顺势而为罢了。 严立迟疑道:“他若真不想去,我们回避怕是没用,我怕他还会闹出别的事来折腾。” 宫临策:“那也不能主动往坑里跳啊!真要被他揪住把柄再跑去龟眠阁折腾的话,很好玩吗?师弟啊,不要再闹了,个人恩怨先放放,先让他老老实实进了圣境再说,这是眼前的大事。还有,你忘了我们之前为何让他来议事大殿?” 说到这个,严立倒是沉默了。 宫临策叹道:“名单中,他是代表紫金洞的长老,去了圣境后,紫金洞的人员只能是以他为主。各派目前都是这个状况,也不知圣境要干什么。那厮还是有点能力的,应变能力很强,你在天都秘境也领教过他的手段,万一在圣境中有什么较量,他毕竟是我紫金洞的人,目前也是依附于我紫金洞立足,肯定要站在紫金洞这边。” “我们找他来商议没考虑过他答不答应前往,而是要让他遇事尽力而为,帮着紫金洞这边,不要让我们紫金洞吃亏,否则在圣境内出了事我们紫金洞是吃不消的。你现在想什么呢?想报仇雪恨?是时候吗?还有没有点轻重缓急大局观?” 尽管严立心中还是认为这样未免便宜了牛有道,不过有什么不满也只能是暂时忍下,拱手道:“师兄说的对,是我糊涂了。” 第九五零章 蒙山鸣亲临 南州府城,军营校场内,罗大安正以一敌十,手中一干木枪厮杀抵御围攻的十人,正在进行实战训练。 场外一块布棚下,坐在轮椅上的蒙山鸣观看着,身穿战甲的路争扶着轮椅站在后面。 听到异常动静,路争回头看了眼,见商朝宗和蓝若亭联袂而来,立刻俯身在蒙山鸣耳边道:“蒙帅,王爷和蓝先生来了。” 蒙山鸣回头,见人已到,当即拱手,“王爷。” 商朝宗站在了轮椅旁观望了一下校场中打得噼里啪啦的动静,只见罗大安手中木枪挑翻一人,场外立刻有人补进场,持续保持十人围攻的态势。 略作观摩后,商朝宗呵呵道:“大安这枪法是越来越好了,颇得蒙帅神髓。” 蒙山鸣:“王爷谬赞。王爷,可是有什么事?” 蓝若亭道:“蒙帅,道爷那边回信了,道爷说紫金洞那边他已经搞定了,渤州那边也不成问题,会全力配合这边,让我们务必把事办妥。道爷说,他不管过程,只看结果!” “紫金洞竟能答应这事?”蒙山鸣多少有些讶异,忍不住啧啧赞叹一声,“道爷不愧是道爷。” 窥一斑而见全豹,从某个角度说明了牛有道在紫金洞并非那么弱势,让这边颇为高兴。 商朝宗:“是啊!看得出来,道爷很重视这事,此事务必周全,方不负道爷所托。” 蒙山鸣捋须颔首,略思索后,沉吟道:“即如此,那我就亲自去一趟渤州,亲赴渤州前线调兵遣将!” 商朝宗和蓝若亭相视一眼…… 卫国天薇府,太尉南仁玉和御史大夫金令赞联袂来到,自有人将二人引入府内去见玄薇。 二人在湖中楼阁内稍坐一阵,玄薇来到。除了随同的西门晴空外,三人都没有带其他人,有要事相商。 客气后,三人分主次落座。 “相公相招,不知何事?”南仁玉发问。 玄薇:“听说金大人正在与人商议一些事宜,欲严管境内粮食输向秦国。” 金令赞道:“的确如此,也是事出有因。秦国新立,需要大量钱财,弄出了个酿酒,且不断放大出酿规模,由此可见获利颇丰。燕国南州的酿酒已经停下了,我怀疑当初晓月阁起兵配合牛有道,是不是用这酿酒做了什么交换。” 玄薇:“这和你们准备操办的事有关吗?” 金令赞:“经过观察,已经明显看出,秦国酿酒需要大量粮食。而秦国遭受战火,又新立,根本没有那么多粮食,因与我国毗邻,又因我国盛产粮食,因此大肆从我境内购买,我国岂容秦国壮大财力而强势?自然是要限制和掐断!为防有人私下卖粮,还需军方配合严控边境,回头我会拟出详细章程与军方协商办理。” 玄薇:“这事就此作罢,不要再提了。” 金令赞惊讶:“难道相公要坐视秦国广积财力坐大?” 玄薇:“秦国酿酒的事,详细情况我已掌握,获利的确很大,是暴利。不过我有我的安排,秦国那边你们不用担心,酿酒相关的粮食供给情况,我掌握的很清楚,我自有分寸。” 听他这么一说,金令赞和南仁玉相视一笑,连雾府那边提供的情报都不清楚这事,玄薇却说她掌握的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之前两人以为玄薇真的把雾府情报机构全面交付给了陛下,如今看来,似乎不是这样。 换个方式来说,就是两人觉得玄承天那个皇帝的能力不足以承担卫国重任,玄承天全面掌权是两人不乐见的,两人还是希望玄薇能把持住。由玄薇刚才的话,两人认为看到的都是表象,玄薇并未真正交出雾府。 女人心细,玄薇由二人的反应中看出了端倪,解释了一下,“二位不要误会。秦国新立,弄出个酿造的动静来,我有点不放心,遂在雾府交于陛下之前,专门秘密安排了一批人深入秦国相关方面,专司此事。也好在秦国新立,相关防备不够完善,让这批人钻了空子。等到这方面的事情稳定了,我还是会交于陛下的,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两人略默,心头略沉,金令赞忍不住劝了句,“相公,有些事情三思啊!” 玄薇摆了摆手,不想提这事。 其实有些事情她也有些疑虑,可她答应了西门晴空,要放下的,她也下了脱身的决心,手上的权力晚交不如早交,一是可以让皇帝早日熟悉情况,自己还可以扶上马再送一程,二是不想恋权引起自己弟弟的误会。 上次皇帝解除南仁玉兵权之事,她拦下后已经隐约察觉到了,似乎已经让自己那皇帝弟弟有所不满。 玄薇回头先前话题,“还是那句话,你们准备操办的事情搁置,暂时不要再提了,在闹出风声之前,停下!” 南仁玉和金令赞无奈相视一眼,金令赞道:“相公这样做,我能不能问一句为何?” “正因为我掌握到的情况是暴利,人心贪婪,事情到了一定地步秦国那边难以收手…”玄薇说着起身了,在二人关注下来回徘徊着,“你们记住,控制住卫国境内的粮价,不得因秦国的大肆采购而上涨,务必严控!若有人抗命,以‘扰乱民生’的罪名杀!我的目的只有一个,让秦国上下的人都明白种粮耗费的代价不如买粮!” 南仁玉和金令赞皆愣了愣,似乎明白了她的意图。 玄薇忽停步转身,背手身后,俯视二人,气势夺人,“这乱世之中,钱有用的时候才是钱,没用的时候就是废铁,我不在乎秦国发多大的财,我的意思,你们明白了吗?” 一旁的西门晴空略露微笑,每当这个时候的玄薇,气势和风度很是别样。 南、金二人双双站起,双双拱手笑道:“是!” 没了其他事,二人离开湖中楼阁走在桥上时,金令赞忍不住感慨了一声,“一手穷晋,一手富秦,陛下远不如相公!” 南仁玉惆怅道:“相公退隐不是好事!” 楼阁凭栏处,玄薇目送两位大臣远去之际,却若有所思着嘀咕了一句,“牛有道居然要去圣境历练…” 西门晴空在旁笑道:“怎么还对牛有道念念不忘?” 这话听着有歧义,玄薇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尽显女儿姿态,惹得西门晴空有想搂抱她的冲动,然而众目睽睽之下忍住了自己的妄为。 收敛情绪的玄薇又回头看向了湖中荷花,感慨而叹道:“我是因为摸清了秦国酿酒获利的情况而感慨罢了,能获如此暴利,之前牛有道掌握着酿造秘方却一直在小打小闹,有暴利却不谋,反观晓月阁之欣喜若狂,两相对比,天差地别。能控制住自己欲望的人很可怕,我如今才真正意识到牛有道这人的可怕之处!” …… 金州、南州、北州、渤州,以及紫金洞控制下的其他各地人马动作起来后,动静立刻第一时间被燕国谍报司发觉。 燕国朝廷紧张了起来,逍遥宫和灵剑山也紧张了起来,各地人马也跟着调动了起来,做好应战的准备。 燕皇商建雄立刻找到坐镇皇宫的紫金洞长老申报春,问他是怎么回事。 申报春若无其事,说没什么,说只是操练而已。 什么叫没什么?如此大的动静,摆明了是要进攻打仗的样子,还说没什么? 于是紫金洞有贵客来,逍遥宫掌门龙休和灵剑山掌门孟宣联袂赶到。 宾主一见面,龙休便警告:“宫兄,别以为紫金洞下面兵强马壮就敢乱来,撕破了脸大家都别想好过,对大家都没好处。” 说到这个,真正是体现了牛有道加入紫金洞给紫金洞带来的好处,整个燕国境内,真要打起来,战场上估计没人能是紫金洞的对手。紫金洞掌握了巨大的话语权,如今逍遥宫和灵剑山必须联手抗衡才行。 而真正紧张的是宋国。 牛有道警告要人,吴公岭不理会,与宋国交界的渤州明显展开了针对宋国的进攻态势。 紧接而来的各路情况都有显示,与牛有道相关的势力,正在紧急调动人马,筹措作战用的各种物资。 紫金洞人马在商朝宗和蒙山鸣的巧妙调动下,惊得整个燕国的人马都跟着动作了起来防范,肯定要防范,难道还要等人打到头上来了再准备不成? 御书房内,吴公岭召集文武大臣紧急商议,讨论燕国那边是真打还是假打。 意见不同,听着两帮人争论,吴公岭背个手来回走动,心里也焦虑,没想到牛有道居然为个惠清萍要来真的,也没想到牛有道对紫金洞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陛下,渤州疾报!”一名太监入内,奉上燕国军情。 吴公岭一把夺了情报到手查看,不看则已,一看心惊肉跳。 探子获悉消息,蒙山鸣已经抵达渤州,统揽整个渤州人马,正巡视调遣渤州各地人马。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外面忽又有太监跑来禀报,“陛下,燕国蒙山鸣传书!” 吴公岭又迅速夺到手查看,看后方知,哪是什么传书,分明就是檄文。 蒙山鸣自言已领东征讨宋主帅一职,警告这边,限期三天,三天内若不交出惠清萍,燕军立刻攻宋! 第九五一章 誓与燕贼决一死战! 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威胁,连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强行索要他的女人,吴公岭那叫恨得一个牙痒痒。 真要答应了这事,让他一张脸往哪搁? 可蒙山鸣亲临前线,对他的震慑力实在是不小,他寒着一张脸,目光阴晴不定,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敢问陛下,是何情况?”丞相紫平休试着问了声。 吴公岭什么都没说,手一挥,军情和蒙山鸣的檄文传到了文武大臣手上。 大家轮流传看后,同样是一个个心惊肉跳,蒙山鸣亲临前线了,并言辞凿凿要开战,给了诸人不小的压力。 对整个宋国来说,蒙山鸣就是笼罩在宋国人心头的阴霾,屡屡给宋国造成巨大破坏,一直以来宋国似乎无人能挡。 默了一阵的吴公岭忽问道:“诸位怎么看?” 还能怎么看?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没那么容易收回,改口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因此没人轻易改变自己的立场,依然是两种不同的意见争执。 一方认为连蒙山鸣都到了渤州,渤州不是牛有道的地盘,足见紫金洞内部已经统一了意见,很有可能真会开战。一方则觉得燕国目前的情况恢复元气为上,不太可能鲁莽开战,纯粹是吓唬人。 争来争去没人敢确定一定会是怎样,没人敢拿自己的性命担保。 见吵不出结果来,啪!吴公岭突一把抽出腰间宝剑,挥舞出一道寒光,干净利落地一剑斩下了案头一角,堂内瞬间一静,只见他面目狰狞道:“燕贼欺人太甚!朕的女人岂能轻易送人,士可杀不可辱,朕意已决,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誓与燕贼决一死战!敢阻我者,如同此案!” 堂内众人面面相觑,有人拱手领命响应,有人则忧心忡忡。 文武大臣散去后,吴公岭杵剑而立,面色阴晴不定,内心同样忧心忡忡。 帘后,单东星拨帘而出,拿了军情和蒙山鸣檄文观看,看后皱眉问道:“陛下,怎么办?” 吴公岭:“我正在想办法。” 单东星:“何不速报三大派,请他们想办法?” 吴公岭冷哼,“这事瞒的住吗?就算不报,他们也会很快知晓。就算他们知道了又怎样,一旦燕国真的开战,就凭宋国目前的国力,你觉得三大派能挡得住吗?” …… 丞相府,紫平休傍晚归来,入府后直接去了西院,进了贾无群的院子,走到树下坐在了贾无群的边上。 下人已经熟悉了路子,两名下人迅速将贾无群问答写字的特制架子搬了过来,并将研磨好的笔墨放好在旁。 待下人退开后,紫平休道:“牛有道对燕国军方的影响力的确是非同小可,摆出的震慑架势也不小,整个燕国人马都调动了起来不说,更是派了蒙山鸣亲临渤州前线,摆出了真要打的阵势……”他把军情和蒙山鸣檄文的情况介绍了一下,还有朝中文武大臣的反应。 贾无群提笔写下,问他:当今什么反应? 紫平休道:“拔剑剁开了案几,发誓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誓与燕国血战到底,谁若敢劝阻,下场如同剁开的案几。先生呐,我们这次怕是弄巧成拙了,牛有道是不是真打不知道,陛下是下了死战的决心呐!” 贾无群写给他看:战,拿什么战?国内秩序刚恢复稳定,连基本供需都难以保障,民心思定,兵无士气,短时间内从哪筹措作战物资?开战必败,他不会不知道! 紫平休摇头:“陛下这人你不是不知道,当初韩军攻入境内是何等的强势,可陛下可有丝毫退让?众人皆言和谈,连三大派也要和谈,可陛下一意孤行,硬是死战到底,这便是前车之鉴。如今陛下下了血战的决心,岂能儿戏!” “嗬嗬…”贾无群仰天发笑,没了舌头,笑声有点古怪。 他摇了摇头,又在纸上写下:他为人我若不知一二,岂敢向牛有道献策?吴君,能力的确有些,胜过牧卓真,但看似强硬,实则色厉内荏。沙场上硬碰硬时,他有几次敢的?如遇硬茬,燕国境内一路逃窜,宋国境内与韩军交手亦躲躲藏藏,皆不敢正面交锋,又岂敢与燕军决一死战?此人识相的很,丞相何以认定他会强势? 空白写满,转过一页后,又写下一行字转给对方看:丞相可敢与我一赌,我料定他必忍辱交人! 见他如此笃定,紫平休“哦”了一声,皱眉思索着徐徐道:“能与韩军进退纠缠,难道就不能燕军如此这般?” 贾无群摇头写下:此一时彼一时,还是老话,此人识相的很!无情无义之人又何来底线,焉能为一女人而不屈? 紫平休叹道:“希望如先生所言,能不战最好,宋国实在是经不起折腾了。” 他毕竟是宋国丞相,又为相多年,内心里还是希望宋国好的。 贾无群知他心思,对此不再多言,端茶慢慢咽着。 正这时,管家脚步匆匆而来,对紫平休行礼后又对贾无群行礼,之后才对紫平休禀报道:“丞相,同仙阁掌门单东星来了。” 紫平休问:“何事?” 管家:“不知,只说是来拜访丞相。” “这个时候来拜访我…”紫平休捻须琢磨其用意,却见贾无群放下茶盏写下了一行字转给了他看:说客来也! 目光看向贾无群,见后者似笑非笑,紫平休若有所思着起身离去了。 吴公岭身边的红人自然是贵客,宾主正厅落座时,贾无群也出现了,慢条斯理地走到了门口一旁,站在了屋檐下静听。别人若敢偷听丞相谈话会被驱赶,他如此这般,护卫之类的只是看了眼,没人有任何异常。 正厅内一番客套后,紫平休问:“单掌门此来可是有何指教?” 单东星摆手,“指教谈不上,前来请教是真。长话短说,丞相熟稔宋国国情,敢问丞相,宋国如今的国力是否够有与燕国一战之力?” 紫平休摇头叹道:“处处捉襟见肘,单掌门心知肚明,真的经不起折腾了。” 单东星奇怪道:“宋国生死存亡之际,丞相乃百官之首,为何不劝谏陛下,反而坐视宋国陷入危局?” 紫平休苦笑:“我倒是想劝,可陛下的态度你也看到了,斩剑明志,谁人敢劝?” 单东星哎哟喂道:“丞相啊丞相,陛下性情刚烈是不错,可陛下也不是不明事理之人……” 听到后面,屋外的贾无群转身先离开了,也没什么好听的,翻来覆去说的无非是同样的话。 总之说来说去就是希望紫平休在这种情况下不要明哲保身,而是要国事为重,勇敢的站出来劝阻。 送走贵客后,紫平休又回了西院那边,坐在了贾无群对面,刚将单东星的来意说了没两句,贾无群抬手将纸板拨转,显出一行字给他看:我已听见。 又提笔写下一行拨转他看:那位在找台阶下。 紫平休呵呵摇头:“他虽绝口不提是陛下的意思,我又岂能不知他是得了陛下的授意而来。唉,看来我今晚有得忙咯。” 贾无群:不是坏事!以前他可以不听劝谏,一旦开了这个头,规矩则渐成,渐渐作茧自缚! 紫平休嗯了声点头,的确如此,一旦这回听了劝,以后百官再劝而不听,那谁都知道吴公岭这次是找台阶下,自己怕事把自己老婆送给了别人,可不是什么光彩事。 的确有得忙,回头他就命人将百官给陆续找来了,他这个百官之首当初能怂恿百官推翻牧卓真,这次自然也能有些影响力。 当然,紫平休不会说这是吴公岭的意思,话不能乱说,吴公岭的态度是与燕军决一死战的,谁敢诽谤是找死。 次日朝堂上,面对百官劝谏,吴公岭怒声咆哮:“朕若早杀了那贱人焉有今日之患,都是尔等劝拦之过。如今事实摆在眼前,那贱人与燕贼暗中勾结,幸亏朕废了她,否则来日里应外合,后果不堪设想。朕意已决,誓与燕贼决一死战,尔等休要废话!”说罢怒气冲冲甩袖而去。 然而百官不肯罢休,出了朝堂后,紫平休又领着百官到了御书房外,求见吴公岭。 吴公岭拒不相见,御书房外的紫平休一个眼色,当即有人跪下磕头,并高声呐喊:“陛下,宋国经不起折腾了,陛下为大宋忍辱负重吧!” “恳请陛下忍辱负重!”有人带头,一群人陆续跟着跪下了,最后全部跪下了,紫平休一把老骨头也在此例。 一群人哭哭啼啼,有人哭的眼泪鼻涕都出来了,有人甚至磕破了头,磕的一脑门血。 场面那叫一个惨不忍睹,连四周紧急赶来警戒的宫中侍卫人马都暗暗唏嘘感慨不已,都是忠臣呐,连死都不怕了。 总之陛下不答应,这些人就宁死不起,要跪到陛下答应为止。 与此同时,宋国三大派的掌门,凌霄阁关极泰、血神殿瞿翻、裂天宫吴承雨搞清楚情况后,火速联袂赶到了紫金洞要说法。不火速赶来不行,蒙山鸣的檄文中只给了宋国三天时间,他们赶来自然是想化解干戈。 s:谢无名氏赠小红花捧场支持。 第九五二章 难兄难弟 紫金洞有自己的待客之道,可一谈到即将兴起的战事,宫临策便来了个面无表情。 他知道对方此来也有摸清底细的意图,自然不会让对方摸清这边的打算。 啰嗦了一番见这反应,关极泰问:“宫兄,燕国的情况你也清楚,为个女人闹个两败俱伤,值得吗?” 宫临策:“既然不值得,你们把人交出来便可,又何必在此费尽口舌。” 关极泰:“能免去战事,我三家自然是乐见,可惠清萍再怎么废了,也曾是宋国的皇后,让我们把宋国的先皇后交给你们,让我们三家的脸往哪放?” 宫临策慢悠悠道:“这就不是我操心的事了。” 瞿翻呵呵冷笑一声,“宫兄,我们好话说尽,你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呀。” 宫临策摇头感慨道:“瞿兄,说这种话就没意思了,想当初宋军攻入我燕国境内,我燕国三大派可是找几位百般相劝,甚至是愿意委曲求全,敢问三位可有给宫某丝毫的面子?面子是互相给的!” 这话还真是堵的三人有些无言以对,但他们不会轻易放弃,吴承雨又道:“利益之争和此事岂能相提并论,堂堂紫金洞为个不相干的女人,得不偿失,至于么?” 宫临策:“事情已经摆在了眼前,有什么不能相提并论的。当初三位是一点退路都不给宫某,如今宫某好歹给了三位一点退路,愿打愿和悉听尊便!” 这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感觉痛快,事情到了这一步,他才发现牛有道还真是让他威风了一把,不但是眼前的宋国三大派掌门来求他,之前连逍遥宫和灵剑山的掌门也跑来相劝。 这种强势滋味不错,也让他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如今的紫金洞的实力今非昔比,已经有了让人委曲求全的实力。 关极泰:“我就奇了怪了,这紫金洞什么时候变成了牛有道当家,什么时候轮到他说的算了,难不成紫金洞已经被牛有道给掌控住了,宫兄已经成了摆设?” 宫临策不屑道:“我不是三岁小儿,激将法和挑拨离间对我没用。我不妨直说了,牛有道上了圣境名单你们也知道,这次的确是委屈了他,他提出了救结拜姐妹的要求,我紫金洞答应帮他救人也算是成全他。” 一根手指对三人摆了摆,“啰嗦太多没用,想停战就交人。当然了,如果宋国愿意割让几州的地盘给我,我也不是那么不识相的人,能和平收场对大家都好。” …… 茅庐别院同样有客来,牛有道的另一位结拜兄弟来了,凌霄阁长老全泰峰。 全泰峰自然是这次跟随掌门一起前来的,掌门去见宫临策,他来了茅庐别院找牛有道叙旧。 叙旧是假,解铃还须系铃人,希望能从牛有道这边打破战事将起的危局是真。 说来不管当初把不把结拜当真,结拜的交情毕竟摆在这,遇事了还真比其他人好说话,至少是老熟人。 宾主都不提以前不愉快的事情,牛有道热情的很,开口闭口都是‘大哥’称呼,好酒好菜招待。 既然来了,好酒好菜可以尝尝,但不是目的,叙旧之后全泰峰还是话到正题,希望牛有道看在两人的交情上给个面子,此事就此打住。 牛有道自然以惠清萍的生死来说话。 扯来扯去,全泰峰放下了筷子,“老弟,不如这样,咱们都退一步,我保证惠清萍的安全,保证宋国那边绝不动惠清萍一根汗毛。老弟也罢兵,事情就这样翻篇过去了。如此一来,你即保住了惠清萍,成全了你与她的结拜之谊,我宋国这边也保住了颜面,又避免了两国的交战损失,何乐而不为?” 牛有道也放下了筷子,“大哥,不是我不给你面子。这事如果放在早些时候,我肯定会答应你,现在,我实在是没办法答应你。” 全泰峰迟疑道:“你的意思莫非是现在这事已经不由你做主了,全盘由紫金洞控制了?若真是这样的话,我看不见得吧,商系势力都听你的,只要商系人马罢兵,仅凭紫金洞的势力无法挑起国战,届时将不得不知难而退。” 牛有道摇头:“大哥,不是这回事。” 全泰峰不解,“那是为何?” 牛有道叹道:“大哥,我要去圣境了,能不能活着回来还不知道,万一再也回不来了,你给我的那些承诺还重要吗?也许大哥会说你一定会守信,可宋国可能给大姐自由吗?若能给她自由,现在放了她又有什么关系?说到底死罪能饶,活罪难逃,大姐若是失去了终身自由,活着又有什么意义?我不想讲什么我多重情义,我只是希望临走之前能还大姐自由,就当是让我死个心安,请大哥成全!” 旁听的管芳仪听的心头沉重,道爷此去的确是祸福难料,那可是圣境,一旦出事,无人能救,也无人有能力去救。 全泰峰也被他说的有些心情沉重,“老弟福大命大,天都秘境都奈何不了你,不会有事的,我这次倒霉,圣境的事也摊到了我头上,老哥我陪你共患难便是。” 牛有道一愣,继而不满道:“大哥是在拿我寻开心吗?圣境名单我看过,若有你名字我还能不记得,压根就没有你。” 全泰峰唉声叹气道:“你是不知道啊,宋国跟你们燕国打完后又跟韩国打,宋国打得多艰难不说你也懂,损失惨重,我前面几位师兄都受了重伤,战事停后都在养伤,宗门和缥缈阁沟通后,缥缈阁答应了换人。” 牛有道愕然:“韩宋都停战这么久了,伤还没痊愈?” “为宗门负了重伤自然要礼遇,何况伤这种事好得快慢说不清楚,也有可能复发…”全泰峰说到这略停,似乎觉得不能再多说了,闷了口小酒,摆手道:“唉!不说这事,总之我倒霉就是了。” 牛有道大概琢磨出了点对方的难言之隐,应该是该去的人不想去,以伤势为借口,就如同他之前在龟眠阁说的那般,完全可以自己弄伤自己,所谓的‘可能复发’,搞不好是人为的让自己没好利索,可人家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连缥缈阁都答应了,凌霄阁内部还能说什么。 某个角度来说,凌霄阁能把这位给推出来,和这位在门中的地位也有关,无非是搞不赢那几个养伤的呗。 一旁的管芳仪嘴角浮现一抹莞尔,感情这两个难兄难弟凑一块了。 “哎哟,那你的确是有够倒霉的,真是苦了大哥你了。来,我们干一杯。”牛有道举杯表示同情,与对方碰杯同饮后,又忍不住相问:“大哥,这次圣境历练究竟是干什么,要历练多久?若知道不妨透露点风声,也好让小弟我有个心理准备。” “唉!”全泰峰依旧是唉声叹气,“你问我,我问谁去?鬼知道在搞什么鬼,你说搞就搞吧,名单都按他们的要求报上去了,都以为就这样了,谁知好好的来个这变故,让我好死不死给撞上了。我也不知道我是倒了什么霉,连这种见鬼的蹊跷事都能遇上,我也没招谁惹谁呀!你说这种事怎么能出尔反尔变来变去,我们撞上这种事不是倒霉是什么?” 话里,语气里,那真是满腹的牢骚无处诉说,都被牛有道的话给勾了出来。 “唉!”牛有道亦是一声叹,“谁说不是,咱们是有够倒霉的。大哥,去了圣境以后,咱们互相关照吧。” “唉,好说…”全泰峰话说一半愣住,似乎发现扯远了,偏离了自己此来的正题,遂抬眼道:“我说老弟,我都找上门了,你也该关照关照我啊!” 牛有道摇头拒绝,“大哥,我说了,不是不给你面子,事关大姐生死荣辱,你让我如何能答应你?此事不提也罢,说多了伤及你我兄弟感情。” 狗屁的感情!全泰峰心里嘀咕,啧了声道:“老弟,不是我无情,只是为了个惠清萍如此兴师动众,不惜大动干戈,甚至是承受巨大损失,我怎么觉得不对劲?真的是为了惠清萍?借口托辞吧?” 牛有道:“说了你不信,那就不说了,真心或假意,时间说明一切。我话撂在这,不管大哥怎么看我,今天大姐这事若是落到了大哥的身上,兄弟我同样是义不容辞。话到此为止,多的不说了,喝酒!”再次举杯。 …… 燕国的动静瞒不过诸国的耳目,如此大的异常反应引起了诸国的高度关注和警惕,各方皆加派探子集中力量打探究竟出了什么事。 晋国皇宫内,太叔雄和邵平波在一座湖畔漫步商谈,君臣二人心忧。 好好的,突然冒出这么一档子事来,实在是让二人闹心。 晋国这边密谋的对卫之战,本就怕惹得缥缈阁再次冻结战事而暂停了,想等到各国参加历练的人进了圣境再说,谁知树欲静而风不止,燕国又大肆折腾开了,搞的这边想不揪心都难。 一旦再次冻结了战事,想再对卫国出兵,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圣境历练的事情也没给出个时间期限。 就在各方势力高度关注的当口,宋国天牢的大门当啷开启了,没多久,废后惠清萍被带了出来。 一出牢笼,惠清萍看到了一个熟人站在牢外一脸微笑拱手迎接,正是凌霄阁长老全泰峰。 第九五三章 放人 惠清萍目光也仅仅是在全泰峰身上稍作停留,之后环顾四周。 见到惠清萍如今的狼狈样子,头发蓬松乱形还有稻草,衣服也蹭脏了,偏偏还穿着皇后的衣服,全泰峰脸上笑眯眯,心里却很感慨。 是是非非、恩恩怨怨的,全泰峰也不想再说什么,上前道:“走吧!” 惠清萍冷笑:“没想到是你来送我上路。” 全泰峰一愣,旋即苦笑,知道这位误会了,侧身让路,伸手相请,“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离开这里再说。” 惠清萍无动于衷站那,“想怎样直说,用不着折腾。” “惠清萍…”全泰峰话到嘴了,还是咽了回去,也不废话,伸手直接拽了她的胳膊给拖走了。 也没拖别的地方去,直接将惠清萍带上了一只大型飞禽。 之后三只大型飞禽振翅而去,在黎明中升空,在宋京百姓还未完全苏醒过来时悄然离去,也是为了保密。 因为惠清萍的身份原因,公然释放不如悄然送走,多少能维护一点宋国朝廷的脸面。 其次也是为了保护惠清萍的安全。 吴公岭倒是想过借刀杀人,譬如人在途中出了什么意外之类的,譬如向天女教透露个消息什么的。 然而最终还是没敢乱来,因为牛有道那边的布置。 牛有道没有派人来接人和保护,要求宋国将惠清萍安然送达紫金洞才算数,人不安然抵达,一切都不作数,休想跟他玩什么花样,无论是吴公岭还是宋国三大派都不敢乱来,反而生怕惠清萍在途中出什么意外。 至于为何让全泰峰主持护送,实在是这种妥协屈服的事并不怎么光彩,没人愿来,多少也怕出意外担责任。 于是全泰峰没能躲过,建议他来送的人都拿他跟牛有道的关系说话,说他来送是最合适的,不怕丢人,可以说是帮结拜兄弟的忙。 让他去紫金洞找牛有道谈谈也是因为他和牛有道的关系,如今让他押送惠清萍又是因为他和牛有道的关系。 就因为这个,害得他反复来回紫金洞奔波,这理,全泰峰都没地方说去,他觉得自己跟牛有道也没什么关系,怎么就纠缠不清了呢? 回望脚下远去的宋京,惠清萍道:“带离京城再动手吗?要杀我,用得着如此小心谨慎吗?哦,是怕传出去后吴公岭脸上难看吧?全泰峰,你堂堂凌霄阁长老,竟也成了为吴公岭跑腿的货色?” 她还在认为吴公岭要杀她,人从局中清醒过来后,她比谁都更清醒意识到了,吴公岭不会放过她。 她对外界发生的情况也毫不知情。 她对俗世的情况虽然不是很清楚,但也知道一点,从狱卒对自己的态度上可以看出,这次将自己带出来应该不是要放过自己。倘若自己真能没事,狱卒的反应上因该能看出些许,至少不敢再给她不客气的态度。 只是她有所不知,有些事情狱卒也并不清楚,这次送她离开是机密,还是那句话,宋国朝廷怕她出事。 全泰峰叹道:“惠清萍,不要再说这阴阳怪气的怪话了,这次能躲过一劫,你就知足吧。” 躲过一劫?惠清萍内心意外,怀疑道:“吴公岭能放过我?他不会放过我,我无依无靠,对他来说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他要杀我也不会有什么顾忌,” “无依无靠?”全泰峰呵呵摇头,“本来吧,我也以为你难逃此劫,也以为你无依无靠,谁知最后跑出个人来保你,这人动作起来的效果可能比天女教的效果还大,天女教出面怕是也威胁不了宋国,吴公岭也不会给天女教面子。惠清萍,我想你一定猜不到这个人是谁。” 惠清萍内心惊疑不定,“还有人保我?谁?” 全泰峰揶揄道:“再好好想想,想想你还有什么关系。” 惠清萍皱眉琢磨,想了又想,最终微微摇头,还是想不通自己所有的关系中谁能有这么大的能量。 她本以为是天女教要将她要回去处置,可全泰峰话已经点明了,吴公岭不会给天女教这个面子。 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谁?直接告诉我,不要跟我打什么哑谜。” “唉!”全泰峰叹了声,“我就知道你猜不出来,也知道你不会往他头上去想。也对,别说你了,那人会出手救你连我也难以置信。惠清萍呐,你也许忘了一人,但那人似乎没有忘记你,你忘了我们两个人之间还有个共同的结拜兄弟吗?” 结拜兄弟?惠清萍有些傻眼,她这辈子就搞过一次结拜,提醒到这个地步了,焉能不知是谁,脑子里过了一下后,脱口而出道:“难道是牛有道?” 全泰峰呵呵,“除了他还有别人吗?这次他若是没存别的企图,你应该要好好感谢他,他为了救你,可是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刀都架到宋国的脖子上来了,逼得我们三大派和朝廷不得不妥协放了你。” 惠清萍难以置信,“他会救我?” 全泰峰:“是啊,我也奇怪呀,说实话,我真没看出他有什么救你的必要。” 惠清萍:“他能逼朝廷和三大派妥协放我?” 全泰峰:“想不到吧?我也没想到。他这次出手之后,我才意识到,他对燕国军方的影响力远超咱们的想象。整个紫金洞在全力配合他,整个燕国的人马都大肆调动了起来,渤州大军虎视眈眈,蒙山鸣亲临渤州前线调兵遣将,并发出檄文威胁,给了朝廷三天的时间,若不放你,则立刻攻宋!” “唉!想当初,只不过是一个上清宗弃徒而已,在一犄角旮旯里打闹而已,谁会把他放在眼里。今非昔比啊,惠清萍,他已不是我们当初在茅庐山庄见到的那个并可以进行威胁的牛有道了,如今的他已不是你我能威胁的了。” “呵呵,当初茅庐山庄的那场结拜,你应该记忆深刻吧,只怕你今天做梦也不会想到,一场荒唐结拜,连你自己都不会放在眼里、当回事的结拜,在你最困难的时刻居然能救你一命吧?” 惠清萍皱眉:“他想干什么?” 全泰峰:“你我问?我不知道。我也问过他,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那家伙,看似不着调,实则越来越给人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你呀,想知道答案还是见了他的面后自己去问吧。如果知道了答案,不妨告诉我一声,也不枉我护送你这一趟。” 惠清萍沉默了一阵,看了看自己身上,忽道:“既然决定了放我,为何还制住我?解开我身上禁制。” 全泰峰拒绝:“不行!牛有道那家伙狡猾的很,怕我们做手脚,指定要宋国亲自把人送过去,否则出了什么意外概不认账。解开了你的禁制,不好控制你,万一让你跑了,我没办法交差,等到了紫金洞,把你交给了他,你想怎样都行,都不关我的事。” 惠清萍:“我都这样了,还能跑哪去?” 全泰峰哪能轻易松口,也是不得不防,担心惠清萍记恨吴公岭会返归宋京闹事,提醒道:“你这次是秘密押送,原因你大概也知道一些,怕有心人从中作梗,那些巴不得燕宋开战的人不得不防。别的不说,仅天女教,只要有机会,就不会放过你。还是安安分分到了紫金洞再说吧,到了紫金洞你也就安全了,天女教还没本事杀入紫金洞为所欲为。坐了这么久的牢,还在乎这一时半会儿吗?忍忍吧!” 话说到这个地步,惠清萍也就不吭声了。 宋国放人了,面对燕国的武力威胁,吴公岭最终还是屈服了。 此一时彼一时,之前和韩国交战时,他还可以破罐子破摔,责任全推给死鬼牧卓真,反正都那样了,也不在乎,如今真的是没办法再破罐子破摔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道理,已经不适合再用在他身上。 把自己女人给送人了的确是丢脸,可这种事情做过的国君多了去,远的不说,牧卓真就把自己的宠妃送给了燕国皇帝商建雄,那些送女儿去和亲的例子就更是数不胜数了。 当然,不是他屈服了,而是迫于朝臣的压力,朝臣以死相迫,才逼得他不得已答应了…… 千山万水去,紫金洞复来,全泰峰终于将惠清萍送达了茅庐别院。 牛有道闻讯亲自跑出了茅庐别院迎接,见到人,欣喜不已,恭恭敬敬拱手弯腰,“见过大哥、大姐。” 袁罡远观,牛有道这种举动,他是做不出来的。 惠清萍的样子依旧有些狼狈,不过比开始的时候强多了。 她也不想狼狈见人,途中想洗漱梳理一下,可全泰峰不肯。全泰峰怕途中落地遭遇突袭,对他来说,此行将惠清萍安全送达比什么都重要,不容许出意外,至于惠清萍的脸面,那不是他顾及的事。 惠清萍没了办法,只好脱了代表皇后身份的外袍,再扯开了头发,来了个长发披肩。 此时面对牛有道的问候,惠清萍不知该说什么,再见牛有道,心情也很复杂。 倒是全泰峰乐呵呵道:“老弟,我没食言吧,人可是给你平平安安送来了。” “多谢多谢。”牛有道拱手谢过,又满脸关切地问惠清萍,“大姐,你没事吧,他们没在你身上做什么手脚吧?” 惠清萍摇了摇头。 牛有道立刻回头道:“红娘,带大姐去沐浴洗漱,另外仔细给大姐检查检查。”明显是怕有人对惠清萍下毒。 第九五四章 欺世盗名之辈 管芳仪懂他意思,笑着伸手请惠清萍跟她走。 惠清萍略显犹豫,最终还是跟着管芳仪去了。 早前,对于艳名远播的齐京红娘,她是不屑的,如今谁也别嫌谁,大家半斤八两,她也好不到哪去,就是个笑话,再也高傲不起来了,还有什么资格嫌弃人家? 全泰峰也懂牛有道的意思,心中无鬼,也不怕牛有道检查,不过嘴上还是调侃了一句,“老弟这是不相信我呀!” “哪里话,对大哥没什么不信任的,一码归一码,我是防着宋国那边。来,里面请!”牛有道挥手相邀,把随行一同前来的宋国三大派修士都给请了进去。 南山寺的和尚忙碌了起来,要好酒好菜招待客人。 待到酒菜满桌,牛有道等人也没有忙着用,想等惠清萍出来,结果等来等去成空,管芳仪过来通知了一声,“道爷,萍姐说她要休息,让你们自便,不用管她。”说罢还对牛有道点了点头,表示惠清萍的身体没什么问题。 对此,在场的都能理解,惠清萍这个时候的心态不愿在外人面前抛头露脸可以想象。 牛有道遂邀全泰峰等人入席,全泰峰却不不急,先拉了他问道:“老弟,我信守了承诺,你不会出尔反尔吧?” “岂能!大哥仁至义尽,我又岂能言而无信让大哥难做?”牛有道立马回头,对管芳仪道:“通知蒙山鸣,燕宋化干戈为玉帛,立刻撤回南州。” “是!”管芳仪领命而去。 全泰峰哈哈大笑,拉了牛有道入席喝酒…… 酒终人散,全泰峰等人还要回去复命,没有逗留,拜访宫临策确定了结果后,立刻返回了。 送走客人,牛有道去拜访惠清萍,吃了闭门羹,对方似乎不愿见人,接下来的日子里几乎一直把自己给关在屋里。 对此,牛有道没有勉强,也没有多劝什么,更没有提及自己怎样费力救她的功劳,也不让管芳仪等人提及,由她。 而紫金洞这边也果真是言而有信,蒙山鸣从渤州前线撤回了,集结的大军散去,进攻架势化解。 紫金洞一罢手,燕国人马的紧张局面自然也就松开了。 根据各方情报,获悉一场危机就这样过去,站在屋檐下的全泰峰放下了手中消息,仰望碧空,轻叹了声。 他有点没想到,一直担心牛有道会耍什么花招,把惠清萍送去后,宋国这边其实还是很不放心的。 然而事实证明,牛有道没有别的企图,闹出那么大的动静真的只是为了救惠清萍而已。 这个结果令全泰峰分外感慨,有点走神,他可是牛有道的结拜大哥。 早年可能还会觉得牛有道没有资格与自己结拜,如今想都不会往那头上去想了…… 哪怕是紫金洞,见牛有道真的只是为了救个惠清萍而已,人一得手,去圣境的事不再含糊了,紫金洞也松了口气。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是这么大的事情,获悉燕宋危机因废后惠清萍而起,都很惊讶,都感觉有些荒唐,也都怀疑其中是不是有什么深意。 当牛有道解救惠清萍成功,两国危机也随之化解后,各国发现自己想多了,更加惊讶,竟然真是因为这个! 之后略有风波,天女教获悉情况后,派人来了紫金洞这边要人,甚至是开出了价码,宁愿付出代价也想把惠清萍给弄回去以正门规,总之不能让这个背叛师门的人逍遥快活。 早先惠清萍是宋国皇后,天女教根本不可能要到人,惠清萍落难后亦拍手称快,既已落难,自然也没了必要付出代价搞人回来,叛徒的下场摆在那,谁知这个叛徒居然被牛有道给拉出了苦海。 还是那句话,不能容叛徒快活,结果还是没得逞,价码开到了三千万金币,也未能把惠清萍买回去。 其实紫金洞是无所谓的,哪怕卖出去后牛有道占大头也行,可牛有道不答应,这就不好办了。 为了救个惠清萍,牛有道不惜闹出那么大的动静,紫金洞哪还敢勉强他…… 马车停在了门口,邵平波从马车内钻出,邵三省跑下台阶迎接,“大公子。” 邵平波没吭声,回了府内,直奔书房里安安静静坐下了。 邵三省看出了邵平波平静表面下情绪不太好,毕竟近身跟随这么多年了,奉上盏茶后,尝试着问道:“陛下态度如何?” 邵平波平静道:“不用担心惹得缥缈阁再次冻结战事,自然是松了口气。” 邵三省叹了声,“这牛有道的势力真是越来越大了,竟然能逼得宋国委曲求全。” “欺世盗名之辈!什么结拜之情,你信吗?”邵平波不屑一声,旋即又冷笑道:“也暴露了他的缺点,在乎虚名,必被虚名所累。” 邵三省沉默低头,是不是被虚名所累,他不知道,但他知道大公子的心情不好,需知大公子背负的是弑母杀兄的恶名,而牛有道角湖舍己救人,如今又为了救结拜大姐闹出这般动静,外面风评可想而知…… 天地门,正殿匾额上的三个鎏金大字遒劲有力。 天地门掌门令狐秋就站匾额下的屋檐下,眺望远方,负手静默许久。 牛有道救结拜大姐的事,已在修行界传的沸沸扬扬,他这里不可能没有风闻。 对于牛有道的风评无外乎两种,一种夸其重情义,一种骂其欺世盗名,但对于他来说,牛有道会这样做他一点都不意外,牛有道对他以德报怨他是经历过的,这次的事情于他而言只是越发证明了牛有道的为人而已。 “先生。”红袖款款来到,禀报道:“京城来人了,请您去一趟京城。” “京城?”令狐秋愕然回头,“什么人?” 红袖:“一名太监,宫里的人,说是宫里有人要见您。” “……”令狐秋无语,旋即苦笑,“我与他结拜的事已被人淡忘,看来又被翻出想起了,怕是别想自在了。” 红袖低头,对于那位,她们姐妹已不再怨恨,只是心情依然复杂,扶芳园内的往事不堪回首。 …… “师兄?”从内院走出的唐仪见魏多等在院门外,有点意外,试着问道:“有事?” 魏多:“想找你说说话。” 唐仪默了默,旋即抬手示意了一下,两人并排行走在林荫小道中。 游荡了一会儿,不见魏多吭声,唐仪主动问道:“想说什么?” 魏多脸上涌现痛苦,“我不明白,连惠清萍那样的所谓结拜姐姐他都能大度,都能那般尽心尽力,为什么对上清宗他却始终耿耿于怀?” 唐仪依然美丽动人,但却沉默了,自然知道说的是谁,那人也是她心里绕不开的结,毕竟曾是夫妻。 良久之后,她轻言细语道:“师兄,都过去了,上清宗能在这里立足,就算欠了东郭师叔的情,他也还了。如今的他,位高权重,势力庞大,咱们上清宗庙小,已经容不下他了,我们也高攀不上,想多了没意义,以后不要再提了,真的都过去了。有了稳定环境,上清宗会一天比一天好的。” 魏多:“可他要去圣境!” 圣境历练,该来的终究无法回避,相关各方都必须要面对。 牛有道似乎不慌不忙,还在树下躺椅上假寐,在想什么谁也不知道。 不过都知道这个时候的他在想事情,没人会轻易去打扰。 闻墨儿来了,近前打扰了他,“道爷,天火教的人来了。” “嗯?”牛有道睁眼。 闻墨儿:“天火教前去圣境历练的人来了,让你兑现承诺。” 牛有道坐了起来,“不是还有几天时间么,这么着急干嘛,有请。” 闻墨儿:“说是早点出发,免得出意外耽误时间。他们不肯进来,说在宗门外面等你一起出发就好。” “什么怕耽误时间,是怕我搞鬼没时间反应吧,这帮人也真是的,已经上了名单还有什么好怕的。”牛有道又躺了回去,挥了挥手,让闻墨儿退下后,喊了声,“来人。” 陈归硕很快现身,闪落在他身边,恭敬道:“道爷,什么事?” 牛有道:“请红娘和巫照行过来一下。” “是!”陈归硕快步离去。 没多久,管芳仪和巫照行来了,牛有道叮嘱了陈归硕一声,让人看好四周,不得让人随意靠近。 “什么事神神秘秘的。”巫照行坐在一旁问了声。 牛有道懒洋洋躺那,像不说正经事似的来了一句,“此去圣境,有些事情我懒得安排了,也安排不过来,总之人算不如天算,谁又能想到能碰上这种倒霉事。我这次若是回不来,你带他们去魔教吧,念在一场交情的份上,若是能帮我照顾一二自然更好。总之给他们一条活路,你联系魔教做好接应的准备。外界有什么怀疑的话,可以全部推倒赵雄歌头上。” 这个话题让人心情沉重,管芳仪黯然低头。 巫照行叹了声,理解,这位若是不在了,紫金洞是容不下茅庐别院这些人的,没了这位,没人撑的起目前的场面,硬抗的都要倒霉。不过嘴上还是宽慰了一句,“兴许没你想的那么糟糕。” 牛有道:“树倒猢狲散,道理大家都懂,早做安排不是坏事,就这么办吧。” 第九五五章 不了解的敌人才是最危险的 不这么办还能怎么办?不比当初在茅庐山庄的时候,走到了这个地步,许多事情已经不能如从前那样安排了,做梦也没想到加入紫金洞还能碰上这种事,这就是他所谓的人算不如天算。 不过对更多的人来说,不会遇到什么麻烦,譬如商系人马,一旦他牛有道回不来了,在没有冲突的情况下,商系人马自然要被紫金洞给顺理成章的接收。商系人马也不会自找麻烦,不会有好好的稳定局面不要,不会非要跟紫金洞发生冲突投靠另两家,没那流血冲突还要承担风险的必要。 所以他希望自己手下的管芳仪等人离开,夹着尾巴走人便可,不要给商系人马惹麻烦。 他的人若是不走的话,商系人马会很为难。紫金洞肯定要趁机将商系人马给掌控住,因此会铲除茅庐别院的人,到时候让商系人马站哪边? 所以牛有道让茅庐别院的人走,即不让商系人马为难,也能不让紫金洞为难茅庐别院的人,否则茅庐别院的人也保不住自己的势力,最后冲突起来谁都不会落好。 当初去天都秘境的时候,他种种安排是不想让商系人马轻易脱离自己的控制,否则他回来后会很麻烦,如今的种种情况因为他加入了紫金洞已经没了那个必要,只要他能活着回来,一切自然化解。 如今给商系人马安稳,也算是一份报答吧,冲商系人马当初在角湖啸聚对抗三大派保他,这次去若出意外就当是还商系人马一份人情,他不喜欢欠谁的。 什么东西都要死抓在自己手里的话,往往抓不住,顺应人心,方得人心。 这段时间他经常无精打采的躺这,实际上一直在想这些个问题。 “倘若你一走,紫金洞便蠢蠢欲动怎么办?”管芳仪问出了一句心中的担忧。 牛有道慢吞吞道:“想多了,我这次去,代表的是紫金洞,惹毛了我,我随时能将整个紫金洞给拖下水。去了圣境,代表紫金洞的决定权在我手上,不怕死的话,紫金洞可以试试看,谅他们也不敢。照我说的做,你们不会有事的,我会警告他们,他们就算心里有那想法,也不敢妄为。” 目光溜到管芳仪那黯然神伤的脸色,牛有道又笑了,“哭丧着脸干嘛,搞的我是要去送死似的,放心,我没那么容易被弄死,我也不想死,我会想尽办法活着回来的。” 管芳仪牵强一笑,可实在是高兴不起来。 “唉!”巫照行叹了声,这次算是感受到了这边这些人的弊端,所有人的命运都系于牛有道一人,一旦牛有道出事,一切都将化为泡影。 可话又说回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没一个强有力的掌舵人,人心各异是没办法凝聚成团的,一盘散沙也没办法应对这乱世的风风雨雨,也走不到今天。 有利便有弊,说的大概就是这个吧。 “道爷,闻墨儿来报,说留仙宗、浮云宗、灵秀山的三派掌门来了,求见您。”陈归硕快步而来禀报,刚才牛有道下了令,不让其他人靠近,来报的闻墨儿被他挡在了外面。 牛有道笑了,那三家肯定早就知道了他要去圣境,他去圣境的事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三家估计一直在等他的消息,迟迟等不到,期限将近终于忍不住跑来了。他可以想象,商朝宗那边估计也一直在等他的信,迟迟等不到又不好多问,怕他多想。 “有请。”牛有道挥了挥手,陈归硕应声离开后,他又对身边二人道:“就这样吧。” 巫照行走了,管芳仪却没走,沉默了半会儿后又问道:“道爷,凭你的手腕,你就不能想想办法不去?按全泰峰说的,凌霄阁的一些人都能想办法回避,我就不信你没办法。” 牛有道:“公孙布的事你也知道,我早就被缥缈阁给盯上了,这次我的名字出现在圣境的名单上,有点不合常理,我去还能面对,一旦不去,只怕会有更大的麻烦,届时倒霉的恐怕不止我一个,大家都要跟着倒霉。红娘,我们还没有对抗的实力,只能隐忍,也只能是俯首听命,退一步兴许才能挣来海阔天空的机会。” 管芳仪嘟囔道:“要倒霉干脆一起倒霉,没必要让你一个人去面对承担,老娘可不领这情。” “平常你们都被我呼来喝去的,我既然享受了大家给予的好处,遇事的时候自然也得是我出来承担。”牛有道笑言一番,旋即又朝她招了招手。 管芳仪狐疑,不过还是俯身弯腰了,手撑在躺椅的扶手上,耳朵放在了他的嘴边。 牛有道在她耳边轻声道:“危险也意味着机会,平常我们是没机会接触到圣境那个层面的。人无完人,我不信他们牢不可破。修行界已经将那九位给神话了,究竟什么情况我们一无所知,既打听不到他们的情况,也不敢贸然打听。红娘,不了解的敌人才是最危险的,只有去接近他们,去了解他们,才有机会击败他们!” 此话一出,管芳仪心惊肉跳不已,这话简直是大逆不道,无异于表明了要挑战九大至尊的心迹,略抬头,与他近距离面对面道:“何必自找麻烦,这样也挺好的。” 牛有道:“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树欲静而风不止,我倒是想自在,可是自在的了吗?天都秘境之后,又出现了从未有过的圣境历练,这很不寻常,不知那九个老怪物想干什么,此去正要一探究竟。” “那九位一直深居幕后搅动天下风云,视众生如蝼蚁般摆布,是不会停手的,规则在他们手上,他们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我躲的过这一遭,躲不过下一遭,迟早要被卷入,既然避无可避,则无须再避,没有一直挨打不还手的道理。这次,就算他们不找到我,我迟早也要找到他们头上去!” 管芳仪着实被这话给惊着了,今天方知这位的心迹,慌忙道:“你千万别乱来,多年来,有雄心壮志想挑战他们的人不少,可最终没一个有好下场的。你别想多了,想办法好好活着回来比什么都强。” 牛有道:“不见得吧?据我所知,早先只有三位至尊,现在变成了九个,多出来的六个怎么说?修行中人,哪个不想像他们一样突破生死桎梏、长生不死?敢的人才有机会,不敢的人永远没有机会。” “这…”管芳仪语结。 牛有道抬手,忽在她凑近的下巴上撩了一把,赞道:“真香!” 也确实能闻香,两人靠这么近,对方的体香闻的清清楚楚。 啪!管芳仪一巴掌打开了他手,赶紧起身,被调戏了一把,有些恼羞成怒道:“去死!” 正好这时,陈归硕领着费长流等人来了,恰好见到了这打情骂俏的一幕,有点尴尬想回避,奈何牛有道已经瞅见了他们,朝他们笑着招了招手。 费长流三人走去,陈归硕回了外面守着。 瞅了眼依然对自己横眉竖眼的管芳仪,牛有道乐呵呵离开了躺椅,站了起来。 “道爷!”费长流三人近前行礼。 牛有道:“有事?” 三人相视一眼,夏花道:“遵道爷的意思,我们三派那三位女弟子都有喜了,特来向道爷禀报。” 牛有道一听便知是借口,这种事完全可以在密信中传达,犯不着三位掌门亲自跑一趟,知道三人心思,也就顺话问了,“事情没传开吧?” 夏花:“没有,按您的意思,我们进行了秘密隔离安置。” 牛有道:“赵登玄他们三个知道吗?” 夏花:“没有。我们不放人,他们身在宗门来往一趟也不方便,夫妻之间与赵国一战后总共也没见上几次,有喜的消息我们也控制了,他们三个暂时还不知情。” 牛有道:“很好,后面的事情按计划进行。” “是!”三人应下后,互相看了看,费长流试着问了句,“道爷真的要去圣境?” 牛有道:“人尽皆知,不需要怀疑。” 费长流:“那三个女弟子的后续事情怎么办?” 牛有道知道他们想知道什么,直接挑明了,“我若能活着回来,自然会安排,我若回不来,你们直接把事情交代给紫金洞,机会给了紫金洞,紫金洞知道该怎么办,这也是我留给你们与紫金洞交好的机会。” 夏花忙笑道:“我们还是愿意追随道爷您,这个机会不要也罢,我们等道爷回来。” “虚伪!”牛有道直接甩出一句。 三人还想表示忠诚虚伪一番,谁知却被赶来的陈归硕给打扰了,陈归硕禀报:“道爷,晓月阁阁主玉苍先生来了,要见您。” 原本的晓月阁阁主夏令沛已经成了秦国皇帝,之后的玉苍先生当仁不让,自己做了晓月阁阁主。 “呵!今天还真有意思,客人一茬接一茬,有请。”牛有道笑言,待陈归硕去了后,又对跟前三人道:“你们担心什么我知道,你们也不用担心,我已经安排好了,我若回不来,你们跟随好王爷便不会有什么麻烦,届时的局势你们会明白该怎么做的。好了,我还有客人要见,你们先退下,没什么要紧事就回去吧。” “好,不打扰道爷会客。”三人一起拱手应下,退下了。 没多久,玉苍来到,见面稍微客气后,玉苍便拉了牛有道的手腕,将他拖到了一旁,低声问道:“老弟,你早先便通知我安排可靠的人手去圣境,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你自己要去圣境,也早就知道圣境要安排各派的长老进去?” 第九五六章 未卜先知 放在之前,还有点搞不懂牛有道对这边通气的原因,待到圣境突然弄出个长老参与,他想不怀疑都难。 之前让他安排晓月阁的可靠人手去圣境,莫名其妙啊!待获悉牛有道也上了圣境名单也要去圣境后,他恍然大悟,牛有道这是在给自己准备后援人手啊,否则没必要啊! 为了确定自己的怀疑,他在等,在等牛有道的后话。 原因很简单,若是因为其他原因,牛有道让他准备的可靠人手肯定有什么事情安排,一定会在进入圣境之前交代。 然而等到期限临近了,牛有道还没有任何交代,对他来说,便坐实了他的怀疑,于是赶紧赶来了。 闻听此言,牛有道有些傻眼,对方不提,他都没往这因果关系上去想。 待明白是怎么回事后,他也反应了过来,这事怕是解释不清楚了,有点哭笑不得道:“老哥,你想多了,圣境的安排我怎么可能事先知晓?让你准备可靠人手,是因为我被天都秘境给搞怕了,试想天都秘境本没我什么事都把我给搞进去了,又冒出个圣境历练来,我是心有余悸防范于未然,未雨绸缪懂不懂?” 他说的是大实话,可玉苍明显不相信,而且是满脸的不信神色,“老弟,你我的交情,一直合作愉快,你这样敷衍我就没意思了。” 牛有道就知道他不信,话又说回来,这事换了他自己,恐怕也不会信,很无奈道:“那你想要什么意思?” 玉苍抓着他手腕不放,“你跟我交个底,说实话,不要敷衍我,你是不是在圣境那边有消息渠道,早就知道了你自己会上圣境名单?换句话说,你知道这次的圣境历练是要干什么,要干什么、要历练多久你告诉我,也好让我心里有个准备,我也好及时对下面人交代下去,免得出现什么难以收场的后果!” 牛有道唉声叹气道:“你真的想多了,我怎么可能会在圣境那边有消息渠道,你这话可不能乱说,在圣境安排耳目,敢刺探圣境内部的情况,敢把主意打到了圣境的头上,传出去会死人的!” 玉苍:“我知道这话不能乱说,不过你放心,此事你说出来,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绝不会传入第三者的耳中,我就算对下面人交代,也会注意方式,绝不会连累到你头上。这事我晓月阁只要掺和进去了,也不敢对外声张不是?” 管芳仪不时朝这边瞄上两眼,不知两人躲在角落里鬼鬼祟祟谈些什么。 牛有道服了他,也知道这事是真的解释不清了,先把他拉拽的手给拨拉开了,叹道:“我说玉苍先生,我是真的不知道,你不妨想想,我若在圣境有耳目,天都秘境的事我事先也早就知道了,不会闹个措手不及是不是?” 玉苍摇头:“根本不是一码事,天都秘境的名单是各派推荐的,你被推上去了也没办法,事先知道散修要参加又能如何?而这次各派长老出现在名单上则不一样,这是圣境亲自指定的。退一步说,就算你之前在圣境的确没有消息来路,之后也完全有可能会搭上线,你老弟的本事我是知道一些的,神通广大!” “知道什么?你知道个屁!还退一步?”牛有道哭笑不得,摁了摁手,“好,咱们退一步,就算退一万步行不行?这种事就算我知道什么,又怎么可能告诉你,说出来岂不是落下一个天大的把柄在你手上?别说没有,就算有也不可能告诉你,所以我是真不知道,你也不要再问了。” 玉苍面色凝重道:“也就是说,你自己承认了,你的确知道点内幕。” “……”牛有道无语,随后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差点急的跳脚,指着玉苍鼻子道:“我说玉苍,你把话说清楚,我承认?我承认什么了?内幕个屁!我再说一遍,我什么都不知道!” 玉苍双手连连下摁,“好好好,你什么都不知道行了吧,你只是未卜先知行不行?” “……”牛有道哑口无言,对方竟然连‘未卜先知’这种话都搬出来了,可想想看,可不是未卜先知么,否则他何必多此一举做那般安排,他发现这事还真是裤裆里沾了黄泥巴不是屎也是屎。偏偏怎么解释对方都不信,有点恨得牙痒痒道:“我说玉苍,你疯了吧?你疯够了没有?再胡说八道,别怪老子下逐客令将你赶出去!” 不疯!玉苍袖子里一掏,一只手拉他手掌出来,两张天下钱庄可兑换金币和金票的大额票据拍在了牛有道的掌中,问:“知道你老弟如今信义之名满天下,可我也不是无情无义之人,够意思吧?” 什么情况?牛有道翻了两张金票查看,发现每一张的面额都是一千万,两张也就是两千万,随手就塞自己两千万金币,这特么大方到让人难以置信,他愣愣抬头道:“玉苍,你什么意思?想花钱买消息?我警告你,我不吃这一套!”说罢立马把金票回塞,使劲塞回玉苍手中。 开玩笑呢,这钱牛有道敢要吗?别说没有那回事,就算有,他打死也不会承认自己在圣境里安插了眼线。 别说两千万了,就算给他两个亿,他也不会被收买,这种把柄实在是沾惹不起,哪怕是胡说八道,也是会死人的。 有命赚钱,没命去花,或者被人死死抓住了把柄,他至于见钱眼开、糊涂到这个地步吗? 可玉苍太大方了,不肯收回,又要硬推给牛有道收下。 钱庄票据?不远处观望的管芳仪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确认自己看清了是钱庄票据后,也就明白了两人在干什么,也就是说玉苍在塞钱给道爷,而道爷却不肯收,两人这推来推去的是什么意思? 她脚步动了动,很想过去说一句,道爷,您不要的话,给我啊! 但终究还是没走过去,有一点她是清楚的,道爷不是什么客气人,不收肯定有原因。 “玉苍,你再折腾别怪老子翻脸!” “老弟,你想多了,这钱是给你的酿酒秘方钱,我提前给你了!” “少来这套!之前让你先付钱,你跟老子拖拖拉拉的,非要等一年期满再给。如今一年期未满,你突然砸两千万出来,一千万主动提前给成了两千万,你不觉得你大方得有点变态吗?想坑我长点脑子行不行,老子不是三岁小孩!” “是两年的钱,我提前给你两年的钱。” 牛有道与之撕扯推让的手僵住,愕然道:“真是两年的酿酒秘方钱?” 他也稍微清醒了点,就算收了对方这钱又怎样,自己什么也不说,什么都不承认不就完了,刚才有失冷静,实在是被玉苍的误判给吓到了。 玉苍叹道:“是真的,我骗你干嘛,我保证不问刚才的事了,刚才的话就当我从未说过,行不行?” 牛有道一把推开他手,把两张扯得皱巴巴差点扯破的金票夺了回来,抚平着,一脸狐疑道:“听说你酿造规模一直在扩大,出手这么大方,看来赚的不少啊!” 玉苍拱手,“都是托你的福。” 牛有道:“少来这套,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必有所求,想干什么直接挑明了说。” 玉苍:“怎么会是无事呢?老弟,别的我也不说了,就一点,秦国去圣境的人我已经带来了,在紫金洞外等着。老弟的能耐我多少知道一些,我的人去后,你多担待照顾着一点,能搭把手的时候就顺带帮他们一把。” “回头我会交代他们,去了圣境后,统统都听你的。三大派九个人,对你惟命是从,一切都听从你的安排!” 三足鼎立,规矩是缥缈阁定的,晓月阁在秦国也得面对,虽在秦国一家独大,可局面也和晋国的器云宗一样,也弄出了两个傀儡似的并列两大派,因此秦国这次也与其他国家一样,派出了九个人去圣境历练。 他看了看四周,又放低了声音,“明人眼前不说暗话。我秦国历代先人呕心沥血几百年才复国成功,绝不能在这种事情上出问题给弄栽了,圣境我们谁都惹不起,人家一句话就能灭国!我在这里对老弟托个底,人全部交给你用,你想怎么用都行,死活不论,但绝对不能给我秦国惹上麻烦。” “当然,若在此基础上,你还能帮我把他们给顺利带回来的话,这多出的一千万算是酬金,来年的一千万我照样给你。我相信老弟未雨绸缪定有所准备,凭老弟的手段也不会轻易赴险,务必帮我关照好他们,怎样?” 牛有道眉头渐渐竖起,“不怎样!我说玉苍,说到底,你他妈还是怀疑老子在圣境有内线!” “不不不!”玉苍连连摆手,且一脸诚恳道:“绝没有,我是相信老弟的实力能帮我关照他们,只要关照好了,重谢方面绝不反悔!” 你这话若是真心话,我信了你的邪还差不多!牛有道腹诽不已,真正是找到了对牛弹琴的感觉。 行,既然怎么说都没用,他也就懒得再废话了,晃了晃手中钱庄票据,嗤声嘲讽道:“还真是见鬼了,去天都秘境你送一笔钱给我,去圣境,你又送一笔钱给我,这次不收还不行。玉苍,照这样的话,下次咱们再去蝶梦幻界逛逛,你是不是又得送笔钱给我?” “呵呵,被天都秘境折腾了一次,又要被圣境折腾一次,你嫌命长还想再折腾一次是不是?”玉苍两手一摊,戏谑道:“行呐,只要你不怕死,我再给你一笔又如何?” 也是,牛有道脸一垮,这钱可不好赚,宁愿不赚也不想再来一次。 第九五七章 人之将死 哪怕眼前拿到手的钱,他也不太愿意收入囊中,晓月阁不是什么无能为力的小门派,是有一定报复能力的组织,收了人家的钱不给人家办事,哪有那么好占的便宜。 关键他对圣境内的情况近乎一无所知,历练什么,历练多久,统统都不知道,让他怎么去关照秦国的人? 可这钱似乎不收还不行,人家死活要摁给你,玉苍说进了圣境后,秦国的修士都归他调遣还是挺吸引他的。 在面对未知的局面时,自然是自己身边的力量越强大越好,能提高抗拒风险的能力。 前往圣境历练的人,各国加起来也没多少人,直接有整个秦国参与的力量支持不是坏事。 暂时也就这样了,牛有道就这么含糊着和玉苍把一些事情给敲定了。 玉苍没在这久留,回头又找宫临策去了。 送客后,牛有道将两张钱庄票据递给了管芳仪,反正这女人喜欢管钱,这也是一种顺应人心。 不嫌钱多的管芳仪自然是高兴不已,问:“好好的,玉苍非要塞钱给你干嘛?” “唉!”牛有道唉声叹气着把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下。 一听是这样,管芳仪也有些犹豫了,“这钱收着合适吗?” “我若回不来,不合适他也得合适。红娘,你有没有发现我还是挺值钱的?我若回来了…”牛有道摇了摇头,“到时候再说吧,不至于为点钱难办。” 没多久,宫临策让人来传话,让他过去一趟。 这个时候了,除了圣境的事,肯定也没别的事情,牛有道没耽搁,立刻去了。 两人见面,宫临策拉了他单独谈话,地点在正殿后方的掌门居住地,一处雅静的轩阁内请他喝茶。 这地方牛有道还是头次过来坐。 “出发前的准备都做好了?”宫临策貌似随口问了句,亲自给他斟茶,牛有道不敢,宫临策摆了摆手表示没关系。 对方非要客气,牛有道也就客随主便了,“也没什么好准备的。圣境那边真要是不给活命的机会,怎么准备都没用。” 宫临策:“目前还不清楚情况,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要太悲观。” 牛有道:“还要多清楚?那边折腾出来的事,什么时候对天下修士好过?除了削弱就是打击,这次能例外才怪了!当然,悲观也谈不上,没人愿意去倒是真的。” 宫临策微微一笑,岔开了这个话题,“玉苍临时在这住下了,说是等咱们这边一起出发,天火教的人也在山门外等着一起出发,都和你有关,是不是都挺看好你的?” 天火教这边是冲昆林树来的,本来这边还怀疑牛有道和天火教之间有什么不正常关系,可如今牛有道也要去圣境了,再计较这个也没了必要,紫金洞这边也没人再提这事了。 牛有道要去圣境,这一点恐怕也是天火教掌门宇文烟一开始没预料到的,一点挑拨离间的手段没发挥出什么作用。 牛有道:“你让我解释什么?我也没必要解释,你们爱怎么想就怎么想,我无所谓。” 宫临策:“没别的意思,宗门对你的能力还是有信心的。在我个人来说,若是圣境让各派自己挑选长老前往的话,我也许还是要选你。” 牛有道挑眉道:“是不是人之将死也没了骗的必要,说出了心里话,就是要坑我对不对?” 宫临策举杯示意喝茶,抿了口茶水,“误会了。这次的圣境历练,没人知道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充满了各种不可预测性。圣境那种地方,想靠武力摆平一切,区区两三个人去了有什么用?需要有应对能力的人前往。本派中,各方面的成长经历来说,你是从复杂环境中冒出的,全派上下甚至是包括我在内,都未必如你。” “师弟,我这不是奉承话,而是冷静后思之再三的肺腑之言。此去,需要有能面对复杂局面且有驾驭能力的人前往,我全面权衡门中各长老的能力后,更看好你,你过往的经历就是最好的证明。所以,再给我一次选择的话,我依然会选你,这不是坑你。” 牛有道放下茶盏,戏谑道:“这话,我怎么听着像是在夸我。” “人之将死,没了骗的必要。”宫临策略作揶揄,将对方刚才的话还了回去,又叹道:“是夸你,也是看好你,更想提醒你,不管你怎么想,你现在就是紫金洞弟子,必须站在宗门的立场上为宗门的利益考虑。此去,你代表的就是紫金洞,你务必竭尽全力,一旦出现什么不测局面可能会威胁到紫金洞,你要尽最大可能化解可能会降临在宗门头上的风险。” “我也不是威胁你,倘若你给宗门惹上了麻烦,宗门不会放过你,这不是玩笑,希望你能记住。” 牛有道淡淡回了句,“我怕有人趁我不在扯我后腿,趁机对我的人下手。谁要是敢趁我不在耍什么花招断我后路,我不敢保证我会在圣境干出什么来,但我敢保证大家都会无路可走。” 宫临策:“这点我可以保证,有我在,不会让人胡作非为。”他毫不犹豫的给出了明确答复。 这也是牛有道最欣赏他的一点,是个蛮有魄力的人,这也是他当初为什么会选择加入紫金洞的原因。 得到了保证,牛有道又迅速做出了退让:“我这次若是回不来,茅庐别院的人会自己离去,你们不要为难他们,给他们一条活路,他们以后也不会再参与什么。世俗方面的势力我会交代他们,会全面投靠紫金洞,紫金洞可平稳接收。没有冲突对大家都好,你说呢?” 对此,宫临策有点意外,也因此有点心情复杂,全面接收牛有道的世俗势力是个不小的诱惑,有点巴不得牛有道干脆死在圣境算了,可又不希望牛有道在圣境给紫金洞惹出什么麻烦来。 内心有点矛盾,但事情毕竟有个先来后到、轻重缓解,宫临策微微颔首,“事情真要到了你说的地步,只要你的人不乱来,做到了如你所言,我也没有为难他们的必要,我可以保证他们平安离开。可若是他们做不到,还想恋守你留下的权力空间谋利,我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事情。” 牛有道:“我的话,他们还是会听的。” “希望如此。”宫临策点头一声,又从袖子里摸出了一张符篆推倒他面前,是一张天剑符,“去了圣境,门派也给予不了你什么支持,也实在是没有插手的余地。门中养了这么多弟子,花销也大,能给你的支持也有限,这张天剑符是宗门送给你的,你留着防身。” “送我的?”牛有道拿了天剑符在手上把玩,戏谑道:“难得!” 宫临策:“你挥霍过的天剑符比我还多,怎么使用应该不用我教你吧?” 牛有道收入囊中,一点都不谦虚,“不用,我有经验,驾驭起来比你们更熟悉,也比你们更能发挥它的威力。” 宫临策:“还有事吗?没有就早点出发吧,天火教那边说的也没错,早点出发省得发生什么意外而逾期,去圣境晚点了,人家可不会对你客气。” “还有点事做安排,明早出发,来得及!”牛有道扔下话,又端起茶盏喝了口,咣,茶盏重重砸回桌面,捞了宝剑在手,起身离去了,头也不回。 宫临策也没有回头,静坐着,看着砸在桌面上的茶盏里溅了一桌的茶水…… “道爷!” 茅庐别院,见到牛有道回来,庭院中徘徊的闻墨儿见礼。 “嗯!”牛有道已经从她身边走过去了,忽又停步,又后退着倒着走了几步,回到了她面前。 闻墨儿愕然,不知什么意思,被他上下打量的目光给看得浑身不自在,弱弱问了句,“道爷可是有什么吩咐?” 牛有道突兀问道:“有没有心仪的男子?” 闻墨儿一愣,旋即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似的,“没有。” 言不由衷,早年青春懵懂的时候有过,可惜没那缘分。后来嘛,对眼前这位有过那心思,谁知还是没那缘分,对方直接成了她师叔那个级别,辈分不对等,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再也没了那可能。 牛有道:“长这么漂亮,一直单着也不是个事,暴殄天物。年纪也不小了,也该嫁人了。” 闻墨儿尴尬道:“还没那打算,这样挺好。” 牛有道不管她说什么,只问一句,“相不相信我?” 这个让她怎么回答,闻墨儿也只能是牵强道:“自然是相信道爷。”她也不能说不相信。 牛有道:“好!你的终身大事我做主了,等我好消息。”说罢又拄个剑离开了。 “……”闻墨儿呆在了原地,你做主,这算怎么回事?你凭什么就做主了,我还没答应呢。 她满头雾水,对方人都要去圣境了,突然冒出这个,不知唱的是哪一出,直到次日才明白了这话的用意。 …… 南州刺史府内,商朝宗、蒙山鸣、蓝若亭共聚一室,围着一张桌子,桌上摆着牛有道的来信。 信上的内容三人都看过了,牛有道的这封信彻底解决了他们的后顾之忧,他若回不来,让他们直接投靠紫金洞,让不要有什么顾虑,茅庐山庄的人会主动退场,不会给他们制造烦恼。 第九五八章 两人登对 天都秘境的时候,这边略有异心,被牛有道挫败过。 这次牛有道又要去圣境,这边若再起异心的话,似乎有点说不过去,一旦再被牛有道挫败一次的话,牛有道再次归来的时候他们也不知该如何面对,接连起异心让牛有道如何看他们? 可有些事情实在是非同小可,到了商朝宗他们这个地步的人,面对事情已经不能只顾自己的感受,许多事情也是身不由己,下面那么多弟兄的生死能一点都不当回事吗? 而这次和之前还有一点不一样的是,角湖之战,牛有道曾舍身救过商朝宗的儿子和妹妹,这件事人尽皆知,商朝宗若背着谋后路的话,必将沦为不义之人。 因牛有道去圣境的事,这边很纠结,也不敢问牛有道什么,怕牛有道多想。 直到此时,他们才发现自己想多了,牛有道一封信解决了他们所有的后顾之忧。 沉默良久后,回想牛有道种种所为的蒙山鸣感慨一声,“道爷,真乃仁义之人!” 蓝若亭亦叹道:“还是希望道爷能安全回来,真要让紫金洞全面接管了,南州怕是不会再有如此宽松的发展环境,紫金洞必然要攫取牟利,不会像道爷这样支持我们。” 这点不可否认,一直以来,只要牛有道还是这边的靠山,连南州百姓都要好过不少,牛有道向来不许官方对百姓横征暴敛。只要牛有道在,修行界的风雨都有牛有道挡着,境内修士都不敢乱来,都得夹着尾巴做人。 一旦牛有道不在了,紫金洞各方势力的手伸进来了,情况可想而知,由不得这边。 商朝宗绷着脸颊道:“凭道爷的本事,一定能平安归来!” 话虽如此,可大家都知道,情况很难乐观。 …… 早起,梳妆台前,牛有道闭目静坐,商淑清静静为他梳理着长发。 她想说点什么,可是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有千言万语想说,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牛有道也感觉到了她的异常,为他梳理的手法没那么柔顺了,但是他并未有任何反应,任由她。 不过最终还是牛有道打破了平静,“我走后,茅庐别院不无风云变幻的可能,已是是非之地,郡主当尽快回南州,南州比这里安全。” 商淑清弱弱道:“我在这里等道爷回来。” 牛有道没给妥协的余地,“红娘会安排人送你回去的。” 商淑清银牙咬唇,沉默了,梳理到最后,将他头发盘好别好之际,她忽然鼓起勇气看着镜子里的人问了句,“道爷,你是不是在找一个女人?” “女人?”牛有道睁眼笑了,同样看着镜子里的她,“我找女人干什么?自己朝不保夕,没必要连累别人,也不想给自己添累赘,你想多了。” 商淑清发现可能真的是自己想多了,自己感应许久的东西也许是错误的,可还是黯然低头着嘀咕了一声,“找你喜欢的女人。” “喜欢的女人?呵呵,等遇到了再说吧。”牛有道笑着回了句,对着镜子左右偏头照了照,好了,没什么问题,遂起身离开了梳张台,出去了。 商淑清独自面对镜子里自己那张丑陋的脸,黯然神伤。 牛有道一出门,发现袁罡和管芳仪正在院子里等他。 牛有道步下台阶走去,管芳仪迎来,下意识走到了他身后相随,已经成了习惯。 与袁罡面对停步后,袁罡平静道:“时间有限,我能教他们的不多,希望那两个紫金洞弟子能对你派上用场。” 获悉牛有道要去圣境后,袁罡立刻索要了紫金洞另两名要去圣境历练的弟子,对两人进行了突击训练,用他不同于这个时代的理念教二人应对一些情况,希望有需要的时候能帮上牛有道。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没日没夜的忙这事。 牛有道点了点头,袁罡没有多话,先转身走了。 待牛有道出了自己的院子,才发现有人在院外等他,居然是火凤凰。 “道爷也要去圣境?”火凤凰见面便问,之前一直不愿跟这里其他人来往,还一直不知情,直到今天要送师兄离去了,发现茅庐别院的动静有点不正常,加之管芳仪的叮咛,她才知道牛有道也要去圣境。 牛有道笑着点头,“是!” 火凤凰渐露哀求神色,“道爷在天都秘境的事我听说过,道爷是有能耐的人,求您尽量帮我师兄,只要能带师兄活着回来,我愿做牛做马报答您,求您了。” 牛有道:“不用求我,既然是自己人,我会尽力的。” 火凤凰:“师兄性情执拗,天火教于我们夫妻有恩,我不是不让师兄报恩,只是怕天火教那边会趁机…希望道爷能帮师兄把握点分寸。” 牛有道点头,“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你放心,我会约束好他的。他若不听,我会告诉他,我会给你找上个七八男人。” “谢谢,谢谢……”火凤凰连谢个不停,她没了办法,背着昆林树来求牛有道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一旁跟随的管芳仪一脸古怪的瞅着火凤凰,觉得有点荒谬,给你找七八男人,你居然还谢他? 打发走了火凤凰,牛有道又去了惠清萍所在的小院。 牛有道停步在紧闭房门外的台阶下,管芳仪到门口敲门而入,稍候又在门口露面对牛有道点了点头,牛有道这才登上台阶进去了。 屋内榻上,惠清萍长发披肩,一身白色素衣,清心寡欲模样。 想不清心寡欲也难,她倒是想找吴公岭算账,可是没那能力,吴公岭身边保护的高手太多了,别说报复,她连接近的可能都没有。更何况她连一个帮手都没有,手下弟子全被吴公岭给杀了个干净,靠她一人干不了什么,只怕连打听消息都要亲力亲为,很难办事。 另就是,天女教对她的追杀是不会解除的,一旦外出暴露一点蛛丝马迹,天女教必然要追上下杀手。 面对闭目静坐的惠清萍,牛有道叹道:“大姐,冒然前来打扰,是来告辞的,我要走了,这一走可能回不来了,这次权当是见最后一面吧!” 听到这似乎生离死别的话,惠清萍终于睁开了双眼,似有点疑惑,问:“去哪?” 牛有道微笑:“去圣境!没办法,圣境名单上有我,不去不行。” 惠清萍愕然,“圣境历练的名单上有你?” 她出事的时候,圣境历练名单还未公布出来,之后成了阶下之囚也没接触到这方面的消息,被救出来了这里后又孤僻着不愿与外人接触,因而对此事毫不知情。陡然闻知,吃惊和意外。 牛有道:“是啊,知道时,恰好你出事了,临走前总算想办法把你给救出来了,以后也许没有机会再与大姐相聚了。我若回不来,你就跟红娘他们走吧,红娘会带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再往后的事我就顾不上了,小弟能力有限,大姐以后自己多多保重!”言毕拱手,没有多话,转身离开了。 “……”惠清萍欲言又止,却又不知该说什么,整个人愣住了。 别说外人,一直以来就连她自己也在怀疑牛有道救自己可能藏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她在等图穷匕见的那一天。 直到此时此刻,她方明白过来,牛有道救她真的是冲结拜之义,对她并无任何图谋,令她脑海中一片茫然…… 牛有道抵达正院时,正院已经聚集了一群人,宫临策等人诸位长老都来了,不管谁对牛有道有意见,今天于情于理都该来送送,何况宫临策还要亲自把人送往圣境。 都早早来了等候,也并未催促。 此时见面,宫临策问:“准备好了吗?” 牛有道:“差不多了,容我去趟龟眠阁,向师尊告别!” 宫临策点头,“应该的,走吧,一起过去拜见。” 一群人联袂离去,牛有道走了几步忽回头喊道:“闻墨儿!” 他把闻墨儿招呼上了一起过去,其他人心里多少有点奇怪,闻墨儿内心则是惴惴不安,牛有道昨天的话,令她辗转反侧了一宿。 一行抵达龟眠阁后,巨安进去通报了,可最后出来对牛有道摇了摇头,表示钟谷子不见他。 钟谷子不见,谁都没办法,牛有道也不勉强,倒是朝台阶上的巨安招了招手,把人招到跟前后,回头又招了闻墨儿过来,问她:“你觉得我这师侄如何?” 闻墨儿已是心惊肉跳,犹犹豫豫不想回答,牛有道追问一句,“不好?” 闻墨儿哪能当众说不好,“不是,不清楚。” 牛有道又问巨安,“你觉得她样貌如何?” 巨安不懂什么意思,也就客气着回了句,“不错。” 牛有道又对闻墨儿道:“好了,你先回去吧。” “道…师叔,您这是…”闻墨儿吞吞吐吐不知该说什么好。 “先回去!”牛有道再次出声,语气不容拒绝。 众目睽睽之下,闻墨儿不敢抗命,只好咬着嘴唇离开了。 待她一走,牛有道方对宫临策道:“两人登对,我有心成全他们好事,掌门意下如何?” 就觉得刚才问来问去的很蹊跷,竟是这种事,宫临策表情精彩,打着呵呵道:“我的意见不重要,这事得看他们自己吧?” 牛有道:“掌门乃闻墨儿义父,婚姻大事父母做主。我是巨安的师叔,巨安这边我做主了,闻墨儿这边就看掌门给不给我这个面子了,若是觉得我不能活着回来,不用给我这个面子,我也无话可说。” “……”巨安有点懵,什么情况?忙道:“师叔,我…” 牛有道扭头冷眼而去,“闭嘴!” 第九五九章 出发圣境 “……”巨安满脸的难以置信,很想说,你莫名其妙跑来安排我的终身大事,还让我闭嘴? 这边让他闭嘴不让说话,他回头看了看龟眠阁闭合的大门,很想跑进去向钟谷子告状。 更多人的反应是看向了宫临策,都看着宫临策,看他怎么回这事。 宫临策心里在问候牛有道先人,脸上笑眯眯道:“师弟言重了,还没去就说什么不能活着回来,实在是不吉利。我相信你能好好的回来,现在马上要出发了,仓促间议这事也不合适,等你回来再慢慢商量也不迟。” 牛有道略摇头:“掌门,十有八九是回不来了,人若回不来,还如何来商议?还是趁我活着将此事做个决断吧!我此去也许要为宗门抛头颅、洒热血,希望掌门能满足我最后一个愿望。” 这不是胡搅蛮缠么,宫临策心里别提有多腻味,回头看向了巨安,问:“巨安,你愿意吗?” 巨安自然是不愿意的,他连什么情况都不知道,焉能随便答应下来,欲开口拒绝。 然而还不待巨安开口,牛有道已经抢话道:“他愿不愿意不重要,这事我帮他做主了。” 宫临策:“这种事,男女双方若都不愿意的话,如何好勉强?” 牛有道:“巨安会愿意的,他这里我来保证,闻墨儿那边要听义父的,事情成与否关键要看掌门您的态度。” 宫临策笑着摇了摇头,“好吧,别在这浪费时间了,我答应你便是。” 牛有道:“婚期何时?” 宫临策:“等你回来后喝喜酒。” 旁人皆知,这等于还是没答应下来,牛有道若是回不来,这段姻缘怕是也成不了。 牛有道:“我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喝这喜酒,一年后,一年后不管我能不能回来,让两人完婚。” 宫临策:“可以。” 牛有道:“那今日就算是订婚了!”举起手掌向他迎去。 “……”宫临策无语,这是要与他击掌为誓。 牛有道举着手不放,凝视着他。宫临策沉默了一阵,最终挥手“啪”一声,与牛有道对掌拍在了一起。 众人面面相觑,皆知这一掌拍下去意味着什么,堂堂掌门众目睽睽之下击掌为誓,岂能言而无信? 也就是说,婚姻大事父母之命,掌门代闻墨儿做主了。 这一掌拍响了,不少人心里唏嘘,门中不少优秀弟子一直想要的闻墨儿,居然和龟眠阁一个看门的订婚了,那些弟子获悉后不知多少人要心碎。 “可以走了吗?”放下手的宫临策问了声。 “你们先走,我劝劝他。”牛有道表示有话和巨安说。 “还是一起走吧。”宫临策怕他事到临头闹什么幺蛾子出来,不盯着不行,只是挥手示意众人一起走开了一些,给了他们说私密话的空间。 近旁无人窃听,牛有道方对巨安道:“男未婚,女未嫁,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送给你,你还不乐意吗?” 巨安目中隐露悲愤道:“师叔,这不是乐意不乐意的事,而是未免也太儿戏了,我起码…” “没什么起码的。”牛有道抬手打断了他的话,“巨安,我此去还不知能不能活着回来,我走后,只要你拒绝这桩婚事,掌门也会心安理得的顺水推舟取消。所以这种事我根本勉强不了你…” 他抬眼看了看紧闭的龟眠阁大门,“你愿不愿意不重要,不过我建议你还是听听我师尊的意见,如果师尊也不答应,你可以拒绝的。”说罢抬手拍了拍巨安的肩膀,没有多话,就此离去。 “师叔…”巨安怔怔看着一行人离开,可谓满头雾水。 他有点搞不懂牛有道是什么意思,又要强行为他做主,又不勉强他、让他自己做最后的决定,这是在干嘛啊! 按理说,就算是他,也不该随意在龟眠阁内进进出出打扰里面的人的,无事的情况下是有规定的进出时间点的,可这次他实在是没办法等下去,再次开启了龟眠阁的大门,走了进去。 钟谷子依然如同雕刻般闭眼盘膝静坐,巨安跪坐在了他的跟前,禀报道:“师叔走了。” 钟谷子静默无声,巨安又道:“师叔临走前给弟子安排了一桩婚事。” 钟谷子眼皮动了动,慢慢睁开了双眼,饶是年纪一大把,眼神中也满是莫名其妙,狐疑而问:“为你安排婚事?” “是,就在刚才门外……”巨安把事发经过详细讲了一下,临尾又补充道:“别去时,他又说,让我听听师尊的意见,如果师尊不答应,我可以拒绝。” 钟谷子徐徐道:“闻墨儿,似曾听过,你是不是跟我说过这个女弟子?” 巨安:“是,门中有弟子想仗势纳娶,她不肯从,受到欺压,后认了掌门做义父,这事向师祖提及过。” “是了。”钟谷子微微颔首,又问:“长的好看吗?” 巨安:“容貌自然是很好的,否则又岂会有弟子觊觎。” 钟谷子:“即有风骨,又有姿色,人品样貌皆不差,你为何不乐意?” 巨安哭笑不得:“师祖,这事您不觉得荒唐吗?” 钟谷子叹道:“这些年,你心里是不是怨过我为何不扶持你?” 巨安忙道:“弟子不敢,也不会有这想法。” 钟谷子:“有也好,没有也罢,不扶你自然有不扶你的原因,论修行天资你不行,论与那些人盘旋的能耐你也不行,你没那方面的天赋,让你与他们争权夺利,只会害了你,你会被他们吃的连骨头渣都不见。而你这师叔却是人中龙凤,棋高一招啊!傻小子,你师叔一片苦心为你,你却不知领情呐。” 巨安满脸疑惑,“弟子不解,请师祖解惑。” 钟谷子:“那女娃娃是掌门的义女,你怎么还不明白?傻小子,我时日不多了,我走了,你们怎么办?你娶了掌门的义女则不一样了,哪怕你没什么出息,别人也不敢过分为难,至少能平平安安下去。” “放在平常,掌门是不可能答应这种事的,也不可能公然逼门中女弟子嫁人,就算我开口,他也有足够的理由推辞,只要女方不同意就够了,我是没办法像你师叔那样不讲道理胡搅蛮缠的。你以为你师叔是闲得无聊好玩吗?傻小子,你师叔也不敢保证自己能活着回来,他是在安排后事,是在为龟眠阁的人周全一条退路啊!” “我的无言托付,他明白的,他也做到了。他就算死在了圣境,也不负我的期望,也对龟眠阁做到了仁至义尽!你若非要不领情,他也没办法啊!傻小子,那姑娘人品样貌都不差,你师叔没有委屈你,送了桩美事给你,是你高攀了,别人羡慕你都来不及,你还有什么好不乐意的,听你师叔的,娶吧!” 巨安愣愣怔怔着…… 拜访龟眠阁的一行返回了茅庐别院,宫临策等人暂候,牛有道借回内取行囊的机会,向管芳仪叮嘱了闻墨儿和巨安之间的关系变化。 管芳仪听了都有点懵,“就这样订婚了?闻墨儿和巨安订婚了?道爷,你这玩的是哪一出啊!”连她都感觉有些草率。 牛有道提了包裹背在身上,“闻墨儿就是宫临策派过来的耳目,老是有人盯着咱们,你还舒服了不成,变成自己人不好吗?我不在的期间,你们的身份不便在紫金洞到处走动,你多联系巨安,让巨安多在闻墨儿身上下工夫,能让闻墨儿帮你们的话,你们在紫金洞也方便一些,至少能及时察觉到紫金洞这边的情况变化,好提前做防范和准备。” 管芳仪若有所思点头,问:“巨安不是没答应吗?能答应吗?” 牛有道:“机会给了他,他若非要拒绝,那我也无话可说,想必我那师傅还不至于老糊涂了,应该能权衡利弊。” 管芳仪唏嘘:“那丫头冤不冤,莫名其妙的就这样被你们给祸害了。” “成就一段姻缘,是好事,怎么就成祸害了?再说了,巨安也不差,能安心这么多年守门的人,坏不到哪去,比那些玉树临风的靠谱。丫头不懂事,无识人之明,我是在帮她做出正确抉择。宫临策在这种事情上公然勉强了她,不好不对她不负责的,怎么看都是好事,她应该感谢我才对。” “行,正说反说你都有理。” 该交代的都交代了,圣境之行正式出发。 牛有道领了昆林树一起离开,火凤凰依依惜别,奈何牛有道不让茅庐别院的人送别,众人只能在门口止步目送,咬唇不语的商淑清亦在其中。 玉苍闻风而动,率领秦国前往的修士与紫金洞等人碰头了。 紫金洞长老山门外拱手送别时,天火教掌门宇文烟也出现了,领着天火教前往的人与这边汇合同行。 再见天火教的人,昆林树难以抬头,宇文烟招他去天火教那边,却被牛有道给阻止了。 尽管知道昆林树上了圣境历练的名单,正常情况下应该没人敢轻举妄动,可在抵达圣境之前,牛有道还是不敢让昆林树落入天火教的手中,也是为了避免昆林树这一路上的尴尬。 眼前就能看出,天火教那边没人给昆林树好脸色看。 s:谢“手机号0040”的小红花捧场支持。 第九六零章 初临圣境 茅庐山庄门口,管芳仪转身面对众人,道:“好了,走了,都回去吧。” 众人陆续散去,情绪都有些不高,似乎都没了主心骨,前途未卜皆有点神不守舍。 回到院子里的管芳仪抬头望,看见了楼阁之上远眺目送的袁罡。 对于袁罡,管芳仪问过牛有道该怎么办,那个冯官儿始终是个隐忧。 牛有道说,由袁罡去,让袁罡做自己的选择走自己的路,实在是他不在了,这边也没人能管住袁罡,已经有过验证。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总不能把袁罡给绑起来。 之后,管芳仪立刻遵从牛有道的安排,着手安排将商淑清送回南州之事。 商淑清不愿回去,奈何由不得她,管芳仪强制执行,商淑清也没有反抗的能力,就这样被送走了。 暂时,紫金洞这边与茅庐别院相安无事…… 茫茫大海,海上升明月。 海岛上层峦起伏,居中地带一圈灯火辉煌,是圈状建造的屋宇,灯火来自亭台楼阁中的各种灯笼。 在这宛若围城的建筑中央,有一大块平地,倒扣着巨大的碗状波光,半球状。偶有人进入消失在涟漪虚空中,也有人从涟漪虚空中凭空出现,进进出出的人令虚波涟漪荡漾不停。 此地名为圣岛,属于缥缈阁直接管制。 而中间那座荡漾涟漪的半球状透明物,正是所谓的圣门,进出圣境的必经之地,也是唯一通道。 乘坐飞禽从天而降的牛有道等人,被挡在了围城范围之外,不管是哪个大门派的人,未得允许,一律不得入内。 他们提前了差不多一天到,还没到准许进入的时间,只能是在围城外的野外露宿,这里没人会给他们面子招待,自己想办法。 平常,也不许外人擅自进入圣岛,这次算是例外,不过还是有人将他们每个人都进行了盘查,核实了每个人的身份。 “不见其他人,看来我们是先到的。”宫临策看了看四周说了声。 牛有道也看了看四周,来了句,“掌门,您法驾亲临,居然让您露宿山林,还真是一点都不给您面子,有这样的待客之道吗?我去找他们讲讲理去。”说罢转身就走。 宫临策被他吓一跳,赶紧抢步拽住了他胳膊,严重警告道:“牛有道,你别乱来。” 近乎是将牛有道给强行拖回来的,拖回来后又反复再三警告,让他决不能在此乱来。 牛有道倒是满口答应了,可牛有道刚才的行为让宫临策莫名觉得不放心,加之牛有道曾在紫金洞的胡作非为,令宫临策深为之后的圣经历练担忧,担心牛有道会在圣境胡乱来,到时候紫金洞怕是要被这位给坑惨了。 宫临策渐有懊恼,圣境让紫金洞谁来不好,为何偏偏要让这胡搅蛮缠的家伙来,实在是让人揪心。 没办法,宫临策现在能做的只能是反复劝说牛有道,起码不能跟自己的小命过不去不是? 长夜漫漫,牛有道却在那嘘长叹短,感慨人生之类的,什么生生死死身后事之类的。 宫临策则反复开导他,让他别担心,说自己会帮忙关照之类的,会等他好好回来之类的。 人死了还用在乎什么吗?牛有道似乎渐有些钻牛角尖了,搞得宫临策近乎劝了他一整夜。 次日天刚亮,晋国修士赶到了,器云宗掌门太叔飞华亲自率人赶到。 同样的,人一到,缥缈阁的人立刻对他们进行了身份核实,排查完毕也不让他们在圣岛上乱跑,命他们到了指定的地点集合。所谓的指定地点自然也就是牛有道等人落脚的一带范围内。 先来后到者一碰面,太叔飞华的目光立刻锁定了牛有道,可谓目露凶光。 天都秘境内,晋国修士究竟遭遇了什么,器云宗一开始的确是弄不明白,可参与覆灭晋国修士的人太多了,人多必然容易走漏消息,器云宗全力追查之下,怎么可能到现在还不知道真相。 器云宗已经弄清了以太叔山岳为首的一群人是死在了谁的手里,而事情的主谋就是牛有道,偏偏待弄清真相后,罪魁祸首已经躲进了紫金洞做缩头乌龟。 当然,也有一直弄不清楚的事情,派去赵国皇宫抢掠的三位太上长老消失的不明不白,无论是器云宗还是晋国派出的探子,不管怎么打探,都始终无法得知出了什么事,这成了太叔飞华的心病。 一瞅见太叔飞华的眼神,牛有道明白了,器云宗应该是查明了天都秘境内发生的事。 不过威胁不了他,眼神也吓唬不了他,这里是在圣岛,给太叔飞华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在这里对他乱来。 宫临策看出了点名堂,也在牛有道耳边安慰,“不用怕,他不敢在这里乱来。” 后面,各大门派的人陆续来到,牛有道的老熟人凌霄阁的长老全泰峰不出意外的现身了。 管芳仪的老情人杜云桑也来了,领着天行宗的人。 不知是不是有意,牛有道注意到杜云桑的目光察觉到紫金洞的人后立刻搜寻了一下,目光找到他牛有道后,搜寻的目光在他身上定了定,又快速挪开了。 牛有道暗暗摇头,他能看出,往事虽然如风,可终究还是在这个男人心里留下了什么,是忘不掉的。 万兽门的来人中也有人让牛有道多看了两眼,万兽门长老晁敬也是要进入圣境的倒霉蛋。 本来,牛有道是让晁敬派可靠的弟子参与的,谁知圣境搞出了变故,而晁敬在万兽门又是颇有地位的人,估计也是受盛名所累被点名参加了。 晁敬的目光也迅速搜寻到了牛有道,与牛有道目光有交汇停留,心里有疑问想找牛有道解惑,奈何众目睽睽之下不便与牛有道正面接触,这里也不让乱跑动。想想,反正两人都要进入圣境,应该有机会碰头,也就暂时摁下了心思。 器云宗掌门太叔飞华敏锐捕捉到了二人的目光交流,心中暗暗一凛,看来那个邵平波的怀疑不是没有来由的,这二人之间的确可能有问题。 实际上晁敬一出现,他就在注意观察二人。 来之前,获悉了圣境名单的邵平波找到了晋皇太叔雄,让太叔雄提醒晋国前往圣境的人小心提防,太叔飞华因而留心上了。 察觉到异常后,太叔飞华招来此次参与的长老耳语叮嘱,虽然没有证据证明,但还是要提醒小心。 四海的妖魔鬼怪到后,牛有道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红盖天、芙花、断无常、浪惊空一个不落,全是这次要进圣境的倒霉蛋。这四位和诸国去天都秘境的长老不一样,因为四海势弱,派去天都秘境的都是四海数得上的得力干将,四人这次被圣境点名,显然也是受盛名所累。 这五位结拜兄弟虽没近前打招呼,一个个却是隔空挤眉弄眼,不知是高兴还是笑自己又倒霉到了一起。 缥缈阁对这次的事情显然很重视,这次毕竟是要在九大至尊居住的圣境内行事,不敢有失,各门各派多少都有过结,缥缈阁怕出什么意外冲突,给各门各派指定了各自的落脚区域,不让随便跑来跑去,勒令各自在各自的区域呆着。 连与紫金洞同来的玉苍和宇文烟都被分隔开了,昆林树也离开了牛有道,到了天火教那边。 到了这里后,各派之间都隔着段距离,几乎没什么交流。 一直熬到傍晚时分,缥缈阁开始放行,命各派参加圣境历练的人进入围城般的建筑群内,也意味着圣境历练正式开始了。 各派掌门纷纷对本门弟子做最后的叮咛送别。 入口处有缥缈阁的人再次核实确认参加者的身份,核实后逐一放入。 在这一关,各门各派所作的准备都浪费了,参加圣境历练的人员除了身上穿戴的衣物,其他物品一律不许带入,什么钱财、武器和符篆的,统统不得入内。 没办法,牛有道习惯在手的宝剑不得不放弃了,连同宫临策送给他的符篆又一起给了宫临策,让帮忙带回去。 他带领着两名紫金洞的弟子进入了规模宏大的建筑群中,一路上东张西望查看,这里面连各派掌门都没机会进来见识过,有机会自然是要多看两眼,回头是要让他们在《紫金杂记》上著述所见所闻的。 “不要停留,往前走,一直往前走!”有缥缈阁人员出声喝斥。 到了围城中央的巨大碗状波光处,依然被逼一直往前走,一路有人监视,参加历练的人员陆陆续续进入,消失在了波光中。 待到从波光中走出,身上的压力突然卸去,光景不同,这里似乎是早上。 牛有道环顾四周,发现已经置身在一座盆地中,此地同样是一座倒扣的巨大碗状波光。 突然来到另一个世界的众人都忍不住驻足观望,立刻有人喝斥:“不要停留,上山!” 飞身上了盆地边缘的山上,放眼看去,云山雾海中奇秀千峦屹立,很是壮观。 在缥缈阁人员指引下,众人飞身下山,在云海上方滑翔,抵达了临近的另一座山巅上。 第九六一章 年轻其实也不是什么好事 这里应该就是圣境了,落在山巅的众人再次四处打量,山门碑文上刻着“守缺”二字。 此山,山巅重楼交错,建筑连绵,廊桥穿插其间,明显能看出是缥缈阁的人的居住场所。 首先从穿戴的服饰上就能判断出来,牛有道估摸着住在此地的人员都是看守圣境出口的人。 这大概是九大至尊间的约定,圣境的出入口只有一个,由哪家单独把持都不合适,但凡涉及共同利益的,皆有九至尊共同派遣的人员组成的缥缈阁来打理。 此山此地就叫守缺山,又称守缺山庄,正是负责看守圣境出口的缥缈阁人员驻守地,与外界圣岛的缥缈阁人员一内一外把守,闲杂人等是没办法随意闯进闯出不被发现的。 没让众人在山门外过久逗留,人一到齐,立刻被赶羊似的赶进了山庄内。 众人也的确有种待宰羔羊的感觉,唯唯诺诺顺从着,无人敢反抗。 人赶进了一座空荡荡的宽敞楼阁内,内设一排排可席地而坐后作业的矮桌,共八十四张,对应来到的人数。 诸国海内外位列缥缈阁的席次共三十席,除去两席另设的功德席位,也就是受到缥缈阁表彰而荣获位列的席位,剩下的是七国二十一席,灵宗、天行宗、万兽门三席,四海四席,共二十八席。 相当于二十八个门派,每个门派三人,也就是说,此来参加圣境历练的共八十四人。 每张矮桌上都有一套衣裳,赤红色的衣裳,从内到外都有。 接下来的情况有些尴尬,缥缈阁要求所有人各找一张桌子,将桌上的衣服给换了,而且是当场脱干净了、脱得光溜溜的换了,外面穿进来的衣服全部要在监督下给扔了,交由缥缈阁全部销毁。 说白了,这里是圣境,是九至尊居住的地方,不想外人带入不该带入的东西,怕在这里惹出什么不该惹出的事,到时候缥缈阁没办法向九至尊交代。 虽然众目睽睽之下脱光了有些尴尬,但毕竟不是一个人脱光,大家都脱光也没什么。 “快!不要磨蹭!”缥缈阁的人厉声一喝,众人不敢犹豫,立刻稀里哗啦宽衣解带,牛有道亦在其中。 对一群男人来说没说,可对其中少有的几个参与历练的女弟子来说,那就太尴尬了。 譬如西海妖王座下的长老芙花,也就是牛有道的结拜大姐,人长的美艳,身段也很曼妙,可让她如何能当众脱光? 当一群男人的面脱光,让这些女人如何能做到?可是不脱的后果又不敢承担,极其犹豫,有人涨的一脸通红,左看右看不知该如何是好,又不敢轻易跟缥缈阁的人讲道理。 这一幕,暗暗仔细观察四周的牛有道收入眼底,同时也在暗暗感叹圣境淫威之强大。 幸好缥缈阁也不是一点道理都不讲的地方,还是有点人性的,不待几个女人开口,已有女性缥缈阁人员来到,喊了几个女人出去,另安排了地方让这几个女人去换衣服。 男人再无所谓,当众脱光也不是什么光彩事,牛有道不愿走光太久,手脚麻利,脱光后迅速换上了一色的从内到外的红内衣和外套方松了口气。 其他人也差不多,一旦脱光后动作都飞快。 只是这场面有点壮观,连监督的缥缈阁人员都有些神情古怪,估计这场景他们也难得一见,毕竟他们也是头次经历这种圣境历练的事。 一名现场监督的缥缈阁人员突然大声道:“发簪也换掉。诸位,丑话说在前面,谁若敢私藏外面带入的任何东西,一旦被发现,一律杀无赦!” 参加历练者心中暗暗一凛,无人敢违逆,包括牛有道在内都换下了自己头顶的发簪。 类似芙花的身具吞噬变化的妖修,在外界过关的时候就把体内暗藏的刀剑之类的给吐了出来。 之后,换下的衣物由缥缈阁的人抬着大筐收了个干净抬走。 至此,所有参加历练的人员,除了自己本人,身上没有一丁点从外面带入的东西,不管之后发生什么都将处于同一起跑线上,对大家来说也算是公平。 众人换装完毕等了一阵,稍候另觅地方换衣的几个女人也回来了,大家这才发现没什么男装女装之分,全部是男装,几个女人也都穿着红色的男人衣服。 衣服尺码都偏大,牛有道身材不算矮小的,也都觉得身上衣服有些宽松,几个女人身上的衣服就更加显得宽松。 但这显然不是缥缈阁人员在乎的,监守人员喝道:“各找一张席位坐好,肃静,不得喧哗!” 众人基本也没到处乱窜,基本上都与本派的人在一起,就地盘膝坐下了。 紫金洞另来的两名弟子,一个叫秦观,一个叫柯定杰,一直紧跟牛有道身边观察着四周,也不愧是袁罡突击训练过的,一开始就抢占了有利的位置,一听喝斥就地坐下戒备四周。 一个坐在了牛有道的后面,防止有人从后面偷袭牛有道,并警戒牛有道的右侧方位。 一个坐在了牛有道的左侧,防范牛有道左边可能出现的危险。 至于牛有道的前面,牛有道本就面朝前,能及时发现前面的情况,自己也能及时防范。 这就是袁罡突击训练后的成果,不管走到哪里,二人随时以保护牛有道的安全为首位,并随时警戒着四周,警惕可能出现的任何异常。 光靠袁罡的吩咐肯定也没用,对牛有道的安全,紫金洞自然也耳提面命过,若是因二人的闪失导致出了什么事的话,二人回去是交不了差的。 紫金洞命二人全力配合牛有道维护紫金洞的利益,当然,若牛有道要干出什么有损紫金洞利益的事,也要求二人全力阻止。 察觉到二人反应的牛有道回头看了看二人,他熟悉的套路,一看就知是袁罡的杰作。 他觉得二人的反应有点过度了,在这里,谁敢乱来?不过对此也没说什么。 众人坐好后,等待着,一个个东张西望,熟悉的皆以眼神交流,都不知道在等什么。 牛有道有点无语,发现万兽门的长老晁敬和晓月阁的长老沈一渡不时看向他,不时向他‘暗送秋波’,似乎希望从他这里得到一点什么暗示,似乎都想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好及早有个心理准备做应对。 沈一渡得到了玉苍的提醒,有这思路,牛有道还能理解,至于这晁敬,他不理解也能理解,估计和玉苍误会的想法一个样,谁叫他一开始未雨绸缪时也传信给了晁敬做准备。 他能给什么暗示?给不了,他自己都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只能是当做没看见,结果左右转移目光时,又发现芙花、断无常、浪惊空、红盖天也在一个劲地朝他使眼色。 牛有道抬眼看屋顶,观察屋梁构造。 沈一渡等人有点无奈,发现自己白白浪费了表情。 而晁敬和芙花等人心里则有点着急,内心思量着,回头一旦有机会,一定要想尽办法接近那厮摸清情况。 等了足足有半个时辰的样子,楼阁外一阵脚步声传来,一名文文静静的文雅汉子走了进来,长的也蛮秀气,气度内敛,走到正位面对大家坐下了,审视着下坐成排的众人之际,嘴角似乎忍不住露出了一抹莞尔,似乎是因为大家身上一色的赤红衣裳,让他有些忍俊不禁。 在场的有的人见过这位,见到这文雅汉子皆心中暗凛,知此人乃是九大至尊之一元色的弟子丁卫,而这丁卫正是本届执掌缥缈阁的人。 端坐在上的丁卫打量众人一阵后,出声了,“这次圣境历练,外面各种传说颇多,我略有耳闻,都是谬传,都是对圣心的误解,大家不用紧张,不是诸位想的那样。历练,的确是实实在在的历练,能来参与的人也许会获得莫大的好处,是九位圣尊给大家的一次机会,是正常情况下大家求都求不到的机会,诸位应该庆幸才对。” 众人悄悄与左右交换眼色,明显对这种说法心存怀疑,圣境和缥缈阁平常干的是什么?能有好事才怪。 “在场的,我看有几个眼熟的,应该认识我,应该是各派的长老吧。”丁卫笑着抬了抬手示意,“劳烦各派长老起来一下,好让我也认识一下。” 他一发话,各派长老不敢不从,皆从人群众陆续站了起来。 看众长老后缩的站位,丁卫略皱眉道:“各派长老怎么都往后坐了?不便交流,换换位置,各派长老都坐前面来。” 各派长老皆有点尴尬,实在是感觉坐前面不太安全,怕有事会首当其冲,遂都往后缩了,如今被这么一说,不好再缩了。现场遂乱了一阵,换位置,包括牛有道在内的各派长老都被调换到了前排。 紫金洞两位弟子精心抢占的护卫位置被丁卫一句话就给废掉了。 到了前排的诸位长老中,牛有道有点鹤立鸡群的味道,实在是他这个长老有够年轻的,想不显眼都难。 丁卫目光扫过众人时,也被显眼的牛有道给吸引了,目光盯着审视了一阵。 牛有道暗暗嘀咕倒霉,以前觉得年轻真好,如今发现年轻其实也不是什么好事。 果然,丁卫笑问:“你应该是紫金洞长老牛有道吧?” 牛有道拱手道:“正是!” 丁卫颔首:“天都秘境之行有关于你的卷宗,我看过了,确实了不起,的确是年轻有为。说来,这次诸位长老能有幸参加这次的历练,你功不可没。” “我?”牛有道忍不住愕然一声,心中狐疑,瞎说什么,关老子什么事? 第九六二章 交白卷者死 有些话只能放在心里,他也不敢直接说出来,惊疑不定的瞅着对方,等对方后话。 一群人亦面带狐疑的看向牛有道,晁敬等人更如是。 尤其是晓月阁的长老沈一渡,心想阁主判断没错,这位死不承认,实则果然可能知道一些什么。 丁卫微微一笑,没有说破牛有道为何功不可没,摁了摁手,“都照面了,有映像了,诸位都请坐吧。” 待众人都坐下后,又说道:“在场的许多人应该不认识我,我向大家自我推荐一下,我名叫丁卫,本届缥缈阁的轮值执掌。在我轮值执掌缥缈阁期间,诸位的历练过程由我负责。我执掌结束后,由接掌者负责。” 话毕观察了一下众人的反应,又继续说道:“也许大家心里会惊讶,还要历练到下届?这次历练到底要多久?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要历练多久,也许很快结束,也许要很长时间,总之一切要看大家的历练效果如何。” “大家心里肯定一直在猜测,究竟要作何历练?我知道的也不多,权当一切未定,走一步看一步。不说以后,只说眼前,历练就从眼前开始吧。”一手握拳,指节在桌面咚咚敲击了几下,“东西发给诸位长老。” 外面又一阵脚步声响起,一群缥缈阁的人入内,直接走到众人跟前,向二十八位各派长老派发笔墨纸砚之类的文具。 这明显是要写什么东西,众人面面相觑,晁敬等人越发不时看向牛有道,想得到暗示,想知道是要干什么。 然而牛有道看到发到桌上的文具也正纳闷这是要干什么,自己都不清楚,哪有什么暗示给别人。 文具分发完毕,刚进来的缥缈阁人员又迅速退场离开了。 东西真的只发给了各派长老,后面的各派弟子暗暗悬着的心慢慢放下了。 在座诸位长老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之际,丁卫又说话了,“诸位所在的门派,或御诸国,或御四海,诸位的背景势力分封各地,协助缥缈阁掌控天下。这个规则久矣,凡事久了都会出现问题,难道缥缈阁就做的很好嘛?缥缈阁督查天下也会遇上搞不明白的问题,而且是问题越积越多,九位圣尊很是不满!” “远的问题不说,就说不久前的问题…器云宗长老太叔山城可在?” 代表晋国器云宗前来的长老太叔山城就坐最前面,闻话心中一惊。 说什么九位圣尊不满,又点到器云宗头上,他有种惊出冷汗的感觉,惴惴不安的站了起来,拱手道:“太叔山城拜见丁执事。” 众人心中亦惊疑不定,不知什么事。 “你就是太叔山城,我记下了。坐,不用紧张。”丁卫摁手示意他坐下后,问他:“赵国覆灭之前,你们器云宗是不是派出了三位太上长老率人前往赵国皇宫抢劫财物?” “这…”太叔山城紧张到话不利索,嘴上磕磕巴巴着,又要站起回话。 丁卫抬手制止了他站起,“修行中人一些打打杀杀、争来争去的免不了,无法一团和气,但凡是要讲规矩,否则整个天下要乱成一团,对谁都没好处,这点浅显道理大家都懂,也不用我多说。所以,规则之内行事,缥缈阁不会归罪,也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不用客气,坐着回话便可。” 太叔山城心中略宽,但依然紧张道:“回执事,确有此事。” 丁卫:“据我所知,前去赵国皇宫劫掠的器云宗修士全军覆没,连三位太上长老也未能幸免于难,是不是这样?” 太叔山城满脸苦涩道:“的确如此。” 折损了三位太上长老的事,器云宗一直隐瞒着消息不外泄,怕影响不好,却不想缥缈阁已经知道了。 众人闻言皆惊讶,器云宗跑到赵国皇宫趁火打劫铩羽而归的事情他们也略有耳闻,却不知是全军覆没,更没想到连器云宗的三位顶级高手的宿老也没能逃脱,这怎么可能? 需知器云宗强悍自然有其强悍的原因,三位太上长老那绝对是非一般的高手,要制服这三人的打斗那该是何等的动静,按理说大家不可能一点风闻都没有。 就连牛有道也很意外,目光急闪,思量这当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联想到了在金州安身的赵国前太后商幼兰身上。 他之前接到过万洞天府的传讯,说缥缈阁的人登门找过商幼兰谈话,缥缈阁的人离去,万洞天府立刻追问商幼兰是怎么回事,可商幼兰据不透露,万洞天府也不好非要对缥缈阁的事情寻根追底,只好作罢。 如今看来,他大概对缥缈阁找商幼兰的原因有所联想。 丁卫:“我不详说,大家应该也知道我的意思,器云宗的三位太上长老不是一般人,按理说有人出手对付他们,动静一定不会小,可整个赵国皇宫大内那么多人,似乎没人发现任何异常动静,而器云宗也不见三位太上长老回去。这三人究竟去了哪,究竟出了什么事,居然没一个人知情,似乎就在事发当晚凭空消失了,这事难道不蹊跷吗?” “国破前逃离的前赵国皇帝海无极很有可能是知情人,如今缥缈阁正在追查其下落,天下虽大,但不信他们能永远躲的住…好了,这事就不多说了,我说这些只是想告诉大家,缥缈阁的责任并未尽到位,圣尊很不满。” “不过话又说回来,难道各门各派就做的很好吗?尽到了协助缥缈阁维护天下秩序的责任吗?坐在前面的诸位长老,能在各派身居长老之位,都是各派的高层人物,对各派的内外详情应该都是洞悉了解的,应该都知道本派的缺点和不足。” “缥缈阁做的不好要反省自己,各派同样也该如此,这就是这次历练的目的之一。” “笔墨纸砚发到了各位长老的手中,诸位长老针对各派的缺点和问题,还有做过什么不利于天下秩序的事,都要详实写下来,不得隐瞒。我丑话说在前面,一旦发现有包庇,一旦发现是你们知道的却不肯写下来,一旦查实,别怪缥缈阁对你们不客气,这不是吓唬你们,都不要低估了缥缈阁的核查能力,后果一定是你们承受不起的!” “另外,你们也大可以放下心来,你们写下的东西不会外泄,会为你们保守秘密的。” “给你们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我要看到你们写下的东西。另外提醒一下,历练的结果关系到你们的将来,不用你们说各派的好话,只许写我刚才说的,交白卷者死!” 丁卫说罢不再言语,轻轻靠在了椅背,冷眼看着一群傻眼的长老。 有缥缈阁人员在丁卫的案前摆上了一只沙漏,给大家计时用。 一群长老左右回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中皆一片凄凉。 一个个几乎都在暗中狂骂丁卫,说什么九大至尊给大家的难得机会,还说什么大家应该庆幸才对,这也值得庆幸?这简直是在把大家往坑里推了埋! 一个个内心哀嚎不已,就知道来圣境没好事,果然! 道理很简单,真要写下了这东西,和背叛师门有什么区别?就算能活着回去,这辈子也别想有什么好日子过,由得你丁卫说不泄密就行? 若是各派只来了他们这些长老还行,在此做过什么各派也许还不知道,可在场的还有各派的其它弟子啊! 要写干脆让各派来的弟子都写啊,这样搞,只让长老写算怎么回事,众人都不知缥缈阁究竟要搞什么,太坑人了。 大多人宁愿打打杀杀一场,也不愿写这东西,就像在天都秘境那样拼个你死我活也行。 可丁卫把话说到了这个地步,不写还不行,也诚如丁卫说的,不要低估了缥缈阁的核实能力,谁又敢低估?鬼知道缥缈阁到底知道多少真相,当着缥缈阁的面耍缥缈阁,这可不是儿戏,得掂量一下后果。 “不要交头接耳,不要看别人的,自己写自己的。”有丁卫的手下大声喝斥了一声。 左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要怎么写的诸位长老立刻都老实了,一个个神情呆滞着闻着墨香、看着眼前的白纸发呆,太为难了。 坐在后面的各派弟子则一个个内心唏嘘不已,尽管他们不是各派的长老,不过太能理解各派长老的难处了。 “交白卷者死,死你大爷…”牛有道心里嘀咕咒骂,他本想交白卷来着,结果被丁卫扫尾的话断了后路。 琢磨一阵后,盯着沙漏看了阵,他伸手捏了小勺舀水滴于砚台,拿了墨块开始唰唰研磨。 楼阁内一片肃静,这唰唰研磨的声音倒是让人听的很清晰,霎时,一双双眼睛都盯向了牛有道。 紫金洞两位弟子,秦观和柯定杰皆翘首看去,心中暗暗吃惊,牛长老不会真写宗门的不是吧? 后面的昆林树多看了一眼后皱起了眉头。 手上研磨着,心里琢磨怎么下笔的牛有道忽察觉到气氛不对,左右一看,右边是卫国灵虚府长老天缺,左边是韩国无上宫长老庄如正,前面齐国玄兵宗长老铁飞星亦扭头看着他,四周的人都瞅着自己,他也不想自己写的东西被外人看到,当场冷不丁冒出一句,“看什么看?看去了能抄吗?妈的,老子写完了给你们慢慢看行不行?” 第九六三章 牛有道,你写的什么鬼东西? 语气不善,态度不好自然有原因。 他写的东西没办法给其他长老看,有些办法一人用也许可以勉强过关,同样的办法用的人多了的话,他搞不好要被拖下水跟着一起倒霉。 盯着他看的众人皆无语,谁抄了?你还没开始写,怎么抄? 更有甚者因牛有道不客气的话而心里冒火,丁卫横也就罢了,你算个什么东西,跟谁妈的,充谁老子,敢对我们这样出言不逊? 若不是这般场合,有脾气不好的能当场跳出来跟他比比谁的拳头大。 谁知还没完,牛有道又朝正位上面对众人的丁卫问了句,“丁执掌,不是说了为我们保密吗?还容许偷看别人的?” 丁卫不声不响地盯着他,面无表情,实则内心饶有兴趣,别说其他人,他刚才也是被牛有道研磨吸引的人之一。牛有道的举动,以及刚才骂人的话,让他脑海中在梳理有关天都秘境的卷宗,以及此人一番折腾后加入紫金洞成为紫金洞长老的经过,得出个结论,非常之人果然是有非常行为。 他又不傻,当然知道大家的目光只是被牛有道的行为给吸引,并没有偷看的意思。 当然,他也理解牛有道怕被其它人知道自己写了什么东西的心情,怕被人泄露给紫金洞知道。 他不吭声,他手下吭声了,喝斥警告:“再重申一次,不许交头接耳,不许东张西望,不要看别人的,自己写自己的。” 一群肚子里骂娘的长老们纷纷端正了自己的脑袋,面对上了自己跟前的白纸,不过不能阻止他们目光不时瞟向牛有道,或瞟瞟其他人,观察其他人有没有开写。 研磨好墨汁的牛有道提笔蘸墨,稍作犹豫后,落笔作文,唰唰写开了。 众人目光再次被牛有道所吸引,不少人心里啧啧有声,外人果然是外人,果然是不可靠,稍遇压力就开始捅紫金洞的刀子。 大家都知道,牛有道是半路出家刚加入紫金洞的,如今发现果然是不太在乎紫金洞的死活。 紫金洞两位弟子,翘首而望的秦观和柯定杰,发现牛有道真的开始写了,发现牛长老这就把宗门给出卖了,在场这么多人,牛长老是第一个出卖宗门的,两人心中皆悲愤,然而此时此刻这般场合两人又不敢说什么。 似乎察觉到了周围的目光,牛有道暂停,扯了张白纸,半遮半挡着,随后继续开写。 小人之心!众长老腹诽。 丁卫嘴角倒是浮现一抹莞尔。 有人带头了,尤其带头的还是牛有道,晓月阁的沈一渡,万兽门的晁敬,四海的芙花、断无常、红盖天、浪惊空,这些人犹豫一阵后,也都开始研墨了,之后陆续落笔写起来。 有其他人带头开始,剩下的长老们暗骂牛有道归暗骂,对牛有道出卖宗门的行为不耻归不耻,迫于压力下的自身行为还是很老实的,都开始写了,和牛有道的行为没什么区别,无非是先写和后写的差别。 一个时辰的时间,丁卫看了看桌案上的沙漏,他也没有干等,让人送了本书籍过来,在正位上慢条斯理地翻看着,翻页时偶尔打量一眼现场,犹如考场监考的考官一般。 而坐在后面的各派弟子们,目睹各自门派的长老皆伏案出卖宗门,一个个的脸色神情和心情都很复杂。 能不能体谅不知道,可他们多少理解诸位长老的难处,不写?估计就是个死,进了这圣境还想跑不成? 一来圣境就被扒了个精光,紧接着就是这让人极为难之事,简直是不让人喘气,对于之后将面临什么样的历练,众人心中皆惶恐不安。 唰!不少人目光又忍不住瞥了瞥牛有道,发现这厮已经写满了一整张,揭到一旁倒扣,又开始在第二张白纸上落笔,当然也不忘扯一张白纸来遮挡。 见此状,内心唏嘘者不少,写了整整一张还不够,这是要数点紫金洞多少罪状啊? 丁卫略抬眼瞅了瞅,内心甚是满意,他亲自出面主持这种事,有人积极配合自然是比较满意的,满意牛有道的态度,也算是给大家带了个好头,看来罗芳菲指了这人来也不算坏事。 他自然是清楚圣境更改历练名单经过的,大罗圣地那边,罗芳菲突然划掉了名单上一个紫金洞弟子的名字,把牛有道那个紫金洞长老给加上了,当时略引起了一阵非议。 倒不是说不允许长老参加,也没规定各派长老不许参加,只是这出尔反尔改动了下面上报的名单,有点不合适,各派又没做错什么。 不合适归不合适,也没人会因为这种名单上的一个名字去和罗芳菲较劲个没完。 结果更改的名单通知到其他几家时,不知出于什么心态,你改一个,那我也改一个。 改到最后,名单上有九个门派的人都出现了变化,最终为了体现公平,上面传话给了缥缈阁,于是缥缈阁又把其他门派的名单都给改了,对外自然不会说是某人干的好事,只说是缥缈阁将各派名单全面进行了改正…… 陆续已经有人写完停笔了。 过半的人陆续写完后发现,牛有道还在那写,这已经是在写第三张了吧,不少人感慨,紫金洞还真是家门不幸,竟出了这种败类,这是要把紫金洞往死里坑吗? 紫金洞眼睁睁看着的两名弟子,内心是无限悲愤,亏自己还想着尽力保护那厮。 就连昆林树亦皱着眉头,觉得牛有道有点过了,意思到位就行了,出卖师门也不用干的这么彻底吧?这是不准备回紫金洞了,还是打算彻底把紫金洞给搞垮掉? 他师妹、他夫人可还在紫金洞手上呢,他担心牛有道这样搞,紫金洞连他的师妹也不会放过。 因牛有道的认真态度,搞的沈一渡等人心里有些没底,这事是要这样应对的吗?搞得他们也不知是不是该多写点,提着犹豫不决的笔,不时瞅瞅伏案而写的牛有道。 别人怎么想的,牛有道不知道,也不管,他有他自己的打算。 终于写完了,牛有道本想署名,可想想没必要,人家没要求署名,何况也不用署名,打开一看写的是哪个门派的东西,自然就知道是谁写的,谁敢乱来写到别家门派头上去?也经不起查证,遂搁笔了。 也就写了差不多三张,密密麻麻字迹的三张,牛有道仔细检查一遍后,吹干了墨迹。 最后三张理整齐了卷成一卷,一条发给的黑丝绦将卷好的写卷绑好成筒,放在了案上等结束,四周看了看,发现还有斟酌犹豫没写完的。 连他写三大张的人都写完了,其他人自然也很快结束了。 没用到一个时辰,大家都写完了,一名缥缈阁人员走到丁卫身边,俯首禀报,“执掌,都已经写完了。” 丁卫嗯了声,“完了就收上来吧。” “是!”禀报者应下,挥手示意了一下,立刻有人捧着托盘过去收取,一筒筒绑好的卷文放入托盘,整齐码放。 收好后,最终呈上来,托盘放在了丁卫的案上,奉上者禀报,“二十八卷,齐全。” 丁卫瞥了眼案上托盘里的文卷,又瞥了眼下坐的牛有道,手上书籍合上了,扔在了桌上,靠椅背的身子前倾了,盯着托盘里的文卷观察了一下,目光锁定了其中最厚实的一卷,探指夹着抽取了出来。 不用看里面的内容,他也知道是牛有道写的,就凭这厚实的份量。 这么多人写的东西,让他在这里一下看完,需要不少时间,也没那必要,不过牛有道竟能写那么多,他倒是挺好奇的,忍不住一看,想看看究竟写了些什么东西。 别说他,下坐的一群人也一眼看出了丁卫抽取的应该是牛有道写的东西,看分量就知道,就那厮写的最多。 牛有道也看出了对方抽取的是自己的,表面波澜不惊,内心里却是暗松了口气,这是他想要的结果,不枉他费尽心思一番做作吸引丁卫的注意。 一来圣境,他已经打起了十二分应对的精神,只要有办法,他就不会让自己折在这里,也不会让自己在外面经营的心血给毁掉。在没有摸清情况前,他不可能跟紫金洞翻脸。 众人瞩目下,丁卫扯开丝绦,打开了那卷文卷,三张一翻,嚯,密密麻麻的写的还真不少,字写的也不错,当即来了精神从头开始看,想看看究竟写了紫金洞多少见不得光的事。 现场一片寂静,都在盯着丁卫的反应。 先是见丁卫眉头动了动。丁卫翻第二页看过后,一条眉挑了起来。翻到第三页查看时,丁卫眉头皱了起来。 看完,丁卫手中文卷一晃,沉声道:“牛有道,你写的什么鬼东西?写了一堆故事给我看吗?” 在场诸人讶异,齐刷刷看向牛有道,震惊,这厮在写故事?这厮敢当众糊弄缥缈阁? 牛有道赶紧站了起来,恭恭敬敬诚恳道:“丁执掌,这绝非故事,而是事实,绝无半句虚言,若有说假,在下愿接受任何惩处!” 第九六四章 避重就轻 其实写的的确有点像是在讲故事,讲的都是他加入紫金洞以后的故事,虽然名为紫金洞长老,却没有享受到长老应有的权力,紫金洞一群高层合谋之下,居然不给他这个长老参事议事、参与决策的权力,大小事统统瞒着他。 他带领的南州人马战功卓著,分享战果时不但论功行赏没份,还遭到紫金洞的联手打压。 打压也就罢了,还要逼他交出酿酒秘方断他财路。 拜了个师傅,结果至今为止,连师傅的面都没见上过几次。 总之文卷中是详述自己在紫金洞遭遇的各种不公经历,痛斥紫金洞的各种无耻,怒骂没一个好东西,最后希望缥缈阁能为自己主持公道。 丁卫:“我让你写紫金洞的缺点和不足!” 牛有道拱手道:“丁执掌,在下次陈述的难道不是紫金洞的缺点和不足吗?” 丁卫手中文卷扔在了案上,“不是让你写这些鸡毛蒜皮的事,你们紫金洞内部勾心斗角、你和他们争权夺利的事情是你们的家事,谁对谁错我没兴趣。各派的缺点和问题,还有做过什么不利于天下秩序的事,我的话你是听不懂还是故意在这里装糊涂?”眉眼间已浮现冷杀意味。 众人面面相觑,紫金洞内部勾心斗角、争权夺利?牛有道稀里哗啦写了三大张,写的居然是这个?都是些所谓的鸡毛蒜皮的事,难怪能啰里啰嗦写这么多。 牛有道再次拱手,一脸为难道:“这…还请先生恕罪,在下绝非装什么糊涂,实在是在下加入紫金洞不久,一直受到紫金洞的打压和排斥,根本不给我任何实权,我这个长老连参与决策的权力都没有,拜了个紫金洞的师傅不但没见过几次面,连话都没说上过几句。” “他们干什么事情都瞒着我,还不让我和我的人在紫金洞乱跑,他们背着我干过什么事情,我是真的不知道。至于先生说的缺点和问题,还有做过什么不利于天下秩序的事,这个…这个,我真的一无所知,总不能胡编乱造吧?也实在是不敢蒙蔽先生,只能是把自己去了紫金洞后知道的事情给详详细细写下来,先生可以核实,在下若有一句蒙骗,甘愿受死,绝无怨言!” 话说的可怜,在紫金洞竟混的这么惨,但似乎句句在理。 “……”丁卫略显凝噎无语,目光略有闪烁后,沉声道:“我这里自然会核实,若有蒙蔽自然会让你承担后果!” 这话也就是说说而已,参与者的名单,他事先是知道的,缥缈阁也事先核实过各人员的情况,牛有道突然被罗芳菲点中,多少让人有些意外。他因此特意关注过牛有道的情况,牛有道在紫金洞的处境他多少知道一些,只是具体情况和牛有道对紫金洞内部事情的知晓程度是不是如他自己所说的那般,还有待确认。 但被牛有道这么一搞,确实找不到任何指责牛有道的切入点,如同牛有道说的,总不能逼他胡编滥造吧? 当然,他若非要找牛有道的麻烦也不是不行,只是没那必要,毕竟是罗芳菲亲点的人,不少人都想知道罗芳菲点牛有道进入圣境想干什么。 言毕,也没让牛有道坐下,又随手拿了其他文卷查看。 本不会在这里查看其他人的,但是因为牛有道的这一出,他想查看其他人是不是都跟牛有道一样在扯这类似的屁事。 殊不知其他人听懂意思后,肠子都悔青了,是啊,可以像牛有道这样写啊,写门派内部的蝇营狗苟啊! 真的是后悔死了,他们居然老老实实按丁卫说的去写了。 沈一渡和晁敬等人瞅向牛有道,神色各异,一个个却在心里笃定了,这厮果然像是事先知道了内幕,早有应对之策,不像他们临时无解! 紫金洞的秦观和柯定杰则忍不住回头相视一眼,皆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内心亦欣喜不已,发现宗门交代的没错,这牛长老还是有些本事的,果然如此,果然轻易就帮宗门躲过可能会出现的一劫。 两人现在才发现是自己误会了牛长老,牛长老这手避重就轻玩的好啊! 丁卫不让坐,牛有道也就老老实实的‘鹤立鸡群’站在了那,乖乖低眉顺眼的样子,至少态度上不能惹丁卫不高兴。 形势不如人,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不是宁折不弯的袁罡,能屈能伸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至少他的目的达到了,他不需要丁卫说的写后会为他们保密,这一保密,就算不公开,写了什么回去也解释不清了,他需要让紫金洞的人知道,他并未干出将紫金洞置于缥缈阁刀下险境的事。 他事先知道,自己的异常举动很可能会引起的丁卫的注意,很可能会吸引丁卫看自己写的东西,看后必然有不满反应,他要的就是这场问答,好公开撇清自己。 难题一出,他有其他人没有的优势,就是他加入紫金洞不久,他没道理放弃自己的优势不用。 当然,他这样做也是承担了巨大风险的,天谷的经历他记忆犹新,莎如来那句‘夫之见,矢之巨,就是规矩’更是印象深刻,他不知道这个丁卫和莎如来行事风格是不是一样,能不讲任何道理。 不过他认为丁卫不至于如此,在天谷他某种程度上确实做错了,不该在天谷动手,而他在这里的此举占足了道理,丁卫能一点道理都不讲? 既是在赌,也是在试探。 丁卫在用这个难题为难他们,他牛有道同样也在以此回应试探圣境的情况,试试还能不能讲点道理,这决定着他后面该如何去应对接下来的局面。 圣境和缥缈阁对他来说只是个强大的对手,他内心里没有其他人那种发自骨子里的畏惧,他个人认为,圣境管理着这么多人,按理说不太可能一点道理都不讲,否则早就乱了套。 若丁卫真是蛮不讲理,一点理都不讲,他不会坐以待毙,也不会让丁卫好过。 进圣境后,他就在快速观察周边的环境,身入险境,迅速观察四处环境是他防范风险的本能,没点起码的应对能力风浪中走来他也不可能靠运气活到现在。 尽管被紧赶、快赶来了这个地方,但周围的环境地形已经被他大致记在了脑中。 刚才研墨思考时,别人以为他在思量怎么写,实际上在他做出决定后一点紫金洞的事写下来没那么复杂,他真正思考的是一旦这样做了出现不利后果后该怎么脱身。 脑海中回忆的是周边地势地形,根据山峰的高低起落他很容易就判断出了地势走向,在这方面他有着极为丰富的经验,给他一定的条件,他甚至能判断出哪个地方有地下河。 哪个方向逃比较容易脱身?而四周的云山云海就是他最佳的掩护,只要遁入了山下的云海之中,就能增加脱身的机会,环境便于掩饰他的踪迹。 外部的脱身环境有了一定判断后,他又迅速判断内部环境。 缥缈阁的人有点自大,没太把他们放在眼里,防范警惕性并不高,自己骤然发难脱身的话,凭自己的实力,逃脱山巅遁入云海的这一点点距离,他还是有一定把握的。 逃离时最好能利用沈一渡和晁敬等人对自己于此的某种估判,自己喊上一声能吓唬他们的话,能让他们情急之下误以为此来必死无疑,能逼得他们一起反抗更好,就能制造出更大的骚乱。再不济也能吸引这里的缥缈阁人手防范其他人作乱,牵制一定的对自己追杀的力量,短时间内能便于自己更好的脱身。 逃离时,抢夺武器在手很有必要,最好是能顺便在云海中抢一身缥缈阁人员的衣裳,便于自己之后行事的掩护。 只要能脱身眼前,为自己争取到转圜的时间和空间,自己方可以从容应对。 写下纸上东西之前,他已经想了很多,做好了应对各种突发情况的心理准备,事出后无非三种情况。 一,最大的可能是不会有什么事,有理的情况下丁卫不太可能乱来。二,将他扣押略施惩戒,那样他会忍了,受点罪能避免后续一系列的麻烦。三,丁卫想给众人来个下马威,杀一儆百,那样他不会坐以待毙! 事实证明他的判断是对的。 现场寂静,只有丁卫看过一份文卷又看一份的动静。 连看几份后,都没有像牛有道那样,发现应该就牛有道一个另类后,丁卫也没了再在这里当众耗着的兴趣,手上东西一扔,让收拾好,“誊抄几份送给各家。” “是!”立刻有人过来收拾了文卷,端着托盘拿走了。 丁卫也起身离开了,一句话都没有,就这样走了。 之后有缥缈阁的人宣布,今天就到这里,让众人暂在这里休息,以各派为单位一间房,这里准备了房间供大家暂时休息,等候下一步的历练安排。 出了楼阁,一群人被缥缈阁人员领去暂时落脚的休息之地,沈一渡和晁敬等人都有意或无意地向行进中的牛有道靠近。 第九六五章 来自晁敬的感谢 走着走着,跟在牛有道身后保持戒备的两名紫金洞弟子发现了不对劲,柯定杰凑近牛有道肩头低声提醒了一句,“长老,后面…” 牛有道迅速回头一看,一愣,嚯,沈一渡、晁敬、芙花、断无常、浪惊空、红盖天等人皆紧跟在他身后。 走走又回头看看,这伙人对他真可谓是不离不弃,牛有道无语,算是服了他们,当然也知道他们的心思。 一群人被缥缈阁的人领进了一座大院,房间不少,呈长方形环布了一圈的房间形成了的大院,楼上楼下三层,不止二十八间房,足有上百间房,是缥缈阁临时空出来的房间,足够这些人暂时落脚居住。 人全部进了院子,确认人数无误后,一名缥缈阁的领队大声道:“这里的房间都是给你们的,三人一间,各派各一间,各自挑选,选定了不要换来换去。在没有另行通知之前,任何人未得允许不得跨出这座院子,任何人不得在此惹是生非,否则后果自负。吃用会有人送来。” 随着他大手一挥,各派的人散去,各自挑选房间去了。 牛有道观察着四周,他一路上都在观察,这里也不例外,外松内紧,内心里不敢有丝毫的马虎大意,甚至是留心着一切的细节。 他也注意到了身后的沈一渡等人,他在原地不动,这些人也原地不动。 晁敬带着两名万兽门的弟子到了屋檐下离牛有道这边远了些,在避嫌,貌似在挑选房间,实则也没有动,在暗暗观察牛有道的动静。 沈一渡和四海的人倒是不用避嫌,晓月阁和牛有道的关系人尽皆知,狼狈为奸一起灭了赵国,四海这四位和牛有道的关系也是人尽皆知,双方是结拜兄弟,他们混在一起没什么好奇怪的。 等到其他人都差不多选好了房间,默默观察中的牛有道方开始挪步,他选定了楼上楼下左右几乎没人占的房间走去,领着两名紫金洞弟子推门而入。 屋内还算干净,但空间不大,就一单间,陈设只有一张榻,两张椅子,一张桌。 秦观和柯定杰一入内迅速将整间房进行无死角的仔细检查,牛有道微微一笑,手法他熟悉,发现袁罡调教的不错,看来今后的一点小事不用他操心,能省不少事。 某种程度来说,袁罡是了解他的,知道他的行事风格,知道他需要什么样的配合。 见牛有道选定了房间,外面的沈一渡等人立刻去占了牛有道房间周围的就近房间。 晁敬略皱眉,发现靠近牛有道的房间没了他的份,不过想想也不是坏事,走的太紧容易让人怀疑他和牛有道的关系,之前急着找牛有道问清情况,似乎有点太刻意了,当自省。 他四周看了看,挑了间隔着大院却基本与牛有道房间正对的房间,以便随时能看到牛有道那边的动静。 房间一定,芙花四人立刻碰头,随后联袂进了牛有道的房间,驱赶两名紫金洞弟子出去一下,后者见牛有道点了点头,这才离去,不过一出门立刻发现门口被四海的人守住了,不让人轻易靠近。 屋内没了其他人,芙花巧笑嫣然,“小弟,咱们又见了。” 牛有道笑着拱手道:“小弟见过大姐和三位大哥。” “哈哈!”红盖天大笑,上来就在牛有道胸口擂了一拳,“你小子不错,不像那群人。”他所谓的‘人’是指人和妖修之间的区别,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排斥感。说罢又单臂搂了牛有道的肩膀,十分亲热和高兴的样子。 不仅仅是他,四人这次再见牛有道,对牛有道的感觉都不一样了,颇有几分真当成了自己人的味道,总之言行举止间的态度上已经是比较亲近了,至少没那么生分。 没办法,名声在外,多少还是有点影响的。 与赵国角湖一战,牛有道舍己救人的事迹传出来后,对四人也许还没什么感觉。 为了救结拜的惠清萍闹出那么大的阵势,四人也许也会认为是惺惺作态。 两件事情分开来看也许没什么效果,可前后两件事情放在一起,都出自同一人身上,那感觉真是不一样了,四人不得不重新定义牛有道的为人,也才有了眼前的亲近。 早先都不认为和牛有道的结拜有什么,也不认为牛有道的身份地位能配上他们,如今那般种种都被他们自己不知不觉中忽视掉了,和牛有道是结拜兄弟的关系倒是自我清晰了。 这当中自然有牛有道如今的身份地位已起来了的原因,可都被他们自我忽视掉了。 话又说回来,若无当初那场不当回事的结拜,双方见面也不会有这么亲近,似无违和感。 牛有道任由红盖天勾肩搭背,有点奇怪道:“四海那么多人,缥缈阁怎么就恰好点了你们四个一起来圣境历练?” 浪惊空摇头:“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芙花笑道:“小弟,你问我们?应该是我们问你才对吧?” 四人一起盯向了牛有道,牛有道很无语…… 晁敬的房间差不多就在对面,他一进屋就开了窗,貌似留心大院内的情形,实则一直暗中注意着牛有道那边的动静,也见到了四海的人进牛有道的房间,内心焦虑,急着想找牛有道弄清这次历练的事,可又找不到单独和牛有道接触的机会,众目睽睽之下跑去,想不惹人怀疑都难。 他在屋内徘徊着,犹豫着,紧急思索着对策,待见到四海的人从牛有道房间出来,他脚步一定,抬手捋须,目光微微闪烁,心中有了定策。 等着,白天熬过去,熬到了傍晚时分时,屋内盘膝静坐的晁敬突然起身了,吩咐道:“左右闲着无事,走,随我去拜访一下其他门派的人,也好打探一下情况。” “是!”两名万兽门弟子领命,此来自然是以晁长老马首是瞻。 其中一名是他的亲传弟子徐火,也是曾被他安排进天都秘境的人,曾经在天都秘境暗中帮衬过牛有道。 三人出了门,开始朝就近房间的门派走去,敲门而入,将双方随行弟子摒弃于外,与对方长老攀谈,谈论此次历练之事。 这其实只是掩饰,谈不出什么名堂来,晁敬出来后又领着其他弟子去了另一个门派继续如此。 兜兜转转的,天黑了,灯也亮了一段时间,晁敬终于来到了紫金洞所在房间的门口,让弟子徐火去敲了门递话。 门开,见到屋内的牛有道,徐火拱手笑道:“牛长老,我是万兽门弟子,我师傅晁长老来访!” 对于牛有道和师傅的关系,他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是在天都秘境自己受命配合过牛有道,他心里清楚,师傅和牛有道之间暗中一定有什么勾搭。 不过这不是他操心的,他只需记得一点,他是晁敬的心腹弟子,而晁敬的所作所为肯定是为自己好,晁敬自己好了,他这个弟子自然也要跟着水涨船高,该怎么做他心里清楚。 牛有道已经看到了门外的晁敬,一见到晁敬,他就会想起黑牡丹,眼中便会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深刻,这抹深刻如一根刺一样扎在他的心里,不过表面无恙,从椅子上起身了,哈哈笑道:“原来是晁长老,请,快请进!” 晁敬迈步入内,拱手道:“当年万兽门一别,今日再见,不想老弟已经成了紫金洞长老,未去恭贺,还望牛长老海涵。” 牛有道:“哪里话,请进。请坐。这里无茶,清水一杯,还望晁长老不要嫌弃。”说罢亲自给晁敬倒水。 “不用客气。”晁敬摆了摆手,目光左右瞟了下,“这次历练的事,想私下与牛长老谈谈,不知合适不合适?” 牛有道会意,回头示意了一下,让秦观和柯定杰先出去了。 屋内没了其他人,牛有道坐在了一旁笑道:“晁长老为了来见我,还真是煞费苦心呐,兜了这么一大圈。” 晁敬颔首:“老弟好眼力,不见老弟有什么动作,这大院里的动静却瞒不过老弟的眼睛。” 牛有道:“情况不明,自然是小心点为妙。” 如他所言,肯定要小心点,不过他自身也的确没什么动作,是袁罡把秦观和柯定杰调教的好,暗中警惕观察着大院内的一切动静,及时向牛有道汇报了而已。 获悉晁敬在各派走访,最后来到了这里,猜到了晁敬的目的是这里,其他的都是障眼法而已。 晁敬放低了声音,“此来是要感谢老弟。” “感谢?”牛有道多少有些意外,以为他来和芙花等人的目的一样,谁想居然冒出个感谢来,遂有些疑惑道:“为何感谢?晁长老明示。” 晁敬:“多谢老弟事先提醒,让我得以先安排了得力心腹弟子徐火进来,令我此行方便了不少。” 说到徐火,他不得不感慨牛有道事先的准备周到,若无牛有道的事先提醒,此来圣境哪有这么可靠的心腹可使用。 然而这事说是碰巧也不是碰巧,毕竟是因牛有道提醒后的结果,碰巧的地方在于万兽门之前上报的三个弟子名单中,缥缈阁划去一个时未能把徐火给划掉。别小看一个心腹,关键时刻能发挥大作用,在这种地方这种处境下,真正是帮了他大忙。 s:兄弟姐妹们有活了,推荐辰风如雪大作《星界归来之都市至尊》,大家去砸个场子,老规矩,不做亏本买卖,附带上咱的大名和书名,争取拉点客来。那个,也别光砸场子,太难看,顺带收藏一下不费事的。 第九六六章 芳菲阁 尤其是在各派来人不多,就这么三瓜两枣的情况下,有一个心腹弟子打下手可谓弥足珍贵,前来道一声感谢不为过。 他觉得不为过,可牛有道却傻眼了,反应过来后,才意识到还有这一出碰巧,这位怕是想不误会都难。 本就觉得对方误会了,如今再添上这一出,牛有道嘀咕着苦笑一声,“估计是解释不清了。” 晁敬不知他此话何意,试着问道:“老弟要解释什么?” “没什么。”牛有道摆了摆手,“没什么。” 他没什么,晁敬却是有什么而来的,立马低声询问:“老弟,这次历练究竟是怎么回事,还得请你先给我透个底。” 圣境历练名单更改后,他就想像玉苍那样去一趟紫金洞找牛有道谈谈,有些事是不敢在书信里说的,奈何他实在是不便和牛有道碰面,幸好牛有道也在名单上,反正都要来,他也就不急了,这才有了这次的想尽办法碰面。 牛有道叹道:“晁长老,这次历练我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你也不想想,圣境的事我怎么可能有内幕。” 晁敬不信,“老弟,你可是让我事先准备好了进入圣境的可靠人手啊!”话中意味深长,明显在说,你说你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说的过去吗? 牛有道已不是头次解释类似的问题,实在是不想解释了,可是不解释不行,他妈的都以为他在圣境有内幕,他哪敢承认,万一这帮家伙在圣境出个什么事把他抖出来,说他知道内幕,那问题就严重了,圣境的人还不得摁住他扒掉他几层皮来查内奸。 这种事不管有没有都不能承认,打死也不会承认。 他唉声叹气道:“误会了,都误会了。还记得天都秘境的事吗?本来没我什么事,结果把我弄进去了,后来又冒出个圣境历练,我是担心又出什么意外而未雨绸缪。你的心腹弟子不是为你准备的,是我想万一不测的时候借力一用的,谁知历练名单被更改,才出了这么一档子误会,你们真的误会了。”那叫一个苦口婆心。 晁敬一脸不信,“老弟的想法我明白,我都懂,你放心,我为你做的事见不得光,不可能出卖你,只是这历练究竟是怎么回事不搞清的话实在是让人没底。譬如今天丁卫让我们写的那些东西,事先一点准备都没有,搞得我手忙脚乱应付不来,可老弟你却轻松应对过关了,心里有数自然是好应对…” 见牛有道已经瞪大了眼睛,他忙改口道:“当然,我没有指责老弟的意思,事情已经过去了,不该写的都写了,后悔也没用,只是希望老弟之后能关照关照,以后别再让我来不及应付,老弟,这样下去真的会死人的!我想你也不想我交代在这吧,不然你事先也不会提醒我先安排可靠的人手进来,你既然那样安排了,想必我这边还是能帮上你一点忙的,你说是不是?” 牛有道被噎的够呛,“我说,你们还真能做联想,是你们自己反应慢,不能做出及时应对,关我什么事?我再说一次,我真的没有任何内幕!你给句明白话吧,我要怎么说,你才能信?” 不管他说什么,晁敬都不会信,晁敬也不接这茬,知道他不会承认,“老弟,我把话撂在这,我也不是不知图报的人,只要这次历练你能帮我过关,这趟圣境之行,但有吩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牛有道无言以对,一个个跑来问类似的话,一个个怎么解释都不信,还解释什么,解释个屁!不过他却再三强调,“你们怎么想我不管,可我要把话说清楚,我真没有任何内幕,是你们误会了!” 晁敬点头,“明白,理解,都懂!不过多个帮手多份力,咱们互相帮助,这话总没错吧?” 你懂个屁,怎么不去死?牛有道想弄死他,嘴都说干了,还是在对牛弹琴,摇了摇头,“对,你说的都对,咱们互相帮助行不行?” 晁敬终于舒出一口气来,颔首道:“有老弟这态度,我就放心了,有什么事及时通知我一声,若是不方便,给个明确点的暗示也行。” 牛有道摆了摆手,这事实在是不想再说了,也说不清楚,人家非要不信,你有什么办法?岔开话题问及其它,“丁卫让写的那些事,你真写了?” 晁敬抬手捏了捏脑门,有点头疼道:“哪能不写,但也不可能往死里写。事情明摆着的,咱们就算做孙子也难让那些人满意,还真能彻底断了自己后路不成?跟你一样,也是避重就轻的写,只是不能像你一样把自己撇那么干净而已。” 牛有道微微点头,跟他从四海那边问到的情况差不多,连晁敬也是这样,估计其他人的应对方式也差不离。 只是大家都这样的话,也不知圣境这边看过大家写的东西后会有何反应。 正因为如此,他开始怀疑上了丁卫让写这些东西的真实目的是什么…… 大罗圣地,琼楼雅静之地,夜深沉,重楼深处芳菲阁,有明珠绽放光华,室内如昼。 露台上,莎如来案前坐,一壶美酒空对月,自举杯眺望星空,酒是用牛有道的秘方酿的。 他的脸上向来没什么笑容,长期面无表情,用见过他的牛有道的话说,搞得谁欠了他的钱似的。 罗芳菲轻衫薄衣,灯光下纱衣下的曼妙身姿若隐若现,款款而来,跪坐在了莎如来身旁,云鬓螓首轻轻依靠在了他的肩头,轻声着,意味深长着娇语,“师兄,夜深了。” 莎如来近乎没有任何反应,举杯喝干。 没得到应有的回应,可惜了自己的精心打扮,罗芳菲心中略有委屈,不过还是立刻收了媚态坐好,殷勤讨好着为他执壶斟酒,之后又从托盘里取一小杯自满,与其碰杯道:“我陪师兄小酌。” 莎如来随意,不知是心思不在她身上还是怎的。 没喝几杯,有一女子飞身落在了露台上,双手奉上一只布袋,禀报道:“阁主,您要的誊抄本送来了。” 放下酒杯的罗芳菲起身了,拿了布袋,抽出里面的东西,布袋扔了回去,一沓卷好的文卷摊开在手,看了看上面的字迹,随口问了句,“圣尊看过了没有?” 听到提及罗秋,莎如来有了点反应,斜睨了一眼,之后又继续自饮自斟。 女子回:“看过了,阁主要的是让人从圣尊那抄录的。” 罗芳菲:“圣尊可有说下一步该如何?” 女子:“应该是没有,我也不好过多打听圣尊言行。” “嗯,回吧!”罗芳菲纱袖轻摆,将人给屏退了,之后又跪坐在了露台的案旁,开始翻阅文卷上的内容。 这些文卷不是别的,正是守缺山庄那边丁卫让各派参加历练者写的东西。 东西写好后,立刻誊抄了九份送于九位至尊处,罗芳菲获悉了消息,仗着自己罗秋女儿的身份,又让人从罗秋那边抄了一份过来,此时送达。 将各派所写内容快速看了一遍后,罗芳菲将特意抽出的一份放在了最上面,又靠近莎如来坐了,双手递上,笑道:“师兄,你看看牛有道写的东西,前来历练的二十八家的长老,就属这家伙写的最有轻巧。” 莎如来回头凝视着她,看得她浑身不自在,罗芳菲手上捧着的东西不知是该继续拿着好,还是放下的好,略显尴尬。 不过莎如来最终还是接了文卷到手,借着星月光辉查看,看过牛有道写的东西后,又继续看其他人写的。 见师兄看得认真,罗芳菲脸上露出喜色,她难得有什么事是能做得让师兄高兴的,种种事情下来在师兄面前几乎被搞得没了任何自信。如今见能得到师兄的重视,她也很高兴,跪着挪了挪身子,又主动为师兄把空着的酒杯满上,自己静静陪坐在旁,看着师兄月色下的面部轮廓。 将所有人写的东西都看过了,莎如来又再次看了看牛有道写的。 的确,所有人都有指出本派的问题,唯独牛有道一人写的全是些‘家长里短’的事情。 不过再看之下就能发现,实际上牛有道所写的东西里已经给出了答案,那就是牛有道加入紫金洞不久,连参与决策的权力都没有,压根就没接触到紫金洞的任何内幕,因此写出了这样别具一格的东西。 将一沓文卷放回了案头,莎如来问了声,“这是丁卫让他们写的?” 罗芳菲笑道:“历练的事是圣尊们决定的,他哪能做这主,应该是圣尊的授意。” 莎如来:“接下来要让他们干什么?” 罗芳菲摇头:“不知道,包括这次让他们写这些,事先都没有任何风声,丁卫应该是最早接到授意的。” 莎如来默了默,忽又问:“听说牛有道是你更改了名单特意指定进来的?” 罗芳菲嫣然笑道:“师兄不是问他有没有在名单上吗?既然师兄感兴趣,那就让他进来,我倒要看看是个什么样的人能让师兄感兴趣。” 莎如来:“我只是问问他有没有被紫金洞给搞来,没让你强行插手把他给弄进来。” 罗芳菲脸上笑容一僵,继而又强颜欢笑道:“师兄若是不高兴他来这,我让他滚回去就是。” 第九六七章 想不想回紫金洞? 莎如来慢慢回头看向她,很想问问她,这不是大罗圣地一家的事,这种事由得你随意反复乱来?你是不是在开玩笑? 然而终究还是没说什么,话不投机半句多…… 守缺山庄内,一名缥缈阁人员敲开一扇门,对屋内人道:“黄管事,丁先生回来了,让您过去一趟。” 屋内的黄管事不敢耽搁,立马起身出门,快步朝山庄重地而去。 他名叫黄班,是大元圣地的人,也是临时抽调来缥缈阁听用的人,和摘星城的邀月客栈掌柜白玉楼当初因天都秘境之事去天都峰听用差不多的性质,丁卫轮值缥缈阁,把他调了过来帮忙。 山庄主楼内,丁卫负手站在窗前远眺。 黄班入内到了他身后拱手行礼,“丁先生。” 丁卫背对着无动于衷道:“他们下一步的历练事宜你安排一下,案上的东西是我刚带来的,给各派的人分发下去。” “是!”黄班应下,走到案前,只见案上摆着一摞小册子,他先翻开看了看是什么东西。 既然是让他安排,他肯定要弄清是什么事。 结果发现册子里有图画,画的正是曾经的圣境主人,妖狐! 圣境虽然是商颂当初开辟的空间,但此界内早有主人翁,便是妖狐,也是此界顶级的存在,站在此界食物链的最顶端。圣境原本就叫狐仙境,后几大圣尊进入后,为了控制妖狐守卫的禁物,动用修士力量剿杀之下,妖狐族群没落,鸠占鹊巢,九大圣尊成了此地的主人。 然而圣境毕竟是一方世界,地方太大,环境也复杂,想将所有妖狐给赶尽杀绝也不太可能,不过针对妖狐的猎杀从未停止过,这个世界曾经的主人只能是躲藏在这个世界的角落里苟延残喘。 妖狐图画后面是大概的区域地图,还有文字,记载了妖狐族群大概的藏身范围。 见是这东西,黄班多少有些意外,回头问道:“先生,难道接下来的历练是要他们去猎杀妖狐?” 眺望窗外的丁卫颔首,背对着徐徐说道:“没错,这就是他们历练的下一场。不过不仅仅是他们,缥缈阁也要组织一支相应人数的猎杀队伍,双方互相比试。” 黄班先是一愣,旋即笑道:“先生,这还用比吗?论对地形环境以及对妖狐的了解,他们从未接触过,人数相应的情况下,怎么可能比得赢缥缈阁?” 丁卫淡淡冒出一句,“若是缥缈阁输了呢?” “这…”黄班呵呵道:“怎么可能会比输。” 丁卫转身了,看向他,“若是占优势的情况下还输了,那就证明缥缈阁的人还不如他们这些人,你想过这个后果吗?” 后果?黄班愕然…… 丁卫匆匆而来,匆匆而去,缥缈阁统揽的事情很多,他不可能只守在这一块。他只是过来将事情落实下去。而这次的事情隐现波澜,站在个人立场也要去做些安排。 还是在那被迫写东西的楼阁内,正纳闷把大家圈在这里要圈多久的牛有道等人又被招到了此地。 黄班将丁卫交代的事情安排好后也离开了,也是被丁卫给提醒了,九位圣尊显然对缥缈阁已有不满,已崭露了要重整缥缈阁的意图,他哪能不做应对准备。 各自手拿一份小册子的各派人员一回到那座大院,芙花、浪惊空、红盖天、断无常四人立刻钻进了牛有道的房间,沈一渡随后也钻去了。 晁敬只能是在对面的屋檐下眼巴巴多看了几眼,想去又不方便。 “别问我,我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屋内面对众人的牛有道连连叫苦。 他死活不承认,大家也没办法,芙花惊疑不定道:“难道丁卫早先所谓的好事就是指这个?” 黄班刚才跟他们讲了,这次的历练是和缥缈阁组织的人手做比试,倘若这边赢了,缥缈阁这边相关职位上的人会被踢出去,由他们取而代之。 也就是说,这次来参加历练的人有可能会成为缥缈阁的人,关键看他们的表现。 牛有道:“你们别看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断无常翻了翻手中册子,“妖狐!传说商颂开辟此空间后,与此地妖狐首领签下了契约,妖狐一族不得擅闯人间,商颂也承诺了人间修士不得打扰妖狐一族的安宁,只是后来商颂不在了,人间后来的修士违背了承诺,好像妖狐一族的首领也被那个谁给杀了,妖狐一族至此没落。” 红盖天嘿嘿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说到底还不是‘无量果’闹的,据说那群妖狐称为狐仙果。” 牛有道略颔首,相关传说他也听说过,总之不管无量果也好,还是狐仙果也罢,正是圣境严控的禁物,也是金丹修士突破元婴境界的圣物。 据传这东西不但能助修士突破元婴境界,也是妖狐脱胎换骨幻化人形的圣物,本是后者的东西,却被前者强抢霸占。 传闻妖狐一族能幻化人形的已经被杀的一干二净,现在剩下的都是些四肢着地躲躲藏藏的畜生,不过远比一般的畜生厉害,说是凶兽也不为过。 沈一渡对牛有道晃了晃手中的册子,提醒了一声,“牛长老,三天,就给咱们三天研读准备的时间,三天后咱们就要出发了,你有什么想法还是及早提醒我们的好。”话中意思不言而喻。 牛有道翻了个白眼,这事真是扯不清了。 这里扯不清,守缺山庄外却有贵客飘然而至,罗芳菲来了,身后左右两名女侍。 她的身份地位摆在那,山庄守卫不便拦她,眼睁睁看着她进去了。 缥缈阁本就是九大至尊的人手联合组成的,这边也有大罗圣地的人,获悉她来了,立刻有人跑来拜见。 款款而行的罗芳菲边走边挥了挥衣袖,示意不用多礼,同时问了声:“丁卫呢?” 那人回:“丁先生不在,出去了。” 不在?罗芳菲略怔,旋即又问:“参加历练的人住哪,带我去见。” “是!”拜见之人立刻在前领路,直接将人带到了那座大院。 进入大院的罗芳菲四处看了看,又问:“牛有道在哪?” “呃…”那人也四处看了看,最后指向一间,“在那。阁主要见,我去帮您喊来。” “不用。”罗芳菲拒绝了对方的好意,径直朝牛有道的房间走去,她又不是傻子,自己来干什么的自己清楚,不愿弄得太过惹眼。 不过她的出现引起了这座大院内的不少人关注,服饰穿戴明显不是缥缈阁的人,也肯定不是参加历练的人,参加历练的各派人员一身鲜红装扮,走哪都显眼的很。 而缥缈阁的人在这女人跟前都毕恭毕敬的样子,很显然在圣境的身份地位不一般。 “道爷,有人来了。”观察外面动静的秦观注意到后,立刻回头对屋内交谈的牛有道等人提醒了一声。 几人闻声立刻停止了交谈,怕不合适的话让外人听到,齐刷刷盯着门口。 也没什么通报,在人引领下,罗芳菲直接闯进了屋内,面无表情地打量了一下室内的环境。 领路人轻轻喝斥了一声,“大罗圣地,芳菲阁阁主驾到,牛有道,还不快来拜见?” 屋内众人略显惊讶,没见过但也听说过,大罗圣地的芳菲阁阁主不就是九大至尊之一的罗秋的女儿吗? 相较于其他人,牛有道心里多嘀咕了一句,好像是莎如来的老婆。 对他们来说,罗芳菲的身份那可真是真正的大人物,众人遂纷纷上前,恭恭敬敬拱手行礼,齐声道:“拜见阁主!” 点了牛有道的名,却惹来一群人拜见,罗芳菲目光扫过众人,有点搞不清哪个是牛有道,冷淡着问了声,“谁是牛有道?” 牛有道忙道:“在下正是。” 罗芳菲神情之间别有一番若有若无的倨傲意味,冷眼慢慢上下打量了一下牛有道,“你就是那个牛有道?” 什么那个这个的,还有几个不成?牛有道腹诽着,也不知莎如来的老婆跑来找自己干嘛,看意思就是冲自己来的,也不知找自己是好事还是坏事,嘴上小心回复道:“是!” 罗芳菲又看了看其他人,“小小房间怎的挤了这么多人,守缺山庄没房间吗?” 这个问题让牛有道等人不好接话,领路的缥缈阁人员却是知情的,喝了声,“不是这个屋的都回自己屋去,别到处乱跑。” 芙花等人立刻唯唯诺诺着离开了,一出门皆面面相觑,不知罗芳菲找牛有道干什么。 这个问题先不管,总之让四人越发怀疑牛有道在圣境有内线,不然罗芳菲为何不找别人偏偏找牛有道? “都拿个小本本作甚?”罗芳菲盯着牛有道手里的东西问了声,刚才出去的人手上都有,她注意到了。 “刚发的…”牛有道刚开口,那位缥缈阁人员已主动过来将他手上的小册子夺了过去,转而双手奉给了罗芳菲,牛有道硬生生没脾气。 罗芳菲接了册子随便翻了一下,问:“你们接下来的历练莫非是猎杀妖狐?” 牛有道内心奇怪,难道这位也不知道历练要干什么?嘴上回:“是!” 罗芳菲随手将册子扔了回去,顺便问了句,“想不想回紫金洞?” 接住小册子的牛有道愣了愣,不知这位这话是几个意思,遂矜持忸怩道:“说不想回是假的,我师傅寿限将近,身为弟子理当侍奉左右。不过…”他忽又抬头挺胸,‘正气凛然’的样子道:“圣境的事情为大,在下还是分得清轻重的。” 罗芳菲倒是简单痛快,扔下话就走,“既然想回去,那就跟我走吧。” 第九六八章 独善其身跑了 什么东西?牛有道眼睛连眨,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刚刚还以为对方在拿话试探自己,真让自己走,真的假的? 秦观和柯定杰面面相觑。 那位缥缈阁人员也以为自己听错了,忙道:“阁主,让他回去?是让他离开圣境吗?” 他问出了牛有道想问的。 罗芳菲停步,冷冷扫了那缥缈阁人员一眼,又回头看向牛有道:“怎么,我亲自送你出去,你还不想走是不是?” 牛有道弱弱道:“阁主,不敢劳您亲自相送。” 不是装弱弱,而是真的心里没底,彻底搞不明白这是哪出,不会是想把自己给做掉吧? 可他还没有失去理智,还有点判断能力,罗秋的女儿亲自跑到这里来做掉自己,至于么? 但是,他还是有点不敢轻易跟这女人走,实在是这女人给了他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令他完全无头绪,圣境这地方,他一直小心翼翼,不敢轻易踏错一步。 目前的情况,他自我感觉,还是呆在这里更安全一点。 罗芳菲:“不要给脸不要脸,我说行就行。” 她说行没用,那缥缈阁人员神情抽搐道:“阁主,这不合适吧?敢问阁主,这可是圣尊的意思?” 罗芳菲扭头看去,寒声道:“合不合适,是不是圣尊的意思,轮得到你来过问吗?” “是!”那缥缈阁人员赶紧闭嘴了,惹怒了这女人的话,他吃不消的。 罗芳菲又转身看向牛有道,“我请不动你是不是?” “不是不是。”牛有道连连摆手,干笑道:“阁主误会了,这里还有两个紫金洞弟子,跟我一起回去吗?” 他想着身边有两个人的话,万一有事,多少也是两个帮手。 罗芳菲瞥了眼秦观和柯定杰,“不要废话,他们留下,你跟我走。”她再乱来也不好把所有紫金洞的人都带走。 牛有道牵强露笑,“他们是我带来的同门弟子,阁主,容我稍微交代几句。” 罗芳菲没反对,先出去了。 牛有道立刻抓紧时间叮嘱秦、柯二人,“我不在,你们自己小心点。” 柯定杰低声问:“她真要让长老离开圣境回紫金洞吗?” 牛有道:“你问我,我问谁去?堂堂至尊的女儿亲自跑来送我离开,你们觉得正常吗?别眼巴巴了,此去祸福难料,你们当我愿意去啊?她亲自跑来了,我连拒绝的余地都没有,不跟她走都不行。我不在了,历练时你们可和四海的人搭伙,他们会看我面子关照你们两个的。” “是!”二人应下。 牛有道:“好了,那女人在外面等着,咱惹不起,我先走了,总之你们自己小心点。”说罢转身而去。 到了院子里与罗芳菲一碰头,罗芳菲没有二话,直接领了他离去。 看守这座院子的缥缈阁人员倒是阻拦了一下,罗芳菲横眉冷眼一喝,“滚开!” 阻拦者不敢过分阻拦,被无奈喝退,一路如此,缥缈阁众人可谓眼睁睁看着罗芳菲把牛有道给带走了。 这也是罗芳菲亲自跑来的原因,怕下面人来没那么大的面子,尤其是有丁卫在,丁卫乃九大至尊之一的元色的弟子,丁卫可未必会给她面子,谁想丁卫居然不在,倒是省了她不少的事,这里自然也没人再能拦住她。 没人做主的情况下,谁敢对她强行动手阻拦? 大院里的各派人员都从门口冒了出来,也都眼睁睁看着牛有道被带走了,一个个搞不清是什么情况。 芙花等人立刻跑到了牛有道这边的房间,问秦、柯二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二人也不知道,考虑到牛有道的交代,牛长老不在后,还要倚仗这些人照顾,遂把刚才屋里的情况讲了下。 “要送牛有道离开圣境,让牛有道回紫金洞?”红盖天一脸惊讶,表示怀疑道:“真的假的?” 秦观:“我们也不知道真相如何。” “走,去看看。”芙花招呼一声,一群人飞上了屋顶,登高眺望。 圣境出口本就在附近的山顶上,而且地势高于这边,上了屋顶能轻易看到牛有道是不是真奔出口去了。 见状,不但是他们几个,其他门派的人也纷纷飞上了屋顶观望,想看看这些人看什么。 没错,出了守缺山庄的牛有道的确被罗芳菲直接带到了出口山顶。 再见进来时见过的倒扣碗状波光,牛有道有些不敢相信,这女人真要带自己离开不成? 换了牛有道自己一个人话,估计连靠近出口都困难,难过守卫这一关,有罗芳菲在一切都好办了,她身上有特许的进出令牌,何况这里的守卫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过来盘问了一下,罗芳菲略作答复,这边立刻放行了。 还真是罗芳菲亲自相送,罗芳菲亲自领着牛有道走进了波光涟漪中。 边走边想的牛有道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清是怎么回事,怎么看都不像是要害他,若说在守缺山庄不好动手,也不至于再费事再出圣境再动手吧? 守缺山庄,大院屋顶上的芙花等人亲眼目睹牛有道去了出口,也觉得凭罗芳菲的身份不太可能费这么大的劲害牛有道,遂在屋顶凑在了一起。 “看来是真离开了圣境。”浪惊空沉声道。 芙花咬了咬唇,“果然有后手准备,咱们这位结拜兄弟不厚道,他出来逛了逛什么事都没有就回去了,剩下咱们在这里提心吊胆。” 红盖天捏拳道:“怪不得一点风声都不肯透露,原来他早知道自己要回去。” 几人从屋顶跳下后,晁敬顾不得其他,立刻飞掠到几人跟前问:“牛有道怎么回事?” 其他门派的人也纷纷飞掠过来过问出了什么事。 芙花冷笑一声,“怎么回事?人家历练结束了,离开了圣境,芳菲阁阁主亲自送出去的,咱们在这里慢慢熬吧。” “啊!竟有这样的事?”器云宗长老太叔山城惊呼。 一片哗然声中,沈一渡和晁敬脸色都不太好看,牛有道居然就这样一声不吭地扔下他们跑了?有芳菲阁的关系也不想办法关照关照我们? 凌霄阁长老全泰峰摇头轻叹了声,心中嘀咕,这位老弟果然是厉害啊,这样都能独善其身跑了,实在是无法想象是怎么做到的。 听着众人的议论,秦观和柯定杰相视一眼,二人认为这些人想多了,牛长老自己都搞不清是怎么回事,牛长老自己都觉得此去祸福难料,这些人凭什么就断定牛长老是脱身了? 见这般非议,二人毕竟是紫金洞弟子,遂帮自家长老说了两句。 芙花等人看二人的眼神像看傻子一般,觉得他们两个是真傻,因为两人什么都不知道,他们和牛有道密谈时,一直把二人排除在外的,他们认为只有他们这些事先得到牛有道吩咐知道牛有道早有准备的人才知真相…… 高度戒备的牛有道从波光涟漪中走出时,四周围屋灯火辉煌,漫天繁星,这边世界是晚上深夜。 罗芳菲在前款款而行,过来略作盘查的缥缈阁人员立刻退下放行,连圣境里面出口的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这些守在外面入口的人自然就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罗秋的女儿亲自带个人进出能有什么,做好记录便可,万一有事也是罗芳菲自己承担责任。 罗芳菲一直将牛有道送出了围城出口,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可以走了。 走?就这样走?牛有道看看外面的世界,又回头看看围城里面的灯火辉煌,他倒是想走,可是不敢走啊! 他实在是不知道这女人究竟想干什么,脚下迟迟难以挪动,脑子里高速运转,希望能捕捉到一点蛛丝马迹来加以分析,可想来想去脑子里还是一片茫然。 他扪心自问,自己应该不算笨的,可这回面对这女人,愣是被搞的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不仅仅是没底,面对这女人他连一点思索判断的头绪都找不到,彻底被搞了个无从下手应对。 道理很简单,事出必有因,凡事总得有个为什么吧?可他看不出任何为什么的迹象,唯一能怀疑的线索就是对方是莎如来的老婆,因为他和莎如来打过交道,难道和莎如来有关?可这单独放自己出来,而且又是这位圣尊的女儿亲自送自己又是什么意思? 牛某人有这么大的面子吗? 罗芳菲:“磨蹭什么,还想我亲自送你到紫金洞不成?” “没有没有。”牛有道摆着手,一脸干笑,试着问道:“真让我回去?在下能不能问一句,为什么?” 罗芳菲:“你再不滚,信不信我让你永远走不了?” “呃…阁主保重,在下告辞。”牛有道拱了拱手,后退几步,忽转身快步离去。 边走边警惕着四周,脚步也逐渐放慢了下来,再回头,发现罗芳菲已经转身回去了。 究竟什么情况?牛有道可谓是一步三回头,颇有对圣境依依不舍的感觉。 待他走到了海岸边,面对夜幕下的涛涛大海,发现还是没有任何意外出现,忍不住挠了挠头,真正是满头雾水。 实在想不通,暂时也就懒得去多想了。 抬头仰望星空,辨明了星晨坐标确认了方向后,一个闪身飞掠向了茫茫大海,准备走一步看一步,相信对方若有所图迟早会露出端倪来,目前够他分析判断的线索实在是有限…… 第九六九章 不惜代价尽快把人找回来! “你们干什么吃的?这么多人还能让她把人给带走了?未得允许,参加历练者不能走出那个大院,你们不知道吗?” 守缺山庄,管事黄班回来了,结果一回来听说牛有道被罗芳菲给带走了,可谓又惊又怒,怒斥一帮手下。 有人苦着脸道:“我们也阻拦了,可是拦不住啊,我们总不能擅自对她动手吧?” “动手又怎样,怕那贱人不成?这里不是大罗圣地,不是那贱人刁蛮任性的地方!”黄班怒斥,气得不轻,历练的事丁卫交给了他来负责,如今把人给弄跑了,让他如何交差? 至于骂罗芳菲贱人,也没什么,他不是修行界的一般修士,而是大元圣地的人,犯不着怕大罗圣地的人。 骂归骂,还是要面对现实,发火怒骂也解决不了问题,深吸几口气后,黄班问:“知不知道那贱人把牛有道带去哪了?” 有人道:“只看到带去了圣境出口,后又看到罗芳菲从出口一个人返回了,不见牛有道回来,可能是送出了圣境。” “走!”黄班一声喝,挥手招呼上了人手,直接飞出了守缺山庄,来到了出口处查询。 结果确实如此,出口守卫证明罗芳菲的确把牛有道带出了圣境,黄班又急率人出了圣境,来到圣岛入口,再次向入口守卫核实情况。 结果再次得到确认,黄班迅速带人出了围城,赶赴此地守卫指正的方向,一群人出现在了牛有道之前逗留过的海岸边,可是哪里还能看到人影。 随行缥缈阁人员问了句,“黄管事,人应该已经走了,怎么办?” 黄班黑着一张脸,没追上牛有道,一时间他又能有什么办法,外面天大地大,茫茫大海的,连牛有道往哪个方向去了都不知道,就他们这些人手漫无目的寻找无异于大海捞针。 至于动用太多人手去搜寻,他还没那么大的权限能大肆动用缥缈阁人员。 “回去!”黄班又迅速带人折返,返回了圣境,赶回了守缺山庄,命人向丁卫紧急发送消息。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已经无法做主了,必须丁卫出面才能解决…… 茫茫东海的一座海岛上,牛有道脚踩一人在地,手持一只大头砍刀晃悠在脚下一人的脖子上。 被踩之人脸贴地上连连求饶;“大爷饶命,大爷饶命,误会,纯粹是误会。” 周围几人手持刀剑虎视眈眈,并喝道:“放开我们岛主,饶你不死!” 地上还倒了几人,或口鼻淌血呻吟,或昏迷不醒,有些更是被打的现出了原形,都是牛有道打伤的。 这是一座妖修盘踞的海岛,牛有道找的就是他们,需要向他们求助,并亮明了身份,谁知这帮妖修胆大包天,居然敢暗使下三滥的手段害他。表面上热情招待,暗底下却下毒。 牛有道孤身一人在外,岂能不防,他暗藏警惕之心,这种把戏未能瞒过他这老江湖,被他给识破了。 见他识破,软的不行,一群妖修直接来硬的,结果不是牛有道的对手,于是就闹成了这样。 话又说回来,一座小岛上的小妖能有什么能耐,牛有道若是连他们都收拾不了,白混这么多年了。 牛有道手中刀悬在脚下人的脖子上,不理会其他人的叫嚣,“误会?你胆子不小,不知道我跟你们东海伏波殿殿主浪惊空是结拜兄弟吗?竟敢对我动手,活得不耐烦了吧?”刀锋刺在了对方颈项皮肤上。 “误会,真的是误会!”那岛主吃痛惊呼,连连解释道:“大爷,您若真是牛有道道爷,我们自然把您当祖宗供着,可您的说法太不靠谱了,道爷已经和伏波殿殿主去了圣境历练,您跑来说您是牛有道,让我们怎么信呐?” 牛有道:“我不是跟你说了么,我刚从圣境出来。” 被踩着的那岛主哭笑不得,“您跟我玩笑呢?圣境是什么地方,岂由得谁想进就进,想出就出?您找理由也不该找这种啊,我若是听了您的,没办法跟上面交差的。” 对方说的也有道理,牛有道也不知自己最近走了什么霉运,尽碰上这种解释不清的事,也懒得跟这帮小妖啰嗦了,刀锋戳着他脖子,“你现在人在我刀下,可以跟上面交差了吗?” 那岛主连连道:“可以可以,迫于无奈不得已从之,可以交代了。”旋即朝周围手下吼道:“发什么呆,还不传消息,就说牛有道道爷从圣境出来了,要借一只载人飞禽用用。” 人质在牛有道手上,小妖们投鼠忌器,立刻去照办。 没错,牛有道就是要向东海借一只载人飞禽,目的自然是回紫金洞。 他现在孤身一人的,仇家又不少,想弄死他的人太多了,当然是赶紧回紫金洞安全一些。 而这茫茫大海的,想靠法力横渡太耗时耗力了,过了大海还有陆地,路程可不少,还是借个脚力方便些。 然而这一折腾实在是折腾了不久。 岛上小妖的上峰听说牛有道来了,也不信,派了个见过牛有道的人来验证,派来的是去过天都秘境的妖修。 人到一看,还真是牛有道,再次返回紧急上报。 等到天都亮了,远处空中才飞来三只大型飞禽,东海地面上的首领东海大圣来了,来的还不止一个,好些个手下跟着一起跑来了一看究竟。 在东海大圣来到之前,附近海域的妖修已经在这海岛上聚集了不少,听说牛有道从圣境出来了,来看热闹的居多。 一群人从天而降,见真是牛有道,东海大圣惊奇不已,“牛有道,真是你?” “假不了!”牛有道笑了,俯身一把将地上之人拽了起来,拍了拍对方肩膀,“兄弟,得罪了。你看,我没骗你吧?” 情况,东海大圣已经听说了,牛有道虽打伤了这边的人,但并未下毒手,遂挥手喝道:“还不谢人家手下留情!” 岛上的一帮妖怪当即向牛有道委屈赔罪道:“我等有眼无珠,谢道爷手下留情。” 委屈是因为吃了亏不见大圣为他们做主,殊不知对东海大圣等人来说,牛有道从圣境跑出来了的事比他们受的这点委屈重要多了。 “不用谢,误会罢了。”牛有道大方一笑,一副不再计较的样子。 “滚!”东海大圣挥手,让这些挡手碍脚的退下了,走到牛有道跟前,瞅着牛有道一身赤红且没什么款的衣裳,好奇道:“怎么穿成这样?” 牛有道:“进去的人都被扒光了,都穿成了这样了,浪惊空也不例外。” 东海大圣很惊奇,包括牛有道在内的人,是他在圣岛亲眼看到进了圣境的,问:“你怎么从圣境跑出来了,不是历练吗?浪惊空呢,就你一个人出来了?” 牛有道叹道:“这事说来话长,我自己都没搞清是怎么回事就被人给扔出来了。”他指了指四周,“这么多人,看来我出了圣境的消息是保不住了。大圣,我仇家不少,泄露了行踪不太安全,此地不宜久留,我得尽快返回紫金洞,劳烦借我一只载人飞禽代步。” 东海大圣也没有勉强他,不但借了代步工具,还亲自相送。 不是说来话长吗?再长,他也得搞清牛有道为何出来了,亲自相送的目的就是为在途中问清怎么回事。 三只大型飞禽一起腾空,载了牛有道飞离,东海大圣在内的一群人联袂护送。 …… “我让你操持历练之事,才一开始,你就给我搞出这种事来?” 守缺山庄内,接到消息的丁卫从大元圣地紧急返回了,弄清状况后,将黄班骂了个狗血喷头。 黄班哭丧着脸道:“我也没想到才离开一会会儿,罗芳菲就跑来了,都是我的错,愿受先生惩罚!” “惩罚,你也得先给我把人找回来!”丁卫怒斥之余,负手来回走动着,“那花痴贱人搞什么搞,想故意搞我是不是?” 想不火大都难,圣境历练这么大的事,才一开始就捅出了篓子,让上面怎么看他? 停步回头,又骂:“你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去找人?你亲自带人去找,牛有道所有可能会去的地方都不能放过,务必把人给找回来!人手方面,缥缈阁的所有人员你都可以动用,不惜代价尽快把人找回来!人若找不回来,提头来见我。”随手扔了面令牌出去。 “是!”黄班接了令牌领命,快步离去。 没多久,黄班便出现在了圣岛,带了一大群缥缈阁的人员,数十只大型飞禽分飞向各地,同时围城内放飞出了数百只金翅,飞往缥缈阁各地的点,传达指令,动用各地人手找人,真正是摆出了不惜代价的态势。 …… 大罗圣地,主峰之上的大罗圣殿气势恢宏,飞檐翘天。 殿内,青玉地面光洁,整座大殿都是青玉打造,视觉清爽,亦给人异常肃穆的压抑感。 殿内空荡荡,莎如来和罗芳菲并肩而立,静静站那一动不动,等着,等着即将来到或可能出现的雷霆之怒。 “师兄,对不起。”罗芳菲忽又再次低声道歉,她已不是第一次道歉。 莎如来也一直是一声不吭,也实在是不知该说什么好。 当这女人说再把牛有道给弄出去的时候,他也没说什么,因为觉得是不可能的事情,觉得丁卫那边不可能放人,觉得让这女人多碰碰壁不是坏事,谁想,这女人竟不费力就把牛有道给送出去了,让他说什么好? 第九七零章 至尊罗秋 一开始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因为罗芳菲把事情默默给做了,就像把牛有道给弄来了圣境一样,默默讨好,未向他表功。 师傅那边突然来人传话,让他们夫妻二人过来一趟。 罗芳菲忍不住一问,问父亲叫他们过去什么事,来人问她是不是把牛有道给送出了圣境? 罗芳菲说是,莎如来当场无语了。 来人苦笑,说这事惹得其他几处圣地不高兴了,已经在追问圣尊是怎么回事,找圣尊要交代。 莎如来知道,这事有点闹大了,还是那句话,圣境历练是九圣一起的决定,不是哪一家说的算的,如今有人在搞破坏,大罗圣地肯定要给出交代。 殿后深处,沉稳而不疾不徐的脚步声传来。 很快,一个青衫老头从后殿走了出来,清瘦,个也不高,样貌看似寻常,干净整洁而已。就一个寻常老者模样,但目中睥睨间的气势夺人,久居人上的气势,内敛的精气神也给人一种随时欲喷薄而出的感觉。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九大至尊之一的罗秋,如今修行界各大派见过他的人屈指可数。 圣境之外的大多人,基本上见了也不知道他是谁。 “拜见圣尊!”夫妇二人很正式的规规矩矩行礼,按事情和场合称呼,必要的规矩还是要的。 罗秋脚下不停,一直走到了二人跟前,走到二人面前很近的距离才停下,目光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终略挪步,面对上了莎如来,平和道:“如来,有些事情我想问问你。” 莎如来恭敬道:“师傅请说,弟子知无不言。” 罗秋:“之前我不想多问,一点小事不值得我费口舌,可小事积攒多了的话可能就要酿成大事。丫头做的有些事情我看不懂,你是她枕边人,对女人的了解,做父亲的未必能比上她男人。丫头好好的,为什么会点那个牛有道入圣境名单?丫头好好的,为何又突然跑到守缺山庄把牛有道给送出了圣境?如来,我想听听你的见解。” 罗芳菲忙道:“父亲,不关师兄的事…” “丫头,你也不小了,还有没有点规矩?”罗秋冷眼一扫,语调波澜不惊,异常沉稳道:“我在问你师兄,你不要插嘴,我要听他解释。” 莎如来嘴角绷了绷,低头道:“错都在弟子,是弟子唆使师妹这样干的。” “不是…”罗芳菲急了,可到嘴的话又被罗秋冷眼堵了回去。 不过她咬唇看向莎如来的眼神中却是含情脉脉,心里万分甜蜜,事情明明和师兄无关,也是自己做错了,师兄明明毫无责任,却全部揽到了自己的身上,为了她而一力承担。 在她看来,不管师兄以前对自己多冷淡,但有这一遭,一切都值了,说明师兄心里还是有她的。 罗秋“哦”了声,继续问:“为什么呢?区区一个牛有道,为什么会让你这样干?我要理由!” 莎如来默了默,酝酿了下说辞,解释道:“弟子在天谷接触过他,见他放肆,意图将他逼上死路,谁知居然被他逃过一劫。圣境历练,弟子想趁机再给他点教训。” 罗秋:“区区一个牛有道,我的亲传弟子要踩死一只蝼蚁,需要这么费力吗?杀便杀了,翻不起浪来,要费这周章吗?你这个解释我不满意,再换个说法说给我听。” 若是被牛有道听到这般话,获悉自己的名字被堂堂大罗圣地的圣尊屡屡提及,不知会不会感到庆幸。 可莎如来却为难了,说教训牛有道不行,要说杀牛有道又太容易,让换什么解释呢? 见他迟迟说不出来,罗秋徐徐说道:“事出必有因,因何而为你心里应该清楚,你说不出来,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不便说出口,如此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心里对这个牛有道有什么想法,不便让人知道的想法?在我面前不说,我是不是可以认为是一个不便在我面前说出的想法,那会是什么想法呢,需要瞒着我?” 这话中意味就有点诛心了,莎如来慌忙解释道:“师傅,我没什么想法,纯粹是碰巧了。” 罗芳菲亦听的心惊肉跳,抢着解释,不解释不行了,会出事的,亦忙着说道:“父亲,不是你想的那样,师兄真的不知情,是我瞒着师兄干的。” “丫头在帮你说话,你说我要不要听她的解释?女儿大了,胳膊肘容易往外拐,你说她会不会为了帮你而欺瞒我?”罗秋绕到了两人身后,嘴凑到了莎如来后脑耳边发问。 罗芳菲忙道:“父亲,不会,女儿一定实话实说,绝不敢对您有任何隐瞒。” “连女儿一句解释的话都不听,似乎有些说不过去。”罗秋忽转身看向了大殿外,负手与二人背对背着,“好,既然我的女儿非要解释,那我就听听我女儿的解释。” 罗芳菲转过了身,“父亲,真的和师兄无关,当初说到圣境历练的事,师兄只是过问了一下名单……”她把两件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说了出来,这次在父亲的压力下,也是为了帮莎如来,说的很详实,的确未做任何隐瞒。 略低着头的莎如来嘴角绷了绷。 听完解释,罗秋又转身走了回来,无视面对的女儿,又绕到了面朝内的莎如来跟前,上身略前倾,脸几乎凑到了莎如来的脸上,轻声道:“我当初是不想她嫁给你的,可这丫头莫名就是喜欢你,对你一往情深,也是我把她从小给惯坏了,她那脾气,非要认准了你,我也没办法再把她嫁给别人。嫁别人家里去,闹着要找其他男人的话,怎么弄?这事她干的出来的,没办法,只好让她嫁给了你,这样是不是委屈了你?” 莎如来忙道:“没有,是我委屈了师妹。” 罗秋:“她对你死心塌地的,你说往东,她不会往西,你不让她干的事情,她绝不会干,你喜欢的就是她喜欢的,我这做老子的脸都给她丢尽了。这么一个丫头,你好好的在她面前提牛有道干什么?夫妻多年了,你难道就不知道她会干出什么来吗?好吧,就算之前让你意外了,她后面说出让牛有道滚出去,你为何不阻止?” 说着又慢慢扭头看向了罗芳菲,貌似在说,你没想过吗? 罗芳菲压根没深想,哪怕此时也没深想。 莎如来忙解释道:“之前的确是意外,这次弟子也很意外,弟子是希望她碰碰壁,好改改她的脾气,弟子认为丁卫不可能答应她放人,谁知丁卫居然不在,这实在是出乎弟子的意料。” 罗秋反问一句,“你若发话了,她不会这样做,可以避免的,是不是?” 莎如来艰难道:“都是弟子的错。” “好,是个意外,我信你的解释。”罗秋站直了身子,颔首道:“也是,丫头这脾气若能改改就好,我也希望她改改。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不过如来,我还是想提醒你一下。” 莎如来:“弟子洗耳恭听。” 罗秋道:“人世间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这是个理,家事旁人插手难为。她已经嫁给你了,你们夫妻间的事,有些我好说,有些我不好说,两口子关上了门的事,你让她欢快也好,你让她难过也罢,我也没办法管。杀人容易,逼人喜欢人难。但你要明白,一个男人连自己的女人都调教不好,也是你能力的欠缺,能被家里女人的任性而掣肘的男人难当大任。管好她,你要管好她很容易,她听你的,这样的事情我不希望再发生,明白了吗?否则你是要承担后果的!” 莎如来:“是,弟子记住了。” 罗秋颔首,目光在两人脸上扫了扫,“很多年没跟你们两个同在一起好好聊过了,今天说的有点多。说完家事说公事,做错了就是做错了,做错了就该罚,我也得给其他几家一个交代,丫头,罚你去洞里面壁思过十天,去吧!” 罗芳菲顿时不乐意了,跺脚嘟囔道:“父亲,不就一个牛有道么,置于罚女儿么,难道女儿在您眼中还不如一个牛有道重要吗?” 罗秋冷冰冰一句,“面壁思过一个月!” “……”罗芳菲顿时哑口无言,还想说什么,一旁的莎如来忽拉了一下她的袖子。 师兄一阻止,罗芳菲噘了噘嘴,顿时没脾气了,乖乖认了。 小动作,罗秋收入眼中,喝了声,“来人,带下去!” 殿外立刻进来两人,一左一右抓了罗芳菲的胳膊,直接给带走了。 罗秋大袖一甩,亦转身走了,走出几步,身形突然一闪,如同错觉一般消失了。 一阵清风在殿内徐徐荡动,孤零零的莎如来略躬身,之后也转身离开了。 出了大殿,走到半山腰,莎如来忽回头看向那座巍巍圣殿,殿内刚才的人接连的问话给了他巨大的压力,那股压力近乎让他窒息,一直以来那种令人战战兢兢的压力都在。 九大至尊的弟子,外人羡慕无比,真正滋味却只有他本人知道。 他回头下山了,继续前行。 圣殿楼阁的一间窗台内,罗秋就负手站在关闭的窗格后面,漠然盯着下山的人影,目光略有闪烁。 第九七一章 人在屋檐下 茅庐别院,闻墨儿屋内出来,见到院子里的人是龟眠阁的巨安,略一怔,旋即慢慢低头,站在了台阶上没再往下走。 牛有道撮合她与巨安婚事的事,如今已不是什么秘密,已有同辈弟子来向她恭喜过了。她方知当时龟眠阁外牛有道和掌门宫临策谈成了什么,尽管之前已有猜测,可她没在现场,被牛有道给屏退了。 巨安神情间有些尴尬,手上提着一只篮子,篮子里装着果子,有些不知该说什么好。 双方静默了一阵,最终还是巨安鼓足了勇气上前,走到台阶下,递出手中的篮子,强挤出笑容道:“刚在后山见到一树野果长的不错。闻师妹,一点心意,不要嫌弃。” 闻墨儿低声道:“巨师兄,不用。” 她不想收这东西,确切的说,巨安不是她想要的对象,她不指望自己将来的男人权倾天下或是名扬天下的英雄,可也不希望是个看门的,而巨安真的只是一个老老实实在龟眠阁看门的人。 哪怕是给紫金洞最资深的宿老看门,可有些结果是能看到的,钟谷子寿限将近,又后继无人,巨安这种人是不会有什么前途的。 也不是她想嫁个有前途的人,而是巨安这种人摆明了是不会有什么出息的,又其貌不扬,和她想要的男人擦不上一点边。 她虽未把自己的姿色当择偶的资本,可她的姿色毕竟摆在这,潜意识里也明白自己是有一定选择余地的,巨安身上不管哪一点都不是她想嫁的人。 老实本分?未曾有过男女阅历的女人,怎么可能把一个男人的老实本分当做优点来看? 对方拒绝了,巨安表面和内心都很尴尬,不知该说什么好,弯腰,篮子放在了台阶上,“师妹若是不喜欢,可以给其他人尝尝,我先回去,不打扰了。” 闻墨儿低低“嗯”了声。 巨安拱了拱手,转身而去。 刚出小院,外面香风扑鼻,一人拦住了他,正是一脸笑盈盈的管芳仪。 管芳仪打趣道:“听说来给心仪佳人送礼来了,送了什么?” 巨安很无语,闹得这么尴尬都是这个女人害的,是管芳仪催他主动的,他才硬着头皮来了。 其实管芳仪也是迫于形势,牛有道一走,她察觉到了气氛有些不对,茅庐别院的人的活动范围似乎渐渐受到了圈制,闻墨儿若不帮忙的话,这边连紫金洞表面上是个什么状况都不知道,茅庐别院就像是圈在圈里的猪羊,什么时候被宰割都不知道,一点端倪变化都察觉不到,这令人很不安。 巨安虽是紫金洞的弟子,可巨安在紫金洞的人脉有限,龟眠阁的人有自己的职责,不方便到处走动打探消息。而这边想去龟眠阁接触巨安也不容易,牛有道的人除了牛有道自己外,都不是紫金洞的弟子,人家随便一个借口就能限制不让在紫金洞内到处走动。 所以她希望照牛有道的吩咐尽快促成闻墨儿的转变。 巨安:“没什么,后山采了点野果。” “又是野果?你怎么见谁都送果子?”管芳仪捏了捏自己额头,有点无奈道:“送女人的东西,你就不能送点女人喜欢的?这吃了就没了的东西,放着能烂掉的东西,没了就没了念想。你就不能送点时常能看到,能睹物思人的东西?譬如好看的首饰之类的……”她叽里呱啦教了巨安一堆,教他该送什么。 正说着,管芳仪忽然闭嘴了,巨安回头,顺她所看方向看去,只见闻墨儿出来了。 见二人凑在一起,闻墨儿亦愣了愣,旋即低头,默默从二人身边走过了。 “妹子,出去啊,去哪呢?”管芳仪问了声。 闻墨儿似乎当做了没听见,低头远去了。 巨安苦笑:“人家看不上我,师叔何苦勉强。唉,红娘,我先回去了。” “等等!”管芳仪扯了一下他的衣袖,凑近了低声道:“我听闻墨儿提了一嘴,说是各派掌门从圣岛返回后,宋国三大派的掌门和晓月阁的玉苍都一起来了紫金洞,不知在商议什么事。一个在燕国东,一个在燕国西,这些人凑在一起,又是趁道爷不在,我有点担心,你想办法帮我打听一下是什么情况。” 毕竟跟在牛有道身边久了,跟着周旋诸国之间的事也久了,对一些局势变化有了一点察觉能力。若放在早先,只是一群大佬聚会而已,不会太过当回事。 巨安试着把自己衣袖从对方手里拽了回来,大庭广众之下,男女之间拉拉扯扯的不好看,怕人看到多想。 管芳仪对此倒是不以为然,久在风尘,风尘女子对有些事情习惯了,和牛有道勾肩搭背、打情骂俏似的事都是习以为常的。 “这…我和门中大多人都不熟,一般小事我可以试着问问,这牵涉到门派高层的事,让我怎么打探?”巨安一脸为难,摇头道:“红娘,这个我真没办法,我连接触相关人都困难,我突然过问这种事也会让人警惕的。你既然是从闻墨儿口中得知的,不妨问问她,她是掌门义女,能直接接触到掌门和门中高层。” 管芳仪:“你以为是道爷还在的时候啊,道爷镇的住场面,又是紫金洞长老,他一开口,闻墨儿就得给他个交代,道爷不在了,闻墨儿就是掌门那边的人,她不会向我们这些外人轻易透露掌门那边的动静,所以希望你能尽快搞定闻墨儿。” 巨安愕然道:“让我娶闻墨儿,就为这个?” 管芳仪:“你想多了,钟老和道爷还会害你不成,都是为了你好。对了,你可以让钟老过问一下,钟老的身份过问门派中事,掌门也得一五一十交代,钟老一开口,有什么事就都清楚了。” 巨安摇头:“非有不得已的必要,否则师祖是不会过问这种事的。” 管芳仪略显焦虑道:“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巨安,道爷对你不错,你不会见道爷不在了就另一副嘴脸对茅庐别院吧?” 巨安语结,最终无奈道:“好吧,我可以试着在师祖面前提一下,至于师祖会不会答应,我不敢保证。告辞!” “好,你尽力了就行。走,我送你。” “不用。” “没关系。” 两人一出茅庐别院就在门口顿住了,看到了门外不远处的闻墨儿像是被人给拦住了,正在与一紫金洞弟子谈话,看得出来,那紫金洞弟子正对闻墨儿献殷勤。 管芳仪眉头略皱,那紫金洞弟子她认识,昨天就来过茅庐别院一次,守门的让他暂等通报,结果这位直接闯了进去,令茅庐别院的人无可奈何。 当时有人要去告诉袁罡,也是被她给拦下了,袁罡的脾气她多少知道点,怕让袁罡知道了会出事。 寄人篱下的时候,胳膊拗不过大腿,道爷又不在,为了大家好,一点小事该忍还是要忍一下。 这位进了茅庐别院是去找了闻墨儿,经由此事她才从闻墨儿身边的两名紫金洞女弟子身上获悉了一些原由,这位是紫金洞长老严立的徒弟,与她同姓,名叫管青崖。 也许是沾了师傅的光,管青崖在紫金洞颇有身份地位,是负责一方面事务的执事,原本就喜欢闻墨儿,是早先追求闻墨儿的紫金洞弟子之一。 获悉情况后,管芳仪也有些恼火,道爷在的时候,这个管青崖连泡都不敢冒一个,道爷一走就跑来人五人六了,连道爷出面跟掌门敲定的事,都敢不放在眼里,实在是可恨。 然而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何况管青崖也不敢对闻墨儿乱来,又没做什么过分的事。 当然,她也知道对方不敢对闻墨儿乱来的原因是因为宫临策,闻墨儿是宫临策的义女。 “巨安,那位对闻墨儿也有想法,你得抓紧了,若被人撬了墙角,你脸可就丢大了。”管芳仪低声提醒了巨安一句。 巨安嘴角略绷。 那边,闻墨儿似乎也不想和管青崖多事,略谈几句后绕开离去了。 管青崖彬彬有礼侧身相送后,转身,也看向了茅庐别院门口,目光锁定了站在门口的巨安,眼中闪过嫉妒神色。 他喜欢闻墨儿很久了,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后来闻墨儿成了掌门义女,令他不得不收敛,他还没胆子对宫临策的义女乱来,活得不耐烦了还差不多。 不过他知道自己的机会还是很大的,他知道自己师傅严立和掌门的关系,师傅就是掌门那一系的人,师傅若是帮他争取的话,掌门怕是不得不考虑。某种程度来说,掌门成了闻墨儿义父之后,婚姻大事由父母之命,反而是给了他机会。 他屡次明里暗里央求师傅后,师傅松口了,说会找合适的机会促成。 谁知后面冒出个牛长老,闻墨儿变成了在牛有道身边听用。 对于这个牛有道,师傅明显有些忌惮,并警告他收心,说这个牛有道不好惹,待看看情况,有合适的机会再说。 后来师傅和牛有道关系闹僵了,还想从牛有道手上要人不太可能,本以为这事没戏了,谁想人算不如天算,牛有道居然上了圣境名单。 他以为自己机会来了,转瞬牛有道又横插一手,肥水不流外人田,与掌门一起做媒,把闻墨儿定给了龟眠阁的巨安,让他揪心不已。 但机会终究还在,牛有道毕竟是走了,能不能活着回来还不知道,而师傅本就对茅庐别院这边不满,他有了即成全自己又给师傅出口气的念头,遂屡屡出现在了茅庐别院这边。 s:受了点伤,耽误了,下一更稍晚。 第九七二章 警钟长鸣 此时见到巨安出现在茅庐别院,想到巨安刚才应该是与闻墨儿谈情说爱过,他可谓妒火中烧。 茅庐别院这边他已经让人盯住了,这就是管芳仪感觉到了茅庐别院的人被加强了圈制的原因。 巨安那边他也让人盯住了,盯住巨安是想找到拆散巨安和闻墨儿的机会。 因此巨安采撷野果来了这边的事他知道,一听下面人禀报,他就怀疑巨安是来送给闻墨儿的,立刻赶来了。 巨安无意和管青崖针锋相对的对视,回头对管芳仪道:“我先回去了。” “好,恕不远送。”管芳仪客气点头。 巨安就此迈步离去,谁知经过别院外通往的必经之路与管青崖擦身而过时,管青崖突然横手一伸,拦在了他的胸前,阴阳怪气的问了声,“巨安,这是要急着去哪啊?” 见此状,管芳仪觉得不对,立刻闪身而来看怎么回事,落在了巨安身边。 她一冒出,不远处亦有两名紫金洞弟子落在了管青崖的左右,是管青崖的手下,为管青崖涨声势。 巨安垂眼看了看拦路的胳膊,淡定道:“自然是回龟眠阁。” 管青崖冷笑道:“采的野果,闻师妹收了么?” 巨安目光扫去,“你在跟踪我?” 管青崖:“你想多了,我不像你坐在龟眠阁守门便可,我事多的很,可没那闲工夫跟踪你,是闻师妹刚才提及,一点烂果子闻师妹可看不上。” 巨安眉头一皱,心中浮现不快,对闻墨儿不满,不喜欢我的果子直接跟我说,干嘛还要告诉这人,什么意思? 管芳仪昨日在茅庐别院是见过闻墨儿对这位的态度的,和闻墨儿接触这么久多少也知道些闻墨儿的为人,知道闻墨儿不是说这种闲话的人,当即笑着插了一嘴,“闻姑娘不像是能说出这种话的人。” 她想提醒巨安,不要上了居心叵测之人的当,不要受人挑拨离间。 管青崖冷冷扫了她一眼,心中冒火,闻墨儿的确没告诉他这事,但至少一番话试探之下,他确认了巨安采集的野果的确是送给了闻墨儿。 巨安没继续跟他废话下去,问:“我可以走了吗?” 管青崖:“没做亏心事,躲我干嘛?” 巨安:“我没干亏心事,也不需要躲你。你是要阻止我回龟眠阁吗?” “说两句话而已,有你说的这么严重吗?”管青崖不屑嗤笑一声,拦着的胳膊放下了。 他虽不把巨安给放在眼里,可巨安毕竟是给钟谷子守门的,只要钟谷子在世一天,紫金洞便没人敢对巨安过分,别说他,就算是他师傅严立也不敢造次。他也只敢说些无关大雅的擦边话,说些追究起来不用担负什么责任的话,来硬的还没那胆子。 巨安不再多言,就此迈步从他身边走过。 管青崖眼睛余光目送着,又回头左右相随的人,冷冷冒出一句,“你们回头跟龟眠阁那边的守卫同门递句话,让他们看紧了,以后不许不三不四的外人跑去龟眠阁打扰钟老清修。” “是!”左右笑着应下。 巨安脚步略停,别说眉头一皱的管芳仪,就算是他也听出来了,外人?这里哪来的外人?无非就是指茅庐别院这些人,这是要阻止茅庐别院的人和龟眠阁来往,他若是不主动过来的话,茅庐别院的人怕是没办法再和龟眠阁那边通气。 可是他无权管这些,巨安继续迈步前行。 管青崖回头盯着巨安的后背冷笑一声,继而又回头盯向了管芳仪,手指她脚下踩的地面,警告道:“谁让你跑出来的,茅庐别院的人未经允许,不得在紫金洞内擅自乱跑,你不知道规矩吗?” 管芳仪笑道:“规矩自然知道,我并未乱跑,这还在我们走动的范围内。” 紫金洞虽约定了茅庐别院人的活动范围,但还不至于将茅庐别院的人圈在院墙内不许出门,真要这样约束的话,牛有道当初也不会答应。这别院四周的一大片区域都可以,还有别院后面的一座山都是茅庐别院的人可以活动的地方。 这明明是提醒的话,可在管青崖听来却很别样,刚才这女人在他和巨安中间插嘴本就让他不痛快,他拿巨安没脾气,火发不到巨安身上,此时却忍不住当场发泄了出来,挥手就是一巴掌。 啪!一记耳光清脆响亮。 管芳仪怎么都没想到这家伙居然敢动手,无任何防备下,脸颊硬生生挨了一巴掌,被打了个趔趄,口角甩出了血迹,可见对方下手没客气。 他本就想找机会找茅庐别院的麻烦,好给师傅出口恶气给师傅看。 别院内,见到管芳仪在外面与不善之人见面,许老六等人早就在关注中。 一见管芳仪挨打,许老六、吴老二和陈伯等人迅速闪身而出掠来,就要为管芳仪出头。 这反应速度令管青崖略惊,与身后左右之人迅速警戒后退,并施法大声喝道:“来人!来人…” “住手!住手!都给我停下……”管芳仪则迅速喝停陈伯等人,紧急挥手阻拦,生怕惹出事来,一旦在这里动起了手,讨不到便宜不说,还要吃大亏,会连累别院所有人都倒霉,会坏了道爷的安排。 硬生生停下的许老六等人一个个咬牙切齿,一口气憋得难受。 一群紫金洞的轮值守卫听到管青崖的叫嚣掠来,为首之人喝道:“怎么回事?” 许老六立刻指着管青崖怒道:“他动手打人!”又指了指管芳仪脸颊上迅速浮起的鲜红巴掌印。 为首轮值者立刻沉声道:“管师弟,宗门内岂是你随意动手的地方?” 见控制住了场面,见管芳仪那边不敢妄动,管青崖立刻指向管芳仪倒打一耙,“我刚才警告她守规矩,身为外人不要在紫金洞乱跑,她居然说这里是划给他们的地盘,她想怎么跑就怎么跑。是划给了他们的活动空间不错,可紫金洞的地盘什么时候成了他们的地盘?身为紫金洞弟子岂能容人放肆,我忍不住教训了一巴掌而已,让她管好自己的嘴!” 许老六等人只是看到了管芳仪挨打,至于说了什么并未听到,不知该如何帮辩。 管芳仪自己却是知情的,见对方颠倒黑白,柳眉怒挑,“管青崖,休要信口雌黄,我什么时候说了这是我们的地盘?” 话一出口,管青崖左右随从立刻纷纷作证,“我们都亲耳听到了,管师兄是气愤不过才出手教训的。” 管芳仪怒道:“满嘴的胡说八道,你们沆瀣一气,故意栽赃陷害!” 殊不知类似这种事情在一个大门派里面很常见,下面弟子斗来斗去发生类似事情很平常,只是到了牛有道这个层次已属紫金洞高层,这种小打小闹的事平常少遇见而已,譬如闻墨儿以前却是吃受过不少。 “谁胡说八道了?”管青崖怒斥回去,指着管芳仪的鼻子嘲讽道:“一个人尽可夫的贱人,一个万人骑的biao子,估计谎话说过不少,如今竟跑到这里义正言辞来了,简直是笑话!” “狗东西,我撕了你的嘴!”许老六大怒,欲冲出之际却被管芳仪死死拽住了胳膊,管芳仪同时拼命拦住其他人。 被人这样当面辱骂,她也悲愤,可她认了,她自知自己本就名声在外,齐京红娘的艳名想说什么清白是笑话,那条路自己已经走过来了,人尽皆知,想掩饰也掩饰不了。 眼前再悲愤也不能让事情闹大,否则收不了场。 别院内,段虎冒了下头,问门卫:“怎么回事?”他是被管青崖之前的大声喊叫动静给惊动的。 “那人出手打了红娘……”门卫把看到的事情经过讲了下。 段虎立刻扭头闪回别院深处,快速来到了袁罡所在的院子。 袁罡正光着膀子悬在两条平行铁杠上,双手左右各拉一根,双臂水平拉着身子悬空静停,整个人如‘十’字,闭目静默着,呼吸声如隐隐风雷滚动,腹部一颗半球体上下滚动,一身如石雕般的肌肉极具别样美感。 “袁爷,红娘被紫金洞的人打了……”段虎把探知的情况迅速讲了一下。 袁罡眉眼一动,眼睑突然睁开,一双星眸泛冷,口鼻间呼吸的红色雾气深吸进了鼻腔内,腹部滚动的球体消失了。 只见他悬空下体略向前荡,又猛然后摆一个抛空,整个人腾空翻滚而起,从空翻腾着跃过了双杠,人在空中一把摘下了扔挂在树枝上的外套,稳稳落地,衣裳一抖套上身。 衣带腰间一系,大步走到一颗树前,一把拔下了插在大树干上的三吼刀,快步朝外跑去,并扔下一句,“有人打上门了,鸣钟召集人手!” “是!”段虎应下,闪身而去。 很快,茅庐别院内,南山寺悬挂的那口大钟“咚咚咚咚”的急促长鸣。 警钟长鸣,外面争执中的管芳仪等人霍然回头,只见一条人影没走正门,而是腾空蹿墙而出,横刀在手的人影如猎豹般唰唰冲来,后方是雷宗康等人跟着飞掠冲来。 很快,巫照行和云姬等人亦闪身而出,连惠清萍也被动静给惊的现身落在了高阁上观望。 管芳仪暗叫糟糕,最不想惊动的人还是被惊动了,此人她也拦不住,要出事了。 第九七三章 谁敢杀他,道爷必让他偿命! 袁罡一阵风似的,突然而来,突然停在了管芳仪等人的边上。 对面的紫金洞等人都被袁罡这唰唰冲来的奔跑速度给惊艳了一把,头次见到能跑这么快的人,竟然能跟飞掠而来的人的速度媲美。 横刀在手的袁罡扫了对面的紫金洞等人一眼,头一偏看向了管芳仪,看到了管芳仪脸上的鲜红巴掌印,也看到了管芳仪嘴角那抹殷红血迹,沉声问道:“谁打的?” 管芳仪面带苦涩道:“算了,一切等道爷回来,自有公道。” 袁罡面无表情道:“我问你谁打的?” 紫金洞一伙人好奇瞅着他,他们不了解袁罡,发现这位挺有个性,谁打的?紫金洞弟子打的,你想怎样? 管芳仪摇头:“猴子,算了。” 管青崖嗤声道:“做贼心虚。”是他打的又怎样,他一点都不怕。 他不信眼前这大红脸能在紫金洞翻起浪来,别说牛有道去了圣境难活着回来,就算牛有道回来又怎样,这边都能证明是管芳仪说错话在先,他也是有背景靠山的人,他是为师傅出气,有自己师傅帮忙扛住,牛有道来了又能怎样,能和自己师傅严立拼命还是怎的?紫金洞的门规也不是摆设。 退一步说,他巴不得牛有道和紫金洞翻脸,把巨安和闻墨儿的婚事给搞砸了才好。 许老六怒了,挥手指去,“袁爷,就是他打的。” 袁罡冷目盯向管青崖,“为何打她?” 管青崖:“我那不叫打她,叫教训她。是她自己太过放肆,这里是紫金洞的地盘,什么时候成了你们的地盘……”他又把诬蔑管芳仪的话重说了遍,以证明自己出手管教是有原因的。 管芳仪怒道:“休要血口喷人,我从未说过那样的话,是你故意诽谤找茬!管青崖,你得了便宜趁早收场,别过分了!”她不希望对方激怒袁罡。 管青崖往身边左右一指,“人证皆在,由不得你抵赖!” 管芳仪怒斥:“他们跟你沆瀣一气,岂能作证?” 管青崖一脸嘲讽:“那你说谁能作证?” “向我刀来作证!”袁罡突冷不丁冒出一句,人影唰一声冲出,横在手中的如瀑寒光暴起,刀影狂暴,“呜嗷…”挟猛虎狂啸之音,宛若霹雳,当头痛劈向管青崖。 话说到这个地步,他已经清楚了是怎么回事,和管芳仪别扭了这么久,也在一起这么多年了,管芳仪是什么样的人他很清楚。齐京多年的生活对管芳仪影响深远,齐京龙盘虎踞各方势力混杂,造就了管芳仪不轻易得罪人的性格,说得难听点,就是委曲求全, 他对管芳仪没什么好感,可若是说管芳仪能说出如此嚣张的话来,他是不信的,定是对方找茬相欺! 这是欺负道爷不在,道爷若在,不管有理没理,谁敢来此放肆! 他不是管芳仪,有人打上门了还能忍,人家摆明了找茬,今天忍了,人家越发以为茅庐别院的人好欺,忍的过今天,之后那么长的日子怎么忍? 岂能让紫金洞欺茅庐别院无人,就算无人,也得让紫金洞知道茅庐别院的血勇,今后不敢轻易相欺! 他一出手就没打算全身而退,他知道这里是紫金洞宗门所在,一出手甚至就做了慷慨赴死的准备,舍己一人令紫金洞不敢小看这边,这就是他袁罡,死不足惧,宁折不屈! “猴子!”管芳仪惊声尖叫,就知道惊动了这位不会有什么好事,结果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一言不合就动手了。 她是既吃惊又感动,没想到一向与她不合的袁罡居然会为她出头拼命。 紫金洞众人亦大吃一惊,估计牛有道都未必敢这么嚣张,居然冒出个愣头青,敢在这里动手。 一声霹雳般的呼啸震人心神,管青崖吓一跳,幸好之前退开了点距离,稍有反应时间,否则对方出刀如此迅猛,搞不好还真要被一刀给活劈了,仓促之下闪退之余拔剑抵挡。 当!金铁交鸣震响,管青崖手中剑竟然震脱了手砸在地上,瞪大着双眼猛向后昂首,刀锋几乎擦着他的脸门劈过,唰啦一声,划开了他后退时胸前飘荡的衣裳,差点被开膛破腹。 堪堪躲过一劫,差点把他给吓得魂飞魄散,对方出手的刀速比他想象的更快,尤其是那出手的凶猛力度更是远超他想象,交手硬碰上之后可谓体验了个清楚明白。 刚才硬碰了一下,有点大意,防备不周,持剑的那只手已是震的发麻。 不是说这红脸大块头不是修士,只是个世俗武夫吗?怎会有如此强悍的攻击力? 不待袁罡刀势再变,管青崖左右随从几乎同时拔剑阻拦,双双横扫。 袁罡手中刀柄掀起,立刀身前硬挡推送,交叉斩来的两剑,当当接连震开。 巨力撞击,两人旋身闪开之余,左右同时出掌,隔空掌罡双双狂轰向袁罡。 袁罡躬身挥刀振臂,双臂如牛角在身前拱出,整个人如顶着犄角的健壮奔牛,狂奔而出,硬撞向对方两人的进攻。 轰轰两声,罡气劲风四溢,众人皆震惊,亲眼目睹了袁罡以血肉之躯强行冲破对手攻势。 旋身离开二人又接连挥剑怒斩出一道道剑气劈向袁罡。 谁知袁罡非修士的一双肉眼竟能看破那无形剑气的来势,手中刀左右乱劈,如砍瓜切菜般轻易斩溃那一道道剑气。 “大胆!竟敢在此放肆!”旁观的轮值紫金洞护卫领队怒喝,“拿下!” 唰唰剑鸣起伏,紫金洞弟子纷纷拔剑,霎时联袂围攻。 “住手!住手……”管芳仪尖叫呐喊,既朝紫金洞那边喊,也在全力拦着阻止茅庐别院的人动手,并让扶芳园的人帮忙拦住段虎等人,一旦茅庐别院的人与紫金洞弟子全面开战,难以收场,紫金洞岂能丢这个脸。 有一群外部人在紫金洞内部作乱,紫金洞必然要平灭,只怕连道爷的面子也不会给。 巫照行和云姬面面相觑,两人有点犹豫,也知茅庐别院与紫金洞弟子全面厮杀起来的后果难以挽回。 两人知道此事不宜闹大,可袁罡正在被紫金洞的人围攻。 不过在他们看来,这袁罡也的确是彪悍,一群人围攻之下竟仍能扑腾勇猛个不停,打翻了又爬起,反复倒地,反复爬起挥刀横冲直撞。 不过面对凌乱剑气围攻,袁罡亦难周全,衣裳已破烂,身上划出了一道道的血口子淌血。 围攻的紫金洞弟子内心暗暗吃惊不已,好强悍的肉身! 他们身为出手的人很清楚自己并未怎么客气,换了一般人挨上一下只怕已经被斩杀,可击中这位时剑气之犀利竟只能破其皮肉难造成致命要害,还能继续扑腾下去。 敢在紫金洞放肆,这些紫金洞弟子并未对袁罡手下留情,加之反被袁罡打翻不少下面弟子,怒了,对袁罡下了杀手,只是袁罡太过勇武强悍,一时难以致命而已。 “红娘,袁爷出了事,你怎么跟道爷交代?”被陈伯摁住的段虎大吼一声。 管芳仪也看出了紫金洞在下杀手,朝围攻之人大喊道:“袁罡是道爷的兄弟,谁敢杀他,道爷必让他偿命!” 继而又朝远处观望的巨安喊道:“有人要杀钟老弟子的兄弟,你还不快去请钟老?” 巨安闻声立刻飞掠而去。 别院门口,一身僧袍的圆方手提两把戒刀,一脸纠结,不过最后还是手一翻,将两把戒刀藏回了袖子中,闪身躲回了门后伸出半个脑袋偷窥外面情形。 接连两声,一群下杀手的紫金洞弟子都忌惮了起来,围着袁罡来回闪躲攻击时皆目光交流。 对于牛有道,这群紫金洞弟子其实都没什么接触,只闻其名,如同管青崖一般,其实都没什么畏惧,反而有些鄙视。紫金洞对内的宣传哪会把牛有道夸的天花乱坠灭自己威风,都是些长自己志气的话,说牛有道加入紫金洞是为了避祸之类的。本就有着大派弟子的自以为是,加上还不知道牛有道能不能回来。 可钟谷子就不一样了,管芳仪搬出了钟谷子,对他们还是挺有震慑力的。 见袁罡身上血染越来越多,又见扼制住了紫金洞痛下杀手的攻势,管芳仪又快步到了巫照行和云姬跟前说了声,“不要伤人!” 感情上她的做法也许让人难以接受,可她毕竟在扶芳园主事多年,关键时刻还算是比较冷静的一个。 巫照行和云姬懂她的意思,把袁罡救过来,不要伤了紫金洞的人,否则紫金洞高层不给全派上下一个交代不行,事情难以收场。 两人相视一眼,忽齐齐闪身而出,从空直接插入围攻的战圈,一番缠斗,高手就是高手,联手将袁罡给抢了出来…… 龟眠阁内,巨安直接闯入,快步走到钟谷子跟前跪坐下了,急声道:“师祖,茅庐别院那边出事了,和本派弟子打起来了……” 钟谷子睁开了双眼,静静听完了他所说的事发经过后,叹道:“知道了。”说罢又缓缓闭上了双眼,又陷入了无动于衷的状态中。 s:谢新盟主“candice”捧场支持。 第九七四章 你这个蠢货! 巨安欲言又止,若是平常,师祖这态度他也不会多说什么,不会打扰师祖,可现在茅庐别院那边的情况确实紧急。 犹豫再三后,他还是忍不住再提醒了一次,“师祖,此事如何处置?” 他希望钟谷子能发个话,哪怕钟谷子不出面,只要钟谷子发了话,他就能立刻回去以钟谷子的话勒停纷争,解茅庐山庄那边之急。 闭目中的钟谷子徐徐道:“你想如何处置?” 巨安:“请师祖定夺。” 钟谷子闭目问道:“你师叔去了圣境,茅庐别院那些人是紫金洞弟子吗?” 巨安:“不是。” 钟谷子:“名义上,他们都是外人,你让我怎么定夺?是讲理后胳膊肘往外拐处理本门弟子,触及其他太上长老那一系的弟子,还是不讲理偏袒本门弟子处理茅庐别院的人?” 巨安明白了他的难处,“师祖,起码可以两不相帮,勒令双方停止纷争。” 钟谷子:“这种事自然有宗门执法的人去处理,我已经退隐,宗门能处理的事,轮不到我出面,我出面插手这个不合适。巨安,我时日无多,公然插手了这种事,就把他们得罪了,他们不敢把我怎样,可你们却没有退路了,你师叔还能不能活着回来还不一定,懂吗?” 对他来说,茅庐别院的其他人并不重要,他寿限将近操心不了那么多。 巨安默认低头…… 正殿后院深处,闻墨儿站在一处轩阁内等候了一阵,方见宫临策来到。 闻墨儿之前离开茅庐别院后就来了这里,求见宫临策。来因和巨安有关,之前虽听说了,但宫临策一直没有跟她说那事,既然宫临策没说,那等事情她不太好意思主动询问,义父不说是不是存了什么变化,她是存了一丝希望的。 直到巨安提着果篮来示好,印证了大家的说法,她终于绷不住跑来了,来到后却获悉宫临策在与其他门派的掌门商议事情,只好等着。 步入轩阁内的宫临策笑问:“墨儿有事找我?” 闻墨儿矜持有礼道:“打扰了掌门议事,弟子罪过。” 宫临策:“无妨,有事直说。没有外人,不要生分,唤我义父便可。”对于这丫头,他多少是有些内疚的。 闻墨儿有点不知该如何开口,略犹豫后还是试着问了,“弟子听到一些传闻,说义父和牛长老商定了,要让弟子嫁给龟眠阁的巨安师兄,不知传言是否属实?” 宫临策沉默了,这事他有些难以开口,加之从圣岛回来时,玉苍及宋国三大派的掌门都跑来议事了,一时也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说,想不到闻墨儿主动问及了。 略作沉默后,他叹了声,“墨儿,你年纪也不小了,这样安排也没什么不妥。” 这回答无异于承认了,闻墨儿银牙咬了咬唇,面露苦楚神色道:“义父,弟子不想嫁人。” 宫临策凝视着她,又沉默了一阵方徐徐道:“身为你的义父,我有责任为你的终身大事着想,巨安老实本分,是个可托付终生之人。” 闻墨儿痛苦道:“义父,当初你想让我嫁给牛有道,如今又要我嫁给巨安,若是情况有变,是不是又要让我改嫁他人?” 这话无异于戳了宫临策的痛点,这不是什么光彩事,宫临策瞬间勃然大怒,“放肆!” 闻墨儿低头,眼睛红了,眼眶湿润了。 宫临策呼吸沉重,盯了她一阵,最终负手转身,慢慢踱步走到了凭栏处,眺望满园花色,待双方情绪都略有冷静后,宫临策又叹道:“这事我仔细想过,的确是有点委屈了你,但为父是男人,比你更了解男人,嫁给巨安真不是什么坏事。” “你若想要权势风光,巨安也许不是合适的对象,可若想找个可靠的男人,巨安不会辜负你,比那些油头粉面、甜言蜜语的强百倍。你若真是那种仰慕那权势风光的女人,也不会拖到今天不嫁。墨儿,你放心,为父既然帮你做出了这个抉择自然会对你负责,只要为父在一天,在紫金洞你们就能安稳度日,没人会为难你们夫妻。” 夫妻?闻墨儿泪眼婆娑道:“弟子非嫁不可吗?”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此乃古礼,不可违!这事就这么定了。好了,我还有事,几位掌门还在等我,你先回去吧。”宫临策背对着给出了最后决定,语气不容更改,却不敢回头去看她的哭脸。 这是他当众与牛有道击掌为誓定下的婚事,若非不得已,他堂堂紫金洞掌门不会公然出尔反尔。 闻墨儿泪珠儿在脸颊滑落,她此时的心情无人能体会,哭着慢慢转身,慢慢离去。 然而还没走出轩阁,便有一紫金洞弟子快速闪来,见她哭了,略怔,不过还是向宫临策紧急禀报道:“掌门,茅庐别院那边出事了,茅庐别院的人和本门弟子打起来了……”飞速将情况讲了一下。 闻听此言,泪水涟涟的闻墨儿亦忍不住抹了把泪,愕然回头。 宫临策也很意外,牛有道才刚走,竟然就出了这样的事,沉声道:“怎么会这样,制止了没有?” 那弟子回道:“莫长老已经率人赶到制止了,双方僵持着,莫长老让弟子来请示掌门该如何定夺?” 宫临策脚步一动,本想亲自去看看怎么回事,想想还是停步了,吩咐道:“你先过去,把具体情况弄清是怎么回事来报我!” “是!”那弟子火速飞奔而去。 再次抹了把泪的闻墨儿也快速离开了。 宫临策在轩阁内徘徊一阵后,又挥手招了名弟子过来,“你去告诉玉苍他们,就说我有要事处理,事情明日再谈。” …… 宗门内大肆动手了,惹出的动静不小,许多人被惊动了,听说和自己弟子管青崖有关,严立火速赶去。 赶到时,只见闹事双方已经分开,茅庐别院的人退守在别院门口虎视眈眈警惕防守,而紫金洞这边已经赶来了大量弟子,几乎把整个茅庐山庄都给围了。 长老莫灵雪亲自带人压阵,控制着局面,是打是杀,等待宗门最后的决断。 茅庐别院那边,衣衫褴褛、浑身血淋淋的袁罡很显眼。 严立不由皱眉,他多少知道袁罡和牛有道的关系不一般,他先拉了一名弟子问情况,问双方有没有死伤。 获悉死人没有,双方只有些人受伤,严立微微颔首,又让人把前方对峙的管青崖给叫了过来问情况。 管青崖来到,自然是说自己有理,还是那套诽谤管芳仪的话,两名随行弟子亦帮着作证。 严立冷眼斜睨着管青崖,他之前跟牛有道关系好的时候,可是经常来茅庐别院的,对茅庐别院的人,整个紫金洞没人比他更熟悉,也是经常和管芳仪打交道的,对管芳仪多少了解一些,那女人身上的交际花韵味很重,擅说圆场的好听话,加之牛有道又不在,这种情况下的管芳仪能说出那般嚣张的话来?对此他很是怀疑。 而对自己弟子的秉性,他多少也有些了解。 管青崖被师傅冷眼那么一瞅,多少也有些心虚。 见其心虚模样,严立偏头示意了一下,“你跟我过来一下。”有意撇开其他人,有话单独和弟子谈。 “是!”管青崖应诺着,乖乖跟了他到一旁。 身边没了其他人,严立停步转身,盯着他,“别跟我打马虎眼,究竟是怎么回事,老老实实交代!”说罢再次重申提醒一句,“你最好不要骗我!” 管青崖有些尴尬,故意露出一副委屈模样,“师傅,茅庐别院的人太嚣张了,那牛有道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跟师傅作对,接连两次在北州对师傅的人下毒手,弟子实在是咽不下这个口气,遂给了他们一点教训……”他慢慢将实情说了出来。 严立面露几许狰狞,“如此说来,你是在为我出气了咯?轮得到你来为我出头吗?我看你是对那个闻墨儿念念不忘故意惹事生非吧?” 管青崖悲愤道:“师傅误会弟子了,是,没错,弟子承认对闻墨儿念念不忘,可是和弟子教训茅庐别院的人无关。师傅受辱,弟子同辱,弟子实在是咽不下那口恶气,只要能为师傅出口气,就算杀了弟子,弟子也绝无任何怨言。” 严立:“是吗?牛有道在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出手,牛有道不在了,你倒是蹦的欢!” 管青崖又委屈道:“牛有道毕竟是宗门长老,弟子再怎么想出这口气,还不至于视门规如儿戏对宗门长老乱来。” 严立:“你还知道怕?你胆子不小,居然敢打管芳仪的耳光,你难道没听说过管芳仪和牛有道的关系?打人不打脸,你居然敢当众打她耳光!还有那个浑身是血的袁罡,我告诉你,他和牛有道的关系不一般,你们竟把他给伤成这样,这要是让牛有道知道了,他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管青崖嘟囔道:“他人都去了圣境,能不能活着回来还不知道,就算活着回来了,门规在这,谅他也不敢放肆!” 严立呵呵两声,“门规?你懂个屁!门规真要能轻易约束住他,宗门早就将他手上势力给抓到手了,还轮得到你来出手?你真就笃定他去了圣境回不来?我告诉你,他在天都秘境内干的事我亲身经历过,外面谣传的事并不详实,那家伙远比你想象的可怕,圣境未必能弄死他,他真要是回来了,你看他会不会找你算这笔账!” “我看你平时挺精明的一个人,怎么能蠢到这种地步,你就算想出这口气,起码也得等到确认了他回不来再说吧?我告诉你,牛有道走之前早做了后手安排,没人敢轻易动他的人,你以为你弄这么个把柄就能借题发挥不成?你太天真了,宗门不会为了这点事影响接手牛有道手下大片利益的事,现在圣境历练究竟是怎么回事还不清楚,你就敢在这里搞事?你这个蠢货!” 第九七五章 扣押袁罡 听师傅这么一说,管青崖内心里是真有些害怕了。 有些事情他也的确是不知道,这不是做师傅的和宗门不对下面弟子坦白,而是有些事情只能是宗门高层掌握,譬如天都秘境内的事大家事后都猜到了紫金洞和牛有道是联手了,可具体和牛有道干了些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是不会搞得人尽皆知的。 还有牛有道走前留的后手,和紫金洞做了什么利益交换,紫金洞高层又做了怎样的妥协,是不会告诉下面弟子的。 可事情已经发生了,管青崖不会嘴软,反而死犟道:“是弟子愚昧无知,但弟子不后悔,只要能为师傅出口恶气,弟子死不足惜。” “愚蠢!”严立怒斥一声,不过徒弟这话还是让他心里听的舒服,之后左右看了看,放低了声音道:“事已至此,你那两个证人的嘴管好,出了什么纰漏别怪为师不护你,明白吗?” 说的这么清楚,管青崖岂能不知是什么意思,这是要咬死了管芳仪有错在先,保证那两个证人不会改口。 见师傅这态度,他心中一喜,表面正色道:“弟子明白,师尊放心,我会交代好,他们不敢乱说。” 严立又叮嘱道:“这事你不要再冲在前面叫嚣出头了,剩下的事宗门会处理。” 管青崖恭敬拱手道:“是,弟子明白。” 严立瞅了瞅茅庐别院那边,也无意再凑上前去和管芳仪等人照面,正要转身而去,宫临策派来的人却找到了他,“严长老,掌门令您和诸位长老前往议事大殿议事。还有引起此事的管师弟等人。” 通知完这边,那弟子又去了坐镇现场控制局面的莫灵雪那边,下达了令其去议事大殿的法旨。 稍候,几位还在宗门的长老在议事大殿齐聚,这个时候聚集,商议的自然是跟茅庐别院之间矛盾的解决。 要解决问题,自然要弄清发生了什么问题,惹事的管青崖三人也被招来了议事大殿,当堂陈述事发经过。 过程不用说,管青崖依然咬死了是管芳仪放肆在前,他身为紫金洞弟子不能坐视,略施教训,本没什么事,谁知袁罡骤然跑出,一露面就要提刀杀人,实在是猖狂,还打伤了好几名紫金洞弟子。 跟管青崖来的两名紫金洞弟子自然咬死了帮忙作证。 听完当事人的陈述后,宫临策态度模棱两可,并未表态什么,挥袖示意管青崖等人退下后,方捋须沉吟道:“这个袁罡,凭一身横练功夫,居然能打伤我紫金洞数名弟子?” 莫灵雪出声道:“我在现场问过与他交手的弟子,此人横练功夫确实厉害,近乎刀枪不入,致命剑气也只能是伤其表,不足以毙其性命,否则他早已毙命。不仅仅是肉身防御强悍,且力大无穷,攻击速度迅捷凶猛,仅凭蛮力居然能和我派金丹修士硬碰硬,一群人围攻居然拿他不下,还不敢轻易近他身,只能远距离围攻,否则恐怕不止是打伤我数名弟子。此人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气,伤痕累累之下的体力久战不竭,着实惊人!” 宫临策迟疑道:“这世上竟有如此蛮横的横练功夫,你们可曾听说过?” 众人皆默默思索,逐渐摇头,表示都未听过。 傅君让道:“掌门,现在的问题是,事情闹出的动静不小,下面的弟子都看着,该如何处理?” 宫临策没急着把话说死,免得没有转圜的余地,反问:“你们什么意见?” 元岸道:“管青崖说是管芳仪无礼在先,管芳仪又说没有,谁对谁错恐怕还有待核实,不能听信管青崖的一面之词。” 严立本不想说什么,听到这话不乐意了。 几个长老之间都有各自的利益,有利益冲突就难以一团和气,严立自身在门中的势力本就不大,不可能让责任落在自己徒弟身上,一旦责任落实了,管青崖执掌的一方面权力肯定难保,届时他严立在门中话语权将越发薄弱。 当即出声道:“元长老,你这样说,是宁愿相信外人的话,也不相信本门弟子的话咯?” 元岸淡然道:“严长老,我不是这个意思,咱们紫金洞好歹是名门正派,不能冤枉一个好人,也不能让坏人侥幸,你说是不是?” 严立针锋相对,“谁是坏人?有本门两个弟子作证,难道还不足以证明管青崖的话吗?” 傅君让慢吞吞插了一嘴:“据我所知,那两个弟子对管青崖惟命是从,有些事情看差了也说不定。”话里有话。 “好了,不要再争了。”宫临策见有人想把事情往另一个方向延伸,遂果断出声打断了争执,“管青崖和管芳仪各说各的理,我不偏袒任何一方,谁都有说谎的可能,但谁都不会承认。在结果难定之前,我们身为紫金洞弟子,首先还是要相信自己紫金洞的人。” 他这样说了,说的在理,其他人倒是不好再说什么。关键宫临策在宗门势大,没有把握前不好和宫临策发生正面冲突,否则宫临策这个掌门也不是吃素的。 严立略抬头看着屋顶,心中略有快意。 傅君让:“掌门的意思是要处置茅庐别院的人?” 宫临策:“这里没外人,我们之间也不用拐弯抹角说话,牛有道还在圣境代表紫金洞历练,这历练究竟是个什么情况我们也不知道,冒然处置会有后患。还有牛有道手下的那批人马,妄动,真要闹出什么事来,我想诸位也不想看到。双方都只受了点伤,还没到非要怎样的地步,你们说呢?”他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元岸出声道:“掌门,在下面弟子看来,茅庐别院的人可是外人。我们既然要首先相信咱们紫金洞的弟子,那就证明管青崖等人没做错,本门弟子即没做错,还被外人给打伤了好几个,宗门要是没个交代的话,怕是说不过去。” 宫临策斜了他一眼,下面弟子好说,只要在场的人安抚好便可,可问题是这些人未必会竭力配合,暗中趁机干点煽风点火鼓动下面弟子嚷嚷的事不是不可能的,对方说这话看似有理,实则是居心不良,故意出难题给他。 而他这个掌门有个重大职责就是权衡好门派中的利益关系,略作沉默后,宫临策徐徐道:“总体来说,茅庐别院的态度还算是克制,一码归一码,谁打伤了本派弟子谁负责任,没必要株连无辜,牛长老毕竟在圣境为宗门卖力,我们在后方的人不能做出让人寒心的事。是那个叫袁罡的动的手吧?把那个袁罡扣押起来,关进后山牢狱,警告茅庐别院其他人不得再造次!” 傅君让皱眉道:“打伤我们这么多弟子,只是关一关,让弟子们如何心服?” 宫临策面色泛冷,冷冷盯去,冷冷道:“傅长老,我说了,牛长老现在在圣境为宗门卖力,甚至是在卖命,有些事情在没有看到结果前,不易妄动。袁罡先关押,至于什么时候放出来,看牛长老在圣境历练的情况,我的意思还需要掰开了说清楚吗?”语气已经是很不善,明显已经动怒了,只因对方咄咄相逼。 意思不用掰开了说,大家也听懂了,现在关押袁罡只是暂时关押,能不能放出来要看牛有道的情况,牛有道若是不能活着回来,这边自然会将袁罡给严惩,到时候要杀要剐还不是这里说的算。 他一发火,话也说到了这种地步,处置方式还算两全其美,众人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 严立奉承一句,“掌门英明!” 傅君让冷目扫去,“现在茅庐别院那边正与本派弟子对峙中,一般的弟子去抓人,怕是又要掀起冲突,需一得力人手亲自去坐镇执行才好。事是严长老弟子惹出来的,我看前去扣押袁罡的事就由严长老亲自带人去执行吧!” 这话稍明底细的人一听便知是暗藏祸心,严立的徒弟打了牛有道的人,如今又要严立本人亲自去抓牛有道的人,这是想把严立和牛有道的关系彻底往火里推,要让两人彻底水火不容,一旦牛有道回来了,岂能跟严立善罢甘休? 某种程度上,是存了万一牛有道回来了的心思,要借牛有道的势力打压掌门一系的势力,好从中牟利。 严立怒道:“什么叫事是我弟子惹出来的?傅长老,你要搞清楚了,是茅庐别院的人无礼,换了任何一个紫金洞弟子都不会容外人在我紫金洞内部放肆!” “都给我闭嘴!”宫临策再次出声打断,“正因为此事牵涉到严长老的弟子,所以严长老必须避嫌,免得有人说咱们紫金洞处置不公、公报私仇。” 话在理,让人说不出什么。 宫临策又看向莫灵雪道:“莫长老,女人好说话,此事就由你去吧!” “我…”莫灵雪凝噎无语。 有宫临策撑腰,加之宫临策对这种局面驾轻就熟,诸人针对严立的发难被宫临策给一一化解了。 最终,莫灵雪出面,带着一批紫金洞的高手来到了茅庐别院,让茅庐别院把袁罡给交出来。 第九七六章 束手就擒 把袁罡交给紫金洞带走?这怎么可能! 管芳仪不可能答应这种事,之前不惜让巫照行和云姬冒险把袁罡给救出来,为的是什么?就是怕袁罡会有危险,岂能再次拱手送出让袁罡赴险? 她也不敢做这个主,茅庐山庄的人都清楚袁罡和牛有道的关系,袁罡在这里之所以能跟她管芳仪抗衡,就是因为茅庐山庄的老人都心向袁罡,她真要是答应了这种事,不说以后在这里难混,茅庐山庄内部首先就要发生剧烈的矛盾冲突,不用外人动手,茅庐山庄自己内部就能垮掉。 见管芳仪死活不答应,别院门口与之面对的莫灵雪也为难,她也不好来硬的,把事情闹大了难以收场,牛有道的势力不小,这里一旦出事,衍生到外界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她自己也不愿担这个责任。 思之再三后,莫灵雪从紫金洞人手这边走了出来,直接向茅庐别院大门内走去。 巫照行等人迅速在门口戒备,身后背负的剑,巫照行已经拿在了手中,一群人面对走来的人虎视眈眈。 见这动静,紫金洞一群人迅速涌上前。 莫灵雪转身回手一推,对紫金洞弟子示意道:“都退下!” 紫金洞众人面面相觑,眼睁睁看着莫灵雪走到了别院门口。 “不用担心,我没有歹意,用不着这样防我。”孤身来到的莫灵雪指了指门口拦着的人,对人墙后的管芳仪道:“红娘,我独自一人进去,你们还怕什么不成?有些话我觉得还是私下跟你说说的好,管青崖对你动了手,你还能忍让,我想你也不想把事情给闹大吧?” 管芳仪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挥手示意道:“让莫长老进来。” 巫照行等人遂让出了一条路,莫灵雪回手将手中剑抛回了紫金洞弟子那边,转身空手而入,以示自己对茅庐别院这边的人没有歹意。 她的那些弟子们却吃了一惊,有人喊道:“师尊,不可!”担心师傅一个人进去,连武器都没带,会出事。 毕竟茅庐别院已经明目张胆跟紫金洞对抗上了,之前甚至是直接动手了,谁敢保证茅庐别院的人不会突然对莫灵雪动手?孤身一人进去,太危险了! 莫灵雪骤然回头喝道:“没有我的话,任何人不得再靠近茅庐别院一步,违令者严惩不贷!” 众弟子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进去了,又眼睁睁看着巫照行等人封住了入口。 管芳仪与莫灵雪在门庭里面碰面在了一起,云姬紧跟管芳仪身边戒备。 “莫长老有何话说?”管芳仪问了声,不忘给礼。 莫灵雪道:“有些话还是见了袁罡一起说吧。” “不行!”管芳仪一口拒绝。 莫灵雪张开双臂,表示自己没带武器,“我这般你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吗?我若真要用强,犯不着孤身一人来抢人或杀害袁罡,直接让人攻进来便可,这里是紫金洞宗门,高手如云,你们挡的住吗?红娘,我是带着诚意来解决问题的,你若非要较劲下去,会是什么后果你自己掂量。你们不想把事情搞大,紫金洞也不想把事情搞大,凡事好商量,难道你真要一点商量的余地都不给?” 管芳仪沉默了。 袁罡就在不远处的一间屋内,离茅庐别院大量人手集中的地方并不远。 整个茅庐别院已经被紫金洞的人包围了,茅庐别院的人手有限,此时不宜分散,只能是集中在一块防备。 莫灵雪跟着来到那间屋内时,屋内人正在帮袁罡包扎受伤的体躯,身上到处是剑气所伤,人包的像白粽子似的,白布上还有血迹隐透。 屋内的人暂停动作,袁罡冷冷盯着进来的莫灵雪,双拳渐握。 管芳仪牵强解释了一句,“莫长老说有话找我们谈。” 莫灵雪道:“无妨,先处理伤势要紧,包扎完了再说也不迟。” 段虎等人相视一眼,遂继续帮袁罡包扎,包扎的速度倒是下意识快了不少。 伤口勒触,不免疼痛,袁罡面无表情,连眉头都没动一下。 包扎完后,莫灵雪笑着赞了声,“果然是条好汉。” 袁罡问:“想说什么?” 莫灵雪直接说道:“你打伤了紫金洞弟子,我奉命前来,将你带走关押。说白了,这算是对你的惩罚!” 袁罡:“关押我?是你们的人先动的手,是你们的人先打伤了我们的人,这理又怎么说?” 莫灵雪:“管青崖和你们各执一词,一时难辨真假,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再慢慢追究谁对谁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里是紫金洞的地盘,你在众目睽睽之下打伤了紫金洞的弟子,而你们还是外人,外人在紫金洞内部打伤了紫金洞的弟子,宗门若不对你略加惩处,无法对本派上下弟子交代!” “当然,你们也许觉得你们吃了亏,受了委屈,可有些道理不是这样论的,有些道理也说不清,在这块地面上谁说的算,你们自己心里应该清楚。” “袁罡,不管谁对谁错,我必须要说你一句,你太冲动了!你不是牛有道,你也没有牛有道的能力,你镇不住这个场面,你强出头没用,吓唬不了谁,有些事情也不是靠蛮力能解决的,你既然出了这个头,惹出了事就要出来承担。” “你也可以拒绝跟我走。可你们必须明白一件事情,紫金洞弟子在自己家里被外人给打伤了,而且还不止打伤了一两个,如今一群外人更是集体在紫金洞内部与紫金洞对抗,这是什么性质?紫金洞能捂住眼睛耳朵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吗?你们觉得可能吗?” “不管谁对谁错,你们的所作所为,已是让紫金洞颜面大损。如今我这个长老亲自来要人,而且是好好跟你们商量,不追究其他人,只带走你一人,好给门中上下弟子一个说法而已,这就是个态度,就已经是对茅庐别院做出了妥协。说白了,是给了牛有道面子,不是给你们面子。如果你们再拒绝的话,紫金洞的脸面将无处安放,只能是对你们用强!” “当然,你们可以反抗!可结果呢,在这里,你袁罡跑的了吗?你最终还是要落在我们手中!而那些因为你而反抗的茅庐别院其他人呢,你觉得会因此而死伤多少?因为一个你,害死那么多同伴,你觉得值得吗?” “袁罡,不要再冲动了。牛有道是有能耐,但能走到今天这一步,我想也不容易,也是付出了极大的心血的,我不信有顺风顺水轻易捡来的好处。就因为你的一时冲动,让牛有道的心血付之一炬,你觉得值得吗?拿茅庐别院其他人的性命为你的冲动而付出代价,你觉得你这样做合适吗?血气之勇虽可敬,但若解决不了问题就是匹夫之勇,只能沦为笑柄,我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一下我的话!” 她说完了,袁罡沉默了,管芳仪见他似乎被说动了,忙出声制止道:“不行,你不能去,你若出了事,我们没办法跟道爷交代!” 莫灵雪立刻指正道:“你错了,我们也不想跟牛有道闹得无法交代。带走他,没有伤害他的意思,只是将他暂时关押,只是要拿下他给宗门弟子一个交代,等事情的风头过去了,自然会放了他!” 管芳仪:“红口白牙的话,如何能保证他的安全?” 莫灵雪摊手道:“我能这样来跟你们谈,难道不能证明紫金洞不想把事搞大的诚意吗?难道你们非要闹得紫金洞对茅庐别院大举进攻拿人不可吗?真要闹得大肆流血牺牲才甘心吗?” “好!”袁罡忽一口应下,“我跟你们走!” “猴子!” “袁爷!” 管芳仪和段虎等人齐呼。 袁罡却抬起缠满绷带的手,制止了他们再说下去。 至于对方会不会遵守承诺不害他,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只要能保住这里的人,一切后果他都认了,愿意做出这个牺牲。他本就是一腔热血具有这种牺牲精神的人。 某种程度上,莫灵雪的话把他给说服了。 而他做出了决定的事,管芳仪阻拦不了,不管管芳仪有什么担心而劝说都没用,最终一身绷带的袁罡跟着莫灵雪走出了别院。 莫灵雪挥手示意之下,紫金洞弟子上前,左右擒了袁罡的胳膊给押走。 临走前,莫灵雪对包围茅庐别院的紫金洞弟子下令,“紫金洞弟子听令,宗门已拿下祸首,事情已经解决,所有人退下,不得再骚扰茅庐别院,违令者严惩!” 紫金洞弟子遂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退去。 别院门口,别院里的人们眼睁睁看着袁罡被抓走了,不少人感到万分憋屈,道爷在的时候谁敢对茅庐别院乱来,道爷一走,就这样给人欺上门了,连反抗都不敢! 管芳仪也不知道该说袁罡什么好,早知如今这样乖乖束手就擒,又何必有之前的冲动。 她也没办法责怪袁罡,袁罡是为她出头才落得这般下场的。 不过袁罡的主动认伏,倒是避免了茅庐山庄的内部分裂。 后山禁地,用来关押罪人的宗门禁地,袁罡被关押进了黑漆漆的石头山洞,此地云姬的遁地之术也没用…… 第九七七章 掌门,牛长老回来了 宫临策独自一人在水榭长廊中徘徊着,思索着,他和其他长老不一样,他是门派的领头羊,必须要考虑这件事后会不会对紫金洞产生什么后果。 所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一个这么大的门派,内部权力的倾轧不可避免。 在这一点上,他和其他长老其实又没什么两样。 不一样的地方在于,他已经是斗争中脱颖而出的角色,他统御着整个紫金洞,职责不能停留在原来的角色上,所有人会关注他能不能胜任掌门这个位置。 徘徊中,既在思索,也在等茅庐别院那边的消息。 打探事态进展的弟子回来了,快步来到水榭长廊内,禀报道:“掌门,莫长老已经将袁罡给拿下了……”把摸清的事情经过讲述了一下。 宫临策听后松了口气,亦露出微微一笑,莫灵雪做的不错,兵不血刃就把事情给解决了,这是最好的结果,既能给下面弟子一个交代,又能不让矛盾扩大化,这个时候和茅庐别院杀个血淋淋绝不是什么好事,传出去的话,恐会惹来牛有道那一系势力的惊变,对接收那批势力易生波折,能和平收场最好。 “嗯,知道了。”宫临策挥了挥手,示意弟子退下了。 没多久,莫灵雪莫长老来了,回来复命来了,表示事情已经办妥了,已成功将袁罡从茅庐别院内带出收押。 “做的不错,师妹辛苦了。”宫临策赞了声。 莫灵雪苦笑,“侥幸而已,我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而已,没想到真说服了袁罡。说来,这个男人虽然易冲动,可我还是挺佩服他的,这人的确是条汉子。回来的路上我在想,这种事换了是我们,我们当中有人愿意像他一样主动牺牲自己吗?” 宫临策沉默,对于这个问题没有做出回答,答案说出来怕没有说服力,也就不说了,岔开了话题,“我听说事发时,红娘让巨安去通知钟老了,之后龟眠阁那边可有来人做什么?” 莫灵雪摇头,“我也在关注,从头到尾,龟眠阁那边没有任何动静,钟老那边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宫临策微微点头,“这个时候动茅庐别院的人,钟老心里肯定是不高兴的,不过钟老就是钟老,还是站在紫金洞的立场上为宗门大局着想的,没有让我们难做。” 一场风波平定,宫临策却并未放松警惕,安排了人严密关注茅庐别院那边,防止再起什么波澜。 不过事态平息了,他也有了心思去处理其他事情,再次与门中的几位贵客会面,也不好把几位贵客晾太久。 秦国晓月阁掌门玉苍,宋国凌霄阁掌门关极泰、血神殿掌门瞿翻、裂天宫掌门吴承雨,又再次与宫临策碰头了。 几人倒不是宫临策请来的,而是几人主动要求前来,和牛有道去了圣境有关。 牛有道一走,一旦牛有道回不来,紫金洞接手牛有道势力的可能性很大,秦国或者说晓月阁不可能一根筋把希望寄托在牛有道一定能回来上,肯定要做另一手的准备。 说白了,秦国新立,需要稳定的环境打基础,而如今的紫金洞在燕国军方掌握着很大的话语权。 与牛有道之前的交情是一码事,面对的现实又是另一码事,也正因为与牛有道的交情,玉苍担心紫金洞会多想,此来就是化解此事的,免得发生什么误会。 牛有道在的时候,玉苍装作若无其事,牛有道一走,玉苍立刻有动作了。 而元气大伤的宋国也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之前因为惠清萍的事,牛有道兴师动众搞得宋国很紧张。宋国三大派担心紫金洞接手牛有道势力后,会来点动作证明自己已经掌握了那股势力,为了震慑,这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环顾四周,宋国比较虚弱,是最佳的打击对象,宋国三大派不得不防范于未然,来跟紫金洞讲讲道理。 大概的道理是,如今的燕国也好不到哪去,不要给韩国可趁之机。 既是拿韩国说话,也是希望稳住燕国令韩国不敢轻举妄动,为宋国多争取点喘息之机。 无论是玉苍,还是宋国三大派的掌门,都知道,只要如今的紫金洞按兵不动,燕国这边就没有能力兴风作浪。 说到底都是在未雨绸缪、防范于未然。 几位大佬在紫金洞宗门重地‘吃喝闲聊’,宗门上空轮流巡弋的大型飞禽却是冲一个方向迎了过去。 东边飞来了两只大型载人飞禽,这边的巡弋人员自然不敢马虎,迅速过去拦截盘查,不会让外人擅自闯入。 结果发现来者竟然是东海的人,而引领东海人员前来的居然是紫金洞长老牛有道,盘查弟子很是惊讶,牛长老不是去了圣境吗? 有牛有道作保,盘查弟子立刻放行。 东海来的两只大型飞禽盘旋在了紫金洞正殿上方后,临别的牛有道再次向护送人员发出邀请,“来都来了,不妨容牛某尽尽地主之谊。” “牛长老的好意我们心领了,真的不太合适,原因牛长老清楚。我们已将牛长老送到,理当遵大圣法旨尽快赶回去复命。”为首的东海妖修婉言拒绝了牛有道的好意。 这一路长途漫漫而来,不是不想歇歇脚,而是东海大圣问清牛有道离开圣境的状况后,发现牛有道自己都搞不清是怎么回事,什么情况心里有点没底,无意卷入的太深,有回避的意图,能派人将牛有道给送回来已是仁至义尽。 当然,也是因为牛有道开了口要借飞禽一用,凭牛有道今时今日的地位不好拒绝。 而东海大圣本人将牛有道送到濒临陆地的地方就告辞返回了,剩下的路途交给了手下人继续护送,牛有道还没有让东海大圣亲自将他护送到家的资格。 “既如此,那我就不勉强了,诸位一路顺风,代我向大圣表示感谢。” “好,会把话带到,牛长老保重。” 双方客气之后,牛有道纵身跳下,直直飞扑向宗门大殿方向,他好歹是紫金洞长老,既然回来了,而这次回来也不是小事,先向宗门通个气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两只护送的飞禽又腾空升高,在紫金洞大型飞禽的监视下,迅速远去。 飘然落在宗门大殿外的牛有道松了口气,终于回来了,见到周围一脸愕然看着自己的紫金洞弟子,他自己也忍不住好笑。别说其他人,连他自己都没想到自己能这么快返回,嚷了一声,“掌门在哪?去帮我通禀一声!” 话风语气,依然是那位牛长老的风格,一点都不拿自己当外人。 话一出,立刻有紫金洞弟子醒悟过来,快步飞奔而去。 宗门会客场所,宫临策正与几位贵客谈笑风生,心情也确实不错,这种手握燕国话语权令人相求的感觉自然是不错。 快步而来的弟子走到宫临策身边,俯身紧急禀报:“掌门,牛长老回来了。” 正欲举杯的宫临策当场一脸错愕,拿杯的手僵住。 玉苍、关极泰、瞿翻、吴承雨四人亦一脸懵,似乎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宫临策慢慢回头,问:“谁回来了?” 那弟子心里嘀咕,紫金洞还能有几个牛长老不成?遂理清语序,清楚明白的告诉他,“牛长老从圣境回来了,求见掌门,人就在正殿外。” 宫临策终于醒过来了一般,噌一下站起,转身问:“你确认没看错,是牛长老?” 玉苍四人亦慢慢站起,满脸的难以置信。 那弟子道:“牛长老弟子怎么可能看错,若不是牛长老也无法通过守卫弟子的盘查来到正殿外。” 宫临策二话不说,立刻转身就走,玉苍四人连忙跟上。 宫临策走了没几步,忽又皱眉止步,刚是惦记圣境的事,想弄清牛有道怎么这么快回来了,现在突然想起茅庐别院刚发生的事,牛有道这个时候回来,难道是因为知道了茅庐别院的事而想办法回来了? 可是想想不对,茅庐别院的事今天才发生处理了,牛有道从圣境回来的路途遥远,时间上对不上。 也正因为想起了茅庐别院发生的事,牛有道早不回来,晚不回来,突然在这个时候回来了,实在是要命的事,他想想都牙疼,怎么交代?没办法交代! 想起牛有道那胡搅蛮缠的劲头,宫大掌门瞬间一个脑袋两个大,正主回来了,茅庐别院的事有点不知该如何收场了。 “宫兄,怎么了?”跟上的玉苍问了声。 宫临策回头,见几人都跟来了,当即转身微笑道:“诸位先回客院歇着,宫某先处理点家事。” 四人欲言又止,也想见见牛有道,想了解圣境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然而宫临策扔下话就走了,四人再想跟去又被紫金洞弟子出面拦住了,硬请四人离开,四人又不好在紫金洞撒野…… “什么?牛有道回来了?”屋内盘膝打坐的傅君让霍然睁眼,一脸诧异道:“他去了圣境才多久,怎么可能就回来?” 其弟子回道:“师尊,没错的,的确是牛有道回来了,现在就在议事大殿外等着,我亲眼所见,许多人都看到了。” “回来了…”傅君让迅速起身了,徘徊思索之际,忽停步哼哼冷笑一声,“回来的好,掌门不是要帮着严立么,我现在看他们怎么收场!硬茬回来了,管青崖那执事的位置怕是保不住了,你机会来了。”偏头提醒自己弟子。 其弟子顿时一脸欣喜,拱手躬身道:“弟子全凭师尊吩咐!” “走,去看看!”傅君让挥手吆喝了一声。 s:不少读者留言骂,说什么主角几天未归,明明当天的事,连半天都没过去,都从哪看出的几天?害我把前面从头翻了一遍,也没看出时间上哪有写岔了,几个意思? 第九七八章 会鸟的客 闻听弟子禀报,坐在亭子里喝茶的严立差点没把自己给呛着,强咽下口中茶水,抬手抹了把嘴角的水迹,瞪大了眼睛问道:“你说什么?” 一旁的正与师傅严立说事的管青崖呆住了,师徒两个正说茅庐别院那边抓了袁罡的事呢,这突然冒出个牛有道回来了,如此凑巧,玩笑开的未免有些大了。 那弟子愣了一下,再次说明,“牛有道牛长老回来了,就在议事大殿外等候掌门。” 严立猛然站起,怒道:“胡说八道!你自己掰着手指头算算,牛有道离开宗门才几天,怎么可能就回来了,当圣境是他来回玩的地方吗?” 那弟子被骂的愁眉苦脸,哀声解释道:“师傅,不会有错,的确是牛有道回来了,我接到议事大殿外守值弟子的通气后,也不信,紧急跑去看了下,没错,真真切切就是牛长老。当然,身上穿的衣服有点古怪,可样貌和言行举止的神态的确是牛长老本人无疑!” 确认的这般明白了,严立干咽了咽口水,身上有种汗毛乍起的感觉,呼吸都有点紊乱了,嘀咕自语了一声,“这怎么可能,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回来?难道知道出事了…不对呀,时间上对不上。” 管青崖试着问了声,“师尊,他会闹事吗?” 尽管之前已经得了严立的提醒,可耳边的话和真正的亲身经历是两码事,之前虽有点吓住了,可他并没有太过担心,宗门有宗门的门规,他不信牛有道敢放肆乱来。说白了,他还没有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有些事情真相不易让太多人知道,缓了缓神的严立挥手示意报信的弟子先退下了,之后才对管青崖道:“你现在不要露面了,先找个地方躲躲,免得撞在牛有道的火头上,等他的火气过去了再说也不迟。” 管青崖有点迟疑道:“师尊,至于么?门规大过天,他还能不讲理了不成?” 严立瞪眼瞅着他,抬手指着他鼻子训斥,“是你了解他,还是我了解他?我跟你说过,袁罡和他的关系不一般,把袁罡伤成那样,还把袁罡给抓了,你还亲手打了管芳仪一记耳光,那孙子绝对要炸毛,不找你算账才怪了!你这个蠢货,什么时候惹事不好,圣境历练的事还没弄清,你就给自己找这麻烦,你现在不躲一躲,还真想等着他扒你的皮吗?别说扒你的皮,他现在在气头上,直接把你弄死都有可能!” 管青崖就不明白了,“师尊,有宗门的规矩在,他还能无法无天不成?我就不信堂堂紫金洞能任由他放肆!” 他心里多少有些不满,觉得师傅未免也太怂了,你好歹也是紫金洞长老,又是掌门的嫡系亲信,犯得着那样怕牛有道吗?一听牛有道回来了,居然能吓成这样,让外人知道了恐生笑话,让下面弟子都跟着丢脸。 “规矩?规矩也是要看人的!”严立几乎破口大骂,“你跟他讲规矩?紫金洞的规矩大,还是缥缈阁的规矩大?你不知道他干过什么吗?他在天谷杀了赵国三大派的长老,能在缥缈阁的眼皮子底下不把缥缈阁的规矩当回事,连缥缈阁的规矩都未能制住他,紫金洞的规矩能吓住他吗?那厮比你想象的更棘手,你到现在还不当回事,我跟你说过的话,你都当成了耳边风不成?” 提到在天谷杀赵国三大派长老的事,想想确实太彪了,不想起还罢,一想起与眼前事做了联想,管青崖心中“咯噔”了一下。被如此重话一轰,可谓彻底轰醒了,也真的是害怕了,加之牛有道是真的回来了,脸色大变,真的慌了,当即拱手道:“是,弟子知错了,弟子这就回避一下。” “慢着!”严立忽又喊住他,近前低声提醒道:“还有那两个证人,你最好把他们的嘴给堵严实了,一旦翻口,让人知道你作乱引起这么大的误会来,又有牛有道搞事,紫金洞上下没人能保住你!你务必要让他们两个明白,若敢胡说八道,就算你倒霉了,他们今后在紫金洞也别想好过,会有人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懂了吗?” “是!弟子明白了,弟子这就去,师尊还有其他吩咐吗?”管青崖已是心慌意乱。 严立就一个字,“滚!” “是!”管青崖唯唯诺诺着,赶紧跑了。 站在原地的严立深吸了几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后,也快速离开了,赶去议事大殿方向看情况。 牛有道突然回来了的消息迅速传开了,至少坐镇宗门的相关高层都第一时间知道了消息,都迅速赶来了这边。 不过等候在外的牛有道却并未见到他们。 站在殿外背个手的牛有道左等右等还不见宫临策露面,心生狐疑,遂转身上了台阶。 两名殿外守门弟子迅速伸手拦住了他,一人赔笑道:“长老,再等等。” 牛有道朝内抬了抬下巴,“什么情况,通报一声需要这么久吗?掌门到底在不在?不在给句痛快话,别让我在外面干等行不行?” 那人继续赔笑道:“长老稍安勿躁,掌门正在会客,可能要稍等一下。” 牛有道挑眉道:“会鸟的客,什么鸟客人比老子回来还重要?” 这话说的有点嚣张,可他说的也没错,他就不信目前还有什么事情能比他从圣境回来了还重要,难道紫金洞的人不想知道圣境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宫临策拖拖拉拉的,未免有点不合常理,他不是懵懂人,稍有异常便引起了他的怀疑,话毕就直接往议事大殿内闯。 两名弟子赶紧再次拦住他,另一人赔笑道:“牛长老,议事大殿上供着开山祖师的神位,无正事不得擅自闯入,否则有亵渎的嫌疑。” 牛有道:“拦我?什么意思?你们是说我不办正事吗?” 那人道:“不敢不敢。不过牛长老,规矩您是知道的,您就不要为难我们了。” 牛有道:“跟我讲规矩?轮得到你们跟我讲规矩吗?你们是长老,还是我是长老,不敬上,不敬我这个长老,按门规该如何处置你们两个?你们师傅是谁,让他过来见我,我倒要问问你们师傅,以下犯上,这紫金洞还有没有点规矩了?” 这不是胡搅蛮缠么,那人苦笑道:“牛长老,我们职责所在。” 牛有道:“我去里面等掌门行不行?” 那弟子道:“牛长老,这真不合适。” “我说你们两个没长毛是不是?瞎了眼还是怎的?哪来那么多毛病,滚一边去,出了事我担着。”牛有道挥手一撩,直接将二人阻拦的胳膊给打开了,硬是大摇大摆闯入了议事大殿内,背个手在殿内东张西望。 外面两弟子一脸无奈,他们自然都听说了茅庐别院的事,不敢往事头上撞,不过其中一人迅速从殿外绕了圈进了里面通报。另一人则在门口关注着牛有道的一举一动。 殿后楼阁内,迟迟没露面的宫临策就在里面,硬是因为茅庐别院的事搞的有点不敢露面去见牛有道。 元岸来了,严立等人已经先到一步,都是宫临策派人在半路上拦截住,领着从侧门进来的。 一见严立,宫临策肚子里就冒火,很想问问他,你下面人怎么管的,什么时候闹事不行,偏偏赶在这个时候,居然在圣境历练的时候惹事,这不是添乱吗? 有些话只能放在心里或者与严立私下说,当众是说不出口的。 人到齐,茅庐别院的事,几人碰头一商量,实在是有点难办。 想解决也容易,最好的办法是将牛有道给咔嚓了,给直接做掉,自然就没事了。 可是没那么简单的事,不说其他因素,牛有道是紫金洞长老,没有任何理由,没有任何罪名就杀掉一个长老,这是不可能的事情,门规不是儿戏。 哪怕是下面一个小弟子,也不可能无缘无故随意杀害。 实在无解,又有弟子跑来禀报,说牛有道已经硬闯进了议事大殿。 见拖不下去了,宫临策叹了声,“迟早要面对,去看看怎么回事吧,怎么这么快就从圣境回来了。” 一群人不疾不徐地向后殿后门走去,穿过后殿拐入正殿,立马瞧见一个红衣男人在殿内溜达,不是牛有道还能是谁? “牛师弟。”领头出来的宫临策笑着打了声招呼。 牛有道回头一看,也笑着拱手了,“见过掌门,见过诸位长老。” 不待众人回话,他又意味深长地补了句,“我在外面等那么久,宗门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就担心他问这个而导致不好回话,宫临策叹道:“玉苍和宋国三大派的掌门来了,耽搁了一下,刚把他们打发开,让师弟久等了。” “哦,原来是来了贵客。”牛有道目光略有闪烁,又狐疑道:“这个时候,他们跑来干什么?” “你去了圣境,他们有些想法,可以理解,你大概也能猜到,不提也罢。”宫临策摆了摆手,上下打量着他,问:“你怎么穿成这古怪模样?” 牛有道叹气道:“别提了,圣境里面发的衣裳,压根没什么款式,不但是我,进圣境的所有人都换上了。” “是不好看。”宫临策很关心的样子,忽大声道:“来人,去给牛长老取身衣裳来。” 第九七九章 掌门,我的剑呢? “不用,不用那么麻烦。”牛有道抬手阻止了一下,“回了茅庐别院再换吧,换外套没用,里面的内衣也全是红的,穿着有点膈应人,这里换了,回去还得换。也不知圣境搞什么鬼,进去后硬是扒得我们不着片缕,不让保留外面带进去的任何物件,里外穿着硬生生换成了这个鬼样子。” 既如此,宫临策也就不勉强了,问:“秦观和柯定杰呢?” 牛有道:“还在圣境历练,就我一个人先回来了。” 众人面面相觑,宫临策狐疑,“就你一个人回来了?其他人一个都没回来?” 牛有道:“不太清楚,反正我出来的时候就我一个人离开了圣境,至于后面还有没有出来的,那我就不清楚了。不过我怀疑,可能出来的只有我一个人。” “怎么会这样?”宫临策很是担忧,“你不会是惹出了什么事吧?” 岂止是他,在场其他人也有此担心,因某人去天都峰的时候就惹出过事。 牛有道:“我老实本分人,能惹出什么事?那是圣境,也得我敢呐。其实我也正纳闷这事,圣境内芳菲阁阁主罗芳菲突然找到我,我不想出来,她硬把我给赶了出来……”他把事发经过讲了下。 别说他纳闷,众人听后亦惊疑不定,不知这是什么意思。 宫临策相当谨慎道:“发生这种事,总得有个缘由吧,不可能无缘无故,你好好想想,进入圣境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想不谨慎都不行,罗秋的女儿亲自送这厮出圣境,这玩笑开的有点大,让人心里没底。 牛有道叹道:“一进入圣境,一伙人立马就被扒光了衣服,紧接着连口气都没给喘,历练就直接开始了,执掌缥缈阁的丁卫当场让人给我们发了笔墨纸砚……”把当时被逼写东西的情况讲了下。 听到这里,殿内诸人都紧张了,居然逼各派的人去写这东西,这真是要人命的玩意。 各派明面上肯定不会有什么问题,有问题的话早就被缥缈阁给处置了,哪能存活到现在,可背地里谁的屁股都不干净。起码的,谁还能不在背后对缥缈阁或圣境表示一点不满。 真要有什么事触怒了圣境的话,在场的只怕一个都别想跑。 元岸急问:“你们都写了吗?” 牛有道乐了,反问一句,“换了你去,你敢不写吗?至少我是不敢的,当时在场的各派长老没人敢不写。” 宫临策提心吊胆道:“你都写了些什么东西?” “这点大家放心,诸位对我再不公,我好歹是紫金洞弟子,自然是想办法维护紫金洞的利益……”牛有道又把自己写的东西给说了下,说写了些紫金洞联手欺负他的事。 众人听后无语,不过却都庆幸,门派内部的恩怨只要不触及圣境的逆鳞就好。 傅君让:“牛师弟,你不是说丁卫非要你们写各派那方面的问题吗?你这样写,能过关吗?” 牛有道乐呵呵道:“谁说不是,丁卫看了我写的东西,当场把我给点了出来,说我写的这些鸡毛蒜皮的事他没兴趣。可我有理由啊,我才刚加入紫金洞不久,紫金洞一帮人渣连长老参与决策的权利都不给我,我对紫金洞的情况一概不知,总不能胡编滥造吧?丁卫听后也没多说什么,就这样过关了。” 众人听后松了口气,至于骂他们‘人渣’的事,权当没听见。 不过傅君让还是忍不住瞅了瞅宫临策和严立,心中好笑,牛有道在圣境冒险袒护紫金洞的利益,这里却趁牛有道不在搞茅庐别院的人,未免也太不地道了,回头有得瞧了。 宫临策又问:“历练就这些吗?” 牛有道:“自然不止,那只是开胃菜,两天前,也就是掌门离开圣岛的第二天,新的历练名堂又下来了,要我们去猎杀妖狐。圣境妖狐的事,想必你们都听说过吧?” 众人皆颔首,表示听过。 牛有道继续道:“各派参加历练的人组成一队,缥缈阁也要派出相应的人手组成一队,两队要进行比赛。这事好像是圣境针对缥缈阁的,缥缈阁的人熟知猎杀情况,赢了是应该的,可若是输给了历练队的话,足以证明缥缈阁的无能,有些人好像要承担责任被踢出缥缈阁,而作为奖励,历练队的人有可能进入缥缈阁接位被踢出者的位置。” 众人面面相觑,元岸沉声道:“看来这次的历练,目的远没我们想的那么简单。” 牛有道又意味深长地来了句,“先让各派的人写下那种东西,不是谁都有我这么好的借口避重就轻的。写了难以回来交差的东西,拼命猎杀妖狐进入缥缈阁似乎就成了一个选项…大家写的东西有多严重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把柄落在了圣境的手上,问题的处置对圣境来说可大可小…这次的历练应该是有预谋的。” 众人皆若有所思,照这样说的话,事态已经有些明显,其中深意不难想象。 宫临策继续问:“后来呢?” 牛有道两手一摊,“后来就没有后来了,我们刚接到猎杀妖狐的历练通知,罗芳菲就来了,硬是把我给送出了圣境,鬼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事的确有些蹊跷,让人摸不着头脑,这究竟是对牛有道好啊,还是对牛有道不好,谁都搞不清楚。 “情况就这些,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对宗门坦诚交代了。我没有参与决策的权力,后面的事情该怎么办你们慢慢商量,我不打扰你们了,先回去了。”牛有道扔下话就走。 宫临策却恍如大梦初醒一般,急喊道:“师弟,且慢。” 牛有道转身回头,“掌门还有什么吩咐?” “你此去圣境做的不错。”宫临策走到他身边,借着错位避开其目光的机会,迅速给严立使了个眼色。 严立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直到宫临策再次给出眼色,并偏头示意了一下后山方向,严立才恍然大悟,就此悄然离去,从后殿方向走了。 元岸、傅君让、尹以德、莫灵雪四人互相交换了个眼色,一副心知肚明的样子。 在紫金洞,元岸和傅君让算是一伙的,尹以德和莫灵雪又是比较抱团的,后两人算是比较中立的,有些时候四人会互相支持。 有些时候抱团取暖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整个紫金洞实权点的位置基本上都被宫临策给掌控了,坐镇燕国皇宫的申报春、坐镇宫州的岳渊、坐镇渤州的乔天光,都是宫临策的人。 宗门内有宫临策亲自坐镇,俗世大权又是宫临策的人坐镇,他们唯一能瞅准利用的机会就是在宗门内的日常决策层中宫临策的力量不够。 而此时的宫临策则可谓是拉着牛有道在那东拉西扯。 牛有道也不是吃素的,本就多疑,察觉到了不对劲,耐着性子琢磨了一阵对方的用意后,问道:“掌门,你究竟想说什么?有什么事不妨直说,你这样关怀备至,让我感觉很不正常。” 话说的耿直,一点都不带拐弯抹角的,令元岸和傅君让相视一眼,暗暗好笑,宫临策在宗门大权在握,掌控门内事务一向是游刃有余,想不到如今也有施展不开的时候。 宫临策叹道:“师弟呀,我想说的是,你是紫金洞的长老,有些时候有些事情必须要站在宗门的立场上考虑。” 牛有道:“掌门,你这话我就听不懂了,历练的事,丁卫让写那些东西的事我也老实交代了,我若没有站在宗门的立场上考虑,我需要冒险硬着头皮写那些鸡毛蒜皮的事吗?真当我找不出紫金洞的错来?” 宫临策:“有这心就对了,其实有些事情也没什么事,大家想开了就过去了,你也不要想太多。” 牛有道眉头略挑,冷不丁冒出一句,“掌门,你千万别告诉我说,我才离开了几天,茅庐别院就出事了。” 人已经回来了,有些事情瞒不下去了,宫临策只能吐露实情,“的确出了点事,但不是什么大事,你别院那边跟门中弟子起了点冲突,不过已经化解了。” “冲突?”牛有道语气有些不对了,“茅庐别院死人了?” 宫临策正色道:“你想多了,一点小冲突不至于到死人的地步。” 没死人,牛有道绷着的心弦倒是缓了些许,“掌门,究竟出了什么事,不妨把话说清楚。” “真没什么大事,就一弟子和红娘发生了些口角,结果引起了些冲突……”宫临策把事情大概经过说了下,当然,把矛盾的性质给轻描淡写了,免得让人听了上火。 牛有道听后呵呵笑了,皮笑肉不笑道:“这事有意思了,红娘是什么人我清楚的很,老子在的时候她尚不至于口出狂言,老子走了她更应该夹着尾巴做人才对,她能说出那样的话来,有点不像是跟了我这多年的红娘。没死人就好,小事,易解决。掌门,我的剑呢?” 宫临策愕然:“什么剑?” 牛有道面露几许狰狞,“圣岛,不让带进去的东西,我杀人的佩剑,当时托付给了掌门!我回来了,东西是不是该还给我了,掌门清高,不至于贪污我这点东西吧?” 第九八零章 果然是条好汉呐! 宫临策当然不会贪图他那点东西,可对方的话听着不对劲,什么叫杀人的佩剑,想干什么? 他当即警告道:“师弟,我说了,事情已经过去了,你最好不要乱来,事情闹过头了,紫金洞的门规不是儿戏!” 牛有道:“掌门,这话是不是说的有些过分严重了,门规他妈的不会是专门用来针对我的吧?我要回我的佩剑,没触犯哪条门规吧?” 元岸和傅君让饱含深意的相视一眼,貌似在说,那个胡搅蛮缠的家伙的确是回来了,就是这个味! 宫临策嘴角绷了绷,“你的东西不在我这,我一回来就让人交给了茅庐别院保管。” “告辞!”牛有道朝众人拱了拱手,二话不说,扭头就去。 目送其离去的宫临策寒着一张脸,忽沉声道:“召集人手戒备,防止茅庐别院有变!都去那边盯着,尽量不要让他惹出事来。”说罢也出去了,几人相视一眼跟了去。 茅庐别院,袁罡回来了,刚被抓去关押的山洞不久,又给送回来了。 是严立亲自去山洞把人要出来的,又亲自送达了茅庐别院。 获悉袁罡回来了,管芳仪等人几乎是跑了出来迎接,见果然回来了,欣喜之余,管芳仪不免又多问了句,“严长老,人回来了不会再带走了吧?” 严立呵呵笑道:“一点误会冲动,犯不着闹个没完没了。之前莫长老不是跟你们说了么,就那么回事,其实就是要当着众弟子的面将他带走扣押,好给门中上下弟子一个交代。过场已经走了,事情又牵涉到我的弟子,于情于理我都要出面化解此事,是我亲自找到掌门他们为袁罡求情,宗门这才答应了放他回来。” “红娘啊,人我可是亲自给你送回来了,我那弟子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就当是我为他给你赔礼道歉了,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你也不要往心里去。以后大家还要在这里相处,没必要闹个没完,你说是不是?” 管芳仪忙欠身道:“严长老言之有理,红娘记下了。” 严立笑着点头,“嗯,对了,袁罡回来了就好好在别院呆着养伤,暂时就不要出来走动了,免得让紫金洞的其他弟子看到,这事是我私下处理的。事情解决时高高抬起,结果又轻轻放下了,让弟子们都知道了不太合适,懂我的意思吗?” 管芳仪忙道:“是,严长老的意思我明白了,严长老放心,暂时不让他露面。” “好,事情过去了,就这么着吧,我还有事,先走了。”严立说罢笑眯眯离开了,只不过转身后那笑容变得有几分僵硬,事情虽然在尽量化解,可心依然是悬着的,实在是某人让人很不放心。 “严长老慢走。”管芳仪等人齐声恭送。 目送其离开的背影,管芳仪等人还颇为感慨,发现这位严长老为人还是挺不错的。 不管怎么说,袁罡总算是平安回来了,段虎等人很高兴,簇拥着袁罡入内。 与袁罡并肩而行时回内院时,管芳仪关切着问了声,“猴子,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袁罡摇头,“没什么事。” 的确没什么事,但也没他说的那么轻松,看守他的紫金洞弟子没对他客气,敢在紫金洞动手伤人,能对他客气才怪了,没什么好听的话,还推搡了他几下。 回到他自己院子里后,袁罡忽然停步,面无表情的来了句,“道爷让你主持这里的事务是对的。” 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冲动,差点给茅庐别院的人带来毁灭性的而后果,自己没有管芳仪冷静。 话虽这样说,可若再做一次选择,他依然会像之前那样做,如同之前说的,人都打上门了! 说这话的意思是,因为有管芳仪控制局面,才没有酿成不可收拾的后果。 管芳仪愣住,头回听到这家伙对自己说出服软的话来…… 返回的严立见到前面有一群人来,迅速闪身到一旁山坳中躲藏了。 一身红衣服的牛有道凌空飞掠而来,身后宫临策等人皆在。 待一群人掠过,他又冒出跟了过去一看究竟。 茅庐别院门口,一群人落下,门口守卫见到牛有道现身,皆愣住了,难以置信,以为自己看错了。 牛有道冷眼打量了一下茅庐别院的四周,有些地方还能看到剑气纵横之后的打斗痕迹,目光扫回茅庐别院正门,突然大声怒喝,“怎么回事?除了两个守门的,其他人都死光了吗?” 这话说的,宫临策等人很无语,明显都能听出这厮话里难以遏制的火气。 这一声吼,影响挺大的,茅庐别院有人冒头看了看外面的动静,门口守卫有一人迅速跑进了别院里面通告。 牛有道没急着回去,就站在门外等着。 “道爷回来了!”别院内阵阵惊呼声响起。 一阵凌乱脚步声响起,有不少人跑出来,还有不少人飞掠而出。 很快,一大堆茅庐别院内的人现身了,管芳仪和袁罡等人也先后出现了。 见到牛有道,大家皆惊喜交加,之前事发时的憋屈和隐藏于胸的不安瞬间荡然无存,大家的精气神瞬间回来了,因为大家的主心骨回来了。 过往的一切证明了,只要有这位在,一切都不是问题,天塌不下来! 愣了下神的管芳仪裙摆甩动,快步下了台阶过来,惊喜不已道:“道爷,您怎么回来了?” 牛有道冷冷道:“怎么?巴不得我死在圣境不成,我回来了让你们失望了不成?” 管芳仪当众翻了个白眼,“你这话说的。你怎么穿成了这个样子,我还当…” 没容她话说完,牛有道抬手在她肩膀上一拨,直接将她撇开到了一边,指向了袁罡,“那是谁呀?包的像个粽子似的,我茅庐别院有这号人吗?” 众人皆无语,皆看向袁罡,有那么夸张吗?身上虽然包裹的夸张了些,但脸上没有包扎,至于连袁罡也认不出来吗? 宫临策等人的后面,严立下意识往人身后缩了缩,似乎不想让管芳仪等人看见。 而不远处,受到紧急召集的紫金洞弟子,也开始陆续出现了,朝这边靠近了过来,防范不测出现。 如果牛有道回来了,真要号令茅庐别院的人闹事的话,那紫金洞也别无选择,顾不了太多后果,只能是镇压。 召集这么多人出现的目的,也可以说是在震慑牛有道,要让牛有道掂量一下后果。 “说你呢,滚过来!”牛有道指着袁罡勾了勾手指。 袁罡难得的,脸上露出些许微笑,见到牛有道平安回来了,他心里高兴,也放心了。 多话没有,下了台阶,大块头步履沉稳地走了过来,走到了牛有道面前,平静道:“道爷。” “哦,我当是谁,原来是猴子你呀,包成这样很好看吗?”牛有道抬手点在了袁罡的胸口,突然单指化掌,直接摁拍在了袁罡胸膛。 砰!一声不大的炸响,裹在袁罡上身的白布骤然炸裂纷飞,随着四溢的劲风,宛若一只只翻飞的白蝴蝶。 包裹伤口的东西骤然撕去,所有暴露出的伤口如同同时揭去了血痂,顿如刚受的新伤一般,同时渗流出鲜血。 突然吃痛,袁罡脸颊下意识紧绷住了,再能抗,也不至于感受不到痛感。 别说他,这种情况连周边看的人都感觉痛。 什么叫伤痕累累?眼前袁罡的身上就叫做伤痕累累! 那一道道血淋淋的口子,令人触目惊心,宫临策亦忍不住皱眉,他知道事发经过,但还是头次看到袁罡的受伤状况。 牛有道挑着一边眉头,慢步绕着袁罡转圈,似乎在欣赏他身上的伤。 袁罡站在那一动不动,任由伤口血流。 绕回到他正面,牛有道问:“看着都是剑气伤的。” “是!”袁罡笔直站那回了句。 牛有道:“挂了多少条彩?” 袁罡:“近百条。” 牛有道:“够绣花了。谁那么本事,给你纹出这多记号?” 宫临策是跟他讲了下情况不错,然而有点轻描淡写,具体的没说清。 袁罡略沉默,牛有道立刻指向了段虎,勾了勾手指,“你过来说,谁干的?” 段虎立刻过来了,回道:“几十名紫金洞弟子围攻袁爷,将袁爷打成了这样。” 牛有道看了看四周,“我看你们一个个都好好的,怎么就他一个人伤成了这样,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都是站在一旁看热闹的吗?热闹好看吗?” 茅庐别院一群人皆沉默无语,段虎等人下意识看了看管芳仪,不好当众指责是管芳仪阻止了他们。 管芳仪略低头不语。 牛有道忽又抬手,一根手指戳在了袁罡胸口那裂开的血淋淋口子上,不止戳了一下,而是连戳了几下,手指往他伤口上钻,问:“痛不痛?” 袁罡脸颊肌肉抽搐着,说不痛是假的,这样往伤口上硬捅,能不痛吗?可他硬忍着没吭声。 “果然是条好汉呐!”牛有道皮笑肉不笑着,一脸讥讽着拍着袁罡血淋淋的胸口,“不错,不错,这么多人这样都搞不死你,你长本事了,你长能耐了。也是,你猴子是什么人,是顶天立地的好汉,宁折不屈,我牛有道一介俗人只有汗颜羞愧佩服的份,是不是?” 第九八一章 我说了我来处理! 袁罡脸皮再厚,也被这夸奖话给说的有些尴尬,想解释,“道爷…” 牛有道带血的手一抬,打住了他的话,转身,带血的手掌亮给了宫临策等人看,“这是我兄弟的血!” 另一手又从袁罡身上扯了块白布,当众擦拭手上血迹,漫不经心道:“他自己不识相,活该,这血是不是白流了?” 手上擦手布一扔,让开,让出了袁罡的身子给他们看,指着袁罡的身子问,“掌门,这一身伤,好看吗?我在前线为紫金洞卖命,你们在背后捅我刀子!掌门,这就是你在圣岛和我谈了一夜答应我的结果吗?” 宫临策也不想这样,也不想做那食言之人,可事情已经发生了,能怎么办?他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师弟,没事就好,事情已经过去了。” “过去了?”牛有道骤然挥手指向四周大群靠近的紫金洞弟子,当众质问:“这像是过去了的样子吗?比人多,想威胁我还是想吓唬我?老子就站在这里,谁有种动老子一根手指头试试看!” 话说的很不客气,甚至是难听,没给紫金洞这边一点面子,肚子里憋有怒火。 当场见到袁罡伤成这个样子,他已经在尽力克制自己。 宫临策被说的脸上有点挂不住了,语气严厉:“牛师弟,你是紫金洞长老,注意自己的言行!” 牛有道:“掌门,究竟出了什么事我还不太清楚,容我先弄清楚事发经过,弄清是哪边没有注意自己的言行可好?” 宫临策也不好说你不用弄清出了什么事,没吭声。 牛有道转身,面对茅庐别院众人,沉声一喝,“没有我的允许,谁再敢硬闯打上门来,不管是谁,给我杀!” 话毕,直接从管芳仪和袁罡两人中间走了过去,所到之处,堵在门口的众人迅速让出一条路来,将他让进了茅庐别院内。管芳仪和袁罡等人也调头跟了进去。 剩下的其他人,一部分退入茅庐别院防守,一部分封锁了茅庐别院的大门。 紫金洞的人可谓被拦在了门外,宫临策脸色不太好看,牛有道如此不给面子,简直是连他这个掌门的面子也不给,连他也给拦在门外了,这么多人看着呢,他心中也渐涌起了怒火。 然而他不是袁罡,干不出袁罡那样冲动的事来,牛有道身后牵涉的东西不少,不说别的,仅凭钟谷子那个师傅,他就得收敛一些。 硬闯不太可能,可若是没有点反应,他面子上也下不来,堂堂紫金洞掌门,在宗门内部竟被人勒令不许进这个门,让他情何以堪,他自然要给自己找台阶下,转身面对众人下令道:“都给我盯好了,茅庐别院的人若敢妄动,灭!” “是!”众人齐声领命,负责宗门内部防御的长老迅速离开,对本门弟子进行调配布置。 很快,茅庐别院又被围了。 回了自己的院子,牛有道停步在院中转身,盯着走来的袁罡问道:“伤不要紧吧?” 袁罡:“没有伤到要害,没事。” “算你命大!再说你什么都嫌多,血淋淋的好看吗?”牛有道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段虎等人立刻找来绷带给袁罡包扎。 让人关注了一下外面的情况,获悉紫金洞的人手又将茅庐别院给围了,牛有道回头问管芳仪,“事情宫临策大概说了一下,说的不清不楚,一面之词不可信,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了。” “事发很突然……”管芳仪把事情经过详细道来。 牛有道听后,略眯眼道:“猴子被抓了,刚送回来的?” 管芳仪:“我之前还觉得奇怪,严立突然那么好心,现在才明白过来,是道爷你回来了。估计不是你回来了,猴子没那么快被放回来。” 这都是次要的,牛有道又问:“那个管青崖还打了你一巴掌?” 一旁的段虎突然补了一句,“出手不轻,把红娘的脸都打肿了,打出血了。袁爷看不下去了,才出头了……”他又把从他角度看到的事发经过讲了一遍。 管芳仪一句话带过的事,没想到被段虎给详说了,有点尴尬道:“他突然出手,我也没想到他会动手,没防备,吃了点亏。就挨了一巴掌,也没什么事的。” 牛有道走近了她,伸手捏了她的下巴,左右拨动看了看她的脸。 “你干嘛?”管芳仪很嫌弃的拨他的手,薄嗔。 牛有道却硬捏着没放手,端详着她的脸,“看不出来了,看起来的确没什么事。不过红娘啊,你这张脸怎么老是被人打,记得在万兽门就有过一次。被人打不足为怪,人在江湖飘,哪有不挨刀的,我也被人打过,可我至少是个能屈能伸,可你呢?我奇怪你怎么每次都被人打的没脾气,哪怕事后也都没有一点怨言,好像你自己活该挨打似的,至于吗?天下第一美人的脸,多好看,被人打来打去的…”说罢松手了。 莫名的,管芳仪眼眶突然红了,紧咬着嘴唇,抬头看着天,不想让眼睛里的东西流出来。 其实被打脸这种事情,她经历过的不止牛有道知道的这两次,在齐京还有过。 没办法的,她当时艳名在外,想一亲芳泽的男人太多了,谁家的女人管不住自家的男人就把气撒到了她头上,敢找她算账的,自然都不是一般家底子的女人,受点罪难免。 牛有道凝视着她,袁罡等人也都齐刷刷看着她,这一瞬间,大家似乎都能感受到她的心情。 “想哭?”牛有道忽问了声,“哭有用吗?” 管芳仪抬袖用力擦了把眼睛,突然有些歇斯底里道:“我能怎么办?跟他们拼命吗?是我拼的过,还是茅庐别院的人拼的过,送死吗?我承认我没用,我承认我没有你道爷那么大的本事行不行?” 牛有道略默,知道这女人心里委屈了,没再多说她,反倒是回头提醒袁罡,“猴子,这事你得感谢红娘,不是她稳住了局面,你这条命怕是交代在了这里。” 袁罡还没说话,管芳仪已倔强道:“不用,他是为我出头,是我连累了他。” 袁罡慢慢垂首,拽过了吴三两手中的绷带,自己慢慢在腰间用力缠紧了。 牛有道也调整了话题,“宫临策说是你无礼在先。” 管芳仪:“事发开始,现场我们这边只有我一个人,管青崖非要咬定是我无礼在先,还有两个证人帮着咬我,我怎么解释都没用,他们非要这样咬我,我又没有证人,我除了说我没有,我还能说什么?难道你也不相信我吗?” 牛有道:“激动个什么劲,没说不信你,我要了解清楚情况。有个事要你判断下,那个管青崖突然发难,哪来这么大的胆子,你觉得是他自作主张,还是背后有人唆使?” “这个…”管芳仪迟疑了一下,情绪也慢慢缓了过来,沉吟道:“不像是有人唆使,更像是争风吃醋把气撒到了我头上。你走后,管青崖就来了茅庐山庄找闻墨儿,由此我才知道,这个管青崖早先也是追求闻墨儿的人之一,之前与巨安撞见的时候,他明显对巨安和闻墨儿的关系不满,想挑拨离间……”把自己看到的判断细说了一下。 牛有道略颔首:“原来如此,你的猜测应该是对的,我还奇怪了,严立再想报复,也不至于如此急不可耐,不合理,闹了半天是为个女人争风吃醋。好了,这事我心里有数了,我来处理。” 管芳仪:“算了,眼前这个情况,紫金洞把我们给围了…” 牛有道打断了她的话,“我说了我来处理!” 众人皆看向他,管芳仪担忧道:“你想怎样?” 牛有道:“听说玉苍人在紫金洞?” 管芳仪:“应该是,听闻墨儿说过。” 牛有道:“闻墨儿人在哪里?” 管芳仪:“应该在自己屋里,她最近经常把自己闷屋里,你走后就不太抛头露面了,情绪不高,估计有点不太愿意嫁给巨安。” 牛有道:“不愿意?由得她吗?两边做人,我这里是她脚踏两条船的地方吗?女人不能三心二意,否则是自找罪受,她的烦恼我来解决!告诉她,让她去找玉苍,让玉苍过来一趟,就说我说的。”说罢转身走向自己房间,“换了身皮就变天了,我内外的衣服找一身给我换了,影响老子心情。” 没多久,闻墨儿出了茅庐别院大门。 见到外面状况,她走向了树下负手等候动静的宫临策身边,禀报道:“掌门,牛长老让我请玉苍先生过来一趟。” 宫临策转身回头,皱眉道:“他找玉苍干什么?” 闻墨儿摇头:“不知道,他没说。” 宫临策琢磨了一下,不认为玉苍能有那么大的胆子配合牛有道乱来,现在也不好断绝牛有道与外人相见,事情还没到那种撕破脸的地步,偏头示意道:“去吧!” 等了一阵后,接到消息的玉苍匆匆赶来了。 知道牛有道回来的消息后,他就想见见牛有道,了解一下圣境的情况,奈何当时被宫临策给阻止了,在人家的地盘上也没办法。 来到此地,一见紫金洞弟子包围了茅庐别院的状况,吃惊不小,忙到宫临策跟前问:“宫兄,这是怎么了?” 他还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s:感谢“ayov”的小红花捧场支持。 第九八二章 谁是奸细 家丑不好外扬,也许瞒不住,但宫临策还是不想对外人多言,略笑:“没什么,下面弟子不懂事,一点误会。牛长老找你。”抬手,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玉苍看看他,又看看茅庐别院的人堵在门口与紫金洞对抗的架势,有些惊疑不定,怎么感觉像是在请君入瓮? 想想又觉得自己想多了,不管是紫金洞还是牛有道,都不至于冒然对自己乱来,秦国也不是摆设。 玉苍干笑两声,拱了拱手,也就过去了。 封堵门口的人已得到通知,放了玉苍进去。 入内后有人引领他去了牛有道的院子,人到后,却不见牛有道人来迎接,倒是有人请他去待客的亭子里坐,这有些不合常理,遂问:“牛有道呢?” 管芳仪笑道:“道爷刚从圣境回来,身上有点不雅观,正在沐浴,马上就出来,玉苍先生稍候。” 玉苍嗤声,“架子不小。”也就摇了摇头,没多说什么,进了亭子里坐下。 等了一阵,屋内传来牛有道的呼唤,“红娘,进来一下。” 管芳仪略显抱歉的对玉苍欠了欠身,玉苍抬手请自便。 来到牛有道房前,管芳仪推门而入,只见沐浴后的牛有道披头散发,已经坐在了梳妆台前,知道这位主习惯了别人伺候,把她当成了丫鬟使唤,让她过来给他梳头的。 去圣境前,一直是商淑清无怨无悔干这活,如今商淑清不在,她也只好走过去代劳了,嘴上不免埋怨了一句,“让闻墨儿来给你梳呗,人家年轻漂亮。”手上没停。 牛有道没接这茬,倒是之后察觉到她手速有点快,提醒了一下,“不急。” 管芳仪:“玉苍来了,在外面等着呢。” 牛有道冷哼一声,“让他等!” 听出了他话里的不快,似乎是故意晾一晾玉苍,手上速度遂慢了下来配合。 既然他不急,她也有话问他,有关圣境的事,她也正好奇,之前没找到机会问,现在正好。 至于和紫金洞之间的问题,她现在倒是一点都不担心了,只要这位回来了,她也就稳住了心神,不慌了。 圣境的情况,牛有道没有瞒她,知道的都告诉了她。 扎好头发后,牛有道起身了,走到屋内剑架前,捞了剑在手,拔出一截,“碧血丹心”四个字还在,是他那把剑没错。 唰!宝剑归鞘,剑鞘落地一杵,抓了剑柄的手如持拐杖而去。 跟在后面的管芳仪微微一笑,之前的道爷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劲,眼前的道爷才对了味,一剑在手,随便走走的味…… 亭子里的玉苍瞅着不疾不徐走来的牛有道,待人到了,戏谑笑道:“洗干净了?” 牛有道坐在了他对面,回了句,“玉苍先生是暗指圣境太脏吗?” “……”玉苍被他噎了个哑口无言,慌忙摆手道:“没有的事,别瞎说。”说着还回头四周看了看,之后又低声问:“老弟,什么情况,你怎么回来了?沈一渡他们回来了吗?” 牛有道反问他,“玉苍先生从圣岛回来,不回晓月阁,反倒来了这里,是知道我要回来,特意在此等我吗?” 玉苍听出了他话里的嘲讽意味,知道对方猜到了他的来意,这话多少让人有些尴尬,只能是苦笑道:“天下事,身在其间由不得谁感情用事,交情归交情,事情归事情,一码归一码,你我心知肚明。既然老弟回来了,不提也罢,我回头出了这里立马离开紫金洞,成吗?” 牛有道:“你看着办,我无所谓,玉苍先生若想玩,我随时奉陪便是,我手下几十万人马还是随便拉得出来的,秦国不要嫌少就行。” 玉苍轻轻拍了拍桌子,语重心长道:“老弟呀,说这个就没意思了,不提了行不行?圣境的事说说,究竟怎么回事?” 牛有道:“不急,先找你借点东西。” 玉苍狐疑:“借东西?借什么?” 牛有道:“苦神丹给我几粒。” “苦神丹?”玉苍愕然,“你要那东西干嘛?” 牛有道:“就三粒,一句话,给不给吧?” 玉苍:“老弟,不是不给,而是这东西不好用,情况你大概也知道,这东西没有根除的解药,一旦用了,就要长期辅以解药。给了你,我岂不是还要长期提供你解药,你就不怕我突然断了你的解药?” 牛有道:“我不要解药,只要毒药!” 玉苍愣怔,试探着问道:“你这是要对谁下手啊?毒药到处是,犯得着非要用苦神丹吗?我说你可不能乱来,到时候当事人症状一发作,回头我晓月阁岂不是撇不清了关系?” 牛有道:“还想不想知道圣境的事?想不想知道沈一渡在圣境干了什么?” 卧槽!沈一渡在圣境干什么了?玉苍两眼一瞪,想骂娘了,居然拿这事来做交换条件。他咬了咬牙道:“老弟,你这样就不厚道了,走之前我可是给了你两千万!” 牛有道:“你的意思是在提醒我再向你要点钱?我若再加一千万,估计你也会给。玉苍先生,你跑来拆我的台,究竟是谁不厚道?” “打住!”玉苍立马抬手制止了他再说下去,回手向弟子独孤静招手示意了一下。 独孤静身上掏了一阵,摸出三粒蜡丸上前,摆在了桌上后,又再次后退开了。 牛有道抓了蜡丸在手查看着,“真的假的,我也没见过。” 玉苍:“你若怀疑有假,我可以免费送一粒给你尝尝。老弟,别怪我丑话没说在前面,这东西别乱用,真要惹出了什么大麻烦,我晓月阁不会背这个黑锅,别怪我把你抖出来。” 牛有道顺手将苦神丹纳入了袖中,答非所问道:“沈一渡其实也是被逼无奈,有些事情不做不行,你多多谅解吧。” 玉苍被他答非所问的一句话给戳的心惊肉跳,极为紧张道:“他在圣境干了什么?” “也没什么,一进圣境,麻烦就找上了我们,丁卫发了纸和笔给我们……”牛有道也没瞒他,把事发经过讲了一遍,似乎不想过多啰嗦,也知道对方要问,直接把罗芳菲莫名其妙将自己送出的事也一次性给讲了。 玉苍听后眉头紧皱。 牛有道也的确不想跟他啰嗦,起身送客道:“事情就这么个事情,我这里还有事要解决,就不留你了。” 说到这里的事,玉苍回过神来,跟着起身道:“外面对峙上了,出什么事了?” 牛有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有人见我不在,打伤了我的人,我不能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不关你的事,我想你也不想卷进来,还是回避吧!”挥手示意送客。 玉苍想留下来看看情况,奈何主人要赶他走,也只能是离开。 出了茅庐别院,他还想留下看看,结果宫临策也不想他留下看热闹,也让送客。 玉苍也只好带着满腹的好奇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别院内,牛有道又把袁罡招了过来,提醒道:“情况摆在这,我不可能把所有参与围攻你的人都给处理了,牵涉的人太多,也没办法全部处理,紫金洞也不可能答应。你跟了我这么多年,道理不需要我多说吧?” 袁罡点了点头,不过却道:“就这样放过惹事的人,是不是太便宜了?” “不需要你提醒,我会给大家一个交代。走吧!”牛有道转身而去。 不一会儿,茅庐别院门口堵着的人让开了一条道,整个茅庐别院的人熟悉的‘拐杖’杵地行走的声音由远及近传出,众目睽睽之下,牛有道领着管芳仪和袁罡等人现身了。 走下门口台阶,牛有道在两伙对峙人员的中间地带站定了,熟悉的架势,剑杵在腹前,双手搭在剑柄上,左右看了看,出声道:“掌门,没什么大不了的事,需要这样兴师动众吗?” 宫临策等人走了过来,宫临策道:“的确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师弟能这样想,我很欣慰,我相信钟老知道后也会欣慰。” 牛有道:“事虽然没什么事,但是非黑白还是要说个清楚的,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我们紫金洞不能放过一个坏人,也不能冤枉一个好人。掌门,您觉得我这样说可对?” 宫临策:“事情已经过去了!”他在提醒对方不要再多事了。 双手搭在剑柄上的牛有道平平静静道:“掌门,根据我了解到的情况,我们紫金洞内部很有可能混入了外敌派来的奸细,故意在我紫金洞内部挑拨离间,欲制造事端,欲乱我紫金洞。我身为紫金洞长老,不可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难道掌门能放任奸细不查?若掌门说可以不查清、说可以放过,我便绝口不再提及此事!” 人后的严立闻言,嘴角抽了抽,牛有道这劲头明显不对,来事了,他强烈意识到来事了。 所有人都感觉到了,牛有道一回来,一出面,局势立马就不一样了,镇得住场面不说,首先处理事情的气势就不一样了。 宫临策嘴唇略抿,徐徐问道:“谁是奸细?” 第九八三章 对质 其实不用问,他对牛有道所指之人也有所猜测,牛有道才刚从圣境回来,就冒出个查奸细,不是冲眼前的事才怪了。 然而他是紫金洞掌门,牛有道话一出口就把他给架住了,不是匿名或鬼鬼祟祟的,而是有人当众点出了门内有奸细,他这个掌门能怎么办?不问清还是不查能说的过去吗? 他集结了人手就是要震慑牛有道,让牛有道知道乱来的后果,也是想强行将这事揭过去。 谁知根本揭不过去,人家话一出口,就直接从另一个角度切入了进来,逼得他这个掌门不得不继续扯这个事。 此前种种不说,直到此时此刻,宫临策才算是真正亲身领教了,或者说才真正意识到了严立当初的话,不是严立在胡思乱想,对这厮的谨慎小心绝对是有道理的。 元岸等紫金洞长老暗暗目光交汇,心思大同小异。 茅庐别院这边的人则是精神一振,之前被紫金洞搞的惶恐和憋屈,此时道爷一回来,明显都感觉到了反扑的意味。 牛有道与宫临策对视着,对方想撇过这事,又被他拉了回来,对方话出口了,他也抬手示意了一下,“红娘,当着大家的面,把之前有人给了你一巴掌故意挑事的经过说说,说实话,是怎么回事就是怎么回事,不要粉饰和胡说八道,若有一句假话,我不饶你!” “是!”管芳仪应声走上前,面对紫金洞众人,有条不紊地说道:“今天大早上,龟眠阁的巨安采了一篮野果来茅庐别院,送给了闻墨儿。之后闻墨儿出门,被管青崖在别院外拦下了……” 她把事发过程详细说了遍,管青崖之后是怎么拦的巨安,又对巨安说了些什么,她插了什么嘴,巨安走后管青崖又是怎样突然发作打了她一巴掌,然后怎么诬陷她的皆原原本本讲了出来。 当然,怎么说的也是牛有道事先提醒了的。 严立听后暗骂管青崖,那混账东西还说不是因为闻墨儿。 紫金洞那边的人当中,他是最清楚管青崖有没有诬陷管芳仪的,诬陷这一点上管青崖也承认了,但管青崖不承认因为闻墨儿争风吃醋,只说是为师傅出口恶气。 听到这里,是非真相如何,紫金洞众人心中已有掂量。 待管芳仪说完了,牛有道淡然道:“红娘,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不足为信,你可敢和管青崖当面对质?” 管芳仪对他略欠身道:“愿和他对质,以证清白!” 牛有道颔首,对宫临策道:“还请掌门下令,请那个管青崖和那两个人证出来当面对质。” 宫临策:“此事和奸细能有什么关系?” 牛有道:“若真是有人作坏,故意在紫金洞内部挑起事端,难道没有可能是奸细吗?太有可能了!我紫金洞弟子堂堂正正,能干出这般居心叵测故意坑害师门的事吗?掌门难道不想搞清管青崖是不是奸细、难道让他出来对质也不行吗?出了事,把事情弄明白也不行吗?” 宫临策脸颊绷了绷,忽偏头喝了声,“让管青崖等人过来对质!”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牛有道摆明了想要个交代,若牛有道真能证明的确是管青崖在搞事,那也只能是将管青崖给处置了,牛有道已经亲自出面,凭牛有道如今的身份地位以及所牵涉的利害关系值这个面子。 若真是管青崖居心叵测在这个时候搞出这种事来,他也的确是恼火,既能安抚住牛有道大事化小,又能给管青崖点教训,也没什么不好。 可若依旧是僵持局面,他估计管青崖那边也还是会死不承认,不太可能扯出什么真相来,若牛有道证明不了什么,他不信牛有道真敢大肆乱来,紫金洞这么多人不是摆设,由不得谁乱来! 一听要喊管青崖过来,严立暗暗叫苦。 掌门一发话,下面自然有人去执行。 众人等了一阵,等来了那两名人证弟子,一个叫郭妙胜,一个叫安太华,却不见管青崖露面。 郭、安二人一看这场面,宗门高层云集,加之牛有道亲自出面了,内心皆忐忑不已,小心翼翼、唯唯诺诺着出现在众人面前束手而立。 “哪个是打你的管青崖?”牛有道偏头低声问了管芳仪一句。 管芳仪低声回了句,“都不是,此二人就是帮管青崖作伪证的人,左边的是郭妙胜、右边的是安太华。” 前去招人的弟子亦在宫临策身边耳语,说管青崖不在,出去办差了! “办什么差?”宫临策轻问了句。 那弟子道:“都不太清楚,只说管青崖走之前说出去办差了,无人知道去向。”说罢又刻意提醒了一句,“我问了下走的时间,是牛长老来后走的。” 宫临策立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管青崖应该是知道牛有道回来了而回避躲藏了,下意识偏头斜眼盯向了严立,正好对上了严立有些心虚的眼神,严立也正关注他的反应呢。 只这一眼,他便知道了和严立脱不了关系,宫临策肚里蓦然火冒三丈,心中狂骂糊涂东西! 他很想当众问问严立是怎么想的,你当初对牛有道这个人是怎么提醒我的?你明知他不好应付,还让管青崖躲起来?牛有道一开口就堵死了管青崖的所有退路,直接一顶‘奸细’的帽子扣在了管青崖的头上,管青崖想不露面都不行,能躲哪去? 相处多年,一看眼神,严立就知道掌门师兄生气了,他心里也苦,谁知道牛有道一开口就弄出个‘奸细’来,直接把管青崖往死里栽赃陷害,管青崖不出面解释都不行了。 宫临策可以处置管青崖,却不能自断手指把火烧到严立身上去,不提管青崖的事,回头问那两名弟子,“之前这里发生的事情,你们可愿与红娘当面对质?” 郭、安二人拱手道:“自然是敢。” 宫临策抬了抬下巴,“事发时什么情况,对牛长老说清楚,不得歪曲事实。” “是!”二人领命之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这个在让那个先说,那个又让这个先说。 “嗯?”宫临策鼻腔里骤然发出一声质疑冷哼。 两人吓得有些腿软,郭妙胜当即先开口了,“管师兄当时与红娘碰了面,警告红娘遵守规矩不要在紫金洞乱跑…” 他才刚开口没说两句,牛有道忽出声道:“给我闭嘴!” “……”郭妙安顿时哑口无言,看看牛有道,又回头看向宫临策。 宫临策沉声道:“牛师弟,你不是要对质么,怎么不让人说话?” 牛有道:“这里就已经有了问题,红娘说管青崖动手的时候,这两人并未在管青崖身边,也就是说两人并未听到红娘引发管青崖出手教训的话。而两人却说他们在管青崖身边,听到了红娘无礼的话。双方各执一词讲不清楚,让茅庐别院的人作证又不可信。事发开始,闻墨儿和巨安都见过管芳仪,也都与管青崖碰过面,还是把当事人找齐了从头开始捋吧!” 回头吩咐道:“让闻墨儿出来。再去个人去龟眠阁,请巨安来一趟。” 这种事情也只有他出面了,换了茅庐别院任何一个其他人,紫金洞只怕懒得这么麻烦。 “是!”段虎立刻领命奔龟眠阁而去。 至于闻墨儿简单,就在别院内,很快就请了出来。 稍等,巨安跟随段虎飞掠来到。 巨安的心情很沉重,有些事情钟谷子交代的很清楚,你是紫金洞弟子,不能偏向任何一方说话。 巨安一到,牛有道出声道:“还差一个人,管青崖呢,这么长时间爬也应该爬到了吧?怎么还没露面,难道做贼心虚跑了?” 之前去招人的那名紫金洞弟子刚想说管青崖有差事不在,宫临策却及时出手拦了他一下,回头道:“严长老,管青崖是你的弟子,你应该能找到他,尽快把他找过来,你亲自去找!” 不阻止不行,牛有道已经在顺着绳子捋,这个时候说管青崖有差事不在,糊弄鬼呢?刚出了这种事就派出去办差了,说的过去吗?只要敢这样说,牛有道肯定就要追问谁派的,办什么差去了?只要牛有道抓住奸细这个问题不放,一路顺着查下去,一个谎兜一个谎,匆忙之下没准备好,相关人员不能及时圆谎配合,在牛有道这种人面前迟早要兜出漏子来,到时候恐怕就不止是牵涉到一个管青崖了。 从获悉管青崖不在,出去办差了,宫临策心中就有数了,管青崖肯定有问题,否则用不着躲避。 别人不知道管青崖去了哪,宫临策相信严立肯定知道的,管青崖不可能彻底和紫金洞断绝联系,别人找不到,严立应该有办法找到。 “是!”严立也知道躲不了了,应声离去。 等着,牛有道很有耐心,双手扶剑慢慢等着。 直到夕阳西下,晚霞漫天之际,严立回来了,也带回了管青崖,后者其实就躲在深山中。 情况,严立已经跟管青崖说清楚了,管青崖心中很是惶恐,肠子都悔青了,悔不该为个女人一时冲动,但男女之间某种情绪上头时往往难以自我控制。 他能从师傅的话中听出,牛有道一出面,连师傅都没底了,他焉能不慌。 管青崖表面倒是若无其事的样子,很淡定的对诸位长辈行礼。 从低声说话的管芳仪口中得知来人就是管青崖,牛有道伸手指向管青崖,“你,过来!” s:感谢“阿诺施瓦~鑫哥”晋级盟主支持! 第九八四章 栽赃陷害 正对诸位长辈彬彬有礼的管青崖一怔,看看指着自己的牛有道,又看向宫临策等人,尤其是看向自己的师傅严立,有点不知该如何是好。 牛有道指着他的手指勾了勾,“我让你过来,没长耳朵吗?” 严立给了管青崖一个眼神,表示没事,他不信牛有道还能当众干出滥杀紫金洞弟子的事,真要这样做了,不管之前谁对谁错都是牛有道的错,龟眠阁的钟老也兜不住。 说实话,事情闹成了这样,尤其是这种场面之下,管青崖心里真的是害怕了,忍不住往牛有道在天谷杀赵国三位长老的事情上去想。 可是害怕和后悔都没用,事情已经出了,他只能是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刚走近牛有道,脸上挤出笑,欲拱手见礼,谁知牛有道手指又往跟前地上指了指,示意他近前。 他只好又再次迈步上前,结果牛有道还往自己跟前地上指,他又硬着头皮靠近。 就在这时,牛有道突然出手,手速飞快,甩手就是一巴掌出去。 啪!一记耳光那叫一个清脆响亮,管青崖想躲居然没能来得及,直接应声倒地,被打的口鼻里的鲜血直接甩出。 牛有道没客气,是下了重手的,手上直接附带了法力,没一巴掌将管青崖给打死都是好的。 倒地的管青崖口中发出“哭哭”声呛出血来,连同鲜血一起呛出来的是他那半口的白牙,吐了一地,半张脸迅速肿胀了起来,脸上的细微血管直接烂破了一大片,表皮渗出丝丝缕缕的血丝。 他算是体验了一把管芳仪被他打时的措手不及,当场就被这一巴掌给打懵了,尽管懵了,还是下意识蹬腿后爬,结果眼前又是一花,自己已躺在了地上不能动弹。 牛有道上去就是一脚,一脚踩在了他的心窝命门上,法力也灌注在了他的心脉上,随时能爆了他的心脏,将他死死踩在了地上。 所有人都大吃一惊,没想到牛有道居然敢当众动手。 远处围着茅庐别院的一些紫金洞弟子们目睹了这一幕后,也惊呆了,有点不知是什么情况。 别说紫金洞的人,就连茅庐别院的人也都吓了一跳,真没想到道爷一见管青崖就直接动手了。 管芳仪自然知道这一巴掌是在为她出气,可这突兀之下,亦让她有点懵。 宫临策一愣之后,脸黑了,牛有道如此放肆,这简直是在打紫金洞的脸,打紫金洞的脸就是在打他的脸。 震惊中的严立稍一缓神,立刻怒声惊叫道:“牛有道,你想干什么?” 唰!牛有道剑已出鞘,剑锋已经抵在了脚下的管青崖脖子上,不理会其他人的反应,居高临下着,漠然道:“我这个长老接连喊你都喊不过来,是听不见还是耳朵聋了,还知不知道什么叫做长幼尊卑?眼里还有没有点紫金洞的规矩,目无尊长,谁教你的?” 此话一出,吃惊不小的紫金洞众人又一愣,立马想起了牛有道刚才连连招呼才将管青崖给招呼过去的情形。 宫临策神情略显扭曲,大家又不是傻子,谁还能看不出牛有道这是在趁机报复不成? 可牛有道身为紫金洞长老,拿这个理来教训管青崖的话,还真让人说不出什么来,顶多说他的教训方式不太对,有些过了。 “……”严立噎了噎,复又指着牛有道手中的剑,怒喝:“牛有道,弟子犯错,自有门规处置,由不得你滥杀!” 人的性命已经在牛有道的手中,严立也不敢轻举妄动,转而又向宫临策拱手道:“掌门,如此妄为,岂有此理!” 元岸和傅君让等人互相看了眼。 稍加清醒过来的管青崖瞅见明晃晃的剑在自己脖子上,吓得够呛,口中带血急喘气道:“牛长老,牛长老……”明显在求饶。 郭妙胜和安太华也真的被吓到了,有点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脸色不好看。 宫临策沉声道:“牛长老,人你也教训了,适可而止,把你的剑收起来,否则后果自负!” 牛有道抬眼看去,与之目光对视,眼神坚决。 牛有道读懂了宫临策的眼神,对方在警告他,再敢乱来,我不会客气! 宫临策也读懂了牛有道的眼神,今天这事我肯定要讨个公道回来! 不过牛有道在行动上还是很听话,当着众人的面还是给足了宫临策的面子,宫临策开口了,他手中剑也收了,唰一声归鞘,脚下也松开了管青崖,不过却抬手指向了郭妙胜和安太华,“你们两个过来!” 还来?郭、安两人吓的够呛,可牛有道刚才教训管青崖的理由两人都看到了,稍作犹豫还不待其他人阻止,就战战兢兢赶紧跑了过来。 宫临策刚想说什么,牛有道指了指地上爬起的管青崖道:“把他扶起来。” 郭、安二人唯唯诺诺,赶紧双双搀扶起管青崖,一人扶了一只胳膊。 见没继续前面的那一套,宫临策到嘴的话也就忍住了没说,并亲自走了过来,只听牛有道问郭、安二人,“你二人姓甚名谁?” 二人诚惶诚恐道:“郭妙胜,安太华!” 谁知话刚落,牛有道挥手又是一巴掌,郭妙胜应声倒地,口鼻甩出血来。 郭妙胜没想到掌门出面了,就在眼前,牛有道居然还会动手。 牛有道反手抽向安太华的手被宫临策迅疾出手抓住了,他脚下却是陡然一脚踹出,正中安太华腹部。 “啊!”安太华惨叫一声倒飞了出去,一口鲜血倒喷而出,实际上反而是伤的最重的一个。 管青崖被吓坏了,赶紧闪身掠开了,哪还敢站在原地挨收拾。 宫临策迅速两指顶在了牛有道的心窝,劲气随时能勃发出来要牛有道的命,并怒斥:“放肆!” 见牛有道受制,茅庐别院的人迅速动作,谁知牛有道手中杵地的剑一挥,喝了声,“没你们的事,滚回去!” 但紫金洞那边的人去冲过来了,红娘等人顿时没听牛有道的,冲上了前与紫金洞的人对峙在一起,巫照行、云姬统统现身了,就连惠清萍也闪身露面了。 圆方硬着头皮提了两把戒刀冲出来,不过却躲在最后面。 大战一触即发,牛有道双目与宫临策双目对视着,声音放低了,语气却很坚决,低声说出了只有宫临策才能听清的话,“掌门,我敢保证,你这样杀不了我!是不是有人陷害红娘,不需要证据,谁是谁非你我心里都清清楚楚。不是我想闹事,是宗门这边有人欺人太甚,这就是你在圣岛答应我的结果吗?” “我不想把事情闹大,也不想株连其他人,但这三个人的狗命,我要定了!我没当场杀他们,是给掌门你面子,但掌门你今天也必须要给我一个交代。圣岛的话,掌门若不守信,咱们今天就来个鱼死网破,若守信,今后在紫金洞,我唯掌门马首是瞻!是杀他们三个,还是杀我,掌门自行决断,绝不勉强!” 宫临策亦低声道:“滥杀本门弟子,你疯了吗?” 牛有道忽大声道:“三个狗东西竟敢当面骂我,难道我还不能教训他们不成?” 紫金洞众人闻言惊疑不定,皆看向刚爬起的郭、安和闪开到一旁的管青崖,有点不信三人有这么大的胆子。 “没有,我没有!” “我没有骂牛长老。” 郭、安、管三人慌忙对众人摆手解释。 宫临策目光闪烁,忽一把推开了牛有道,转身面对众人喝道:“都干什么?都给我退下!” 牛有道亦朝管芳仪等人挥手示意退下,茅庐别院这边众人相视一眼后,纷纷后退了。 紫金洞那边的众弟子亦纷纷退开了,唯独一干长老们没有后退,而且还朝宫临策这里走了过来。 莫灵雪回头看了眼诚惶诚恐的郭、安、管二人,问宫临策:“掌门,他们骂了牛长老?” 因为宫临策刚才就在几人边上,是最好的人证。 宫临策嘴角绷了绷,徐徐道:“我什么都没听到!” 牛有道:“但我亲耳听到他们骂了我!” 宫临策冷眼瞅向牛有道,直到刚刚他才算是明白了过来,什么奸细,什么查清事情真相都是扯淡,都是糊弄大家的鬼话,这厮就是来报复算账的。 事实也的确如此,牛有道知道管青崖等人不可能承认真相,有些事情是查不出结果的,他只想把当事人凑齐了好算账! 敢算这帐,自然是因为他有这底气! “没啊!掌门我没有骂。” “长老,我真的没有骂啊,牛长老问我们姓甚名谁,我们只是如实回答,牛长老突然就出手了。” 郭、安、管三人满嘴鲜血着在那连连解释,苦不堪言,慌乱的一塌糊涂。 然而不管三人怎么解释,牛有道就是一口咬死三人骂了,三人苦无证人,也只能说没有骂。 三人当然没有骂,牛有道就是栽赃陷害他们,他们对这边做的,牛有道直接还了回去! 这端倪,任谁都能看出一二,严立怒道:“牛有道,他们骂或没骂,宗门自有公断,岂可擅自出手!” “公断?”牛有道骤然挥手指向袁罡,“公断在哪?谁对谁错,真相还没查明,黑白不分,就直接将我的人抓了起来,算哪门子公断?” 第九八五章 惩罚 严立怒斥:“什么你的人我的人,公然在门内拉帮结伙,你还是不是紫金洞弟子?” 牛有道也不客气,“门内拉帮结伙的人还少了吗?要不要我拿着宗门名册清点一下占据宗门要位的人都是谁的弟子、都是谁的人?你当下面弟子都是傻子吗?” 也没什么好客气的,换了一般人这样怼,就是以下犯上,然而他的身份地位足够,不存在那方面的问题。 严立:“宗门弟子该怎么安排是经过宗门决议的,公平合理,也是门内事务,你拉着一批外人在宗门内自立并与宗门对抗,还有理了不成?” 牛有道:“有没有理是谁答应的?是谁答应让他们在这里的?是我的人意图与宗门对抗,还是有人故意找事,大家心知肚明,欺到我头上来了,还想让我忍气吞声不成?没那个道理,你找错了下手的对象,老子不是泥捏的!早先什么都答应的好好的,先把人骗进了紫金洞,再故意让弟子挑事…管青崖是不是你徒弟?严立老贼,你意欲何为?想除掉我,你尽管动手,老子随时奉陪!” 眼见两人撕破了脸吵,越说越不像话,再吵下去,只怕贴金也无法粉饰光彩,宫临策一声怒喝:“都给我闭嘴!” 牛有道立刻朝他拱手道:“掌门,既然有人觉得茅庐别院的人呆在这里不合适,我请掌门放行,我等离开宗门地界另找地方落脚便可,还宗门清净,请宗门决议恩准!” 宫临策眉头略挑,这个要求对他来说是不可能的事情,以前还罢了,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岂能轻易放虎归山,人在这边还能拿捏住你,把人给放了,还怎么让你听话? 他岂能不知牛有道为何不对那三人当众痛下杀手,说什么给他面子都是次要的,真正原因是因为知道不是紫金洞的对手,怕给茅庐别院造成巨大损失,不敢把事情做绝了。 真要是把人给放了,回头这些人跟这里翻了脸,还不知道会投靠向哪家,这是他决不允许发生的事情。 要他冒着损失巨大利益的风险放这些人走,他宁愿把这些人给灭了,连同牛有道一起宰了,紫金洞吞不下去的巨大利益,也不能落到别人手上导致反过来压迫紫金洞! 如今的燕国,紫金洞掌握着很大的话语权,连逍遥宫和灵剑山都不得不看紫金洞几分脸色,他岂能容这局面翻转? “你跟我来一下。”宫临策对牛有道扔下话,转身朝一旁而去。 牛有道则对怒目相视的严立竖了根中指,之后才跟了宫临策离去。 在场的除了袁罡,没人知道那根中指的含义,严立也看不懂,不过他能猜到肯定不会是什么好含义,都这样了还能祝福不成?但又找不到揪住回击的话柄。 一棵大树下,周边没有其他人靠近,宫临策树下转身便问:“我要你一句话,此事能不能善了?” 牛有道懂他的意思,当众私下到一旁来谈,就要双方亮出底牌来,大家互相亮出底来,能不能解决就一句话的事。 遂直言道:“掌门,茅庐别院自入驻紫金洞以来,一直规规矩矩本本分分,这次是谁在挑事,大家心知肚明!” 宫临策:“话不能这样说,事情真相未明前,个人感觉都是错觉,什么样的真相都有可能存在,岂能因感觉而做裁决依据。” 牛有道:“好!我们不谈真相,只谈现实!我在紫金洞的处境你也清楚,我若软弱,迟早要被人吃的连骨头渣都不剩,谁若欺人太甚,我只能以斗求存,今天这事我必须要个交代!” 宫临策:“不管事情真相如何,我都不可能把他们三人的性命交给你来处置,我也不可能为了你而处死他们三个?真要依了你的,让全派上下弟子如何看?我这掌门也做不下去了!” 牛有道:“我也不是不识好歹之人,掌门给了我交代,我自然不会让掌门难做。此事我可以作罢,但他们必须赔礼道歉,我茅庐别院有烈酒…事后,立刻将他们逐出宗门地界,至于是罚往摘星城还是无边阁之类的地方听用,那是宗门的事,我不插手。” “掌门,我茅庐别院的人谁敢惹你?可眼前呢,紫金洞下面的弟子都敢欺到我头上来,混了这么多年混到今天,我若连他们都收拾不了,我自己都没办法给自己交代。不知天高地厚,有本事做就得有本事承担责任,既然做了,他们就必须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宫临策沉默了一阵,忽负手身后,转身眺望茅庐别院的对峙情形,徐徐道:“元长老他们对你手上的势力很感兴趣!” 牛有道上前两步,与他并肩而立道:“我懂!宗门的实权基本上都掌握在掌门的手中,元长老他们只是尽点参事议事、看家护院、跑跑腿的职责而已。他们当然不满足于此,之前联手打压我,无非是想瓜分我手上的势力。见瓜分不成,下一步恐怕要与我交好。可掌门是什么人,他们老实则罢,掌门还会给几位太上长老点面子,若是不老实,他们长老的位置怕是要不保。道理他们也懂,所以不敢轻易与我接触,怕犯掌门忌讳!” 宫临策:“世道纷乱,必须要号令统一,一盘散沙难以立足!另外,我不是听你来跟我分析紫金洞局势的,紫金洞什么情况我比你清楚!” 牛有道:“我保证不与元长老他们暗通,紫金洞只能令出掌门!事情一码归一码,我和严长老没什么深仇大恨,只要严长老放得下,茅庐别院依然只和他沟通!” 宫临策嘴角翘了翘,斜睨道:“自己把屁股擦干净,我不希望再看到节外生枝的事情发生!” “是!”牛有道应下。 宫临策:“这世上没人能为所欲为,有些事情不是我一个人说的算的,等宗门的决议吧!” 牛有道:“在宗门内,掌门不至于连这点掌控能力都没有,我认为还是掌门说的算。” 宫临策没有多言,头也不回地走了。 两人一个回了紫金洞那边的阵营,一个回了茅庐别院的阵营。 与几位长老一碰头,宫临策直截了当,“今天的事情不能持续下去影响宗门大局,没必要再拖拖拉拉下去,就此解决掉!南州、金州、北州的利益牵涉到在燕国境内多大的话语权,你们也清楚,这份利益我们还要不要?牛有道那边的态度也很坚决,摆在我们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牺牲紫金洞的巨大利益和茅庐别院开战,将牛有道等人给灭了,要么给牛有道一个交代。如何选择,我听听你们的意见。” 如何抉择似乎不难做出选择,有宫临策的干预,结果是显而易见的。 决定一下,最不满的是严立,私下找到宫临策,哀怨道:“师兄,这样做的话,我如何向下面弟子交代?” 宫临策劈头便骂:“谁挑起的事,你心里比谁都清楚,惹事也不挑时候,你连自己弟子都管不好,怨谁?能保住他们性命已经不错了!怎么?你觉得他们的面子比整个紫金洞的巨大利益还重要不成?他们或者是你,只要你能保证南州、金州、北州不出乱子,我立刻下令灭了茅庐别院!” 严立不甘心,“就算下面弟子做错了,牛有道有证据吗?没证据如何让下面弟子心服!” 宫临策:“你是糊涂了,还是越老越天真了?有些事情需要证据吗?我们可以不需要证据抓牛有道的人,牛有道也可以不需要证据处理你的人!我现在就问你一句,你能不能执行下去?” 宗门已作出了决定,严立能怎么办,只是带着一丝希冀发发牢骚而已,最终也只能是执行。 当面对严立获悉宗门的最后处置结果后,管青崖、郭妙胜、安太华皆哭丧着脸,身上血迹醒目。 三人身上都带着伤,管青崖和郭妙胜伤的很难看,半口牙都被牛有道给打没了,而安太华则受了不轻的内伤。 被牛有道当众打伤了,他们还想宗门为他们找回公道,结果没盼到公道不说,挨了打还要向牛有道赔礼道歉。 既然赔礼道歉了,那就说明他们错了,目无尊上的罪名就落实了,自然要接受惩罚! 三人要被调往鸟不拉屎的荒漠中的无边阁,管青崖要去无边阁那边做掌柜。 “师尊!我们没有骂牛长老,是牛长老故意栽赃陷害我们,弟子不服!”管青崖一脸悲愤。 严立:“青崖,宗门已经做出决议,对抗宗门决议的后果你清楚。牛有道就是一条疯狗,逮住你们往死里咬,这次能保住你们性命就不错了。再说了,只是去的地方委屈了些,但你职级并未受贬,让你暂去那边也是为了化解眼前的风波,不要让事情再扩大化了。你们为了宗门的利益受了委屈,我们心里都清楚,有我在这里,只是让你们暂去过渡一下,要不了多久我就会找机会把你们弄回来。好了,不要多说了,眼前委屈一下,认了吧!” 他认为保住了三人的性命,有些内情宫临策也不会告诉他,认了的结果是茅庐别院给的三坛毒酒,不喝都不行! s:有不要的月票可以当垃圾投给我! 第九八六章 是非之间 三坛早已准备好的酒从茅庐别院内拿出之时,宫临策还出声阻止了一下,“慢着!” 他抬手示意了一下,示意严立亲自去检查酒有没有问题。 亲自勘验的严立没发现问题,这才把三坛酒分发给了管青崖三人。 早就做了手脚的东西,又怎么可能没问题,三粒苦神丹早已碾碎附着在了酒坛内壁,检查时没问题,之后法力稍加弄破就是问题。 没有倒酒慢慢喝,让三人抱着坛子喝本来就是问题。 有宫临策的配合,下面一些人的命运早已注定了。 “牛长老,是我等莽撞无礼了,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我等尽饮此酒向您赔罪!” 管青崖三人先行陪礼后,端着酒坛子嘴对口,在夕阳余晖下站成一排猛灌酒水入腹。 酒后,三人肚子也鼓了起来,拱手退开到了一旁,情绪低落。 再次面对三人,牛有道从头到尾没再说什么,至于管青崖眼神中闪过的怨毒神色,亦不屑一顾。 当然,这赔礼道歉的一幕,也没让紫金洞太多人看到,也不好看,宫临策事先把围在这里的大量弟子给驱散了。 这事算是过去了,旁观了过程的巨安悄悄离去。 牛有道注意到了,走到了众长老身边,“择日不如撞日,巨安和闻墨儿的婚事就放在今天解决掉吧!” 宫临策:“未免太草率了吧?” 牛有道:“听说闻墨儿的追求者不少,冒出个管青崖闹事还不够吗?我不想多事,还是早决断吧!” 宫临策:“太匆忙了,巨安毕竟是钟老身边的人,起码得征得钟老的同意。” 牛有道:“师傅那边我去说服。” 宫临策掐指算了算日子,说道:“三天后吧!三天后的日子不错,钟老若同意,就放在三天后,不能太委屈了姑娘,总得稍作准备。” 牛有道:“好,那就依掌门!” 旁听到的管青崖心中凄凉,落得这般下场不说,还加快促成了闻墨儿的婚事,念想了这么多年的女人要成为别的男人的女人,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可是又能如何?他只恨自己的身份地位太低,还没有足够的权力,只能暗暗决心要发愤图强,来日有了机会定要找牛有道雪这奇耻大辱! 其他长老对此也没什么意见,对他们来说,一个闻墨儿不算什么,再好看也轮不到他们来吃。 一场风波就此过去,诸事敲定,宫临策等人离去。 夕阳渐隐,倦鸟归林,牛有道杵剑屹立在别院外。 管芳仪亲自检查了一下三只空置的酒坛子,确认附着在里面的药破溶于了酒水里面,已经被三人喝下去了,走到牛有道身边低声道:“看来宫临策真的下了毒手。” 药是这边设置的,但酒水交接后,这边没机会击破坛壁内的东西,倒是过了一下宫临策那边人的手。 牛有道:“毕竟是这么大的利益,他很容易做出应该做的抉择。” 管芳仪:“一肚子的酒,短时间内怕是不能及时消化,三人回头会不会吐出来。” 牛有道:“宫临策出手了,你觉得他们三个还有机会把肚子里的东西给吐出来吗?” 管芳仪暗暗唏嘘,事发前就准备好了这三坛酒,看来这位一开始就料准了宫临策会妥协。 一旁的袁罡皱眉,他虽恨不得宰了管青崖三人,可下毒这种卑鄙事他是不屑为之的,更何况他和冯官儿的事就是着了类似的手段,商朝宗和凤若男亦如此。 道爷的为人,亦正亦邪,经常会使用些不光彩的手段,他不是没说过,可是没用。 同样的,他袁罡那宁折不弯的性子,牛有道怎么说也没用。 牛有道转身了,面对一身绷带的袁罡,叹道:“那些围攻打伤你的人不便再株连,牵涉到的人太多的话,宫临策是不可能答应的。我们的实力有限,该低头时还得低头,没办法,只能到此为止!也算是杀鸡儆猴吧,今后紫金洞下面的人应该不敢再对茅庐别院轻举妄动了。” 袁罡:“他们也只是尽自己的职责,此事和他们没什么关系。” “你先回去养伤,我去趟龟眠阁。”牛有道交代了一句便走了,刚从圣境回来,于情于理都要去拜见钟谷子。 管芳仪挥手招了许老六过来,示意其将三只空酒坛毁尸灭迹,自己跟了牛有道一起去。 牛有道一到龟眠阁,不需要多说,巨安行礼后主动进入了阁内通报,稍候请了牛有道进去。 待牛有道入内跪坐行礼后,稳如雕塑的钟谷子竟主动睁开了眼,“冲突化解了?” 过程和情况巨安已经跟他说了,但他怕巨安看到的只是表面,故而有此一问。事实上也的确是如此,巨安看到的的确是表面,幕后的妥协过程并不知晓。 牛有道也没说背后那些肮脏的人命交易,轻描淡写道:“应该是化解了。这次也实在是某些人欺人太甚有点太过分了,弟子才不得不如此强硬,绝非有意和紫金洞过不去,希望师尊谅解。” 钟谷子只是问问,无心插手这事,从一开始就是置身事外的态度,他即是紫金洞太上长老,又是牛有道挂名的师傅,偏向茅庐别院或偏向紫金洞都不合适,私心和公心之间到了他这个地步已无需明显站队,不吭声的态度什么时候都是个态度,谁也怨不得他。 他只是关心一下事情过去没有,既然已经没事了,也就不再多说,改口另问其他事,“圣境内的情况如何,你怎会没去几天就回来了?”这才是他真正关心的问题,也是他主动开眼的原因。 “这事我也莫名其妙……”牛有道没瞒他,把事发经过详细讲来。 钟谷子目光闪烁着琢磨了一阵,也想不通,最终缓缓闭眼了,“你自己小心点吧。” “是!”牛有道应下,又禀报道:“有件事需征得师尊同意,我之前和掌门商议了,觉得巨安和闻墨儿的婚事宜早不宜晚,决定在三天后给他们完婚,不知师尊意下如何?” 钟谷子闭目徐徐道:“你是巨安的师叔,这事你们自己看着办吧,不需要问我。” “好的,明白了。不打扰师尊清修,弟子告退。”牛有道躬了躬身,起身告退了。 他也知道老家伙不宜打扰,没事找事的话没必要说,老家伙惜字如金,不愿多费口舌的,跟个木头疙瘩聊天也没意思,来了尽到了礼数就足够了…… 获悉玉苍见了牛有道,宋国三大派掌门找到玉苍打听怎么回事,玉苍不肯说,只说没什么事。加之牛有道回来了,一些和紫金洞磋商的事已经没了再谈的必要,又加上不知紫金洞发生了什么事,偏偏自己还给了苦神丹给牛有道,还不知会惹出什么事来,玉苍为了避嫌,告辞了,赶紧溜了。 宋国三大派掌门又要见牛有道,被宫临策代为拒绝了,说是阻拦了也不为过。 不仅仅是玉苍,宫临策也一样,不希望圣境的事大肆宣扬,祸从口出,怕惹麻烦。 没了办法,牛有道回来了,有些事情他们也同样没了和紫金洞再磋商的必要,宋国三大派掌门只能告辞离去。 茅庐山庄内在大摆宴席,因为大家高兴,庆贺道爷回来了。 圆方一张笑脸站牛有道后面,抱着个酒坛子,殷勤的专门给牛有道一人斟酒。 陪坐在旁的管芳仪笑靥如花,挨打的事似乎消融在了她的灿烂笑容中,也不知是不是真的能不放在心上,也许是习惯了。 袁罡没有露面,独自在自己房间内,解掉了绷带,近乎赤身,马步收拳于腰,腹部半球状上下滚动,口鼻吞吐着红雾,身上的道道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愈合着。 诸事交接完毕,拿到了宗门新的任命法旨的管青崖三人要走了。 严立亲自给三人送行,并动用了自己的权限,为三人调来了大型飞禽。 严立担心三人离了这里后会遭牛有道的毒手,只因牛有道势力庞大,加之与某杀手组织关系密切,又和海外的妖魔鬼怪称兄道弟,同时又手握巨大利益,想调集些杀手杀这三人不是什么难事,当初牛有道去了天都秘境,尚能派出刺客把逍遥宫与商朝宗联系的长老郭青空给做掉,而且是空中截杀。 那事谁都知道是牛有道干的,可至今仍是无头公案,逍遥宫至今找不到证据,又找不到机会把牛有道给怎样。 有前车之鉴,严立对三人评价牛有道,说牛有道是个能明着不要脸也能暗中不要脸的人,是个只在乎结果不太在乎过程、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是能干出也有能力干出这种事的人。 为此,严立不得不防,亲自安排三人秘密离去,免得被牛有道给发现。 并再三叮嘱三人,让到了无边阁后尽量不要离开无边阁,否则有可能被牛有道派去的杀手钻空子,一旦在外面出了什么事,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是牛有道干的,宗门不会轻易指责一个长老,到时候死也是白死,让三人务必小心。 听严长老的意思,牛有道很可能不会就此轻易放过他们,一番交代倒是搞得三人心惊肉跳。 郭妙胜和安太华肠子都悔青了,悔不改掺管青崖的事做伪证,然而他们也知道自己没得选择,就算事情再来一次也是同样的选择,许多事情身不由己,不帮管青崖的话,他们的下场依旧会很惨,管青崖那一系的人不会放过他们。 就在三人秘密离开后没多久,酒宴过后的牛有道离开了茅庐别院,又找到了宫临策,将钟谷子的态度转达,方便宫临策尽快安排婚事。 而就在牛有道前脚刚从宫临策这边离开没一会儿,夜空中数只大型飞禽已是直扑紫金洞而来。 s:打个滚,求月票! 第九八七章 进退两难 无视任何警告,夜色下强行直闯,来者真正是一点都不把紫金洞给放在眼里。 空中拦截的紫金洞弟子看清来的都是什么人后,摸出的欲报警的响箭愣是没敢再有动作,眼睁睁看着五只大型飞禽直接冲向了宗门重地。 驾临正殿上空,五只大型飞禽开始低空盘绕,甚至在高耸的建筑群之间来回穿梭巡弋,如同巡视一般。 一群紫金洞守卫弟子冒出,闪身到屋顶戒备,见到来者是谁后,亦不敢再轻举妄动,一个个噤若寒蝉。 忽有五人从大型飞禽上闪身而下,直接落在了正殿后方的正庭庭院中,身穿的正是缥缈阁的服饰,为首的正是从圣境来的黄班。 丁卫下令后,缥缈阁立刻派出了大量人手奔赴各地牛有道可能去的地方寻找牛有道,黄班本人更是率人直奔紫金洞,因为紫金洞是牛有道最有可能回来的地方。 “紫金洞掌门宫临策可在?”黄班冷目扫过四周,喝了一声,上空五只大型飞禽依然在穿梭巡回。 缥缈阁的人一到,已有人紧急向宫临策疾报。 宫临策闻讯立刻出来了,心中不免惶恐,缥缈阁的人突然降临、突然直接闯到是什么意思? 他免不了往牛有道身上去想,有点怀疑牛有道是不是没说老实话,是不是在圣境干出了什么事,因此导致缥缈阁的人突然赶来。若真是如此的话,会出现什么后果实在是无法想象。 宫临策一露面,刚好听到黄班的话,当即快步上前,拱手道:“在下宫临策,敢问尊使尊姓大名?” 黄班是认识宫临策的,但宫临策不认识他,回了句,“缥缈阁黄班,奉令前来。” 宫临策:“原来是黄兄,不知黄兄突然驾临,可是缥缈阁有何吩咐?”目光略扫了下空中盘旋的动静,心中已有判断,一下来了这么多人,肯定不是对方的私事。 黄班问:“牛有道可曾回到紫金洞?” 果然和牛有道有关,宫临策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心中狂骂牛有道混账,不知惹出了什么事。他试着问道:“可是牛有道在圣境犯了什么错?” 黄班没闲心也不会跟他扯圣境里的事,毫不客气道:“我问你牛有道有没有回紫金洞,据实回答我!” 宫临策心怀忐忑道:“回了,今天刚回的。” 黄班目中略有喜色,再次确认,“不要糊弄我,牛有道真的回来了?” 按他的正常估计,圣境到此远跨重洋,还要横跨宋国地域才能到此,可谓路途遥遥,他出了圣境是直接奔紫金洞来的,觉得牛有道应该没这么快回来才对,觉得自己应该能赶到牛有道前面。 他不知道牛有道从东海大圣那边借用了载人飞禽返回。 实际上缥缈阁的耳目一打开,已经从东海那边掌握了牛有道的踪迹,牛有道在东海那边搞出的动静也不小,根本瞒不过缥缈阁的耳目,只因黄班直奔紫金洞,时间差上的原因,东海那边的消息暂时还未传到黄班手上,正在路上。 黄班还准备先到牛有道最有可能回来的地方,就在这里等着,准备就以紫金洞为中心坐镇指挥搜寻牛有道。 出乎意料的是,眼前得到的答复是牛有道已经回来了。 宫临策诚恳回复道:“不敢糊弄,绝无虚言,牛有道真的已经返回,只比黄兄早到几个时辰而已。” 虽只有几个时辰,但这几个时辰内却是发生了不少的事情。 确认真的回来了,黄班微微呼出一口气,心中一块石头落地,终于放下了心,否则就那样让牛有道跑了,令圣境历练出现了问题,他罪责难逃。 事情虽是罗芳菲引起的,可罗芳菲该怎么处置轮不到他来过问,罗芳菲背后有罗秋撑腰,谁也很难把她给怎么样。而他黄班不一样,他是负责那群历练人员的,他完全可以阻止罗芳菲,可他某种程度上是因为擅离职守才让罗芳菲钻了空子,真要追究起来,他一定会倒霉。 所以他能做的是尽量弥补过错,尽快弥补上罗芳菲捅出的篓子,否则丁卫也不好为他说话。丁卫背后是九大至尊的元色,追责任也很难把丁卫给怎么样,一旦处理起来,他黄班肯定是背黑锅的那个,这点毋庸置疑。 能如此顺利,一来就能顺利找到牛有道,他如何能不高兴。 不过他还是有些奇怪,问:“牛有道怎会这么快回来?” 宫临策听的心惊肉跳,甚至是有点抓狂,对方不知道牛有道为何这么快回来了,难道牛有道那王八蛋在说谎,其实是逃回来的? 他胆战心惊地反问,“他去了没几天就回来了,难道不是圣境的人把他送出来的吗?据他自己所说,是芳菲阁阁主把他给赶出圣境的。” 黄班无语偏了偏头,知道他误会了,复又道:“宫掌门,我的意思是,圣岛离此遥远,他怎么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回来了?”事情他是要回去复命的,肯定要搞清楚回去了才好回答。 宫临策哦了声,被吓的七上八下的心肝终于缓了过来,回道:“是东海那边的人派载人飞禽将他送回来的。” 原来如此,黄班道:“看来你们这位牛长老路子还挺广的。宫掌门,闲话少说,牛有道在哪,立刻让他过来见我。” 宫临策立刻回头吩咐道:“去,快去请牛长老过来。” 话一落,黄班突然警告道:“宫掌门,别怪我没警告你,最好老老实实把牛有道给带过来,千万别耍什么花招。倘若让牛有道跑了,这个责任你承担不起的!” 这里是在紫金洞的地盘上,他们才来了几个人,地势地形也没人家熟悉,倘若紫金洞真要做什么手脚让牛有道给溜了,他这点人手防不胜防。 “黄兄放心。”宫临策保证一句,又挥手道:“让严长老亲自多带点人去。” 黄班依然不放心,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不希望再出什么漏子,“还是我们亲自走一趟吧!” “好!”宫临策微笑点头,伸手相请,表面从容,内心依旧惊疑不定,不知圣境的人跑来找牛有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途中想打听,黄班让他不要多问,宫临策也只能是笑而不语。 门中其他长老已闻讯赶来,获悉消息的严立可谓找到了报复的快感,期待牛有道倒霉…… 刚回到茅庐别院的牛有道正在月蝶光辉下翻阅他离开这几天的各路情报消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端倪出现。 “道爷!”门外传来段虎着急的声音,紧急咚咚敲了两下门,段虎便直接推门而入了,“道爷,宫临策带着人和缥缈阁的人直接闯进来了。” “缥缈阁?”手上拿着情报消息端坐在案后的牛有道一愣,忽突然起身道:“通知红娘,让大家做好准备,一旦出现不测,立刻杀出去,看我眼色行事!” 他根本搞不清缥缈阁突然跑来找自己是什么意思,不得不做好最坏的打算,一旦有变,他不可能坐以待毙。 “是!”段虎应下跑了。 然而刚跑出门,便撞见了直接闯来的宫临策等人,段虎立刻绕开回避,并从一侧拉了陪同客人的管芳仪,将牛有道的吩咐传达了下去。 管芳仪闻听后可谓惊疑不定,迅速退开到旁招了人过来秘密吩咐,特意叮嘱不能让五梁山的人知晓。 “牛长老!”直接闯入屋内的宫临策唤了声。 牛有道已拿了案头的宝剑在手,杵地,见到一同出现的黄班,满脸诧异道:“黄管事,您怎么来了?” 黄班道:“我怎么来了不重要,你现在必须立刻跟我返回圣境。” 牛有道愕然:“回去?回去干嘛?” 黄班沉声道:“需要问那么多吗?让你回去,你老老实实跟我回去便可。” 牛有道:“我总得知道为什么吧?” 黄班冷漠道:“没有那么多为什么。” 宫临策插话道:“牛长老,不得无礼,立刻遵缥缈阁法旨返回圣境!” 牛有道:“缥缈阁令出几家,我到底该听谁的?我不想离开圣境,芳菲阁阁主罗芳菲非要把我赶出来,也不见缥缈阁出面阻拦,如今黄管事又让我回去。罗芳菲要赶我出来,黄管事要让我回去,我到底是出来,还是回去?我吃罪不起缥缈阁,也吃罪不起芳菲阁阁主,让我如何抉择?” 什么情况他一点都不知道,哪能轻易赴险,实在不行只能是拼个鱼死网破,总之不能坐以待毙。 道理很简单,罗芳菲把他赶出来了,他又跑回去,这等于是不听罗芳菲的,回头惹怒了罗芳菲,那不讲理的女人一怒之下把他给弄死都是很有可能的。 回头又问宫临策,“掌门,你确定要和芳菲阁阁主对着干?你若决议如此,我没二话,我听掌门的,立刻跟黄管事走。” 他不敢硬拗缥缈阁,直接把责任甩到了宫临策的身上,将自己置身在了宫临策的身后,天塌了让宫临策先顶着。 “这…”宫临策瞬间被这话给捅中了心窝子,顿时一个脑袋两个大,也有点懵,没想到事情转眼成了这样。 缥缈阁他惹不起,罗芳菲又岂是紫金洞能招惹的,这让他如何是好?真正是进退两难,感觉自己一下就被牛有道给拐进了坑里,而且是被坑的没脾气,甚至没办法怪罪牛有道,因为这是事实啊! 直接把紫金洞给牵连了进去,一旁幸灾乐祸的严立也懵了,高兴不起来了。 第九八八章 又带走了 怎么高兴?听了罗芳菲的得罪了缥缈阁,听了缥缈阁的就得罪了罗芳菲,紫金洞倒霉的话,他严立能好过才怪了。 在场的长老面面相觑,到时候他们谁都别想好过,谁都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 眼前的抉择,令诸位长老们都揪心了起来,进退两难啊,牛有道去或不去似乎都不合适。 宫临策心中涌现几分悔意,把牛有道给招进紫金洞干嘛?贪那些个利得罪上这些得罪不起的人,得不偿失。 倒不是认为当初的选择做错了,只是没想到好端端的,牛有道身上怎会这么多事,连这种没影的事都能惹上。 门外旁听的管芳仪松了口气,道爷就是道爷,拒绝的不着任何痕迹,且不担任何责任,这事换了是她的话,恐怕只能乖乖跟着走人,哪敢婉拒缥缈阁。 尽管牛有道已经暗中下令,做了动手的准备,可她清楚,对上缥缈阁这种庞然大物,根本没有任何胜算,能不动手还是尽量不要动手的好。 因牛有道的话,黄班已经盯向了宫临策,因为牛有道说的很清楚,不是他不去,走不走就宫临策这个掌门一句话的事情。牛有道身为紫金洞弟子,紫金洞掌门不让走的话,身为弟子的显然也不好抗命。 见宫临策迟迟不表态,黄班沉声道:“宫掌门,莫非你想抗拒缥缈阁的法旨?” “绝无此意!”宫临策连忙摆手,一口否认,却又纠结万分道:“黄兄,据我所知,缥缈阁中不少人也出自大罗圣地,芳菲阁主的态度是不是也在一定程度上代表着缥缈阁的态度?” 他就差直接说出,我听了你的,得罪了罗芳菲,回头缥缈阁岂不是还要找我紫金洞的麻烦? 黄班非常不满道:“宫掌门,我在修行界多年,敢这样敷衍缥缈阁法旨的,你还是头一个!你要搞清楚一件事,如今轮值缥缈阁的是丁先生,这点你不会不知道吧?让牛有道回去是丁先生的意思,你想抗命吗?” 若不是眼前没紫金洞势大,怕搞的难以收场,他也懒得废话,能强行把人给带走。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宫临策再次否认,异常为难道:“我的意思是,黄兄能不能传个消息回去问问芳菲阁主的意思,让她传个话。” 黄班怒了,“传什么话?第二场历练马上就要开始了,牛有道必须赶回去参加,等消息传到,话再传回,还赶得上吗?宫掌门,我不妨告诉你,让牛有道离开圣境的事,是罗芳菲擅自做主,未经缥缈阁同意,她做主的事无效,听懂了吗?” 对宫临策来说,罗芳菲做主的事有效没效并不重要,关键这是罗芳菲的态度,让紫金洞怎么敢对着干?紫金洞敢打罗芳菲的脸吗? 旁听的牛有道倒是一声不吭了,好像不关自己事似的,这也是他的目的。 圣境内,黄班就管着他们那些参加历练的人,得罪了黄班不是什么好事,黄班有的是机会给他穿小鞋,一旦黄班给穿小鞋的话,他吃不消的。 他就是想弄清把自己搞回圣境的原因,想做出判断能不能去,可是又不好和黄班理论清楚,估计黄班也不会跟他啰嗦,过多啰嗦可能真会让黄班对他别样的‘印象深刻’,把宫临策推出来啰嗦搞清事态是最合适的。 不过听到这里倒是露出几分若有所思神色,原来是要自己赶回去参加第二场历练。 可他又奇怪罗芳菲擅自做主把他给赶出来是什么意思?他忍不住又往莎如来头上多想了一下,和罗芳菲的牵连想来想去目前也只能是往有过纠葛的莎如来头上去想,除了莎如来,他实在想不出自己怎么会牵连上罗芳菲。 宫临策苦笑道:“黄兄,你应该知道,这样让我们很为难,罗阁主的怒火我们承受不起的!” “呵呵!”黄班冷笑两声,既然讲不通道理,他就不讲了,挥手指向牛有道,对宫临策道:“我现在就要把他带走,行还是不行?” “……”宫临策哑口无言,对方来硬的,他也不敢反抗,紧急思索之后,忽问道:“如此说来,黄兄是一点都不怕芳菲阁的罗阁主?” 一听这蹊跷话,牛有道脑子一过,眉头略挑,大概明白了宫临策的意图,发现这位宫大掌门果然不是吃素的,黄班怕是要上当,自己这一劫怕是难以躲过。 果然,黄班冷笑道:“我是大元圣地的人,我按规矩办事,怕她作甚?” 宫临策正色道:“黄兄气魄我等所不能及,既然黄兄不怕,黄兄可敢承担带走牛有道的责任?人可以让黄兄带走,可一旦罗阁主追究责任,我们承担不起,只能说是黄兄强行把人带走的,我等也是被逼无奈。黄兄若敢应下,人立刻让黄兄带去!” 黄班:“有何不敢?” 得,找到了缓冲的办法,宫临策当即拱手道:“黄兄带人,紫金洞不敢阻挠,悉听尊便!” 众长老皆松了口气,暗赞掌门这激将法用的好! 黄班则对牛有道说道:“走吧!” 牛有道却是一脸为难道:“黄管事,能不能宽限几天,我师侄三天后大婚,于情于理我都要出面,能不能容我三天后再去?” 还有完没完了?黄班怒了,“第二场历练什么时候开始,你心里清楚,等你三天后还来得及吗?你师侄的婚事还能大过圣境的事不成?废话少说,立刻跟我走!” 事情不能拖,他要尽快抢在第二场历练开始时把牛有道带回去,把那个漏洞给堵上。 而对牛有道来说,他焉能不知眼前定下的事由不得他来做主,他只是想以参加婚礼的事为由,继续对黄班的态度略做试探。他也是没办法,圣境几乎是他没有任何还手之力的势力,面对圣境这种势力,他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小心应付,否则走错一步很有可能就是万劫不复! 牛有道又问宫临策,“掌门,我走了,巨安和闻墨儿的婚事还能如期举行吗?” 宫临策叹道:“师弟,跟黄兄去吧,婚事的事你放心,我保证一定会如期举行,你不需要有任何担心!” 牛有道瞅了严立一眼,“希望掌门说话算话,不要等我一走,又有人搞事,否则别怪我翻脸!”言下之意是,惹火了我,别怪我去了圣境让大家都不得自在。 宫临策立刻道:“黄兄在这里,我当着缥缈阁的面保证,绝不会再出意外,这样你总能放心了吧?” 不作出过硬的保证不行,他也担心牛有道在圣境会乱来,这厮闹起来会让人很闹心的,已经领教过。 不仅仅是他,其他长老也连连点头保证,就连严立也闷声一句,“不会有事。” 都想安牛有道的心,实在是之前已经听牛有道说了,圣境会让写各派问题的事,搞的这厮不放心了,而这厮又回了圣境,到时候大家都得跟着提心吊胆。 严立发现自己有点心累,牛有道在这里他闹心,牛有道去了圣境他还是闹心。 早知如此当初就该强烈阻止掌门招收这厮进入紫金洞才对,也不至于有今天的祸害。 啪!牛有道手中剑一戳,连剑鞘一起直直插在了石板地面上,径直朝门外走去,“黄管事,走吧!” 剑没必要带走,去过一趟,心里清楚,剑是带不进去的。 堵在门口的人纷纷让道,迈出门槛的牛有道又对门口一侧的管芳仪道:“你们小心点。” 不走不行了,在局势预判不是威胁在即的情况下,之前的动手准备忍下了,冒然动手不值得,动手是逼不得已之下的最后选项。 管芳仪银牙咬唇,一脸不忍,似有千言万语,可此时又能说什么。 “道爷!”袁罡拦在了路中间。 牛有道抬手摁在了他的肩头,一把将他推开到了一旁,只有一个对视眼神,一句话一个字都没有。 五只大型飞禽腾空而去,走了,牛有道就这样被带走了。 茅庐别院的人怎么都没想到,之前还大摆宴席庆贺了道爷从圣境回来,怎么一转眼道爷又被带回了圣境? 一个个的,多少都有些失落,牛有道不在,大家都没有安全感。 人群中的公孙布目光闪烁。 别说他们,宫临策目送星空下远去的黑点亦是一声叹,所有人都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 宫临策多少有些纳闷,若早知如此,管青崖三人的事就该缓缓,需知有些事做了就是污点,然而后悔也没用,那‘烈酒’已经进了管青崖三人的肚子里…… 晋国皇宫,邵平波步履匆匆入内,再次求见晋皇太叔雄,被人领到了一座湖畔。 太叔雄站在一挂垂柳下,邵平波上前行礼后,问:“陛下,微臣不明白,为何又要暂停计划?” 圣境历练的事已经确定了下来,人都已经进去了,这里觉得应该不会有事了,针对卫国动手的计划再次酝酿,谁知刚准备启动,还在做前期准备,宫里又传来紧急消息,再次勒停。 太叔雄叹道:“还是宗门的意思!宗门接到东海那边耳目传来的消息,牛有道从圣境回来了。” 邵平波愕然:“才刚进去,就回来了,怎会这样?” 太叔雄:“正因为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现在宗门很关心发生了什么事,根本无暇顾及战事。此事对宗门来说很重要,你应该明白,没有宗门力量的全力配合,战事一起是打不赢的。暂停吧!” 第九八九章 表决 邵平波又问:“是牛有道一个人出来了,还是所有人都出来了?” 太叔雄:“目前还不清楚,目前收到的消息只有牛有道一个人出来了,至少宗门还不知道本门弟子有没有出来,宗门此时应该在联系其他门派打听。” 邵平波沉默了,意外吗?是有点意外,但对他来说,又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他了解的牛有道,除非像天都秘境一样进去了就出不来,否则牛有道能跑出来一点都不奇怪。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牛有道用了什么手段,因而从圣境脱身躲过了一劫。 他的心情很复杂,他期待牛有道在圣境难逃一劫,又觉得那样太便宜了牛有道,他更想亲手将牛有道解决掉,说是一雪前耻不为过,否则有些东西要背负一辈子,可许多事情他目前的能力又做不到。 而眼前的大事又被牛有道干扰了,他知道牛有道是无心的,可某种程度上也证明了他和牛有道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了。遥想当年,他是牛有道仰望的存在,牛有道面对他只有逃的份,而如今他竟拿不出任何东西撼动牛有道。 他也明白两人之间最大的差距在哪,修士和非修士的差距,这是无法逾越的鸿沟,常常让他无力…… 牛有道树敌不少,想让牛有道死的人不止一个邵平波,但许多人都如同邵平波一样,面对的已经不是曾经的牛有道,都得掂量一下自己的份量,牛有道从圣境脱身的消息逐渐传开,令许多人失望了。 哪怕是紫金洞,也有不少人希望牛有道死在圣境,可又怕牛有道死在圣境,因为担心圣境将牛有道逼急了会逼得牛有道奋起反抗,到时候会连累紫金洞。大家也算是在紫金洞相处了一段时间,一伙人算是都看出来了,真要到了那个地步,牛有道是很有可能会干出那种事的,怕是不会坐以待毙。 紫金洞长老和圣境对着干,那后果想想都可怕! 一时间,牛有道出了圣境的动静传的不小,引起了修行界的高度关注。 总之那个上清宗的弃徒,十多年来已不知不觉慢慢变成了修行界的大人物。 如今的牛有道在修行界算号人物,这点没人能否认,许多成名已久的人物也得抬头望,公认的丹榜高手巫照行都成了牛有道的手下,人尽皆知。 许多散修将牛有道视为楷模,‘道爷’的称呼在一些人中传开了,许多散修开口闭口谈论时都冠以‘道爷’的称呼。 牛有道的成功令不少散修越发想重复其成功模式,选一个类似商朝宗的人物扶持,却因此让不少人丢了性命,牛有道只有一个,将来会不会出现第二个谁也不知道…… 守缺山庄,一群大型载人飞禽来到。为了即将来到的第二场历练,缥缈阁足足调集了整百只大型飞禽。 拥有大型飞禽最多的不是万兽门,而是圣境。 各派参与历练的人员,还有缥缈阁组织的相应人数,皆在守缺山庄列队等候。 站在楼阁上的丁卫拿着两份名单,一份是缥缈阁的,一份是各派的,忽说了声,“既是比试,要公平。” 旁站的人愕然,不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有人问:“名单有问题吗?” 丁卫道:“缥缈阁的人比各派多一人,若比试开始后,黄班还没有把牛有道带回来,缥缈阁这边的人手减掉一个,不要落人口舌,明白吗?” “是,明白了。”其手下拱手领命。 丁卫审视着下面站成两队的人,略抬下巴,“出发吧!” 一声令下,三人一组,登上飞禽,很快,连同护送执法的人员近三百号人全部乘飞禽在空中盘旋。 丁卫闪身腾空,落在一飞禽上带头乘风远去,盘旋的大量飞禽遂追随而去。 云海、山海、湖泊、河流迎来又在身后远去,初来圣境的各派人员不断环顾四周,打量观望。 白昼见夕阳,夜幕见星空,直到次日黎明,飞行了差不多一天的时间,终于抵达了一片一望无际的泽国。 沼泽横溢,与蛮荒山势交织在一起,沼泽中的山林如同潜伏露背的各种千奇百怪般的怪兽,此地名为荒泽死地。 名字虽不好听,却是气象万千,站在山巅的一群人放眼眺望,也不得不赞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对于这里,之前拿到手册的历练人员皆在手册中看到了介绍。 因为沼泽横溢,面积巨大,一般的动物难以在这生存,故而称为死地。 但妖狐不一样,天赋迥异,跋山涉水体态轻盈,能在沼泽泥草上飞纵奔跑,亦能钻入烂泥地中躲藏。 而之所以被称为妖狐,更因其天赋神通,具备天生妖力,成年的妖狐天生就有媲美于炼气期修士的攻击威力,加之天生灵智,因此曾站在圣境食物链的最顶端,直到被进入的修士给终结。 也正是因为此地的特殊环境,适宜妖狐生存和躲藏,遇到危险能遁入沼泽之中逃离,令修士难以将其彻底剿灭。 也是因为修士动用了各种力量绞杀,才将妖狐逼入了此地苟延残喘。 而缥缈阁的前身就是圣境网罗的猎杀妖狐的修士,将妖狐击溃后,又化成了帮圣境管理天下的组织。当然,对妖狐的猎杀从来没有停止过。 “猎杀期限三个月,不管你们用什么手段,最终以获得的妖狐竖眼多少论胜负。三个月后,在此地集合分胜负。记住,两队人马,本队不许抢夺另一队的,也不许对另一队的人暗下杀手,一旦发现违规,不管是谁,严惩!” 站在山巅最高处的丁卫居高临下,身后披风猎猎,面对众人当众宣布比试方式。 所谓妖狐竖眼,是指妖狐的第三只眼,妖狐两眼眉心之间长有一颗竖眼,平常不太睁开,但却是妖狐的命门,一旦挖掉妖狐的竖眼,妖狐也就没了命,以此论输赢还算公平,总不能身上带一堆妖狐的尸体。 之后丁卫又对各派历练修士道:“不比缥缈阁,你们没有猎杀经验,我建议你们联合行动,比你们漫无目的盲目乱窜乱找的好。好了,比试正式开始吧!” 缥缈阁参加比试的人员顿时聚集在了一起,明显在做商议布置。 各派人员面面相觑,他们对此一点经验都没有,都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遂也聚在了一起商议怎么办。 商议的结果还是决定听丁卫的联合行动,既然要联合行动那就要有组织框架,必须要有总指挥发号令,否则大家各干各的还联合个屁。 推选谁来发号令破费波折,最后的结果也差不多是谁强势一点谁说的算,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至少强势一点的人能在这临时凑队的情形下有点威慑力,便于指挥。 一番争论后,各派最终推出的猎杀首领是器云宗的长老太叔山城。 解决了这个问题,就是下一步行动的问题,一帮人拿着缥缈阁给的地图查看,商量怎么开始。 虽说有了首领,可各派的人还是想跟本派的人在一起,不愿被打散,这是大家共同的意思,因此最终的行动方式还是以各派的人员为一小队。之后则是布置搜寻去向、推进和集结的方式。 布置到紫金洞这边的时候,芙花插了一嘴,“太叔长老,紫金洞人数不够,只剩两个人,就不要单独布置了吧,让他们两个跟我们四海这边好了。” 四海等人答应了牛有道,牛有道不在时帮忙照顾一下秦观和柯定杰。 太叔山城目光略闪烁,道:“我这里负责指挥,正好缺两个探路和联系诸位的,就让他们两个在我身边跑腿吧。” 牛有道的人?众人相视一眼,牛有道在天都秘境搞的器云宗全军覆没的事,如今不算什么秘密,牛有道的人落在了太叔山城的手上估计不会有好果子吃。 秦观和柯定杰一听这话,顿时紧张了起来。 芙花提醒道:“太叔长老,现在是团结一致的时候,历练的成绩关系到大家的将来,这个时候闹出什么内讧就不好了。”她在提醒对方不要公报私仇。 太叔山城,“我这领头的,才刚上任,就有人不听指挥,这接下来还怎么联合行动?” 芙花:“不是不听指挥,为了避免误会,太叔长老还是避避嫌的好。” 太叔山城呵呵一声,忽冷眼道:“即如此,那就大家一起来决议,是赞成我的意见,还是赞成芙花的意见,大家来公论,赞成我意见的,各派领头的劳烦举个手!”他自己说罢先举手了。 晋国那边的另两家以器云宗马首是瞻,自然是第一时间跟着举手了。 之后举手的竟是燕国的逍遥宫和灵剑山。 各派接连慢慢举手,齐国的、卫国的、韩国的都举手了,宋国的裂天宫和血神殿也抬了手,倒是众人瞩目下的凌霄阁长老全泰峰嘿嘿两声,抱个手道:“我保持中立,不反对谁也不赞成谁。” 他能做到这样已经算是给了牛有道面子,大家也知道,这老家伙扛着和牛有道是结拜兄弟的名分。 秦国的没举手,四海的也没举手,可这影响不了结果。 秦观和柯定杰心中悲凉,两人知道,牛长老树敌太多的后果在这个时候反馈到了他们两人的身上。 第九九零章 又回来了 可两人也没办法,凭两人的身份地位在这里没有什么话语权,压根说不上什么话,说出来也没人会理会。硬闹,多他们两个不多,少他们两个不少。 万兽门的晁敬不想举这手,不过不好暴露什么,加之见现场情况就算自己不举手也改变不了什么,也就举手了。 环顾举手情况,放下手的太叔山城冷笑道:“芙花,大家的决定明摆着,你的意见就不用劳烦大家再高抬贵手了吧?” 芙花无话可说,只是多看了秦观和柯定杰一眼,她做到这样已经算是给了牛有道一个交代。据她所知,秦、柯二人也算不上牛有道的心腹,她也没必要为此跟大家撕破脸,怕闹得影响四海这边,也就没再说什么。 太叔山城呵呵一声,复又问秦、柯二人,“你二人可有异议?” 两人相视一眼,能有什么异议,真要把这些人给惹恼了,下场比面对妖狐危险的多。 “既然大家都没有了意见,那就这么定了。”太叔山城大手一挥,就此作拍板,继续商议接下来的布置问题。 这边还在商议,缥缈阁那边的人手已经布置妥当了,就此从山巅飞向了前方的茫茫荒泽死地,引得各派人员一阵注目观望。 站在高处的丁卫冷眼旁观,忽见各派人员中不少人回头看向一个方向,他亦回头看去,只见两只大型飞禽从远空快速飞来,斜斜冲向了此地山巅。 大鸟挥翅减速落地,上载的几人也跳了下来,黄班回来了,一同来到的还有紧急带回的牛有道。 黄班见到各派参加历练的人还在,顿时松了口气,这一路那叫一个紧赶快赶,总算是赶到了,当即快步到丁卫跟前拱手见礼,“先生,幸不辱命,人带回来了。” “是牛有道!” “他们不是走了么,怎么回来了?” 各派历练人员哗然,议论纷纷,有点想不通已经走了的牛有道怎么又回来了。 芙花等人愕然之余,又相视一笑,貌似在说这家伙居然回来了。 晓月阁的沈一渡,万兽门的晁敬,内心皆安心不少。 至于为什么又回来了,对他们来说不重要,这帮人认定了牛有道知道什么内幕,加之罗芳菲亲自出面的一番情形,越发让这些人肯定了自己的判断,那家伙已经和罗秋的女儿勾搭上了关系,焉能不知历练内幕。 牛长老居然回来了!秦观和柯定杰一扫心中不安,可谓一脸狂喜,主心骨又回来了。 牛有道在不在的前后对比情形,两人可谓感触颇深,就算是四海那些人的态度也对他们冷淡了不少。 牛有道瞅了眼众人,心中万分不爽,一路上算着时间希望赶不上赶不上,如果赶不上说不定又能离开圣境也说不定,说不定历练就没他什么事了,结果还是赶上了,令他内心惆怅,不免暗怪拼命赶路的黄班。 心中的不满不敢表露,他也上前对丁卫拱手见礼。 丁卫“嗯”了声,“既然回来了,那就归队吧。” 牛有道刚要应下,忽见丁卫边上有人提醒道:“先生,缥缈阁的人已经出发了,已经扣下了一个人,牛有道再加入历练队伍的话,历练队伍可就比缥缈阁多出了一人。” 闻听此言,牛有道一怔,心中又涌起希望,难道还有机会? 边上那名被临时扣下的没有参与比试的缥缈阁人员忍不住多瞅了牛有道一眼,心中怪其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赶来,十有八九要被弄得要再次在此折腾几个月。 丁卫反问:“缥缈阁少一个人就赢不了吗?” 提醒者忙道:“先生误会了,不是这个意思。”他记得之前是丁卫自己说过要公平的。 丁卫道:“历练队可以多,缥缈阁的人不能多,明白吗?” 提醒者瞬间明白了其中深意,回道:“是!” 牛有道希望破灭,心中问候丁卫祖宗。 之后丁卫挥了挥手,屏退了左右,只留了牛有道一人,问:“你和罗芳菲认识?” 牛有道苦笑:“之前久闻大名,一直无缘得见,守缺山庄是第一次见面。” 丁卫:“那就是之前有过什么联系?” 牛有道:“从未有过任何联系,我哪高攀的上。” 丁卫奇怪了,“那她为何要点你进圣境,又亲自送你出圣境?” “我也纳闷这事,不知她为何突然来守缺山庄…”牛有道话说一半,突然愣住,反应了过来,狐疑道:“丁先生的意思是,我进圣境也是她亲自点名的?” 丁卫嗤了声,“历练名单之所以出现变化,就是因你而起,因罗芳菲擅自更改名单替换上了你的名字,才惹出了名单之后的全面更改,你一点都不知道?” “……”牛有道有点懵,想起了丁卫之前在守缺山庄与大家初次见面的话,说什么诸位长老能来参加这次的历练,他牛有道功不可没之类的话。 当时还奇怪这话从何讲起,现在总算明白了点眉目。 看他样子似乎真的不知道,丁卫也是暗暗奇怪究竟是怎么回事。 此事有待以后细查,现在历练重要,不好过多耽误,他也就没再多说什么,挥手招了黄班过来。 “丁先生,为何会这样?”牛有道又问了句,想搞清是怎么回事。 然而丁卫没有再理会他。 “不要再出事了。”丁卫叮嘱了黄班一句,之后转身闪人,落在了一只飞禽身上,驾驭着腾空而去。 他执掌缥缈阁不可能花三个月的时间一直盯守在这里,依然由黄班专门负责。 “是!”应下后的黄班拱手相送。 一群人跳上飞禽,数只飞禽腾空追向丁卫去向。 待人远去,黄班回头看了眼牛有道,很想问问丁卫刚才跟他说了什么,奈何不太方便打探丁卫的事,遂对牛有道抬了抬下巴,“你已经拖延了不少时间,还愣在这里干嘛?” 正思索丁卫话的牛有道回过神来,反应也快,顺口就找了个理由,扯了扯自己身上衣裳,“黄管事,我就穿成这样吗?要不要换身衣服?” 他身上的衣服还是从紫金洞穿来的那一身,进了圣境后,黄班太过赶时间,获悉历练人员已经出发了,立刻马不停蹄带着牛有道赶来了,当时也忘了换衣服这一茬。 现在被牛有道一提醒,黄班才意识到了,立刻问左右还有没有历练人员穿的衣裳。 左右人员皆摇头,谁特么会刻意为牛有道准备一身衣裳带着?都没有。 黄班也不可能为了牛有道再大老远来回飞一趟,一趟可是要一整天的时间,挥手道:“算了,就这样吧,等这趟历练完了再说。” “是!”牛有道规规矩矩拱手应下了,这才转身向皆盯着自己的各派人员走了过去。 “长老!”秦观和柯定杰立刻快步出来,双双毕恭毕敬行礼,牛长老的突然回归,实在是令二人喜出望外啊。 牛有道乐呵呵道:“看你们一脸喜庆的样子,气色不错嘛。对了,我不在的时候,有没有人为难你们?” 两人相视一眼,彼此脸上的气色看着似乎是挺喜庆的,不过皆知是因为什么,纯粹是因为牛长老回来了,不是牛长老想的那样。 说到有没有人为难的事,秦观上前一步,在牛有道耳边小声嘀咕,把他走后众人的态度变化讲了一下,还有就是刚才的事,太叔山城成了首领,明显想为难他们两个。 牛有道眉头略挑,回了句,“你们两个也真没用,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不成,实在不行不知道另起炉灶单干?连屁都不敢放,丢我紫金洞的人。” 他硬生生被人给弄回来,心里不爽的意味影响到了嘴里的话。 秦、柯二人被说的尴尬,一起拱手道:“是弟子无能。” “屁话少说,行了,这事我来处理,我倒要看看谁敢在我紫金洞头上撒野。”牛有道扔下话向前,两人当即转身跟在了左右,精气神都不一样了,不像之前惶恐不安。 两人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其实两人之前对牛有道也没什么好印象,真正的紫金洞弟子又有几个能对这个半路混上紫金洞长老之位的人有好印象的?受身边上上下下同门的影响,不服和不满的居多。但稍微跟了跟牛有道一阵后,似乎又受到了一些莫名的影响,牛有道身上似乎有种让人莫名心安的魅力。 至少之前各方大佬经常跑来围着牛有道转的情形他们是看到了的,至少感受到了牛长老是能镇住场面的人。 “呵呵,都盯着我看什么,又不是没见过。”走到众人面前,牛有道乐呵呵向众人拱手,“诸位,咱们又见了,小别一场,万分想念呐!” 红盖天哈哈大笑道:“老弟,你不是走了、不是离开了圣境吗?怎么又回来了?” 牛有道摇头叹道:“我也不想回来,刚回紫金洞喝了顿酒,因为想念诸位,就主动回来了。” 想念我们?此话惹来一片不屑的白眼,能信才怪了。 第九九一章 谁做首领,老子说的算! 芙花戏谑道:“老弟,圣岛来回紫金洞可不远,这么点时间,只怕连看到七国陆地的时间都不够吧,还能多出时间在紫金洞喝顿酒?” 此话惹来一顿呵呵嘲笑。 牛有道正色道:“笑什么,你们还真别不信,就是那么巧了。我刚离开圣岛没多久,刚好就撞上了东海大圣要前往紫金洞,才知道各派掌门要在紫金洞集结议事。于是大圣就顺路捎了我一程,你们看我身上,你们穿的是什么,我穿的是什么?”手挽了挽腰间的缎带垂挂,“我穿的是紫金洞长老的衣服。紫金洞总不能一直在圣岛等我吧?不回到紫金洞焉能换上这身衣服?” 众人愣住,打量他的穿着,发现还真是,的确是紫金洞长老的衣服。再看看自己和大家身上穿的红衣裳,怎么看都觉得牛有道有鹤立鸡群的感觉。问题的关键是,大家本来的衣裳都被缥缈阁给收缴销毁了。 因而,牛有道身上的衣裳的确有可能是来自紫金洞,也就是说,牛有道真有可能回了趟紫金洞。 全泰峰狐疑道:“各派掌门在紫金洞议事,议什么?” 牛有道:“我也不知道议什么,他们不肯告诉我。不过各派掌门见到我回来了,立刻围上了我,问怎么回事。” 此话一出,不少人一颗心七上八下,毕竟被丁卫逼着写了那些东西,也不知牛有道说了些什么。 太叔山城忍不住问了句,“你怎么说的?” 牛有道反问:“你觉得我会怎么说?” 太叔山城:“我怎么知道你会怎么说?” “自己没做贼就不用心虚。”牛有道怼了他一句,又回头对众人道:“正折腾着的时候,黄管事亲自赶到了紫金洞,要把我给带回来。不过临别前呐,各派掌门特意叮嘱我,让我带话给诸位。” 全泰峰又插了一嘴问:“带什么话?” 牛有道:“不说也罢,我个人认为吧,就算我说了你们也不会信,说了也是废话。” 全泰峰道:“老弟,你不说出来,怎么知道我们信不信?” 牛有道一副压力很大的样子叹道:“各派掌门让我转告诸位,让诸位以后在这里听我号令。” “……”众人皆无语,最后大多不屑扭头散了,能信这鬼话才怪了,傻子才会继续听他胡说八道下去。 尤其是太叔山城,打死他也不信器云宗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器云宗恨不得宰了牛有道,能让他听牛有道的? 牛有道对全泰峰摊了摊手,一副早知如此你偏要让我说的样子。 全泰峰哭笑不得道:“老弟,你骗人未免也骗的太明显了些,你这摆明了在忽悠人。” 牛有道才不管他信不信,要的只是个借口而已,朝昆林树招了招手。 昆林树正欲过来,却被天火教长老卢耀伸手拦住了,不让去牛有道那边。 牛有道只好自己走了过去,卢耀警惕道:“你想干什么?” 牛有道:“让他跟我走。” 卢耀冷笑:“双方可是说好了的,他这次来是天火教弟子的身份来的。” 昆林树低头沉默着,神色间有几分黯然。 牛有道:“我说了,我在紫金洞见到了各派掌门,包括天火教掌门。宇文掌门有话让我转告给昆林树,昆林树,你听还是不听?” 昆林树愕然抬头,卢耀:“你的鬼话能信才怪。” 牛有道继续说自己的,“昆林树,你听好了,宇文掌门说了,你这次来历练依然代表的是天火教,不过让你暂时脱离卢长老,让你跟着我。” 昆林树一脸怀疑,卢耀哈哈笑道:“牛有道,你嘴里还能不能有句实话,我派掌门岂能说出这种话来?” 牛有道又对昆林树道:“宇文掌门问我圣境内发生了什么事,我如实告知,宇文掌门怕卢长老回头会杀人灭口,考虑到你和我的关系,所以让你跟着我,有些事宇文掌门回头要找你核实。” 昆林树惊疑不定,卢耀沉声道:“放你的狗屁!” 牛有道不管他,依旧说服昆林树,“若有假,回头你自然能核实,若有假,我还你夫妻自由,想回天火教还是去哪,随便你们夫妻,如此保证,你可相信?” 不管是真是假,有一点是明显的,天火教非要拿庞琢威胁昆林树来历练就说明了问题,昆林树这次跟着天火教的人来历练很危险,卢耀只要找到了机会,十有八九不会让昆林树活着离开圣境,要趁机诛杀叛徒!尤其是眼前这种以各派为单位分散开去猎杀的情形,昆林树遭暗杀的可能性太大了。 他既然正儿八经答应了火凤凰要周全昆林树的安全,就要尽力做到,不会让昆林树轻易赴险,眼前他必须尽力阻止。 至于事后昆林树是不是知道了他在骗他不重要,先尽力保住昆林树再说。 这次回到紫金洞,火凤凰见到他回来了,没问太多,已是以泪洗面,显然是知道少了牛有道的庇护自己丈夫的处境将会越加危险。可这不是牛有道或她火凤凰能左右的,被罗芳菲强行赶了出来,牛有道也没办法。 牛有道当时也没多说什么,说什么都没用,突然又被送回来了,有了机会他不会坐视。 夫妇二人既然跟了他,他就会尽自己的责任,不会放任有麻烦而不管。 有了这个保证,反倒轮到卢耀惊疑不定了,难道掌门真的说这样的话,真的怀疑他会杀人灭口? 昆林树迟疑道:“掌门真这样说了?” 牛有道点头:“你看到了,四海领头的都是我结拜兄弟,我不是没人,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我费这工夫骗你有什么好处吗?我再重申一遍,宇文掌门说了,让你这次历练跟着我!我若有假话,出了圣境后还你自由,在场的都可以作证,各派这么多证人,我赖不了帐!” 有些事瞎掰没关系,各派之间的恩怨,缥缈阁不会插手,事后天火教想找他算账也得看天火教有没有那个本事,如今的他也不是天火教想收拾就能收拾的。 昆林树犹豫了一下,最终挪步走去。 卢耀沉声道:“站住!你想背叛师门吗?”这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觉得是废话。 昆林树沉默而行,没有理他,卢耀震怒而动,牛有道身形一闪,挡在了对方和昆林树之间。 “滚开!”卢耀指着牛有道鼻子怒喝。 秦观和柯定杰立刻上前护在牛有道左右,与天火教的两人对峙着。 缥缈阁眼皮子底下,卢耀也不敢妄动,回头喊了声,“太叔山城,这次猎杀妖狐,大家共推了你为首领,大家说好了以门派为组,如今有人不守规矩,你这个首领难道不吭声吗?” 太叔山城略皱眉,瞅了眼不远处冷眼旁观的黄班,挥了下手,领了些人走来,喝斥道:“牛有道,你想干什么?” 跟来的人不多,主要是牛有道出面了,让有些人有些顾虑,想保持中立。 牛有道哼哼一声,回头看向了四海众人,道:“有人仗着人多威胁我,你们怎么看?” 芙花左右给了个眼色,她自己连同浪惊空、断无常、红盖天领着四海一帮人一起站到了牛有道这边。 这就有些打脸了,太叔山城脸色一沉,警告道:“你们四海的是想和七国作对吗?” “哪来的七国?我燕国有答应吗?”牛有道不屑一声,“想吓唬人?好啊!我丑话说在前面,有本事这回就弄死我,弄不死我,只要我出去了,燕国周边的国家谁敢为难四海的人,老子立刻发兵攻打,说到做到!沈一渡,你也想站在一边看热闹吗?”冷目斜睨想中立的晓月阁长老沈一渡。 哎呀!沈一渡很为难,犯不着一进来就得罪一帮人,可牛有道点到他头上来了,玉苍事先也的确是交代过他,让他配合牛有道,加上某些原因。没办法,他也只好挥手一招,领着秦国三大派的人到了牛有道这边。 太叔山城回头左右看了看,发现听他这个首领号召的只有齐国和卫国,他这里有九个门派的人,牛有道那边也差差不多是八个门派的人,分庭抗礼。 太叔山城脸色有点不好看,之前还好好的,他一发话大家哪怕心里不服表面上也得做做样子,结果这牛有道一来,他这首领的话就不好使了,残了。 灵剑山和逍遥宫保持着中立,倒不是给牛有道面子,而是这种情况下毕竟都是燕国人,不好当众表现内讧给人看,有点犹豫不决。 韩国和宋国的门派也保持了中立,也确实是忌惮牛有道,人家手下兵强马壮,之前还差点对宋国出兵逼得宋国妥协让步了,而早先从天都秘境出来挑起战事灭了赵国更是前车之鉴。 如同牛有道说的,在没有把握弄死牛有道之前,不好轻举妄动,否则等到牛有道出去了会给本国惹来大麻烦。 秦观和柯定杰左右看看自己这边的众多支持牛长老的势力,可谓精神一振,觉得太给紫金洞长脸了,幸好是牛长老来,换了其他长老怕是没这威风。 太叔山城黑着一张脸,指向站到牛有道那边的人,“一群出尔反尔的小人,之前推选我做首领,答应过的话不算话了是不是?” 牛有道:“狗屁的首领!有经过我同意吗?我没同意,你算哪门子的首领。谁做首领,老子说的算!” 第九九二章 太叔山城的反击 这话未免有些嚣张过头了,就连芙花等人亦暗暗苦笑。 秦观和柯定杰的感受则不一样,头回见到紫金洞有这么猖狂的人物,然而猖狂的让两人兴奋,与有荣焉,身为紫金洞弟子倍有面子。 之前太叔山城还想打压他们,结果牛长老一出面,直接就将太叔山城那首领给废了! 保持中立的晁敬等人暗暗唏嘘,觉得这也太打太叔山城的脸了,可眼前的情形也代表了一定的事实,牛有道一冒出来,一堆人站到了对立面,他这刚刚才新鲜出炉的首领还能算是首领吗? 太叔山城哪能咽下这口气,可事实摆在眼前,不好自取其辱,遂满脸嘲讽道:“你说的算?那我倒要看看你能让谁做首领。” 他同样有否决的能力,牛有道推谁他都能反对掉,他想来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以证明自己的影响力找回面子。 然而牛有道打完就走,压根不接这茬,“谁爱做谁做去,你们慢慢玩!” 太叔山城忍住怒气,尽量不让自己失态,“牛有道,你是来捣乱的吧?你听好了,这次猎杀妖狐,事关大家所有人的历练成绩,正是同气连枝的时候,你跑出来分裂大家,是何居心?” 牛有道:“我没任何私心,倒是你器云宗欺人太甚!你真要有心,好啊,你我都不要做这首领,另推他人。我建议选中立门派的长老做首领,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器云宗并不得人心,早有人不满器云宗的强势,只是迫于形势,如今出现了能和太叔山城硬拗并不怕得罪的人,众人自然是意动。 当即有人找理由说什么鉴于两人的矛盾,为了联合大家顺利完成这次的历练,赞成推选中立门派的长老做首领。 牛有道的这个建议几乎获得了一面倒的赞同,太叔山城又惊又恼,意识到了不对,一眼看向了万兽门的长老晁敬。 中立门派无非就万兽门、灵宗和天行宗这三家。 他这边早得到过邵平波的提醒,牛有道和晁敬可能有勾结,遂隐隐猜到了牛有道的意图。 然而事情仅仅是邵平波的判断,并无任何证据,需知万兽门也不是好惹的,宋国和燕国大战时出现的怪事,尽管当事方都否认,但谁都知道是万兽门出手了,万兽门已经证明了自己左右战况的实力,器云宗冒然招惹不是什么好事。 面对大家都赞成的事情,器云宗一家反对也没用,太叔山城决定看看结果再说。 大家一致同意下,三家中立的门派无投票权。 大家当众投票,最后的结果一出来,万兽门晁敬获得了最多人的支持,成为了各派组成的历练队的首领。 这个结果早在牛有道的意料之中。 宋国三大派肯定是要支持自己境内的万兽门的,他再拉拢燕国、秦国和四海的人投晁敬,灵宗和天行宗赢过万兽门的可能性很小。 结果一出来,太叔山城大吃一惊,很快理清了其中的因果,可谓又惊又恼,发现这牛有道果然不可小觑,一出面就将局势尽掌握在了手中。 牛有道笑道:“好,结果很明显,从今天开始,万兽门晁敬晁长老就是我们猎杀妖狐的首领!” 晁敬苦笑不已,拱手谢过众人的抬举,自己能成为这伙人的首领,是他自己之前怎么都没想到的。 当然,他也清楚是牛有道发动了力量支持他上位,为何这样帮他,他自然是心知肚明,人家扶他上位是要回报的。 谁知太叔山城一声喝,“晁敬当首领,我反对!” 众人皆皱眉,说好了的,这家伙转瞬不认账了。 牛有道:“太叔老儿,为何出尔反尔?” 结果对器云宗很不利,太叔山城顾不得那么多了,不可能让自己和器云宗弟子陷入险境,当场挑明,“别以为我不知道,晁敬早就跟你穿了一条裤子,他早就被你给控制了,你推晁敬上位是何居心,你自己心知肚明,我焉能上你的当!” 现场一静,皆惊疑不定,由不得不惊,万兽门的实力非同小可,诸国谁不给点面子,竟敢当众这样指责,需知有些话是不能乱说的。 牛有道笑了,当初皇烈告诉他,说邵平波逃离北州前被囚禁时就提醒过大禅山,怀疑他和晁胜怀有勾结。 此时此刻,他确认了,有些事情果然没能瞒过邵平波,不仅怀疑他和晁胜怀有勾结,看来早就怀疑到了晁敬身上,现在看来也已经告诉了器云宗。 这事之所以没早早提醒晁敬,是因为他不太在乎晁敬的死活,他倒是希望邵平波能跳出来和晁敬交锋,狗咬狗时自己看热闹最有意思,谁输他都无所谓,晁敬一旦输了,万兽门谁都保不住晁敬,晁敬一定会死得很惨! 某种程度上他不认为晁敬能是邵平波的对手,邵平波要么不出手,一旦发难,一定会打得晁敬没有还手之力! 谁想邵平波倒是沉得住气,一直没动静,如今看来并未忘记,而是隐而不发。 这一瞬间,他联想了很多,邵平波太平静了,平静的太久了,蛰伏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也算是突然间,他隐隐意识到了,邵平波压根不是能乖乖臣服的人,能如此安静,一定在预谋什么大事,他隐隐感觉可能有什么事要发生。 心中莫名有了警惕! 心思转念间,收敛了一下,牛有道揶揄一声,“晁长老,太叔长老说你被我控制了,你怎么看?” 晁敬心中已是咯噔一下,旋即恼羞成怒样,指着太叔山城怒斥,“太叔老贼,休要信口雌黄!” 太叔山城:“我是不是信口雌黄,那就要问问你们自己了,牛有道那些大型飞禽是哪来的?燕宋之战,宋国请动了万兽门出手助阵,眼看势如破竹,燕军又是如何破了宋军的奇兵,以致宋军大败?还有你孙子晁胜怀,为何刚好就目睹了宋使被杀而做证人,以致宋国发兵解了牛有道南州之危?桩桩件件获利的都是牛有道,其中有什么鬼,你们自己心里清楚!” 把这些事情连起来一说,各派皆听的心惊肉跳,包括万兽门同来的两名弟子。 尤其是晁敬的弟子徐火,他可是接到过晁敬授意暗中配合过牛有道的,早就知道师傅和牛有道有勾结,此时方明白背后还有这么多自己不知晓的大事。 他心里已经信了,相信太叔山城说的是真的,这个后果让他头皮发麻,一旦师傅垮了,他这个暗中出过力的在万兽门能有好下场才怪了,师徒在门派中的关系本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晁敬怒目圆睁,厉声怒斥,“老贼,如此构陷老夫,拿出证据来!你若是拿不出证据而在此红口白牙诬陷,我万兽门与你器云宗誓不两立!”回头又怒问牛有道,“牛长老,你有控制我吗?” 色厉内敛,他此时的内心是极为惶恐的。证据!他有一样证据没有销毁。 那就是他的孙子晁胜怀,今天这事一旦传到万兽门耳朵里,万兽门肯定会严查,会第一时间将晁胜怀给控制住,他不敢保证万兽门撬不开晁胜怀的嘴巴,有点后悔没有将自己那孙子给灭口! 毕竟有点血缘亲情在,在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后悔自己手软了! 目睹耳染,芙花偏头对一旁的断无常低声道:“为了个首领的位置,斗争有点激烈啊!太叔山城的反击略显极端,把晁敬往死里咬,至于么?” 断无常微微摇头,“恐怕是无风不起浪,事情真相如何未可知。” 大家都在看热闹,或者说都被惊着了,实在是此事非同小可。 站在高处的黄班一直在冷眼旁观,各派之间闹内讧他并未插手,几位圣尊的意图已经露了端倪,对缥缈阁不满,意图借外力整顿缥缈阁,剑似乎已经悬在了大家的头顶上,一个不测缥缈阁内恐怕就是一场腥风血雨,因此某种情况来说各派不和对缥缈阁是有利的。 冷眼旁观着,谁知冒出了这种事,黄班冷哼了一声,“有点意思,也不知这事真相缥缈阁有没有掌握!” 他是被临时调到缥缈阁听用的,缥缈阁内的一些秘密卷宗他无权阅览。 牛有道叹道:“这老贼恼羞成怒像疯狗一样乱咬,我说没有,他能松口吗?话又说回来,如果真能控制的话,我倒是真相控制晁长老。” 他大概明白了对方的意图,哪怕没有证据也要跳出来咬,就是要搅黄他的布局意图,不让他掌控局面,估计要被对方得逞了。 太叔山城冷笑:“我恼羞成怒?牛有道,你为何力主晁敬做首领?” 牛有道:“猎杀妖狐,对付这种孽畜,你不觉得由万兽门来主持更合适吗?” 太叔山城,“哦,那你手上的那些飞禽是哪来的?” 牛有道抱臂道:“照你这么说,万兽门是傻子,丢了这么多飞禽也不知道?” 这也是让人困惑的地方,太叔山城有点不知该如何回答,但也好回答,“你们做了什么手脚要问你们自己。” 晁敬怒喝:“太叔狗贼,拿出证据来,没有证据,我今天跟你没完!” 一切都是邵平波的推断,太叔山城哪有什么证据,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只需继续搅和便可,“这是你们万兽门自己的家事,线索已经提供了,要证据自己查去!” “老贼,欺人太甚!”晁敬勃然大怒,唰一声拔剑在手,就要动手。 太叔山城岂会怕这个,当即两手一抬,针锋相对,“你试试看!” “你们想干什么?”见要动手了,黄班怒喝一声,一个闪身落在了众人中间,缥缈阁人员旋即跟着介入。 左右瞅瞅斗鸡似的两人,黄班冷冷道:“是让你们来历练的,是让你们去猎杀妖狐的,不是让你们来决斗的,耗在这里干什么?准备好了就给我出发,再敢造次,严惩!” 第九九三章 我信因果报应 缥缈阁一介入,差点动手的两人只得老实打住。 不过太叔山城仍指着晁敬硬邦邦砸出一句,“在场的各派之间谁还能没点过结,谁不怕被他和牛有道联手坑了的,尽管认他这个首领,总之我不认!” 接连两场公推首领顿时都成了儿戏,牛有道废了太叔山城这个领头的,太叔山城又废了牛有道推出来的人。 最终卫国和齐国的修士跟了太叔山城一伙,一起先走了。 太叔山城本想自己晋国的单干,可见牛有道这边势大,有天都秘境太叔山岳的前车之鉴,他担心遭牛有道毒手,遂拉两国一起走,保证共患难之类的。 两国内心有点不情愿,可两国靠在晋国边上,时常面临晋国的威胁,加之不像天都秘境内那般夺利,不便得罪,只好跟着一起走了。 而太叔山城的指证说的挺像回事的,终究是对各派产生了影响,担心被坑,逍遥宫、灵剑山和宋、韩两国的人结伴走了。走时勉强找了个理由,反正最后各派的成绩都要加一起,要不要一起出发没关系,大家各自努力。 凌霄阁没跟宋国走,留下了,全泰峰强行做主,要跟牛有道。 全泰峰本不想公开站队的,可谁能想到整个团队居然会闹掰了,逼得他不得不站队,他认为自己知道一些内幕,看好牛有道,所以选择了牛有道。 除了牛有道这一伙人,晁敬率领的万兽门成了孤家寡人,站在山崖上的晁敬脸色阴晴不定。 目送两伙人接连离去,牛有道暗暗叹息一声,本想以晁敬这个底牌暗中左右整个历练队,好由自己暗中掌控局面,谁知被太叔山城坏了事,如今只能是另做打算。 “黄管事在后面虎视眈眈盯着呢,再拖下去不合适,回头扣个拖延历练的帽子吃不消,咱们走吧!”芙花提醒了牛有道一声。 牛有道问:“缥缈阁参与猎杀妖狐的都是些什么人?” 芙花:“这哪能知道,许多人连见都没见过,平常也没人敢打探缥缈阁的内部情况。” 牛有道:“人往哪个方向去了?” “那边!”芙花指了个方向,又问:“你想干什么?” “没什么。”牛有道语焉不详,喊了一声,“晁长老。” 山崖边的晁敬回头看来,问:“何事?” 牛有道:“跟我们一起走吧?” 晁敬道:“我若跟你混在一起,岂不坐实了太叔老贼的言论。” 他当然是想跟牛有道一起的,可被太叔山城那么一闹,如同他所言有些顾忌,而单干又怕遇到危险没有援手,对此地情况不熟悉,一旦进了荒泽死地可就脱离了缥缈阁的监控,会发生什么事谁也不知道。 怎么办?他很犹豫。随同的两名万兽门弟子心中也很是惶恐。 牛有道哈哈笑道:“太叔山城什么居心人尽皆知,只因我坏了他的好事,他故意打击报复而已,身正不怕影子斜,何须避嫌,真要如此,反倒上了太叔山城的当。不管什么事,先好好过了历练这一关再说,剩下的事情时间能说明一切,无须担心太多。” 晁敬略沉默后,痛快应下,“牛长老言之有理,好,我跟你们一伙。” 牛有道转身走向了黄班,拱手道:“黄管事,他们都发了武器,我两手空空如也。” 这次历练出发前,守缺山庄那边都给个人分发了武器,因为没让各派带武器进圣境,善用什么武器缥缈阁都能满足,这点难不住缥缈阁。 黄班左右看了看,指了缥缈阁一人,“他使剑的,你的剑给他。” “是!”那人应下,解下腰间佩剑,扔给了牛有道。 牛有道接剑在手谢过之后,也不避讳缥缈阁的人,又拔剑施法检查了一下,确认没问题才转身而去。 走到山崖边,牛有道带头朝一个方向飞掠而过。 芙花目中略闪过狐疑,发现牛有道居然是顺着缥缈阁猎杀人员的大概去向去了。 一群人山上飞来,落在了沼泽之畔的草地上,沈一渡环顾四周感叹道:“既然是猎杀妖狐,干嘛不让各派多来点人手?这么点人猎杀个什么劲。” 牛有道笑道:“你忘了丁卫说的?圣尊们明显对缥缈阁不满了,这次比试更是摆明了是冲缥缈阁去的,只是我们倒霉而已。真要弄一大堆人进来,那就不是替换一点点了,把缥缈阁逼得狗急跳墙吗?有些事情是要循序渐进的,弄得大乱了,下面人都不听话了,那乐子就大了,人心各异,还不知道会出现什么不可控的事。” 这话说的够大胆,令众人心惊肉跳,沈一渡干咳一声,“老弟,心知肚明就行,不用说的太直白,小心给自己惹麻烦。” 牛有道笑笑不语,伸手要了一本缥缈阁发的手册,查看上面所画的有关荒古死地大致地形的地图,对比眼前位置。 芙花走到一旁问道:“你要跟着缥缈阁成员去向去不成?” 翻看地图的牛有道“嗯”了声。 芙花蹙眉道:“这个方向的妖狐被缥缈阁的人在前扫荡了一遍,就算没杀光,也被吓跑了,我们跟在他们屁股后面哪还能有什么好成绩带回来?” “言之有理!”牛有道抬头,“要不你们另选地方去,我带本派两个弟子走这边,回头咱们再约定个碰头地点?” 众人皆愣住,全泰峰忽呵呵道:“老弟这是说的什么话,既然说好了一起的,那自然是一起,我跟你一起走。” 红盖天第一个附和,“是啊是啊,芙花,还是一起走吧。” 其他人也陆续跟着附和,都表示相信牛有道,瞬间就统一了意见。 牛有道听的直翻白眼,相信个屁,还不是都认定了他知道什么内幕,这事解释不清,一个个宁愿相信没影的事,他说真话反而没有一个人相信,他也懒得再解释了,继续翻看手上地图。 秦观和柯定杰心有灵犀地互相看了眼,心中啧啧不已,不知牛长老哪来这么大的魅力,无须多言就有这么多人追随,他们估计本派其他长老肯定不行。 话又说回来,这一帮人当中既然是牛长老说的算,他们也放心了不少,至少比之前的无依无靠强多了。 众人等了一阵,不知牛有道在琢磨什么东西,沈一渡凑近了问一句,“牛长老,我们都相信你的能耐,接下来怎么做,你倒是发句话啊!” “我的能耐…”牛有道自言自语的嘀咕了一声,能有什么能耐,他现在是有苦说不出。 别的不清楚,有一点他算是看明白了,这次的历练被罗芳菲给害惨了,害得他太过显眼了,他敢保证,他现在已经引起了缥缈阁的高度关注,只怕九圣也高度注意上了他。 这对他来说,绝非什么好事,只怕他一路至今的事情都要被重新梳理,都要被掰开揉碎了重新审视。 他做的许多事情是见不得光的,是经不起全面关注的,一旦被圣境投入巨大关注,有些一脉相连的事他后面稍有异动就有可能露出马脚,也将威胁到他身边的很多人,一旦出事只怕身边人全部都得倒霉。 危险!被再次带回圣境的路上,他就感受到了巨大的危险在逼近,几乎避无可避,也抵挡不住! 来的路上,他就在考虑该怎么办,再次进入圣境前,他已作出一个重大决定,也许只有那样才能躲过一劫! 就像他之前公然对太叔山城嚣张喊出,谁做首领他说的算一样,有些事情他已经不准备再藏着掖着低调了,而是准备放手一搏! “唉!”心绪万千,仰天叹了声,“该怎么办就怎么办,顺其自然吧。行进过程怎么配合,你们自己商量吧。” “我们商量?”沈一渡愕然。 牛有道嗯了声,“我信因果报应,喜结善缘,不喜欢打打杀杀造杀孽。我带路,怎么猎杀你们商量着办。”说罢继续审视手中地图。 众人面面相觑,最终还是按了牛有道说的做。 众人商议之际,晁敬找了个机会靠近牛有道,问:“你我交往一向隐秘,太叔山城怎么会联想到你我有勾结?我提醒你,事情真要是揭穿了,万兽门不会放过你!”说这话时,语气中暗藏愤怒,显然是怀疑牛有道这边走漏了风声。 牛有道偏头斜视:“你在怀疑我?” 晁敬:“那你给我个解释,他怎么可能把我们两个做联想?” 牛有道:“之前我也想不通,不过就在刚才,我大概有了个判断,你我好像疏忽了一个很大的漏洞。” 晁敬:“什么漏洞?” 牛有道:“如今身在晋国的邵平波!” 晁敬惊疑不定,“邵平波?” 牛有道:“你别忘了,当初你孙子招惹我时,是邵平波设置的圈套,结果你孙子出手了我却没事。从一开始,你孙子和我就在邵平波的关注中,之后所发生的事情其他人难把你我做联想,却很难不惹邵平波怀疑。邵平波人在晋国,现在又是太叔山城捅破了此事,是谁在背后搞鬼,还需要多想吗?” 晁敬眉头皱起,嘀咕着咒骂了一声,“狗东西,一凡夫俗子还敢兴风作浪!” 牛有道:“你可别小瞧他,我和他交过手,这人可不简单,我连连设下陷阱将他逼入绝境都让他逃了,亲自从北州追杀到齐京,依然让他溜了。你被他盯上了,以后可得小心点。” s:感谢新盟主捧场支持,感谢对象的名字很渣,碎到搞不懂,就不点名了。 第九九四章 初见妖狐 晁敬:“以后?我现在已经是麻烦缠身。” 牛有道:“没有真凭实据,你怕什么?” 晁敬面浮几许狰狞,“我那孙子知情,他能被你拿住,就说明他不是什么硬骨头。消息一旦传出,万兽门会第一时间将他给控制住严审,你觉得他嘴能闭牢吗?” 牛有道:“大家都困在圣境内,没那么容易走漏消息,缥缈阁就算知道什么,也不会轻易出手干预修行界各门派之间的恩怨争斗,不会放出消息害你,没你想的那么麻烦。” 晁敬压着嗓门道:“历练结束后呢?那么多人听到了,还能瞒得住吗?” 牛有道叹道:“你现在才想到你孙子那个后患?既然担心,那就想办法灭口吧!”反正不是杀他的孙子。 晁敬:“你倒是说的轻松,现在灭口?只会让万兽门更加怀疑!” 牛有道:“怀疑就怀疑,我就不信万兽门在无凭无据的情况下能对一长老怎么样。” 晁敬:“有了方向就会有手段,什么可能都会出现!” 牛有道:“前怕狼,后怕虎,那你说怎么办?” 晁敬:“此事一捅出来,就算没有证据,嫌疑也太大了,牵涉的事情非同小可,宗门不可能再信任我,谁都不好帮我说话,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宗门会逼我放下手上的一切权力,不会再让我涉及宗门任何事务,将我软禁的可能性很大!” 牛有道嗯了声,“晁长老在万兽门身居高位多年,自然是清楚万兽门会怎么处置。唉,这个结果也不算太坏,就当是安心养老吧,不用干什么,有吃有喝,挺好。” 晁敬神情抽搐,在位时得罪了那么多人,一旦失去了权力会出现什么后果他现在没心情跟牛有道理论,至少余生中在软禁中度过是他难以接受的,他咬牙道:“也不是没有化解的办法!” 牛有道眨了眨眼,嘴角勾起一抹戏谑,“你想加入缥缈阁?” 晁敬一惊,发现眼前这人有点可怕,居然能猜到自己心思,既然被看破,也就不拐弯抹角了,“没错!这次历练,你必须想办法让我们赢过缥缈阁。” 牛有道叹道:“你在开玩笑么?我想办法?你不是不知道,缥缈阁无论是猎杀经验,还是对荒泽死地的地形环境,都比我们熟悉,更有我们不具备的优势,我能想出什么办法?你这不是为难我么。” 晁敬:“天都秘境的情况比这里复杂多了,你都能拿到第一,这里你的手段想必也能派上用场。” 牛有道:“天都秘境和圣境能一样吗?又不许抢掠,咱们是直接和缥缈阁竞争,只能是靠实打实的去累积成绩。对了,你万兽门对付兽类应该有经验,你尽管拿出你们的看家本事抢第一不就完了。” 晁敬:“别瞎扯了,动动你脑子想想,万兽门真要有这本事圣境能不用?你以为圣境为了剿灭这些妖狐没动用过万兽门?很久以前就试过了,万兽门的手段对付这里的妖狐没任何作用,这里的妖狐天赋异禀,天生灵智和妖力,普通御兽手段没用,还能收敛气息,连追踪都没办法。” “根据门派的一些记录,据当年的前辈记载,当年圣境为了对付这些妖狐,不但调用了万兽门,还集中了各种妖修来,将那些妖狐逼到荒泽死地来了后便没了办法。连许多能在泥地里穿梭的妖修,钻入这片沼泽都被弄死了,据说连一条蛟龙钻进泥地后都未能再爬出来。” 牛有道惊讶,“这些狐妖有这么厉害?不是实力有限吗?” 晁敬:“实力有限是不错,问题出在这片沼泽。这沼泽下面长有一样东西,就是发给我们手册上所提醒的腐尸藤,一旦钻入沼泽底下被这东西给缠上了,千万触手在泥地里一起来的话,很恐怖。而妖狐却能把腐尸藤当做食物,天生就是腐尸藤的克星。妖狐能在泥地里穿梭自如,其他人不行,这就是问题所在。你记住手册上的提醒,地面上猎杀就行,尽量不要往沼泽下面钻。” 牛有道:“原来如此,多谢提醒。” 晁敬:“我跟你扯这个干嘛。牛有道,我提醒你,一旦万兽门查出了我的事,你也脱不了干系。” “你在威胁我?”牛有道抬手点在了他的胸口,“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我若让你死,你信不信你活不过今天?” 晁敬:“你可以杀了我,还能杀光所有听到了太叔山城话的人不成?我那孙子一旦落在了万兽门的手上,一旦张口坐实了你干的事,别以为你手下的大军能征善战,万兽门倘若插手对付你的话,你想过后果没有?” 语气继而又放缓,“牛有道,我没别的意思,但加入缥缈阁是我们的一个机会,只要我们成了缥缈阁的人,万兽门还敢对你轻举妄动吗?我让你帮忙不仅仅是之前说的原因,起码眼前这些人都听你的,更何况你还知道一些内幕。这不仅仅是在帮我,也是在帮你!” 牛有道凝视着他,忽一笑,“言之有理,好,我尽力而为!” 心里却不是这样想的,他不是其他人,写下了把柄落在了圣境的手上,容易被圣境断了后路,他写的那些鸡毛蒜皮的事就是狗屁,没必要往缥缈阁里钻。 他已经有所判断,其他人写下了那些东西,主动权已经操控在了圣境的手上,圣境有各种办法操作,问题可大可小,进来的人基本上都没有了退路。 被九圣弄来整顿缥缈阁的药引子,那就是和缥缈阁的固有利益团体作对,就算加入了缥缈阁又能怎样,不是什么好事,只要有退路就没必要去趟缥缈阁的浑水。 更何况他在外面还有一帮子人,为了加入缥缈阁不管外面人的生死他也做不到。 至于晁敬的这些威胁,和圣境带给他的威胁来比,根本不算什么。 对他来说,已经暴露了的晁敬,无法再在万兽门发挥作用的晁敬,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 一群人商议妥当的推进方式拟定好了,正式向似乎无边无际的沼泽深处出发。 行进没多久,众人刚落在一处沼泽中的土丘上,牛有道忽见沼泽泥地里一只脏兮兮的大老鼠冒头,不由奇怪道:“不是说此地没什么动物…” 话没完,引起注意的晁敬屈指就是一道劲风弹出,欲射杀。 大老鼠却反应奇怪,更确切地说是发现被牛有道发现了立刻就遁了,咕噜一下钻入了泥水中。 咣!晁敬弹出的罡劲炸的泥水翻爆,同时挥手示意了一下,两名弟子立刻闪身扑去,施法搅动沼泥搜寻。 牛有道乐了,“晁长老是把对太叔山城的火气发泄到了这只大老鼠身上吗?” “大老鼠?”晁敬回头看来,“那就是妖狐,泥水里弄的不像样了而已,下次见到不可放过。” 他从万兽门先人的记述中得有经验,牛有道等人却是听的一愣,那就是妖狐? 正这时,徐火忽“忒”一声喝,从沼泽中腾空而起,众人看去,只见他脚上缠着一条泥蛇。 泥蛇身上的泥巴被带的震飞后,露出了黑色的藤状,众人下意识联想到了手册上的记载,腐尸藤! 沼泽中同时嗖嗖蹿出十几条甩飞泥水的触手,抓向另一名万兽门弟子,那弟子一个闪身避开,落回了土丘上。 卷住徐火的触手似乎欲把徐火从空中拽下来,而徐火施法猛提大腿居然未能将触手给绷断,可见其坚韧。 呛!徐火手中剑出,锋刃过处,轻易斩断了纠缠。 嗖嗖卷来的十几支触手,亦被徐火乱剑绞杀出的剑气给斩断,触手断处溅射出蓝色汁液。 徐火亦闪身而回,落回了土丘上,脚一跺地,卷在小腿上的一截触手落地,截口淌出蓝色汁液,还在慢慢卷动,引得众人注目。 徐火对晁敬禀报:“让那妖狐跑了。” 晁敬颔首:“妖狐果然狡诈,应该是知道这下面有腐尸藤,故意引诱我们上当。”回头又问,“你脚没事吧?” “果然如记载一样,有点麻痹了。”徐火盯着自己的脚施法,逼出了刺入皮肤的一片黑色毛刺。 众人相视一眼,根据手册上的提醒,腐尸藤上附着有收着的坚韧毛刺,尖利无比,进攻猎物时会辅以攻击,刺上有毒,扎中猎物后会麻痹猎物,渐使猎物失去反抗能力。 不过这种毒对修士的影响不大,不是什么剧毒,施法就能祛除出来。 亲眼见到,众人也算是长了番见识。 稍后,徐火小腿上被扎过的地方逼出了一些血色,腿也恢复了知觉。 众人又继续进行自己的猎杀历练,途中倒是饱览了一番别样美景。 沼泽上始终飘着淡淡的氤氲,不时能看到各色奇异花朵,有些张扬绚丽,有些天生带有食肉属性,飞虫之类的一落入,花团立刻弹收包裹。 遇见山林歇脚时,倒是不缺吃喝的食物。 众人此行也没有带任何吃喝的东西,山中有可供食用的植物,渴了掰住类似碗窝状的树叶自有清露流淌出来。 什么东西能吃,什么东西能喝,发给大家的手册上自有教导。 第九九五章 结果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 当然,吃喝这种事情,对于修士来说,已经不是什么每日必须的需求,修士经过自我内在修炼,对自己的肉身拥有强大的控制能力,摄入后的消耗能最大程度的自我控制。 但精神和修为毕竟仍寄托在肉身上,除非能超脱肉身,而肉身的持续需要补充食物来维持,否则肉身败亡的后果也就意味着精神和修为的溃散,人随身灭。 因此突破元婴是每个修士的梦想,元婴境界,超脱肉身桎梏,也就是所谓的长生不死。 婴儿寓意着新生。元婴,顾名思义,原始新生。元婴境界,原始新生的另一个境界。 一个新的境界,已超脱普通血肉之躯的肉身能承受更强大的修为。 这是无数修士梦寐以求的境界,可现实很残酷,站在高处掌握了话语权的人不想和别人分享,后进欲登顶艰难。 也许是一行所经之地,已被缥缈阁那批人扫荡过一次,牛有道等人没什么收获。 大家已经分散开了推进,基本还是以各派为分组,搜寻猎杀范围以牛有道为中枢,碰头地点在前方,也是牛有道指着地图指定的下一个碰面集结地点。 一片空旷死寂的沼泽地,氤氲淡淡,三条人影。 牛有道领着紫金洞二人不疾不徐前行,途遇沼泽中的山丘,飞落的牛有道招了招手,“累了吧,休息。” 跟随落地的秦观和柯定杰面面相觑,柯定杰苦笑道:“长老,没走多久,没累,还可以向前搜寻。” 牛有道已经盘腿坐下了,伸手摘了一朵黑中带金色斑点的漂亮花朵,放在鼻子前轻嗅,随口说了句,“我进过天都秘境!” 二人相视一眼,不知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秦观道:“我们知道,听说长老在秘境翻云覆雨,力压诸派夺得了秘境第一,我等神往已久。长老,能不能跟我们讲讲天都秘境里的事?” 牛有道伸手示意二人坐,两人立刻满脸期待地坐在了一旁,饶有兴趣的想听。 实际上两人的年纪比牛有道还大上不少,然而相处久了一段时间后,两人已经忽视了年纪上的差距。 牛有道:“秘境争夺厮杀,血腥抢掠,无非是些人杀人抢东西的事,有什么好听的,严立他们也去过,想听去问你们那些同门便可。” 秦观:“那不一样,他们知道的有限,严长老那边我们哪有当面问这种事的机会。牛长老,您可能不知道,门内弟子对您在天都秘境的事都很好奇,许多人一直在关注《紫金杂记》,希望能看到您的著述,然而您似乎一个字都没写过。” 牛有道:“公开的东西上,怎么可能看到你们想看到的东西,我敢写,宗门未必敢收录。” 柯定杰:“那您跟我们讲讲吧。” 牛有道:“你们想多了。你们说没累,我提我进过天都秘境的原因,是想告诉你们,遇到不熟悉的环境时,尽量保持最佳的身体状况是最好的选择。你们跟我来的,我得尽量把你们好好带回去方不负宗门所托。”这是胡扯。 秦观叹道:“长老,咱们这不慌不忙的,不到半个时辰就能歇上一次,到约定碰头的地方得到什么时候,我怕咱们不能不及时跟其他人碰面。” 谁说不是,两人感觉这位压根就不像是来猎杀妖狐的,途中发现过妖狐,这位居然不让他们去追杀。 牛有道:“你们放心吧,他们到处搜寻,咱们是直奔目的地,晚不了。”说罢又拿起手中花朵端详花蕊中的品相。 两人正无奈着,柯定杰忽轻声示意了一下,“长老!” 秦观顺势看了一眼,身子立刻略绷,似乎要像离弦之箭般射出。 牛有道回头看了眼,只见不远处一只泥糊糊的东西爬上了一座小土坡,身子一抖就甩掉了身上的泥水,露出一身雪白绒毛,赫然是一只白色狐狸。 据说,此地妖狐大多都是白色。 回头又见二人要扑杀的样子,牛有道问:“你们紧张个什么劲?” 两人之所以发现后没动手,就是因为牛有道之前一直阻止他们,并警告他们,没有他的允许,不许他们擅自动手。 秦观:“长老,不是紧张,再不动手它就跑了。” “跑了就跑了,有什么关系,有其他人卖力猎杀就行。”牛有道无所谓一句,伸手从草丛中摘起一颗石子,反手屈指弹出,嗖一声打向了那座土丘,打歪了,打在了土丘边上的泥水里。 这都能打歪,力道显然也有限,秦、柯二人很无语。 更让二人无语的是,那只妖狐居然不跑,被泥水溅了一身后,抖了抖身子恢复了一身的雪白干净,貌似很高傲的屹立在土丘上看着他们。 “太嚣张了!”柯定杰一副是可忍孰不可忍的样子站了起来,之前遇见的妖狐起码看见他们就会跑,这只完全在藐视他们,简直是在挑衅。 “是有点嚣张。”牛有道忍不住嘿嘿一乐,不过回头又挥手示意柯定杰坐下。 柯定杰忽道:“长老,您快看。” 牛有道又回头看去,只见那只妖狐两眼之间的眉心茸毛正在裂开,第三只竖眼露出了真容,眼珠琉璃宝石般漂亮,眼眸中一圈金环,显得很妖异。 那感觉,就像是妖狐在告诉他们,你们没看错,我就是你们要猎杀的妖狐。 秦观:“妖狐竖眼能看清肉眼无法看见的东西,如同修士法眼。长老,这正是咱们要的东西。长老,咱们这一路上可是一点收获都没有啊。”这话实际上在催促牛有道动手。 牛有道没理他,依旧没允许他们动手,拧着头与那妖狐对视着,互相观察着。 等了一阵,那妖狐似乎感觉没劲,第三只竖眼一收,又隐没在了白毛中,忽一个健步冲起,腾空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扎入了泥水沼泽中,就这样消失在了大家的视线中。 “唉,跑了。”柯定杰叹了声,终于慢慢盘腿坐下了,似乎有点不甘心。 牛有道依旧无所谓,叮嘱道:“抓紧恢复你们损耗的法力。”目光一动,发现一棵自己没见过的草,手中花一扔,将草连根拔起在手,细细观察。 秦、柯二人有点受不了,秦观皱眉道:“长老,恕我直言,您似乎不想猎杀妖狐?” 牛有道翻看着手中草,慢吞吞回了句,“我跟它们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杀它们?” 卧槽,你总算说出了心里话!秦、柯二人神情抽搐,两人早就发现这位有这趋向,之前没好意思问,指出牛长老不尊圣境的决定似乎不合适。 可刚才的情形,那妖狐太嚣张了,牛长老依旧无动于衷,方忍不住一问。 柯定杰提醒道:“长老,这是圣境安排的事情,这次猎杀妖狐可是事关咱们历练的成绩。” 牛有道眼皮略抬:“你在对我说教道理吗?” 柯定杰忙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提醒长老,咱们历练就算没有好成绩,也不能垫底吧?” “看来还真是跟我讲道理,好,那我就倚老卖老跟你们讲讲道理。”牛有道手中草啪嗒扯断成两截,随手两边一扔,“我问你们,在商颂未打通这个世界之前,或者说是在商颂离世之前,这个世界谁说的算?” 两人相视一眼,柯定杰道:“据说是此地的妖狐,据说妖狐之前是这个世界的霸主!” 牛有道:“知道就好!连九圣都无法剿灭的存在,你们着急什么?江湖走马,风风雨雨的,也别蒙头乱跑。出来混,强龙不压地头蛇!这世上有什么是九圣收拾不了的?眼前这群妖狐就是!它们就是这个世界的地头蛇,没人比它们更了解这个世界!非必要的情况,无冤无仇,没必要得罪它们,做人留一线,来日好相见,这是我行走江湖多年的经验,今天教给你们,记住了!” 两人很无语,秦观叹道:“长老,不是我们跟它们过不去,这是圣境要求我们做的事啊,其他人都做,而我们不做,没办法交差啊!” 牛有道:“看来你们还不清楚情况。也许你们清楚,可你们无法梳理出逻辑方向制定出自己的路向去执行,只会胡思乱想,这世上没有傻子,正常的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就在这里。一开始丁卫让大家写那些东西,大家都不清楚是怎么回事,直到后面冒出个与缥缈阁比试,大家才恍然大悟,圣境想干什么你们心里应该有数了,其他人没有了退路,我不一样,我写的那些东西算不上什么,难道你们不想回宗门,想加入缥缈阁不成?” 两人略默,思索着他的话。 柯定杰沉默后徐徐道:“长老,你说的道理我们懂,可是拿不出成绩,我们怕是过不了这一关呐。” “懂什么懂?肤浅!”牛有道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脑袋,暗指他们自己糊涂,“我告诉你们,对缥缈阁的整顿不可能一开始就轰轰烈烈,力道太猛会出事的,惹得下面集体反扑,到时候九圣也控制不住局面,彻底乱了套还不知会出什么事,否则也不会只进来我们这点人手。” “想明白了这一点,就应该对后面的事情有个清晰的判断,这只是循序渐进的开始,这场比试注定是我们输!无论是经验还是对地势地形的熟悉程度,我们都不如缥缈阁,又不能去抢,想赢?拿什么去赢?结果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我们成绩再好也没用,懂了吗?” 两人你看看我,似懂非懂,其实还是不太懂。 第九九六章 妖狐泛滥 他们只听出了一重意思,秦观问:“长老的意思是,反正怎么努力都赢不了,没必要白费这劲?” 牛有道笑了笑,“差不多吧,因此咱们没必要得罪这里的地头蛇,尽量避免难以预料的危险出现。一开始你们也看到了,妖狐故意设置陷阱谋杀徐火等人,可见这里的妖狐灵智颇高,咱们无欲则刚,尽量避免被诱入陷阱不是什么坏事。” “另就是,我不管你们是不是想加入缥缈阁,就算是想加入缥缈阁,也最好收敛一点。你们拼命猎杀妖狐,拿到了好成绩,对缥缈阁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你们在跟他们作对,以这种方式加入了,以后能有你们好果子吃吗?缥缈阁盘踞修行界多年,树大根深,不知掌握了多少人的致命隐私,连九圣都不敢贸然说掀翻就掀翻,连九圣也得循序渐进,你们冲到前面去找死吗?” 两人恍然大悟,没想到,真没想这么深,也没想这么透彻,当即心悦诚服着一起拱手齐声道:“谢长老指点。” 牛有道:“有些事你们知道就行,其他人爱怎么努力就让他们努力去,不要跟他们说,大家都不努力的话,圣境估计得恼羞成怒,到时候大家都要吃不了兜着走,这个道理不用我教你们吧?” “明白!”两人连忙应下。 “你是傅君让的弟子?”牛有道问过秦观,又问柯定杰,“你是莫灵雪的弟子?” “是!”两人应下。 牛有道:“猴子…也就是训练你们的袁罡,袁罡跟我说,你们还行。最近亲自跟你们接触了一下,观察了一下,你们应该不是缥缈阁的人。当然,能被宗门视为杰出弟子派出来,也不算浪得虚名,还算不错。一个好汉三个帮,我独自来此,身边没有可靠的人手,许多事情一个人不好办,我需要帮手。” 两人相视一眼,秦观道:“我们奉宗门之命前来,自然是全力配合长老。” “嗯…”牛有道摇了摇头,对他们的回答似乎不满意,“有些事,只能是我的人去做,我的人,懂吗?我若不想让你们跟着我,有的是办法把你们支开。我既然把你们留在了我身边,丑话说在前面,跟了我,就是我的人,有些事情也由不得你们,所以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跟你们说了这么多。” 两人有点不懂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牛有道:“傅君让和莫灵雪的弟子,做他们的弟子没问题,没让你们背叛师傅,不过…他们能给你们的,我也能给你们,他们给不了的,我也能给,这对你们不算什么坏事,以后就跟我混吧!” 什么叫以后跟你混?两人一脸尴尬,不知该如何回这话。 牛有道呵呵道:“还是那句话,你们既然沾上了我,我又对你们还算满意,有些事情就由不得你们。现在不懂没关系,以后会明白的。恢复的怎么样?恢复的差不多了就走吧!”说罢起身。 两人的确不明白,心中惊疑不定,不知牛长老说这些究竟是什么意思…… 临近傍晚,分散推进的人员在一处约定碰面的山林碰面了,略有收获,不多。 几乎各小队都有一两只的收获,万兽门不愧是万兽门,对一些动物的天性反应更敏锐,得手了五只。 晁敬更是亲手抓了一只活的妖狐,似乎是为了提升团队的猎杀能力,特意抓了只活的对众人做讲解演示。 一些针对性的特性让大家了解后,晁敬拔剑,干净利落地插进了妖狐的脑门,一剑挑出了一颗血淋淋的眼珠,扔给了下面弟子收入储物囊内。 “哇啦啦……”妖狐发出凄厉惨叫声,口中獠牙露出,深藏在毛足中的利爪绽露又收起,极度痛苦的扭曲着。 秦观和柯定杰悄悄看了下牛有道的反应,发现牛长老冷眼旁观,没表示出什么兴趣,也没有阻止的意思。 扔掉了还在扭动的妖狐尸体,晁敬收剑,沉声道:“大家今天总共收获二十一只,太少了。”神情有些凝重。 地上的妖狐很快没了动静,额头上的窟窿中血流。 牛有道叹了声,“对不住诸位,大家都有收获,反倒是我这里一无所获,感觉好像拖了大家的后腿。” 秦、柯二人心中苦笑,不知为何,从这位牛长老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高深莫测的感觉,感觉城府很深,这是以前在紫金洞时无法感受到的。 不但是这位牛长老,就连牛长老身边的那个大块头,两人也感觉很不一般。 一开始袁罡把二人要来训练时,两人是不屑的,很不愿意,然而茅庐别院那边开了口,宗门让他们服从配合牛有道这边,他们也没办法。可真正接受到了袁罡的训练后,两人才发现到袁罡的不一般,一些理念,一些手段令他们大开眼界,之后也渐渐沉下了心虚心学习。 他们知道临时匆忙,训练的时间有限,但对他们自己来说,扪心自问,受益匪浅! 沈一渡呵呵道:“你拖我们后腿没关系,重要的是,历练的事你心里有数就行,只要你心里有数,我们不在乎你拖不拖后腿,你想怎么拖都行,大家说是不是?” 众人或乐呵呵,或微微一笑,一副心知肚明的意思。 牛有道亦微微一笑,问:“让大家注意观察的事情,怎么样了?” 芙花摇头:“我这边没有发现缥缈阁人员的踪迹。” “没有!”大家陆续摇头,都表示没有。 牛有道:“这事大家不要疏忽,明天继续,一旦发现了,务必留心他们的踪迹去向。” “嗯!”众人或应声点头,或闷声点头,都表示记下了。 全泰峰忍不住问了句,“老弟,你要找缥缈阁的人是什么意思,你总不会是想去抢他们的东西吧?” 牛有道:“我可没你那么大胆。你既然有这想法,那我们成全你,诸位,发现缥缈阁人员踪迹后,知会全长老一声,让全长老抢去。当然,这是全长老个人行为,和我等无关!” 众人顿时哈哈大笑,有人叫好。 当然都知道是开玩笑,已经规定了不能抢掠,还敢抢,明着违规不是找死么,更何况还是抢缥缈阁的,谁敢? “去去去!”全泰峰朝起哄的人挥了挥手,复又好奇问:“老弟,那你找他们究竟是什么意思?” 牛有道没说原因,只是再次提醒道:“总之是为大家好,大家记得上点心。” 认为他知道内幕的人陆续颔首,既然他这样说了,肯定要认真对待,不然跟着这厮干吗? “天马上黑了,又没月蝶,环境不熟悉,晚上猎杀不便,大家早点休息吧。”牛有道招呼了一声,自己先去一旁盘膝打坐了。 秦观和柯定杰则守在牛有道身边轮流休息,轮流警戒,以保护牛有道的安全。 任何的异常,都能迅速引起二人的警惕。 其他人也注意到了,也早就发现了,这秦、观二人的警惕性非同一般,有些大家都看不出端倪的东西,两人蹲在草地上一看,就能及时提醒有东西从这里经过过。 且始终以牛有道的安全为中心,不管什么时候都要抢占有利的位置,明显不敢有任何的马虎大意,严密防范任何可能针对牛有道出现的危险。 再看看自己身边的人,发现素质和秦、柯二人相差的不是一点点,差距太明显了,压根不是一两句话能扭转过来的差距,都能从秦、柯二人身上看出相当的专业性。 有两个这样的弟子在身边,的确能让人放心不少。 不少人就纳闷了,也打听过,这两人虽是紫金洞弟子,可压根不是牛有道的人,也是临时派来跟随牛有道的,难道本派弟子和紫金洞的弟子差距有这么大?以前不是没接触过紫金洞的弟子,怎么就没看出来,难道是以前疏忽了? “看到没有,连有雾飘过来都要迅速挡过去先闻闻气味,学着点!”全泰峰有些不满地训斥了一下跟随的两名凌霄阁弟子,发现跟别人比起来就像是两块木头疙瘩。 次日天刚亮,众人再次按照布置散开推进搜寻。 牛有道三人继续在沼泽地中走走停停,悠哉的像是来看风景似的,哪像是来猎杀妖狐历练的。 已经明白了牛有道意图的秦、柯二人也打消了猎杀的意图。 可渐渐的,不但是二人,连牛有道也渐渐发现有些不对劲,今天和昨天的状况明显不一样了,身边总能看到妖狐频繁出现。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知道三人不会对妖狐动手,半下午的时候开始就更夸张了,出现了一波,几十只成群的妖狐竟从他们身边不远处跑过去。 三人依旧没反应,导致后面渐有成群妖狐在他们附近嬉戏玩耍,惹得秦、柯二人都有点手痒痒,要不是牛有道有话在先,他们恐怕是要忍不住出手的。 秦观啧啧一声,“荒泽死地的妖狐竟泛滥到了这个地步吗?” 柯定杰:“也许是昨天不够深入,今天够深入了,所以看见的多了。” 秦观叹道:“看来今晚碰头的时候,其他人的收获不会小,我们继续一只收获都没有,长老,会不会有点说不过去?” 第九九七章 算这家伙还有点良心 牛有道又不是瞎子,注意到了情况的变化,也一直在注意,初临荒泽死地,他也不知道这情况是正常还是不正常,淡淡回了句,“没什么说不过去的,按计划好的去做,非必要不要轻易被干扰,没有我的允许,你们不准妄动。” 秦、柯二人一起应下,“是!” 三人继续前行,途中在沼泽地的一处草坡上休息恢复损耗的法力时,负责警戒的二人又发现了异常。 秦观对盘膝而坐思索什么的牛有道低声道:“长老,左边,来了只黑的。” 牛有道偏头左看,只见一群泥水地里嬉戏的白狐中不知什么时候冒出了一只毛色黝黑发亮的黑狐,突然矫健蹿身,落在了一处草坡上,仰天打了个哈欠,四肢一软,慵懒地匍匐在了草窝上,貌似悠哉而睡。 “有够嚣张的,居然敢在我们面前睡觉,简直是目中无人。”柯定杰有点牙痒痒地嘀咕了一声,视同挑衅。 牛有道眯眼审视了一阵,回头闭目,进入了盘膝打坐状态,面对诱惑老僧入定一般。 秦、柯二人见他这个样子,知道还是不许他们动手猎杀,也就打消了自己隐隐欲发作的念头…… 等到法力恢复了,牛有道再睁开眼时,发现那边草窝上的黑狐已不见了,四周嬉戏的妖狐也不见了。 一行再次出发,途中妖狐泛滥的情况消失了,甚至很少见到妖狐,仿佛又恢复到了第一天的状况。 傍晚时分抵达了下一个集结碰头地点,牛有道这一组的人先到,之后其他各组也陆续来到。 大家凑在一起清点收获时,发现还少一组人,芙花率领的西海人员及昆林树。 今天的收获比昨天明显多了些,多猎杀了几只,言谈间明显已有了些猎杀的经验,毕竟有了头天的交手经验。 才多猎杀了几只,秦、柯二人感觉到有些不正常,这和他们途中见到的情况不符,猎杀的结果不应该是这样的。 牛有道也感觉到了不正常,试着问道:“咱们已经深入进了荒泽死地,遇见的妖狐应该会更多吧?” 浪惊空:“你这是什么道理,怎么可能会更多,已经打草惊蛇了,想发现那些妖狐只会更困难。”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这个说法。 牛有道忍不住与秦、柯二人相视一眼,奈何三人一无所获,不好说出自己途中看到的情形,否则无法解释为何仍一无所获。 晁敬出声道:“老弟,你们今天还是没收获吗?” 牛有道有心思,思索着摇头:“奇怪了,你们还有所收获,我们这一路上居然连妖狐的影子都看不到。” 众人开始七嘴八舌分析情况,秦、柯二人却知牛长老在说谎。 稍候,晁敬似有些心烦道:“每天就这么点收获,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得另想办法。”目光瞟向了牛有道。 牛有道知道这话是说给他听的,这老家伙背着师门干的事情被捅破了,急于做出成绩加入缥缈阁,略安抚一句:“慢慢来吧,才刚开始就想一蹴而就,哪有这样的好事。时间还长,三个月呢,先看看情况再说。” 晁敬想想也是,才刚开始,自己就有些心浮气躁沉不住气了。 天黑入夜了,已经燃起了几堆篝火,而芙花那一组人还没回来,渐引起了众人的担心。 红盖天:“不会遇上什么意外出事了吧?” 担心出事了也没用,这大晚上的,人生地不熟,也不好找,只能是继续等着。 等着等着,夜渐深沉之际外部略有动静引起了一群人的警惕,稍后发现是虚惊一场,是西海的人回来了,四个人一个不少的全回来了。 红盖天迎上去问话,“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芙花径直走向盘膝而坐的牛有道,说道:“发现了缥缈阁的踪迹,我们悄悄跟上去查看了一下他们的落脚地点,因此回来晚了。” 牛有道闻言站了起来,“他们在什么位置。” 芙花拿出手册,翻到地图,指着一处已经做了标示的地方,“在这里。” 众长老围了过来,凑着一起观看,也没看出什么名堂来。 牛有道看后点了点头,“好,知道了,辛苦了。” 芙花问:“已经找到了他们,下一步怎么办?” 牛有道:“我自有打算。” 他既然这样说了,又一直不肯松口,大家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又不能逼他说出来,只能作罢。 晁敬关心到了收获上,“你们今天的收获如何?” 芙花摇头:“没什么收获,只收获了两只妖狐竖眼。”下巴向牛有道偏了偏,“他不是关心缥缈阁的动向么,发现缥缈阁的踪迹后,我们不敢发出太大打斗动静,一直在悄悄跟踪。你们呢,收获了多少?” “唉!”晁敬叹了声,“也没多少……” 听闻牛有道这边今天还是一无所获,昆林树忍不住看了眼正捧着地图琢磨的牛有道。 众人皆坐回各自篝火旁安静下来过夜后,昆林树从西海那边起身走了过来,闭目盘坐的芙花略开眼瞥了瞥。 篝火火光渲染下,一直捧着地图琢磨地形环境的牛有道略抬头,看着蹲坐在了自己边上的昆林树,问了声,“有事?” 昆林树袖子里握着的拳头在牛有道跟前的草丛里放下了什么东西。 牛有道低头一看,竟是三只妖狐竖眼,笑问:“什么意思?” 昆林树:“给你的。” 牛有道:“哟,你不是说这次来是为报答天火教,是为天火教来历练,收获都要给天火教么,怎么好心给我了,觉得我一无所获,可怜我?” 正是因为这个,牛有道才和他分开了。 首先,牛有道的打算中压根没打算猎杀妖狐,而昆林树却要为了天火教奋力而为,这和牛有道的计划有冲突。 其次,昆林树对天火教还有很深的感情,又或者说因为自己师傅庞琢还在天火教手上,不想天火教因为这次的历练而出事,从牛有道这边发现了什么端倪的话,怕是免不了要提醒天火教。 不像秦观和柯定杰,牛有道警告了两人不要告诉其他人,两人自然会帮着隐瞒,都是站在紫金洞弟子的立场嘛。 如此一来,双方就有点不好相处了,牛有道不想为难他,牛有道对人对事有自己的处理方式方式,轻重缓急拿捏的很清楚,对有些人能快刀斩乱麻,对有些人只能是循序渐进,他相信水到渠成。 至少在昆林树目前的心态下,牛有道准备做的事暂时还不能让昆林树知道,他宁愿在昆、柯二人身上下工夫。 因此,这一趟猎杀妖狐就有点不合适再把昆林树带在身边,起码的一点,各组三个人,你这组四个人还一无所获的话有点说不过去。 也因此,牛有道把昆林树给从身边支开了,支开到了芙花那边,美其名曰芙花是女人,让昆林树帮着保护。 什么我是女人?芙花自然是不吃这一套的,女人怎么了? 牛有道糊弄了芙花,假意透露了真相,理由半真半假,说昆林树要帮着天火教获取成绩,他帮着隐瞒不合适,要避嫌,让芙花帮忙带着,同时让芙花帮昆林树隐瞒一下。 这点忙,芙花不好推辞,也是点小事,之后也的确帮着昆林树隐瞒了,昆林树猎杀的成绩没帮暴露。 不过见过昆林树的身手后,芙花心里有点腻味,她发现昆林树着实是厉害,进攻手段非同凡响,西海整队人居然不如昆林树一个人猎杀厉害,这样的人获得的成绩居然要给天火教? 女人的心思,多少有点不舒服。 当然,昆林树也算是对牛有道的事上心,不惜大量消耗法力大范围来回奔波,缥缈阁的人的踪迹就是他发现的,而后芙花率人跟踪。 眼前也的确是有点同情牛有道的意思,更多的是心里愧疚,低声道:“从今天开始,我这边的收获,一半给天火教,一半给你。” “也就是说,你一人猎杀了六只,不错嘛。”牛有道笑了,笑着调侃了一句,确切的说是略感欣慰,发现自己没看错人,算这家伙还有点良心,笑道:“拿回去吧。” “……”昆林树愕然。 牛有道微微摇头,“心意我领了,我用不上。”说罢又解释了一下,“我不在乎个人成绩,说到底,最后历练组的成绩还是要归拢在一起和缥缈阁那边做对比的。你的收获都给天火教吧,你多出点力,让天火教看到你的诚意,兴许你师傅在天火教那边也会更好过点。我说真的,不是矫情话,收回去,自己收好。芙花那边我交代了,会帮你隐瞒的。” 能被江湖中人从‘盗爷’改称为‘道爷’,他自有其过人之处,善于适时的以德服人! 昆林树怔怔看着他,心中莫名涌出感动。 他性格执拗,也不是婆婆妈妈的人,多话没有,慢慢抓了草丛里的三颗竖眼,起身离开了。 也许从战败落入了牛有道手中开始,他才算是开始了自己人生的真正历练。 牛有道目送其从篝火旁离开的背影,微微摇了摇头,又继续盯着地图琢磨,他要出手了,有些事情要计划周全,至少要防范可能出现的风险,所以必须深思熟虑、谨慎思考,面对的局势不容他走错一步! 第九九八章 牛有道,卑鄙无耻小人! 圣境内历练的各派不知外界事,外界各派几乎也不知圣境内的历练正如何。 可有一点,牛有道离开圣境回到了紫金洞的消息却是传开了,引起的动静不小,但也有人不知。 一处僻静地的农家小院,土墙院墙,赵登玄推门而入,见小院里安静,一角的瓜菜藤蔓绿油油。 不见任何动静,赵登玄遂喊道:“金环,金环……” 大喊数声无人应,他又跑入屋内呼喊,走遍了每个房间,连厨房都没放过,不见一个人影。 而屋内的陈设也明显是普通百姓的用度物品,不像是修士用的。 赵登玄心中有了警惕,迅速出来,见到庭院中陪同自己一起来的留仙宗长老乌少欢。 少了条胳膊的乌少欢脸上笑容不改。 “人呢?”赵登玄上前,沉着脸道:“乌长老,你不是说人在这里吗?人何在?我劝你不要耍什么花样!” 他来一趟也不容易,逍遥宫与这里路途遥远,他还没资格随时动用逍遥宫的大型飞禽,也不可能经常跑过来,毕竟是逍遥宫的弟子,有自己的职责履行。 乌少欢的笑容有些诡异,“赵先生稍等,人马上就到,要不了多久,很快的。” 赵登玄深吸一口气,“直接在留仙宗见面不好吗?为何要把我引到这荒僻农家院来?” 乌少欢叹道:“有些事还是不要让太多人知道的好,我们也是为了赵先生好,稍候你自然会明白。” 赵登玄皱眉,有所不解,“你们到底在搞什么鬼?” 话落没一会儿,外面传来脚步声,只见董金环出现在了门外,夫妻二人凝视。 赵登玄发现董金环变化不少,整个人略显丰腴了,皮肤似乎也更白皙细嫩了,少了几分修士味,更添妇人风情。 见到自己妻子好好的,赵登玄松了口气,董金环银牙咬唇慢慢走入了庭院内。 “赵先生,你看,我没说错吧?好啦,久别胜新婚,我就不打扰贤伉俪恩爱了。”乌少欢独臂摁了摁垂须以示敬意,之后转身离开了,单手一挥,风起,院门自关。 没了外人,董金环如飞鸟投林般投入赵登玄怀中拥抱,呢喃道:“赵郎。” 赵登玄拥着她,与之交颈,温存了一阵又缓缓推开她,好奇道:“怎么感觉你们宗门怪怪的,在你们宗门见面不行吗?为什么要我们在这破地方见面?” 董金环脸上浮现苦楚神色,“我离开宗门已有一段时间。” 赵登玄讶异,“离开宗门?你去哪了?” 董金环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在哪,只知自己在一座山里面,看守很严。” “看守?”赵登玄神情一肃,“怎么回事?” 董金环看了看四周,“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进屋。” 牵了赵登玄的手入屋后,又把门给关严实了,接着快速检查屋内的每个角落,还通过窗缝往外查看。 她这举动令赵登玄惊疑不定,走到她身边,双手扶了她肩膀正对,“金环,告诉我,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董金环欲言又止,最终眼眶红了,潸然泪下,泪珠儿在脸颊无声滑落。 赵登玄越发吃惊,摇着她肩膀,“出什么事了,你倒是说啊!” 董金环摇了摇头,拉了他一只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往下滑,滑过胸口。 捋平裙裳到她腹部时,赵登玄猛然一震,缓缓低头看去,只见董金环的小腹已经隆起不少,他的手掌就停在她那隆起的小腹上。 赵登玄呼吸急促了,忽猛的抽手,如同被蛇咬了一般,踉跄后退了几步,颤声道:“你有身孕了?” 董金环含泪颔首,“四个多月了。” 赵登玄有点懵,算了一下,不就是上次见面之后?反应过来后,有点急了,“金环,你是不是疯了?我不是告诉过你吗?我们现在的情况不合适,不合适要孩子,我这般不知轻重,你让我回去后怎么跟师门交代?还有,万一孩子将来不适合修炼,我们有护他们周全的能力吗?等我们身份地位再上一层有了关照的能力再要也不迟啊!”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董金环连连道歉摇头。 见她梨花带雨的伤心样子,赵登玄心又软了,又上前拥抱住了她,叹道:“算了,既然已经有了,就一起面对吧,我大不了被师门训斥一顿,实在不行也就不惦念那前程了,平常度日也没什么不好。” 话说的轻松,也实属无奈,一个门派中居于人下,看别人脸色哪有什么好过的。 说罢又推开她,拉了她的手,“走,我们去找费长流,我这次无论如何也要带你回逍遥宫。” 董金环拽住他,摇头,呜呜哽咽道:“没用的,掌门不会同意的,他不会同意的,我走不了的,孩子不生下来,我哪也去不了,他们把我看的死死的。” 赵登玄吃惊不小,“金环,什么意思?” 董金环哽咽道:“背着你要这个孩子,就是宗门的意思,之前他们屡屡劝我,我听信了他们的,认为我们两个身份地位相差悬殊,又在不同的门派,有个孩子才能真正栓住你。等我真正有了身孕后,他们突然对内隐瞒消息,并秘密将我转移了严密看管,他们说是便于我养胎,然之后的种种之下我察觉到了不对,根本不是他们说的那回事。” “后来我吵闹,吵着要去见你,希望让你知道喜讯。他们不肯,后来师傅来了,劝我打消这个念头,想自己好好的,想孩子好好的,就老老实实服从安排,什么事都不会有,而且今后宗门会好好照顾我和孩子。师傅警告我,不要闹,肚子里的孩子也不能出事,孩子若出了事,我也活不了!” 赵登玄震惊道:“为什么?” 董金环哭泣道:“我当时也想知道为什么,也这样问师傅。师傅很无奈,师傅说他也没办法,宗门也没办法,宗门也不想对本门弟子做这样的事,可是不得不从。师傅说,道爷说了,路是我自己选的!” “牛有道?”赵登玄失声道:“他想干什么?” 董金环泪流满面,“赵郎,你还不明白吗?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罪该万死,天都秘境,我不该背叛道爷的,这是我的报应,这是道爷对我的惩罚!对你、我,还有孩子的惩罚,他一个都不放过,连我们下一代也不放过,可怜我的孩子…”手抚肚子,已哭的不成人样。 赵登玄身形无力一晃,双目欲裂道:“牛有道,卑鄙无耻小人!” 最终,夫妇二人,一个哭泣不止,一个怔怔无语。 良久后,回过神来的赵登玄看了看四周,低声道:“走,悄悄的走,咱们逃走。” 董金环摇头:“逃?能逃哪去?道爷太可怕了,他的势力太庞大了,他是紫金洞长老,手握修行界和世俗的大权,如今的紫金洞连逍遥宫和灵剑山也要看其脸色,我们就算逃去了逍遥宫…我一逃,就成了真正的留仙宗叛徒,一旦紫金洞施压,逍遥宫能为了我这个叛徒硬来吗?哪个门派会护我这个没什么利用价值的叛徒?” 在她眼里,牛有道就是一个她仰望不到的恐怖存在。 赵登玄:“你放心,你我是夫妻,金环,你听我说,我不会放弃你的。大不了,我们不回逍遥宫了,天下这么大,我就不信我们连个藏身的地方都找不到。” 董金环泣声道:“赵郎,没用的,我挺个大肚子太显眼了,牛有道的势力太庞大,一旦发动力量追杀,从修行界到世俗的力量将到处搜寻我们,连海外那群妖魔古怪都是他的人,我们往哪躲?能躲一辈子吗?就算我们能躲,孩子也要跟着我们躲一辈子吗?你不回逍遥宫的话,也会成为逍遥宫的叛徒啊!逍遥宫到时候也不会放过你的!” 赵登玄悲声道:“逍遥宫若连我妻儿都不保,我…”有些话终究是没敢说出口,“金环,你听我说,事情没你想的那么可怕,牛有道进了圣境,正在圣境历练,他现在顾不上我们的!” “……”董金环一怔,她被留仙宗秘密安置了,接触不到外面的消息,许多事情都不知道。 而赵登玄长途一人奔波而来,还不知这数日内修行界发生的事情,没听到牛有道已经从圣境回来的消息。 “事不宜迟,走!”赵登玄扯了她一下。 两人就此决定逃离,从厨房的窗口钻了出去,就此往深山中遁去。 然而还没跑出多远,一只大型飞禽从空中掠过,一条人影从天而降,拦在了他们的前面。 来人面无表情地转身看来,正是留仙宗掌门费长流法驾亲临。 董金环吓得瑟瑟发抖,对于掌门的威严,门中弟子是恐惧的。 紧接着,四周有人围了过来,将两人围在了中间,董金环的师傅也露面了,一脸悲愤道:“逆徒,你想干什么?真想背叛师门不成!” 费长流冷冷道:“夫妇二人出来逛逛,没你说的那么严重。不过这荒山野岭的不太安全倒是真,就不要到处乱跑了。” 最后的结果,夫妇二人只能是束手就擒,赵登玄没办法带着一个大肚子的女人杀出重围。 人带走后,乌少欢凑到了费长流身边,“掌门,道爷真是好本事啊,连圣境那种地方也是说出来就出来,咱们是不是趁这借口去拜见一下,多交流亲近些没坏处。” 费长流颔首:“咱们这位道爷的确不是一般人,我留仙宗当时的无奈选择,倒是走对了路。准备一下吧,咱们按他说的把事办好了,也是该让他知道的。” “是!”乌少欢笑着应下。 两人还不知道牛有道又被“抓回了”圣境,问题是这事缥缈阁和紫金洞都没有对外声张,修行界大多人只知牛有道出来了,却不知牛有道又回去了。 第九九九章 跟踪 有人棒打鸳鸯,夫妇二人不得不分开。说棒打鸳鸯也有点过了,并未实质拆散二人,只是让二人暂时分离。 董金环被留仙宗的人带走了,至于带去了哪,赵登玄不知道。 留仙宗也再三安慰赵登玄,表示不会有任何问题,表示是为董金环着想,怕赵登玄抛弃董金环,所以要董金环生下这个孩子,以后会考虑让董金环跟他回逍遥宫的。但是,不希望赵登玄对外声张此事。 当然,赵登玄也可以为了自己的前途直接休掉董金环,至于孩子,留仙宗会帮他好好养着的。 又或者赵登玄可以向宗门禀报,不过逍遥宫出面也没用,留仙宗按门规处理本门弟子谁也说不得什么,留仙宗可以考虑让董金环一尸两命,也可以考虑让董金环将来抱着孩子出现,赵登玄可以选择六亲不认,但留仙宗一定会把他赵登玄的名声给搞臭,彻底毁了他在逍遥宫的前程。 总之一句话,暂时不希望董金环有身孕的事让逍遥宫知道。 至于董金环,留仙宗还是那句话,好好养胎,安心把孩子生下来,倘若想不开让肚子里的孩子出了事,她董金环也活不了。 最后,赵登玄一个人回去了,心中之悲愤无处发泄,不知咒骂了牛有道多少次…… 外面有人咒骂,牛有道不知,依然在火堆旁时而拿起手中地图琢磨着,各派人员基本也都在盘膝打坐调息中。 一些骂名他也不会在乎,如同他自己说的,他早已分不清自己是黑是白,火光下皱眉沉思着。 偶有萧瑟风来掀起他的衣角,思索神色不改。 轮值戒备的柯定杰很警惕,察觉到了异常,蹲在牛有道的边上,在牛有道耳边嘀咕道:“长老,后面那棵大树下面。” 牛有道霍然回头看去,看到了那棵大树,也看到了那棵大树下的东西,黑狐,像是白天见到的那只黑狐,鬼鬼祟祟着,似乎正躲藏着偷窥他们。 牛有道“嗯”了声,表示知道了,回头继续看自己手中的地图。 柯定杰低声道:“长老,要不要让他们…”示意了一下各派的其他人,言下之意是,你不想动手,可以知会其他人去动手。 “不要多事。”牛有道淡淡一句。 见他这般态度,柯定杰只好作罢,继续戒备自己的,防范被妖狐偷袭便可…… 天未亮,盘膝打坐的牛有道睁眼看了看天色,慢慢站了起来,杵剑而立,黑漆漆的天空下,火光摇影。 再回头,那鬼鬼祟祟的黑狐已不知去向。 “长老!”轮流警戒四周的秦观和柯定杰被惊动,一个起身,一个凑了过来,不知他有什么事。 “跟我走。”牛有道说了声。 秦观问:“去哪?” 牛有道没有回答,而是走向了西海那边,走到了芙花跟前。 盘膝而坐的芙花睁眼,也看了看天色,不知他这个时候过来干什么,也站了起来,问:“什么事?” 牛有道偏头示意了一下,将她带到了一旁,瞅了眼昆林树那边,叮嘱道:“大姐,劳烦多费点心,尽量帮我保护好他。” 芙花揶揄道:“让我保护他?把他塞给我的时候,你不是让他保护我这个女人么?” 牛有道呵呵一笑,“大姐不是这种小心眼的女人。” 芙花:“不跟你扯,我问你,外面风传他去紫金洞挑战你,以身作赌,结果败在了你的手上成了你的奴仆,是不是真的?” 这事如今已不是什么秘密,丢人的事,天火教自然不会往外传。关键是管不住紫金洞那张嘴,紫金洞想找天火教敲诈好处,结果天火教不从,紫金洞没捞到好处,自然要放消息出去让天火教脸上好看。 牛有道颔首:“是有这么回事。” 芙花似乎有点惊疑不定,“你真的打败了他?” 有此一问是因为这两天见过昆林树的身手,相当不一般,御火术非同凡响,但凡被他撞见的妖狐,几乎难以脱身,遁入沼泽中似乎也没用。昆林树一施法,沼泽底下能冒出火来,能将遁入的妖狐给逼得蹦出来。 如此强势追杀,免不了中了妖狐的陷阱,一次沼泽中冒出千百触手纠缠,只见昆林树御火剑如雨,将那千百纷扰给斩了个稀里哗啦,借助千百触手掩护逃避的妖狐愣是没能逃了,一大片沼泽地面几乎都被烤焦了。 那天降火剑如雨、气势如虹横扫一切的气势着实惊人,有点把芙花给惊着了,估量着真要动起手来,自己恐怕未必能是昆林树的对手,尤其是昆林树的火性功法,有点克制她。 这个昆林树有这么强悍的实力,令她有点怀疑传闻是真是假,牛有道真能打赢昆林树? 牛有道淡淡一笑,语焉不详,“侥幸罢了。” 一番交代之后,牛有道就要离去,然其他人不是摆设。 一群人看似在那闭目盘膝打坐,其实早已察觉到了牛有道走动的动静,何况牛有道走动并未瞒人,皆悄悄留心着。 见牛有道要走,晁敬的声音忽然响起,“牛长老,这是要去哪?” 他起身了,其他各派长老也陆续睁眼起身了,都走了过来。 近前后,晁敬再问:“牛长老,离天亮估计还有一两个时辰,这摸着黑的,什么事着急离去?” 牛有道:“正因为还有一两个时辰天亮,才要离去。我去趟缥缈阁的人员那边,去晚了,他们四散而去了,不知他们下一个落脚地点,找起来恐又是个麻烦。” 沈一渡奇怪,“你跑去找他们干什么?” 牛有道:“我们目前猎杀的效率不怎么样,再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我去观摩一下他们是怎么猎杀妖狐的,或者说跟他们接触一下,看能不能取点经验回来。” 晁敬:“既如此,不如大家一起去,互相间也好有个照应。” 牛有道:“两边现在是竞争关系,你觉得大家扎堆跑去合适吗?不宜去多了人,我去自有我去想办法接触的计较,人少有人少的好处。” 众人想想也是,只是说什么去缥缈阁那边取点经怎么感觉有点不靠谱,也不知这位能有什么法子。 晁敬犹豫了一下道:“也好,情况怎样,今夜碰头的时候再听你说。” 牛有道摇头:“今夜怕是没办法跟你们碰头,这几天只怕都未必能有空,我既然去了,只要能留在他们身边,自然要观摩一段时间,兴许花上个十天半个月都说不定。我若是今晚能回来,自然会赶往下一个碰头地点,若是回不来,你们继续按计划猎杀你们的,芙花这边我留了一个碰头的地点,到时候我们在那地方碰面。” 众人看向芙花,芙花亮了亮手中的小册子颔首,表示的确如此。 事情敲定,牛有道领着秦、柯二人就此离去。 尽管大家心存疑虑,可牛有道执意如此,他们如今都有求于牛有道,也只能是眼睁睁看着牛有道的身影消失在了黑暗中。 一离开山林,辨明方向后的牛有道三人朝着一个方向急速飞掠而去。 星空下的沼泽地上氤氲浮荡,三条人影起起落落滑翔不停。 赶路,从天黑一直到天蒙蒙亮,终于抵达了目的地山林附近。 不停飞掠了一两个时辰,对法力的消耗也不小,牛有道暂未靠近,觅了一隐秘之地一起恢复法力,并下令轮流观察目的地的动静。 秦观好奇:“长老,您不是要跟他们接触吗?”如同心中所问,找到了人却又鬼鬼祟祟躲躲藏藏是什么意思? “少问多看。”牛有道给了一句,两人只好摁下了心中的疑虑,就此潜伏。 直到天色大亮了,山林中出来了一群缥缈阁的人,两人一组,呈扇形继续向前推进。 牛有道盯了一会儿,待缥缈阁人员都散开了,彼此都看不到了,牛有道回头问:“这里许多地方都很空旷,跟踪容易被发现,猴子有教你们追踪人的时候该怎么做吧?” 教过,两人看看自己身上红色的惹眼衣服,直接往泥地里一滚,转眼成了泥人。 牛有道也一样,之后三个泥人朝最边上一路人的去向追了去。 追了不到半个时辰,有打斗动静传来,靠近的三人迅速往泥地里一趴,远观之下,隐约看到了两名缥缈阁的人员正在猎杀妖狐。 牛有道抬手左右一指,打出了一个手势,之后朝目标一指。 两人看懂了,正是袁罡教过他们的手势,让他们去目标左右查看,点了点头,迅速向目标左右两翼潜行而去。 目标得手了一只妖狐,再次前行,牛有道再次起身,偷偷摸摸远远地跟在了后面,一路上结草留下了标记。 这一跟跟了不少时间,待到目标落入了一处小山林里休息时,牛有道也停下了躲藏,趴在了沼泽地的水草中。 等了一阵,秦观和柯定杰二人摸了过来,告知这四周方圆几里内应该没人。 “走,去会会他们。”牛有道话落便已蹿身而起,人在空中施法一震,身上泥水纷飞,现出了真容。 秦、柯二人相视一眼,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也跟着飞了出来现身,也施法祛除干净了身上的泥水,跟着一起朝那处山林飞去。 三人一落入林中,立刻惊的林中缥缈阁人员喝道:“什么人?” 第一千章 牛长老疯了 既然已经决定现身,牛有道就没打算再回避什么。 双方一照面,牛有道直接朝两名缥缈阁人员走了过去。 对历练的其他人,两人也许记不住,但对于牛有道,倒是印象深刻,其中一人见过牛有道,愕然:“牛有道!” “牛有道?他不是被罗芳菲送出了圣境吗?”另一人愣问,对于牛有道,他只闻其名,又是临时调来参加猎狐的,并未见过牛有道。 缥缈阁那么多人,也并非是人人都见过牛有道,实际上大多数都没见过,能遇上一个见过的已算是不错。 牛有道也有点意外,没想到有人认识自己,但想不起这位是在哪见过面。 不过既然是认识,倒是省事,边走来,边提剑拱手道:“正是牛某,一路搜寻妖狐,正欲在此歇脚,不想在此碰见两位缥缈阁高贤。” 看看秦、柯二人的穿着,再看看牛有道的穿着,认识牛有道的那人指着牛有道喝斥,“放肆,谁让你换掉身上衣服的?” 确认了来者的身份后,两人自恃缥缈阁身份凌人的气势又出来了。 牛有道手中剑往地上一戳,插在了地上,不见回话,但见身形嗖的一闪,人如离弦之箭撞向了二人。 二人大惊,被闹了个措手不及,双双出手还击。 骤急纷乱之际,牛有道不躲不避,任由二人拳掌击中己身,撞去之势不受扼制,双掌齐出,轰中了二人胸口。 咣咣两声,两条人影双双倒飞了出去,口中双双呛血。 震飞的二人尚有点懵,做梦也想不到牛有道居然敢对他们出手,被袭击前可谓一点防备都没有。 秦观和柯定杰惊呆了,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以为自己看错了,可却是眼睁睁看到的现实,牛长老…牛长老居然在攻击缥缈阁的人。 无论是被打飞的二人,还是惊呆的二人,都不敢想象眼前的一切是真的。 牛有道的进攻并未停,又嗖一声冲震飞的二人追杀而去。 落地踉跄而退的二人一左一右闪开,牛有道闪身贴上一人,那人仓促还击,实在是牛有道出手后压根不给喘息之机,连拔剑都来不及,仓促拼尽修为狂轰出一拳。 牛有道神情冷酷,一掌迎上,轰,身后衣衫猎猎。 攻击者这次清晰感受到了那种感觉,自己全力一拳与牛有道对上后竟无处着力,反倒是一股狂猛力道袭来,胳膊嘎嘣几声,臂骨已断成几截。 整个人被牛有道接踵而来的一脚给踹飞了出去,后背又遭受重击,硬生生将一棵大树给撞倒了,翻滚在地呛血喘息,已是重伤,难再动弹。 一脚踹飞对手的牛有道借力闪身而去,瞬间从林中树冠蹿飞了出去,追向了另一个逃走之人,并扔下一句话,“拿下!” 这话是对谁说的还用说吗?拿下谁还用说吗?秦观和柯定杰盯着地上呛血挣扎的人,可谓呆在原地一动都不敢动,手心里都是汗,后脊背发凉,头皮发麻,喉结耸动着。 让我们拿下缥缈阁的人?这玩笑开大了!两人心中狂呼,牛长老疯了吗?这是要干什么啊,找死也不是这样玩的吧? 两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牛有道盯上缥缈阁的人竟是要干这疯狂之事,之前还以为牛有道有什么其他用意,谁知跟缥缈阁的人一照面,二话不说就偷袭动手了。 疯了!疯了!牛长老疯了!两人相视一眼,貌似在互问,我们该怎么办? 两人寸步都不敢动,不知是不是该听牛有道的,关键是这种事情不敢听从啊! “你们…带我走…你们是被逼的…只要带我走,缥缈阁恕你们无罪,不但无罪,还算你们有功!快,带我走…”地上挣扎的缥缈阁人员呛血发话,他也看出了两人是不想这样干的,实在是两人的反应太明显了。 被接连重击,他如今重伤在身,难以动弹,知道自己跑不了,一旦牛有道回来了,怕是在劫难逃,只能是把最后求生的希望寄托在了二人身上。 然而晚了,林子外面几声响后,牛有道已经飞掠回来了,手上还提了一人,自身落地,手上提的人也扔在了地上,摔出一声闷哼。 秦观和柯定杰吓得一哆嗦,脸色都吓白了,再看地上那人,一身的脏泥,显然是未能逃掉被牛长老给打落在了沼泽中,两人慢慢抬眼看向牛有道,眼中满是惊恐神色。 有些东西是看得出来的,看两名缥缈阁人员的出手气势,应该也是金丹修士,这次缥缈阁派出比试的人手应该也没有金丹以下修为的人。 可就这么两个人,面对牛长老的出手,竟然被打的连招架之力都没有,轻易就被牛长老给打趴下了,牛长老的实力可想而知。 有这实力,居然还玩偷袭,两人痴呆着。 殊不知,牛有道比较喜欢玩偷袭,能省事解决的事情,他会尽量省事一些。 还是那句话,打打杀杀有风险,能不动手的事,牛有道一般不亲自动手。 落地的牛有道回头冷冷瞥了二人一眼,见二人吓傻了的样子,居然没听他的话,不由冷哼了一声,也没过多计较什么,因为能理解二人受到的惊吓。 牛有道探手一抓,虚空摄物,插在地上的剑唰一声拔起,落入了他的手中。 一身泥的人慢慢跪爬起来,短促喘气着说道:“牛有道,你好大的狗胆,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牛有道杵剑而行,慢慢走到他跟前,抬剑将他捅翻在地,剑鞘戳在了他的胸口,剑杵在了他的身上,压得他再难爬起,淡然道:“不是我不想换衣服,是黄班把我从圣境外拉回来太过匆忙,没来得及换。” 倒在地上捂住断臂的人忙道:“既然是误会,不至于如此,一场误会,过去了就过去了,你放心,只要你放我们走,我们保证你没事。” 牛有道冷眼斜睨,“你想多了,我已经动手了,你觉得可能吗?” 那人咬牙道:“牛有道,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否则后果你可以想象。” “想什么?我昨天想了一晚上,今天你们撞上我,算你们倒霉。”牛有道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看了看四周,叹道:“你们放心,我没别的意思,想问你们点事,希望你们能从实招来。” 被戳在地上的人满口鲜血道:“你想问什么?” 牛有道居高临下,“缥缈阁这次参加猎狐的人员,你们都认识吗?” 就问这个?脚下之人喘息道:“认识,基本上都认识。” 牛有道:“那就好办了,也没其他事,我只想把这些人的情况弄清楚。我要知道圣境内的情况,还有这次来的人,叫什么,平常在缥缈阁都是干什么的,担任什么职务,都一五一十给我交代出来,不得有任何隐瞒。只要交代的清楚,我放你们一条活路。” 秦观和柯定杰面面相觑,真正是心惊胆战,牛长老到底要干什么啊! 脚下人呵呵道:“牛有道,窥探圣境和缥缈阁的隐私,你知不知道是何下场?” 牛有道面无表情道:“什么下场那是我的下场,是福我享,是罪我受,不劳你们费心。都给我听好了,说了,还有条活路,不说,我宰了你们再找其他人,来了这么多人,我想总会有开口的。” 断臂者悲愤道:“我们说了,你岂会留我们活口?” 牛有道:“我不是不讲道理的人,给你们点时间好好考虑一下,想好了告诉我。”说罢挪开了手中剑,不过却屈指连弹出几道劲风,分别打中二人,令二人在地上无法再动弹。 跑是跑不了的,多此一举是不想两人聚在一起做商量。 牛有道转身而去,与战战兢兢的秦观和柯定杰擦身而过,走到了二人身后不远处停步,淡淡一声,“宗门派你们俩来之前,让你们配合我,你们就是这样配合的?” 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慢慢转身了,走到了他的身后,秦观紧张道:“长老,缥缈阁我们惹不起的,会给宗门带来大麻烦的。” “哦!”牛有道杵剑转身,目视两人,反问:“麻烦在哪?” 秦观:“长老,缥缈阁发现少了人,肯定要追查的,其他人知道我们来找缥缈阁的人来了,脱不了干系的。” 牛有道:“放屁!这里压根不在九圣的控制中,谁知道?打打杀杀的,少两个人怎么了?荒泽死地死两个缥缈阁的人有什么稀奇的,你们不说,我不说,谁能想到是我们干的,妖狐干的不行吗?麻烦?我看麻烦在你们的脑子里,都醒一醒,把麻烦从脑子里踢出去,麻烦自然不在了。” 柯定杰很害怕道:“牛长老,你到底要干什么啊?” 牛有道:“要干什么,我刚才跟他们说的,你没听见?” 柯定杰:“我听到了,但我们没必要窥探圣境和缥缈阁的隐私,好好的干嘛要跟缥缈阁人过不去?” 牛有道:“做都做了,还废什么话。我现在只问你们一句,是遵从宗门法旨全力配合我,还是做叛徒出卖我连累整个宗门,你们自己选。” 选?两人目光下意识看向了他的手,看向了他双手倒扣在剑柄上的手,只见倒扣的双掌十指在剑柄上动弹着,蠢蠢欲动着。 第一零零一章 一人一个,做掉! 这让他们两个怎么选?这都对缥缈阁的人动手了,还有什么是牛长老不敢做的吗? 刚刚,牛长老已经当他们的面展现出了自己的实力,选择不好的话,两人中至少有一个是无法活着离开的。 而出卖本派长老也是个让人纠结的问题,不出卖的话,一旦被缥缈阁查出的后果可想而知。 面对这难以抉择的问题,秦观含糊其辞一句,“我们遵从宗门法旨。” 牛有道微笑,“这就对了,大家都是为了宗门好。” 秦、柯心里一个骂娘,一个问候他祖宗,你这样做是为了宗门好?宗门敢做这事? “放心,事情没你们想的那么严重,如刚才所说,这里有两个人出事,缥缈阁查不出是谁干的……”牛有道跟两人谈起了心,二人内心不敢苟同,表面唯唯诺诺。 稍啰嗦了那么一阵,几人身后传来痛苦的呼唤声,“我说!” 秦、柯二人回头,牛有道从两人中间走了过去,二人相视一眼也跟了过去。 走到受伤倒地的两人中间,二人才发现受伤两人的异常状况,一脸的痛苦,半边肤色通红如火烧一般,另半边竟凝结出了寒霜,此情此景令二人惊悚相视,不知怎么回事。 殊不知二人体内正处在极度的冷热煎熬中,痛苦滋味难以形容,加之一身法力受制,无法施法抵御,血肉之躯硬生生承受着。 牛有道:“愿意说了?” 一身脏泥者痛苦道:“我说。” 牛有道看向另一人,“你呢?” 断臂者哆嗦道:“我说了,你也不会放过我。” 牛有道:“我提醒你一句,他已经愿意说了,你不说,那我只能杀了你。不妨直说了吧,只要你们出卖了圣境和缥缈阁,就有了把柄在我手上,我也没了杀了你们的必要,你们对我还有用处。” 这是个理,已经有人答应开口了,自己不说就真的是死路一条,痛苦煎熬中的断臂者咬牙道:“好,希望你说话算话,我说。” “这就对了,没必要跟自己过不去。”牛有道俯身,探掌摁在了一身泥的人的胸口,只见后者身上的寒霜渐化,异常的通红肤色也缓了过来。 痛苦暂时化解了,那人重重呼吸着、喘气着,如释重负一般。 之后牛有道又走到另一人身边,同样暂时化解了对方的痛苦,收手后提醒道:“我问什么,你们答什么,两人的口供对比,有一句对不上,我就从你们身上缷下一个部位,或者直接宰了说假话的那个,明白吗?” 倒在地上的二人喘着气,没吭声。 牛有道手中剑一提,忽在断臂者身上一戳,后者立刻昏厥了过去。 牛有道走回一身泥者的身边,又对秦、柯二人道:“准备东西,我问,你们做口供。” 二人不知他为什么要冒险费这个劲,觉得不值得。 可对牛有道来说,这是很有必要的事情,对一个决策者来说,掌握情况是做出判断的起码依据。 修行界各派对圣境和缥缈阁的情况知道的太少了,连对手的一点有用信息都不知道,等于是连面对的资格都没有。 大家身上都没有纸笔,也找不到合适的记录口供的东西,最后在牛有道的提醒下,扒了另一人的衣服弄干净,笔墨也只能是借那位的血一用。 牛有道指了秦观做记录,示意柯定杰警戒四周,之后才问地上伤者,“先把缥缈阁这次参加猎狐人员的名字报上。” “陈彪、卢天广……”一身泥者瘫在地上喘气着、思索着慢慢道来。 这么多人的名字,想一下顺溜报出来也有一定难度,期间不免多想一下。 待到名字全部报完,牛有道要了名单一个一个问,“陈彪在缥缈阁干什么的,什么职位……” 问一个答一个,一身泥者逐一道来。 说的内容比较多,牛有道不忘提醒秦观,只记摘要,废话不要记,现场也找不到那些东西记录。 仅问完这些,天色就已经是傍晚了。 拿到口供后续能发挥什么作用,牛有道暂时也不知道,但已经有了起码的收获,至少是让他心动的收获,他看上了名单中一个人,一个叫“敖丰”的人。 据被审讯者讲,敖丰是从无量园出来的,而这个无量园正是长有无量果的圣境禁地,无量果也就是妖狐一族所谓的狐仙果。 盯着名单上的敖丰名字琢磨了一阵,牛有道问:“说说这个敖丰,无量园乃是圣境禁地,能派去看守无量园的人,怎么会跑来参加这次的比试?” 一身泥者道:“应该是不想困守在那,有关系趁这机会出来了。无量园乃是圣尊最看重的地方,乃禁地,看似轻松,实则如履薄冰,稍有疏忽就是人头落地,出了问题不管什么人什么身份都难逃一死,而进了无量园几乎就失去了自由,几乎没人愿意去无量园。这次比试,缥缈阁这边成绩突出者是要得重用的,无量园那几个重要位置由九圣的心腹固定死了,敖丰应该是有想法的。” 牛有道又看了下有关敖丰的信息,“无虚圣地的人,圣尊督无虚的徒孙…” 一身泥者:“督无虚徒弟叶念的弟子,应该是这重关系出来的。” 牛有道思索着略颔首,又问:“无量园内有多少无量果?” 一身泥者:“生长不易,哪能有好多。据说早先是一大片果林,果树很多,后来基本上都被几位圣尊给强行毁了,独留下了一棵果树,一棵树上只长有十二颗果子。就这一棵果树已不知死了多少人。” 牛有道略默,又问:“敖丰长什么样子?” “瘦高个,白面无须,大眼睛…”说到这,一身泥者愣怔了一下,忽一惊,“你想找敖丰?你想干什么?” 被他这么一提醒,秦观和柯定杰亦心惊肉跳。 瘦高个、白面无须、大眼睛,有这三个相貌特征的形容,已经足够了,牛有道提剑一戳,直接令对方昏厥了过去。 “弄醒另一个问问,核实一下这家伙说的有没有误。”牛有道将写满字迹的衣服扔给了秦观,让他去办。 秦观照办,弄醒了断臂者,照牛有道的方式重问一遍,核实前者所提供的信息。 一个审讯,一个负责警戒四周,牛有道则双手杵剑身前,目光闪烁不定,不知在琢磨什么。 柯定杰不时观察一下牛长老的神色反应…… 天黑后,牛有道让柯定杰生一堆篝火,方便秦观办事。 柯定杰再次心惊肉跳,忍不住提醒:“长老,缥缈阁的人一旦发现少了两个人四处寻找的话,我们这燃着火光,岂不是要暴露自己。” 牛有道:“你想多了,不会天一黑不见人就会立马四处寻找的,肯定要等上一等,等到确认人的确失踪了才有寻找的可能。他们下一个碰头地点离这里很远,等他们找到这里,我们已经完事了。就算找来,也不会是扎堆找来,不用担心,有事我会处理,做好你的警戒便可。” 柯定杰心慌意乱,无奈照办,他有想跑的念头,可又担心跑不掉…… 夜深时,柯定杰忽到牛有道身边,低声道:“长老,右后方的树下。” 牛有道闻言扭头看去,只见树下草丛中,一个若隐若现的熟悉身影又出现了,又是那只黑狐。 这已经是第三次见面了。 一狐一人的目光隔着草丛,明显对视在了一块。 牛有道慢慢回头前看,没有理会。 柯定杰低声提醒,“长老,妖狐可是有灵智的,我们做的事被它看到了,一旦走漏消息,怕是会很麻烦。” 牛有道:“不用你操心,我自有计较。” 正这时,盘腿坐在地上的秦观活动了一下身子,也出手让断臂者昏厥了过去,方起身走了过来,奉上那件衣裳,“长老,核实过了,基本无误。” 牛有道起身,拽了衣服到手,左右偏头示意了一下,“一人一个,做掉!” “啊!”两人失声,自然懂对方这话是什么意思。 秦观颤声道:“长老,你不是说他们出卖了缥缈阁有把柄在你手上,没了杀他们的必要吗?留着他们可以备以利用啊!” 牛有道:“缥缈阁的人很多,抓两个不难,在这里的紫金洞弟子却只有你们两个,他们的死活不重要,我更看重你们。是选择背叛宗门,还是选择维护宗门的利益,你们自己抉择!不过我要提醒你们,我身为紫金洞长老,有清理宗门叛徒的义务!” 两人左右为难,很想问问他,跟你干这样的事情算狗屁的维护宗门利益。 见二人不说话,也没动作,牛有道左右看了看,似笑非笑道:“别逼我清理门户,别说你们,就算你们师傅加一块也不是我对手,你们跑不掉的!做了这样的事,你们知道的,我没了退路!” 没得选择!两人算是明白了,这位长老倚仗形势,屡屡给他们的选择都是没得选择的选择。 最终,两人拔剑了,就在篝火旁,手起剑落血溅,两颗人头滚动,两名缥缈阁的人身首异处。 树下草丛后面的黑狐,目睹这一幕,两眼明显睁大了几分,似乎有些难以置信。 火光照耀下的牛有道面无表情,手上衣服扔给了回头的秦观,“带着缥缈阁的衣服不方便,把上面的东西抄到你们手上的小册子上去备用。现场处理干净,不要留下任何痕迹。我有点事,你们在这里等我。” 两人刚想问他要去哪,牛有道身形骤然一闪,人如离弦之箭,射向了后方树下草丛后面的黑狐。 s:谢新盟主“熊猫公爵”支持捧场。 第一零零二章 弄死他! 黑狐目中闪过吃惊,对方之前屡屡没反应,多少有点麻痹作用,突然来这么一下,差点搞它一个措手不及。 不过他反应也快,身形矫健一闪,如一缕黑烟而去,已蹿到了另一棵树后。 扑空的牛有道挥手就是一掌,隔空一掌,那棵遮挡的大树中干爆开,大树顷翻。 炸开的木屑中,狐影飞速蹿离,在翻倒的树干上急速蹿越,冲向了树林上空的夜色中。 飞来的牛有道足尖亦在倒下的树干上一点,追射而去,不比妖狐身形小能在顷翻乱摆的树枝中穿梭,牛有道又是隔空一掌拍出,轰的枝叶乱飞,人已从纷飞枝叶中蹿出,掠向了树冠上的夜空。 这转眼间的一逃一追,皆迅捷的让人眼花。 秦观和柯定杰愣住,牛长老不是说不想得罪妖狐吗?这突然出手让他们很意外。 总之牛有道的反复让二人一点头绪都摸不着,秦观回头问:“要不要帮忙追杀?” 柯定杰叹道:“他不是交代了事情让我们在这里等吗?” 两人看看地上血淋淋的情形,怅然若失,直到现在,似乎才明白了牛有道之前跟他们说过的话,让他们跟他混,说跟了他就由不得他们,现在懂了。 “如今看来,他早就想对缥缈阁的人出手了。”秦观苦着一张脸。 听到远处传来的打斗轰隆声,估计追杀还在持续,柯定杰又叹了声,“还用说么,从领着大家往缥缈阁人员的去向来,让大家关注缥缈阁人员的踪迹,恐怕就存了这心思。” 秦观:“两名缥缈阁人员轻易就被他杀了,还把我们也给拖下了水,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这位牛长老的城府之深,简直可怕!柯师弟,你说,咱们现在去找缥缈阁的人将功赎罪的话,缥缈阁能不能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而放过我们?” “你问我,我问谁去?”柯定杰惨笑,被别人胁迫而杀了缥缈阁的人,会从宽处理吗?就算从宽,能宽到什么地步,两人谁也不知道。 但有一点两人是知道的,在缥缈阁的眼里,两人不算什么,没什么份量。 秦观一脸痛苦,“为什么啊,他这究竟是为什么啊,根本没有对抗圣境的实力,好好的日子不过,干嘛要行如此大逆之事?” 他们想不通,想不明白,只因不知牛有道的处境,只有牛有道自己才清楚自己陷入了什么样的局面中挣扎。 危机即将到来,已经预先察觉到的牛有道不会等到事到临头,而是先下手为强! 追杀在继续,狐影在树冠上快如魅影急闪,牛有道穷追不舍,人跟着在树丛中蹿进蹿出,一棵棵大树被轰翻。 被追上树冠的黑狐一个猛扑又钻入了密林中,同时张口狂喷出一口狂暴席卷扩散的黑雾,身形隐匿进了雾中。 屏住气息冲入的牛有道闭眼,略侧耳倾听,手中寒光一闪,呛一声,宝剑出鞘,一道剑气朝一处狂斩而去。 咣!一棵大树断成两截,藏匿树洞的黑狐惊险躲过,再次急逃,眉心的竖眼已经睁开。 冲破黑雾的牛有道射来,依旧是穷追不舍,手中剑气连劈带斩,出手越发狠厉。 一人一狐所到之处,皆是枝叶翻飞树木倾倒。 而终于逃到山林边缘的黑狐纵身一跳,飞身向月色下泛着水光的茫茫沼泽地。 “看剑!”飞掠追来的牛有道提醒了一声,手中剑在月光下绽放出璀璨银华,太乙分光剑招出。 刹那纷飞剑气如一张大网笼罩向凌空的黑狐。 得了提醒的黑狐人在空中回头一看,三只眼睛皆露吃惊神色,月色下四肢在空中虚步之际,身形诡异变化,瞬间化作了一个黑衣长发的汉子,两只铁链狐爪在手中绞出魅影,轰隆隆声中,击溃了组网而来的剑气。 从天而降的牛有道讶异,居然遇上了一只能幻化人形的妖狐。 据他所知,没了狐仙果后,妖狐已经丧失了化形的能力,没想到被他遇上了一只。 也许传说包括圣境提供的猎杀消息都有误,眼前很明显,这只妖狐若不是被自己给逼得没了办法,恐怕还不会化形抵抗,之前不管怎么追杀都不肯化形的。 他早就察觉到这只黑狐不正常,与一般妖狐不一样的颜色不说,还接二连三照面,能正常才怪了。 如今能化形,越发说明了这只妖狐的不一般,牛有道精神大振,不枉自己一番心思,越发不肯放过了。 既然已经现形,黑狐汉子似乎也不客气了,两条链爪如龙卷风般绞杀向从天而降的牛有道。 牛有道手中剑光如雨,劈出一阵凌乱丁零当啷的爆响。 见牛有道的剑法实在是厉害,自己的绵密链网居然拿其没办法,黑狐汉子链子一收,人已腾空而起,收回的两条铁链飘摇如同两条尾巴。不再像之前那样四肢奔跑逃窜,已在沼泽地上飞掠。 牛有道立刻追去,一前一后穷追不舍。 追了一阵,牛有道察觉到有些不对,发现对方似乎想把自己给引去什么地方。 原因很简单,这黑狐居然放弃了自己的优势。 这里是什么地方?是荒泽死地,是连九圣也奈何不了的地方,有妖狐最能倚仗的地利,对方能钻入沼泽中遁逃不要,居然引诱他追赶。 这其中肯定有什么问题,可牛有道不管,依旧追着不放。 结果不出所料,抵达一片似乎无边无际的沼渣地带时,黑狐汉子忽然落地转身,停在了沼泽上面,“呜呜…”仰天发出了一声长啸。 闪身而来的牛有道落在了他的对面,“朋友,我没歹意,咱们可以好好谈谈。” 黑狐汉子呸道:“谈你祖宗!狡猾的人类,之前不出手原来是引诱,我上了你的当!今天你见到了我化形,休想活着离开!” 牛有道:“我说了我没歹意,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这荒泽死地能刁难住别人,对我来说什么都不是!”话一落,神情亦猛然露出警惕,只见左右沼泽冒泡,蹿出了两只灰毛狐狸,竟直接在月光下化形,化作了两个披头散发的老头。 两个灰衣老头,一个手持死神镰刀样的武器,一个手持大号砍刀。 三人已经成犄角将牛有道围在了中间。 牛有道很是意外,不止一只能化形,居然有三只。 紧接着四周沼泽地中,开始大量冒泡,成百上千的妖狐开始现身,一出来皆冲着牛有道气势汹汹龇牙咧嘴。 牛有道提剑四顾,发现果然是将自己诱入了陷阱。 “族长,什么情况?”抗镰刀的老头问了声。 “族长?”牛有道偏头看向黑衣汉子,饶有兴趣道:“你是妖狐一族的族长?” 黑狐汉子手中铁爪一指,跺脚道:“弄死他!” “好!”另两个老头也跟着跺脚,跺的沼泽水面泥水四溅。 “呜呜……”四周成百上千的小狐狸亦发出此起彼伏的呼唤。 警惕四顾的牛有道忽然神色一变,猛然看向脚下,察觉到下方有异变,身形骤然蹿空而起。 哗啦啦!大片的泥水翻飞,数不清的触手突然射出沼泽水面,如妖魔般挥舞着抓向空中。 升空去势一竭的牛有道凌空翻身,头下脚上,冲向下方招摇狰狞如盛开的花朵般的触手群中,手中剑光绽放,太乙分光剑招再出,嗖嗖剑气凌厉呼啸而去。 噗噗声中,数不清的触手纷飞而断,到处是汁液和断开的触手乱飞。 剑招一去,四周泥水翻腾,突然再掀起一片规模更宏大的触手,翻江倒海般的气势,遮星闭月,如包饺子似的,瞬间将落下的牛有道包裹在了中间。 牛有道抬头四顾,只见天彻底黑了。 那些妖狐纷纷冲来,冲到了席卷的触手上,攀附在上摇晃着尾巴,身上发出法眼可见的朦胧光华,将妖气注入触手上,立见触手越发遒劲有力。 困在其中的牛有道再次挥剑斩出急骤剑气。 只听咄咄声一片,剑气却是再难将那些触手给彻底斩断,只斩的汁液爆出。 太乙分光剑招虽然厉害,施展起来却是极耗法力,牛有道不可能贸然耗尽自己法力。 一出手发现不行,立刻在迅速压迫的空间内双手持剑,怒斩向地面。 轰!泥水四溅,牛有道凌空倒射,身剑合一,直接插入了下方劈开的沼泽坑中。 迫开的沼泽回灌,迅速将他埋了。 不出牛有道所料,杀入沼泽之下的牛有道追寻源头,果然在几十丈深的地下找到了那如妖龙般庞大的触手根源。 手中剑别回身后,牛有道单掌轰隆一声,劈开泥污,一掌印在了触手根源上。 乾坤掌分阴阳,此乃阳掌,至阳法力澎湃灌入触手根源,手印之处迅速碳化,立见眼前庞然大物剧烈抖动。 沼泽地面上的触手抖动的更厉害,似乎失去了控制一般,形成的包裹突然纷乱着舒展开,一根根剧烈摇晃。 已站在触手最顶端的黑狐男子跟着触手剧烈甩动,他在上方大喊,“稳住!稳住!” 一群妖狐身上光华暴涨,拼命灌注妖力操控,结果越控制越疯狂,一根根触手犹如疯了一般,疯狂摇摆,四处乱抽着快速向地下收缩。 被触手抽向地面的小狐狸哇哇乱叫着仓皇逃离。 s:谢新盟主“栅栏栏”捧场支持。 第一零零三章 颠倒乾坤 黑狐男子和两个老头拼命灌注妖力压制也没用,跟着砸向地面的三人亦闪身脱离,轰隆声一片的动静中落地,回头一看,砸起的泥水排山倒海般扑来。 三人大袖连挥,轰开压来的泥水,不见牛有道人影,只见收进地下的触手,触手在地下翻腾,令这片沼泽翻江倒海一般,成百上千的狐狸站不稳跟着摇晃,在不时起伏的坡度上跳跃立足,乱成一片。 黑狐男子喝道:“他在地下攻击根源!” 提鬼头刀的老头惊疑不定,“他能钻那么深?族长,此人什么来路?” 黑狐男子:“敢钻入沼泽下面,他是找死,下去,不能让他跑了!” “呜呜……”两名老头一声啸,四周的狐狸立刻钻入了沼泽,如游鱼般迅速潜入深处。 潜到一半途中,狐群发现翻腾的触手纷纷停止了动静,静静陷在淤泥中。 下潜的黑狐男子顺手搭了一把查探,吃了一惊,发现这株生长在地下如一座山一般的庞然大物已经死了…… 的确死了,庞大的腐尸藤根茎近三分之一的样子已经炭化,见其不动了,手摁上面的牛有道收手了,身如游鱼又迅速朝地面而去。 途中忽然察觉到了异常,察觉到有东西从四面八方逼来,他加快速度遁向地面。 就在即将要遁出地面的当口,突然一股巨大的力道压来,从四面八方将他给包围了。 巨大的压力令包裹牛有道的泥水如同硬化了一般,并强力挤压身在其中的他,不给他逃脱的机会。 因异常的古怪之力,令地面的沼泽泥水如涟漪般荡动,泥水以一个中心点向四面八方荡开,中心点上出现一个硕大的泥球,牛有道就包裹在其中。 泥球四周的三个方向,黑狐男子和两名老头各占一位,各推双臂,双掌撑着泥球,三人联手施压,欲弄死牛有道。 然而他们发现三人联手之下竟无法压死泥球中的动静,发现泥球中的人在快速旋转,大惊之下皆仰天“呜呜”长啸。 四周泥水里立刻蹿出一只只妖狐,纷纷冲三人而去,跳到三人身上,摇晃着尾巴,身上散发着法眼可见的朦胧光辉,将自身妖力灌注加持给三人。 不断有妖狐蹿出,后来的扑到先到的妖狐身上,最终三人身后链接的妖狐皆如一条长龙般,所有妖狐身上皆发出了肉眼可见的光辉,成群结队的输送妖力给前面的三人。 若此时有修士从空中飞过,睁开法眼定能看到下方沼泽中的光景奇观,一颗光球四周三条长长的发光尾巴。 而此时泥球中的牛有道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情况,只知挤压的力道越来越大,大到惊人的恐怖。 他一开始发现巨大力道挤压时,是准备旋身化力从泥球中突围的,谁知紧接而来的挤压之力越来越大,大到他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快到根本不敢停下来。 泥球中间,随着转速越来越快后,竟然出现了中空现象,强大气旋中,牛有道漂浮在了最中间的位置,在这漆黑无光的黑暗世界衣衫猎猎。 力道越来越大,大到他不敢再突围了,那巨大旋转的力道聚在周身,其势一破,纷乱之下突变的绞杀之力估计能将他给轻易撕成碎片,凭他的修为根本挡不住。 如果力道无限增大下去,他自己都不知自己还能不能稳住,幸好,力道大到一定的地步就停下了。 尽管如此,周身的恐怖挤压之力依然令他怀疑元婴修士能不能挡住。 他一时想不通,妖狐中能有这么强悍实力的人?若有如此强大的实力,杀他应该不成问题,何必如此耗着? 他庆幸,庆幸当初在角湖之下被围攻时领悟到了乾坤诀新的驾驭方式,掌握到了新的卸力法门,不然今天一条小命非得交代在这里不可。 如此巨大的力道,若是集中一点击在他身上,太过迅猛和强悍,凭他如今的修为,难以完全卸力,哪怕剩下的一点余力,杀死他也不成问题。 可如此巨大的力道并未发出致命一击,而是在从四面八方挤压他,给了他充足的施展空间和卸力的时间。 急速旋转中,牛有道并未耗费太大的法力僵持,只需一点法力巧妙周旋在中心点。 一手负剑身后,一手掐剑指,并两指立于眉心前,闭目思索着。 外面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摒除了杂念,没有去多想,眼前怎么脱身才是上策。 渐渐的,他清晰感受到了巨大力道的来源,来自周身三个位置。 只这瞬间,他忽然睁开了双眼,目中竟闪现喜色。 乾坤诀他一直以来想突破的一个驾驭境界,一直以来难以明悟的东西,竟在此时此刻领悟了。 有些时候,他不得不佩服昆林树这种修行天赋极高的人,闭关苦修之下就能练成天火教那么多人都无法练成的绝学。 天火教知道天火无极术的人不少,知道修行法门的人也不少,修炼的方式和道理传下来对每个涉猎的天火教弟子都是公平的,可同样的方式有些人就是练不成,如同缘木求鱼。昆林树也许不是天火教最聪明的一个,可人与人的差别在某些事情就是无法以同样的尺度来衡量的,往往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牛有道自认自己不算笨的人,可一直止步在乾坤诀的最后两层境界前,不得其门而入。 一个是颠倒乾坤,还有一个就是乾坤诀的至高境界,乾坤化一! 练成了颠倒乾坤,就不仅仅是缷力而已,而是能在缷力的基础上更上层楼加以利用。 如果说乾坤挪移是挪开缷力,是防守,那颠倒乾坤就是攻势,借力打力的攻势。 先缷力才能借力打力,也就是说,要先练成乾坤挪移,才能进一步练成颠倒乾坤。 借力打力听着简单,好像就那么回事,可却不是那么回事,这是天地间的术法使用,这种借力打力不是一般的力量较量,牛有道一直苦恼,总感觉自己似懂非懂,感觉摸到了边缘却始终不得其门而入。 至于乾坤诀的至高境界,更是玄之又玄,妙之又妙,用乾坤诀上的口诀来总结便是:乾坤化一,破碎虚空! 一个颠倒乾坤就让自己困惑至今,至高境界的乾坤化一,牛有道是不指望自己能一蹴而就了。 一直以来,他尝试各种方法去领悟颠倒乾坤,让人陪练时,他一手摁在死物上,譬如山崖石壁上,一手接招,也能借力转发到死物上。 可那毕竟是死物,这种方式说到底还是缷力,算不上借力打力。 面对两边都是活物做尝试,两边同时进攻,他就得玩脱,无法调转运用。 谁知一直苦苦求索的奥妙,竟在此时此刻形成的特殊环境中、被庞大力量浑圆包裹的不露丝毫缝隙的高速运转中得到了一点明悟。 在强大且全面包裹的力量中,在快速运转全身心沉浸其中时,全新的力量形成中,对力量新的感受中,他突然懂了。 那感觉就像是在一扇紧闭的大门前,一直推不开大门进入,突然大门松动了,突然被他一下推开了,于是大门背后的东西突然间一目了然。 一点通则百通,豁然开朗! 强大的力量来自哪里,来自哪三个方向,他感受的清清楚楚,力量的持续运转过程他亦感受的清清楚楚。 他找到了化解的办法,他就是那个引导力量旋转的中心,他明白了自己该怎么去驾驭。 确切的说,他明白了自己在力量中是什么,一点微妙的领悟,却足以发生巨变。 三个施力点,借上角力打左下角力,左下角力打右下角力,右下角力又打上角力,眼前的困局自然浑圆自解。 就在他欲振臂施法引导那庞大压力之际,立于眉心的手势又是一顿,眼前聚集的力量太庞大了,真要这样做了的话,他估计外面三个施力点的人一个都别想活。 如他对秦观和柯定杰所言,他不想跟妖狐一族结仇,尤其是在见到妖狐一族的族长,尤其是在见到妖狐一族还有三个能化形的妖狐时,他费了这么多心思的布局不想轻易毁掉。 如他常挂在嘴边的那句口头禅:江湖走马,走的是路,交的是朋友! 心中有了定义后,牛有道突然增强法力,身在中空中漂浮的身形转速突然再次加快,以更快的转速牵引住了那股庞大的力道,双臂突然一振,猛推向左右…… “族长,不对!”双手推着泥球的镰刀老头突然喊了声。 黑狐汉子:“什么?” 镰刀老头:“就算是那九个狗贼被我们困住了,也不可能抗起来一点事都没有,他的修为难道还能高过那九个狗贼不成?这里面快速转动的情形,怎么感觉像是传说中的那个人?” 黑狐汉子:“谁…” 语音还未完,推着泥球的三人突然察觉到球体内的异常,三人同时瞪大了眼睛,眼中同时流露出惊恐神色。 轰!一声震天巨响,泥球猛然爆开,大片的沼泽地域震颤。 爆点在三人左右同时出现,强悍的爆发力如三条巨龙般冲出,似乎要冲破一切枷锁,从三人中间的空档激射而出,如同在沼泽地中犁出了三道鸿沟一般。 “哇……”狐群惊叫声被巨响淹没。 尽管攻击方向不是针对三支狐群队伍,可恐怖强大的气流硬生生将三支狐群全部掀飞,瞬间将三支队伍给解散了。 纷飞的狐群下方,冲击波扩散,三条似乎要犁翻整个荒泽死地的巨龙一路远去。 s:感谢新盟主“莫、君夜。”的捧场支持。 第一零零四章 妖狐老巢 尽管主攻方向不是三支妖狐队伍,可爆开掀起的泥水依然被激起相当的杀伤力,一时间不知多少妖狐吐血。 身在最前沿的黑狐汉子和两个老头尽管发现不对全力抵御爆炸余威,依然被震的飞起呕血。 这不是牛有道的攻击威力,而是他们自己蓄积的力量反噬。 爆开的泥球中,牛有道冲天而起,脱身惊鸿一瞥的瞬间,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敢情是一群妖狐联手结阵对付自己,聚集了这么多妖狐的妖力,难怪会出现如此恐怖的力道。 面对困境时虽然冷静,脱离了困境后他不由一阵后怕,庆幸不已。 没有感谢自己的应变能力,尽管自己的应变能力也是躲过这一劫的原因之一,可说到底还是得要感谢自己得以修炼的乾坤诀,没有这个就没有自己应变的基础能力。 若非如此,今天自己的贸然之举怕是要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死定了。 经过这一遭,他大概也明白了这群妖狐为何能在这荒古死地苟延残喘至今。 他估计九圣也不敢轻易遁入沼泽下面追杀,一旦被围陷入妖狐的结阵中,只怕九圣也难以脱身,他刚才亲身感受过,知道那股集结的力量有多庞大,真正是到了恐怖的地步。 此时既已脱身,既然已经出手,既然没办法跟这群妖狐好好讲道理,那就只有打到对方愿意跟他讲道理。 他亲自孤身追来的目的就是这个,已经扯出了自己想要的形势,他就不会轻易罢手。 人在纷飞激射的泥水中收剑,剑归入了别在腰间的剑鞘中,翻身滑去,直冲就近的镰刀老头。 镰刀老头被震的有点懵,眼前泥水恍惚中突然出现一掌,掌到人到,令他看清了出手之人的嘴脸,发现正是刚才围攻之人,大惊之下措手不及。 砰!牛有道一记乾坤掌正中他胸口。 “噗!”镰刀老头呛血,却也感觉到对方并未痛下杀手趁他不备要他的命。 不待他反应,对方也并未趁势追杀,一掌之后已借力倒蹿了出去,直扑向另一人。 “小心!”他呛血大喊一声。 爆炸气浪中翻飞的黑狐汉子稳住身形回头一看,大惊! 鬼头刀老头扭头一看,手忙脚乱,仓促出手一击,砰!与牛有道正对了一掌。 一掌打中对方,却感觉自己的掌力无处着力,而对方掌中一股诡异之力却直直灌入了他的体内。 正准备与对方拼命,谁知牛有道一掌之后又迅速倒蹿而去,又直接扑向了黑狐汉子。 见敌人攻击族长,就近稳住身形的妖狐扑来,可这些妖狐哪能是牛有道的对手,有些还没靠近就被牛有道隔空一掌给轰飞了。 纷飞的泥水中,牛有道于混乱中快速闪掠,出手飞快连伤几个。 他不动手则已,一旦动手,内敛的一股彪悍立刻显现,敢冲,敢打,敢拼! 已稳住身形的黑狐汉子腰间一抓,掀起链影狂潮,绞杀向牛有道。 闪身冲来的牛有道双手探爪抓去,直插链影中。 黑狐汉子手势翻腾,纷飞链影一顿,已经锁住了牛有道的双臂,顿时大喜。 然喜色刚现又陡然一惊,被铁链锁住的牛有道竟然不管不顾强冲了过来,竟以血肉之躯强撞了过来。 黑虎汉子再次大喜,狂暴一拳向着牛有道的胸口轰去。 咣!打中对方胸口的瞬间,黑狐汉子再次大惊,发现一拳之力打中对方后力道四散,似乎无法给对方造成有效伤害。 人已对撞上了,黑狐汉子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自己砰一声被撞飞了出去。 失去了法力驾驭,牛有道双手一抖,轻易抖开了束缚双手的铁链,落地后挥臂扫飞一只扑来的妖狐,又朝黑狐汉子扑去。 本就被爆炸震伤的黑狐汉子又呛了口血,见牛有道又来了,可谓大惊失色,人家让你打,你都打不动人家,这还怎么打?明知打不赢还打,岂不是傻? 他二话不说,立刻调头飞掠而去躲避。 不比那两位老头,牛有道咬上了他,就是追着他不放,谁叫他暴露了身份,谁叫他是狐族的族长,擒贼先擒王的道理牛有道岂能不知。 知道打不赢,也不想族人无谓牺牲,之前已经试过了,那么多人联手结阵都不是对方的对手,再让族人冲杀岂不是找死?黑狐汉子快速逃逸。 两人又陷入了一前一后穷追不舍的状态。 直到把牛有道引离开了族人,落向沼泽地面的黑狐汉子凌空变身,又重新幻化成了黑狐,一个猛子扎进了沼泽中不见了。 从天而降的牛有道嘴角泛起冷笑,想跑?以为躲进沼泽中就能跑掉? 只见他凌空一掌,轰!打的泥水炸开。 并未指望这隔空一掌就能把对方给怎样,而是小心下面泥地里有诈,妖狐狡诈,先轰一掌开路再说。 人一落入炸开的泥坑,两眼一闭,乾坤诀感知微妙的特殊能力再次施展,身形在泥地里一钻,如游鱼般施法追向黑狐逃逸的方向,依旧穷追不舍。 硬的地面他是没办法这样做的,但这泥水里却拦不住他,想当初沙漠中都能潜行,此地自然更容易。 这也就是他之前为什么对黑狐汉子说,这荒泽死地对别人来说有难度,对他来说却不算什么的原因。 在地下推进,泥水波动的反馈感知察觉到前面有东西阻拦,腰间宝剑出鞘,挥剑便斩,劈剑开路。 腐尸藤的纠缠很快再来,这对一般修士也许有效,毕竟有深陷泥地底下的压力。 可对牛有道来说没用,加之腐尸藤没有妖狐的加持,哪能挡住在泥地下纵横自如的牛有道,挥剑自如地斩了个痛快,那些阻拦的触手轻易被洞破。 黑狐汉子对泥地下的情况感知也不一般,正因为如此,可谓越逃越心惊,这是什么人?自己已经逃到了这么深的地下,对方居然能在地底如此巨大的压力下不惧阻碍且盲眼追踪自如,足以媲美他狐族的天赋。 他联想到了什么,想到了之前结阵围攻阵破前狐族长老的话,说像是传说中的一个人,两相对比,他也往那个传说中人的头上做了联想。 自己受了伤,难以无休止这样逃下去,情急之下他做出了决定,拼命快逃。 牛有道铁了心拿下他,不管他怎么逃,不管往哪逃,就是死追不放,一旦放过,他的心血就白费了。 也不能放过,这妖狐目睹了他杀缥缈阁的人,若是不能搞定,一旦报复,完全有可能泄露给缥缈阁的人知晓,后果不堪设想,试问这般情况下,他岂能放过对方,自然是要死追到底的。 不知追了多久,反正感觉追了很久,法力已经消耗了不少,突然感觉前方推进的反馈微感似乎很坚实,似乎有庞大的坚硬体阻拦,而对方的去向一变,似乎钻进了地下的什么洞窟中。 他先劈出一剑,之后也跟着钻了进去,钻进去后察觉到果然是一处石壁地方开辟出的山洞。 进了山洞后,又开始往上追,泥地里的压力越来越轻,他突然劈出一剑,人跟着从泥地里蹿了出来,发现人到了一处地下空间,前方似乎是一座洞府大门。 洞府大门上刻着三个字,三个他不认识的字,字形很古怪。 洞府上有类似夜明珠的宝珠,令这空间光明一片,洞府内亦光明一片,他亲眼目睹了黑狐逃入洞府内。 牛有道只是腾空而出时扫了眼四周的环境,人未做任何停留,直接追入了洞府内。 只听前面逃窜的黑狐发出人声呐喊,“强敌!快请老族长!” 眼前似乎是一座地宫,到处是石窟通道,一大群妖狐冲出,被牛有道打了个七零八落。 六只毛色不一样的妖狐从周边甬道扑出的同时,化作六个男女老者,手持各色武器联手围攻牛有道。 牛有道很是惊讶,之前看到三只能化形已经很意外,没想到这里还有六只。 他怀疑自己这是不小心之下孤身一人杀入了荒泽死地的妖狐一族的老巢! 如此情形下,面对围攻,也的确是逼得牛有道没办法再对黑狐穷追不舍了。 既然追不上了,牛有道另做了决定,这些能化形的在妖狐一族地位肯定不低,抓不到黑狐,决定从这些能化形的当中抓一两个活口。 新领悟的乾坤诀正欲试试效果如何,一时之下果然畅快,面对六人围攻,借力打力之下,把六人打的手忙脚乱。 就在他要下手抓人质活口的时候,洞内突然传来一个清脆女人声音,“都给我退下!” 围攻六人闻声齐齐闪开了,牛有道霍然回头看去,只见一只毛色银白的妖狐出现了,毛发如银霜般亮丽,很漂亮的一只银狐,只是眉心部位似乎有疤痕。 还来不及细看,银狐身形一动,那速度、那声势简直快若雷霆射来。 牛有道大惊,对方那攻势远不是之前那些能化人形的妖狐能比的,仓促反应,一剑劈出一道凌厉剑罡。 咣!银狐一爪轻易破了剑罡,转眼已到牛有道跟前又是一爪。 牛有道仓促之下躲避不及,横剑一挡。 咣!剑身一弯,撞在了牛有道的胸口,他的乾坤缷力之法竟来不及卸去如此迅猛的攻击威力,闪念间感受到了当初被银儿击中时的感觉。 轰!牛有道整个人不受控的撞飞了出去,后背重重撞在了石壁上,撞的坚硬石壁都垮塌下来了一大片,口中“噗”出一口鲜血来。 第一零零五章 挟持银狐 竟是一只足以媲美元婴实力的妖狐!牛有道心中大骇,没想到这妖狐老巢居然隐藏有如此恐怖的高手。 他其实并未和名正言顺的元婴修士交过手,修行界已知的元婴高手只有九圣,所以他不好断定银儿算不算元婴高手。 因能正常交流时的银儿自己都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实力,能正常交流时的银儿根本记不清狂暴时的自己是什么实力。 银儿的攻击威力可以和眼前的银狐做对比,所以他也不能确定眼前的银狐是不是元婴实力。 但有一点他是清楚的,他和不少金丹境界的修士交过手,甚至和实力靠前的丹榜高手颜宝如交过手,几乎可以断定,金丹境界的修士是不太可能展现出如此恐怖实力的。 没有什么攻击技巧,仅凭硬实力攻击就足以骇人。 他以乾坤缷力之法卸去了大部分的攻击威力,可对方仅剩的攻击威力依然能轻易将他打成重伤。 对方的攻击威力太强大了,攻击速度太快了,快到他只能仓促应付,快到他的乾坤化力之法来不及全面消化其攻击威力。 凭他的经验,这根本不可能是金丹境界修士的攻击威力。 面对这种实力,金丹修士根本不太可能有招架之力,对上了简直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任由宰割,他若不是修炼了乾坤诀化解了大部分的攻击威力,对方一击就足以将他给秒杀。 如此实力,除了是元婴高手,他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可能。 更让他惊骇的还在后面,如此实力的高手竟不给他喘息之机,根本不问青红皂白,一出手似乎就急于置他于死地,一爪破他剑罡,一爪将他重伤,紧接着震塌石壁的爆漫烟尘中,闪电般的狐影又现。 一爪如霹雳般直刺他的心房。 口中呛血的牛有道来不及说任何话,连个稳住对方的机会对方都不给他,仓促之下再次推剑而出抵挡。 闪念间,两套应对方案在他脑海中闪过。 一个方法是缷力转移到后方的石壁,借对方的攻击威力直接轰塌这地宫,自己则趁乱逃离。 另一个方法是强行施展颠倒乾坤之法,借力打力,看能不能趁对方不被以对方之力将对方给反噬,挫伤对方后再逃。 第一个方法似乎不太可靠,凭对方的实力,就算轰塌了这座地宫,自己也不太可能有逃离的可能,哪怕逃出了地宫,在沼泽中也很难逃过对方速度的追杀。 如此一来,只能是抱着一丝希望尝试第二个方法,很冒险,如此强大的攻击威力他借力打力的术法不知能转回多少,不知自己能不能承受的住。 经常在刀尖上玩命的人,在危急情况下是具备一定抵御经验的,或者说是绝境求生的反应,能快速做出最有利的判断,也许没用,可总比坐以待毙的强。 口角带血的牛有道面露狰狞,双手全力推剑而出。 银狐的出手气势太强悍了,掀起的攻击之势,竟让弥漫烟尘如一环环波圈般荡开,一人一狐清晰面对面上了,都将对方给看了个清清楚楚。 双方面容清晰的瞬间很短暂,牛有道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似乎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一抹闪过的惊讶之情。 接来的一幕更是令牛有道极度意外。 叮!一声脆响,剑身发出清脆鸣叫。 银狐挥来的一爪似乎及时收住了攻势,锋利爪子在触及牛有道横拦来的剑身之际,只是重重点击了一下,借着一点之力竟迅速蹿了回去。 牛有道自然是感受最清晰的,感受到对方及时收了攻击威力,及时收了杀招。 这个结果令双手推剑的牛有道愣住了,不知怎么回事。 闪开到周围观战的狐族长老们亦愣住了,很是意外,凭老族长的实力明明可以击毙这个闯入狐族重地的外敌,不知老族长为何突然收手了。 闪身落地的银狐摇了摇尾巴,凝视着持剑高度警惕的牛有道,忽发出清婉的女人声音,问:“你是什么人?” 它第一击击溃剑罡时还没什么,待第二击与牛有道硬碰了一下后,它就察觉到了异常,自己的迅猛一击,力道竟然未能全部作用在牛有道身上。 就在那一瞬间,它体会到了一种熟悉的感觉,它曾和类似的功法交过手。 一交手,它就称出了牛有道的修为斤两,待到冲开烟尘,见到牛有道仍有反抗之力,凭对方的修为挨了自己一击居然能扛住,让它确认了那熟悉的感觉,于是它及时收手了。 牛有道有点不明白,谨慎回道:“在下牛有道,此来绝无歹意,是贵族长误会了,我此来是想和狐族交朋友的。” “交朋友?”银狐反问道:“你和商颂是什么关系?” “商颂?”牛有道一愣,更让他意外的事情又出现了,只见银狐身子突然虚晃,最后四肢一软,竟两眼一闭直接倒在了地上。 “啊!”周围的狐族长老顿时惊呼,纷纷闪身抢来。 高度戒备眼前一切的牛有道留心到了诸位狐族长老的反应,银狐身形虚晃之际,就发现了狐族长老们的担心神色。 此时,他目光一闪,反应速度也不慢,亦闪身向银狐抢去。 此举可谓极度冒险,人家银狐已经手下留情了,他再出手很有可能激怒银狐。 可他有他自己的快速判断,觉得这银狐应该是出了什么意外,或者有什么问题,否则不该在他面前示弱,加之狐族长老们的反应,他在重伤的情况下依然果断出手,抢! 江湖走马,敢孤身追到这里来,若没点应变的胆魄和决断力,那就不是他牛有道了。 “大胆!” “住手!” 闪来的狐族长老们气急败坏的惊呼声一片,瞬间围攻牛有道,欲给银狐解围。 然而牛有道的反应太快了,加之他和银狐的距离近,拼力破解围攻之势后,一把将银狐抢到了手。 轰鸣震撼的地宫内迅速安静了下来,荡涤的烟尘慢慢降下,黑狐汉子再次现身,与诸位长老将牛有道给团团围住了,皆一脸的投鼠忌器反应。 银狐已落在了牛有道的手中,一手提着银狐,一剑横在了银狐的脖子上,随时能将银狐脖子给抹断的反应,冷目警告四周,摆明了在说,谁敢乱动试试看! 狐族众人一个个神情抽搐,这一幕是他们怎么都没想到的,他们没想到完全有实力击杀外敌的老族长居然会临时收手给了外敌可趁之机,也没想到牛有道有这么大的胆子,反应竟如此之快,明知不是老族长的对手,还敢冒然出手。 牛有道心中亦惊疑不定,虽抓住机会出手了,但这银狐的反应实在是太不正常了。 银狐落在了他的手中,他能清晰感觉到,银狐呼吸均匀,施法查探也未受什么伤,好像…好像睡着了,这特么是几个意思?他完全搞不懂了。 黑狐汉子厉声打破了沉静,“牛有道,你就是牛有道,立刻放开我们老族长!” 对方这话令牛有道略眯眼,听对方这口气似乎知道自己,什么情况?他徐徐道:“想让你们老族长死还是活,全凭你们自己的态度,若是不能好好说话,非要打打杀杀的话,那我只能是奉陪了!” 黑狐汉子怒道:“牛有道,我现在已经知道了你的名字,你杀了缥缈阁的人,我可是亲眼所见,你若敢对我们老族长乱来,缥缈阁就会知道你干的好事,到时候缥缈阁不会放过你!” 牛有道反问:“不知将你们老族长交给缥缈阁能不能将功赎罪?把我逼急了,我肯定要试试的!” 正这时,地宫入口又跑来两只灰毛狐狸,脚步虚浮之际化作了人形,正是之前与牛有道交过手的两个老头。 两个老头手捂胸口,面有苦楚神色,身子瑟瑟发抖着,踉跄而行。 牛有道斜了一眼,嘴角略挑,似有诡笑嫌疑。 两个老头见到银狐在牛有道手上,大吃一惊,似乎有点没想到银狐也不是牛有道的对手。 “族长,你怎把他引回了宫?”镰刀老头惊怒不已,明显在责怪黑狐汉子不该将外人带回老巢。 黑狐汉子暗暗咬了咬牙,他也没想到会这样,将牛有道引回老巢是想让老族长帮忙灭口的,谁知…他也知道这下麻烦了,一旦让牛有道走脱,狐族老巢的位置就要暴露了。 凭九圣的实力,在沼泽中是难剿灭他们,可若是明确了老巢的位置,九圣掀翻他们老巢一点问题都没有。 此事之后,恐怕是要另觅地方筑巢了。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黑狐汉子问他们两个,“你们伤的怎么样?” 鬼头刀老头,“我们伤不重,就是…”他看了看牛有道,又对黑狐汉子嘟囔了一句,“我们像是中了乾坤掌!” 牛有道眉头略皱,对方居然知道乾坤掌,再想起之前银狐的反应和说的话,竟提及了商颂,想着想着,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乾坤掌?黑狐汉子惊疑不定,之前的种种迹象也令他有所怀疑,能破掉狐族结阵的围攻,又能在荒泽死地下面横行自如,无一不和那传说中人相符,如今又冒出乾坤掌,加之刚才老族长亲口提到那人的名字。 老族长是认识那人的,连老族长都提及了,种种怀疑似乎已经能确认。 镰刀老头忽又在他耳边低声提醒道:“族长,这人好像和传说中那人有关系。” 见这些狐妖嘀嘀咕咕,已经化解了危机的牛有道冷静斟酌了一下,自查了一下伤势,掂量着若再发生意外,就算打不赢,只要不再冒出银狐这样的高手,自己逃脱应该是没问题的。 思量之后,他做出了极为冒险的重大决定,抓在手中的银狐突然抛了出去,放弃了挟持银狐做人质,扔还给了狐族。 第一零零六章 商颂的徒弟 扔给了的对象正是妖狐一族的族长,黑狐汉子哪能不接,赶紧双手接抱住了银狐。 牛有道留心了一下银狐的反应,见银狐还是没醒,心中松了口气,也越发觉得奇怪,不知这银狐是怎么了,这么强悍的实力,不该会出现生病的状况才对,他查探过了,银狐也没有受伤。 围着他的人有点意外,没想到牛有道竟然放弃了挟持老族长。 接住银狐的黑狐汉子亦如此,左右看了看其他人的反应,之后将银狐转交给了身边一长老,让其带走妥善安置。 后者领命,迅速离去。 没了眼前的后顾之忧,黑狐汉子方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牛有道指了指鬼头刀老头,“他能说出中的是乾坤掌,你们老族长也点出了名字,你们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黑狐汉子惊疑不定道:“你和商颂是什么关系?” 牛有道顺口就来,“他是我师傅。” 反正他师傅挺多的,而且都是便宜师傅。 一个照了一面就挂掉的东郭浩然,什么都没教他,成了他师傅。 一个躲在龟眠阁内,因门派利益也同样什么都没教他,就成了他师傅。 如今又冒出个商颂来,更是连面都没照过,他自己如今也是主动认了师傅。他也不敢确定自己所学就一定是商颂的修行功法,不过从种种迹象来看应该是的,今天这些妖狐的反应,倒是让他越发确信了。 既然如此,也许是他脸皮厚,不过他是个熟知变通的人,不会拘泥于小节。 在他看来,既然学了人家的本事,得了人家的传承,喊人家一声师傅也是应该的。 当然,在有些人眼里,这种行为可能就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但他不会在乎这些。 “商颂的徒弟?”众人哗然。 得了他亲口承认,黑狐汉子反倒不敢相信了,“不可能,据我所知,商颂早就离开了这个世界,已经失踪了数百年,哪来你这么年轻的徒弟?” 牛有道先慢吞吞摸出一粒灵丹纳入口中咽下,此来历练的人都配发了些许疗伤的药,之后回道:“并非面传,而是别人代传。我没见过我师傅,但却是我师傅的人代我师傅传授。” 黑狐汉子不信:“胡说八道,商颂在世时,压制着人间修士,不让与民争利,修士稀少。商颂走后,哪有什么他的人存活至今,若有的话,焉能轮到那九只狗贼嚣张!” 牛有道淡然道:“蝶梦幻界,圣罗刹!” 他没扯什么商镜中隐藏的功法,而是非要把自己和商颂联上正统脉络。 之所以这样做,基于一定的判断,只因那银狐察觉出他和商颂有牵连后及时收手了,这显然不是什么恶意,而是因为商颂而生的善意。即如此,那就如此吧。 众人皆惊,黑狐汉子惊讶道:“银蝶儿?银蝶儿还在,没跟离歌一起离开?” 牛有道心中一怔,难道银儿的本名叫做银蝶儿?若真如此的话,倒是巧合,自己随口给银儿取的名字只多出一字而已。 他这种人疑心很重,不确认的事不敢随便顺话,担心对方在诈自己,摇头道:“我不知道银蝶儿是谁,我只认识蝶梦幻界的圣罗刹。” 黑狐汉子:“如果是蝶梦幻界的圣罗刹,那就是银蝶儿无疑。” 牛有道好奇:“怎么,你也认识圣罗刹?” 黑狐汉子:“不认识,认识的人大多不在了,如今只有老族长认识。早年商颂来往此地时,银蝶儿跟着来过,银蝶儿和老族长相识。你的意思是说,银蝶儿代商颂收了你做传人?” 牛有道颔首:“蝶梦幻界行宫有我师傅布置下的大阵防护,外人基本上不可能入内,我碰巧进入了。银蝶儿遵商颂遗命,入行宫者代收为徒,受其传承,算是缘分吧。” 众人面面相觑,黑狐汉子迟疑道:“银蝶儿若在,她焉能坐视那九只老狗妄为?” 牛有道:“她的情况我不便多说,我只能说她没有能力阻止。有关她的情况你们也不要多问,我也不会说,人多嘴多,一旦走漏消息,会给她带来危险。” 黑狐汉子:“你此来是为了来找我们的?” 牛有道本想说是,但迅速扼制了这念头,因为之前听对方的口气,似乎知道‘牛有道’这个人,遂平静道:“一开始,我还真没这想法,因为我不想进圣境,圣境对我来说太危险了。有些事情也实属无奈,硬是被圣境给弄进来了,刚好又被弄来这里历练,加之多少听说了一些师傅和你们的关系,我才有了接触你们的想法,想试试能不能衔接上这一层关系,谁知闹出不少误会。” 目光瞥了下,见到鬼头刀老头和镰刀老头哆嗦的越加厉害了,话锋一变,抬手指向两人,“你们中了我乾坤掌,也许可以慢慢化解,不过我能快速化解,若是不怕的话,我现在可以解除你们的痛苦。” 让他再在二老身上施为,众人多少有些疑虑。 牛有道看出来了,提醒道:“族长,我来此地后,顾念到你们和我师傅的交情,我没有杀你们狐族任何一人。之前你们在外面结阵围攻我的时候,我完全有能力驾驭那反击之力给你们造成大量伤亡,可我没有那样做。我当时也完全有机会杀了他们两个,我也克制住了,难道还不能相信我的诚意吗?” 黑狐汉子脸颊绷了绷,当时结阵爆开的威力若是针对他们的话,后果不堪设想,现在想起仍然后怕不已,可依然嘴硬道:“可你在一路追杀我!” 牛有道:“是你在一路逃跑,我不得不追。途中我跟你说了,我是来交朋友的,你他妈二话不说要弄死我,我就奇了怪了,好好说两句话有那么困难吗?非要逼我出手!” 众人目光立刻齐刷刷盯向族长,貌似想知道具体情况,目前为止族长还没机会对他们讲清经过。 黑狐汉子被说的脸上有点挂不住,“你们修士狡猾,跑到这里来就是为了猎杀我们,我焉能轻易相信你?” 牛有道一手剑,一手空,两手摊了摊,“那现在怎么办?我们是不是还要再打下去?要不要再拼个你死我活?” 众人再次相视一眼,黑狐汉子不甘示弱,强硬道:“除非你把银蝶儿带来,只要你把银蝶儿带来,我就相信你说的。” 牛有道:“你脑子进水了吧?圣境入口被九圣的人严密把守,她进的来吗?一进来就要被九圣追杀,再也无法轻易离开这里,你是巴不得她送死吧?退一万步说,我也没办法轻易离开圣境,怎么传话给她?” 之后手一挥,“别扯那不靠谱的,连你们老族长都看出了我和我师傅的关系,难道你们连你们老族长的话也不信吗?你们两个,怕不怕死,不怕死就过来,我给你们化解我的掌力,别万一出什么意外真死在了我的手上,到时我还解释不清了!”指了指二人。 老族长确认过了?哆嗦着的二人一起看向族长的反应,他们来得晚,没见到之前的一幕。 可老族长和商颂是熟悉的,若是连老族长都确认了,那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才对。 黑狐汉子扭头看向一旁,先是不吭声,之后慢慢冷哼道:“人类修士狡诈,没什么好东西,你们自己小心点。” 两个哆嗦的老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由镰刀老头先慢慢走了过去尝试,并未一起送上前去。 人到了跟前,牛有道也不啰嗦,直接探掌摁在了对方的胸口,施展乾坤诀化解。 很快,镰刀老头便不再哆嗦了,待到牛有道松手,他缓出了一口气来,多看了牛有道两眼才退了回去。 之后换了鬼头刀老头上前,同样被牛有道解除痛苦煎熬后才返回。 确认了两人没问题,黑狐汉子冷嘲热讽道:“想当年商颂是何等的神武,没想到他的徒弟居然能成为九狗的走狗,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能说出这话,说明他也认了牛有道和商颂的关系。 牛有道不理会这个,他不是跑来跟人斗嘴的,直接问道:“你好像在我自报姓名前就知道我名字。” 黑狐汉子:“鬼才知道你名字,突然冒出一批人来这里针对我们,我们肯定要抓点人问问怎么回事,方知是九狗不安好心拿我狐族的性命搞什么历练,问详情形时,有人说到有个叫牛有道的被送出了圣境,后又返回了圣境,谁知就是你。” 一听这话,牛有道立马判明了对方所抓不是缥缈阁的人,应该是各派中人,缥缈阁的人先进荒泽死地没见到自己回来,担心是自己人,立问:“抓的人在哪?” 黑狐汉子抹了把嘴,哼哼冷笑道:“问完了还留他作甚,已经被我们瓜分而食,活人的味道不错!” 吃了?牛有道无语,皱眉道:“哪个门派的人总知道吧?” 黑狐汉子:“天女教的女人。” 不是自己人,牛有道也就无所谓了,“这荒泽死地应该到处是你们的耳目吧?” 黑狐汉子:“你以为能任由你们横行不成?” 牛有道:“你看到了的,我身边还有两个人,你立刻派些人盯住他们,有异常动向立刻报知我。” 黑狐汉子上下看他一眼,“你以为你是谁?趁我没发火不想为难你之前,立刻给我滚!” 牛有道:“发什么火?没有你们老族长,你能奈我何?” 黑狐汉子暴怒,“你试试看!” 牛有道:“少废话,我杀了缥缈阁的人,他们两个目睹了,我在的时候能控制住他们,我不在了迟迟不归,还不知道他们会作何选择,给我盯住他们,有异动我也好及时作出应对反应。” 黑狐汉子:“我凭什么听你的?” 牛有道不管,继续下任务,“我从那两个缥缈阁人员的口中撬出了点有用的信息,据他们说,缥缈阁有个名叫敖丰的人,是督无虚的徒孙,之前一直在看守无量园,这次也来了这边。此人瘦高个,白面无须,一双大眼。让你的人找到他,盯住他的去向。想要对无量园下手,强攻不行,只能是智取,我需要此人里应外合。” 对无量园下手?众人皆惊。 黑狐汉子惊愕,“你杀那两人是冲无量园去的?” 牛有道:“废话!我就奇怪了,你是怎么当上狐族族长的?没有无量果,怎么扳倒九狗,是你狐族上,还是我敢跑去送死,没有实力怎么跟九狗一较高下?” 第一零零七章 劲爆消息 他不扯什么要跟狐族交好关系的事,初次见面想让狐族能多相信自己很困难,遂直接引导话语权,以事实造成立场,以共同的立场来说明一切。 这就是他牛有道,人称道爷! 一番话,岂止是要对无量园下手,这话直接挑明了是针对九圣,给众人造成了巨大的冲击感,震撼! 多少年了,整个狐族龟缩在此苟延残喘,几乎已经失去了对抗九圣的勇气。曾经不甘,可每一次的奋起反抗皆被九圣残酷扑灭,每一次的奋起都给狐族带来了巨大的牺牲,每一次的奋起都是狐族的巨大灾难。 数次差点带来全族覆灭的危险。 不敢了,也看不到希望了,看不到胜利的可能,整个族群只能躲在这泥沼里。 这个族群曾是这个世界的霸主,如今对他们来说,只要能不被剿灭,只要能活着就是最幸福的事情。 已经很多年没有人再提针对九圣动手的事,因为不可能成功。 可如今突然跑出一个人来,说要跟九圣一较高下,重要的是这个人是商颂的传人,一言出,带给众人的触动可想而知,商颂的传人要对九圣动手! 尽管知道眼前这位甚至不是老族长的对手,更不可能是九圣的对手,可众人的心情就是莫名激动了起来。 黑狐汉子喉结略耸动,问:“你有把握吗?” 牛有道:“你既然抓了前来历练的人,既然已经撬开了俘虏的嘴巴,应该知道这次的历练针对的是谁。” 黑狐汉子迟疑了一下,“好像说是九狗对缥缈阁不满,想整顿缥缈阁。” 牛有道反问:“这说明什么?” 黑狐汉子愕然:“能说明什么?”继而又补充道:“我们基本都躲在这里,几乎没有跟外面联系的渠道,只有偶尔抓到了活口才能问出点外面的事,不清楚你说的事。” 牛有道:“天下修士生杀大权皆在九狗手中,天下修士苦九狗久矣,奈何没能力不敢反。如今九狗又在整顿缥缈阁,说明什么?说明整顿之际在九狗的掌控之下正是人心浮动之际,内外人心皆浮动,正是善加利用钻空子的良机,不管有没有把握都要试一试!错过了这个机会,九狗的严密掌控之下很难再撬动什么,此时不为,更待何时?” 黑狐汉子犹豫着,回头左右看了看诸位狐族长老,发现诸位皆目闪异彩,皆有跃跃欲试的感觉,复又回头问:“你可有具体计划?” 牛有道:“这么大的事,谁能制定具体计划?只能是一步步来,现在最重要的是无量果,也就是你们所谓的狐仙果。我现在急需知道无量园内的情况,眼前的敖丰就是个机会,我要从他身上打开缺口。” 黑狐汉子:“这都是你自己的话,你这人太狡诈了,鬼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我们如何能相信你?” 牛有道不知自己哪来的狡诈,自己好像没对狐族耍过什么狡诈。 可在黑狐汉子看来却是另一种情形,他接到下面的禀报,荒泽死地进来了两拨人大开杀戒,一拨黑衣服是缥缈阁的人,还有一拨是穿红衣服的,不知是什么人。 两拨人当中只有一个服饰不同的人,引起了狐族耳目的注意,而这个人也和其他人不一样,没有对狐族下杀手。 狐族屡做试探,此人的确没有猎杀狐族的意图,跑来干什么? 这个情况引起了黑狐汉子的注意,怕下面的人有误,遂亲自露面观察,并亲自试探。 结果发现对方的确没有对狐族不利的意思,不但自己不动手,也没有让其他人动手的意思。 最后发现上了牛有道的当,至少他认为牛有道的特立独行就是为了吸引他上当。 牛有道:“我不需要你们相信我,我也没指望初次见面几句话你就能相信我,以后的事情时间能说明一切。现在的问题是,只需你们狐族略加配合我,你们并不会损失什么。我现在要走,你们也拦不住我。很简单的事情,不用你们冒什么风险,却能换来一个改变狐族命运的可能,不值得你们赌一把吗?你们如果发现有危险随时可以终止行动。” 话虽这样说,至于以后会不会跟他冒险,那将是狐族以后面临的选择。 有些事情也不能操之过急,没办法一蹴而就,在彼此连对方基本情况都不熟悉的现状下,就指望张口一说就能换来对方的信任,他没那么天真,也不会硬拗在这里纠缠着非钻这个牛角尖不可。 但局面可以以另一种方式打开,先把狐族拉上船再说,获取对方的信任可以慢慢来,凡事得先要有个开始,把狐族拉上了船才好开船,不然他也没必要张口就来说自己是商颂的徒弟。 也实在是圣境的环境摆在这里,他目前的处境个人难有作为,需要人手。 黑狐汉子皱着眉头,没接话,而是转身去了一旁,将诸位狐族长老带到一旁说话。 牛有道偶尔能听清一两句,但叽里咕噜的,不知说的什么语言,听不懂。 一番商议后,有了结果,如牛有道所言,发现危险可以随时终止,局面可以在狐族的自我掌控中,以此换一个可能的确值得赌一把。 之后黑狐汉子走了回来,“好,我狐族可以帮忙!” 牛有道笑了,拱手道:“多谢!” 黑狐汉子:“在此之前,我有一件事想问问你,希望你如实道来。” 牛有道:“但说无妨!” 黑狐汉子:“你和罗芳菲是什么关系?” “罗芳菲?”牛有道愣了一下,回道:“我和她没什么关系,族长为何有此一问?” 黑狐汉子:“怕是不见得吧?没关系,若没关系她为何不将别人送出此界,而只将你送出?听说是她亲自把你给送出去的?” 牛有道:“族长问这个,莫非是担心我和罗芳菲有什么勾结会对狐族不利?或是担心我是九狗派来的奸细在使诈?我还是那句话,族长若发现有任何危险,随时可以终止行动。” 黑狐汉子:“你好像回避了我的问题,我问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牛有道:“没什么关系,说实话,这事我也一直莫名其妙,族长让我解释我也解释不清楚。说来,这次我能来圣境,是被这女人给害惨了……”他把从丁卫口中知道的被罗芳菲点名的事给说了下,最后补充道:“只要有机会,我会打消族长的疑虑,我会找这女人算这笔账的。” 谁知黑狐汉子皱眉道:“即是这么回事,算账就算了,一个任性的女人而已,犯不着计较。” 这话怎么感觉不对劲?牛有道:“难道族长不想让我证明自己跟她没有什么勾结?” 黑狐汉子:“我是不想你因为一个女人而坏了自己要干的大事。” 牛有道目光一闪,徐徐道:“我敢做自然有把握!族长放心,要不了多久,我就把她脑袋摘下来送你。” 诸位长老面面相觑,黑狐汉子又叹道:“她是罗秋的女儿,妄动她会惹来麻烦,你要做的事,节外生枝好吗?我不想要她的脑袋,只希望你的事能顺利。” 牛有道察觉到了众人略显异常的反应,不动声色着,缓缓摇头着,不肯松口道:“九狗杀了狐族这么多人,如今狐族愿意帮我,我自然要拿出我的诚意,罗芳菲的脑袋我摘定了。族长放心,我会妥善安排,不会节外生枝,而且我后面的行动也需要罗芳菲的小命来挑起圣境内的矛盾,罗芳菲我必杀无疑,顺带将她脑袋送给狐族不算什么。” 黑狐汉子:“直接动到罗秋女儿头上合适吗?挑个简单的、好下手的,不好吗?还是那句话,我希望你的事能顺利。” 牛有道:“没办法!我在圣境没什么熟人,接触其他人不容易,族长也知道罗芳菲亲自来找过我,我接触她容易一些,方便下手。另就是,随便杀一个小人物没多大效果,罗芳菲的身份正合适,为了避免麻烦,杀她是最好的选择!” “……”黑狐汉子一阵无语,敢情这位是非杀罗芳菲不可,很显然早就准备好了要对罗芳菲动手,若不是今天这一问还不知道这位早已蓄谋。 他慢慢回头看了看诸位长老,以目光与众长老交流着。 牛有道冷眼旁观着,等着。 诸长老微微点头后,黑狐汉子回头了,“牛有道,对于罗芳菲,能放过她就放过她吧。” 牛有道一脸不解道:“族长,为什么动她,道理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你让我放过她,这不是故意为难我吗?” 黑狐汉子似乎难以开口,犹豫再三后,方叹道:“罗芳菲是老族长的女儿!” “啊!”牛有道大吃一惊,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老族长的女儿,之前对我出手的那个老族长?” 黑狐汉子颔首,颇为无奈道:“没错!” 这消息太劲爆了!牛有道难以置信道:“罗芳菲不是罗秋的女儿吗?怎么会成了老族长的女儿?难道罗芳菲是罗秋收养的狐族?” 黑狐汉子摇头,真正是一脸的无奈,“我也说不清她算不算是狐族,至少算是半个狐族吧!老族长一生守护狐族,就这么一个女儿…不管罗芳菲做过什么,于情于理狐族都不想为难她。” 第一零零八章 银姬 “这…”牛有道语结,他跟罗芳菲接触过,说实话,并未从罗芳菲身上察觉出任何妖族的气息。 什么叫半个狐族?罗秋的女儿是半个狐族?开什么玩笑?这个消息令他很是惊疑不定,对方话里的意思令他忍不住尝试着一问:“族长,你千万别告诉我说,罗芳菲是罗秋和老族长生的女儿!” 结果怕什么来什么,黑狐汉子叹道:“的确如此!” “……”牛有道真正是被惊着了,刚才对方提及罗芳菲,他察觉到了不对才做试探,想套出真相来,没想到居然被他套出了这种真相,这是他始料未及的,做梦也难以想到,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失声道:“这怎么可能?” 的确觉得不可能,真的是不敢相信。 至少在他看来,罗秋是狐族口中口口声声所称的九狗之一,双方有血仇,罗秋手上不知沾了狐族多少人的鲜血,而女方是守护狐族的族长啊! 若说两人苟合,他还能接受。若说到了两人这种地位的人的心智,还能弄出孩子来,实在是不可思议。两人都不是凡夫俗子,没有非传宗接代不可的念头吧? 罗秋难道不知道和狐族孕育后代会造成多大的影响?那个老族长又岂能不知? 两人不可能不知道,不至于这么冲动吧? 黑狐汉子唉声叹气道:“是不可能,只能说是一段孽缘。” “不是…”牛有道很是不解的摆了摆手,“族长,我算是被你搞懵了,你让我捋捋…不对,罗秋怎么可能和老族长走到一起,还生了孩子,这不可能呐!” 边上一狐族长老亦叹道:“已经发生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若非罗秋那狼心狗肺的东西,老族长焉能落到这个地步,焉能轻易受制于你?” 牛有道一愣,想起了那只银狐之前的异常情况,没发现受什么伤,一开始还出手迅猛而恐怖,转眼间突然就不行了,实在是太过异常,这难道和罗秋有关?不由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还请告诉我?” 黑狐汉子道:“没什么好说的,用你们人类的话说,家丑不可外扬!事情你知道就行了,没必要问那么多。” 开什么玩笑,这种事情牛有道哪忍得住不问清楚,而且知情人明摆着就在眼前,若不问清的话,他今后只怕要一直惦记这事,肯定要想办法弄清楚的,这里不告诉他,难道还要他找罗秋问清楚么?罗秋能告诉他才怪了! 牛有道呵呵道:“我说诸位,你们想让我放过罗芳菲,却又不肯跟我讲清楚,让我怎么相信?你们之前不信任我,随便一两句匪夷所思的话却要我信任你们说的是真的,且顶着麻烦放弃自己的计划!九狗是什么样的人,你们也清楚,我在其中周旋不易,一不小心就要送命的!不是我威胁你们,这种事搞不清楚,你们觉得我能轻易冒险改变计划吗?你们不肯冒险,却要我冒险,这理说的通吗?” 众人一阵犹豫,最终是镰刀老头出声了,“族长,他既然已经知道了这事,隐不隐瞒详情也不重要了。” 黑狐汉子沉默着。 牛有道又补充道:“还有,你们的话根本不可信。我虽不清楚罗秋的事,但明摆着的一些不是什么秘密的事情还是风闻过的,罗芳菲是罗秋跟他夫人银姬所生,传闻银姬长的很漂亮…” 黑狐汉子忽脱口而出打断道:“银姬就是老族长!老族长化成人形的确很漂亮,很美丽,非常好看,用你们人类的话说,天仙一般!” “……”牛有道哑口无言,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道:“这…这…根据传闻,银姬好像和罗秋一起生活很多年了,老族长能在大罗圣地和罗秋生活那么多年?其他八只老狗不可能不闻不问,罗秋也挡不住其他八家的联手质问!” 黑狐汉子:“那是因为其他人根本不知道罗秋的夫人就是狐族的族长,事实上在出现变故之前,连罗秋也不知道,罗秋只知老族长是狐妖,不知是狐仙境的狐族,更不知是狐族的族长,外人又如何能知道?” 牛有道:“在这狐仙境,罗秋知道老族长是狐妖,却不知是狐族,你这话未免也太过自相矛盾。在这狐仙境的狐妖,除了是狐族的还能是什么,罗秋不至于老糊涂到这个地步吧?” 黑狐汉子摇头:“罗秋与老族长相识并非在狐仙境,而是在你们人间。” 牛有道狐疑,“两界出口被严密把守,老族长能轻易离开?” 鬼头刀老头道:“此事说来多少和你师傅商颂有些关系。” 牛有道讶异,“和我师傅有关?怎么回事?” 黑狐汉子面带回忆神色道:“自然是和你师傅脱不了关系,因为你师傅打通了人界和狐界的通道,老族长接触到了你们人类的事物,看到了你们人类的书籍,加之看到了商颂和离歌的恩爱,憧憬上了男女之间的美好,听老辈人说,老族长常常为此恋恋自语。老族长为此让我们狐族学说人类的话……” 说着沉默了一阵,之后又徐徐道:“记得那个时候,狐仙境内,天魔圣地的乌常还在人间魔教,还没有晋升老狗的行列。面对八只老狗对我狐族的反复清剿,我狐族又无能为力,面对族人在沼泽中苟且求生的局面,为了改变这个局面,老族长做出了重大决定,决定去人间寻找线索,希望能找到商颂的下落,虽然希望渺小,可老族长还是决定尽力一试……” 大概的意思是,狐族为了掩护老族长也就是所谓的银姬去往人间,为此付出代价组织了一次袭击,攻打两界入口,结果不算顺利,那次死了不少的狐族。 但对狐族来说,只要能改变狐族的悲惨命运,为了无数的狐族后人,愿意承受这个牺牲。 好在最终掩护成功,牺牲了不少的狐族高手,悄然让银姬混了出去。 为何要悄然送出?是因为怕银姬去了人间势单力薄遭受围剿,到时候连帮手都没有。是为了给银姬创造安全的环境,为此银姬突出去时都没敢暴露实力,否则不用牺牲那么多狐族。 在狐仙境内,面对老狗们的围剿,同样是为了保护银姬,银姬一直没有露出过真容,一直有所掩饰。 去了人间后,银姬也遮掩着真容。对于人间,她不算很陌生,多少有一些了解,因为商颂还在的时候,她多次随商颂来往过人间,知道人间的一些事情。 到了人间,银姬奔赴当年去过的地方,商颂去过的地方,然而早已物是人非,到处打听,谁都不知道商颂去了哪里,而人间世俗的诸国大军正在四处厮杀征战。 找不到商颂,银姬不甘心,不愿白白出来一场,为了族人,她想另想办法。 当时,魔教是人间修行界很强大的势力,银姬想联合魔教,于是找上了魔教,见到了当初的魔教右使乌常。 当时的魔教刚好发生了惊变,魔教教主死了,而乌常是教主的义子,在教内掌握着最大的话语权,银姬因此而找到他,希望结交乌常,希望借助魔教的势力。 想结交自然要表明诚意,不过银姬没敢泄露自己狐仙境狐族族长的身份,起码也得视情况循序渐进,不可能一开始就把自己的底全部抖出来。 但起码的一点,不可能再遮遮掩掩,想结交不可能连自己长什么样都不让乌常知道。 银姬卸下了伪装,露出了真容,乌常惊为天人,太美了,从未见过这么美丽的女子,加之银姬的气质不一般,当场看呆了! 银姬想表明诚意,乌常却见色起了异心,想让银姬成为自己的女人,想占有银姬。 银姬有自己的自尊,堂堂狐族族长岂容他人轻易亵渎,不容他强占,逼不得已出手了。 乌常实力不一般,银姬不得不暴露了真实的实力,将乌常给震慑住了。 那时,银姬以为乌常不是自己的对手,后来才知道那时的乌常隐藏了实力,能崛起为九圣之一,能让其他八人不得不接受他的存在,乌常这个后进之辈的实力可想而知。 乌常当时甘拜下风,换了态度,愿与银姬结拜为姐弟。因乌常之前的态度,银姬其实有点反感乌常,可为了狐族,她答应了,于是与乌常结拜成了姐弟。 然而魔教教主的死惹来了麻烦,魔教当时本就是修行界缥缈阁之下最大的势力,早就被缥缈阁给盯上了,教主的死惊动了缥缈阁之上的人,怕下面人压制不住魔教,大罗圣地的圣尊罗秋法驾亲临! 罗秋挟天威而来,气势无人能挡,整个魔教战战兢兢! 乌常惶恐不安,因为当时的乌常还没准备好,为了自保,为了稳住罗秋…人有时候为了活命,什么事都做的出来,乌常竟然出卖了银姬,把银姬献给了罗秋。 那时银姬还不知自己被乌常给出卖了,银姬也以为和罗秋的见面是偶遇。 见到罗秋,银姬大吃一惊,她在狐仙境一直未露真容,罗秋不认识她,但她却是认识罗秋的,没想到能在魔宫遇见罗秋。 见到银姬真容的罗秋亦瞬间呆滞住了,之后主动与她接触。 被乌常利用了而不知的银姬,自然是帮自己结拜弟弟乌常说好话。 她也没想到她的话很管用,她一开口,挟势而来的罗秋立刻化雷霆为柔风细雨,对魔教的雷霆之势竟高高抬起又轻轻放过了,竟然帮乌常顺利躲过了一劫,没动银姬的弟弟。 罗秋对银姬很好,好得犹如一场无与伦比的美梦一般,除了天上摘不到的星星,只要银姬想要的,只要罗秋能做到的,无一不从。 与罗秋接触过后,银姬才知道这个男人从未对任何一个女人这样好过,她是这世上的唯一。 银姬本是虚与委蛇,谁知最后情难自禁,竟坠入了情网。 第一零零九章 多情总被无情误 她是第一次和男人以这种方式相处,也是第一次被男人这样对待,她感受到了书籍上描绘的人间男女之情的美好。 这让银姬即享受又惶恐,惶恐这失去理智的感觉。 而罗秋也很快向她求婚了,希望她嫁给他。 银姬告诉他,说自己是狐妖,你是人类修士,我们不合适。可罗秋说没关系,既然决定娶她,就不会在乎这些。 一开始,内心陷于惶恐中的银姬一直是婉拒的,可又无法摆脱罗秋。 最后面对罗秋的求爱攻势,银姬沦陷了,也实在是难以拒绝,罗秋能动用的资源太庞大了,世间一切简直是无所不能,其能量构造出的美梦般的攻势估计很难有女人能招架的住。 最终银姬自我退让,自己给自己找了个接受求爱的理由,为了狐族! 如果能得到罗秋的帮助,也许能化解狐族的困境。 有这想法也是因为罗秋对她太好了,好到她产生了错觉,觉得和罗秋在一起后,罗秋应该会帮她。 于是银姬答应了嫁给罗秋,又跟罗秋回到了狐仙境,两人在大罗圣地喜结连理。 那段时期的恩爱,男女之间的感情,男女之间的肉欲交织,种种美好之下真正是只羡鸳鸯不羡仙,那是银姬这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 可美好之下的隐忧一直潜藏在银姬的心底,自己真实身份的事情不知该如何启齿,即想吐露,又怕失去这份美好。 内心里一直在患得患失,嫁给罗秋以后,接触到一些事情真相后,也知事情不是她想的那么简单,不是她想的以为和罗秋成为了夫妻罗秋就能帮她,有些事情罗秋一个人是无法做主的,有其他人的压力。 事已至此,她只能等待,希望能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开口。 不过嫁给罗秋的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她也没有忘记自己所背负的狐族使命,借着罗秋夫人的身份屡屡暗中帮助狐族,事先获知剿灭消息后暗中通风报信给狐族,帮狐族躲过了多次的精心谋划的围剿。 当然,狐族也期待着,期待着族长成为罗秋夫人后能化解狐族的困境。 银姬和罗秋成为夫妻后,在一起幸福生活了多年。 那么多年,罗秋待她也一直如初,从未变过,一个高高在上不轻易动情的人,一旦动情便是深情! 银姬时常暗暗感慨,若是没有那些恩恩怨怨多好。 后来发生了一件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事情,银姬有了身孕! 这事连银姬自己都没有想到,没想到人和妖之间居然能孕育出新的生命,正因为不认为有那可能,所以恩爱时从未做过任何防范。之前那么多年也都没有任何防范,一直未有的事,突然就这样发生了。 罗秋也很意外,罗秋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意外之喜! 罗秋言语间隐隐有层意思,似乎希望银姬能不要这个孩子。 因为罗秋不知两人之间孕育出的会是个什么东西,是人还是妖,又或者是什么怪物,万一出现个让人难以面对的东西怎么办? 可银姬无法对自己肚子里的骨肉下那毒手,不说她个人的感情难以接受,至少狐族没有消灭自己肚子里骨肉的事。 见银姬不肯,罗秋只好依了她。 后来孩子生下来了,没有出现异常,是个活生生的人类,没有受妖族影响,也不是怪物,是个可爱的孩子。 没了隐忧,罗秋欣喜若狂,银姬自己也很高兴。 罗秋对孩子很好,对银姬也更好了。 也正因为如此,银姬以为有了这个孩子,以为开口的机会到了。 有一次,罗秋正抱着孩子玩耍的时候,银姬终于吐露了真相。 罗秋当场震惊了,也是在那一刻,银姬的美梦终于破灭了。 两人第一次吵架,以前罗秋总是万事依着她的,银姬第一次在罗秋面前哭了。 罗秋质问银姬为何骗他,为何骗他这么多年? 银姬则问他,说你求婚的时候不是说不会在乎我的曾经吗? 罗秋很愤怒,情绪似乎有些崩溃,说不在乎和你骗我不是一回事,说我如此信任爱护你,你居然一直在骗我,把我当傻子一样骗了这么多年! 他还拿了已经成为九圣之一的乌常出来说事,质问银姬是不是一开始就是她和乌常联合的一场骗局? 银姬辩解说没有,说她也是后来才知道自己是被乌常给利用了,说乌常并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否则如今的乌常肯定要拿这事做文章。 信任一旦被撕毁,似乎很难再获得信任,不管银姬再说什么,罗秋不信,银姬明明说的是真的,罗秋却说银姬隐藏的太深了。 罗秋已经猜到了几圣精心布置的针对狐族的围剿计划为何会落空,原来奸细就在自己身边,是自己身边最信任的人。 罗秋质问她,这是不是她出现在他身边的真正原因? 罗秋还拿孩子出来说事,说银姬早不说晚不说,偏偏在孩子出生后吐露实情,分明是蓄谋已久! 当时的罗秋犹如被激怒的野兽,银姬从未见过如此愤怒的罗秋,罗秋动手了,不是对她银姬,而是对其他人,当场将所有听到对话的下人统统都杀了,包括罗秋自己的两名徒弟! 之后罗秋给了银姬一个选择,罗秋说他不相信解释,只相信事实,也愿意再给银姬一次机会,但必须做出抉择! 说银姬如果对他和孩子是真心的,就放弃狐族,要银姬帮忙消灭狐族证明给所有人看! 他和孩子是一方,狐族是一方,二者只能选其一。 银姬不肯做出选择,哪边都不肯放弃,既不肯放弃自己的家庭,也不肯放弃自己的族人,还求罗秋看在夫妻情分上帮帮狐族,撮合狐族和人类修士化解恩怨。 结果罗秋甩袖而去。 后来应该是罗秋把一切都准备好了,也许是不想让其他人知道真相,罗秋拿孩子当人质,把银姬诱到了偏僻之地,再次逼银姬做出抉择。 银姬不从,罗秋又给出了一个抉择,以手中孩子做要挟,问她:你活还是孩子活,你自己做抉择! 银姬毕竟跟罗秋生活了多年,见过罗秋御下的手段,对罗秋的为人多少有些了解。 她知道罗秋在拿孩子对她做最后的逼迫,也是在做最后的试探,一旦她选择放弃孩子,罗秋心存的最后一丝仁慈会荡然无存,必然会恩断义绝痛下杀手,不会放过她! 她本就不是罗秋的对手,何况罗秋手上还有孩子做人质。 银姬伤心欲绝,知道罗秋把她带到这里来,这次是铁了心要逼她做出最后的抉择,她不能背叛自己的族人,给罗秋的最后一句话是让罗秋照顾好孩子。 银姬最终自己挖掉了自己的竖眼,对狐族来说,丢掉了竖眼就意味着丢掉了性命,扔下竖眼踉跄而去。 罗秋抱着孩子紧绷着脸颊,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再追杀…… 听完这段匪夷所思的往事,牛有道唏嘘摇头,“多情总被无情误,没想到狐女也多情!” 他也不知该说谁对谁错,但他知道,站在狐族或女人的立场来看,肯定是那个男人无情。 黑狐汉子反驳道:“什么叫多情?你以为我们狐族跟你们人类一样?我们狐族儿女向来是从一而终,丈夫或妻子死了,另一半会始终陪伴在冢前,绝不会再娶,怕自己心智不坚,甚至会咬断自己的手脚,让自己哪也去不了。狐族儿女认定了的另一半,不存在轻易更改的事,不像你们人类三妻四妾还嫌少。” 牛有道摆了摆手,不跟他辩论这个,好奇道:“既然丢了竖眼对狐族来说就丢了性命,那老族长为何还…” 黑狐汉子道:“这个说来要感谢你师傅。” 牛有道愕然:“我师傅?”有点不解,商颂不是失踪了么,总不可能是商颂再次现身搭救了吧? 黑狐汉子叹道:“那时的我还不能化作人形,恰好我就是承担老族长在大罗圣地那边和狐族这边联系跑腿的人,老族长那般遭遇后见到了我,怕自己坚持不到回来,狐族能化形的已经不多了,遂将一身的化形精血强灌给了我。狐族族长一向是老族长那一脉的血脉传承,那一脉承担着守护狐族的重任,而老族长又无后,总不能把罗芳菲喊来当族长,因得了老族长的精血传承,我能化形了,也因此被大家推举成了族长,说来受之有愧!” 一狐族长老道:“族长不用惭愧,若不是你不惜代价将老族长在断气前带回来,老族长的性命也保不住,全族人都感谢你,族长的位置你受之无愧!” 黑狐汉子摇头道:“说到底还是老族长自身的修为高深才坚持了那么久,否则拖不到我带回来。早年商颂与狐族来往时,送了一粒商颂采集天下灵草亲自炼制的金丹送给狐族,说是保命金丹,说是不管多重的伤,只要没断气就能救活。凭商颂当年号令天下的能力都未能炼制出多少的灵丹,自然是被狐族奉若至宝收藏。” “我将奄奄一息的老族长带回来后,长老们立刻动用了那粒金丹,终于保住了老族长的性命。那一次,老族长昏睡了足足一年才醒过来,醒来没多久又昏睡了,落下了病根,每年只可唤醒一次,醒后清醒不了多久又得沉睡达一年之久,非重大事情我们不会打扰她,这也是你之前能有机会挟持老族长的原因。而老族长伤了根本,此后再也无法化形了!” 第一零一零章 疑心难解 牛有道恍然大悟,原来是商颂遗留下来的恩泽,难怪那银狐察觉到自己和商颂有关系后立刻手下留情了。 也解开了他心中的疑惑,怪不得那银狐好好的能在关键时刻睡着了,原来其中还藏有这隐情。 黑狐汉子忽又叹了声,“也许真的是我狐族自作多情吧,老族长后来说,她不怨罗秋!一个能拿自己女儿做人质的人,不是狼心狗肺是什么?”言下之意似乎是想不通银姬是怎么想的。 牛有道杵剑而立,对此不做任何评价,他对事情向来不做明确的对错之分,谁的看法对,谁的看法错,谁恨谁,谁怨谁,许多事情说不清楚的,各人有各人的立场,各人有个人看问题的角度,孰是孰非太计较没意义,他向来就事论事。 不过有一点他是能肯定的,早年的罗秋怕是真的对银姬动了真情! 当然,有些事情搞明白了就行,他无心过多纠缠这事,然有一事他颇为好奇,问:“既然老族长的精血能让你化形,那老族长保住性命后,你再把精血归还不行吗?” 黑狐汉子:“若是有用,还用你提醒吗?化形精血得益于狐仙果,化形归化形,却没有了重生再造的能力,而老族长伤了根本,身体有了缺失,有化形精血也没用。除非老族长能再服食狐仙果,将肉身再造,才能恢复正常。” 似乎怕外人误会本族族长自私,镰刀老头也帮着解释了一句,“原来的狐族,不用担忧狐仙果的来源,几乎人人都可化形,可自从狐族断了狐仙果来源后,大多变得和野兽无异。我们这十二位长老之所以能化形,都是因为得了上一辈的化形精血传承,可化形精血每传一代效果都会减弱几分,三代以后便没了效果,这也是老族长为何不惜代价也要跑到人间去找你师傅线索的原因之一。” 牛有道善于抓住问题的关键,迅速看了众人一眼,问了声:“十二位长老?” 知道他意思,镰刀老头道:“九狗搞出什么历练,我们不可能都躲在家里,还有几个在外面各方向坐镇指挥。” 牛有道哦了声,问:“狐族还有多少人能化形?” 镰刀老头喟叹道:“如今就我们十三个。” 牛有道当即不解了,“不对吧,既然当年几乎每个狐族都能化形,又有传承化形精血的天赋本事,怎么会才只有十三个?” 镰刀老头:“你以为九狗差点将我狐族给赶尽杀绝是闹着玩的?我狐族几次差点灭族才躲到了这里。如今你看到的大量狐族都是后来繁衍的,新的狐族实力尚弱,难堪大用,老一辈能擅自将化形精血给予传承吗?那次为了将老族长送到人间,我狐族高手损失惨重,就剩下我们这些了。若不是危及到了传承,老族长又怎会轻易嫁给罗秋希望得到罗秋的帮助?” 有人恨声道:“最可恨的是,九狗竟然将大量的狐仙果树给毁了!狐仙果树千年才可长成结果啊!” 牛有道给了句,“他们能做出这种事不足为怪,倒不仅仅是针对你们狐族。对了,我听到一个传闻不知是真是假,传闻你们狐族的寿限只有五百年,可老族长在认识商颂之前就已经是族长了吧?” 话中意思一听就懂,指商颂都消失这么多年了,指老族长的寿限应该不止五百年了,显然还在怀疑他们说的是不是有问题。 黑狐汉子道:“老族长一脉,和其他狐族不一样,我等只有五百年寿限,老族长一脉却可达千年,这也是为什么老族长一脉始终能成为守护狐族的族长的原因。然而老族长一脉又另有特殊之处,历代只能生育一次,之后无论如何想尽办法,不管是男是女都无法再生育第二次。” 牛有道愣了一下,试着问道:“老族长已经生育了罗芳菲,那岂不是说…”话没说完,相信意思大家都懂的,老族长那一脉岂不是断了传承? 似乎猜对了,众人神色间皆露出几许黯然神伤。 牛有道暗暗唏嘘,多少有些理解了为何罗秋当初不想要那个孩子而银姬却要保留的原因,只是那罗芳菲似乎不可能将那一脉再传承下去。 话题因此扯回了罗芳菲的头上,黑狐汉子深吸一口气后,叹道:“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跟你说了,不让你动罗芳菲的原因你也知道了。老族长就这么一个女儿,不管罗芳菲干过什么,狐族都不希望老族长绝后!” 不管干过什么?牛有道脑海中念头一闪,有点怀疑这群狐族不会还想打罗芳菲的主意吧?难道还想罗芳菲给狐族下崽延续那个传承不成? 当然,这念头也就放心里转了转,表面颔首道:“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我再坚持就是不给狐族的面子了。行,今天当族长和诸位长老的面,我保证,不动罗芳菲!” 众人闻言,略松了口气。 牛有道随口又道:“敖丰帮我找到他!” 黑狐汉子颔首,“这个好办,只要他还在荒泽死地就能找到,会帮你安排好!” 事情差不多就这样了,狐族这边又问了些历练的情况,还重点问了问有关银儿的情况。 因为这边有点疑虑,当年银姬外出寻找商颂线索时,并未听到银儿的有关情况。 他们不解,银儿既然还在,既然没有跟商颂夫妇离去,为何又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出现过,据他们所知蝶梦幻界会定期开启的。 若是银儿还在,凭银儿的实力,怎么会一点动静都没有任由九圣崛起? 他们倒不是怀疑牛有道是商颂传人的身份,种种证据下已经确认了牛有道修炼的就是商颂的乾坤诀。 但银儿的事似乎和他们想象的对不上,他们不得不怀疑其中有什么蹊跷,毕竟商颂的传人只是传人,不是商颂本人,人心叵测,牛有道未必就是他们想象的好人。 对此,除了一些编排的,其他的牛有道没有讲假话,讲了见到银儿时的情形,说银儿被封锁在了阵法机关中。 而以圣罗刹形式存在的银儿谁都不认识,六亲不认,他是在阵法中学了乾坤诀后化解了银儿身上的妖力,令银儿恢复正常后才知自己是得了商颂的传承。 他告知狐族众人,自己曾经把银儿带出来过,银儿曾在他身边生活过一段时间,奈何自己当初被搞去了天都秘境,时间太长怕不能及时给银儿化解妖力会出事,就又把银儿给送回去了。 至于银儿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他也不清楚。 蝶梦幻界怎会任由人进出?狐族众人又生疑。 牛有道解释了一下利用万兽门的事,说万兽门的晁敬也来了这里,而知道他身边曾有个银儿的人也不少,让他们有机会自己去核实,不过暂不让他们动晁敬,现在还不知道接下来的历练会是什么情况,他身边多点人手不是坏事。 双方一番沟通,狐族虽疑心仍在,但是释疑不少,因为听老族长说过,商颂身边的银蝶儿的确就是个吃货,一天到晚吃不停的那种。 也正因为这番沟通,从狐族口中获悉商颂的夫人也就是武国皇后离歌不会乾坤诀后,双方似乎都明白了银儿被封锁的原因。 狐族说,商颂是先失踪的,离歌是后失踪的,商颂失踪后离歌来狐仙境查看过,跟银姬面谈过。 没有乾坤诀化解银儿体内的妖力,处于失控状态下的银儿难以控制,无法再正常带在身边,一直绑着还是杀了?这恐怕就是银儿被封锁的真正原因。不是没了办法不会让自己亲信受这样的罪! 也就是说,设置下那座封锁大阵的人不是商颂,不是商颂封锁了银儿,而是皇后离歌! 也就是说,之后做下种种布置的都是离歌! 牛有道不禁想到了商镜,还有因为那面古铜镜让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原因,皱眉思索着,却难以想通什么真相。 狐族众人则是唏嘘不已,没想到银蝶儿居然在铁匣子里关了几百年。 告辞!一群人将牛有道送出,走出地宫门口时,黑狐汉子忽问了句,“你从头到尾都没有问我的名字,你不想知道吗?” 牛有道淡淡一笑,“等你们愿意真正信任我的时候,觉得安全了愿意告诉我的时候,自然会主动告诉我。”抬头看了看洞府上的三个怪字,问:“这是你们狐族的文字吗?” 黑狐汉子:“是!商颂亲自题刻的石匾额,搬来搬去,挪窝多次,都一直带着。” 牛有道笑了,“我师傅还懂你们狐族的文字?” 黑狐汉子:“不但是你师傅,你师娘也懂。商颂刚打通此界时,因为语言不通,交流不畅,发生了一些误会,之后为了便于沟通,商颂夫妇学会了我狐族的语言,老族长也是在那时跟他们夫妇学的你们人类语言,后来广传给了狐族。” 牛有道也就是随口一问,“好了,就送到这吧,出去了万一被人看到我跟你们在一起不好。” 黑狐汉子:“那就不远送了。” 牛有道拱了拱手,就此离去,又遁入了入口的烂泥之中。 站在洞府门口的黑狐汉子回头左右道:“这地方暴露了,不合适再呆了,召集族人换地方。” 显然还是没有完全信任牛有道,不敢轻易拿狐族上下的安危冒险。 而从烂泥中钻出的牛有道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座不怎么起眼的山上,在他的脚下就是狐族老巢,深藏地底。 牛有道摸出了手册地图,将位置定下了,之后照地图辨明了方向,闪身而去。 第一零一一章 波澜诡谲 万象城,一家老字号酒店内,几名万兽门弟子正在其内吃喝,晁胜怀就在其中。 一名伙计过来,俯身在晁胜怀耳边嘀咕了一声,晁胜怀眉头一挑,眼中闪过喜色,手中酒杯一放,站了起来对众人乐呵呵道:“我去方便一下。”说罢转身而去。 跟着伙计到了客栈内院,晁胜怀看了看四周,问:“老板呢?” 伙计赔笑道:“这种事您总不能让我家老板亲眼目睹吧?人在屋里等着您!”手指了一间房间。 晁胜怀目光投去,目露喜色,抬手拍了拍伙计的肩膀,“告诉你们老板,我少不了他的好处。”说罢大步而去。 走到房间门口,晁胜怀整顿了一下衣裳方推门而入,入内见到一女子端坐在梳妆台前,唤了声,“春香!”同时反手把门给关了。 背影婀娜女子端坐在那一动不动,晁胜怀走到她身后,看着镜子里眼神怔怔的容颜,双手抬起,慢慢放在了女子的肩头,“春香…” 话未毕,陡然惊觉到异常,却已晚,背后已被什么东西击中,身子一麻,刚欲张口,又被身后突然出现的人捂住了嘴巴。从垂布后现身突袭的人再次迅速出手,在晁胜怀身上连点几指,彻底制住晁胜怀。 而端坐在梳妆台前的女人经这一番触碰,似乎坐不稳了,身子歪倒下去。 制住晁胜怀的人紧急出手一捞,扶住了那女子,轻轻送手一推,令那女子趴在了梳妆台上,没有发出任何动静。 晁胜怀双目急闪,没想到有人这么大胆,居然敢在万兽门的眼皮子底下干这种事,也怪自己色令智昏大意了,否则焉能给对方悄无声息的机会,连呼救都来不及,后悔不已。 眼前女子是这家酒店老板的女儿,姿色虽然还可以,但放在平常,他是看不上眼的。 可自从和牛有道的事出后,晁敬对其严加管束,他如今的活动范围最多只能在万兽门一带转悠,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风花雪月了,同门女弟子又不好随便乱来,种种不便之下,他盯上了这家酒店老板的女儿,准备将就将就。 然而老板一直不同意,万象城里的人也不是外界的一般人,其出身背景大多和万兽门有关联,大多都是万兽门弟子不能修炼的后人在此定居,万象城自然有万兽门的规矩管治。 晁胜怀不好硬来,却一直在威逼利诱,奈何老板始终不从,没想到老板今天识相松口了,自己兴致匆匆跑来欲快活,谁知却是这样的后果。 此时塌下同时钻出人来,抖出了一口麻袋。 制住晁胜怀的人突然上手,一把抓住他的脖子一拧,嘎嘣一声脆响,直接下了杀手,直接拧断了他的脖子。 晁胜怀瞪大了双眼,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脑袋一耷拉,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因何而死。 手持麻袋者,麻袋口一张,当场将他兜头罩下,直接打包装了背在了身后。 行凶者率先出门一观,外面没有异常后,方挥手招呼了一下。 两人迅速出门穿过后面庭院,四周角落又蹿出三人同行,一行从后门而出,直接将麻袋扔上了等候在外面的马车上。 几人钻上马车迅速离去,行事从头到尾没有发出任何动静。 马车出城在大路上驰骋了一阵,途径山野之地时,马车上几人又陆续飞掠而出,扛了麻袋飞进深山中。 呜啪!马夫扬鞭猛抽一下,自己也从车辕上飞掠而去,剩下空车由马匹拉着自行顺大路而去,会跑到什么地方停下谁也不知道。 深山中碰面的几人,将麻袋里装上了石头,连同尸体一起沉入了一处深湖之中。 之后几人再次遁入深山,很快两只大型飞禽腾空而起。 高空之上远离此地后,驾驭飞禽的六人撕下了脸上的假面,其中一人赫然是巫照行,也正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晁胜怀出手之人。 段虎亦随行,其余四人则是五梁山弟子。 牛有道为什么要杀晁胜怀?巫照行不清楚,但却知道这种事让其他人做便可,需要让他这个级别的人来亲自出手的话,可见这个晁胜怀牵涉重大,牛有道非要置于死地不可。 段虎认为自己知晓道爷为何杀晁胜怀的原因,道爷与晁氏爷孙两人之间的勾结不便曝光。 其实想法有谬,逼得牛有道不得不下杀手的原因并非这个,而是晁胜怀在蝶梦幻界亲眼目睹过袁罡驾驭蝶罗刹的场面,这种事不能让圣境和缥缈阁知道。 早先没有动晁胜怀,是因为斗争的局面不大,晁胜怀不敢走漏这个秘密,一旦把所有事情给揭穿了,自己要吃不了兜着走,万兽门不会放过他。 可现在牵涉到了圣境和缥缈阁,从丁卫让大家写下那些把柄后,他就知道麻烦了,就知道晁敬老儿不可靠了,一旦晁敬向圣境抖露这个秘密,局面将是他牛有道难以控制的。 各派长老写完那些东西后,牛有道其实就对晁敬动了杀心,秘密向晓月阁的沈一渡通了气,让沈一渡找机会把晁敬给做掉。之所以找沈一渡,理由很简单,杀宋使的事其实就是晓月阁干的,牵涉到国与国之间的纷争,秦国新立,沈一渡会给自己留条后路。 之后发生的事情出乎牛有道意料,罗芳菲突然出面了,让他滚出圣境。 没解决掉晁敬,牛有道不想离开圣境,可罗芳菲非要逼他离开,他没了办法,临走前来不及多做交代,也只能是给了沈一渡一个眼色,让沈一渡务必把事办成,沈一渡也只是会意着点了点头。 一出圣境,急着赶回紫金洞多少与此事有关,一旦晁敬在圣境历练出事,怕会牵出晁胜怀那个知情者。 一回到紫金洞,解决了些许纷争后,牛有道立刻着手布置了此事,事情宜早不宜晚,必须赶在节外生枝前解决掉晁胜怀。 针对晁胜怀,牛有道一直有关注,拿晁胜怀做饵,在等邵平波出手,谁知邵平波一直蛰伏不动,结果没等到邵平波出手,反倒是他先对晁胜怀下了杀手。 对牛有道来说,只要隐瞒住了袁罡能驾驭蝶罗刹的事情,其他的事情都不重要,他知道有些事情圣境和缥缈阁是不会在乎的,因此动手之事动用了五梁山的人。 虽绕过了公孙布,让段虎赶赴万象城直接对五梁山在那边的探子下令了,可他知道这事瞒不过公孙布。 动用五梁山的人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在万兽门眼皮子底下对晁胜怀下杀手没那么容易,得有熟悉当地情况的人配合,不能让万兽门拿到证据证明是他干的。 公孙布事后肯定会知情,牛有道也没打算灭口,某种程度上来说,有意留了个向缥缈阁泄密的口子。 做完这些布置后,牛有道倒是不担心解决晁胜怀的问题,真正担心的是晁敬那边,担心沈一渡能不能顺利解决掉晁敬。 然而之后的事情再次超出他的预料,黄班突然赶来,又把他给带回去了。 这也是为什么太叔山城把晁敬给捅破后,晁敬担心自己孙子会扛不住走漏消息而牛有道却一点都不担心的原因,他牛有道抓住空档当机立断,针对晁胜怀的计划已经走到了前面…… 晁胜怀久不露面,客栈内同来的万兽门弟子终于发现了异常,找来找去,发现晁胜怀居然失踪了。 免不了揪来传话的伙计,恐吓之下伙计吐露了真相。 一群人闯入那女子的房间,发现那趴在梳妆台上的女子早就被人制住了,弄醒后,女子惊慌失措,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于是一群人又去找老板,最后在老板房间的榻下找到了人,老板也被制住了,弄醒后问怎么回事,老板也茫然不知。 最大嫌疑落在了伙计身上,伙计非说是老板在屋内叮嘱他去做的,老板说自己没说那种话。 两边盘问,最大的症结点也找到了,老板是在屋内关着门对伙计传话的,两人根本没照面。 最终相关人员都被带回了万兽门,结果是晁胜怀真的失踪了…… 晁胜怀虽有一些背景,可某种程度上就是个小人物,拿住他也要挟不了万兽门,谁动他干什么? 晁长老在圣境为宗门卖命,这边却把人家孙子给弄丢了,自然是大肆寻找。 入夜后,万兽门上下依然在寻找,执事弟子涂元培却出现在了深山幽僻之地,月色下张目四顾。 一阵风来,一个全身蒙在黑斗篷里的人从山崖石壁缝隙中闪出,乘风落在了涂元培的跟前。 涂元培看清他的脸后,拱手行礼道:“见过王行使。” “嗯,阁中有事让你去办……”这位王行使所说之事居然是太叔山岳和晁敬争执之事,令涂元培找到晁胜怀查清晁氏爷孙和牛有道是否真有勾结,若有,务必查清勾结的内幕。最后交代道:“查清后立刻将晁胜怀灭口!” 涂元培听愣住了,回过神来后,说道:“行使怕是来晚了一步,晁胜怀失踪了,如今万兽门上下正在大肆寻找!” “失踪?这个时候失踪了?”王行使似乎吃惊不小,反问:“可是阁里人办的?” 涂元培:“不知道,阁里那边没人和我联系此事!” “有人赶在了我们前面?”王行使嘀咕之际,突然手中寒光一闪,一把袖剑没入了涂元培的心窝。 涂元培瞪大了双眼…… 拂晓山中,三名身穿缥缈阁服饰的人员站在山林树下等候着,忽有一人从山中飞掠而来,禀报道:“鹿行使,涂元培那边失去了联系,临时启用了万兽门内其他内线,也找不到涂元培的下落。还有,丁先生让我们找的那个晁胜怀失踪了!” 第一零一二章 也不知是哪个孙子害老子跑来跑去 “晁胜怀失踪了?”领头的鹿行使眉头一皱,问:“什么时候的事?” 来者报:“就是昨天的事!我找到另一内线询问涂元培,才知万兽门正在大肆寻找晁胜怀的下落。一听晁胜怀失踪了,关系到我们此来的任务,我立刻打听是怎么回事。他说晁胜怀昨天在万象城一家酒楼内喝酒,突然被一伙计叫离,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惹出动静后,同去的万兽门弟子一查,才知道酒店早已被人做了布置,晁胜怀很有可能遭遇了不测……” 他把打听来的前前后后情况讲了下,说万兽门兴师动众至今没有找到晁胜怀的任何踪迹。 鹿行使眉头深皱,来回走动着,徐徐道:“早不失踪,晚不失踪,偏偏在我们赶到的头一天失踪了,此事会不会有什么蹊跷?” 他们是奉本届轮值缥缈阁的掌令丁卫的命令前来的。 黄班目睹了晁敬和太叔山岳的争执,之后将情况上报。丁卫接到消息后,觉得有点意思,牛有道和晁氏爷孙背后搞出这么多事,缥缈阁居然一点都没有掌握。 圣尊本就对缥缈阁不满,加之如今又是他执掌,他不能坐视,而因为牛有道和罗芳菲之间蹊跷的牵连,他本人也对牛有道有了兴趣,遂安排了人来找晁胜怀调查,想搞清内幕,看能不能梳理出牵连到罗芳菲的线索来。 他派来的人倒是赶来了,结果调查对象却失踪了! 闻听此言,几人相视一眼,其中一人道:“行使,你是怀疑有人走漏了消息吗?” 鹿行使回头道:“否则为何会这么巧?” 另一人道:“咱们接到丁先生的命令可是直接出发了,途中一刻未停,一直在天上飞,未和其他人接触。” 鹿行使摆手,“我不是说我们自己走漏了消息,我们再走漏消息,变故也不可能赶在我们前面提前这么长的时间。若真是走漏了消息的话,问题很有可能出在丁先生自己的身边,照说丁先生也不会到处宣扬要办的事。时间上也还是对不上,昨天发生的事,就算丁先生身边有人走漏了消息,知道我们要来,能提前这么多时间赶到吗?而且晁胜怀的失踪不像是临时起意,事前应该是花了时间准备的,才能如此精准下手,才能在万兽门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行事。” 回头又问来人,“涂元培什么时候发现不见的?” 来者回:“具体时间不清楚,不过昨天晚上还有人看到过涂元培,后半夜就不见了。涂元培并非外派搜寻晁胜怀的人,也未向宗门告假,按理说是不可能擅自不归的。涂元培师承这一系的人也在寻找,未发现其下落。” 鹿行使摸着胡茬,嘀咕道:“丁先生要找晁胜怀,晁胜怀失踪了,我们要联系涂元培,涂元培不见了。晁胜怀失踪也就罢了,涂元培是我们缥缈阁的人,为什么会失踪,为什么恰恰是涂元培失踪?” 琢磨了一阵后,他回头左右道:“涂元培的另一重身份隐秘,我们也是因为来办差,才刚知道不久。诸位,这事很不正常啊!” 一人问:“晁胜怀不见了,丁先生的差事我们如何继续下去?要不干脆直接露面去找万兽门掌门西海堂,让他动用万兽门的力量全力配合,谅他也不敢不配合。” 鹿行使:“这事没那么简单,妄动会给我们自己惹麻烦,不要打草惊蛇,先传消息给丁先生,等丁先生决断!” …… 秦观、柯定杰已经等了牛有道快两天的时间,还不见牛有道回来。 两人的心情相当焦虑,牛有道让他们等着,可又迟迟不归,也不知是不是出事了。 还有之前干的事,走还是不走?要不要回去向缥缈阁出卖牛有道而将功赎罪,两人的矛盾心情令自己陷入了极度的煎熬中。 不走守在这里的话,又怕缥缈阁发现人不见了找到这里来。 万一牛长老真的出事了,两人守在这里得傻等到什么时候? 牛长老为什么要那样做?许多事情两人怎么都想不明白,恐慌阴影一直徘徊在二人心头。 幸好牛有道没有耽误太久,否则随着时间的推移还不知两人会做出什么选择,动静一响,两人双双抬头,只见一条人影唰一声从天而降,穿过树冠落地,正是牛有道。 “长老!”两人重重松了口气,双双走了过来见礼。 牛有道颔首,环顾四周一眼,问:“都收拾干净了?” 两人点头,秦观道:“打扫干净了,没有留下痕迹。” 柯定杰则问:“长老去了这么久,那只黑狐怎样?” 时间是有点久,主要是因为追赶而导致来回的路上耽误了时间,牛有道:“黑狐早就解决了,途中遇到了些其他事耽搁了。” 他也不能说追黑狐追了好久,那个理由不好说,妖狐能遁入沼泽中,除非他公开自己能在沼泽里潜行。 听到成功灭口了,两人少了最害怕的顾虑,内心真正是如释重负。 “长老,现在怎么办,要去和我们一路的人碰头吗?”秦观问。 牛有道踱步四顾,问:“我不在,这里没什么异常吧?” 秦观:“没有任何异常,一个人影都没见过。” 牛有道:“去约定的那个碰头地点,还有充足的时间,不着急。这一通跑来跑去,有点累了,先在这歇三天。” 歇三天?需要歇这么久?两人面面相觑。 殊不知牛有道这长途来回奔波的法力消耗不小,重点是被银姬给打伤了,伤的不算轻,若不是担心两人这里有变,他也不会急着赶回来,现在局面稳住了,他需要时间疗伤,不便负伤前行。 而和大队伍分别前约定好的地图上的碰头地点足足预留了十天半个月的时间,所以真不用着急。 牛有道就此盘膝坐下了,进入了疗伤恢复的过程。 秦、柯二人负责护法警戒,牛有道一回来,两人左右为难之下的心也只能暂时顺着牛有道来。 天黑了,这次没有再点燃篝火…… 天亮了,暂停的牛有道要了他们抄录的有关缥缈阁相关人员的信息到手,再次查看,看后东西留在了自己的身上。 稍作放松之后,牛有道再次进入了疗伤恢复状态。 傍晚时分秦、柯弄了吃的过来,填肚子时,秦观忍不住试着问了句,“长老,你之前离开那么久,就不怕我们两个跑掉出卖你?” 本来就算两人不问,牛有道也会找机会敲打敲打二人,以便稳住,既然问到了,那就正好了,反问:“我之前是怎么离开的圣境?” 二人相视一眼,秦观道:“芳菲阁阁主罗芳菲把您送出去的?” 牛有道:“世上有无缘无故的事吗?出卖我?你以为你们真能出卖我?你们信不信只要你们一开口,缥缈阁那边立刻会有人把你们给做掉?” 两人暗暗心惊,明白了牛有道话里的意思,对方在缥缈阁有人。 敲打有效,两人左右为难的心终于定向了一边,得了警告也不敢妄动…… 天都峰缥缈阁,风云过耳的高阁之上,面对辽阔天地的丁卫凭栏而立,手上拿着一份密信查看,看后冷笑不止。 一旁的副手问道:“怎么办?” “不见了!我要查的人不见了!连缥缈阁安插在万兽门内的探子也失踪了,有意思,这事越来越有意思了。”丁卫依旧冷笑。 副手问:“先生是怀疑缥缈阁内部有人走漏了消息?” 丁卫:“晁敬和太叔山城翻脸在圣境内,他们自己是没办法将消息传出来的,除非有圣境内的人帮忙递话。早不失踪,偏偏在这个时候失踪,你不觉得奇怪吗?除了缥缈阁内部人走漏消息,还有别人吗?” 副手沉吟道:“缥缈阁由九家的人联合组成,人员混杂,不好查呀!” 丁卫叹道:“好不好查都是其次的,问题是扔了个烫手的麻烦给我。圣尊已经有整顿下面的意图,这事再爆出来,圣尊会怎么想?偏偏不知道幕后人的意图,又是我在执掌缥缈阁,我敢隐瞒不报吗?” 副手摇头:“这事的确棘手。” 丁卫:“查还是要查的,所有牵涉此事的相关人员,动用一切力量逐一排查,争取把事情真相弄清楚。” “是!”副手应下。 丁卫转身而去,“准备飞禽坐骑,我回一趟圣境。” 副手快步跟上,“先生才刚从圣境来,又回圣境?” 丁卫:“这事不好在纸上传来传去,过手的人太多不合适,我得亲自回去一趟向师尊面禀。也不知是哪个孙子害老子跑来跑去。” …… 三天之后,牛有道恢复的差不多了,三人再次出发,一路上还是老样子,牛有道依然不让两人对妖狐出手,不慌不忙地赶路,不像是来历练的,倒像是来游逛的。 秦、柯二人发现牛长老很有雅兴,途中发现没见过的花花草草和小虫之类的,总会停下仔细观察。 下一个碰头地点很远,慢慢赶路的一行五六天后才抵达,此地是一处地域较大的山林,在地图上有明确的标示,也是定在这里碰头的原因。 抵达后,三人又在这里等了两天,才终于等到了大队伍的人来到。 第一零一三章 你在威胁我吗? 明显都急着赶来跟分别了一段时间的牛有道碰面,浪费了白天猎杀的时间,几乎都在大中午的样子就赶到了。 陆续抵达的人一见牛有道,都是立刻追问牛有道怎么样了。 没怎么样,牛有道给每个人的回复都一样,不知出了什么岔子,说没找到缥缈阁的人。 众人无语,感情白跑了这些天,人家硬说没找到,大家能怎样? 秦观和柯定杰暗中是有些提心吊胆的。 之后大家又再次统计猎杀妖狐的收获,收成依旧不怎么样,还是老样子。 对此,牛有道心知肚明,肯定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收获,众人一进荒泽死地就被狐族发现了,能猎杀到的都是不小心暴露了的狐族眼线。 问到牛有道的收获,牛有道依然一无所获,众人看向牛有道的神色反应都有些不正常了,这么多天,一直到现在为止,还是一无所获,任谁都有些不信。 众人都起了疑心,晁敬有些绷不住了,他不像其他人兴许还有退路,他自己最清楚太叔山城说的是真是假,根本经不起万兽门的查证,万兽门他几乎是回不去了。 想加入缥缈阁也不是他自己说的算的,即拿不出成绩,牛有道又拿不出办法,令他心情有些焦虑,当众质问了起来,“牛有道,你究竟在搞什么鬼?” 众人一静,都看向了牛有道的反应。大家同有此疑问,只是没像他一样直接问出来而已。 牛有道:“晁长老这话我听不懂,我哪有搞什么鬼?” 晁敬:“大家愿意跟着你,是指望着你,甚至配合你找人,可你一句没找到就把大家给打发了。还有,这么多天,瞎猫碰上死耗子也能碰上一只妖狐吧?可所有人当中唯独你一无所获,你这一组三个人,每个人都一无所获,未免也太特殊了吧?你是不是该给大家一个说的通的解释?” 牛有道徐徐道:“我自己也在考虑这个问题,多少有些猜测,兴许是我这一身衣裳惹的祸,一路上压根没有见到什么妖狐。” 衣裳?众人一愣,彼此互相看看自己的穿着,这么一说,兴许还真有这个可能。 晁敬扯了扯自己的衣裳,“既然如此,那咱们就换身衣服试试,看看你明天的猎杀收获如何,我也看看穿上你这身衣裳是不是真的能见不到妖狐的影。” 牛有道淡然道:“没这个必要吧?我身上衣服的大小未必能合你身。” “没关系,大一点,小一点都无所谓。”晁敬说着竟然当众宽衣解带,脱下了自己的红色外套,直接扔在了牛有道的脚下,盯着牛有道的反应。 牛有道略眯眼盯了他一阵,最终略笑道:“好哇!试试就试试,也好给晁长老一个交代。”剑戳在了地上,也抬手宽衣解带了,脱下外套扔给了晁敬。 晁敬接了衣服当众慢慢穿在了身上,明显有点不合身,却拉扯了两下道:“还不错!” 牛有道五爪一张,吸了地上晁敬的衣服到手,拿到鼻子前闻了闻,“味道不怎么样。” 晁敬:“条件有限,这里也不是换洗衣服的地方,牛长老将就一点。” 牛有道:“恭敬不如从命。”说罢也慢慢将那红色外套给穿上了。 两人间的对话令现场气氛有些凝重,众人不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穿上衣服的牛有道领着秦、柯二人去一旁坐下了,之后芙花四人过来了,聚在了牛有道身边,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牛有道还是先前的话,令四人无语而去。 稍候晁敬似乎也冷静了下来,似乎觉得这个时候得罪牛有道不合适,也走了过来,坐在了牛有道身边,挥手示意秦、柯二人回避一下。 二人看向牛有道,牛有道微微点头,两人这才退开了。 牛有道笑眯眯道:“晁长老,莫非换了外套还不够,还想把内衣也换上一换?” 晁敬叹了声,“老弟,我没别的意思,这个时候你我理当同舟共济,老弟特立独行让我心里有些没底。没外人,老弟不妨跟我托个底,你到底准备怎么弄?” 牛有道:“这里是圣境,我能有什么办法,自然是走一步看一步。” 晁敬:“你这话未免有些言不由衷,历练的事你在外界时就做了提前准备,肯定比我们知道的多。” 牛有道:“这个问题我回答你几次了?我说了是误会,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 晁敬:“罗芳菲送你出圣境,为什么不送别人,偏偏是你,你怎么解释?” 牛有道:“我说过了,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你还要我说多少遍?你总不能让我强行编排个理由出来吧?” 晁敬:“老弟,你的想法我理解,也许是有什么不便透露的苦衷,但我想提醒你,我若是没了出路,你也别想好过。你干过什么你心知肚明,咱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蹦不了我,也跑不了你。” 牛有道眯眼道:“你在威胁我吗?” 晁敬:“不敢!这些人动辄就是你的结拜兄弟,惹毛了你,搞不好会被你联手他们把我给做了。不过我劝你最好收起这个念头,你若做掉了我,就坐实了太叔山城的指证,万兽门不会轻易放过你。” 牛有道:“万兽门威胁不了我!” 晁敬:“你没听懂我的意思,如果外界不好回去了,不如加入缥缈阁,既然不如加入,你也没有杀我的必要是不是?另外我还想提醒你一点,他们也许会听你的联手对付我,可一旦我陷入了险境,我真不知道自己会对他们说出些什么,譬如我一不小心说出了蝶梦幻界里的秘密,若是出现了圣尊们感兴趣的事情,你说他们还敢不敢帮你灭口?” 牛有道上下打量他一眼,这位能说出这样的话,明显保持了高度的警惕,不会给他出手偷袭的机会。 也看出了这位挺有信心,貌似认为他牛有道只有借众人之力才能杀了他,不由呵呵一笑,“一条船上的人,晁长老想多了。” 晁敬:“但愿是我想多了,说这么多也是不得已。其实也是真的想劝劝老弟,我也是大门派的长老,那些大门派的人什么想法我太清楚了,我就不信老弟这半路加入紫金洞的人能得紫金洞好好待见?不如加入缥缈阁,去往更高的层次有什么不好?” 牛有道颔首:“言之有理。” 晁敬:“有些话的确是我说的有些过了,可我也是被老弟你给害了,你想想看,若不是你要推我做那个什么首领,焉能激怒太叔山城?不是你逼他,他没证据不可能说出那种话,某种程度上是老弟你逼得我没了退路,老弟不该承担些责任吗?” 牛有道:“你的意思是,此行放任太叔山城做主?我和器云宗有多大的仇你不是不知道,只要有机会,太叔山城一定不会放过我,这些你应该清楚!” 当时和太叔山城争锋,此话只是原因之一,另一个重要原因是他不可能让太叔山城控制自己的行踪,一旦被左右,有些事情他不好去办。 “唉,过去的事情多说无益,咱们都向前看。我先试试老弟这身衣服的效果如何,如果真是因为衣服的原因,那就是我误会了,我一定向老弟赔礼道歉。若不是,还希望老弟能给我给解释。”晁敬说罢抬手拍了拍牛有道的肩膀,之后起身而去。 牛有道微笑目送,只是眼神中透着森冷。 晁敬一走,又有人来,沈一渡走了过来,直接坐在了牛有道的边上,左右瞅了瞅,低声问道:“晁敬惹老弟不高兴了吧?” 牛有道:“我肚量有这么不堪吗?” 沈一渡:“看来太叔山城说的都是真的。” 牛有道:“太叔山城的鬼话你也信?” 沈一渡呵呵道:“太叔山城当时说出那话后,我就明白了,你让我杀晁敬的原因根本不是什么宋使的事,两国之争你根本不怕,你怕的是激怒了万兽门,怕惹得万兽门介入两国之争,所以你想灭口。” 牛有道冷哼一声,也不得不承认,太叔山城那话带来的影响太大了,反问:“难道宋使不是你晓月阁下的杀手?” 沈一渡调侃道:“那咱们现在还要不要杀晁敬?” 这位一回来,眼前能招呼的人一大堆,他就打消了冲在前面去和晁敬拼个你死我活的念头,再动手,他也不可能一家去冒险干这种事,牛有道不招呼上一群人动手,他是不会动的。 牛有道:“暂时不要动他。猎杀妖狐多点人手多拿成绩不是坏事。” 晁敬已经把话给挑明了,一旦出现围攻他的情况,他肯定要当众喊出蝶梦幻界的秘密,那个后果他牛有道承担不起。 沈一渡笑道:“那就以后再说?” 牛有道微微点头…… 次日天亮,一行再次按布置好的推进,飞离向茫茫沼泽之地时,牛有道身上有草屑树叶落入沼泽中。 待一行远去,沼泽中钻出一只妖狐,蹿进了山林之中,找到了一处地面有划痕的地方。 妖狐嗅着,正是牛有道盘膝坐了一夜的地方,爪子一阵扒拉,挖到一颗石头,见石头中有蹊跷,立刻叼入口中快速蹿没离去。 第一零一四章 晁敬失踪 这一次的推进,牛有道这一组没有单独出发,而是跟了芙花一组。 牛有道给大家的理由是,他也想搞清自己这组没有收获的原因,想看看别人是什么情况,跟自己这一组做一做对比,免得大家老是误会他。 理由圆满,大家无话可说,自然是没意见…… 众人再次分散,脱离了其他人的视线,晁敬立刻暂停行进,落在了沼泽中的一处突起的草丘上。 两名万兽门弟子跟着落下,徐火见他环顾四周打量,立刻问道:“师尊,怎么了?” 晁敬朝一个方向略抬下巴道:“前进的路线略作些改变。” 徐火诧异:“不按计划好的路线吗?” 晁敬:“稍微多绕些路也没什么。从今天开始都这样。另外,从今天开始,搜寻时必须提高警惕,一旦发现有人靠近必须立刻报警。” 两名万兽门弟子面面相觑,从昨晚开始,晁长老明显就提高了警惕,昨晚就叮嘱他们,有任何人接近,不管是谁,都要立刻提醒他。 殊不知从昨天对牛有道说出那种话后,晁敬就意识到了危险,担心牛有道会对他下杀手,尤其是牛有道今天又和芙花那个四人组混在了一起。 不过他手中握有牛有道的把柄,只要不给偷袭的机会,牛有道拉来再多人的他也不怕。 他现在要防范的就是出现意外,绝不能让牛有道找到下手的机会。 如今的牛有道不是早年的牛有道,的确在不知不觉间聚集了很庞大的势力,没哪个大派长老敢小觑,晁敬不得不防。 把事交代清楚了,晁敬领着人偏离了预定的方向而去…… 万兽门三人一路一如往常,没什么风险,但收获也如同往常,很少。 行进到半下午的时候,徐火突然手指一个方向,“师傅,你看!” 晁敬扭头看去,只见远处的草丘上有一群妖狐聚集,好像在围食什么东西而没发现他们的到来。 一下见到几十只妖狐的情形很罕见,晁敬一喜,挥手招呼一声,自己率先闪身而去。 三人急速掠去扑杀,似乎也惊动了那群妖狐,妖狐们尖叫着逃离,成群结队地朝一个方向急奔而去。 空中追来的晁敬隐隐发现有些不对劲,狐妖们居然没有四散而逃,也没有钻入沼泽中,而是在沼泽之上飞奔。 可就在三人落下之际,下方的沼泽泥水似乎大面积摇晃了起来,接着是哗啦啦声巨响,数不清的触手从四面八方蹿向空中,将落下的三人从四面八方给包围了。 更有大量的妖狐攀附在触手上,触手迅速合围而来,三人奋力狂击欲攻破突围,却发现这次的触手韧性非比寻常,难以击碎而破。 眼见陷入困境,晁敬突然抬脚在一名弟子身上一踩,再次借力腾空而起,然一抬头却见触手上方最顶端出现了三个人。怎么会有人?晁敬吃惊不小! 只见上方三人露出狞笑,同时出手,联手合力狂击下方冲来的晁敬,硬是把晁敬给逼得再次落了下去。 没能及时从缺口突围,最后一丝光线闭合,四周陷入了黑暗之中,能感受到集束的触手正扭曲卷来压迫三人所处的空间。 三人疯狂攻击,欲打开缺口,可快速收缩的触手越卷越厚实。 数不清的妖狐身上散发出朦胧光辉,攀附在触手上摇尾。 扭曲收缩的庞然大物,犹如吞噬妖魔,携带着大量的妖狐迅速没入下方的沼泽之中。 动荡不安的沼泽很快恢复了平静,不时还有闷响声从地下传来…… 傍晚时分,分散开的人手再次在下一个聚集地点碰头。 统计收获时,牛有道三人依然一无所获,这次的情况不一样,牛有道三人这次是以观摩学习为主,并未出手。 牛有道很是感慨的样子,“这次跟着芙花他们的确不时能见到妖狐,看来真的是我衣服的原因。明天的收获,我这一组算是有信心了。” 众人也就是呵呵笑着或鼓励两句,还能说什么。 天渐黑了,还有一组人没回来,全泰峰奇怪道:“晁敬他们怎么还没回来?” 牛有道似笑非笑道:“估计也是因为衣服的原因,迟迟没有收获脸上挂不住,想再多努力一下。” 不少人大笑,也很好奇,准备等晁敬回来好好问一下,难道一件衣服的影响真有那么大? 暂时也只能是等着,盘膝而坐的牛有道不动声色的从一旁的草丛中摸出了一块石头,取出了石头中卷着的树叶,趁人没注意时查看了一下树叶上的字迹。 是狐族提前赶来送达的信息,上面内容显示晁敬三人已经落在了狐族的手上。 就算没有看到消息,晁敬等人迟迟不归,牛有道也知道狐族应该是得手了。 在这荒泽死地,他随时可以联系上狐族,狐族对晁敬三人下手,自然是他向狐族传递了消息。 他从外界回了圣境后,本没打算这么快向晁敬下手,可晁敬的情绪似乎有些失控,越来越不像话了。 他本打算忍忍,毕竟这个时候多点人手不是坏事,说不定以后还有可利用的地方,可晁敬偏偏要自己找死,非要跟他换什么衣服。 到时候衣服没问题,是他牛有道有问题?牛有道不可能让晁敬当众带回这样的信息,也不会让得到验证后的晁敬逼着他交代什么。 看完后,树叶粉碎在了牛有道的手中,袖子里摸出了手册地图,查看狐族留下的地点位置该怎么走。 夜渐深了,还不见晁敬回来,沈一渡突然出声道:“晁敬他们不会是出事了吧?”说这话时,目光瞥向了牛有道。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同样的猜测。 收起手册的牛有道问:“要不大家去找找看?” 沈一渡:“天黑了,无边无际的沼泽之地,怎么找?再等等吧,希望他们是有事耽搁了。真要是出事了,在这沼泽之地也没办法找,连尸体都找不到,会被沼泽给吞了。等到天亮若还回不来,也就没了再去寻找的必要。” 众人沉默,的确如此,在这沼泽之地的确难以留下什么踪迹,泥水很容易抹平一切痕迹。 众人安静了不少,只有柴火偶尔发出的噼啪燃爆声。 一直到后半夜,还不见晁敬等人回来,众人估计十有八九是出事了,估计是回不来了。 不少人的目光不时瞥向盘膝闭目打坐的牛有道,都隐隐怀疑上了晁敬的失踪和牛有道有关。 想不怀疑也难,昨天晁敬刚对牛有道不客气,次日晁敬就失踪了,是巧合吗? 尤其是沈一渡,他是知道牛有道想对晁敬下杀手的,所以他昨天晚上还特意探了探牛有道的口风,问晁敬是不是惹怒了他? 这事让众人暗暗心惊,若真是牛有道干的,想把晁敬给解决掉就能解决掉,这能耐可不小! 有人坐不住了,浪惊空起身走到芙花边上坐下了,低声问道:“晁敬失踪是不是和牛有道有关?” 芙花知道他想什么,低声回:“我知道你们的想法,不过这回真的是你们想多了,他今天一直跟着我们,没有离开过,不可能有机会对晁敬下手。晁敬若真的出了事,应该是其他原因,的确不是他干的。” 浪惊空:“不会是你跟他联手了吧?” “你想什么呢?”芙花翻了个白眼,这事还真是解释不清楚了。 之后除了牛有道的其他长老,都陆续凑到芙花这边探了探口风,芙花很无语,知道一帮人都误会了牛有道,偏偏还解释不清,挺为牛有道抱屈的…… 天亮了,晁敬等人还是没出现,大家知道,肯定是出事了。 众人再次碰面商议下一个集结地点时,牛有道出声道:“我建议,还是去找找晁长老的下落吧。” 全泰峰唉声叹气道:“老弟,沈长老说的没错,这鬼地方,真要出了事,其实就没了再寻找的必要,很难找到什么痕迹的!真要出了事,就算不死,也说明受了重伤,连回来的能力都没有,焉能逃过妖狐的毒手?” 牛有道:“不如这样,你们继续猎杀妖狐,我们这一组去找晁敬他们。” 沈一渡摆手,“真没这必要,这鬼地方找也是白找。” 牛有道:“你们可以不找,我不能不找!你们以为我不知道?只怕你们都怀疑是我干的。” 沈一渡呵呵道:“老弟想多了,没有的事,芙花已经证明了不是你干的。” “嘴上说的好听。我问了芙花,你们还在怀疑我。我尽力找找看,争取找到晁敬,不然这事我解释不清了。好了,就这么定了,我一时半会儿不见得能回来,先商议个我万一不能及时回来的碰头地点吧。”牛有道决心已下。 他非要这样坚持,众人拿他没办法,只好将就如此。 事情敲定后,牛有道又带着秦观和柯定杰返回了,向昨日晁敬等人的去向去了。 站在山林沼泽边的众人目送时,沈一渡突然回头问道:“芙花,真不是他的干的?” 芙花冷笑道:“我说了不是,你们偏不信,既然不信,还有什么好问的?还有你们三个,就算告诉你们干了,又能怎样?我有必要骗你们吗?非要把他给逼得证明自己不可,有意思吗?”后半句话是朝浪惊空、断无常和红盖天说的。 离开这里不久之后,牛有道甩开了秦观和柯定杰,理由是三人散开寻找的希望大一点。 他的真实目的是跑去了狐族指定的地点。 第一零一五章 得拿出诚意来 晁敬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只知自己落在了妖狐的手中。 宝珠照明,师徒三人皆吊在一座地下空间内,身后是一片地下湖,湖上的石顶渗水滴滴答答如雨,有回音。 三人都很狼狈,一身血迹,浑身是伤,被狐族严刑拷问过。吊在那,吊的不高,脚尖堪堪离地。 三人被抓后,身上搜出不少妖狐的竖眼,后果可想而知,狐族愤怒了,虐待! 晁敬倒是个硬骨头,面对狐族的严刑,死活不肯招供。 不过他很奇怪,狐族居然在刑讯逼问有关牛有道的事情,甚至问到了有关牛有道去蝶梦幻界的事情,他不知道狐族是怎么知道这事的。 之所以不招,倒不是为了保护牛有道,而是知道自己就算招了也活不了。 不招的话,对方为了寻找答案,也许还有条活路,也许还能让自己多活一阵,也许还有脱身的机会。 至于徐火和另一名万兽门弟子,刑讯逼供也没什么用,两人知道的并不多,有关牛有道和蝶梦幻界的事,两人更是一点都不知情。 严刑逼供也问不出什么之后,妖狐住手了,就这样一直把他们给吊着。 好久没有理会他们,晁敬不知这些狐妖在等什么。 也是经过这遭,晁敬才知妖狐中居然还有能化形的存在。 看着前方洞口两名老头在嘀嘀咕咕,喉结耸动的晁敬出声道:“我们可以谈谈合作。” 两名肩负四处驰援任务的老头正是之前和牛有道交过手的镰刀老头和鬼头刀老头,两人闻声回头看来,相视一眼后,双双走了过来。。 鬼头刀老头:“合作?合作什么?” 双臂早已吊得麻木的晁敬道:“只要你们放过我,什么合作都行。你们觉得怎样合作可以,你们觉得怎样合作放心,我就怎样配合你们,干什么都可以,只要你们放过我。” 鬼头刀老头:“行呐,先把我们问你的问题老实交代了。” 晁敬:“可以,但我怎么知道你们会不会反悔?只要让我先确认了安全,我肯定会告诉你们。啊…”身子一颤,发出痛苦闷哼声。 鬼头刀老头一指戳进了他的伤口中,钻了钻,拔出手指,放在嘴上吮吸血迹,舔的津津有味。 洞口深处忽传来“咄咄”的声音,有脚步声从洞口甬道内由远及近,一脸苦楚的晁敬睁眼看去,那“咄咄”声似乎有些耳熟。 一个人走了出来,正是黑狐汉子,而黑狐汉子的身后还有一人跟着走入,来者拄剑而行,“咄咄”声正是剑杵地走路时发出的动静,招牌似的走路方式,正是牛有道。 “牛长老!”徐火惊喜呼唤了一声。 晁敬也有点意外,没想到牛有道会出现在这里,惊疑不定,联想到狐妖刑讯逼问蝶梦幻界的事,询问对牛有道不利的事情,多少又燃起一丝希望,立刻喊道:“老弟,我在这里。” “怎么把他们给弄成了这样?”走来的牛有道挑眉问了声。 黑狐汉子道:“杀了我那么多同族,还想我客气款待不成?” “言之有理!”牛有道嗯了声,表示理解,走到吊着的三人面前,双手杵剑身前,打量着三人,道:“三位受苦了。” 晁敬:“老弟,你怎么会来这里?” 牛有道:“你失踪了,大家都怀疑是我干的,你说我冤不冤?没办法,我只好出来找你,以洗刷自己的冤屈。” 原来是找自己的,至于怎么找到自己的并不重要,反而说明了牛有道这厮有能耐,晁敬求生欲越发强烈了,“好,只要我能回去,一定为你证明。” 牛有道:“不用,区区小事,若连这点小事都搞不定,我这些年岂不是白混了,放心,我自己会证明。” 晁敬看看盯着自己的狐族,“老弟,你跟他们谈谈,只要我能脱身,定有厚报。” 牛有道平静道:“我向他们求过情,他们不肯放你。” “老弟再想想办法。”晁敬吊着的身躯挣扎了一下,忽又低声道:“老弟近前说话。” 牛有道左右看了看狐族,走近了,侧耳倾听状。 吊着的晁敬用力够低了脑袋,尽量把嘴往牛有道耳边凑,低声细语道:“他们不知从哪获悉了你去蝶梦幻界的事,一直在刑讯逼供,可我一字未提。” 侧着脑袋的牛有道“哦”了声,回头正对看着,“你都这样了,还威胁我呢?” 晁敬大惊道:“老弟,绝无此意,求老弟想办法救救我。” 牛有道:“没有吗?前天晚上威胁我的帐怎么算?”他扯了扯自己身上的红衣裳,提醒对方。 晁敬慌忙喊道:“老弟,我错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我那是一时冲动,绝无歹意。老弟,只要我能出去,今后我晁敬唯老弟马首是瞻!求老弟救救我。” “这是我的衣服。”牛有道抬手,手指拨了拨对方身上带血的破烂衣裳,“救你?若非我救你,你以为你能活到现在?他们留着你不杀,就是在等我来,是我交代他们先不要杀你的。不能这样杀了你,这么多年了,我一直惦记着你,怎么的,都要来见你最后一面做个交代,不然我没办法对自己交代。” 吊着的三人同时一静,皆怔怔看着他。 晁敬渐渐瞪大了双眼,似乎明白了什么,对方能若无其事的样子出现在这里就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其实早该明白了,只是之前满是急于求生的情绪,有怀疑也不愿去多想,只想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此时对方把话说的如此直白了,焉能继续迷梦不醒。 “牛有道,你竟敢勾结妖狐!”晁敬怒声而斥,愤怒无比,明白了自己为何会中狐族陷阱,原来背后是这位在使坏。 牛有道抬手揪住他胡子拽着玩,“说什么勾结多难听。当然,你若非要说是勾结,我也没什么意见,真要说到勾结,我跟他们也就是刚勾结上的,和你才叫真正勾结了好久。我说晁长老,你身为堂堂万兽门长老,都能背着万兽门勾结外人,还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 边说,边将他胡子精挑细选似的一根根拽下,“还有,你在做梦吧?人都落在了我的手上,还敢跟我叫嚣?求我,应该要求我,求的我开心了,我不生气了,自然就会放过你。” 胡子硬生生被一根根拽掉,晁敬已经感觉不到了疼痛,此时身上和心灵上承受的痛苦远比这重的多,哪还能感受到这么点拔胡子的痛苦。 人家愿意拔着玩,他也直接忽视掉了,悲声道:“牛有道,就因为我前天晚上威胁你?” 牛有道:“说那么多没意义,我只问你,知错没有?”他这一刻的眼神干净而认真。 “我…”晁敬语结,颤声道:“我错了…知错又如何?” 牛有道:“知错就该认错,你说是不是?” 晁敬:“你究竟想怎样?杀人不过头点地,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给老子一个痛快!” 牛有道:“你不肯认错,不肯臣服于我,让我怎么敢留你一命?” 两名万兽门弟子皆眼巴巴看着晁敬,希望他真心认错。 黑狐汉子等人也好奇地看着牛有道,不知他绕来绕去绕个什么劲。 晁敬深吸了一口气,“好,只要你饶我一命,我保证臣服于你,我需要怎么做你才能放心,有什么条件和要求尽管提出来。” 牛有道:“对嘛,事情就是要有得商量才对嘛。当然,光嘴上说没用,得拿出诚意来。” 他那口气和态度的确是有得商量的样子,吊着的三人心中都涌起了一丝希望。 晁敬惊疑不定道:“你想要什么诚意?” “劳烦先把他们三个放下来。”牛有道回头,抬手示意了一下。 黑狐汉子颔首,也想看看他想干什么,回头“嗯”了声。 两个看守的老头立刻解开了石壁上的吊绳,也不知是什么绳子,看起来像是细藤编织的。 绳索一松,三人掉落在地上,幸好吊的不高。不过三人已经是倍受折磨,身子有点虚,一落地便倒下了,又挣扎着爬起,一个个坐在了地上喘气,被吊久了的双臂已麻木到了无法动弹的地步。 唰唰声在地面响起,只见牛有道手中剑鞘在地上划出了三个字:黑牡丹! 众人皆疑惑,不知是什么意思。 写完字的牛有道收剑杵回了身前,朝那三字偏了偏下巴示意,“认识吗?拿出诚意来,向她磕头认错。” 向这三个字磕头认错?晁敬:“牛有道,你什么意思?” “看来是真不知道。”牛有道朝黑狐汉子示意了一下,“这位是狐族的族长,你没看他一身黑吗?” 然后呢?晁敬三人不知所以,等着牛有道的后话。 黑狐汉子冷眼瞅着牛有道,不知往自己身上扯个什么劲。 牛有道:“你们杀了多少狐族?有些事做了就要付出代价,我在帮你们,帮你们洗清身上的血债。磕头认错吧,拿出诚意来,让这边满意了,我才好帮你们说话。” 三人看看黑狐汉子,果然是一身黑,再看看地上黑牡丹三个字,似乎明白了什么。 第一零一六章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似乎明白归似乎明白,三人却没有什么反应,反而是犹豫不决的样子。 牛有道:“徐火,你师傅面子上下不来,你带个头吧。”给了个眼色。 徐火似乎心领神会了,看了看皱眉不语的师傅,遂跪坐了起来,朝着“黑牡丹”三个字慢慢弯腰,磕头在地。 牛有道:“别敷衍,拿出诚意来,说出来,说黑牡丹我错了!这边不喊停,不要停。” “黑牡丹我错了,黑牡丹我错……”徐火照办边磕头边喊着。 牛有道又朝另一名万兽门弟子偏头示意了一下,后者立刻有样学样,学着徐火的样子边磕头边喊着:“黑牡丹我错了……” 晁敬看看左右的弟子,高高在上惯了,让他干这种事,实在是难以做出来,他宁愿去干些卑鄙无耻的事,也难做出磕头认错的事来。 牛有道踱步近前,蹲在了他身边,在他耳边低声嘀咕道:“我说晁长老,你脑子有问题吧?我为你好你看不出来吗?这都什么时候了,能屈能伸不懂吗?我说,我为了你好心而来,你别让我难做,别让我白跑一趟。当然,你若真是活得不耐烦了,我也没意见。” 晁敬看看地上的字,瞥了眼黑狐,又对牛有道露出询问眼神,貌似在问,有用吗? 牛有道微微颔首,之后站了起来,退后几步。 晁敬咬了咬牙,把心一横,慢慢调整了方向跪坐,对着“黑牡丹”三个字,慢慢磕头道:“黑牡丹,我错了……” 心里却是另一番情形,暗咒牛有道,你给我等着,若能活着离开,这笔账迟早找你算! 他也算是能屈能伸了。 三人在那此起彼伏的磕头,认错的声音也在地下空间内此起彼伏的回荡个不停。 眼前三人对着虚空,对着三个字磕头认错的情形,狐族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怎么看都觉得荒谬奇怪,可心中又觉得痛快,从三人身上搜出那么多同族的眼睛时,若不是牛有道交代在先,他们当时就恨不得将这三人给宰了。 黑狐汉子忍不住看向牛有道,之前这边怎么刑讯都难以让晁敬开口,倒是个硬骨头,谁知牛有道跑来三言两语就让硬骨头变成了软骨头,居然磕头认错了。 他眼中的牛有道缓缓闭上了双眼。 牛有道杵剑闭目,波澜不惊着,淡然着。 听着耳畔此起彼伏回荡的对那个名字磕头认错的声音,勾起了他对拥有这个名字的人的清晰回忆。 碧波大海上的一幕,那个女人呢喃着没了动静,船头上面对波澜起伏的大海,那个女人安静在他怀里再也没有醒过来。他也在船头抱着她抱了好久,海风吹拂的女人长发在他脸上搔动了许久。 她最后的时候想看海,他抱着她看海,命运往往就像是在大海上的颠簸。 那个温香软玉般的人儿在怀中渐渐失去温度的感觉,渐渐变硬同朽木般的感觉,这种感觉估计感受过的人不多,他却感受的很清晰。死人的事常见,但那种感觉他是第一次感受到,渐感到失去,空有一身本事却无能为力的感觉。 江湖中的腥风血雨他早已习惯了,纵横自如,却讨厌夹杂在其中的柔情,剪不断理还乱,很麻烦。 他宁愿在尔虞我诈、腥风血雨中你死我活,也不愿被那种柔情在身上缠绕余留,他经历过,知道会刻骨的,怕会让自己失去理智。江湖中人,刀头上舔血,失去了理智,很容易丢掉性命的。 他计划好了,让她在船上等他,她却怕他有意外,为了救他,不惜假冒他,为他引开追杀之敌,结果意外降临到了她的身上,再被人背回时已是奄奄一息,他无能为力,只能是看着她死。 他跑到齐京去运筹帷幄,有着敢向虎山行的信心和勇气,结果最后却要靠个女人来舍命相救,让他情何以堪! 那个女人到死都不愿告诉他当年将其极度侮辱的人是谁,说是那个人位高权重,怕给他惹麻烦。 那一刻,他怕其他知情人今后再出意外,今后再也不知道答案是谁,于是在抱着她尸体的时候问了身后的人。 身后人告诉他后,他记住了那两个人的名字,其中之一就是眼前的晁敬。 可如同有些人对他的评价一样,说的好听点是理智,说的难听点也许就是冷血。 就像猴子说的,道爷,你太理智了,我做不到你这样! 他明明早就有机会解决掉那两个人,可他一直拖着,拖拖拉拉的没有快意恩仇,不像个男人,一直没有给那个被他抛弃在茅庐山庄孤冢里的人一个交代,为了自己的计划步骤,一直拖到了现在…… 三人一直磕头求饶着,黑狐汉子等人开始还觉得痛快,后来感觉有些枯燥无味了,再看看牛有道,却像老僧入定一般,静静扶剑杵在那,不知静默个什么劲。 耳畔的磕头求饶声渐慢渐弱,牛有道才缓缓睁开了双眼凝视下跪三人,凝视着,目中没有任何感情流露,深邃无情。 三人本就伤的不轻,加之法力受制,渐无力了,自己都数不清自己磕了多少头,估计把几辈子的头都磕完了。 实在是吃不消了,晁敬停下了,回头问:“老弟,我的诚意已经是掏心掏肺了,实在是没了力气。”那意思是他已经尽力了,希望牛有道帮忙美言两句。 边上艰难行为的二人闻声也停下了,也一起扭头看向牛有道。 牛有道颔首,回头问黑狐汉子,“族长,他们已经尽力道歉了,族长可还满意?” 你搞什么我都搞不清楚,你问我?黑狐汉子道:“你问我?”指了指自己鼻子,“杀了我那么多同族,磕两个头就能没事了?你不会真想放了他们吧?” 牛有道微微一笑,又松手出一只扶剑的手示意了一下,“既然族长不满意,那就再吊起来吧。” 这也太好说话了,晁敬一惊,大声道:“牛有道,你什么意思?” 叫唤声中,三人又被重新吊了起来。 牛有道走到那三个字边上,盯着字迹问道:“什么意思?这个人,晁长老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吗?” 晁敬又惊又怒,刚才那一顿磕头认错怎么感觉被耍了,一辈子都没磕过那么多头,“牛有道,你想说什么?” 牛有道踱步着走回了他身边,“也是,在你眼里,玩弄无数,哪会记得一个没什么身份地位的散修女子。当年有一个散修女子,名叫黑牡丹,这女人长的还行,身段不错,就是皮肤有点黑,这算是她的特色,后来落到了万兽门某人的手上,那老家伙仗势欺人,将那女人极尽羞辱的玩弄了一段时间,想起来了吗?” 说话间,手中剑沙沙着慢慢拔了出来,剑身抬起,拍了拍他两腿之间的命根子做提醒。 晁敬下意识裆下一紧,内腿一夹,惊疑不定的目光闪烁着,散修?皮肤黑是特色的女人?他渐渐有了点印象,好像是有那么回事,但长相是真的记不清了。 两名万兽门弟子也惊疑不定地看着他,大概都猜到了牛有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晁敬忽发问:“你问这个是什么意思?我记不清了,也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她是你的人?” 牛有道手中剑锋在他下体上打转,似乎在研究该怎么下手,“她已经死了,不过我答应过她,会为她算这笔账的,所以我盯上了你的孙子。” 他今天来,就是要让对方清楚明白的,若让对方以为自己只是倒在了一般的杀戮之下他难以解恨。 吊那的晁敬夹着冒寒意的大腿,此时方明白那数不清的头因何而磕,悲愤道:“牛有道,到了你我这种地位的人,有几个女人不正常吗?你说的这号人有没有我压根不记得了,但以你我的身份都知道,我们这样的,有的是女人主动凑上来攀附,能怨我吗?” 牛有道平静道:“攀附?你给人家什么了?不为好处攀附?欺负了我的人,还敢诬蔑我的人,你这话没说好,我很不高兴!”手中剑抖手一转,一剜。 “啊…”晁敬闷声惨叫,挡下已是血糊糊一片,一团烂肉啪嗒落地。 黑狐等人牙疼着脸颊抽搐,都感觉裤裆下一凉。 痛的直哆嗦的晁敬喘气道:“牛有道,你以为你又是什么好东西,卑鄙无耻不择手段,迟早要遭报应!” “报应?”牛有道手中剑锋在他身上游走,“你说的没错,我自己也承认我自己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手下养了一群和尚,佛经上有云:地狱不空,誓不成佛!还有一句是怎么说来着,哦,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能听懂吗?” 说罢手中剑光一闪,很随手似的,当场又砍下了晁敬一只脚。 “啊…”晁敬咬着牙关惨叫,忽然闷声喊道:“狐族族长,我招,我招,我愿说出他与蝶梦幻界的秘密。” 他豁出去了,哪怕没有机会说出来,哪怕会被牛有道杀人灭口他也要让狐族知道牛有道是杀人灭口,死也要给牛有道制造些麻烦才甘心。 牛有道并未急着杀人灭口,倒是抬眼看了看他的脸,手中剑光一闪,又砍下了晁敬另一只脚足。 “嗯…”晁敬闷声颤抖着身躯,足下鲜血淋漓。 “住手!”黑狐族长闪身而出,一把抓住了牛有道的胳膊,强行拖住,“你若心中无鬼,就让他把话说完!” 第一零一七章 绝不苟活 他也知道牛有道一旦动手,这里的人恐怕拦不住牛有道。 牛有道没有强行灭口,反问:“族长莫非信他不信我?” 差点痛晕过去的晁敬得以喘息,对牛有道怨恨太深,见此状当即抢着发话,怕无法把话说完就被下毒手,抢着揭露最关键,“他能驾驭蝶罗刹,他能驾驭蝶梦幻界的蝶罗刹!这是我孙子亲眼所见……” 重伤之下,气息短促,却急着噼里啪啦把牛有道跟他孙子的恩怨经过讲了遍,还说出了牛有道利用他孙子盗取了万兽门五只大型飞禽的事,利用晁胜怀谋杀宋使的事一样提及,还有借他之手击败宋军,还有利用他秘密送了一人进蝶梦幻界,天都秘境内陷害颜宝如等等也没漏过。 真正是把他知道的牛有道干过的好事全部提了一遍。 吊在一旁的万兽门弟子震惊,难以想象堂堂万兽门长老,竟背着宗门干了这么多大逆不道之事,以门规论处的话只怕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狐族几人面面相觑,若说初次见面对牛有道的话还有怀疑的话,这次是真的相信了,晁敬此时的话不可能有假,不可能是在帮牛有道。 听完后,牛有道问气喘吁吁的晁敬,“说完了?” 晁敬满眼怨恨。 牛有道回头又问黑狐汉子:“他说完了,你想怎样?” 黑狐汉子松开了他胳膊,退后两步道:“你自己看着办。” 什么意思?晁敬顿时大呼小叫道:“族长,留我可做人证!” “别吵了。”牛有道出声打断,提剑拍了拍他的脸,“老糊涂了吧?你对狐族说这些有意义吗?难道还想让狐族向缥缈阁告我状不成?” 晁敬面露狞笑:“至少你有把柄握在了狐族的手上,狐族与九圣不合,而你有了把柄在狐族手上,今后对狐族将不得不从!”完全是一副就算我死,也不让你好过的样子。 牛有道手中剑一闪,血光再现。 “嗯…”晁敬闷声痛哼,两腿齐膝而断,又短了一截,他颤抖着声音悲呼,“你杀了我,你有本事尽管杀了我,总之你也别想好过,太叔山城的话迟早要传到万兽门耳中,你别忘了我孙子还在万兽门!” 牛有道:“你孙子我已让人去解决了,估计等不到万兽门去找他查证,也许已经走在了你前面,正在九泉之下等你!” 一脸痛楚的晁敬用力睁开双眼,“你在缥缈阁果然有人?” 能有这想法不足为怪,早就怀疑这位在圣境内有内线,而牛有道自己是没办法将消息传出去的,只能是借能将消息送出圣境之人的手,答案显而易见。 牛有道玩弄着血腥,淡淡微笑道:“你忘了我离开过圣境?” 晁敬痛苦道:“那时太叔山城并未捅破!” 牛有道:“如果还需要等到太叔山城捅破,如果还需要这般后知后觉,那我也活不到今天,从你在守缺山庄写下万兽门的罪证,从你动了加入缥缈阁的心思…真要让你加入了缥缈阁…晁敬,你也不想想我们的处境,我们是九圣拿来整顿缥缈阁的引子,你加入了缥缈阁,缥缈阁能有好果子给你吃吗?一旦处境艰难,你没了退路,为了在缥缈阁站住脚,你说你会不会出卖我?” 晁敬悲愤道:“你早就想杀我?” 牛有道突伸手,一把捏开了他的嘴,另一手揪住了他的舌头拽出,啵一声响。 晁敬口中顿时血流如注,口中舌头已被连根拔去,脑袋无力一歪,当场痛晕了过去。 牛有道懒得再跟他废话下去,手中的舌头随手往地上一扔。 “师傅!”徐火惊叫一声。 从晁敬身上扯了片衣服布片,擦了擦手后,牛有道手中剑光一闪。 吊着的晁敬砸落在地,上方还有两只手吊着,一双胳膊被斩断,人倒在地上血泊中一动不动。 牛有道收剑转身而回,对黑狐汉子道:“留他一口气,别让他死了,我还有用。” 黑狐汉子:“其他两个呢?” “随便你处置,总之不能留活口。”扔下话的牛有道拄剑而去,人进了甬道之中。 “牛长老饶命,牛长老饶命啊,我在天都秘境帮过你的,我知道晁敬的隐秘之事,我愿意招供……” 两名万兽门弟子顿时大呼小叫,尤其是徐火,却未能换来牛有道回头。 黑狐汉子等人回头看着,直到牛有道的身影消失在了甬道深处,鬼头刀老头才仰天一声长啸,“呜呜……” 四周大大小小大的洞窟中立刻冒出一群狐妖,此起彼伏般冲来,冲到跳起,吊着的两人被狐群包裹,发出凄厉惨叫。 待到攀附的狐群落地,只剩两副新鲜带血的骨架吊着,骨头上连一丝肉都不见。 骨架下面,狐群在抢食内脏,有的则在舔食着地上的鲜血,吃的津津有味。 对狐族来说,这些残杀他们同族的修士不啃食其血肉难以泄其心头之恨。 晁敬命在旦夕,当场有人救治。 黑狐汉子则在地下空间的一间石室内找到了杵剑面壁而站闭目中的牛有道,走到了他身后道:“我名叫黑云!” “我记住了。”牛有道睁眼转身,道:“黑云,有几件事还需要你狐族配合。” 黑云道:“你先说来听听。” 牛有道:“敖丰找到了吗?” 黑云:“这个你放心,人已经盯上了,动向在我们掌控中。” 牛有道:“再找一个人,器云宗长老太叔山城。” 黑云:“没问题,整个荒泽死地遍布狐族眼线,只要人还在,没有我们找不到的人。” 牛有道:“一番运作之下,我已为自己争取到了单独脱身办事的时间。我现在要去找敖丰,所做之事不能让我身边跟随的两人知道,派眼线盯住他们两个,一旦发现异常,帮我解决掉,不能让他们离开荒泽死地,更不能让他们落在缥缈阁的手上。” 黑云颔首:“放心,不会有问题。” 牛有道:“刚受刑的三人,他们三个身上的狐族竖眼,交给我,我有用处。” 黑云脸色一沉,“我狐族惨死,眼被人挖了,死无全尸,如今好不容易抢回来了一些,你让我如何交的出手?” 牛有道平静道:“你的心情我理解,可我也有我的难处,我进入荒泽死地至今,未对任何狐族下手,可谓一无所获,我之前还能找到理由推脱,可现在已经推脱不下去了。初入此地时,人生地不熟,万事毫无头绪,只能盲目而为,所作所为留下了不少破绽,我手上需要点东西交差。不止他们三个身上的,后面我可能还需要一些,需要你去帮我想办法。” 这并非虚言,为了掌握缥缈阁内部的情况,一进荒泽死地,他就想对缥缈阁的人动手,为了有动手的时间和空间,他骗了同行队伍的其他人才得以成功。可回来后还是一无所获不说,还说没找到缥缈阁的人,又扯出了可能是衣服的原因,如今衣服也没了问题,再一无所获下去,的确是说不过去了。 这次又是以寻找晁敬为理由,争取到了单独脱身办事的时间。 历练才刚开始没多久,他就留下了不少的破绽,他知道有些事情是经不起严查的,但他这次重返圣境已经做出了重大决定,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只要继续做下去,破绽就会越多。 没办法,实在是圣境内的环境和条件没有他太多操作的余地,处处受限,他是硬着头皮来干的。 他现在的处境真的很难,随时会有性命之忧,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尽量推迟破绽爆发的时间,争取在这时间内达到自己的目的。 黑云沉默了。 牛有道:“我知道这样做,感情上你很难接受,可是你应该明白我们面对的是什么,应该明白我们要做的是什么,取舍之间总是要做出牺牲的,这是造反!要做就会有牺牲,有牺牲也未必会成功,可还是要有人去承受。为了送老族长离开圣境前往人间,多少狐族慷慨赴死,为的是什么?老族长不惜舍弃自己的女儿挖掉自己的竖眼,为的又是什么?我不知道我这次还能不能活着离开圣境,但事在人为,绝不苟活!” …… 万兽门,正殿内,掌门西海堂面对神位上的祖师爷雕塑,静默无语。 长老仇山快步而来,对背站的西海堂拱了拱手,道:“掌门,还是没有找到两人的任何踪迹。” 西海堂叹了声,“涂元培和晁胜怀的失踪为何会引来缥缈阁的关注?两人为何会在同一天一前一后失踪了,是不是晁长老在圣境惹出什么事了?” 仇山缄默不语,知道掌门压力很大,缥缈阁突然传来法旨,让万兽门全力查找失踪两人的下落。 …… 大元圣地,坐落于秀丽风光的楼阁内,一人快步入内,奉上一份缥缈阁的情报给临窗站立的丁卫,“先生,晁胜怀的失踪结果查出来了。” “哦?”丁卫从沉默中清醒,转身接了情报到手查看,看后狐疑道:“竟然是牛有道干的?” 来者道:“应该不会有误,阁中逐一排查所有相关人员时,动用了潜伏在牛有道身边的眼线,动手的人员构成和动手的经过清清楚楚,和万兽门那边传来的晁胜怀失踪的经过能吻合上。阁中人手赶赴抛尸地,已经找到了晁胜怀的尸体,核实了牛有道身边眼线提供的消息,应该不会有误。” 第一零一八章 晁敬恐怕有危险 丁卫摇头:“我不是怀疑结果,而是太叔山城和晁敬翻脸是在牛有道回来之后,晁胜怀被杀也是在此之后。” 来者道:“先生,根据牛有道身边眼线传来的消息,结果可以得出判断,是牛有道回紫金洞后做出的布置,晁胜怀的死并不是因为圣境内部有人走漏了消息。这纯粹是牛有道和万兽门之间的私人恩怨,按理说,缥缈阁不宜再继续插手下去,他们之间的私人恩怨不是我们操心的事。” 丁卫抬眼问:“那涂元培的失踪又怎么说,怎么会这么巧?” 来者道:“可事实证明牛有道杀晁敬的事的确和涂元培的失踪无关,除非阁内安插在牛有道身边的眼线有问题,向我们提供了假的情报。” 丁卫:“我不是怀疑这个,安插在牛有道身边的眼线若有问题,牵涉到了缥缈阁人员的死,不是小事,眼线若有问题瞒报,就会瞒到底,不会承认杀了晁胜怀,完全可以假装不知。而晁胜怀死时,牛有道已经回了圣境,会把缥缈阁给牵涉进来一定不在牛有道的意料之中,牛有道来这边对后事所料不及,做不出这种布置。还有一点,涂元培的缥缈阁身份牛有道并不知道,若知道的话,那还是说明了同一个问题?” 来者道:“先生还是怀疑缥缈阁内部有问题?” 丁卫负手踱步来回,沉吟着说道:“涂元培在这个关口出事,我不怀疑都难。从时间上来推断,这很有可能是因为同一件事情引起的两起事件。” 来者讶异,“何以见得?” 丁卫:“问题还在涂元培的身份上,若牛有道知道涂元培的身份,不会在这个关口把晁胜怀和涂元培一起解决掉,真要这样做了的话,那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而涂元培事先也不知道我们要找晁胜怀,对涂元培不利的人事先应该也不知道我会去找涂元培,若知道的话,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去找涂元培,更不敢对涂元培灭口!” 来者吃惊不小,“先生认为是灭口?” 丁卫道:“圣境内的一些事情外人不清楚,我难道还不清楚吗?太叔山城和晁敬撕破脸,其中的内幕,我感兴趣了,恐怕也有其他人对牛有道感兴趣了。背后的人估计没料到我立刻会派人去调查,同样也派了人去调查,对方肯定是知道涂元培身份的人,否则不会找到涂元培。” 来者恍然大悟道:“从对方找到涂元培的那一刻开始,涂元培就注定了要被灭口!这个人跟涂元培肯定不是一路的人,否则没必要对涂元培灭口,涂元培一定会帮对方隐瞒,对方不会让人知道他曾找过涂元培。” “没错!尤其是知道了晁胜怀失踪了,涂元培更是必死无疑!”丁卫颔首着,回头道:“从时间上判断,幕后人感兴趣的事情,应该也是在太叔山城和晁敬撕破脸后,对其中的内幕感兴趣了,才派了人去查。那么消息走漏的路线就清楚了,太叔山城和晁敬撕破脸时在场的人,而且有能力及时将消息传递给幕后人的人。顺着这条线去查,再查一查期间都有什么人进出过圣境,或者利用缥缈阁的渠道对外传递过消息!” 来者皱眉,沉吟道:“先生,真要是有能力知道涂元培身份的人,能量不小,这事恐怕查不出什么结果。缥缈阁由九家的人组成,各要点都是各家的人手联合把守,对方利用自己人偷偷送个人出去或者递个消息出去,太容易了,不想让查出来基本就没了能查出的可能。尤其是在获悉了晁胜怀的死讯,对方肯定已经及时扫尾抹去了一切痕迹!” 丁卫沉默了,良久后方徐徐道:“究竟是什么人?” 来者道:“先生,各家都有可能,可怀疑的对象太多了。” 丁卫又来回走动了起来,忽又停步道:“牛有道为何要在这个时候急着杀晁胜怀?才回去了那么一会会儿,就迫不及待布置了这种事?” 来者道:“太叔山城把事捅破了,都是些见不得光的事,牛有道动了杀心也能理解,不对…这是之后,牛有道之前并不知道太叔山城会捅破此事。” 丁卫停步,徐徐道:“早不杀晁胜怀,晚不杀晁胜怀,偏偏在这个时候杀,期间发生过什么?只有一件事最有可能,看来是我在守缺山庄逼他们写的东西,惹出了牛有道的杀心。只是牛有道自己也没想到后面会被太叔山城把事给捅破了,令他白费了工夫。” 来者道:“也就是说他当时对晁敬也动了杀心,既然是灭口,怕是要做个干净,他离开圣境之前很有可能已经做了对晁敬动手的准备。” 说到离开圣境,倒是提醒了丁卫,他沉吟道:“罗芳菲那个时候把牛有道给送出去,会不会与杀晁胜怀的事有关?若真如此的话,两人之间肯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关系。” 来者苦笑道:“不至于吧?罗芳菲要帮忙杀晁胜怀的话,用得着这么麻烦吗?还惹得自己被罗秋给禁闭了。随便往外面递句话,自然有人把晁胜怀给悄悄解决掉。” “倒也是。”丁卫点头来回,却也依然怀疑道:“牛有道一回到紫金洞,便和紫金洞内斗了起来,那种情况下,还不忘急着解决掉晁胜怀,这事我总觉得不对劲,是不是太着急了一些?那爷孙两个会不会还知道一些其他的什么事情,是牛有道不敢让暴露的事情,不好…”他骤然回头。 来者愕然道:“怎么了?” 丁卫:“若真还有其他秘密,牛有道如此着急动手,晁敬恐怕有危险!牛有道现在拉拢了一帮人在身边,跟牛有道几乎都是拜把子的交情,要干掉晁敬太容易了!玄耀,你立刻通知黄班,让他想办法找到晁敬。” 来者玄耀道:“现在正历练的时候,历练是圣尊交代的事,冒然插手干预不合适吧?” 丁卫:“没什么好干预的,我只是想确认一下。牛有道杀了晁胜怀,太叔山城已经吐露了秘密,按理说牛有道也没了再杀晁敬的必要,否则灭口做的也太明显了,若依然对晁敬下了毒手,那就印证了我的猜测,那爷孙俩肯定还知道牛有道什么重大秘密。” “我感兴趣的秘密,恐怕其他人也会感兴趣。现在唯一的好处是,其他人不便干预历练,不便集结人手在荒泽死地大肆寻找,否则容易暴露自己,我们必须抢在可能出现的黑手前面。” 玄耀问:“若是确认晁敬真的死了呢?” 丁卫冷笑:“那就找到牛有道,他不招也得招,不管用什么办法,给我撬开他的嘴巴!” 玄耀:“好!那我亲自去一趟。” …… “六叔,你看!”沼泽地中三人行,一名器云宗弟子忽指向一地。 太叔山城回头顺势看去,只见一处草丘上似乎躺着一人。 他招手示意了一下,三人迅速飞掠过去,只见地上趴了个血迹斑斑四肢残缺的人,一只断手耷拉在边上的一块石头上,只见石头上似乎是伤者清醒前利用断臂写下的字迹,扭曲着的三个字:缥缈阁! 一名器云宗弟子将伤者翻了过来,认清对方容貌后,太叔山城吃惊道:“晁敬!” 三人皆吃惊不小,审视晁敬伤势,四肢残断,伤的不是一般的严重。 太叔山城蹲下了,伸手查探脉搏,皱眉道:“还没死,是谁把他给打伤成这样…”目光瞥了眼边上的‘缥缈阁’三字,有些心惊肉跳。 一名弟子道:“晁敬似乎想提醒是缥缈阁干的。” 另一名弟子跟着查探了一下晁敬的伤势后,说道:“六叔,人还能救活。”说罢要摸出身上的伤药。 太叔山城两眼一瞪,“你干什么?” 那弟子结结巴巴道:“人虽然残废了,可还能救过来,咱们不问问他发生了什么事吗?” “问什么问?问出来向缥缈阁禀报吗?”太叔山城斥责一句。 那弟子道:“当没看见吗?” 太叔山城不知昏迷中的晁敬会不会听到他们的谈话,皱眉一阵,忽摸了摸晁敬身上,发现十几颗妖狐竖眼。 他又左右回头看了看四周,将那十几颗妖狐竖眼收入囊中后,突然伸手抓住晁敬的脖子嘎嘣一拧,彻底让晁敬断了气,之后迅速将晁敬尸体扔进了沼泽中,那块石头也同样一脚踢入了沼泽。 待尸首沉入了沼泽中,再次看了看四周,太叔山城呼出口气来,“你们记住,忘记石头上‘缥缈阁’三个字,忘记刚才看到的一切,我们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不知道,明白吗?” “是!”两人一起应下,其中一人又问:“六叔,缥缈阁杀晁敬干嘛?” 太叔山城:“伤成这样还能脱身,是不是缥缈阁干的还不一定。若真是缥缈阁干的,十有八九是为了成绩抢夺妖狐竖眼。什么可能都有,总之从现在开始,见到缥缈阁的人务必提高警惕。” “是!”两名弟子再次齐声应下。 之后三人迅速飞离此地…… 第一零一九章 牛有道去找晁敬? 山林边,沼泽旁,一黑衣裳,一红衣裳,两人对峙。 敖丰,如同牛有道摸到的情况一般,瘦高个,白面无须,眼睛很大。 敖丰也在打量眼前偶遇的牛有道,不认识其人,但认识其人身上所穿衣裳,出现在这地方一看就知是外界来历练的各派中人。 当然,对方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对方腰上挂的鼓鼓囊囊的布袋,看布袋鼓起的凹凸形状,装的应该是妖狐竖眼,看起来似乎还不少,至少得有十几只。 妖狐警觉性高,难以猎杀到,十几只妖狐竖眼真的不算少了。 他的确是无量园过来的,只有身在无量园的人才知道那个平静地方有多危险,任何的异常都有可能让人丢掉性命。别以为是圣尊的徒孙就能安全,容易接触到无量果的人反而更容易让人怀疑,也意味着更危险。 这次缥缈阁从所属各地调用人手参与比试,他想借此机会离开,可无量园那个地方也不是谁想进就能进,想离开就能离开的地方,他需要成绩,有了成绩好说话。 当然,不仅仅是他需要成绩,缥缈阁这次的所有参与人都需要好成绩。 这次比试倘若输在了历练人员的手中,丢不起那个人,也必然会给圣尊大肆整顿的借口。 缥缈阁没用,圣尊要整顿的话,自己没用还有脸说什么吗?谁都说不出什么。 为了鼓励大家用功,缥缈阁有言在先,是给出了许诺的,依成绩重赏。 还有就是,有些时候身份地位也是负担,他的成绩若是不如其他人,反而显得他无能。 见到鼓鼓囊囊的口袋,敖丰略有心动,有抢掠的心思,下意识观察了一下四周,即想抢,又不敢抢,担心被发现。缥缈阁同样有言在先,不得抢掠,否则严惩。 为的是以示公平,否则历练组哪敢抢缥缈阁的东西,只有缥缈阁抢历练组的可能。 缥缈阁的比试人员是两人一组行动,之前遇上一群妖狐,分头追赶时,两人暂时分开了,不想在这里遇上了一个参与历练的人,看起来收获似乎还不少。 牛有道先有了动作,拱了拱手,以示尊敬。 “来圣境参加历练的?”敖丰问了声。 “是!”牛有道恭恭敬敬回道。 敖丰又问:“哪个门派的?” 牛有道回:“紫金洞。与同门猎杀妖狐,走散了,不想遇见了缥缈阁的先生。” 紫金洞?敖丰再次上下打量一番,判断了一下对方的年纪,问道:“你是牛有道?” 虽不认识,却是听说过,就算以前没听说过,之前罗芳菲硬是把人送出去闹出的动静他是听说了的。 牛有道讶异:“与先生素未谋面,先生何以知道在下是牛有道?” 敖丰不屑于回答,凭他的身份地位面对这些门派中人是有俯视心态的,问:“途中见过各派中人,几乎都是三人一组,你怎么就一个人,你的同门呢?” 牛有道:“刚才已经回过先生,追杀妖狐走散了,我也正在找他们。不知先生尊姓大名?” 敖丰又看了看四周,虽然规则不允许抢掠,可若是能保证无人发现,自然也不算违规,没人说你违规就没有违规,这个道理放到哪里都是道理。 目光回来,又瞥了眼牛有道的口袋,问:“看来你收获不少。” 牛有道:“也不算多。” 敖丰:“拿出来看看。” 嘿!牛有道觉得有意思了,看对方这意思,似乎想抢,胆子不小,敢直接违规,如此一来,自己之前酝酿的准备倒显得有些多余了,倒是省事了不少。表面上却是警惕性的后退了一步,“敢问先生尊姓大名?” 敖丰:“我让你拿出来看看,你没听见?” 牛有道一脸惶恐模样,赶紧解下了腰间悬挂的口袋,扔了过去。 敖丰接到手,扯开袋口一看,没错,里面装的的确是妖狐的竖眼。 万一不是妖狐竖眼,他没必要多此一举,确认后则是另一番心思了,口袋收拢,拎在手中递回,“给!” 牛有道上前,双手去接,变故就在瞬间,敖丰骤然一拳轰出。 拳来人退,牛有道早有戒备,迅速后闪,退让开了拳锋。 目中闪过厉色的敖丰不肯放过,趁势追来,牛有道侧闪掠向了沼泽地,敖丰亦闪身追来。 轰!落向地面的牛有道凌空一掌轰开泥水,扑身钻入。 敖丰凌空紧急倒扑而下,咣!凌空一记掌罡打在了身子还未完全钻入了泥水中的牛有道身上。 待他落地,牛有道已遁入了泥水中。 落地的敖丰再次挥掌,掌泛法眼可见的黑光,单膝跪在泥水中一掌拍在地面,黑光泛射。 轰!未见丝毫泥水溅起,泥地却如涟漪般荡动,以他拍在地面的手掌为中心,一圈圈泥浪荡向四周,辐射方圆几十丈的距离,泥水犹如煮沸了一般,有咕嘟嘟的黑烟气泡冒出。 动静未平,敖丰又迅速轰开泥地,翻江倒海般挖掘,然费了好大的工夫也未能找到牛有道的人影,连个牛有道的毛都没找到。 泥地逐渐恢复平静后,敖丰面色凝重,挨了自己一掌居然还逃掉了?竟然从地下溜了? 他站在泥地中环顾四周,观察了好一阵,也不见目标再露面,扯下刚挂腰上的口袋,有点感觉抢错了对象,也不知对方会不会告状。 有毁灭证据的冲动,然而转念一想,已经动手了,对方真要告状的话,有没有证据对方都一样会告状,谁又能证明自己手上的妖狐竖眼是抢来的? 口袋一收,闪身飞掠而去…… 三只大型飞禽在荒泽死地上空盘旋,飞禽上的缥缈阁人员放眼搜寻下方。 见到地面有人在飞掠行进,玄耀挥手示意了一下,当即有一人飞身而下,拦在了行进人员的前方。 被拦之人正是南海的红盖天等人,见到是缥缈阁的人拦路,又抬头看了看上空盘旋的飞禽,不敢妄动了,皆拱手行礼拜见。 空降之人询问:“你们是哪个门派的?” 红盖天拱手道:“南海法王座下。” 找到了!空降之人当即朝空中人员招手,俯视下方的玄耀立刻闪身而下,后方有四名缥缈阁人员跟着飞下。 玄耀一落地,拦截问话之人立刻回道:“玄管事,找到了,是南海的人。” 玄耀哦了声,目光落在了红天天身上,见其外貌,问:“你是南海的三当家红盖天?”能直接道出名字来,可见是对历练人员情况掌握的比较清楚。 荒泽死地面积这么大,自然也不是一来就找到了,而是找了相当一段时间,先找到了历练的其他门派,获悉各派分成了三伙人,有一伙是跟着牛有道的,情况倒是和黄班上报的情况相符。 既已知情,找到了南海的人,自然也就找到了晁敬这一伙人。 缥缈阁的管事之一?红盖天心里估量了一下,拱手回道:“正是。” 玄耀问:“万兽门长老晁敬是跟你们一路的吗?” 红盖天回道:“是的。” 玄耀又问:“既是一路的,想必你们有推进搜寻的计划,晁敬在哪个方向,你应该知道吧?” “呃…”红盖天一愣,居然是来找晁敬的?缥缈阁好好的找晁敬干嘛?那老小子多日不见,不会是惹出了什么事吧? “嗯?”玄耀鼻腔发出沉闷质疑之声,仿佛在说,我问话,为何不答? 回过神的红盖天忙回道:“是跟我们一路的,但晁敬已经失踪了一段时日,不知去了哪里,我们也在找他。” “失踪了?”玄耀两眼略眯,估摸着还真被丁先生给猜中了,徐徐问道:“好好的,怎会失踪了,莫非遭了妖狐的毒手么?” 红盖天:“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前些日子突然失踪了,我们还特意分派了人去寻找。” 玄耀冷冷道:“寻找?这荒泽死地,人一旦失踪了,还找的回来吗?” 红盖天:“大家毕竟在联手猎杀妖狐,是一路的人,不管能不能找到,尽力而为吧。” 玄耀:“牛有道在哪个方位?” 红盖天又是一愣,试着问道:“不知管事找晁敬和牛有道何事?” 玄耀:“我在问你话,不是你问我,据实回答。” “是!”红盖天小心着应了声,可又忍不住抬手挠了挠那一头的红发,“牛有道在哪个方位我还真不清楚,现在只怕没人能搞清。” 玄耀眉头一挑,“你千万别告诉我说牛有道也失踪了。” 红盖天:“那倒没有,牛有道率紫金洞弟子寻找失踪的人去了,寻找晁敬的人正是牛有道。” “牛有道去找晁敬?”玄耀差点乐了,有种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感觉,“为何不是别人去找,而是牛有道去找?具体什么情况,说清楚点。” “情况也简单,就是在约好的碰头地点没等到晁敬回来……”红盖天不敢隐瞒,把情况详细说了遍,说是因为大家怀疑是牛有道下了手,牛有道为了证明清白去找了。 玄耀:“你刚才说西海的长老芙花能证明不是牛有道干的?” 红盖天有些搞不懂是什么情况,小心着回道:“芙花是这样说的。” 玄耀抬头看了看天色,发现已近傍晚,问:“你们应该快碰头了吧?在哪碰头,带我去!” 第一零二零章 统统把牛有道给出卖了 红盖天也看了看天色,发现离傍晚还有点时间,现在赶往碰头地点稍早,有这时间说不定还能猎杀上一只妖狐,然而对方发话了,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当场应下了。 之后他们南海三人在地上飞掠,玄耀等人在空中驾驭飞禽跟着。 一行抵达一处山林,也正是约定的碰头地点,果然是回来的最早的,他们到了,其他人员还没到。 三只大型飞禽也落入了山林中,玄耀耐心等待着。 光景正儿八经到了傍晚时分时,各组人员陆续回来了。 断无常带着人先回来的,见到红盖天和缥缈阁的一群人在一起,不知怎么回事,也不知是不是该过去。 倒是玄耀主动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把人招了过来,所问之话也跟问红盖天的差不多。 断无常被问的心里有些没底,不时朝红盖天递眼色,红盖天当玄耀的面也不敢表示什么,断无常只好将知道的情况老实交代了。 玄耀把两个人的回话做了比较,发现大同小异,没什么问题。 之后全泰峰带着人回来了,也因眼前的情况一愣,接着也被玄耀叫了过去问话,回答的结果自然也差不多。 再后面回来的是芙花那个四人组,玄耀找的就是她。 玄耀按照丁卫的吩咐找晁敬,找不到晁敬就要找牛有道,找不到牛有道自然就要找相关人员弄清情况,不管怎样总得带个交代回去,否则他主动请缨跑来什么情况都弄不清不好交差。 根据前面对一些人的问话,玄耀已经掌握了大概的情况,勾了勾手指把芙花几人招过来后,对左右手下吩咐道:“把人分别带开问话。” 立刻有三名缥缈阁人员上前,将昆林树三人分别带开了,而芙花本人则被玄耀亲自带开到了一旁。 恰逢此时沈一渡带着人回来了,见到这个情况,有些惊疑不定,想往红盖天等人身边凑,想问问怎么回事,却被剩下的缥缈阁人员给隔离了,不许沈一渡与之前问过话的人搭讪沟通,防止串供。 沈一渡只好老老实实带着人退开到一旁等着,内心里惊疑着,不知出了什么事。 浪惊空带着人是最后回来的,见到这个情况也吃惊不小,同样的,缥缈阁盯守人员同样不许他与红盖天接触。 浪惊空只好带着人退到了沈一渡这边,一碰面免不了一问,“沈兄,这什么情况?” 沈一渡嘀咕道:“我跟你一样,不知道啊!” 浪惊空:“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沈一渡略有担忧,“缥缈阁的人找上了门,看这隔离询问情形,应该是有什么事。” 浪惊空:“我们天天在一起能有什么事,不会是牛有道和晁敬惹上什么事了吧?” 沈一渡:“不清楚,希望不是。这个…就算有事应该也和我们无关吧?咱们仔细捋捋,咱们最近有干什么出格的事吗?” 浪惊空皱起了眉头思索,把历练从头到尾的事给仔细梳理…… 林中树下,听完回话后,玄耀眯眼审视着眼前这个美艳妖修,冷冷道:“芙花,你确认晁敬失踪那天牛有道一直跟你在一起?” 怎么感觉是在怀疑牛有道杀了晁敬?芙花心中也忐忑,不知究竟是怎么回事,就算牛有道杀了晁敬又如何,私人恩怨按理说缥缈阁是不会插手的,怎么会惹得缥缈阁亲自来查的? 还有就是,缥缈阁又是怎么知道晁敬失踪了而赶来的?有人向缥缈阁报信了?不应该啊!还是那句话,就算牛有道杀了晁敬,私人恩怨,告状有意义吗? 心中忐忑暂不提,口中保证道:“绝无虚言,晁敬失踪那天,牛有道一直跟着我们,从未离开过。” 玄耀:“芙花,我提醒你一句,缥缈阁在查的事情,欺骗和瞒报的后果你应该知道。当然,据说你们是结拜姐弟,交情方面我也能理解,缥缈阁的人也是人,不能不近人情。所以,我愿意再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说出真相,之前倘若有何瞒报,我算你将功赎罪,可以既往不咎,你考虑清楚了再回答。” 芙花很无奈,自己明明说的就是真相,难道非要自己说假话不成?关键这个情况下让人很没底,假话她也不敢说啊! “玄管事,真相的确如此,牛有道当天的确跟我们在一起,我不能也不敢说假话骗您。”芙花恭敬回话。 玄耀:“说出的话是要负责任的,一旦让我查出所言虚假,你知道后果吗?” 芙花道:“芙花愿以性命担保,说的句句属实,倘若有一句假话,愿受任何惩罚!” 玄耀脸颊绷了绷,没再多说什么,只是目光一直在审视着芙花,搞得芙花相当的惶恐不安。 等了一阵后,等到其他审查的缥缈阁人员都传来消息表示都问完了,玄耀这才转身离去,与其他问话人员碰头了。 一碰头,玄耀便道:“什么情况,逐一报上。” 带走了昆林树三人的缥缈阁人员当即将各自盘问的情况报上。 听完汇报后,玄耀眉头皱起,居然都能证明牛有道是跟那些人在一起,居然都能证明牛有道没有针对晁敬的作案时间,难道都在为了牛有道集体说假话? 可从查问出的其他情况来看,这些人又不像是在帮牛有道说假话,否则有些对牛有道不利的情况没必要招出来。 难道晁敬的失踪真的和牛有道无关? 若真是如此的话,要撬开牛有道嘴巴的事怕是进行不下去了。 道理很简单,若真只是太叔山城抖出的那些秘密,并未藏有其他秘密,还硬要撬开牛有道的嘴巴干嘛?没有秘密难道非要逼牛有道编排出一个什么秘密来不成? 真要这样干的话,真要编排出一个什么惊天秘密来的话,一旦上面核查的话,弄清了情况反倒是他的不是。 “把红盖天叫过来。”玄耀吩咐了一声。 红盖天很快被叫了过来,面对玄耀的审视有些不安。 玄耀淡然道:“据芙花交代,你们之所以跟着牛有道,是因为知道牛有道事先掌握了历练的情况,所以才跟着他,是这样吗?” 红盖天暗暗一惊,没想到芙花连这事也抖了出来,这等于是把牛有道给出卖了。 殊不知芙花也是没办法,芙花也害怕啊,关键不知缥缈阁究竟要查什么,不认为只是因为怀疑牛有道杀了晁敬而亲自赶来审问。梳理了一下所有事情,觉得也只有牛有道在圣境可能有内线的事情惹动了缥缈阁,不敢隐瞒老实交代了出来。 之所以老实交代,是因为就算有内线也不关她的事。她和牛有道的关系还没有好到能为牛有道赴汤蹈火的地步,为了避免惹祸上身,只能是把自己给撇干净了。 红盖天犹豫了一下,也招了,“是!历练消息刚传出伊始,牛有道就传了消息给我,让我准备可靠的人手推荐上历练的名单,他应该是知道自己要来圣境历练,所以我怀疑他知道历练的内幕,觉得有保障,才跟着他的。” 玄耀:“不是因为你们是结拜兄弟?” 红盖天:“这只是一部分原因,真正原因还是觉得他知道内幕有保障。” 什么结拜兄弟,简直是笑话!玄耀冷哼一声,偏头道:“把浪惊空叫过来!” 很快,浪惊空也被带到,近乎同样的问题,浪惊空也不敢隐瞒,也老实交代了牛有道知道内幕的事。 之后是断无常,再后面是沈一渡和全泰峰。 全泰峰一听问话,看了看其他人的反应,心中“卧槽”一声,原来牛有道知道历练的内幕,看来在圣境有内线,难怪罗芳菲会把牛有道给送出去。 他之前的确是不知情的,众人当中他是唯一一个不知情的,还真是唯一一个冲兄弟交情而跟牛有道混一块的,因为看到了牛有道对惠清萍的态度,觉得牛有道可靠。 至于沈一渡,是将牛有道出卖的最彻底的一个,不但招出了牛有道可能知道内幕,还说牛有道为此还讹诈了晓月阁两千万金币,还说出了牛有道曾暗中吩咐他对晁敬下杀手的事。 还敲诈了两千万金币?玄耀听的眉头跳了跳,环顾眼前众人,发现一个个真的是急于撇清自己,没一个嘴上把门的,面对缥缈阁的威慑,统统把牛有道给出卖了。 如此一来,若说这些人集体帮牛有道隐瞒杀晁敬的事,反倒是不可能了。 一阵静默后,玄耀面对众人问道:“如此说来,牛有道和你们一起进入荒泽死地后,其实大部分时间是不跟你们在一起的,他大部分时间都是带着紫金洞的人单独行事,而且他从头到尾一只妖狐都没有猎杀到,是不是这样?” “是!”众人陆续应声。 玄耀:“他还会跟你们碰头,什么时候,什么地点?” “五天后……”众人又老实招了。 盯着众人指的手册地图上的碰头地点,玄耀皱了皱眉头,发现想找到牛有道还真有些麻烦。 像这样有体系的寻找容易,如今没人和牛有道有联系,这荒泽死地浩瀚无边,漫无目的寻找的话说是大海捞针也不为过。 被这事一搞,一时半会儿回不去了,玄耀琢磨了一阵后,回头道:“传消息给丁先生,上报情况,说我暂时不回去了。” 第一零二一章 黑云报警 没办法,晁敬死活不知失踪了,丁卫的判断也不知是对是错,初步看来,有人能证明晁敬的失踪和牛有道无关。 可却查出了其他的事情,所谓的牛有道知道历练内幕,还有牛有道经常脱离群体,而且至今为止没有猎杀到一只妖狐,这很不正常,明显透着蹊跷,值得再深究下去。 何况晁敬的失踪和牛有道究竟有没有关系还有待找到牛有道本人进行审查。 只是现在想找到牛有道不太容易,只能是一边寻找,一边等到下一个碰头地点看牛有道能不能出现。 “是!”其手下领命执行。 之后篝火燃起,从傍晚折腾到现在,天已经黑了。 有缥缈阁的人陪在身边,这边的历练人员一夜不敢有什么动静,皆静悄悄的…… 次日天明,芙花等人也不知是不是该继续去猎杀妖狐,倒是玄耀催促他们继续,没有因为这次的审查耽误这边的历练比试,不过警告了他们,不得将他查问的事情外泄,一旦发现将严惩。 芙花等人唯唯诺诺领命而去,玄耀掌握了他们今天碰头的地点后又带着人继续搜寻牛有道的踪迹去了,不能干等,搜寻方面不会停下…… 沼泽中飞掠一阵,遇到合适的落脚地点后,芙花一行突然停下了,是昆林树要求停下的。 “怎么了?”停下后的芙花问了声。 昆林树:“还是分散开寻找吧,我去另一个方向看看,到了时间我会赶往碰头地点与你们会面。” 芙花目光闪烁着,她早就发现了他心事重重的样子,问:“你是不是想找到牛有道通风报信?” 昆林树没承认,也没有否认,没有吭声,经过了昨天的审查,目睹了一些事情,他又不傻,自然知道这些人已经把牛有道给出卖了。 他没有出卖牛有道。当然,他知道的事情有限,不知道牛有道的任何机密,包括其他人所谓的什么知道历练内幕在圣境内有内线,自然也没什么好出卖的。 没人愿意当仆人,尤其是对一个原本心高气傲的人来说,所以他对牛有道的感觉很复杂,但并不意味他愿意看到牛有道被这样出卖。骨子里有傲气的人都不愿意当叛徒,背叛天火教是被逼到了那个份上,他如今好歹是牛有道的人。 还有一点,至今为止,哪怕他被逼离开了天火教,也从未干过出卖天火教的事。 退一万步来说,自己的师妹也是自己的妻子还在紫金洞,他不知道缥缈阁针对牛有道的审查有多严重,不知道事出后会不会连累到火凤凰。 他的确是想找到牛有道通风报信,想告诉牛有道你已经被人出卖了,缥缈阁正在查你。 芙花:“你是不是怪我们出卖了牛有道?” 昆林树还是没吭声。 风来乱发,芙花抬手将一缕垂发挽到了耳后,目光悠远道:“你若是这样想,也无可厚非。可你知道的,我们也没办法,我们甚至搞不清缥缈阁在查什么,或者说知道多少。缥缈阁没找到我们头上,我们自然是帮着隐瞒的,可一旦找到了我们,我们不敢再瞒了。” 昆林树出声了,“我现在才明白,原来你们跟着道爷是因为他知道历练内幕,是因为能获得好处。有好处的时候跟着,麻烦来了立刻出卖。” 芙花明眸目光回到他脸上,“你这样说,我不否认。可这并不是我们跟着他的全部原因,他的为人还是令人折服的,当的起有情有义一说,跟着他也的确是放心。我是妖修,我也承认自己不是什么好人…昆林树,许多事情是不能感情用事的,你要明白一点,有些事情必须权衡利弊。” “缥缈阁已经公然查到他头上来了,我们不知道是为什么,但能追到荒泽死地来必然是有的放矢,问题的症结在牛有道自己身上,牛有道自己能化解自然没事,若是不能化解,我们出不出卖他他都得出事。大家帮他隐瞒,然后跟着他一起出事吗?撇清自己,至少能保住一方,没必要全部栽进去,你说是不是?” 昆林树:“你不觉得你是在狡辩吗?” 芙花:“你认为是狡辩,那就算狡辩好了,不重要。出卖他固然是不对,既然已经出卖了他,已经对不起他了,我不希望他的人再出事,这事你没什么牵连,不要再卷进去了。” 昆林树:“我出不出事不劳费心。” 芙花:“这茫茫沼泽地,你一个人去哪找?缥缈阁的人在空中四处巡弋都找不到他,你没有任何线索无头苍蝇似的能找到?不要白费那工夫。你若非要执意不可,我必须警告你,玄耀说了,走漏消息者严惩!回头见到玄耀,我们是不会为你隐瞒的!隐瞒了,一旦被查出来,我们会被你给连累,所以你若敢离开,我必然要向玄耀告状!” “你…”昆林树勃然大怒,双手已渐虚握。 芙花:“怎么?缥缈阁已经介入了我们此行,你还想杀人灭口不成,回头你怎么交代?交代不清,躲还是藏?你可以躲,你家人躲的了吗?你好像还有一位夫人。清醒点,不要感情用事,目前的情况下,你几乎是不可能撞见牛有道的,为一个不可能的事情害了自己,还要连累我们,完全没有必要!” 被拦住了,昆林树没能离开,傍晚时分又随芙花等人抵达了约定地点和其他人碰头。 搜寻的玄耀等人也回归了,与一帮人共宿山林,也令这帮人难以放松。 转眼两天过去,都是一样的情况,白天各散而去寻找各自的目标,晚上又聚集在一起…… 牛有道也同样在夜宿山林,不过没有一群人,只有他一个人,他最近一直是一个人在这荒泽死地奔波。 一个人甚至不便点火,一个人躲在山林中的偏僻角落里。 没有可靠的人护法,也不能静心修炼,更不能沉睡,时刻要靠自己警惕着四周。 坐在地上,靠在石头上,融入这夜色,独自沉浸在黑暗中,仰头看着树冠缝隙间的星空,静谧四周偶有虫鸣。 一阵窸窸窣窣异响传来,令他神经一绷,目光警觉向声响来处,睁开了法眼,五指已经捏在了剑柄上。 稍候紧绷的神经略松懈了下来,只见一只黑色妖狐从草丛中钻出,邻近时化作了人形走来,正是狐族族长黑云。 剑杵地上略借力,牛有道站了起来,单手扶剑,“你怎么来了?” 黑云:“发现了一点情况。” 牛有道:“有什么事按说好的传消息便可,你我不好过多在地面接触,一旦让人发现了,会很麻烦。” 黑云:“你放心,四周我都安排了眼线,有人靠近能察觉到。”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以后尽量避免。”牛有道不得不提醒,不过人都已经来了,多说无益,又问了句,“什么情况?” 黑云:“跟你一起的那群人有点情况,跟缥缈阁的人混在了一起,不知是什么意思。” “混在了一起?”牛有道眉头一皱,“具体情况说说看。” “不像是参加比试的缥缈阁人员,有三只大型飞禽……”黑云把狐族探听到的情况详细讲了遍,牛有道详问细节,他则把知道的情况知无不言地做了回答,最后告知:“族人眼线不便接近,不知他们在干什么。” 牛有道沉吟道:“应该是比试之外的人。”双手慢慢扶在了剑上,陷入了沉思,不知缥缈阁的人跟那帮家伙混在一起是什么意思,但已经让他感到了不妙。 黑云:“会不会是发现了什么?” 牛有道:“缥缈阁的人跟他们混在了一起,想不发现什么都难,我之前留下了太多的破绽,根本经不起询问,至少我大多时间没跟他们在一起是瞒不住了。” 黑云有点担心,“那怎么办?如果有危险的话,你恐怕不宜再回去了。” 牛有道摇头:“若是不回去,我之前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我所有的计划都要付之一炬。” 黑云:“可你这样回去会很危险。” 牛有道:“你放心,我对各种危险有充分的考虑,之前的布局就是为了化解留下的破绽。而那些人并不知道我什么秘密。我现在担心的是我身边的那两个人,他们两个现在是什么情况?” 黑云:“他们两个没什么异常,也没有跟缥缈阁的人接触过,还在按你设置好的路线行进。” 牛有道颔首:“我得走了,不能在此逗留,我必须赶在缥缈阁的人发现他们之前找到他们,告辞!”说罢就走。 见他如此着急,黑云伸手拦了他一下,“实在是危险,就不要抱有侥幸!” 牛有道微微一笑,“我不会盲目去做没把握的事情!我为什么一进荒泽死地就要找到你们?找到了你们,眼前我便没了后顾之忧。只要还在这荒泽死地,只要狐族不出卖我,不管出了什么事,我都有脱身的把握。族长,这次真要是把事搞砸了,缥缈阁那边我肯定是回不去了,想离开圣境也难,恐怕要请求你们狐族收留一段时间了,到时可别嫌我是累赘。” 第一零二二章 审问 听他这么一说,黑云发现还真是这么个道理,见识过这位沼泽中遁行的能耐,遂放下了阻拦的胳膊,笑道:“不嫌,倒是你们不少人类嫌我们是妖,只要你不嫌弃,想住多久都行,饿不着你。” 牛有道:“人是什么?妖是什么?没有人,又哪来的妖?”笑语盈盈之后,闪身而去。 黑云倒是因为这话愣住了,在商颂没有打通两界通道之前,在人类没有进入这个世界之前,狐族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妖的称呼,不知道人妖之分,直到人类进来了,狐族才不知不觉接受了自己是妖。 现在回头一想,曾经的狐族就像人间的人一样,狐族觉得自己面对这个世界的众生就是这个世界的狐。 他慢慢回头看向了牛有道消失的方向,眼神复杂,从对方的话中感受到了一种平淡而真正的认同,没有任何矫情、做作和虚伪,狐族被打压了这么多年…… 星夜疾驰,飞掠在茫茫沼泽的牛有道不敢耽误,必须抢在秦观和柯定杰被缥缈阁的人找到之前先找到。 之前他是不担心的,现在情况有变,他没想到缥缈阁的人会介入。 不被缥缈阁的人找到,秦观和柯定杰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可一旦落入缥缈阁的手上,一些问题两人怕是不知该如何向缥缈阁回答,一旦被缥缈阁把两人给弄惶恐了,还不知会说出什么话来。 也许不敢说自己杀了缥缈阁的人,可若是回答的和他现在准备的有出入的话,他现在的一切准备都白费了。 之前也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没对二人做这方面的准备。 他有点奇怪,缥缈阁的人这个时候和历练的人混在一起是什么意思,是各路人马都出现了这种情况,还是单独他们这一路? 总之不管是什么情况,他都要未雨绸缪先堵好自己这边的漏洞,防范于未然不会有错的。 他一开始进入荒泽死地时,没任何条件,为了达到目的有点不顾后果,免不了留下了破绽,创造出了条件后则在竭尽所能,想尽办法化解。 斗转星移,黑夜过去,迎来光明。 烈日西降,又迎来黑暗,渡过黑暗又见光明。 途中,除了偶尔停歇恢复一下消耗的法力,剩下的时间可谓马不停蹄一路疾赶。 幸好他不是盲目寻找,早已给秦、柯二人拟定了路线,加之有狐族的帮助,可谓直奔目标而去。 半下午时分,牛有道于半路上精准拦截下了秦、柯二人。 彼此都是红色衣裳,很显眼。 见到前方草丘上的牛有道笑脸迎人,见到那招牌式的动作杵剑而立。 在这茫茫荒泽流浪、心情别有一番煎熬的二人有些喜出望外,赶紧闪身到牛有道身边行礼,“长老!” 一直见不到牛有道人影,两人心中很是不安,万一以后都见不到呢?此时见到,六神无主的心大定! 牛有道抬手示意免礼,开口便问:“途中可曾遇见缥缈阁的人?” 狐族提供的消息有一定的迟滞性,不得不多问一嘴。 两人愣了一下,不知什么意思,继而双双回道:“没有。” 牛有道松了口气,四周看了看。 秦观问:“长老,我们未曾发现晁敬等人的踪迹,您可有发现?” “没有!”牛有道简单直接一句,挥手指了指远处的一座山林,“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站这里太显眼,跟我来。” 三人先后飞掠而去,没一会儿陆续遁入了那座山林。 老规矩,秦观和柯定杰先把沼泽地中突兀冒出的小小山林给搜查了一遍,之后返回碰面报正常。 老规矩之后,柯定杰叹了声,“奔波了这些时日,不见人影,晁长老也不知有没有回去,若是没回去,怕真是出事了。” 牛有道大手一摆,“不管他了,晁敬的失踪本就和我们无关,我尽力找了,问心无愧,别人爱怎么误会就怎么误会去。现在另有事情告诉你们,我途中寻找之际发现了我们那路人,发现缥缈阁的人找到了他们,正跟他们混在一起。怕你们不知情撞上去,我没露面,先过来找你们通个气,你们心里要有个准备。” 此话一出,两人心惊肉跳,秦观紧张道:“缥缈阁的人找他们作甚,长老,莫非是发现缥缈阁的人失踪了?” 牛有道:“你们不用紧张,死无对证的事,没有任何目击证人,也没有任何证据,帐算不到我们头上。”说罢摘出了一只口袋,扔给了二人,“你们把东西分一分。” 两人不知何物,扯开袋口一看,才发现是一些妖狐竖眼。 两人愣住,面面相觑,柯定杰狐疑道:“长老,你猎杀妖狐了?”言下之意很显然,你不是不让得罪狐族么? 牛有道:“不是我猎杀的,是我抢来的。当然,我们自己不能说是抢来的,要说是自己猎杀的。我接下来的话,只要你们照做便不会有任何问题,所以你们听好了、记好了……” 一番缜密吩咐之后,又让两人重复应答了一遍,牛有道才坐下了。 累了,这两天为了抢在别人前面找到二人,几乎都在奔波,法力消耗也不轻,真的累了,身心皆疲,一坐下便进入了调息打坐的恢复状态。 此时有了人护法,也终于可以安心恢复了。 熬过一夜,三人再次启程,再次悠哉晃荡在这茫茫荒泽中,直奔和大队人马汇合的目的地。 为了保证面对缥缈阁人员有充足的法力来应对,一路走走停停,时常休整恢复。 待他们赶到目的地时,天已经黑了,但山林中有火光,三人冲火光地点而去。 抵达后,果然见到了晓月阁、凌霄阁和四海的人员聚集在一起。 见到牛有道回来,几家的人手也都陆续站了起来,都显得很安静。 牛有道一眼盯向了缥缈阁那些人,一脸愕然的样子,似乎不知怎么回事。 秦观和柯定杰偷偷相视一眼,发现牛长老的话没错,缥缈阁的人果然在这里。 玄耀等人也陆续从篝火旁站了起来。 昆林树突然出来,落在牛有道身边,“道爷…” 奈何话刚出口,玄耀示意下的一人已经闪了过来,拦下了昆林树,不让他继续说下去,并将他给带开了。 牛有道观察了一下众人的反应,尤其是昆林树欲言又止的反应,明显是想告诉他什么,令他意识到了,这些缥缈阁的人恐怕还真是冲他来的,究竟因何而来,他仍在琢磨。 玄耀已经领着人过来了,漠然审视着问道:“你就是牛有道?” 牛有道拱手道:“正是在下!不知尊驾是缥缈阁的哪位贵人?” 玄耀淡然道:“玄耀,缥缈阁管事之一,奉轮值掌令丁先生的法旨而来,希望你能配合我们。”话毕,也不管牛有道同意不同意,挥手示意了一下。 左右立刻上来两人,直接将秦观和柯定杰给带走了问话,两人一步三回头地看向牛有道。 “你跟我来。”玄耀扔下话转身而去。 牛有道不便拒绝,只好跟上了,同时发现三名缥缈阁人员围了过来,将他困在了中间位置,似乎要防范他逃跑,令他内心里暗中提高了警惕。 再看看火堆旁的各派人手,发现那些老熟人似乎都有些心虚,不敢与他目光直视。 将人带到了篝火旁,玄耀停步转身,负手而立,上下审视着牛有道,忽问道:“晁敬去哪了?” 牛有道愕然道:“不知道,突然失踪了,我这些日子也一直在寻找他们。” 玄耀:“找到了没有?” 牛有道:“没有!玄管事此来莫非是为这事来的?” 玄耀:“是我在问你,不是你在问我。我所问之事,据实答来,敢有任何欺瞒,后果自负!” 牛有道:“不敢欺瞒。但凡玄管事所问,定知无不言。” 玄耀:“听说你想杀晁敬?” 牛有道:“早先是有过那想法,他知道一点我的隐私,不过被太叔山城捅破后,也就打消了那个念头。” 玄耀:“晁敬突然失踪了,是不是和你有关?”见牛有道要回话,又抬手阻拦了一下,“你放心,你们的私人恩怨,缥缈阁没兴趣,只是找你核实一下情况,和你有关尽管承认,这里没人追究你的责任,要追究也是万兽门找你算账,缥缈阁不会插手,说吧!” 牛有道:“玄管事,天地良心,我是有过杀晁敬的念头,可晁敬的失踪真的和我无关。” “是吗?”玄耀冷笑一声,“晁敬有个孙子,名叫晁胜怀,你有没有对他干过什么?” 晁胜怀的事,牛有道一直悬着心,进了圣境后,不知外面的情况,也不知外面有没有得手,担心会出什么意外。 如今听到这话,他一颗心安下了,知道应该是得手了。 内里放心,表面却显得有些犹豫,闷了一阵不吭声。 “嗯?”玄耀鼻腔发出威严质问声。 牛有道叹了声,“当着玄管事的面不敢说假话,不瞒管事,我之前短暂离开过圣境,回了紫金洞后,曾布置过人手暗杀晁敬,至于有没有得手,我也不知道。这也是我们的私人恩怨,缥缈阁不至于因此而问罪吧?” 第一零二三章 老实交代 他倒是老实承认了,这事压根也没打算隐瞒,从他动用了五梁山的人手行动,就做好了缥缈阁会知道的打算,此时是证明他没有说谎的机会,为接下来的应对做铺垫,证明自己面对缥缈阁会老实交代。 如他之前的判断,从罗芳菲把他送出圣境开始,他就知道那女人给他惹来了大麻烦,罗芳菲的举动一定会引起缥缈阁对他的高度关注,也是促使他加快行动的原因之一。 对于这个回答,玄耀还算满意,这和缥缈阁动用暗线传回的消息相符,眼前这厮还算老实。 玄耀平静道:“缥缈阁对你们的私人恩怨没兴趣,我只想知道你为何要杀晁胜怀?” 牛有道:“当初燕宋两国交战,万兽门的确插手了战事,给燕军造成了巨大的损失,之后我找到了晁敬,晁敬也的确暗中出手帮助了我,才令宋军大败!万兽门已经证明了自己左右战局的能力,我不希望激怒万兽门,一旦万兽门之后介入什么,会对我不利。” 玄耀:“这就是你要杀晁胜怀的原因?为何早不动手偏偏在这个时候动手?” 牛有道:“之所以这个时候动手,是有其他原因促使了我这样做。我一直与晁敬暗中有联系,包括来到圣境。丁卫先生让各派长老写下的罪状令晁敬失去了方寸,晁敬一直以为我在圣境有什么内线,希望我动用内线助他历练顺利过关,居然还以此要挟我,那时我便对他动了灭口的心思。一离开圣境,我便着手布置了杀晁胜怀之事。” 玄耀:“杀了晁胜怀,还有晁敬,只杀一个有意义吗?” 牛有道:“晁敬一威胁我,我就找了晓月阁长老沈一渡,让他找机会解决掉晁敬。我也没想到我离开圣境后又被带回来了,更没想到太叔山城已经知道了我和晁敬之间的秘密,太叔山城把事情一捅破,我也就没了再杀晁敬的必要。既然已经揭穿了,我若再杀晁敬,岂非坐实了我在灭口。沈一渡后来问我还要不要对晁敬下手,我阻止了他。” 玄耀漠然道:“晁敬为何会认为你在圣境有内线?” 牛有道唉声叹气道:“玄管事,这事说来话长,我也是有苦说不出。” 玄耀:“那就慢慢说,我有的是时间。” 牛有道:“是这样的,圣境历练的消息一传出,我在紫金洞就找到了紫金洞掌门等人,不希望他们让我上前来历练的名单,紫金洞向我保证了,不会推荐长老前来。可我和紫金洞的关系相处的并不愉快,不但不愉快,反而屡屡遭受紫金洞的打压,说实话,我对紫金洞的话并不太相信。”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天都秘境的事。一直以来,历届的天都秘境之事都和散修无关,我是准备看热闹的,谁知突然冒出个散修去参加,竟把我给搞进了天都秘境,害我差点丢了性命。如此不可能的事情都变成了可能,我实在是被搞怕了,加上紫金洞的不可靠,换了谁都要未雨绸缪做点准备。玄管事,若换了你在我这种处境之下,你能不提前做准备吗?” 听他把事情缘由理清了,玄耀将心比心,换了自己的确得提前做准备,可口中却道:“是我问你,不是你问我,你说你的。” 牛有道只好继续道:“圣境历练的消息一出,为了以防万一,我联系了所有和我有交情且能说上话的势力,让他们推荐可靠的弟子上圣境历练的名单。我的目的真的是在以防万一,万一我真被弄进了圣境,不至于没有人手帮忙,这的的确确是我联系他们的真实原因。” “可后来的圣境名单一出,我的名字果然上了历练名单,更让我想不到的是,我暗中联系的人几乎也全都上了名单。这下就麻烦了,各方纷纷联系我,问我是不是知道历练的内幕。我是百口莫辩,不管我怎么解释,他们都不信,都认为我是知道了内幕,纷纷要求我关照。” “玄管事,他们包括晁敬在内,真的是误会了。我一开始真的是未雨绸缪做预防,没想到真能上历练名单,我更没想到他们也都能上名单,可是不管我怎么解释都没用,他们就是认定了我有内幕。” 对于这个问题,其实牛有道就算不解释,玄耀也是心存怀疑的。 外面的人不知历练名单产生的过程,他却是清楚的,名单本来没什么问题,是罗芳菲突然插手,强改了紫金洞推荐的名单,硬把牛有道给拉了进来。 一开始,九大圣地的人还以为这是罗秋的意思,毕竟罗芳菲这样做后,罗秋也没什么表示。 各圣地一琢磨,觉得罗秋这样做也有道理,让参与历练的人级别高一些也不是什么坏事,于是就传话给了缥缈阁,让缥缈阁照罗秋的意思执行,这才有了后面各派上报的名单全面更改的事。 圣尊们是不会事无巨细到指定各派长老谁谁谁参加的,真要这样的话,天下那么多事,圣尊们也忙不过来,否则还要缥缈阁干什么?圣尊们只需做出决策,具体事情是扔给了缥缈阁去执行的。 而执行人正是轮值缥缈阁事务的丁卫,他玄耀在一旁协助甄选过,自然清楚其中过程,除了罗芳菲指定的牛有道外,其他各派长老都是丁卫等人亲自拟定的,牛有道不可能左右名单的产生,也不可能提前知道内幕,哪来的什么在圣境内有内线帮忙? 直到后来罗芳菲又把牛有道给踢出了圣境,各方才意识到有问题,罗秋应该不会这样出尔反尔当儿戏。 之后各圣地免不了找罗秋要交代,这一问才知道,罗秋开始没表示什么是因为罗芳菲是他女儿,他女儿要变动名单上的个别人员,他也不认为是什么大事,变动就变动了。 换句话来说,就名单上的一个名字而已,他不至于因为一个小人物而驳了自己女儿面子,让自己女儿难堪。 只是没想到罗芳菲后面还能把各方敲定的事情给出尔反尔闹着玩,又把牛有道给踢出了圣境。 罗秋也必须给大家一个交代,结果是罗芳菲被关了禁闭,算是对罗芳菲的惩罚! 虽然不少人认为这样处罚太轻了,可谁还能因为这点事让罗秋把自己女儿给怎样了不成? 不过也正是因为罗芳菲针对牛有道的反复,引起了各方的注意,开始怀疑罗芳菲是不是和牛有道有什么特别的关系,至少他玄耀在丁卫身边是知道的,至少丁卫已经盯上了。 总之各派长老上名单的过程不存在什么牛有道左右的可能。 可芙花等人都这样说了,他玄耀还是想弄清是怎么回事,不可能无缘无故都认为牛有道在圣境有内线。 现在听了牛有道的解释,弄清了牛有道因担心而造成的事情起因,心中疑惑解开了,原来是这么回事,就说嘛,若牛有道能提前预知名单的产生,那还得了? 可事件仍有疑点,玄耀偏头一旁吩咐道:“让沈一渡过来。” “是!”手下领命而去,很快将沈一渡给招了过来。 各派守在篝火旁的人都默默看着,不知会是个什么样的结果。 沈一渡来到见礼,有点不敢去看牛有道的眼睛,说是心虚并不为过,知道自己出卖牛有道的事怕是要当场被戳穿了。 玄耀:“沈一渡,牛有道拿历练内幕的事讹诈了你们晓月阁两千万金币,是不是你说的?” 牛有道一听脸就黑了,当场出声质问,“沈一渡,你什么意思?” 玄耀冷眼斜睨,“没让你说话。” 牛有道只好闭嘴了,眼睛却死盯着沈一渡。 沈一渡目光不看牛有道,只对玄耀拱手道:“是我说的。”没办法否认,也不敢否认。 玄耀又盯向牛有道,“你即不知什么内幕,凭什么以内幕讹诈人家的钱财?现在轮到你解释了。” 牛有道指着沈一渡的鼻子,“姓沈的,不要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讹诈了你们晓月阁两千万金币?” 被人指着鼻子了,没法再退让了,沈一渡立刻抬头挺胸,咄咄反驳道:“你讹诈我们晓月阁的钱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我亲耳听我们阁主说的,因你有内幕,为了让你关照我晓月阁这次的历练,又被你搞走了两千万!这种事,我们阁主岂能胡说八道?” 这个‘又被’不是没原因的,说明他也知道牛有道早先从晓月阁手上敲诈钱财的事。 知道也很正常,晓月阁是一个组织,钱财也不能完全由得玉苍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小钱就算了,动辄以千万金币计的巨额钱财,怎么花掉了,玉苍肯定要给晓月阁其他主要人员一个交代的。 前两次也的确是牛有道在讹诈晓月阁,这事晓月阁的主要人员包括沈一渡都是知情的。 牛有道立刻对玄耀道:“玄管事,没错,玉苍的确给了我两千万,但那不是讹诈,我不想收,可玉苍非要逼我收下!” “呵呵!”玄耀冷笑,“无缘无故的,这么大一笔巨资,还非要逼你收下,这世上还有这样的好事,我怎么就碰不到?” 第一零二四章 剑指玄耀 “也不是无缘无故,还是因为那内幕的事……”牛有道把当时玉苍逼他收钱的经过大概讲了下,说完后拱手道:“玄管事,首先这钱我不想要,是玉苍非要逼我收下,其次更不是什么讹诈,而是我和玉苍说好的,酒水秘方他每年分我一千万的利,是他非要提前预支两年的给我。还有,这事缥缈阁随时可以去找玉苍核实,想必玉苍也不敢欺瞒。” 沈一渡有些傻眼,听他这么一说,事情真相倒是很有这个可能。 玄耀又看向了他,“牛有道如此解释,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沈一渡慌忙解释道:“他说的这些情况我不知晓,我当时只听玉苍阁主说又被他搞走了两千万,我以为又是他敲诈的,我绝无欺骗玄管事的意思。” 他现在很担心被收拾,有点后悔不该说太多,说的多,错的多。 可是那时的情况也有点没办法,他当时被玄耀审问,为了撇清自己,为了证明自己说的是真的,拿出了这事做佐证,没想到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牛有道怒斥,“你不清楚的情况就敢往我头上泼脏水?你回去后给我告诉玉苍,我不能白白被诬陷,要么干脆拿出两千万给我,这事我就认了,否则老子不会善罢甘休,待我出去后定找你们晓月阁好好算算这笔账!” 还要两千万?玄耀斜睨,发现这厮是在当自己面前敲诈啊! 殊不知牛有道是趁机做给其他人看的。 “……”沈一渡无言以对。 篝火旁远观的众人一直在关注这边的情况,见此情形不由面面相觑,不知是什么状况,只见牛有道当玄耀的面横眉竖眼的,似乎是在怒斥沈一渡,沈一渡好像被骂的低个头不敢吭声,什么情况? 玄耀估摸着这事牛有道应该没有说假话,否则如牛有道所言,缥缈阁随时能找玉苍核实情况,当即对沈一渡挥手示意,“没你的事了,你先回去吧。” 没有因为沈一渡说错了话而计较什么,若放在平常他也许会趁机对沈一渡耍耍威风,可此时是圣尊们发起的历练,非必要的情况下,这边不会轻易干扰历练过程。 沈一渡离开后,玄耀有些好奇,问:“酒水秘方,你能自己赚钱,为什么要给玉苍?” 牛有道目光从离去的沈一渡身上收回,叹道:“不瞒管事,紫金洞对酒水秘方虎视眈眈,想吞为己有,我实在是不便再继续酿造贩卖,就往玉苍头上推了。玉苍分我利,我至少还有个人进项,给了紫金洞就没我什么事了,损失太大!” 玄耀冷哼,能理解这些门派内部的勾心斗角,貌似漫不经心的问了句,“听说你把酒水秘方给了莎如来?” “是!”牛有道承认了,又拱手道:“如果玄管事不嫌弃,我愿将秘方双手奉上。” “别!”玄耀立马抬手打住,“你的东西我收不起,也不敢收,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此并非虚言,按理说一个酒水秘方而已,莎如来收了也没什么,可问题是罗芳菲后面搞出的事。 因为罗芳菲的事,莎如来估计已经被那酒水秘方给搞的够呛,免不了让人做联想。幸好的是,莎如来得了酒水秘方后并未领情,天都秘境依然在把牛有道往死里逼,否则莎如来怕是解释不清了。 也好在莎如来是罗秋的亲传弟子,又是罗秋的女婿,这事若是换了一般人,就算没事,估计也得被查得脱一层皮。 试问此时此刻他玄耀哪敢收牛有道的东西,他是丁卫派来查牛有道的,还收牛有道的礼?真要如此的话,查出的结果能信吗?让丁卫知道了,他能有好果子吃才怪了,打死他也不敢收这东西。 一时好奇而已,好奇之后言归正传,玄耀又陆续把芙花等人给逐一招了过来,确认一件事情。 确认他们以为牛有道有内幕找到牛有道后,牛有道有没有承认过自己有内幕。 对此,来者都表示牛有道的确极力否认过。 在圣境有内线?开什么玩笑?这事牛有道打死也不会承认,就如同玉苍非要塞钱给他,他也死活不承认一样,不可能跟任何没把握的人承认这种事。 如此一来,玄耀确认了,从头到尾都是这些人自己认为牛有道有内幕,再结合自己知道的历练名单产生过程,基本已经确认牛有道的确是被这些人给误会了。 这件事算是查清了,牛有道应该没有说假话。 倒是晁敬的失踪,尽管有芙花等人以性命保证,但牛有道仍有嫌疑,实在是晁敬失踪的时机还是太巧了。 这事有点出乎丁卫对他玄耀的交代,本来的打算是,一旦发现晁敬失踪,则立刻不择手段撬开牛有道的嘴巴,谁知牛有道居然有不在场证明,居然冒出了芙花等一干人证,都能证明牛有道和晁敬的失踪无关。 搞的事情真相没确认之前,他也不好再硬来,有了证人还乱来,就成了屈打成招,牛有道最后为了自保必然会反咬,除非他也干出灭口的事,还得把芙花等人全都灭口,还得不让人发现,否则有搅乱圣尊安排的历练的嫌疑。 他现在还需要一些佐证,将招来问话的人又逐一屏退后,又问牛有道:“听说你历练至今,一只妖狐都没有猎杀到?” 牛有道立马矢口否认,“谁说的?谁说我一只都没猎杀到,诬陷,这是诬陷!我一直在尽心尽力。”说罢摸出一只口袋,请求检查。 边上立刻有缥缈阁人员上前接了口袋,打开检查后,对玄耀道:“有八只竖眼。” 玄耀皱眉:“这么长时间,才八只,你也好意思说尽心尽力了?照你这么说,你的那些同伴之前都在说谎,都在故意陷害你,你觉得可能吗?你觉得我该信谁的?牛有道,我提醒你,敢有一句假话,我立马就能办了你!” 牛有道略低头,沉默一阵后,徐徐道:“这些妖狐都是我最近猎杀的,之前的确一直是空手。” 玄耀:“莫非真像他们说的,是因为你之前穿的衣服与大家不同的原因,而吓得妖狐不敢露面?” 牛有道:“不是!其实之前也有收获。” 玄耀:“收获在哪?千万别说是掉了。” 牛有道又沉默了。 玄耀稍等,见他迟迟不开口,立刻逼问:“说!” 牛有道深吸了一口气,“不是我不想说,而是我不敢说。” “不敢说?”玄耀惊疑不定,“为何不敢说?缥缈阁查案,你还想对抗不成?” 牛有道摇头:“我怕我说了没命活着离开。” 玄耀:“我现在让你说,你就必须老实交代,否则…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你性命不保?” 牛有道冷不丁道:“被人抢了。” “被人抢了?”玄耀一愣,旋即越发惊疑,被人抢了,还不敢说?缥缈阁下的法旨,谁敢违规?他几乎猜到了答案,却还是忍不住确认一问:“谁抢了?” 牛有道:“被突袭了,我没看清对方的正面,没有证据,不敢确认是谁。” 玄耀沉声道:“你有怀疑对象?” 牛有道点了点头。 玄耀:“你怀疑谁?” 牛有道:“没有证据,不敢乱说。” 玄耀没有再继续追问这个问题,这次缥缈阁参加比试的人,九家都有人,再问下去担心查到自家这边的人头上,这不是没可能的事情,有这么大胆的人,很有可能因为丁卫是缥缈阁轮值的话事人。 他立马换了审问的方向,“据他们交代,你大多时间都没有跟他们一起行动,而是脱离了大队人马领着紫金洞的人单独行动。据他们说,从开始的第一天你就没有收获!” 牛有道抬眼,与他目光相对,“管事误会了,事实上我从第一天开始就有收获,而且收获还不少,比他们都多。我之所以拿不出来,是因为从第一天开始我的收获就被人给抢了!” 玄耀:“之后那么长的时间,你总不能每天都被人抢吧?” 牛有道:“这就是我和他们分开的原因,谁抢了,我没证据,不敢告诉他们,没证据的话也不敢乱说。可牛某人的性格就是这样,谁不讲规矩惹到牛某头上来了,牛某不会放过他!对我来说,猎杀妖狐已经不重要了,我一直在找那个抢我东西的人,我也迟早会把他给揪出来!” 玄耀:“可跟你一伙的人说,说你和大家分开是想找缥缈阁的人观摩一些猎杀妖狐的经验。” 牛有道:“没错,我是这样说的,因为我怀疑抢我东西的人就是缥缈阁的人!只要我把人给揪出来,就说明缥缈阁违背了比试的规则,就说明缥缈阁在弄虚作假,就算他们猎杀的比我们多,最后的结果也是缥缈阁输。既然有捷径可取,我还需要拼死拼活去猎杀妖狐吗?” 玄耀心神一震,沉声道:“牛有道我警告你,没证据的话不要乱说!不要开口闭口缥缈阁,就算有个别人违规,也代表不了整个缥缈阁!” 一听这话,牛有道立刻有了把握,“我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所以我不敢乱说,是你玄耀非要逼我说的!” 直呼其名并怪罪,令玄耀震怒:“放肆!” 左右缥缈阁人员立刻虎视眈眈,欲动手拿下的样子。 “怎么,想包庇什么人,想灭口吗?”牛有道环顾四周,唰一声骤然拔剑,剑指玄耀,“你有种动我试试看!想灭口,除非你把所有人都杀了,只要弄不死我,我倒要看看缥缈阁最后会不会把你玄耀给弄死!” 第一零二五章 这盆脏水我不可能白受 什么情况?篝火旁关注这边的各派人员皆惊的站了起来。 牛有道居然拔剑了! 居然剑指缥缈阁的管事! 众人皆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可谓震惊! 芙花身形一动,闪到了昆林树身边,拉住了欲过去的昆林树胳膊。 昆林树回头,芙花与之四目相对,对他微微摇头着,情况不明,示意他不要冲动。 玄耀亦震惊,面对各派修士彰显出的倨傲不是没有原因的。 惯性思维中,缥缈阁凌驾于天下人之上,各派最多敢背地里针对缥缈阁做点见不得光的事,公然对抗缥缈阁的事很少见! 当然,以前不是没有过,但都遭到了强势镇压,被杀了个鸡犬不留,渐无人敢捋虎须。 如今竟冒出个胆大包天的人,简直是不知死活为何物! 围住了牛有道的缥缈阁人员吃惊之余更多的是愕然,感觉此行的目的突变,而且是突变的如此顺其自然,前来审问的,怎么就突然变成了灭口? 玄耀面颊抽搐,无视牛有道的剑锋,盯着牛有道凝视了一阵,忽对左右道:“去问问那两个人审问的怎么样了。” 牛有道这边,他已经问不下去了,希望能从另一边找到突破口,一旦找到借口,他将立刻对牛有道发作。 必须要有理由,否则“灭口”这顶帽子他吃不消的。 没有理由,只要一动手,不是灭口也有了灭口的嫌疑。谁叫他自己搞岔了,话没接对,弄出了貌似灭口的嫌疑,再号令随行人员动手的话,已经不合适了。 真要动起手来,除非将牛有道给活捉,一旦出了什么意外,或者让牛有道给跑了,恐怕还真要出现牛有道所说的后果,最轻的结果他恐怕也无法避免被扣押审讯。 他一发话,立刻有两名缥缈阁人员从这里撤离,奔赴秦观和柯定杰那边。 稍等一阵后,那边有人朝玄耀招手示意了一下。 玄耀找到了台阶下,立刻闪身而去,询问审问结果。 秦观和柯定杰自然也见到了这边发生的一幕,两人亦吃惊不小,牛长老居然剑指缥缈阁的管事,那后果两人无法想象。然而两人想象中的后果并未出现,缥缈阁的人员面对如此挑衅居然没什么反应。 这一幕给了两人不少的信心。 玄耀先来到了秦观这边听取了审问人员的禀报,之后又亲自询问秦观。 再后来又去了柯定杰那边,同样问话。 问不出什么,这两人对大多数情况一问三不知,知道的也和牛有道所说的能对上。 两人说一开始猎杀到的妖狐竖眼都给了牛有道,后来不知那些竖眼去了哪里,问过牛有道,说牛有道让他们不要多问,让他们当做没猎杀到。 两人也都能证明晁敬失踪的时候牛有道的确是跟芙花等人在一起。 白白浪费了一番工夫,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玄耀又闪身回了牛有道这边。 牛有道依然拔剑在手,与围着他的三人对峙着。 玄耀回来,挥手示意手下人放下了武器,盯着牛有道冷冷道:“看在这场历练是圣尊发起的份上,我们不宜干预,但你记住,你迟早要为你今天所做的事情付出代价。走!”转身挥手,领着一起来的缥缈阁人员撤离了。 夜幕中,六人驾驭三只大型飞禽腾空而去,就这样走了。 被牛有道这样一搞,也实在是查不下去了,牛有道已经不会配合了,关键是牛有道不配合他也不敢对牛有道怎样,一顶“灭口”的帽子扣下来,已经没办法再照丁卫吩咐的去强行撬开牛有道的嘴巴。 没有完成丁卫交代的任务,铩羽而归! 目送三只黑影消失在夜空,唰!牛有道手中剑归鞘,又杵在了地上,双手扶立,面无表情地瞅着缥缈阁人员燃起的篝火。 各派所有人皆静静看着他,眼神中皆透着惊疑不定,难以置信,都对缥缈阁拔剑了,竟然就这样没事了? 秦观和柯定杰率先闪身而来,心有余悸的样子拱手道:“长老!” 牛有道嗯了声,冷眼问道:“你们没乱说话吧?” “没有!”两人齐声应下,秦观道:“都按长老吩咐的回的。” “我也是。”柯定杰附和,之后又试着问道:“长老,没事了吧?” 牛有道淡定道:“能有什么事?缥缈阁不是哪一家说的算的,想动我,也得问问其他人答不答应。” 话中有玄机,两人相视一眼,皆心领神会,看来牛长老在圣境内果然有人。 之前杀了那两个缥缈阁人员时,两人很惶恐,一度想过要不要去检举揭发、将功赎罪,如今看来,庆幸没有冲动,否则还真有可能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牛有道提醒过他们的,罗芳菲为什么偏偏送他离开圣境,而不是其他人,已经暗示的很明显了。 如今的情形无疑证明了牛长老的话。 两人松了一口气之余,跟着牛长老,心中也越发有底气了。 昆林树也过来了,见面拱手,“道爷,没事吧?” 牛有道挥手卷了几根拾取堆积在旁的干柴抛入火堆中,“没什么事。” 昆林树犹豫了一下,沉吟道:“那边的人之前说了些对你不利的话。” 牛有道颔首:“我都知道了。” 昆林树为自己辩解了一下,“我没说什么。” 牛有道笑了,“你什么都不知道,又能说什么?” 昆林树:“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再跟在他们身边不合适,今天开始,我回你身边。” 牛有道偏头看着他,平静道:“事情都过去了,没什么事,继续跟着芙花好了。”后面他还是不会猎杀妖狐。 有些事情,不到逼不得已,他暂时不希望对方卷进来,今后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对方知道的越少越安全。他还是看重昆林树的价值的,加之对方对天火教的感情,不会坐视天火教前来历练的人遇险而不顾,有可能会让局面出现难以调和的矛盾,他不想哪天逼不得已对昆林树干出灭口的事来。 他甚至琢磨过,要不要让狐族直接把天火教的来人给做掉。 昆林树:“出了这样的事,在他们身边有点别扭。” 牛有道面对篝火弯了腰,一手扶剑,一手捡柴扔入火中,“不是让你去别扭的,帮我盯着他们。” 布置了任务,昆林树默了一下,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回去了。 目送其离去后,秦观问道:“长老,他们出卖了您,就这样算了?”言下之意是不是要给那边点颜色看看,连缥缈阁的人都不能把这边给怎么样,多少有了些底气。 到了这个时候,他和柯定杰也知道了,那帮人把自家长老给出卖了。 牛有道:“被人出卖了是不好受,但有些事情个人感情上的感受并不重要,没必要哀哀怨怨的,影响的是自己。既然跟了我,就不要算那小肚鸡肠的帐,想算账得学会算大帐,眼光要向前看!人家有必要为咱们卖命吗?做这妄想对还是错?在这鬼地方跟他们翻脸有什么好处吗?得不偿失,计较这些是跟自己过不去。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以后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明白吗?” 两人钦佩其心胸,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什么人待久了,多少会受到一些熏陶,对这番话多少也有了些领会,面对刚发生的事情有现实做对比,不仅仅是听了番道理那么简单,一起拱手道:“是!” 牛有道抬手了,朝那边各派的人员招了招手。 某些人挺尴尬的,不过还是一起凑合着过来了,一个个或尴尬或干笑。 牛有道也笑眯眯看着他们,他们不说话,他也不说话,就这样笑眯眯看着他们,看他们怎么办。 最终还是心虚的那一方绷不住了,芙花强颜欢笑道:“兄弟,没什么事吧?” 牛有道:“托你们的福,没事。” 全泰峰出声道:“老弟,我可是没说你一句坏话的。” 你?牛有道乐了,倒是想问问他知道什么,又能说出什么坏话来,不过还是朝他竖起了大拇指,“义气千秋!这才像我结拜兄长的样。” 这话说的,四海四个领头的越发尴尬了,芙花唉声叹气道:“老弟,我们也是没办法。” 牛有道:“理解,完全能理解。没事,我说了没事就是没事。不过话又说回来,你们这些结拜兄长和大姐还真够讲义气的。我没责怪你们的意思,我只是想说,这事换了是我,我敢保证,我绝不会说你们半个不是,绝对跟你们有难同当!” 芙花赔笑道:“这点我们承认不如你,你是条汉子,不要跟我女人一般见识,行不行?” 红盖天挠了挠满头红发,“哎呀,老弟,你就别说了,再说下去哥哥我要找条地缝钻进去,这次是哥哥们做错了。” “好,既然知错,事情就过去了,兄弟之间偶有矛盾很正常,说开了就过去了。”牛有道大手一挥,就此揭过,换来四海四位的笑脸。 不过牛有道又顺手指向了某人,“沈一渡,你够可以的啊,说我在圣境有内线也就罢了,还敢无中生有说我敲诈了你们晓月阁两千万。其他的事情我可以当你们无知,可以不计较,但这笔账我记下了。回去后,你问问玉苍我有没有敲诈,若没有,你们晓月阁自己准备好两千万给我,这盆脏水我不可能白受,你说行不行?” 沈一渡一脸牵强道:“老弟,我这不是不清楚情况嘛。” “不清楚就敢胡说八道把我往死里整?摆了我一道,还不想给钱?”牛有道哼哼冷笑两声,环顾众人,漫不经心道:“各位兄长,兄弟我这次受了委屈,你们自己看着办。” 第一零二六章 扒了他的皮 秦观和柯定杰有点懵,牛长老刚不是还告诉他们不要计较吗?怎么一转眼就计较上了。 有些道理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能讲清的,他们的年纪虽然比牛有道还大上一些,可要跟着牛有道学的东西还很多。当然,有些东西也不是想学就能学会的。 许多人学同样的事情,做同样的事情,可能做出头的却是屈指可数,道理放哪都一样,有些东西的确讲究天赋。 两人还没反应过来,牛有道已经转身离场了,还真是说了让大家看着办就让大家看着办的样子。 两人相视一眼,赶紧跟上了。 “老弟…”沈一渡着急着喊了声,没能换来牛有道的回头,瞥了眼周围的情形,已骤然紧张了起来。 芙花、断无常、浪惊空和红盖天交换了个眼色,已经变换站位,将沈一渡给围住了。 全泰峰回头看看牛有道离开的身影,再看看被围的沈一渡,有点不知该不该加入合围。 “你们想干什么?”沈一渡高度戒备着四顾,已打出手势,令本门两名弟子赶了过来共同应对。 然而比人多肯定是比不过这边的,除了昆林树坐在篝火旁没动,其他人都围了过来,连凌霄阁的弟子在不明情况下都赶了过来一看究竟。 一群人把晓月阁三人给包围了,双方呈剑拔弩张的态势。 红盖天叹道:“沈兄,我们不想干什么,可你做的实在是有些过分了。” 沈一渡怒了,“我过分?你们又是什么好东西不成?你们难道没有出卖牛有道吗?” 全泰峰插了一嘴,“你把话说清楚了,我可没有出卖过。”要不要掺和这事,他还没有考虑好。 浪惊空:“有些事情大家都能理解,牛有道自己也表示了理解,至少我们是据实而说,可你无中生有就不对了,牛有道和你无冤无仇,你非要编排出一些事情来把他往死里整,换了谁都难以接受是不是?” 沈一渡恼怒道:“事情真相究竟如何还不清楚,我是不是胡说八道也要等我见了我们阁主才知道。” 芙花站姿妖娆,火光下剔着漂亮的指甲,“事情真相如何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在不清楚的情况下就做了……” 对于那边要怎么处置,牛有道连看都没有多看一眼,走到了晓月阁燃起的那堆篝火旁坐下了,剑插在了跟前,盘膝闭目打坐。刚才的事发经过,他放在脑海里重新梳理。 秦观和柯定杰警戒四周,不时看看另一边合围的情形。 昆林树也不时看向那边,他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不知为何转眼间一群人就把晓月阁的人给围了。 好一阵之后,秦观在牛有道身边俯身道:“长老,芙花要见您。” 牛有道“嗯”了声,慢慢睁开了双眼,偏头看向笑吟吟走来的芙花。 芙花走到一旁捋了下身后裙子,一屁股坐在了他边上,纤手递出一块布片,道:“这是沈一渡写下的两千万欠条,他只答应做到这一步。老弟看看怎么样,若是不满意,那就跟他来硬的。”说罢察言观色。 牛有道布片接到手,抖开看了看内容,发现也谈不上是正常的欠条,只是沈一渡的承诺而已,承诺事后回去向玉苍核实,若不是敲诈,若真是他诬陷了牛有道,愿意承担那两千万的责任。 牛有道心里明白,沈一渡能答应这个已经是做了最大的让步,也算是被逼无奈,在事情没确认前沈一渡不太可能直接写明欠两千万,面子上无法下台,硬逼就只能是拼命了。 “大姐和兄长们的心意我看到了,事情过去了,就这么办吧。”牛有道笑纳了,布片收入了囊中。 “就知道老弟是明事理的人。”芙花咯咯一笑,打情骂俏似的粉拳在他肩头捶了下,之后起身而去回了合围的那边,她也不想轻易和沈一渡拼个你死我活,毕竟晓月阁也不是那么好惹的。 通了声气,围着的人散了,基本都回来了,只有沈一渡黑着一张脸,见自己的篝火被牛有道给占了,惹不起,只好就坐在了缥缈阁人员遗留下的篝火旁。 经过刚才的情形,他算是看明白了,这里就他是外人,之前还有个晁敬,可晁敬失踪了,如今就剩他一个,其他人都他妈跟牛有道是结拜兄弟。 一张欠条写得憋屈,奈何形势所迫,只能硬着头皮写下。然而这可是两千万呐,不是小数目,他都不知道回去怎么跟玉苍交代。今后的历练会发生什么,他也不知道,如今也只能是先过一关是一关,若真回去了,也只能是这样解释了。 他就纳闷了,牛有道怎么会没事,甚至都拔剑挑衅上了,缥缈阁居然没把牛有道给怎样? 不仅仅是他想知道原因,其他人之后也找着借口往牛有道身边凑,欲打听情况,然而牛有道随口敷衍,不愿多提这事,只告诉他们知道的越少越好,别给自己惹麻烦。 这样说了,大家也只好作罢。 次日大早,牛有道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照常与大家商议下一个碰头地点,这次他没有再领着紫金洞的人跑单,照大家商议的计划推进。 沈一渡也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只是脸上的表情明显不自然。 各自散开后,秦观和柯定杰发现长老还是像平常一样,依然没有猎杀妖狐的意思,依然是带着他们游玩似的。 只是途中牛长老和他们分开了一下,也不知干什么去了,总之再见时带回了几个妖狐竖眼给他们两个分,不知是哪弄来的,又是抢来的? 大元圣地,楼阁内,丁卫端坐在案后喝茶,听着玄耀的禀报,眉头渐渐皱起。 待禀报完后,丁卫放下茶盏,沉声道:“缥缈阁的人抢了他的,能确认吗?” 玄耀迟疑道:“不能确认,但不像是在说谎,他自己也说了,似乎很有把握,他说他迟早能把抢他东西的人给揪出来,手上可能已经有了什么线索。” 丁卫皱着眉头起身离案,阁内徘徊一阵后,迟疑道:“谁这么大的胆子,难道是我们大元圣地的人干的?” 玄耀道:“若真有他说的那回事,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他不惜跟我翻脸,必然是有所倚仗,否则没那么大的胆子,手上若有线索,明显是不想告诉我,我也不敢再深究下去,怕把事情搞大了弄得自己这边下不了台。真要是自己人干的,若处理也只能是暗中处理,不宜公开,否则没办法向其他几家交代,特回来请先生定夺。” 丁卫继续徘徊着,思索一阵后,徐徐道:“晁敬失踪了,真的和牛有道无关吗?” 玄耀:“可能真是巧合,牛有道的确有和此事无关的证明,不止一个人证,有不少人能证明,除非那一群人集体作假,那种可能性应该不大。从晁胜怀出事,到后面的一些事,牛有道的交代还算老实,唯独他东西被抢的事不肯配合。先生,这个牛有道的确太嚣张了,竟敢公然和缥缈阁的人作对。” “敢嚣张就要付出代价,人在我们手上,有的是机会收拾他,他跑不了,所以这事不急。”丁卫摆了摆手,停步转身道:“目前的当要之急是要弄清楚抢他东西的人是不是我们这边的人。” 玄耀:“先生想怎么做?” 丁卫踱步近前,“也不知是哪个蠢货干的,难道不知圣尊对缥缈阁不满,已有整顿缥缈阁的意图吗?这个时候公然违规,和违抗圣命有什么区别,让圣尊怎么想,真要惹得圣尊们来硬的,对谁都没好处。玄耀,这事不宜再经他人之手,你还得再跑一趟。” 玄耀:“先生尽管吩咐。” 丁卫沉声道:“你再去荒泽死地,先找到我们大元圣地的人,先确认一下,查明我们的人有没有干这种事,若有,不要留下证据,把事做干净点。事情解决后,我会向圣尊禀明。”手指在脖子上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玄耀:“是!” 丁卫:“若确认和我们的人无关,我们没必要帮别人捂盖子惹一身骚,这种事也不好再捂了,越捂事越大,就让牛有道自己去揪吧,揪出来是谁算谁倒霉。唉!”面有惆怅神色,有些事情他隐隐清楚,圣意已决,该来的迟早会来,就是不知事态会扩大到何等地步。 “好的。”玄耀应下,之后又忍不住问了声,“若是牛有道揪不出来,若是牛有道在混淆视听呢?”他不想轻易放过牛有道,毕竟丢脸了。 丁卫:“待荒泽死地之事告一段落后,扒了他的皮!” 玄耀微笑,“是!属下这就再去一趟荒泽死地。” …… 夜幕篝火旁,盘坐的牛有道摸到了一块石头,石头中卷着的树叶到了他手,避着人,树叶摊开在了掌中,快速看了看树叶上的内容。 玄耀再次返回了荒泽死地,与缥缈阁的比试人员碰头了。 情况已掌握,树叶揉碎在了手中。 手上有动作,人却看着火光沉思不语。 三个月的历练时间很快,临近结束后,各方估量了一下时间,开始返回。 第一零二七章 一句话 对于猎杀妖狐的比试结果如何,比试双方,各派这边自然是最没底气的。 跟着牛有道的一伙人,没期盼到自己想要的,不但没有因为牛有道所谓的内幕获利,牛有道反而是收获最少的。不过最少搞清楚了一件事情,经玄耀那么一查,牛有道证明了自己的确没有什么内幕,全都是自己的误会。 没内幕还跟着牛有道也是没了办法,等到反应过来,三个月的时间已经过去了近半,再怎么折腾除了努力猎杀妖狐还能怎样?继续跟着牛有道,冲牛有道敢对缥缈阁亮剑而没事,这就是号召力! 对于最后的比试结果,已不保什么指望了。 反正圣尊们也没说成绩不好会惩罚各派的人,只说了成绩会影响大家的将来。 其实圣尊们也没说成绩不好会惩罚缥缈阁参与比试的人员,可缥缈阁都知道圣尊搞出这次比试的目的,各派的人成绩不好说的过去,缥缈阁人员的成绩不好则意味着无能,这就是令缥缈阁自己都无话可说的整顿借口。 缥缈阁人员成绩不好的下场是缥缈阁自己估计的。 总之圣尊们的态度一直在模棱两可之间,不让反弹过激,又让人不得不做,没有一个明确的态度是让下面揣摩的人最煎熬的,事态的收放视情况而定,皆在圣尊们的掌控之中。 返回的途中,缥缈阁的参与人员有遇见各派的人,各派的人也有遇见缥缈阁的人。 双方都想打探对方的收获如何,却又无法探明,双方适当保持了距离是一回事,还有就是双方内部都分了派系,难以将对方的结果全面统计出来。 途中双方人员遇见,如同路人。 临近任务完成后的集结地点时,冤家路窄,牛有道看到了敖丰,敖丰也看到了牛有道,四目稍有交际,又各自撇开,像不认识一般。 其实敖丰之后一直在寻找牛有道,无非还是想杀人灭口,奈何荒泽死地太过浩大,事情又不敢告诉其他人,靠他一个人想找到牛有道,比大海捞针还难。 到了现在,想再灭口几乎已经没有了可能,快到集结地,牛有道身边有一群人,他自己身边也有一群缥缈阁的人,没办法无缘无故动手了。 那座山就在前方,大家比试出发前的那座山。 人群飞掠,悬崖峭壁扶摇直上,陆续抵达了山顶。 众人到了山顶才发现,已经有一部分比试的人先到了。 缥缈阁的人这次来了不少,足以将整个山顶给包围,现场依旧是负责历练的黄班在指挥。 牛有道目光看向了山顶最高处的位置,看到了树下的丁卫,猎杀妖狐结束,丁卫又亲自赶来了。 他看到了丁卫,丁卫也看到了他,丁卫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没有任何情绪流露。 陪同在丁卫身边左右的某人则不一样了,也是牛有道的熟人,玄耀这次也来了。 玄耀注意到了来人中的牛有道,嘴角泛起一抹冷笑,笑意意味深长,目光之后也若无其事的挪开向了一旁。 牛有道也是若无其事的样子,心中却明白,对玄耀翻脸的后果也来了,可以想象,他这次若是揪不出抢他东西的人,一定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巨大的危机正在等着他。 有些事情做了就要承担后果,这是所作所为的代价! 人群里的芙花等人在交头接耳,讨论的无非是比试成绩之类的,只有牛有道最安静,身边人没人知道他现在身陷于如何的凶险之中,随时会万劫不复。 牛有道一直在默默观察着四周,尽管已有应对之策,可他要做好随时应付突变的准备,万一应对不及,他不会坐以待毙,要掂量一下从哪个方向杀出去最合适。 不谋胜,先谋败,先做好最坏的打算。 他也不知玄耀他们是现在发作还是之后算账,可他不会给玄耀他们拖到之后再算账的机会,事情必须及时引爆。 原因很简单,他现在遇险脱身是地利环境最佳的时候,此地就在荒泽死地的边上,一旦脱身能及时遁入荒泽死地。不但有最佳的地利借用,还能得到狐族的相助,输了这一场还可以留待有用之身再谋将来。 若是被拖到了之后算账,一旦远离了此地,去了人生地不熟的环境,再逃脱,将面临无穷无尽的围追堵截,能不能逃脱追杀还是个问题! 所以有什么问题要放在这里解决掉,不容拖下去。 “长老,我们去上缴成绩吧!”秦观提醒了一声。 黄班已经组织好了人手,清点比试成绩,陆续有人上前交出自己的收获。 秦观和柯定杰知道自己的成绩不好,不过两人无所谓,因为有牛长老在,牛长老连缥缈阁的人都能摆平,他们自然没什么好怕的。 他们这份底气来自牛长老,却不知牛长老在默默承受着什么。 不止他们两个,包括外界的许多人,只看到了牛有道功成名就,只看到了牛有道的风光,真正知道他这一路走来承受了多少的人又有几个? “你们先过去!”牛有道微笑着抬了抬下巴示意。 一起的人愕然回头,芙花笑道:“一起吧。” 牛有道表面平静,却发出了不容置疑的语气,“你们先过去!” 见他如此,众人也没多说什么,随着人群向前了,牛有道落在了最后面。 牛有道有意落在了最后面,一直在暗暗观察四周的他,发现敖丰似乎有意在向他靠近。 敖丰不来找他,他也要去找敖丰,既然对方有主动意愿,他愿意给对方创造接近的机会。 随着人群向前,敖丰似乎无意中走到了牛有道的边上,观察着四周,嘴唇微动,发出低微声音,“知道我是谁吗?” 牛有道亦微声回了句,“我打探到了你的身份,敖丰,督无虚的徒孙。” 敖丰:“知道就好。不想无虚圣地的人找你麻烦,最好不要乱说话。我高兴了,今后会关照你一二。” 他不希望牛有道乱说什么,哪怕没证据,他也不希望牛有道乱咬,被查一顿不是什么好事,因此可以说是威胁。 说是提醒也不为过,他相信牛有道能听懂他的意思,你就算把我给卖了,你不但得不到什么好处,还会很倒霉,无虚圣地的人不是你惹得起的。 牛有道:“我知道后果,不会乱说。” 敖丰放心了,随着人群向前,又慢慢跟牛有道走开了。 “上缴完毕的人员往左右走,绕到后面,到山巅后面集结等候。”黄班再次出声提醒,避免秩序混乱。 待走到清点的石台,敖丰拿出了自己的装有收获的口袋,执行人员倒出口袋里的东西,进行清点后装回,当场将袋口封了,登记后又让敖丰亲笔在袋子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分开存放?敖丰看了眼扔在前台后面的一只只口袋,多少一愣,问了句,“这是什么意思?还要亲笔写名字?” 执行人员见是他,笑着回了句,“这是丁掌令的意思,我们也是照办。” 敖丰哦了声,在口袋上写下自己名字后转身走了,按照指定的去向,向左边走去。 两张上缴的石台,一张是给缥缈阁参与人员的,一张是给各派历练人员的。 敖丰和牛有道都站的比较靠后,敖丰上缴清点的同时,牛有道基本也到了石台前上缴,见到分别封存的情形后,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有些状况不出他的意料,他既然举报了有人抢劫,分别封存备查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若不这样做,反倒不正常了。 确认了事态在按照自己预设的方向推进,不需要再费事,他放心了。 牛有道到了脚下位置上缴,自然引起了玄耀的注意。 站在山巅最高位置的玄耀居高临下,亲眼目睹了牛有道的上缴数量,没多少,比起其他大多数人来,绝对算是少的。 在口袋上写下了自己名字后,牛有道瞥了眼左去的敖丰,自己也立刻向右而去。 右拐绕过山巅,牛有道加快了步伐,又在山巅后方遇见了敖丰。 敖丰面无表情若无其事,牛有道有意凑近,嘴唇几乎不动,含糊着低声扔出了一句话,“忘了告诉敖先生,你抢走的妖狐竖眼,我全部做了记号,缥缈阁查出来不难的,先生保重!” 现场人不少,又大多都面对这边看着,不宜过多交流,容易惹人生疑,牛有道扔下话后加快了步伐,快步向各派云集的人员那边走了过去。 敖丰步伐略顿,又继续若无其事的样子前行,表面平静,脑子里其实有点懵。 一句话,就因为牛有道一句话,心潮如惊涛骇浪一般! 他刚刚还威胁牛有道来着,刚刚还提醒牛有道来着。 牛有道刚刚还老老实实着,刚刚还唯唯诺诺着让他放心来着。 一转眼,前后脚的工夫,牛有道的态度就变了,还了一句话给他而已,已让他头皮发麻,谁威胁谁? 人证物证俱全,铁一般的事实,圣尊要求的比试,违规如同违抗圣命,他无法想象违规被抓的后果,尤其是他这种身在无量园的人都敢偷偷摸摸违规,一旦被揭穿…他表面平静,呼吁已经有些紊乱! 第一零二八章 牛某人做事一向公道 敖丰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的聚集人群之中,连有人向他打招呼,他都没听见。 旁人也只当他是自恃身份太过清高,见会自找没趣,也就没人再主动搭理他了。 参加比试的人虽聚集在一起,可总体来说还是泾渭分明的,穿红衣服的一帮,穿黑衣服的一帮。 对牛有道来说,各派的人都是老熟人,不认识的在守缺山庄的时候也认识了,一回来打招呼的人自然是不少。 牛有道逐一颔首,笑着客套,结果撞上了人群中的“硬茬”,太叔山城拦在了他的身前,不动不摇站那,明显故意挡路要让牛有道绕道的意思。 牛有道淡淡一句,“好狗不挡路!” “哼!”太叔山城冷哼一声,貌似左顾右盼一阵,“晁敬不是跟你们一伙的吗?怎么你们都回来了却不见晁敬,不会是被你给杀人灭口了吧?” 如他所说,各派历练的人前往荒泽死地,分成了三伙,一起出发自然是一起回来,有人不见了,很容易发现。 当然,对他来说也不仅仅是容易发现,他很清楚,晁敬已经死了,而且是被他亲手毙命的,已被他尸沉沼泽,只怕连他这个凶手自己都难搞清具体的沉尸地点。 荒泽死地浩大,地形大多一模一样,他最多只能记得大概方位,具体地点是搞不清的。 能说出这样的话,首先是知道晁敬肯定回不来了,其次也是因为知道晁敬回不来了,想提醒大家,晁敬可能已经被牛有道给灭口了,回头消息传到万兽门的耳中,说不定能给牛有道惹来些麻烦。 说白了就是不怀好心,故意给牛有道招麻烦。 牛有道笑容可掬,也实在是忍不住发笑,发现这老家伙挺有意思的,以为自己干了什么好事没人知道不成?居然还敢挑到晁敬头上,胆子倒是不小,他调侃道:“晁敬去了哪里,我们都不知道,太叔长老怎么就知道他被人灭口了?和晁敬吵了几句而已,也不用这样咒人家吧?还是说,你已经知道晁敬死了?怎么死的,还请赐教!” 身为知情人,自然知道该往哪下药。 两人话里的意思差不多,太叔山城往他身上泼脏水,他又把同样的脏水泼了回去。 太叔山城被这话说的心中“咯噔”一下,做贼心虚不外乎如此,被说中了心中多少会有感受,他有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却乐呵呵掩饰道:“我和晁敬可不是走一路的,晁敬能不能回来和我无关,晁敬若真是回不来,老弟你还是想想怎么跟万兽门交代吧。” 牛有道:“太叔长老笑的如此开心,看来这次的成绩应该不错。” 太叔山城负手看天,“跟大家伙比起来,还算可以吧。” 牛有道颔首:“太叔长老如此努力用功,看来太叔长老想加入缥缈阁的心意真是赤诚可见呐!” 一句话,顿令周围各派的人神色古怪了起来。 太叔山城笑容一僵,实在是笑不出来了,这话要是传到器云宗耳朵里去了可不是什么好事,万一不能加入缥缈阁还要回到器云宗的话… 他现在才反应过来,掉进了牛有道的话套里,被牛有道用话给坑了。 “哼!只知逞口舌之利的小人,羞与为伍!”一声冷哼的太叔山城甩袖而去,发现口舌没人家厉害,怎么说都说不赢人家,越说越吃亏,回避了。 两名器云宗弟子也跟着灰溜溜回避了,刚才还跟着趾高气昂的拦路来着。 牛有道嚷了句,“太叔长老在此的努力表现,瞒不住的,我们大家当中肯定会有人告诉器云宗的。”不怕对方闹心,就怕对方不闹心,火上浇油,不管你死活。 周围各派的人憋笑,芙花与红盖天等人挤眉弄眼,发现这位结拜弟弟还真是一张犀利口舌。 全泰峰苦笑着摇了摇头。 秦观和柯定杰相视一眼,略有笑意,牛长老干的太叔山城夹着尾巴走人,两人与有荣焉,觉得给紫金洞长面子。 牛有道又拱手与众人继续客套了一番,之后往人群后面走。 秦观和柯定杰自然是跟着他,跟他到了人群后面后,牛有道忽停步低声叮嘱二人,“走开!从现在开始,没有我的招呼,你二人当做没有看见我。” 见他低声,秦观也低声问了句,“长老,为何?” 牛有道:“不该知道的不要多问,滚开!” “是!”两人轻轻应了声。 尽管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可长老既然这样说了,就必然有原因,两人遵命离去。 牛有道躲在人群后面等着,在等人。 没一会儿,他等的人来了,正慢慢不动声色地向他靠近,不是别人正是敖丰。 牛有道就知道他会找机会过来找自己问清楚,所以所站的位置正是各派人员和缥缈阁比试人员混界的位置,就是为了方便敖丰靠近他,他若站在各派人员中间,敖丰怕是不敢靠近他,太显眼了。 两人靠近了,牛有道面朝主峰,近乎与他并肩的敖丰则面朝山下。 一个似乎在盯着主峰上的人,一个似乎在看山下的风景,互不认识,互不相干的样子。 敖丰先出声,嘴唇几乎不动,低声道:“你想干什么?” 牛有道也几乎是嘴唇不动,低声回复:“你可以猜猜看。” 敖丰:“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牛有道:“敖先生好大的怨气。最好不要乱来,你之前抢东西的时候杀不了我,现在也未必能杀了我。另外我提醒一下,知道这事的不止我一人,敖先生需掂量一下妄动的后果。” 他看出来了,敖丰过来时眼中有杀机闪现,估计是起了不惜代价杀人灭口的心思,只要能杀了他牛有道,估计这位不惜要在这里当众对他动手,他自然要扑灭对方的叵测之心。 敖丰嘴角揪了揪,“你究竟想干什么?” 牛有道:“先生知不知道上缴收获时,执行人员为何要将各人的收获分开存放?” 敖丰有些恼怒:“别拐弯抹角,我问你想干什么?” 牛有道不受他的干扰,继续说自己的,“因为我向缥缈阁举报了,说有人抢了我的东西,东西分开封存,估计是为了便于核查。” 敖丰眉头剧烈跳动了一下,“你已经向缥缈阁举报了我?” 牛有道:“你放心,我不至于如此鲁莽。牛某人走马江湖,风也好,雨也罢,走的是路,交的是朋友。我这人喜欢交朋友,我既然想跟敖先生交朋友,就没有害敖先生的道理,更不会置敖先生于死地。我只对缥缈阁提了有人抢了我东西,而且说了是缥缈阁的人干的,但具体是谁我没说,我说我没看清楚。” “当然,我有没有看清楚全看敖先生的态度,只要敖先生不想让我看清楚,我自然看不清楚。若是敖先生非要让我看清楚不可,那我只好向缥缈阁禀报个清楚明白。不知敖先生意下如何?” 敖丰:“好!只要你绝口不提这事,今后我定会好好关照你,我说到做到。” 牛有道:“这样说就没意思了。好好关照?怎么个好好关照法?你觉得你这种鬼话我会信吗?只怕敖先生届时的关照是急着撇清干系找机会灭口才是真,敖先生不会让那事有再爆出的机会,那个后果我可承担不起,我也犯不着今后一直担惊受怕,您说呢?” 敖丰心里的确是这样想的,的确是想先稳住牛有道,以后再找机会解决,被戳破了心思,有些恼羞成怒,“那你还想怎样?我现在除了给你保证,什么都做不了!” 牛有道:“先生不要着急,我说了我是来交朋友的,朋友有难,我自然要帮忙。说来也是先生的幸运,我恰好知道两个缥缈阁的人抢东西,而那两个人已经死了,先生可以把责任推到他们头上去。” 敖丰:“你既然有推卸的对象,你自己推便可,想要帮我就不要把我给牵涉进去。” 牛有道:“先生,你我交朋友,不能只有我一个人付出诚意是不是?不是我不想自己出面,而是缥缈阁有人想找我麻烦,这种死无对证的事,我说没用的,先生的身份地位不一样,作证最是合适。我愿为先生化解麻烦,先生是不是也该拿出诚意来帮我化解一些麻烦?” 敖丰:“什么情况,说清楚。” “缥缈阁参加比试的人当中,有两人抢了我东西,先生路过亲眼见到,后来跟踪两人,发现两人又抢万兽门晁敬等人的东西,结果被晁敬给杀了,晁敬三人死了两个,而晁敬重伤而逃,又遇见了太叔山城……”牛有道把情况道来,还做了详细交代,也是要让敖丰去说的话。 敖丰听后神情抽搐,“你知不知道我做这证的后果?这是要我去证明缥缈阁在违规,我得罪了整个缥缈阁以后岂能有好日子过?你这是在给我解决麻烦吗?你这是在给我招惹麻烦!” 他还想借由这次的成绩离开无量园,干了这种事,还想立功离开? 殊不知,牛有道就是不想让其离开无量园,对方若不在无量园,他也犯不着费这工夫做这局。 “牛某人做事一向公道,是愿意招眼前的麻烦,还是愿意招以后的麻烦,先生自便,后果自选,我绝不勉强!”牛有道扔下话就走了,转身混入了各派人群中。 第一零二九章 秋后算账 剩下个敖丰慢慢回头,愤怒的眼神目视牛有道离去,想过去拉住牛有道讲清楚,众目睽睽之下却又不敢过去,袖子里的拳头紧握,恨不得将牛有道给活撕了。 他算是明白了之前自己警告牛有道时,牛有道为何会老老实实,原来就是要等自己将收获上缴给了缥缈阁以后。 他自认今天算是领教了什么叫做阴险狡诈! 又能怎样?他确实违规抢劫了!问题是现在该怎么办,一旦照牛有道的话去做了,就算躲过了眼前一劫,只要干了这事,自己在牛有道面前就成了一块脆瓷,牛有道一敲就碎! 道理很简单,他为什么会做这种事情?牛有道能给所有人一个恍然大悟的答案! 混入了人群的牛有道又继续跟其人寒暄谈笑,眼睛余光不时瞥一瞥敖丰的身影。 在荒古死地参与猎杀妖狐的人员还在陆续来到,一直到半下午的时候,两队比试人马里的各组人基本都回来了,缺的只是各组里的个别小组。 经过询问,一些小组成员基本上早就失踪了,能再回来的可能性不大了。 人员统计下来,各派历练队伍损失了五个门派的人,缥缈阁参与比试的人损失更大,减员近三分之一。 对此,牛有道略知一二,狐族虽是尽量隐藏不暴露自己的实力,怕引得九圣发动规模更大的围剿,但比较痛恨缥缈阁的人,对缥缈阁下手的次数较多。 有个既奇怪又在情理之中的现象,损失人员中,基本都是各小组整组整组的失踪,单个失踪的情况很少见。 死人的事常有,组织这次比试会遭遇什么,缥缈阁早就心知肚明,因此死了些人丁卫并未当回事,只是看了看统计出来的损失名单而已。 丁卫最关心的还是比试结果,毕竟缥缈阁这边损失的人手较多,看到两边统计出的收获数据后,丁卫松了口气。缥缈阁比试人员证明了自己的实力,获得的成绩高出历练组一倍有多,总算是能给九位圣尊一个交代了。 丁卫刚将统计数据纸张折好塞入袖中,一旁的玄耀提醒了一声,“倘若比试结果上报给了圣尊,又有人说自己被抢劫了,说比试结果不公,如何是好?”他在提醒丁卫处置牛有道的事。 他不说这事,丁卫心里记着却差点一时间没想起,一直在想着面见圣尊后该如何禀报。 经提醒后,丁卫目光搜寻到了下站人群中的牛有道,微微颔首,“嗯”了声。 玄耀会意,知道是让自己来处理了,当即拱手领命,“是!” 收手后,转身面对下站人群,突然喝道:“牛有道,出来!” 正低声与一旁的全泰峰交流的牛有道一愣,刹那间,所有人陆续回头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牛有道。 大多人不知怎么回事,不过却听出了玄耀语气中的不善,之前与牛有道一路的人心中一紧,他们都知道牛有道剑指玄耀的事,难道玄耀要秋后算账了?难道牛有道并未摆平这事? 秦观和柯定杰顿时紧张了起来。 更紧张的是敖丰,他之前听牛有道说了,说缥缈阁有人想找他麻烦。 牛有道略默,之后向前一步,所去方向挡在前面的人立刻纷纷让开到两旁,让出了一条路容他通过。 经过太叔山城身边时,太叔山城哼哼冷笑一声,看热闹的意图很明显。 见到牛有道从人群中走出,高高在上而站的丁卫面无表情,其实他是不想揭穿这事的,可是没办法,做不到彻底保密,这盖子就不能捂,越捂事越大。 九圣之所以想整顿缥缈阁,就是觉得缥缈阁有问题了。 那缥缈阁有没有问题呢?丁卫知道,肯定是有问题的,人心各异,时间久了不管哪个组织都会出问题,尤其是在上升渠道堵死的情况下,没了前途就想为自己谋点私利,久了肯定就要出大事,会牵连一大片,早晚的事,无法避免! 缥缈阁就是九圣君临天下的耳目,若是眼睛和耳朵都在欺骗他们,这是犯大忌的事情,若连执掌缥缈阁的人都带头隐瞒的话,后果可想而知。 牛有道从人群中走出,众目睽睽之下站定后,朝上面的人拱手见礼。 玄耀沉声道:“牛有道,你不是说你的收获被缥缈阁的人员给抢了吗?你不是说你能揪出来吗?我给了你机会去查,人呢?” 此话一出,闻听有缥缈阁的人违规抢掠,全场震惊,顿时惊哗声一片,纷纷交头接耳,问谁这么大胆? 芙花等人也有些懵,他们之前不知有这回事,各派人员纷纷向他们询问怎么回事,他们也不清楚,让他们怎么解释? 众人喧哗,敖丰于纷乱中静默,目光死死盯着牛有道。 “肃静!”玄耀大声一喝。 哗然声立刻逐渐消停,丁卫面无表情旁观着,冷目扫视着众人。 牛有道没有接话,沉默着,等着,在等敖丰出来作证。 敖丰一颗心则提到了嗓子眼,很是犹豫不决,不出面作证牛有道会拿他出来做交代,出面作证了却是做伪证,一旦哪天被捅破,抢劫的事和做伪证的事都要爆出来,可谓罪上加罪。 那将会是什么样的后果,他很清楚,这让他如何能轻易下定决心? 全场安静着,只有山顶呼呼的风声。 久久不见回话,玄耀沉声道:“牛有道,我问你话,你没听见?抢你东西的人呢?” 牛有道终于出声了,“没找到。” “没找到?”玄耀反问一声,面浮冷笑,心中亦在冷笑,让你嚣张,不知天高地厚。“该回来的基本上都回来了,你不妨再仔细看看,现场可有抢你东西的人。” 牛有道:“之前看过了,没见到抢我东西的人。” 玄耀心中一阵痛快,不疾不徐道:“你说缥缈阁的人抢了你的东西,你说你会揪出来,我给了你查的机会,你现在说没找到。我现在让你指证,你又说没见到。这就是你的交代?你凭什么证明你说的是真的,怎么证明你没有说谎?” “我现在没办法证明。”牛有道摇了摇头,忽向丁卫拱手道:“禀掌令,荒泽死地期间,我的确想尽力查证,可尽力之后才发现,地域广大,人员分散,我连找人都苦难,更别提查证,是我想的太简单了。如今情况不一样了,请掌令再给我一次机会,再给我一点查证的时间。” 能查出来么?与牛有道有过结的人皆幸灾乐祸,关心牛有道的人则满脸担忧。 丁卫波澜不惊道:“只要你说的是真的,缥缈阁自然会全力查证。来人,先把他扣押,带回去严查!” 玄耀嘴角浮现诡笑,想起了那晚被剑指不堪的一幕,这次牛有道落在了他的手上,他要让牛有道后悔投胎。 已有两名缥缈阁人员闪出,欲将牛有道拿下。 “且慢!”牛有道向逼近的两人推掌阻止,再次向丁卫拱手道:“丁先生,我有追查的线索,请容我当场确认,否则一旦被关押,我见不到人,又不知人名,无法配合调查!” 前来执行的两名缥缈阁人员一愣,皆回头看向最高处站立的人。 玄耀看了眼丁卫,丁卫目光闪烁着,对方要指证线索,他不好当众掐断,当即嗯了声,点了点头。 执行二人则立刻左右后退了一步,给了牛有道宽容。 “谢先生。”牛有道拱手谢过,之后转身,面对众人,目光在缥缈阁参与比试的聚集人员中扫视一阵,忽大声道:“抢我东西的人,我不认识,也不知道名讳,如今也不见人,我百口莫辩。但我被抢之时,另有缥缈阁人员从旁经过,此人亲眼目睹了我被抢的经过,这人我是认得的,也在现场!” 此话一出,所有人再次骚动起来,不过声音都放轻了,窃窃私语状。 敖丰一颗心揪起,他知道,牛有道见他不露面,这是要逼他露面了。 还有缥缈阁的人证?玄耀有些意外。 丁卫双眼骤然一眯,目光徐徐审视着参与比试的缥缈阁人员,仔细观察每一个人的反应。 牛有道则继续大声道:“我知道让你出来作证是为难你,我也不想得罪谁,也不想让你难做,可我实在是被逼无奈,还请主动站出来为我作证。你若不主动,那我只好把你给指出来,不过你要想好后果,若等到我把你给指出来,你就是蓄意隐瞒,一旦被查实,你也罪责难逃。我不妨告诉你,我还有其他证人能证明你看到了事发经过!” 敖丰心中一愣,明白了牛有道这话的意思,这是给了他后路,让他好交差。 丁卫出声了,“有亲眼目睹的证人吗?有就给我站出来,若敢隐瞒,一旦查明,严惩不贷!”他也必须表态了,不管有没有这回事,他都不能当做不知道,哪怕是当众做做样子。 敖丰挪步了,上前一步,双手分开前面拦着的人。 这动静一起,陆续吸引了所有人看去,不少人更是踮起脚尖注目,不少人惊疑不定,难道是他? 竟然是敖丰?惊疑不定的丁卫和玄耀相视一眼。 敖丰面无表情却是脚步沉重,他知道自己这一步踏出去意味着什么,踏出去就没了回头路,无异于饮鸩止渴。 第一零三零章 敖丰作证 可他没得选择,除非想死,除非眼前这一关就想倒下。 他也知道自己这样做了会给自己惹来不少麻烦,譬如行踪方面的问题如何解释?然而牛有道那王八蛋根本不管这些,让他自己看着办,只要把他推出来了,后面就没牛有道什么事了,剩下的麻烦都是他的事,他要想办法给自己圆谎。 他本想赌牛有道不敢说出来,因为牛有道之前对他交代的话也见不得光,把他捅出来了,牛有道叮嘱自己的谎话一旦暴露也要脱不了身。 他赌牛有道不敢,结果无望,缥缈阁把牛有道逼上了绝路,牛有道豁出去了,逼得他敖丰只能做出选择。 他现在可谓后悔不已,自从被牛有道找上送了他那句话后,他就后悔了,悔不该没克制住自己的欲望。 所有人盯着他走出来,牛有道也盯着他,眼中闪过笑意。 从人群中走出的敖丰也看了牛有道一眼,站定在现场后,平静道:“我看到了。” 牛有道亦转身拱手道:“丁先生,没错,就是他。当时我被抢时,就是这位经过亲眼目睹了。” 他牛有道的话已经不重要了,如今他牛有道已经不是重点了。 需知如今是有人能证明缥缈阁的人在违规,这问题的严重性不小! 丁卫连看都没再看牛有道一眼,只是死死盯着敖丰,沉声道:“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是叶念的弟子敖丰吧?” 敖丰略拱手,“正是!” “你…”玄耀刚想说什么,丁卫忽抬手阻拦了,没让玄耀再说话,他要亲自来审问:“你确认你亲眼看到了缥缈阁的人抢劫牛有道的东西?” 敖丰略颔首:“我刚好从边上经过,看到了。” 丁卫:“你要为你说出的话负责任,不可有任何虚报,你明白吗?”其实还是在提醒对方想清楚了再说,这话一出口,他多少有些后悔了,觉得自己不该当众说出这样的话,传到圣尊耳朵里不好。 敖丰:“我确实看到了。” 见他坚持,丁卫喉结略耸动了一下,也就没有再勉强什么,颔首道:“好!那就把你看到的情况详说一下。” 敖丰:“具体时间我也记不清楚了,是在进荒泽死地不久的时候吧。我发现一个穿着不同颜色衣服的人…”回头看向牛有道,抬手指向了牛有道,“就是他。那时我也不知他是谁,直到刚刚才知道。他当时的服饰让我感到有些奇怪,即不是缥缈阁的穿着,也不是各派的红色衣裳,不知是什么人,没忍住好奇心,我想看看是怎么回事,遂悄悄跟上了。” “谁知跟了没多久,又出现了两名缥缈阁的人员拦住了他,不知他们有什么交谈,好像是一见面就动上手了。追杀的过程中,牛有道扔掉了自己的口袋引诱,两人抢到了口袋,牛有道也跑了。牛有道逃跑时经过了我藏身的小树林,见到了我。我只见到他们两个抢了牛有道的东西,至于是不是妖狐竖眼我不清楚。” 牛有道听的暗暗赞许,发现这位说话还算是滴水不漏,将他的交代演绎的更加详实,当即出声配合道:“没错,他们当时抢走的就是我猎杀来的妖狐竖眼。” 秦观和柯定杰面面相觑,两人太清楚了,他们跟着牛长老这一路上压根没向任何一只妖狐动过手,哪来的妖狐竖眼,又哪来的妖狐竖眼可供别人抢,难道是后来被抢? 两人就算再傻也看出来了,这个敖丰不正是牛长老从那两名缥缈阁人员的口中撬问出的人么,并重点加以过问过的督无虚的徒孙吗?这敖丰明显在帮着牛长老! 两人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不知道敖丰怎么会出面帮牛长老的。 他们可以肯定,进入荒泽死地之前牛长老压根不认识敖丰,否则不会向抓的缥缈阁的口舌打探。 为什么会帮牛长老,其中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两人确信自己和牛长老在一起的时候肯定没见过敖丰,不免联想到牛长老单独消失的时期,牛长老肯定在这过程中干过什么。至于究竟干过什么,两人无法想象,也超出了两人理解能力的想象范围。 至少在二人看来,这情况简直有些不可思议。 连牛有道身边的人都觉得不可思议,试问其他人,谁又能想到牛有道会和敖丰有勾结,更何况敖丰一直呆在无量园。 见牛有道出声,丁卫只是瞥了他一眼,对他来说,牛有道说的是废话,已经不重要了,没有理会,继续问敖丰:“你既然看到了,可知那两个抢掠的人是谁?” 敖丰:“知道,一个叫符明,一个叫尺留宽。” 这两个名字一报出,秦观和柯定杰再次相视一眼,对这两个名字,两人不陌生,不正是牛长老出手拿下,后来又被他们两个分别给杀害了的那两名缥缈阁的人员吗? 人早就被他们两个杀了,还抢长老的东西,变成厉鬼也没这么快吧? 两人可以百分百确认了,这个敖丰和牛长老已经勾结上了。 两人有点心跳加速,隐隐感觉一场惊心动魄的大戏开始上演了,牛长老应该在这场戏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 这次来,两人的固有观念渐渐有点被颠覆了,缥缈阁是什么样的存在?能令整个紫金洞都战战兢兢的存在,不敢有丝毫违逆,可这次牛长老带着他们来了圣境后都干了些什么? 两人先是亲自动手杀了缥缈阁的人,如今又亲眼目睹牛长老和敖丰勾结,当着缥缈阁这么多人的面、当着缥缈阁掌令的面翻弄是非。这一切放在以前,是两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两人只能是感叹,牛长老的胆子也未免太大了点,怎么感觉在牛长老的眼里缥缈阁也没什么好怕的? 想起在紫金洞时,牛长老加入紫金洞后,自己师傅对牛长老的不满和不屑之情溢于言表,两人想想都为自己师傅捏一把冷汗。 符明?尺留宽?丁卫瞳孔一缩,这两个名字他熟悉。 一旁的玄耀立刻低声提醒道:“先生,是咱们大元圣地的人,两人刚好在失踪的名单中,怎么…” 不用他提醒丁卫也记得,丁卫冷冷扫了他一眼,令他闭嘴了。 而下面的人群中,缥缈阁参与比试的人群中已起了一番骚动,各派的人可能不知符明和尺留宽是谁,缥缈阁的比试人员大多却清楚两人是哪一边的。 事扯到了大元圣地的人头上,如今又是大元圣地的人执掌缥缈阁,不少人觉得有好戏看了,涌起了看热闹的心态。 丁卫沉声道:“敖丰,你怎么确认是他们两个?你和他们很熟悉吗?据我所知,你长期呆在无量园,甚少跟外界的人接触,你能一口说出他们两个的名字?” 其他的可以粗枝大叶,牵扯到了自己人,自然要揪住所有疑问。 敖丰:“是不熟悉他们,不过见到他们抢东西后,我就注意上了,之后缥缈阁比试人员在荒泽死地聚集时,我有关注。莫非掌令希望我一点好奇心都没有?”话中夹杂了反击,也是督无虚徒孙应有的态度。 丁卫不跟他扯,又道:“他们两个失踪了,你说他们两个抢了东西,暂时也无法找到他们核实。” 敖丰:“找到他们是不可能了,他们已经死了。” 丁卫眯眼,逮住漏洞问:“你怎么知道他们已经死了?” 敖丰:“我亲眼见到了。” 丁卫:“你怎么会亲眼见到他们死的,莫非是你杀的?” 敖丰淡定道:“掌令想多了,我也是因为注意到了两人…话说到这个地步,我也不拐弯抹角了,大元圣地的人居然这么大胆,我想搜集一下两人的罪证,有跟踪两人,结果发现两人胆子不小,又对门派中人动手了,结果碰到了硬茬,反被对方给杀了。” 这话吓了秦观和柯定杰一跳,不会是指我们吧?不过想想又觉得多虑了,情况不像对方说的,对方明显跟牛长老有勾结,牛长老不可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各派中人也大吃一惊,咱们当中有人敢杀缥缈阁的人,这不可能吧? 各派都惊疑不定的打量其他门派的人,看谁都觉得可疑。 缥缈阁人员的目光也唰地盯向了各派中人,审视的意味很浓。 丁卫沉声道:“敖丰,也就是说,你见到了杀他们两个的门派中人?” 敖丰:“是的,看到了,看得很清楚。” 丁卫:“见到了能认出吗?” 敖丰:“能。” 丁卫挥手指向各派中人,“各门各派回来的人都在这里,你不妨仔细辨认一下。” 敖丰头也不回,微微摇头道:“不用辨认,杀他们的人肯定不在,都死了。” 丁卫语气陡然森冷,“又死了?又是死无对证不成?” 敖丰:“符明和尺留宽先是攻击一人,被攻击的那人可能是某个门派的长老,我也不认识,后来应该是那个门派中的两个弟子赶来了,加入了反攻。结果是,赶来的两个弟子被杀,但三人合力之下,也杀了符明和尺留宽,那位长老也在伤的不轻后脱身了,四肢不全倚仗法力而去,我跟上了,本想搭把手留当证人安排,谁知又遇见了门派中人,我就没有露面。本以为那门派中人会搭手救援,谁知来者居然趁人之危,夺了伤者的东西还把人给杀了。可能是我在无量园呆久了,这次出来参加比试,算是大开眼界,经过这次,我才发现胆大包天的人不少。” 第一零三一章 死不承认 对于这番话,大多人听的吃惊不已,不知是真是假,没想到突然冒出个牛有道被抢之事能引起如此一波三折的后事,诚如敖丰所说,胆大包天的人还真不少! 也有人对此不觉得奇怪,其实动过抢掠心思的人还是挺不少的,只是最终敢没敢做而已。 牛有道也是一脸惊讶的样子,似乎也没想到后面还能有这样的事。 现在基本上没他什么事,包袱甩出去,敖丰接了后,剩下的麻烦都归敖丰想办法处理了,他可以站在一旁不吭声了。 话毕的敖丰注意到了他的反应,心里恨得那叫一个牙痒痒,恨不得在牛有道那一脸惊奇的脸上狠狠踩上几脚。 而各派当中的太叔山城内心里已是一片惶恐凌乱,怎么感觉敖丰后面说的有点像是他抛尸晁敬? 抛尸晁敬时,周围没发现有人呐?他刚刚还想着看牛有道的热闹,没想到一转眼就牵涉到了自己的身上。 幸好他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心中凌乱,表面上却很淡定,若无其事听故事的样子。 他现在期待的是敖丰看到的是别人,不是他,或者说希望敖丰认不出他来。 而他身边的两名器云宗弟子,眼神则有点虚晃,内心可谓极度慌乱,有点不知该如何是好,恨不得找个地方藏起来让缥缈阁永远找不到才好。 可看看周边的情形,山巅已经被缥缈阁的人给围了,跑的了吗? 两人也希望敖丰后面说的不是晁敬,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抢了晁敬的东西是事实,缥缈阁严令不许抢掠。也许不算抢,晁敬当时没了反抗能力,和捡的差不多,可却是这边了结了晁敬的性命,是不是抢说的清楚吗? 两人真可谓是越想越害怕。 太叔山城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想到了身边还有两名亲眼见证的弟子,左右一看,见到两人明显慌了,迅速给予严厉眼神制止,让他们稳住,警告他们打死也不要承认的意味很明显。 事实上杀了晁敬后,他就警告过两人不得泄露此事,只要自己人不说应该没事,只是没想到会冒出个目击证人来。 尽管现在还不能确认敖丰说的是不是他们,可只要还有一丝理智,就知道十有八九是在说他们,实在是晁敬的伤后状况和敖丰说的很像。 他现在恨不得将两名弟子给拉到一旁,让两人把口给守死了,想叮嘱两人无论如何都不能承认。 奈何眼前的情形身不由己,周围到处是缥缈阁的人,此时有异动岂不是不打自招,现在连一丝不正常都不敢流露出来,哪还敢脱离人群。 已没机会再说什么,周围各派中人已经在打量身边的各派人,显然想对应一下敖丰说的再次出手的是谁。 丁卫琢磨了一下敖丰的话,再次问道:“之后杀人抢掠的门派中人还活着吗?” 话里的意味很明显,不会又死无对证吧? 敖丰:“荒泽死地期间我也没那么多时间对各种人盯梢,不知后况如何,不过回到这里后,我留心了一下,还活着。” 丁卫沉声道:“也就是说,人回来了,你还能认出来?” 敖丰:“是!” 如此确切的回复,又令现场一阵哗然,所有缥缈阁的人都看向了各派历练人员,包括丁卫和玄耀在内,都在审视着各派人员的反应。 而各派人员则在环顾自己身边的人,想看出是谁来,太叔山城也在东张西望。 牛有道也在朝各派人员那边看去,目光在太叔山城脸上稍有停顿,却无明显定意,任由太叔山城去演。 玄耀忽喝道:“肃静!” 喧哗声再次安静了下来,丁卫再次出声问道:“敖丰,人既然在现场,你既然还能认出来,你就要对你说出的话负责任,现在,立刻把凶手给指出来!” 敖丰微微点头,慢慢转身,目光扫向了各派历练人员,谁被他眼神盯上都一阵心惊肉跳,担心遭受飞来横祸。 最终,太叔山城心里“咯噔”一下,因为敖丰目光盯住他不动了。 两名器云宗弟子内心彻底慌了,努力稳住自己,却不知自己脸色已经很难看。 敖丰抬手了,指向了太叔山城三人,“他,他,还有他,我不知道他们三个叫什么,是什么人,我最后目睹抢掠的人就是他们三个。” 他其实知道三人叫什么,牛有道之前已经告诉他了,之前已经跟他形容了三人的样子,并提醒了就是之前在人群中跟他牛有道拦路斗嘴的人。 敖丰到了山巅后方就一直在关注着牛有道,自然看到了拦牛有道路的人是谁,加之牛有道的外貌形容,因此能精准指出,不会有误。 秦观和柯定杰面面相觑,两人对敖丰和牛长老有勾结是心知肚明,也知道太叔山城和牛长老过不去,只是没想到牛长老的报复来得这么快,这是要把太叔山城往死里整啊! 什么叫杀人不见血,两人今天算是见识了,即心惊又幸灾乐祸,太叔老儿,让你得罪我们长老! 所有人的目光都顺着敖丰的手势看去,器云宗身边其他门派的人唯恐避之不及,纷纷后退开了些,免得被指错,刹那间太叔山城三人身边空出了一大圈,众目睽睽之下非常显眼。 此时此刻,太叔山城的脸色很难看,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表情。 太叔山城朝丁卫拱手道:“丁先生,这是诽谤,我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我也没干过他说的事。” “就是他们。”敖丰再次确认了一声,放下了手转身面对山巅的丁卫。 太叔山城大声道:“丁先生,这是诬蔑!” 丁卫徐徐道:“出来说话。” 太叔山城欲言又止,最终脸颊紧绷着慢慢走了出来,两名弟子相视一眼,亦惶恐着跟了出来。 三人也算是走到了牛有道身边的不远处,牛有道唏嘘摇头的样子看着太叔山城。 太叔山城扫了他一眼,此时已无心再跟牛有道计较什么,对他来说,现在的牛有道已经不重要了,哪还有心思去管牛有道。再次向上方的丁卫拱手道:“丁先生,我们是被冤枉的。” 丁卫居高临下道:“你的意思是说,敖丰在故意冤枉你?” 太叔山城大声道:“我等的确是被冤枉的。”他不敢承认,哪敢承认,违规抢掠的事连缥缈阁的比试人员都吃罪不起,他又岂能吃得消,承认了就是找死。 当初只是因为白捡的便宜,加之又和晁敬有点过结,就顺手了,悔不该,肠子都悔青了。 丁卫:“你认识敖丰吗?你们以前有过接触吗?或者说在荒泽死地有过接触吗?又或者说有过什么恩怨吗?若有什么过结,都可以说出来,本掌令不会任由谁说什么就是什么,当众给你个自辩的机会,也希望你能抓住机会。” 太叔山城不知该如何接这话,犹豫再三道:“我和他并不认识,也无恩怨,圣境之前只是大概听说过他,但我实在不知他为何诬陷我。” 面对如此说法,被指责为诬陷,敖丰也无任何反应,安安静静在那。 丁卫瞅了眼敖丰的反应,“我想也是,他长期在无量园内,职责所限,几乎没有离开过圣境,跟无量园外的人接触都不多,更不要提圣境外。我也很奇怪,他为什么要冤枉你,你能帮我找出他为什么要诬陷你的原因吗?或者说,找出为什么诬陷你的可能也行,提供一条可供查证的线索给我们。” 他其实是希望证明敖丰所说是假,因为事情牵涉到了大元圣地的人违规,只要证明了敖丰所说是假,那前面说符明和尺留宽抢掠的事情自然也不成立。 太叔山城到哪提供线索去?他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之前压根没有任何准备,连敖丰什么情况一点都不知道,能说什么?编出个弄巧成拙的事来,岂不是找死? 最终只能是喊冤,“丁掌令,我实在是不知他为何会诬陷我,还请掌令明鉴!” 丁卫又看向了敖丰,“敖丰,他说你在诬陷他,你作何解释?” 敖丰平静道:“解释?我不认识他,也不想搭理他,我只说我看到的,不需要解释什么,该怎么去查是你们的事,不关我事。”说话时,无虚圣地的底气和架势还是有的。 其实他也不知道太叔山城有没有干那抢掠的事,更不知道牛有道为何要坑害太叔山城,可牛有道非要他这样干,他也只能是照牛有道指点的去演绎。 丁卫略默,目光又瞅向了两名惶恐不安的器云宗弟子,问:“你们两个是器云宗弟子?” “是!”一个先拱手应下,另一个随后拱手回话,“是!” 丁卫:“敖丰,你说事发时他们两个也在现场,是不是这样?” 敖丰:“没错,他们两个也在。” 丁卫:“你看到的,动手杀人和抢东西的是谁?” 敖丰抬手指向了太叔山城,“我若没记错的话,是三人中的他!” 太叔山城悲愤道:“敖丰,我和你无冤无仇,为何害我?” 敖丰平静,压根不予理会,不跟他做任何争辩,心里回了句,你这话应该去问牛有道。 “我没让你说话就闭嘴!”丁卫警告了太叔山城一句,又问另两人,“敖丰的指证,你们两个器云宗弟子是承认还是不承认?” 第一零三二章 出卖 两名器云宗弟子紧张到不知如何是好。 太叔山城忘了丁卫的警告,抢着回话道:“丁先生,没有的事让他们如何承认?难道缥缈阁要歪曲逼迫认罪吗?” 这个时候,他不帮腔不行,怕两名弟子扛不住压力。 丁卫冷眼盯着他,“我刚才的话你没听见?需要帮你闭嘴吗?我再警告你一次,我没让你回话则闭嘴!” 太叔山城悲愤着,也无奈着,闭嘴了,不过目光去看向了两名弟子,提醒二人不要乱说的意味很明显。 玄耀手上拿出了一份名单,手指划到了器云宗的行列,插嘴问了声,“谁是太叔寻?谁是太叔立?” 两名器云宗弟子中左边的拱手回话,“太叔寻。” 右边的拱手回:“太叔立。” 手上名单一收,玄耀喝斥道:“掌令让你们两个回话,你们没听见?” 两名弟子紧张相视一眼,太叔寻忽鼓起勇气道:“我们不知道这位敖丰先生的话是什么意思,我们在荒泽死地并无任何违规之举。” 太叔立亦道:“这是诬陷。” 太叔山城顿时松了口气,内心欣慰。 丁卫盯着三人的神色反应观察了一阵,又问敖丰,“敖丰,他们矢口否认你的指证,你可有证据来证明你的指证?” 敖丰:“没有!我也不需要什么证明,我说了,我只说我看到的,你们信也好,不信也罢,若查出我在说谎,我接受惩处便是,没什么好多说的。” 平静以对,走到这一步,也的确有些随便了,显得淡定从容。 他根本不知道牛有道说的是真是假,跨出了这一步,若是被查明了在说谎,他也无话可说,只能是任由处置,到时候大不了把牛有道一起拖下水,说是牛有道让他这样说的。 情况一点都不清楚,他也实在是编造不出证据来,没必要弄巧成拙。 丁卫又对器云宗三人道:“敖丰的态度你们看到了,你们觉得他有必要陷害你们吗?” 太叔山城梗着脖子大声道:“的确没必要,我也想不通他为何要这样。” 丁卫:“敖丰说了,他若说谎,愿接受任何惩处,你们呢?” 太叔山城大声道:“我等若有说谎,也愿意接受任何惩处!”到了这个地步,他自然要死扛到底,不扛就是死路一条,左右如此,必然拼力一搏。 丁卫:“敖丰不承认自己说谎,你们也不承认自己说谎,双方都没有说谎是不可能的事情,必然有一家在说谎。鉴于你们都不承认,又都提供不了证据来证明自己,不得已,缥缈阁只好动用刑讯手段。不过有一点却是要提醒你们…” 略顿,目光在几人脸上徘徊一阵,“敖丰若说谎,只是他一人,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们却是三个人,而且是代表器云宗前来,一旦查出了你们全部在说谎,将株连整个器云宗!” “敖丰说了,看到了杀人抢掠的是太叔山城,鉴于他的说法,太叔寻、太叔立,你们不是凶手,又要听本派长老的号令,因维护本派长老而说出什么违心话的心情本掌令可以谅解…” 太叔山城叫喊着打断,“掌令,没有的事,他们说的是事实,怎会是违心话?” 丁卫语气陡然严厉,“我说了是鉴于敖丰的说法,是在假设,我的话你听不懂吗?” 他语气一变,立刻嗖嗖掠来十几名缥缈阁人员将三人给围了,虎视眈眈,随时要动手拿下的态势。 形势比人强,太叔山城不得不再次闭嘴了。 丁卫继续道:“鉴于敖丰的说法,我说了,你们维护同门的心情我也能理解。太叔寻、太叔立,我可以再给你们一次机会,只要你们如实招供,只要能将功赎罪,我可以代表缥缈阁赦免你们无罪。” “不要急着回话,先听我把话说完。在你们回答之前,我希望你们能认真考虑清楚。回答之前本掌令有必要提醒你们,天下有的东西,缥缈阁都有,天下有的刑讯手段,缥缈阁都不缺,缥缈阁有足够的手段让任何人说老实话!” “当然,缥缈阁不是不讲道理的地方,也不愿随意动用酷刑,也不愿让无辜者平白受罪。退一步说,那样折腾,大家都麻烦。可若是你们双方执意坚持,双方又都拿不出证据来,没办法,缥缈阁只好采取强硬手段,让该说真话的人说真话。” 此话一出,敖丰的心情可想而知,要白白遭罪,内心里在咒牛有道不得好死。 “太叔寻、太叔立,本掌令的意思你们听懂了吗?没有人能在缥缈阁的刑讯手段下守口如瓶,你们现在说实话的话,算是将功赎罪,赦你们无罪,我当众承诺的事情不会反悔。若顽抗到底被撬出了真话,就算死罪能逃,活罪亦难饶。” “重要的是,你们身为器云宗弟子,我想你们也不想连累整个器云宗。只要你们两个没事,那就是太叔山城的个人行为,和整个器云宗无关,只惩处太叔山城个人,我说话算话。若死硬到底,一旦查实你们三人合谋,将株连整个器云宗,缥缈阁将把器云宗从修行界彻底抹去,将血洗太叔家族,尽诛太叔家族以儆效尤!” “你们是器云宗弟子,更是太叔家族的子弟,我想你们也不愿连累整个家族吧?何去何从,如何抉择,最后一次机会摆在你们面前。听好了,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不会再有下次,我也不会再跟你们废话,器云宗、太叔家族的生死存亡在你们一念之间。如何回答,事关重大,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想清楚了再说!” 言尽于此,看似只是假设的话,其实丁卫还是偏向了敖丰,倒不是帮着敖丰说话,而是觉得敖丰似乎没必要说谎,倒是从器云宗三人的神色反应上看出了点异常,重点针对的对象已经指向了器云宗三人。 一番话令现场肃静,各派人员几乎都有些噤若寒蝉,有点被吓到了。 丁卫已经当众发话板上钉钉了,一旦查实要将器云宗从修行界抹去,还要血洗整个太叔家族,有够狠的。 不管是不是恐吓,谁都知道,丁卫当众食言的可能性不大,真要坐实了,执掌缥缈阁的丁卫完全有能力做到,可号令天下共诛,太叔家族的一场浩劫怕是要来了。 有人暗暗期待着,尤其是齐、卫两国的门派,巴不得缥缈阁将器云宗给灭了,以除两国大患。 太叔山城后背已经冒出了冷汗,是吓出来的,他更能领会到丁卫手段的歹毒,不但诛人,且诛心! 既是恐吓两名弟子让两人知道严重后果,也给了两名弟子退路,出卖了他太叔山城不算是背叛师门,而是在维护师门,不但不是叛徒,而且还保护师门有功,还不用经受严刑折磨。 如何抉择似乎不难做出选择!太叔山城已被吓得不敢说话了,紧张盯着两名弟子。 牛有道多看了高高在上的丁卫两眼,心中暗暗一凛,此人能被大元圣地派来轮值号令天下的缥缈阁果然不一般。 他之前认为只要三人咬死了,缥缈阁怕是还要费一番工夫,不过不关他事,敖丰想活命也得死咬。 现在看来,倒是小看了丁卫,不用以后折腾下去,几句话而已,这两名器云宗弟子怕是扛不住了。 太叔寻和太叔立手心里全是汗水,纠结,犹豫,开始鼓起的死扛意志,面对丁卫的一番话,瞬间被摧毁了! 这个时候的犹豫,某种程度上就已经露出了端倪,不少人暗暗心惊,难道太叔山城真干了抢掠的事情? 器云宗干这种事,对某些门派来说并不觉得奇怪,器云宗在修行界一贯蛮横,只是没想到竟敢蛮横到圣境来。 察觉到异常的敖丰暗暗惊奇,难道牛有道说的是真的,这三位真的杀人越货了? 现场雅雀无声,都在紧盯两名器云宗弟子的反应。 呼呼山风中,丁卫负手而立,居高临下漠然审视着下方,静静等候着。 等了一阵后,丁卫又出声了,“好吧,看来没有人愿意说老实话。给你们机会,你们不要,那就别怪我。来人,把敖丰和器云宗三人都押下去,分开严刑审讯,撬开他们的嘴巴!” “是!”一名缥缈阁执事人员拱手领命。 “掌令!”太叔寻忽大喊了一声。 丁卫略抬手,阻止了手下人抓人,问:“想清楚了?” 太叔寻一脸痛苦地看向太叔立,太叔立干咽了咽口水,慢慢回头,对太叔山城艰难道:“六叔,对不住了!我…我们…我们也是为了宗门好……” 话未完,太叔山城焉能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意思,顿时双目欲裂,当众勃然大怒,指着两人怒斥,“畜生,我待你们不薄,太叔家族焉有你们这种窝囊废!” 他心中好恨,很想告诉他们,有什么好怕的,只要扛住刑讯,死不松口就行。 然而他也知道,这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 事已至此,他也豁出去了,一骂完,二话不说,一个闪身而去,当场逃逸,显然是不甘心坐以待毙。 这一逃,无异于坐实了,四方人影飞掠而起拦截,皆是缥缈阁人员。 第一零三三章 太叔山城毙命 太叔山城双手凭空抓出两只巨锤,抡动如雷霆,颇有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气势,一时竟无人能挡。 轰隆声阵阵,五六人被锤影轰飞,围攻之下竟被太叔山城撕开一道缺口杀了出去。 各派人员暗暗心惊,不是心惊于太叔山城的实力,而是太叔山城敢和缥缈阁对干的胆魄。 众人由此也几乎是确认了,太叔山城应该是真的做了违规的事情。 “想跑?”丁卫一声冷笑,“不论死活,拿下!” 太叔山城已冲破山巅包围,急速飞离山巅逃逸,身后是一群缥缈阁人员尾随追杀而去。 “唳!”一声尖锐鸣叫,一只大型飞禽腾空而起。 紧接着又有八只腾空,黄班亲自带队,载着人追向了太叔山城的逃逸方向。 站的高,玄耀放眼看去,只见太叔山城身后有人追,空中有飞禽载人死盯不放,不管太叔山城逃到哪,都有一群人死盯不放,一路追杀不停。 丁卫对于追杀的情形无动于衷,连看都没有多看一眼,而是盯着太叔寻和太叔立。 两名器云宗弟子脸上神色满是煎熬,出卖了太叔山城,内心很是愧疚,太叔山城不仅仅是门派的长老,还是他们的叔父辈,情何以堪! 隆隆打斗声渐远,可见太叔山城的战斗力的确是强悍,只有屡屡突破围剿打斗声才会渐远。 太叔山城能不能逃掉,各派人员谁也不知道,不过看丁卫的样子,似乎一点都不担心,估计太叔山城的下场是凶多吉少。 围在山巅的缥缈阁人员已经少了一半,少的都是去追杀太叔山城去了,现场又陷入了安静之中。 稍安,丁卫又出声了,“太叔寻、太叔立,本掌令说话算话,不会株连,赦免你们无罪。说说吧,是否真如敖丰所言,太叔山城曾杀人越货抢掠了别人的妖狐竖眼?” “是!”太叔寻承认了,太叔立亦艰难点头,“是!” 丁卫:“杀了什么人,抢了什么人?” 两人相视一眼,由太叔寻回话道:“万兽门长老晁敬,我们见到晁敬时,晁敬已经重伤,没有任何还击之力,长老只是顺手杀了他,拿取了他的东西。实在是见有便宜可捡,并非有意抢掠。” 此话一出,各派人员哗然,原来是万兽门的晁敬,闹了半天还真是太叔山城杀了晁敬。 不少人看向了牛有道,想起了牛有道和太叔山城斗嘴时的情形,牛有道当时还质疑太叔山城怎么就知道晁敬死了,没想到一语成谶。 丁卫瞅了波澜不惊的敖丰一眼,如此说来敖丰说的是真的,复又问二人:“晁敬死之前可有说是谁打伤的他?” 太叔寻摇头:“晁敬当时伤的很重,四肢不全,已是奄奄一息,口不能言,没有…没有…”说到这似乎想起了什么,有些吞吞吐吐的。 “嗯?”丁卫发出了质疑的声音,又盯向了太叔立,结果见太叔立目光也有闪烁,明显有什么隐情,当即质问道:“到了这个地步,莫非还不想说实话,莫非刚撇清了自己又想连累自己不成?” 太叔寻忙道:“回掌令,不是我等不想说实话,而是我等不敢说。” 丁卫:“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好隐瞒的,说,只要和你们无关,恕你们无罪。” 太叔寻犹豫了一下,紧张道:“晁敬可能是知道自己重伤无助,昏迷前留下了一点线索,可能和凶手有关。” 此话引起了丁卫的高度重视:“不要吞吞吐吐,什么线索?” 太叔寻:“晁敬昏迷前留下了几个字,以己血在身旁石头上写下了‘缥缈阁’三个字,我们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现场不少人面面相觑,那种情况的话,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么?晁敬显然是指伤他的人是缥缈阁的人,两人心知肚明,只是不敢明着指出而已。 丁卫脸颊紧绷了一下,本以为又是个死无对证,没想到还冒出个指向缥缈阁人员违规抢劫的证据来。 死前还留下了指向缥缈阁的证据?敖丰下意识瞥了眼牛有道,心中惊疑不定,不知是牛有道做的局,还是牛有道看到了什么才让自己这样说的? 若是做局,他有点难以想象,荒泽死地是什么地方,想找人都困难,牛有道却能知道两个缥缈阁人员的死,还能知道晁敬被害时的情形,又能遇上他被抢。 之前他还以为自己只是碰巧遇上了牛有道,而牛有道是因为小心刚好在自己被抢的东西上做了记号,如今看来似乎没那么简单,搞不好一开始就是针对自己的圈套。 只是他有点难以相信,牛有道在荒泽死地怎么会有那么大的能量,连获取消息都困难的地方,牛有道怎会有在荒泽死地四处兼顾的能力? 他想到了牛有道是不是和妖狐有勾结?可是又觉得不可能,牛有道是初来荒泽死地,妖狐生性多疑,短期内不太可能相信外人并跟外人合作。 他联想到了一个最大的可能,怀疑是不是圣境内有人在配合牛有道,能在荒泽死地那么大范围帮着做手脚的人,在圣境的能量绝对不小,究竟会是谁? 他想起了牛有道曾被罗芳菲送出圣境的消息,隐隐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巨大的阴谋之中而难以自拔。 斟酌一阵的丁卫忽问道“那块石头在哪,想必你们应该还记得?” 两名器云宗弟子明白他的意思,想找到证物,太叔立道:“回掌令,具体位置我们不记得了,只记得大概的区域范围。还有就是,长老杀了晁敬后,顺手将晁敬给沉尸沼泽了。” 对此,众人倒不算意外,干了这种事没人会留下证据,毁尸灭迹很正常。 只听太叔立继续道:“那块写有缥缈阁字迹的石头,也被长老给顺脚踢入了沼泽。字迹是以血迹写的,没入沼泽泥水中,又过了这些时日,字迹怕是已经侵蚀的没影了。” 丁卫:“多久前发生的事?” 太叔立:“大概是一个月前。” 丁卫略皱眉。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知,一个月过去了,石头上的血迹肯定是被泥水侵蚀的没影了,别说字迹,只怕晁敬的尸体也早就被沼泽中的微小生物给啃的只剩骨头了。 也就是说,相关证据断了。 可是没人会怀疑太叔寻和太叔立的话有假,到了这个地步,两人连门中长老都出卖了,还有必要说假话吗? 事情查证到这个地步,敖丰内心里如释重负,只要证明了自己说出的话没问题就行,所有否定他话的直接线索全部断了就好办了,其他的一些问题他可以放心想办法圆场,次要的问题他甚至可以以记不清了来解释。 至少证明了牛有道不是管杀不管埋,并没有将他推出来不管他的死活,事前准备充分,对他起到了相当的保护作用。 他一开始不明白牛有道为什么要把太叔山城抢掠的事给牵出来,他出来作证的确有缥缈阁的人抢了牛有道的东西不就行了吗?左右都是要他咬死,为什么要节外生枝惹麻烦?因为牛有道没告诉他什么石头上有‘缥缈阁’血迹的事。 现在他明白了,制造出证人来证明他说的是真的,是为了保护他。 可是,为何要费尽心思保护他?为何弄出块石头非要证明缥缈阁在违规? 他不知道牛有道想干什么,事情拥有许多的可能性,令他细思极恐。 而他深知自己踏出了这一步,已经是一错再错,违规抢掠不说,还和外人合谋砸自家的锅,再回头已不可被原谅,已是深陷其中难以自拔,感觉自己被一张大网给死死困住了…… 丁卫目光又盯向了牛有道,问道:“牛有道,你之前说,还有人能证明敖丰看到了你被抢劫,是什么人?” 牛有道拱手道:“掌令恕罪,根本没有这人,我其实也没看清敖丰先生的样貌,编排出这个证人,只是为了逼敖丰先生出来作证而已。事实证明,还是有效果的。” 丁卫面颊略有抽搐,人家以小手段查明了真相,算不上过错,按理说兴许还有些小功劳。 众人则恍然大悟,原来是为了把敖丰给诈出来。 敖丰则霍然回头,冷眼盯向了牛有道,一副上当受骗了怒视的样子。 其实敖丰心里清楚,这话还是为了保护他,是为了给他一个台阶下,不让他摔着,否则主动跳出来砸自家的锅,是没办法跟家里解释的…… 太叔山城回来了,是从一只从空掠过的大型飞禽上扔下来的,浑身是血,扔在地上还有血水流淌出,狼狈不堪,已没了动静。 此情此景,太叔寻和太叔立黯然神伤。 各派人员则是唏嘘不已,之前还嚣张跋扈的太叔山城,没想到一转眼就成了这样。 从飞禽上跳下来的黄班拱手复命,“掌令,太叔山城不肯投降,殊死搏命,逼得我方不得不下重手,分寸未能掌握好,未能抓到活口,将其误杀了。” 有句话没说出来,那就是太叔山城的实力确实强悍,逼得追杀的人难以手下留情,不得不全力以赴。 缥缈阁上百人围攻太叔山城,居然被太叔山城打的死伤了二十多个,死伤人员没带回来,黄班安排人送走了,怕各派的人看到后显得缥缈阁无能,怕影响缥缈阁在各派眼中的威信。 内中隐情黄班不会当众说出来,回头会私下向丁卫禀报。 第一零三四章 担惊受怕 死了?不少人暗叹,都能理解太叔山城的行为,左右都是一死,自然是宁死不屈的,哪怕还有一口气都要拼命的。 尽管下场很惨,不过目睹的各派人员不得不承认,太叔山城还是挺有种的,这种事换了其他门派的人怕是惧于缥缈阁的淫威不敢反抗,而以乞求的方式讨一线生机。 太叔山城的尸体摆在了大家的眼前,颇有杀一儆百的意思,似乎在告诉大家,这就是对抗缥缈阁的下场! 丁卫对太叔山城的尸体没兴趣,而是掏出了袖子里的比试结果,沉默着,看着。 这事他不知道该如何向圣尊交代,出现了缥缈阁人员违规抢掠的情况,缥缈阁比试获胜了,还能算数吗? 监督规则执行的人,自己却违规了,缥缈阁怎么解释? 目光略从纸张上挪开,瞥了眼牛有道,心中有点冒火,千小心、万小心,却因为这个牛有道给惹出了麻烦。 他有点后悔去查牛有道了,不派玄耀去查,兴许还不会惹出这事来。 他现在想弄死牛有道泄愤,只是现在的情况他反而不敢对牛有道轻举妄动了,否则让有些人知道了还不知会怎么想。 幸好的是,人跑不了,人就在他的手上,他有的是机会找牛有道算这笔账。 至于牛有道是不是因为自保而惹出的这事,那不在他的原谅范围内。 丁卫挥手左右示意退下,同时不忘低声交代玄耀一句,“让敖丰过来一下。” “是!”玄耀领命。 站在山巅的几人退下了,玄耀到敖丰身边嘀咕了一声,敖丰闪身而上,落在了山巅那棵孤零零的大树下,对丁卫拱了拱手。 “这是缥缈阁人员和各派历练人员的比试成绩,你觉得现在报上去,圣尊们会相信吗?”丁卫亮出比试成绩单在对方眼前晃了晃,之后慢慢收起,又放回了袖子里。 不管能不能交差,不管这成绩还能不能作数,他都是要带回去上报的。 “你是无虚圣地的人,是叶念的徒弟,你冒然卷入此事,应该知道会对缥缈阁造成什么后果,你想过怎么对缥缈阁上下交代吗?你想过怎么跟你师傅交代吗?”丁卫声音不大,只有两人之间能听到。 敖丰明白他的意思,轻声且私下的两人对话,没有外人听见,成不了证据。 低声回道:“我也不想这样。可你都看到了,形势所迫,我若不站出来,一旦被查出来,就是故意隐瞒。被公开抖出来的事,一旦传到了圣尊的耳朵里,缥缈阁抱团欺瞒,我首当其冲,下场会很惨。我是逼不得已,也是上了牛有道的当。” 丁卫喟叹道:“你师傅会找你的,你这话还是跟你师傅去解释吧。你好像想离开无量园?这比试成绩能算数吗?” 敖丰懂的,对方说的是反话,你还想离开无量园? “出了这样的事,就算成绩算数,我也不抱希望了。”敖丰摇了摇头。 “哼!”丁卫一声冷哼,转身了,没再废话,剩下的事交给了相关人员去处理。 各派历练人员由黄班带回。 至于敖丰、牛有道、太叔寻和太叔立,则由玄耀另带去再查,事情虽然清楚了,还要走个正式的过场。 四人不得不配合。 人走空了,唯独留下了一具尸体在山头,没人收拾,任由曝尸…… 山花烂漫之地的山崖上有一悬空木台,莎如来凭栏而立,心腹手下王尊向其禀报着荒泽死地的比试情况。 听完后,莎如来明显有些讶异的回头,“被丁卫盯上了居然没事?” 王尊道:“人还在审讯中,不过照情况来看,牛有道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应该只是带回去再次询问一次走走正式的过场。这种情况下,缥缈阁违规,轮值的丁卫主要精力怕是要放在该如何向圣尊们的交代上。何况出了这种事,丁卫暂时怕是也不敢动他,否则会让人多想,丁卫这个时候应该不会让自己的行为扯不清。” 莎如来略颔首,嘀咕道:“晁胜怀死了,晁敬也死了,怎么会这么巧,会不会也是牛有道干的?” 王尊迟疑道:“应该不会吧?已经证明了是太叔山城杀的。” 莎如来依旧嘀咕着:“叶念的弟子居然跑了出来为牛有道作证…” 王尊笑道:“是被牛有道给诈出来的,估计敖丰气得够呛。” 莎如来负手,沉吟道:“丁卫居然也没能奈何他,牛有道没事,丁卫自己反而自顾不暇。” 王尊试着问了句,“先生似乎对这个牛有道格外关注。” 莎如来冷冷瞥了他一眼,王尊略欠身,闭嘴了。 抬头看了看天,莎如来徐徐道:“天都秘境内知道衣服之事的人都处理干净了没有?” 王尊略躬身道:“先生放心,但凡知道丢了衣服的人都处理干净了,不会有人再知道。先生,我不明白,天都秘境的事都过去那么久了,先生怎么会突然想到处理此事,丢了一件衣服很重要吗?” 莎如来:“不该问的不要问,该让你知道的时候会让你知道,否则对你我都没有好处。” “是!”王尊应下。 正这时,传来一声清丽呼唤声,“师兄!” 王尊回头看了眼,只见一千娇百媚的女子从百花丛中走来,正是罗芳菲。 莎如来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略偏头低声道:“退下吧。” “是!”王尊告退,又对走来的罗芳菲拱了拱手,快速离去。 罗芳菲只是对他略点了点下巴,又情意绵绵的走到了丈夫身边,看向莎如来的目光依旧是含情脉脉。 见师兄无动于衷的样子,她试着找了个话题,希望能引起师兄与自己聊聊天的兴趣,“师兄,我听到个消息,那个牛有道被丁卫抓了起来审问。” “师傅把你关了一个月的教训忘了?”莎如来回头看向她,“我对牛有道没有兴趣。吃一堑长一智,以后不要再掺和牛有道的事。” 罗芳菲略显女儿姿态,似有不满,“怎么都这样说我,我只是过问了一下,又没再干什么。” …… 紫金洞,掌门宫临策亲自出门送客,拱手亲送了天女教掌门池清丽登上大型飞禽。 目送客人远去后,宫临策转身而回,谁知才进门,又有弟子追来禀报:“掌门,晓月阁阁主玉苍来了。” 宫临策停步,皱眉道:“看来都是为圣境历练的事来的,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请吧!”说罢先回了内部的庭院,在一优雅轩阁内等候。 没多久,玉苍被紫金洞弟子领了进来,宾主轩阁外拱手寒暄一番,主人转身请了客人入内落座。 盏茶奉上后,宫临策笑道:“玉苍先生远道而来,想是有什么指教。” 玉苍摆手,叹了声,“我也不跟宫兄绕了,不满宫兄,我之所以来此,是因器云宗掌门太叔飞华跑来找我。” 宫临策试探道:“他找你作甚?” 玉苍:“缥缈阁的人找到了器云宗,让器云宗递补了一个长老进圣境历练,说是先前进去的太叔山城惹出了事,被缥缈阁给惩处了。缥缈阁也没有泄露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又带走了一个长老。太叔飞华担惊受怕免不了,找到我之前还去找了齐国和卫国的人问情况,也没问出什么结果来,问我,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是这事,宫临策:“所以你来问我?圣境内的事我怎么知道。牛长老被带回了圣境,你不会不知道吧?” 玉苍:“牛长老走之前难道就没有跟你再说些什么?” 事实上早在一个月前,他就被缥缈阁的人找到过,查问有没有给牛有道两千万金币的事。 怎么会问到这事头上?他想不明白,缥缈阁也不说发生了什么事,搞的他一直提心吊胆,这回又被太叔飞华找到,知道死人了,担心之下尽管知道紫金洞就算知道什么秘密也未必会透露,还是忍不住跑来一问究竟。 宫临策苦笑:“我也想知道圣境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不瞒玉苍兄,池清丽刚刚离开,就因为知道牛有道回来过,也是来找我打探这事。器云宗只是补充了一个长老进去而已,天女教却是一下补了三个人进去,缥缈阁说天女教进去的人都死光了。” “啊!”玉苍惊疑不定,“这历练到底是怎么回事,怎还会随时补充人手进去?” 宫临策唉声叹气道:“圣心难测,谁知道啊!” …… “陛下,为何又推辞?” 晋国皇宫内,邵平波再次主动入宫,见到了御书房内的太叔雄请教,也实在是有点抓狂。 第三次,这已经是第三次推迟对卫国动手了。 圣境历练的风波好不容易过去了,这边等了两个月,确认正常了,再次启动计划,谁知准备的差不多了,到了要掀桌子开始的时候,宫里再次紧急传令勒停。 饶是邵平波能沉住气,也给搞的憋不住了,反复这样搞的话,当卫国的人都是傻子不成,迟早要被搞的露出马脚来。 桌案后的太叔雄靠在了椅背,叹道:“器云宗的人在圣境出事了,太叔山城长老被缥缈阁给杀了,缥缈阁找上了门……” 一听情况,邵平波有点傻眼,懂了,器云宗现在正惶恐不安中,也不知那个太叔山城究竟惹出了什么事,要紧不要紧,器云宗有心思打仗才怪了。 一旦器云宗完了,没了倚靠,晋国再怎么攻城掠地也守不住,皇帝也很无奈。 清醒过来后,邵平波就不明白了,“好好的,为什么会杀太叔长老?那是圣境,太叔长老不会无缘无故找死,反而会倍加小心,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问题,会不会有人在搞鬼?” 太叔雄斜睨道:“在圣境搞鬼?你不会是说牛有道吧?” 邵平波沉声道:“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只是一点情况都不知道,无法做出判断。” 太叔雄挑眉,就知道是怀疑牛有道,他也看出来了,不管发生什么事,这位首先怀疑的便是牛有道,向来如此,简直快魔怔了。 第一零三五章 递补进来的 一座掏空的四通八达的山洞内,牛有道、太叔寻、太叔立和敖丰从洞口走了出来,也可以说是被人押了出来。 四人再次被审问了一次,这次是隔开关押、隔开审讯。 牛有道没什么事,说的还是老话,后面的事情一问三不知都甩给了敖丰,让敖丰自己去想办法。 被关的这几天,他也就第一天被审问了一次,之后都是孤零零在监牢内盘膝打坐。 他把自己撇干净了,事也甩出去了,不担心自己,却担心敖丰,不知敖丰能不能应付下来。 问题是不知敖丰在荒泽死地期间的过程,担心其行踪和时间上无法自圆其说,不过看到敖丰在刚出荒泽死地时的演绎情形,他估计敖丰是有这应对能力的,就怕有无法自圆其说的硬伤。 此时见到敖丰和他们一起放出来了,牛有道知道,敖丰应付过去了。 走出山洞,牛有道回头看了眼,只知这应该是缥缈阁的地方,但不知是在什么位置。 一旁的敖丰突然快步离去,惹得牛有道转身看去,只见洞外不远处的大树下站了个人,气势不凡,负手而立,冷冷盯着敖丰。 快步而去的敖丰恭恭敬敬行礼状,隔的有点远,不知两人在说什么。 牛有道正琢磨树下之人是谁时,后面突然有人说话,“来者是敖丰的师傅叶念,呵呵,叶念亲自来接人了,看来是被敖丰作证的事给惊动了。”语气中颇有幸灾乐祸的味道。 牛有道回头一看,不是别人,正是玄耀。 两人四目相对,玄耀面泛讥讽笑意,抬手在牛有道的胸口拍了拍,“牛有道,时间还长,我们见面的机会多的是。”话中意味深长。 太叔寻和太叔立不知这话是什么意思,牛有道自然是清楚的,玄耀那口气这次没发作出来,迟早是要找他算账的。 “还望玄管事多多关照。”牛有道恭恭敬敬着拱手。 玄耀挥手示意了一下,后面有人过来,将三人的兵器扔还给了三人。 “带回去!”玄耀一声令下,有两只大型飞禽来到,将牛有道三人给带走了。 至于敖丰,不在此列,比试结束了,参与比试的缥缈阁人员自然另有归处,不会再跟各派历练人员继续混在一起。 临升空前,牛有道留心了一下,那个叶念的态度似乎不怎么样,似乎在骂敖丰,把敖丰给骂的抬不起头。 …… 守缺山庄,牛有道回来了,一同回来的自然还有太叔寻和太叔立。 回到的地方还是原来那座院子。 获悉牛有道回来了,院子里的动静不小,纷纷跑了出来查看。 这几日一直在提心吊胆的秦观和柯定杰如释重负,两人快步来到行礼:“长老!” 牛有道反问他们,“没什么事吧?” 两人知道他指什么,齐声回道:“一切安好。” 芙花等人也迫不及待的随后来到。 晓月阁长老沈一渡则是远远看着,没有再跑过来凑热闹,缥缈阁已经查明了牛有道压根不知道什么内幕,他也没了再捧牛有道臭脚的必要,再加上前面被逼写欠条的事闹得不太痛快,面子上有点下不来。 全泰峰一到便问:“老弟,没为难你吧?” 牛有道呵呵道:“缥缈阁不至于没人性连一点道理都不讲,事情查明了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只是去配合查证,为难我干什么?大家放心,我没事,好的很。”是不是真好的很只有他自己清楚。 “没事就好。”芙花笑吟吟点头,余者也是一副为牛有道高兴的样子。 看了眼不远处的缥缈阁守卫,牛有道问大家:“下一步历练开始了吗?”关了几天不知这边的情况。 说到这个,众人又面露前途未卜的忧虑神色,芙花摇头:“回来后,就一直把我们关在这里,一直没任何动静,不知下一步要干什么。” 都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历练的事怕是没这么容易结束,不会轻易放过他们,后面肯定还有事。 牛有道略沉吟,“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众人苦笑,原本以为这家伙知道什么内幕,死跟着,谁知居然是自己误会了。 周围各派的人算是看出来了,这次历练,这些人已经不知不觉抱团在一块了。 太叔寻和太叔立发现了自己不怎么受大家待见,走到哪都没有人正眼瞧他们,反而是不屑冷哼声听了不少。 两人心里明白,虽然许多门派对器云宗不满,可是没谁会纵容手下人背叛,要不是在这里不敢闹事,两人怕是免不了要受些侮辱。 理亏,也无脸再说什么,两人只能是灰溜溜回了自己房间。 庭院中,一帮人正聚在一起聊着,红盖天忽“咦”了一声,众人见他在看什么,跟着看去,只见又来了一群穿红衣服的新面孔。 对有些人来说不是新面孔,只能说是此地的新面孔。 譬如器云宗的长老太叔山海、万兽门长老安守贵、天女教长老齐碧桑等人,新来的各派弟子大家也许不认得,这些个长老却大多是认识的,看这样子,历练中六个近乎覆没的门派又来人了,什么情况? 牛有道却几乎都不认识,问边上的人,“面生的很,什么人?” “器云宗长老太叔山海……”浪惊空低声着介绍了一下。 牛有道“哦”了声,也有点弄不明白什么情况。 来的一群人脸色都不太好看,见到庭院中聚集的一群人,立刻朝这边走了过来,尤其是万兽门长老安守贵,更是目标明确,直接朝全泰峰走来,两人熟悉,也都是宋国门派的长老。 双方人员都转身面对了,互相拱了拱手,场面上的礼貌都不失。 礼后,万兽门长老安守贵直接问全泰峰,“全兄,历练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此话令众人面面相觑,全泰峰道:“历练能没事么?我说,你们怎么来了?” 安守贵:“缥缈阁的人突然找到我们,说我们的人在历练中罹难了,要我们进来递补。” 众人再次面面相觑,这次的历练居然还能递补? 全泰峰唏嘘道:“原来如此,安兄,至于出什么事了…呵呵!”他瞅了太叔山海一眼,不好意思说。 众人明白了,感情缥缈阁把这些人给弄进来时,一点都没透露发生了什么。 太叔山海察觉到了不正常,发现大家看自己的眼神都有些古怪。 与其他递补进来的人一碰面,他就发现了不正常,其他门派的人都是遇难了,唯独器云宗的人,缥缈阁却说是犯了事给斩杀了。还有,其他门派都是递补三人,唯独器云宗是他一人,的确让他搞不清是什么状况。 安守贵:“安兄,何故吞吞吐吐?” 全泰峰尴尬道:“回头再说吧。” 有些话不仅仅是因为太叔山海在场不好说,还有牛有道的原因,之前的太叔山城可是抖出了牛有道和晁敬勾结的事,让他怎么好说? 安守贵皱眉,接着也有些犹豫道:“我们来了一会儿,一来就让我们写了些东西…你们…不知诸位来时,缥缈阁可有让诸位写什么?” 此话一出,先来参加历练的人一个个神色古怪,瞬间明白了安守贵犹犹豫豫问的是什么。 全泰峰:“别提了,知道让你们写了什么,都写了,不写不行,一个都没跑,都写了。” 闻听都写了,顿时心知肚明了,递补参加历练的长老们都松了口气,不患寡而患不均,大家都倒霉就好。 这些人的到来,把其他门派的人也都吸引了过来。 如此动静,闹得缩在屋里的太叔寻和太叔立也瞅了瞅,见到太叔山海来了,两人有点慌了,过去见面不是,不见也不是,双双站在了屋檐下候着。 这边人话说的不清不楚的,太叔山海正要找自己人问个明白,瞅见两名弟子,立刻请大家让让,拨开人快步而去。 先来的人见状,神色各异。 而安守贵等人也陆续跟其他门派的人打招呼,见到某些门派的人拉着安守贵鬼鬼祟祟,还不时朝这边看看,牛有道冷笑一声,知道某些人不安好心,估计要告他的状。 牛有道无所谓,无凭无据的,告状又如何?道了声“累了”,领着秦观和柯定杰先回了自己房间…… 器云宗的房间内,问过详情,听过禀报后的太叔山海骤然站起,一把揪住了太叔寻的衣襟,怒眼道:“竟敢出卖宗门长老,你们…”怒不可遏! 终于明白了自己被弄进来的原因,气得够呛。 太叔立吓得噗通跪下了,“三伯,我们也是没办法啊,我们也是为了宗门着想,缥缈阁说了,一旦被查出,要扫平器云宗,要血洗太叔家族啊!” 太叔寻亦急声辩解道:“三伯若是不信,可向其他人打听,我们一开始也是死不承认,做好了大不了一死的准备,要与六叔共患难。我们死不足惜,可是危及到了整个宗门,孰轻孰重?我们不得已才做出了苟且求生的准备。” “哼!”太叔山海一把推开了他。 踉跄连连的太叔寻站稳后,也噗通跪下了。 太叔山海胸脯起伏,冷冷盯着二人,怒气难消,换了平常可能会将二人活劈了,可此时此刻这里也不是他乱来的地方,他还不敢在这里随意杀人,何况也需要两个知道情况的人协助。 “器云宗的,给我滚出来!”外面突然传来万兽门长老安守贵的怒喝声。 第一零三六章 砸门 一听声音,太叔山海便知是谁,对下跪二人冷笑一声,“看看吧,你们惹来的好事找上门了!” 太叔寻和太叔立无可辩解,长老说的没错,这确实是他们惹出的后果,若是两人死活不认,罪名坐实不到太叔山城的头上,既不会害死太叔山城,万兽门也就没证据找到器云宗头上。 如今已坐实了器云宗违规杀人,杀的还是万兽门的长老,万兽门焉能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还跪着干嘛,跪着向人家认罪吗?走!”太叔山海扔下话转身,毫不怯场,抬头挺胸而出。 出门,三人站在了屋檐下,面对台阶下貌似气势汹汹的安守贵,太叔山海喝斥道:“大呼小叫干什么?” 安守贵:“你器云宗杀了我万兽门长老,你说我干什么?” 出了什么事他已经弄清了,有不少拉拢结伙或存心挑拨的门派,弄不清才怪了。 太叔山海没有否认缥缈阁的判决,“犯事的人,已经被缥缈阁处决了,你还想怎样?” 安守贵:“这事,你们器云宗必须给我们万兽门一个交代!” 这大呼小叫的动静,再次惹出各房间的人出来看热闹,牛有道也被吸引了出来,杵剑站在门口远远瞅着。 柯定杰挪步,欲打探情况,结果被牛有道喊住了,“你去干嘛?” 柯定杰指了下,愕然道:“看看怎么回事?” 牛有道:“还需要看吗?也就嘴上吵吵,又不敢真闹。我们跟万兽门的事现在有点扯不清楚,万兽门正要给自己脸上贴金,他们欺负你还是没问题的,别凑上去找不痛快,现在不是惹事的时候。” “是!”柯定杰只好应下,陪同着一起远远看热闹。 那边的太叔山海笑了,“交代?我身无一物,你想要什么交代?想打一架还是怎的,安守贵,我让你动手,你敢吗?” 安守贵指着他鼻子,“太叔山海,我万兽门也不是谁想惹就能惹的,你听好了,这事,你器云宗若是不给我万兽门一个满意的交代,别怪我万兽门介入卫国和齐国,你信不信我万兽门有能力协助二国灭了你晋国?我也懒得跟你废话,你器云宗自己看着办!”说罢甩袖而去。 后方人群让路,齐国和卫国的人相视一眼,竟也跟着离去了,似乎有点围着万兽门转的味道。 有心人算是看出来了,安守贵在借机发声,话是说给齐国和卫国听的,目的是要拉拢齐、卫二国的门派帮他在此共渡难关。 站在台阶上的太叔山海脸色阴晴不定,没有再说出强硬的话来。 实在是万兽门的确不是一般的门派,一直被逼保持中立,如今被万兽门找到了借口,一旦万兽门介入晋、卫、齐三国的纷争,对晋国非常不利。 燕、宋之战,蒙山鸣算是能打的吧?万兽门一介入,立刻让燕军损失惨重。 有件事情他是清楚的,晋国正在秘密筹备攻打卫国的事,万兽门真要介入了,将会给晋国带来巨大的威胁。 虽说缥缈阁已经判决了此事,可万兽门若非要揪住借口不放,为了大局,他估计器云宗不给万兽门一个满意的交代是不行了…… 牛有道挑了挑眉,万兽门的安守贵竟气势汹汹朝这边来了,来者不善的样子。 为何而来,他大概有所猜测,还能为什么?他刚刚还不让柯定杰凑过去避免麻烦,谁知安守贵竟主动找过来了。 “走!”牛有道转身招呼一声,带着柯定杰和秦观回了房间后,又扔下一句话,“关门!” 嘎吱!房门当场关上了,连窗户也不例外,门窗紧闭。 “牛有道,给我滚出来!”安守贵在外面怒喝。 屋内,秦观和柯定杰面面相觑,牛有道给了句,“当没听见,别理他!” 二人只好遵命。 “牛有道,做什么缩头乌龟,做贼心虚么?滚出来!” 安守贵在外面一通叫骂,骂了好一阵屋内都没任何反应,外面围观的人暗暗好笑。 “敲门!”感觉自己有点泼妇骂街味道的安守贵挥手示意了一声,左右的两名弟子立刻蹦到屋檐下,双双在门口“咚咚”敲门。 屋内被吵个砰砰响没完,盘膝打坐的牛有道睁开了双眼,看向被敲的震动的房门。 秦观问:“长老,对方没完没了,怎么办?” “老子刚在事头上想低调点,怕被人找到借口,不想惹麻烦,还给脸不要脸了。”牛有道有点冒火了,放了双脚下榻,拄剑慢慢走到了砰砰响的门口,挥手示意守在门口的二人让开了。 只见牛有道抬手摁在了门板上,静默等待着什么。 秦、柯二人好奇,不知长老想干什么,“咣”突然一声震响,差点吓二人一跳。 只见牛长老施法挥手一引,立见门板崩飞爆碎入内,房门没了! 屋内木屑飞舞,秦、柯二人傻眼在其中。 门外敲门的二名万兽门弟子也惊呆了,把门给敲没了,两人握拳敲门的手悬空着,抬不是,放也不是,傻眼在现场。 安守贵也傻眼了,微张着嘴,回过神来后,很想怒斥两名弟子,让你们敲门,没让你们砸门! 外面一群围观的人也彻底无语了,有人迅速散开到一旁,有人来了,缥缈阁的人来了。 不来才怪了,这么大动静,简直是打斗的动静。 平常各派的人在这里吵两句也就算了,但是动手是不允许的,这里是什么地方?岂容人随意动手! 数名缥缈阁人员闪落在地,齐刷刷看向木屑纷飞的房门口。 敲门的两名万兽门弟子吓到了,赶紧退开了。 什么情况?站在屋檐下的太叔山海亦被这巨大动静惊的一怔,忍不住闪来一看究竟。 “连老子门都给砸了,你们想干什么,想杀人吗?来,老子让你们杀,谁有种动动看!”牛有道的声音从屋内传来,人也从纷飞的木屑中走了出来,一手拄剑而行,一手挥动着,扫开眼前的飘舞纷飞。 见到外面缥缈阁的人,牛有道一愣,“是你们砸了我房门?我说万兽门的人怎么可能这么大胆。我刚回来,也没干什么吧?有事你们招呼一声便可,也不用砸烂我的门吧?” 几名缥缈阁人员被逗的愣了一下,之后反应了过来,领头那人沉声道:“谁砸烂你门了?胡说什么?” 牛有道回头看了看空荡荡的门框,指了一下,“门总不能自己没了吧?” 领头之人回头看向众人喝道:“门,是谁砸的?” 安守贵脸色难看,有点不清楚情况,以为真是自己人敲门上火而导致的行为,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两名万兽门弟子中一人道:“不是我砸的。” 另一人一听,也忙道:“也不是我砸的。” 牛有道嘿嘿一声,“奇了怪了,你没砸,他没砸,看来的确是我这房门自己有问题。” 这样也行?已从屋内出来的柯定杰和秦观相当无语,发现自家牛长老还真不是什么好东西,没一点长老的风度,今天算是见识了,也学到了一手。 领头之人沉声道:“我再问一次,谁砸的?” 牛有道朝围观的人群中的某些人抬了抬下巴,“你们看到谁砸的没有?” 人群中的红盖天立刻举手嚷了声,“大家都看到了,万兽门的人砸的。” 领头之人立刻转身看向安守贵,冷冷道:“为何砸门?” 安守贵忙摆手道:“没有砸门,是敲门!” 他倒是想否认和自己有关,可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又不是一群瞎子站队,说和自己无关似乎说不过去。 领头之人:“也就是说,你承认了是你万兽门在这门口搞事!敲门能把门给敲没了?这里门不少,你再敲个给我看看,敲不出这效果来,我把你脑袋给敲了。” 安守贵有点慌,没想到刚来就惹出这种事来,圣境究竟有多严厉他还没经历过,不知深浅才更害怕,忙朝两名弟子招呼道:“你们滚过来。” 两名弟子提心吊胆的近前后,安守贵指着怒斥道:“让你们敲门,谁让你们砸门的?” 一弟子惶恐道:“弟子真的只是敲门,没有砸门。” 两名弟子噼里啪啦一通解释。 稍候,安守贵大概听明白了,十有八九是牛有道自己在屋里搞鬼,故意陷害他。 芙花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听这情况,似乎还真有可能是牛有道干的,他们这结拜弟弟完全有可能干出这事来。 领头之人回头问牛有道:“他们怀疑是你自己弄毁的,你怎么解释?” 牛有道:“意思是我把他们骗到我门口来,故意陷害他们?”说罢朝对方拱了拱手,“我不解释,我相信区区小事缥缈阁一定有能力查清!” 正这时又掠来三条人影,为首的正是负责历练的黄班,看了眼现场情形,喝道:“怎么回事?” 领头之人立刻上前将情况禀报了一下。 黄班盯向牛有道:“牛有道,怎么又是你?” 牛有道叹道:“黄管事,我也不想,可就是有人主动找我麻烦,不信您问问,是谁主动找麻烦的,大家都看到了。” 黄班左看看,右看看,喝道:“相关人员都给我抓起来!” 第一零三七章 圣尊震怒 牛有道让他问问,他却不管牛有道有理没理,先把牛有道给抓了再说,可见对牛有道的印象如何。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牛有道知道自己得罪了缥缈阁的人,不想在这个时候惹事,所以之前躲着万兽门的人,谁知万兽门的人吃错了药,非要没完没了。 相关人员当场被扣押,安守贵初来乍到有点惶恐,不知下场会如何,有些后悔找牛有道的麻烦。 事情经过详细了解后,牛有道又给放了,进去的快,出来的也快。 倒是安守贵被黄班叫进了一栋阁楼内。 阁内简洁,一炉青烟,一张桌案,黄班端坐在案后,安守贵入内行礼。 待其礼毕,黄班淡然道:“你胆子不小,一来圣境就敢惹事?” 这不是说说,若非这个时候,他能以这个理由直接将安守贵给宰了,来个杀一儆百。 可身在一个群体中,不太可能任性而为,有许多的不得已。 历练人员正在这里等上面下发下一次的历练任务,万兽门的人也是缥缈阁刚拉来的,这个时候把万兽门的人给处置了,再去找人来递补麻烦不说,万一任务突然来到,这里历练人员缺了,难道要推迟历练时间不成? 他主持历练不想给自己搞出事来。 多重顾虑之下,他还是决定高高抬起,又轻轻放过。 安守贵慌忙拱手辩解道:“黄管事,我详问了门中弟子,他们都没有发力砸门,一定是屋内的牛有道在搞鬼。” 黄班:“你们自己给自己作证,谁信?你们觉得牛有道会承认吗?是牛有道主动找你们麻烦吗?所有人都看到牛有道在躲你们,是你们主动找上门,所有人都看到你们快把门给敲破了,最后你们真把门给砸了!” 安守贵激愤道:“黄管事,我们是被冤枉的,我门中弟子绝对不会骗我。还请黄管事严审牛有道,一定能审出真相!” 黄班站了起来,“安守贵,你是不是脑子有病?牛有道有问题又如何,查明了又如何,是你们主动找麻烦才惹出了这事,院子里那么多人看到了,是你们万兽门主动惹事的!处理了牛有道,能放过主动挑事的人?” 安守贵愣了一下,听出了弦外之音,试着问道:“黄管事的意思是?” 黄班:“那么多人看着,惹出了事总要有个交代,罚你们去把门给修了!” 只是这么轻轻一罚,安守贵松了口气,算是没了意见,认罚! 目送安守贵离去,黄班负手摇了摇头,其实他也想收拾一下牛有道,玄耀那边特意给他递话了,让他帮忙盯着,只要抓到牛有道的小辫子就把牛有道往死里整。 但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情况他大概知道一些,只要牛有道没犯大错,这个时候只怕连丁卫都不敢过分对待牛有道,否则会让人多想。另外还是那句话,他现在主持历练中,不想给自己搞出事来,再把历练人员搞的有缺有少的,他不好交差。 之后,万兽门三人都被放了,以安守贵为首去弄了点木材来,抬着材料到了牛有道的门口,丁零当啷修缮起了被砸坏的房门。 事不是什么大事,却让安守贵觉得丢人,院子里各派好多人在看笑话呢。 幸好手下还有两名万兽门的弟子,用不着他亲自动手。 修缮过程中的屋内太吵,牛有道领着秦、柯二人在外面晒太阳。 督促了一阵修缮的安守贵最终还是找到了牛有道,两人大眼瞪小眼一阵,牛有道发问:“安守贵,你还想找事不成?” 安守贵:“这门是怎么破的,你心知肚明。” 牛有道:“你怀疑是我自己搞鬼?你确认你那两个弟子不是害怕受罚而推卸责任在说谎?安长老,我好心提醒你一句,在这地方,下面有两个不老实的弟子不是什么好事,太叔山城的死就是前车之鉴。” 安守贵下意识沉默了一下,被这么一说,他自己也有点不敢确认了,不知是不是两名弟子中有人因害怕而推责任。 心里的想法没有表露,撇过了这个话题,回到了自己想问的问题上,“太叔山城说你和晁敬勾结,你怎么解释?” 牛有道:“死无对证的事,我需要解释吗?若是这样的脏水也能随便泼出来诬陷人,安长老,你信不信我随便给你头上摁一百件!” 晁敬和晁胜怀都死了,知情的不利证人全部死光了,他现在没什么好怕的。 安守贵:“那你解释一下你那些飞禽是哪来的?” 说到这事,就连秦观和柯定杰心里也在犯嘀咕,早先在紫金洞就听说了,牛长老手上的飞禽坐骑堪比一个大门派。门中弟子曾议论过是哪来的,各种说法都有,比较偏向于牛长老酒水利益庞大有那购买能力。 如今看来,怕还真有可能是来路不正。这段时间与牛长老接触下来,两人觉得牛长老绝对有可能干出歪门邪道的事。 牛有道:“你管我哪来的,你万兽门卖出去的东西还管别人怎么使用不成?别人买来骑乘还是送人或是杀了炖肉吃,关你们屁事,你总不会说是我偷了你们万兽门的飞禽吧?你万兽门有丢失吗?退一万步说,就算我偷了,你们有证据吗?安长老,没证据的话不要乱说,你还是考虑一下来了这里能不能好好活着回去吧。” 安守贵:“这事,回头万兽门一定会找你要个交代的,一定会查明的。” 之所以会咬住这事,还是因为太叔山城抖出的怀疑令他想到了一件事。他在万兽门本就是负责鹰巢的,对当年发生‘瘟疫’损失了不少飞禽坐骑的事记忆犹新,那事至今还是不清不楚的,若晁敬真是内奸,不是没有做手脚的可能。 再加上牛有道手上平白无故的冒出不少的飞禽坐骑,太值得怀疑了。 牛有道嗤笑,查鬼还差不多,凭他如今的身份地位,万兽门还能把紫金洞长老给抓起来审问不成?真要这样做了,紫金洞非打上门去不可,没有这个前提,查鬼的查,事发时的相关人员全部死光了,怎么查? 还是那句话,他是紫金洞长老,仅仅是怀疑的话,奈何不了他。 “安长老,你们想怎么查都行,我连能不能活着回去都不知道,随便你们怎么查。”牛有道打趣着调侃了一句,看了看四周,又继续道:“你还没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递补进来吗?写下了那些东西,你以为自己还能没事人一样回去?我告诉你,写下那些东西的人都回不去了。” 说着起身了,嘴凑到了安守贵的耳边,低声道:“见到你们递补进来了,我大概想明白了一些事情,为什么各大派的人都要到位?还没看出来吗?圣尊要借我们为引子稳住各大派,也就是稳住整个修行界,进而稳住整个天下,才好收拾缥缈阁。我们没了退路,所谓的历练是要逼我们和缥缈阁斗,你还有闲心咬我?” 安守贵大吃一惊,后退一步,惊疑不定地看着他。 捧着一张纸查看的黄班同样大吃一惊。 丁卫来了,静立在守缺山庄重地阁内的一扇窗前。 看完纸上内容的黄班似乎觉得不可思议,抬头道:“让他们介入各部,还给予直报圣尊的权力?” 丁卫默默点头,“没有圣尊的允许,任何人不得裁决他们的生死,需经过圣尊的同意才可执刑!” 黄班惊呼:“怎么会这样?” 丁卫叹了声,“比试期间,缥缈阁有人违规,执掌规矩的人违规,圣尊震怒,比试成绩作废,原本准备择取各派成绩优秀人员吸纳进缥缈阁的打算也取消了,命各派历练人员进驻缥缈阁各部查找问题!” 黄班:“我们缥缈阁自己就能查,怎好让外人介入?” 丁卫:“我也这样说了,圣尊怒斥,自己查自己吗?黄班,被抓住了把柄,无话可说,执行吧!” 黄班黯然道:“所谓历练搞的像模像样,只是个幌子,只是想找个借口而已,亏我们还尽心尽力。他们每个人身后都有一个大门派的力量,这样搞的话,是要架空缥缈阁吗?” 丁卫面对窗外平静道:“不该说的不要乱说!” …… 各派历练人员再次被召集,共聚一堂。 当黄班把新的法旨下达后,堂内盘腿而坐的各派人员都惊呆了,难以置信。 竟给予了他们督查缥缈阁的权力?他们还能直接联系上圣尊?针对他们的生杀处置权竟直接由圣尊来裁定,其他任何人无权决断? 突然掌握了如此巨大的权力,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就连牛有道也没想到自己刚揣摩出一点眉目的事情竟来的如此凶猛。 一开始还温吞吞搞什么历练,一拿到把柄就轰轰烈烈的展开了,一点都不怕闹出乱子来,牛有道算是领教了九圣气吞天下的霸气! 观察了一下众人的反应,黄班道:“情况都跟你们讲清楚了,除了一些不准你们介入的地方,其他允许介入的各部名单都发到了你们的手上,给你们三天自行选择的时间,三天后缥缈阁再酌情调整上报。” 第一零三八章 送餐人 在场的安守贵和太叔山海等新来的有恍然如梦的感觉,才一来就被这么大好处给砸头上了,感觉不真实。 布置完,一群人散了,又被带回了那个院子里。 黄班也再次去了守缺山庄重地,见到了丁卫,禀报:“先生,事情都交代下去了。” “唉!”丁卫轻叹了声,盘膝而坐,闭目不语。 …… 回到院子里的各派长老又团团伙伙凑在了一起。 本就是一伙的芙花等人自然是往牛有道这边凑,数人一起钻进了牛有道的房间内。 牛有道正拿着列有缥缈阁各部名字的纸张发呆,见一群人联袂而来,不由苦笑。 芙花见面便问:“老弟,你打算去哪个地方?” 牛有道:“咱们连缥缈阁各部是干什么的都不清楚,哪知道选哪个地方合适,再说了,咱们总不能扎堆去同一个地方吧?” 几人想想也是,全泰峰奇怪道:“让咱们自己选择是什么意思?” 牛有道抖了抖纸张,“还用说么,缥缈阁为了避嫌而已,证明不是自己刻意安排的,真有扎堆的再调整。” 浪惊空:“突然给我们这么大的权力,实在是让人措手不及,感觉做梦似的。” 牛有道嗤声道:“你不会真以为是什么好事吧?” 众人略默,芙花叹道:“自然不是什么好事,说是圣尊才能决断我们的生死,真要出个什么意外的话,死个不明不白太正常了,还指望缥缈阁能查明白上报不成?最多是避免了某些人明着动手的可能。” 断无常叹道:“这不是让我们虎口拔牙吗?缥缈阁手上掌握了太多的秘密,势力太过庞大,圣尊不解除缥缈阁的权力,让我们怎么去查?找死吗?” 牛有道:“解除?都是自己徒子徒孙经营的势力,平常都靠他们办事,怎么解除?没有理由,你们北海的冥主能说把你在北海的人手解决掉就解决掉?这么庞大的势力,能集体坐以待毙?哪是说解除就能解除掉的。” 红盖天琢磨着说道:“能不能相安无事?我们不较真,缥缈阁还能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全泰峰嗤笑道:“说梦话呢吧?那九位能让双方相安无事吗?我们写下的那些东西,可轻可重,决定权在那九位的手上,你不干就能把你整个门派给端了,你能跑的了?大家都不想惹事,可是等着看吧,肯定要杀鸡儆猴,逼得大家不得不卖命,就不知是谁第一个倒霉了。” 断无常又是一声叹,“杀了咱们,咱们背后的门派还能递补上来,少咱们不少,多咱们不多,是这样玩吧?” 红盖天牙疼道:“咱们要是较真了,缥缈阁能放过我们才怪了,再说了,咱们势单力薄深入到各部,能查出什么啊?” 牛有道戏谑道:“你背后不是还有南海的势力协助么?起码不能让人给轻易暗杀了,南海势力若敢懈怠,你写下的东西就能把南海势力给端了。” 红盖天龇牙咧嘴道:“鬼知道缥缈阁手上掌握了什么秘密会不会威胁到南海?” 牛有道呵呵道:“那就没办法了,南海真要干了什么见不得光足以被灭门的事,而缥缈阁以前掌握了却不处理,缥缈阁想瞒着圣尊干什么?现在不正好逼得缥缈阁解决吗?” 全泰峰神情抽搐道:“好狠的手段,不但要整顿缥缈阁,还要将各大派翻出来晒上一晒,咱们还有退路吗?这不是把咱们给架在火上烤吗?” 牛有道:“你有本事敷衍一下试试看,杀鸡儆猴,杀的那只鸡可能就是你。” 全泰峰嗤道:“老弟,别笑话我,别搞的没你事似的,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在场的都不是外人,都是你的结拜兄弟,有办法不妨拿出来让大家参考参考。” 牛有道:“大势所迫,所有人都得随波逐流,我能有什么办法?再说了,我也没写什么不是。” “……”众人集体无语。 “咯咯!”芙花忽笑得花枝乱颤,尖尖手指在牛有道肩头戳了戳,“别忘了能递补!你敢不尽力,你当那九位还找不到茬来收拾你?你真要敢这样做,估计用来杀鸡儆猴的那只鸡就是你!” “唉!”牛有道唉声叹气道:“被你说到点上了,我正担心这事。所以啊,我能有什么办法。我说诸位,现在想多了没用,还是想想三天后该怎么交差吧。”抖了抖手上的纸张。 无能为力,暂时也只能是这样了,众人纷纷告辞而去。 牛有道将众人送出门时,忽喊了声,“全大哥。” 众人齐回头看来,牛有道解释道:“一点私事。” 芙花貌似调侃了一句,“弟弟,有什么办法记得跟姐姐商量。” 牛有道拱手鞠躬,求放过的样子。 芙花咯咯一笑,与四海的人离去了。 全泰峰又回了屋内,显然有和芙花一样的心思,追着牛有道低声问道:“可是想到什么办法了?” “你想多了。大哥请坐,刚忽然想起一件事,向你打听一下。”牛有道边坐边伸手示意了一下。 全泰峰在旁坐下了,奇怪道:“什么事?” 牛有道:“冯官儿,你应该认识吧?” “冯官儿?”全泰峰愕然,颔首着,“认识,我凌霄阁前任掌门的孙女,她又不是修士,你在圣境不考虑自己的性命,打听她干嘛?” 牛有道:“她不是罗照的夫人么,罗照跑到秦国去了,她怎么没跟去,被你们扣下了?” 全泰峰顿时警惕,上下打量他一番,不免警告道:“老弟,我丑话说在前面,你我结拜之义归结拜之义,咱们两人交情归咱们之间的交情,牵涉到国事的话,最好别在我身上动歪心思。” 牛有道:“你想哪去了,若有什么牵涉到两国之间的利益或秘密,你可能告诉我么?” 是这么回事,但全泰峰不解,“不是,你好好的打听她干嘛?我实在想不通啊!” 牛有道:“突然想起来了,问一问。” 全泰峰:“你少跟我扯,我估计你们都不认识吧,你能好好的想到她头上去?” 牛有道顿时奇怪了,“你不知道她认识我?” 全泰峰愕然:“你们认识?” 牛有道:“两军交战时,燕军攻入宋国境内的时候,她曾被我抓了,在我茅庐山庄关押了一段时间,她没说过?” “……”全泰峰愣住了,也想起来了,那时冯官儿的确消失了一段时间,还动用了不少人手去找,感情是被牛有道给抓了。好一会儿才迟疑着摇头道:“这个她倒是没说过,当时也问过,她死活不提去了哪,落你手上了?那丫头姿色上等,你对她念念不忘,我说你没对她乱来吧?” 牛有道若有所思,大概能理解冯官儿为何不提,“你想多了。两国交战时,那女人怕自己成为燕国人质要挟到自家指挥作战的丈夫,死活不肯暴露身份,直到两国停战了,她才吐露了,如此女人还是挺让我佩服的,不知现在怎样了?” 是这样么?全泰峰心中有疑虑,不过想想觉得也没什么要紧的,也就提了一下,“不是罗照不带她去秦国,而是罗照为了撇清和宋国这边的关系,把她给休了。夫妻二人以前感情挺好的,真没想到罗照是这种人,见在宋国没了前途,便抛弃了结发妻子,唉,其他的我也没怎么关注,具体情况不清楚。” “休了?”牛有道意外,沉默了。 见没其他事,全泰峰也就告辞了。 之后牛有道撇开了杂念,又取出了列有缥缈阁各部的纸张,放在桌上琢磨。 秦观凑近了,试着问了声,“长老决定了去哪一部吗?” “一点头绪都没有。”牛有道摇了摇头。 整个困在院子里的各派中人,一开始是有点被天降好事给砸懵了的感觉,清醒过来后都意识到了这不是什么好事,一时间院子里的气氛有点压抑…… 次日,按点送餐的人又来了。 各派人员的吃喝有人准备,这点上,缥缈阁不会让大家操心,安排了专人负责。 柯定杰一如既往的在门口接收食盒,谁知送餐的缥缈阁人员朝屋内瞅了瞅后,忽对屋内道:“今天的餐重要,需牛长老亲自来拿。” 柯定杰愕然,屋内盯着桌上纸张还在琢磨的牛有道亦愕然回头看来。 那提着食盒的缥缈阁人员微微点头致意。 牛有道不知什么意思,但还是走到了门口,拱手道:“有劳了。” 对方双手奉上食盒,牛有道伸手去接时愣了一下,只因对方顺手往他手里塞了个什么东西。 那人转交了食盒立刻转身走了。 牛有道迈步出了门口,盯着其离去的背影略作凝视,之后转身回了屋内,顺手把食盒给了柯定杰。 柯定杰拎了食盒去桌边置放,嘴里还嘀咕道:“长老,这人今天怎么感觉怪怪的?” 背对的牛有道低头看了看掌中物,发现是个蜡丸,遂小心着捏破了,发现里面有个纸团,慢慢摊开在手,上面有字迹。字迹内容一看,牛有道脸色大变。 第一零三九章 密件 抬头后的第一反应,快步出了房间,令柯定杰和秦观双双回头看去,不知怎么回事。 手心攥着纸团的牛有道放眼搜寻,欲找到刚才那送餐的人,然而早已不见了踪迹。 想出去找又不太可能,这座大院被看死了,不让出去,最终还是回了屋内。 秦观和柯定杰迎来,后者问:“长老,怎么了?” “没事。”牛有道摇了摇头,“就是觉得刚才那人有点古怪。” 秦观颔首,“的确有点古怪。” 牛有道坐回了椅子上,思索着问道:“柯定杰,你刚才说那人今天怪怪的,今天?你以前见过他?” 柯定杰道:“长老,他就是给这里轮流送餐、送水负责杂物的人之一,只要各派的人在这里,他基本上每天都会来的,您没见过吗?” 牛有道摇头,“还真没留心过。” 不是虚言,之前到了餐点,基本上都是秦、柯二人在门外接东西,人没有进来过,他没有注意到。 秦观:“下次我们多留心一下。长老,用餐吧。”指了指桌上摆好的餐盒。 “你们用吧。”牛有道挥了下手,没用的心情,另外不忘交代一句,“这人有点怪,是要留心一下,发现他来了,你们立刻告诉我,我接触一下看看。” “是!”两人应下,之后去了桌旁凑合着用餐。 坐在椅子上的牛有道明显在琢磨什么,纸团在掌心松紧揉动着,东西究竟是谁送来的?他可以肯定送餐人只是跑腿的,绝不会是幕后的知情人,有些事情也不是一个送餐的能知道的。 纸上所书内容涉及一段有关他的隐秘,他在天都秘境中见不得光的隐秘。 这见不得光的秘密也只是化作了纸上的几句话而已,缥缈阁人员在天都秘境内丢了一件衣服,各派围剿遁入河中的牛有道时有缥缈阁的人出现过,而纸上内容明确告知,缥缈阁人员从未去过那围剿之地。 最后一句是提醒,有什么需要尽管联系送信的人,能力范围内的都会帮他牛有道。 试问这种要命的事情被人掌握了,他如何还能有心情吃东西。 当初去天都秘境时,有些事情他也是被逼得没了办法才会去铤而走险,他当时被逼上了绝路,不想尽一切办法图存的话,很难活下来。因此一进秘境就偷了缥缈阁的一件衣服,做好了万一遇险就假冒缥缈阁人员脱身的准备。 随着年长日久,每个人都会在不知不觉中形成一套自己觉得有效的行事风格。 这也是他牛有道的风格,越是危险的时候越要尽力给自己留一条不得已之下的退路,当做生命线的最后保障,就如同去了荒泽死地,他要想尽办法和狐族搭上关系是一样的,万一事败就要遁入狐族的地盘躲藏,留待有用之身图谋再起。 天都秘境被各派追杀围剿时,他用上了缥缈阁的衣服脱身。 按理说,追杀人员当时见到了缥缈阁的人员应该也不会当回事,不会因为见到了缥缈阁的人员就向缥缈阁禀报,这不合理,所以他行那事时还是有安全把握的。 各派见到了缥缈阁的人,也不能确定是他在假冒,只有掌握了全盘情况,知道缥缈阁丢了衣服的人才会怀疑是有人在假冒,才能怀疑到他头上。而且信中说了,那个时候没有缥缈阁的人去那个地方,越发说明此人全盘掌握着缥缈阁人员在天都秘境的情况,这只有缥缈阁内部的人才有掌握的最大可能。 纸张上虽然只有几行字,却是简明扼要,没有直接证据也足以锁定假冒缥缈阁的人是谁。 现在,他能肯定一点,这信肯定是缥缈阁的人搞的鬼,只是不明白对方为什么现在才拿出来提醒他,天都秘境的事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不可能是刚刚查出来的,对方应该是早已掌握,只是一直秘而不宣而已。 事情过去了这么久,他本以为已经过去了,谁知早已成了别人手上的把柄。 为什么早不拿出来,晚不拿出来,偏偏在这个时候拿出来? 很显然,对方现在拿出来是有目的的,觉得时机到了! 什么时机?眼前冒出了各派人员即将介入缥缈阁各部督查的事,他很难不怀疑是与此事有关。 他不想被对方牵着鼻子左右,想将信上报给缥缈阁去查,想直接掀桌子。 然而他不敢轻举妄动,不说自己假冒缥缈阁的人是什么下场,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他就算检举揭发,也未必能伤到幕后者。送餐人显然不是主使,没那能量,而对方既然敢做,就不会让缥缈阁轻易查到对方头上去,没这点后手不敢做这事,否则是自找麻烦。 还有,有件事情他蓄谋已久,这个时候检举揭发会影响他的预谋。 更令他琢磨不透的是,对方这个时候警示他,想让他干什么却没说,反而说要帮他? 都说缥缈阁手上掌握着天下许多的秘密,今天他算是领教了,也越发体会到了 思索中的牛有道不知不觉站了起来,不知不觉在屋内徘徊着。 简单用餐完毕的秦观和柯定杰没有打扰他,收拾了餐具组装回提盒,由秦观提了出去,交给院子门口的看守便可。 秦观和柯定杰也看出了牛有道的不正常,没见牛长老如此不安过。 深夜,站在院子里仰望星晨的牛有道忽长呼出一口气来,下定了决心! 次日,芙花等人又跑来打扰,过问牛有道有没有选定去哪。 “没头绪,还没做决定。”牛有道很无奈地对众人摊了摊手。 众人散去后,临近饭点时,牛有道期盼的事情有了消息,门口的柯定杰忽转身来报,“长老,昨日送餐的人来了。” 沉默中的牛有道目光一闪,起身了,挥手示意两人在里面呆着,自己去了门口一看,果然见到昨天那人又来了。 牛有道在门口等着,等对方的到来。 那人逐个房间送餐后,终于提着食盒来到了这边,见到等候在门口的牛有道,笑着打了声招呼,“牛长老。” “有劳!”牛有道拱手后,接了对方递过来的食盒,顺口低声问了句,“今天没什么给我?” 那人亦低声道:“没有,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能做到的,我尽力。做不到的我会上报,让上面决定如何处置。” 牛有道打开了餐盒,貌似在询问吃的是什么东西,实际上却在低声道:“我要见你幕后的人。” 那人道:“你觉得我可能知道吗?我只是跑腿办事的,其实我也想知道是谁。” 牛有道翻到了食盒的第二层,“敢问尊姓大名?” 那人道:“常青山。” 牛有道:“我要圣境的地图,还有各部在圣境内的分布情况以及职责范围,有问题吗?” 常青山道:“好办,明天我放食盒里给你带来。”说罢声音变大了,“牛长老慢用,告辞。” “不送。”牛有道提了食盒回来。 秦、柯二人面面相觑,不知两人在门口嘀咕了些什么,总之感觉有问题…… 各派聚集于此的人员如同被养猪一般圈养在此,也没其他事,偶尔串门聊聊,互问问作何选择之类的,一天的时间就在这无聊中过去了。 次日餐点,常青山又来了,依然是牛有道去接食盒。 秦、柯二人观察着,想看出点什么来,结果这次常青山和牛有道似乎就见面客气了一下,并未多话。 餐桌上,牛有道慢慢用着,待二人吃好后,牛有道出声了,“你们先去外面看着。” “是!”二人领命出去。 餐桌前的牛有道盯着门口,也慢慢放下了筷子,伸手抓了一旁几上他之前打开食盒时顺手倒扣的食盒盖子,翻转过来,一份折叠的密件就倒贴在盖子内部。 东西抽到手一卷,收入了袖中,之后将桌上收拾了一下,食盒归拢,提着到了门口,交给了秦观送走,并叮嘱二人,“你们就在外面看着,不要打扰我,有人过来及时提醒。” “是!”二人应下,尽管不知他要搞什么,还是照办了。 关了门窗的牛有道走到榻旁,挥袖一扫榻面,抽出了袖子里东西摊开在了榻上,一份圣境地图,还有他要的各部情况,盘腿坐在了榻上慢慢查看。 最后一天了,有些人免不了过来打扰,正看得入神之际,突然响起“咚咚”敲门声,门外秦观的声音响起,“长老,芙花长老等人求见。” “这新门看着挺碍眼的。”外面有红盖天乐呵呵的声音。 牛有道迅速将东西草草一折,侧身塞进了榻上被子里,盘腿坐好后淡淡回了声,“请。” 门嘎吱开了,一阵脚步声进来,除了芙花这些个经常与这边厮混的也没别人。 几人入内一看,发现牛有道居然在榻上盘膝打坐修炼状,芙花立问:“老弟,去哪部你选定了?” 牛有道放脚落地,起身摇头道:“还没有。” 芙花惊奇道:“那你还有心思打坐修炼?这可是最后一天了。” 牛有道:“放空一下自己,再重新理理头绪没什么不好的,你们选好了?” 几人或负手,或抱臂,或双手叉腰的,一个个无奈摇头,全泰峰道:“怎么选?不清楚情况,对缥缈阁内部的事咱们几乎是无知,压根不知去哪合适,左选怕遇上麻烦,右选怕遇上麻烦,实在是举棋不定。” 说着指了指大家伙,又指指牛有道,“我们经常出来转,或商量,或向其他人打探消息,倒是你,像个大家闺秀似的,躲屋里几乎不出门,看你的样子,淡定的很,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红盖天道:“是啊,老弟,有什么好的想法及时跟大家通个气啊!” 第一零四零章 抽签,听天由命 能经常跑来串门子,还能经常跑来问牛有道的意见,事实上也是对牛有道能力的认可。 许多事情是潜移默化的,一件件、一桩桩事情下来,威望也在众人心目中一点点积攒了下来。 牛有道遇到困难总能过关,这次大家不免对他抱有一丝期待。 牛有道这次没有急着推辞,沉默了一阵后徐徐道:“想法我倒是有一点。” 众人立刻目露期待,浪惊空道:“愿洗耳恭听。” 牛有道沉吟道:“我个人是这样想的,大家虽然都想回避麻烦,可大家也都知道,好地方大家不可能扎堆去,真要扎堆了,肯定要被缥缈阁给调整分散了。” 全泰峰叹道:“是这么回事。在不明情况下,我估摸着大家都想去天下钱庄,钱庄那一块的账目被九圣的人共同监督着,账目上应该很难做什么手脚,又不介入打打杀杀的事情,相对来说麻烦小一点。这真要是都选择了去钱庄的话,可不就扎堆了么,不被缥缈阁重新调整才怪了。” 牛有道点头:“好地方大家都想去,集中去又不行,各选地方又担心惹大麻烦。我想提醒的是,局势已经明朗,情况咱们都知道,九位圣尊就是要逼咱们跟缥缈阁斗。既如此,既然大家选与不选都的后果都一样,不如商议好了抽签算了。” “抽签?”有几人异口同声,芙花迟疑道:“怎么抽?” 牛有道:“根据缥缈阁给予的去向范围,算各家的人头制签,让各派抽签,抽到哪就去哪,把人员打散去各部,去的地方不管好坏,听天由命。” 全泰峰:“你的意思是要联合各派所有人一起抽签?” 牛有道:“不这样能把人打散开吗?” 红盖天呵呵道:“这样做,他们能答应吗?” 牛有道:“这不是答应不答应的事,得跟他们商量。各派哪一家单打独斗能搞得赢缥缈阁?大家得联合起来,分散去各部后,平常要保持联通,遇到问题方便大家互相配合。如此一来,大家能最大可能的及时掌握各部的情况,方便行事和做应对,也许能增加大家一些活命的机会。这也是我们目前唯一能做的准备,否则各自选择肯定会出现扎堆的情况,最后还是要被调整开来,不同样是看运气么?左右是看运气,自己先确定了,又提前做好联合不好吗?” 众人琢磨了一阵,皆微微点头,全泰峰叹道:“没办法,看来也只能是用这没办法的办法了,大家意下如何?” 大家互相看了一眼,都没意见,全泰峰:“好吧,最后一天了,事不宜迟,走,咱们去找他们商量去。” 众人纷纷出去之际,却发现牛有道没有挪步的意思。 芙花警觉道:“老弟,你不去吗?” 牛有道:“我就不去了。你们也知道,我得罪的人比较多,有人对我不放心,我去了容易有人唱反调,搞不好要没完没了的扯皮。不过诸位放心,只要定下了,我遵照大家的决议执行就是。大家记得不要说是我的主意,闹得扯来扯去浪费时间没意义。” 这样一说,似乎有理,众人也就放过了他。 待人都走光了,牛有道又继续让秦观和柯定杰在门外守着,关了门窗,自己又继续窝在屋里研究常青山提供的东西。 傍晚时分,红盖天跑了过来打招呼,“老弟,商量好了,就按你说的办。人都在院子里聚齐了,准备抽签呢,就差你了,赶紧的。” 牛有道好说话,立刻起身跟了他出去。 大院里,各派的长老都到齐了,抽签这些长老来决定就行,没下面弟子什么事。 这次人员发往各部,也都是以各派为组的,圣境这边也算是给大家留了点余力,否则单独个人去执行督查任务的话,连个助手都没有,将越发困难。 面对众人,器云宗的太叔山海又跳了出来振振有词,这回牛有道只是在边上老实听着,没跟他唱反调。 七国二十一个门派,加三个中立的门派,再加四海,共二十八个门派。 缥缈阁各部也不少,有负责天下钱庄的部司,有负责各国的部司,有负责海域的部司,有负责修行门派的,还有负责散修的等等。 当然,圣境内部还有缥缈阁的部司,除了九圣各自所在的圣地不让缥缈阁插手外,还有负责圣地之外的部司。 不过太叔山海也说了,商议的时候大家没人愿意留在圣境内,鉴于这个原因,就把圣境内给排除在了制作的签名外,回头缥缈阁做调整的时候,调整到谁头上就算谁倒霉。 对此,大家没有意见,本就是商量好的事情。 见没有反对意见,太叔山海挥手招呼一声,“拿上来。” 太叔寻和太叔立进入围了一圈的人群中,将制作好的木签摊开摆放在了地上,每根木签上都写了缥缈阁各部的名称,让大家检查。 众人纷纷上前检查,确认无误后,两名器云宗弟子又将所有木签归拢,一块布蒙着打乱了,只露了签尾在外,让大家抽取。为了显示公平,太叔山海让大家先抽,剩下的最后一根算他的。 不过有规定,不得施法查探,快速抽取,上前直接抽,抽到什么算什么,不得磨蹭。 大家轮流上前抽取,轮到牛有道时,也跟大家一样,经过时俯身抽了一支就走。 走开翻转签面上的字一看,边上突然响起红盖天的笑声,“老弟还真是和散修有缘,手气不错,不算差。” 牛有道微微一笑,他手上签面上正是‘散修’二字,回头道:“看你笑的这么开心,显然是手气更好,莫不是抽到了天下钱庄?” “老弟这脑瓜子果然好用。”红盖天哈哈大笑,攥手里的签面亮给他一看,不出所料,果然是‘钱庄’二字。 不但是给牛有道看,他还嘚瑟着亮转给所有人看。 其他抽到各部的人有不少唉声叹气的,也不知将来是福是祸。 最后捡起签的太叔山海也叹了声,不过也认了,对众人道:“明日交差时,大家在签上留名,直接上交此签便可。” “就这样吧。”有人意兴阑珊一句,扔下话就走了,显然心情不怎么样。 有人走,有人留,有人聚在原地聊天。 回到屋内,获悉牛长老抽到了‘散修’,秦观和柯定杰还挺兴奋的。 柯定杰喜悦道:“散修还行,应该不会牵涉到太大的纷争。” 秦观问牛有道:“长老抽到了散修,是不是意味着咱们很快就要离开圣境了?” 牛有道走到椅子旁坐下了,翻看着手上的木签,微微一笑:“不清楚,还不知道该怎么介入督查,应该是吧。” 秦观笑道:“圣境哪来的散修,肯定是要离开的。” “正是。”柯定杰连连点头。 想到要离开,两人都很高兴,老是被关在这里太难受不说,留在圣境见了谁都跟孙子似的,稍不留心犯了规矩,紫金洞势力的手又伸不进来照拂,实在是不愿留这里。 天渐黑,一夜就此过去。 次日早上,常青山送来早餐,依旧是牛有道在门口接应。 交接东西时,常青山低声提醒了一句,“丁卫昨天半夜来了,今天要亲自主持分定之事。” 牛有道与其嘀咕了一阵什么,两人方一走一回。 用过早,把秦观和柯定杰支开后,牛有道又摸出了那支木签,施法抹掉了上面‘散修’二字,指尖聚气成罡,唰唰写下了‘钱庄’二字,下面附上了‘紫金洞’三字。 吹了吹,木签顺手纳入了袖中…… “那个牛有道的确是嚣张。” “怎么了?” “他们搞出了个什么抽签,牛有道抽到负责散修的司部,我送餐时听他对两名紫金洞弟子扬言,出了圣境后,凭他在外面的势力,谁也奈何不得他……” 领着两人从楼阁长廊下走过的玄耀脚步略停,听了阵拐角处的谈话后,冷哼一声,又继续大步前行。 稍候,谈话的二人从拐角处出来,依旧嘀咕着,其中一人正是常青山,略回头朝玄耀消失的方向瞅了眼…… 旭日高升,困在院子里的各派人员再次被召集,依旧是那宽敞的楼堂内。 按照早先的位置,各自坐好后,皆静静等待着。 等了一阵,丁卫来到,黄班随从入内,众人皆站起行礼。 行礼时,牛有道瞥了眼门外肃立等候的玄耀,结果发现玄耀也正冷眼瞅着自己。 丁卫示意众人坐下后,开门见山道:“听说诸位昨日搞了场抽签,把各自的去处都定下了?” 现场寂静,无人吭声,红盖天回了句,“正是。” 丁卫:“既然都考虑好了,也就不再废话,笔墨纸砚给他们,让他们写下来。” 太叔山海忽出声道:“丁先生,不用那么麻烦,我们都在签上写好了,直接上交便可。”手里扬出一支木签。 “哦!”丁卫颔首:“也好,都交上来吧。”伸手敲了敲桌面,示意放桌上。 太叔山海第一个出来,走到案前,放下了木签。 后续人员逐一过来上交,待到红盖天时,看到桌面的木签,多少愣了一下,发现大家的签面都倒扣着,他别具一格,签面朝上放了,“钱庄”二字很是显眼。 众人都上交了,二十八支签成排,丁卫伸手翻了支倒扣的一看,发现上面是“钱庄”二字,放下又翻,又是“钱庄”二字,再翻还是。 他把二十八支签全部翻完了,签面字迹虽有不同,标明的去向却全部是钱庄,无一例外。 第一零四一章 一群王八蛋 丁卫对此相当意外,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端坐的身形前倾,探首将签面上写的去向再次来回扫视了两遍,没错,二十八支签标明的去向都是钱庄,没有例外。 盯着桌上的签看看,又看看下坐的众人,反复如此,丁卫的神情略显古怪。 各派人员察觉到了丁卫的反应不正常。 前倾的身子坐直了后,丁卫出声了,“这就是你们抽签决定的后果?是我看错了吗?黄班,你来掌掌眼。” 一旁束手而立的黄班闻言转身,走到了桌案前低头看了看签上标明的去向,第一眼就愣了一下,之后目光亦来回扫视着,反复确认后亦回头看了众人一眼,也忍不住问了句,“这就是你们抽签的决定?” 红盖天回应道:“没错!” 黄班转身面对上了众人,指着桌上的一排签,“你们还真是闲得没事干,这样还有必要抽签吗?你们搞什么鬼?” 丁卫抬手朝一旁挥了挥,示意他退下,黄班略欠身,又退开到了一旁。 丁卫盯着桌案上的签,下坐的众人则小心关注着丁卫的反应。 好一阵后,丁卫徐徐道:“钱庄!看来大家对钱庄都比较感兴趣,也是,天下财富几乎都在天下钱庄流通。我说诸位,你们这是准备去抢钱还是打算去捞钱,天下钱庄的钱有那么容易得手吗?妄动钱庄的钱财是要丢性命的!” 现场一片寂静,各派弟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搞不懂丁卫这话是什么意思。 而各派长老则大多都有些心虚,悄悄观看左右人员的反应。 红盖天忍不住冒出一句,“不知丁先生此话何解,钱庄不是在允许介入的名单上吗?” 丁卫:“是在介入的名单上不错,也不能全部扎堆都去钱庄吧?圣尊们是让你们进入缥缈阁各部督查,你们扎堆跑去天下钱庄是几个意思?查账?天下钱庄的窟窿得多大,这么多人跑去查账?” “扎堆?”红盖天愕然,接着辩解道:“二十八支签,只有两支签是去天下钱庄的,怎么会扎堆?” “两支?”丁卫眉头一挑,目光扫了扫靠前坐的,明显有些心虚的各派长老,大概明白了是什么情况,哼了声道:“只有两支是去钱庄的吗?为什么我看到的是二十八支签全部是去钱庄的,我白活这么多年不认字吗?恕我眼拙,这是两支吗?不要说我处事不公,也不要说我事后做了什么手脚,你们自己来看看。” 红盖天第一个忍不住了,匆匆出列,跑到了桌案前查看,一看就傻眼了,再细看看,清一色的“钱庄”二字,二十八支签没有一个例外。 全部都是钱庄?各派弟子皆齐刷刷看向了本派的长老,算是领教了本派长老的不老实。 各派长老也很意外,不管自己做了什么手脚,都纷纷起身过来查看,看后皆小汗一把,发现这意见未免也太统一了一些,又一个个灰溜溜的回了自己的位置盘腿坐下。 法不责众,大家都这样的话,某种程度来说,反倒是让人放心了,也让人坦然了。 坐回自己位置的牛有道也很无语,发现在场的各派长老没一个好东西。 他改签不是想去什么好地方,只是想留在圣境内有所作为,没想到大家全部都这样干了。他有想到可能有些人会不守规矩,只是没想到所有人都不守规矩,各派派来带队的长老还真是一个老实人都没有,都不是吃素的。 他不得不庆幸自己事先为了稳妥多做了一手准备,否则一帮家伙这样玩,非得被这帮家伙玩坏了事不可。 从各派长老的反应上,各派弟子算是确认了,情况应该真如丁卫说的那般,各派弟子这回算是大开眼界了。 现在想起昨日热热闹闹抽签时的情形,那叫一个假啊,假的能冒水,只要有机会,长老们立刻就做手脚,竟没一个手软的。都想把抽签当幌子,晃瞎别人的眼,自己好趁机偷偷摸摸。 当然,没人会怪自家的长老,长老不仅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他们好,更是为宗门好。 也正因为有如此‘大义’在前,各派长老肚子里冒坏水的时候没人会内疚,一旦事成就是功劳。 这帮人有意思了!丁卫嘴角挂着嘲讽,似笑非笑地审视着一群人,慢慢靠在了椅背,漫不经心的瞅着案前站着的两位,迟迟不肯离开的两位,发现这两位的脸色很难看,南海的红盖天和天女教的齐碧桑。 不是两支去钱庄的签吗?丁卫估计这两位应该是抽到了真正签的正主,此时成了苦主,估计一肚子苦水正不知该往哪倒。 他的判断没错,红盖天和齐碧桑正是抽到了去钱庄签的正主。 此时面对一堆冒牌货,两人内心是愤怒的,昨天抽到签后还挺高兴的,众目睽睽之下大家都看到了的,所有人都能证明的,不认为有人能假冒。关键是自己得逞了,也就没想那歪的,自己有了,自然不会再去惦记别人没有的。 两人现在才发现自己天真了,黑呀,真不是一般的黑,身边周围完全是一片黑,黑的令人发指! 现场静默了一阵后,丁卫道:“这就是让你们考虑了三天的结果?给你们三天时间就考虑出这么个结果吗?还抽签,这种签你们也能达成共识、抽的下手?”嘲讽的意味很明显。 在座的一群长老不吭声,一个个唾面自干,反正脸皮都厚。 黑着一张脸的红盖天紧接着双拳,突然转身,指着一群人怒斥道:“一群王八蛋,你们什么意思?” 齐碧桑也慢慢转身看向了众人,脸色相当难看。 到了现在,两人岂能不知一帮狗东西的意图,去钱庄的签只有两支,大家当场说好了都同意的事,被他们两个抽到了,谁都不好说什么。改签的目的很简单,让钱庄多一点,数量一多,去钱庄的名额就要被调整出来,到时候就算被缥缈阁调整了,也未必能调整到我头上。 没调整到自己头上,那就是赚到了。倘若还是倒霉被调整了,也没关系,反正自己原本抽到的就不好。 稳赚不赔的买卖,傻子才不干。 都以为是少量人会这样干,都没想到大家都会这么干。 少量人这样干,就不会被爆出来,到时候缥缈阁调整的结果出来后,黑锅也是缥缈阁背了,谁敢有什么意见?不会有人去追究的。 两人自然知道自己被坑了,钱庄的名额多了就要被调整,人一多,他们两个抽中的正主反而有可能被调整出去。 一旁的黄班也看出来了,也发现眼前这群家伙没有一个好东西,一个个的,居然敢让缥缈阁背黑锅! 若都是好东西他反倒是放心了,正因为都不是善茬,他隐隐有些担忧,让这些人介入了缥缈阁,为了自保,有什么事情是这些人干不出来的,这帮家伙可比没经验的修士难对付多了,都是各派的老油子,起码都有一定的自保能力。 “一个个都哑巴了吗?你们摸摸自己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畜生……” 红盖天怒不可遏,悲愤怒骂,被骂的却没人吭声,任由他骂。 见这位骂个不停,黄班刚想出声喝止叫骂,丁卫似乎猜到了一般,抬手给了个阻止的手势。 黄班看他一眼,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让红盖天多骂骂这些臭不要脸的东西也没关系,遂放任了红盖天继续。 可是骂的效果不大,甚至是没有,被骂的,有的抬头看着屋顶,有的低头玩手指头,有的慢慢捋自己的衣袖,有的干脆老神在在的闭目养神了。 “大家说好了抽签的,答应的事情却偷偷摸摸做手脚,你们还是不是男人?”齐碧桑也在帮衬着红盖天。 丁卫等了一阵,今天也算是领教了这群不要脸的东西,发现只要威胁不到这帮家伙,怎么骂都没用,他也不能因这事就把所有人都给处置了,没必要再陪着浪费时间了,出声了,“都坐回去。” 齐碧桑转身拱手道:“请丁先生主持公道!” 丁卫:“让你们坐回去没听到?” 红盖天和齐碧桑心有不甘,可是不得不从,转身一脸怨恨的扫视着众人,很不甘心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安静下来后,丁卫道:“这木签是谁制作的,抽签又是谁主持的?” 红盖天立马指向某人,愤怒道:“是太叔山海!” 太叔山海被弄的有点紧张,站了起来,向丁卫拱手行礼,算是承认了。 丁卫嗤笑一声,“你还真够可以的,签是你做的,抽签也是你主持的,结果连你这个主事的都带头不守规矩。” 太叔山海无言以对,后悔,早知道就不争着出这个头了。 这也是器云宗的老毛病,与各派相聚时,凡事都想体现的比其他人高一头,太过争强好胜! 丁卫一手放在了桌案上,指尖轻轻触点着桌面,冷目审视着众人,“三天考虑的时间已经很宽裕了,情况大家都看到了,给了大家选择的时间,是大家自己难以做抉择,既如此,只好缥缈阁代劳了。”说罢直接起身而去,没有处置一帮人抽签做手脚的事。 第一零四二章 上了老妖猴的当 黄班随后命人将各派人员带回去,自己跟了丁卫而去。 回到自己在守缺山庄的房间,丁卫走到主位坐下吩咐了一声,“黄班,各派人员划分往各部的事,你和玄耀商量着办,圣尊那边在等答复,你们快点,傍晚前我要看到结果。” “是!”黄班应下。 玄耀在旁打趣道:“早知这帮家伙是这样选择的,一开始就该我们自己处理,也免得浪费这时间。” 黄班叹了声,“先生也是无奈,时间虽然浪费了,至少能给上面交代了,是各派自己乱来,我们只好自己来安排,证明我们没其他的意思。” 玄耀微微点头,复又问丁卫,“先生,各派人员划分,您有什么要提醒我们注意的吗?” 丁卫略沉默之后,“把握一点,尽量不要让各派人员所去之地与自己门派的势力范围重叠便可。” 两人懂了他的意思,一起拱手应下,“是!” “还有,那个红盖天和齐碧桑,既然已经抽到了去钱庄,就让他们去吧,不能让老实人吃亏。”丁卫自己说完都忍不住笑了,那两人面对的尴尬情形实在是让人好笑。 玄耀和黄班也忍不住乐了起来,可谓摇头不已,黄班叹道:“抽签抽出这种事来,简直是闻所未闻,简直是荒谬。” 玄耀:“先生,这两位也未必是老实,只是他们刚好抽中了而已。若是两人没抽到,我估计两人的选择也好不到哪去,十有八九会和其他人做同样的手脚。” 丁卫:“你对去钱庄的人另有计较?” 玄耀忙摆手,“没有,我只是说说,就按先生说的,也算是成人之美,至少也体现了先生的公道。我是赞成先生这样安排的。” 黄班“嗯”了声,也点头赞同。 …… “你们给我站住!”回到院子里的红盖天,面对一群欲四散回房间的人,一声怒喝。 被缥缈阁人员押送回来的途中,不好吵什么,否则有捣乱的嫌疑,此时想算账的心情可想而知。 然而鬼才理他,回头看了眼,便自回自的,哪会跟他啰嗦,理亏,也没什么好解释的。 “你们…”红盖天张目四顾,有点不知该逮哪个好,总不能在这里动手吧,他也不敢。 两名跟随左右的南海修士亦满脸悲愤。 找不到别人,只能是找自己人,这种事情自己人都坑自己也越发让人气愤,气不打一处来的红盖天直接追进了芙花的房间,指着芙花的鼻子臭骂,“芙花,商量好的事情为何不算数?咱们同为四海势力,在此应该协同合作,为何坑我?” 芙花腰肢一扭,两手一摊,“我也没办法啊,你也不想想看,大家都选了天下钱庄,我若老实照办,岂不是一选一个准?回去面对我家妖王,我也没办法交差不是?唉,你一大男人,何必跟我这没见识的女人一般计较。”连说带推的,尽显女人不要脸的优势,直接把红盖天给推出了门,咣!门一关,死活不开门。 红盖天捶了几下门,又不敢学万兽门砸门,骂咧咧几句后就走了…… “长老,去散修那边也还行,您干吗要改签呐?”跟着牛有道进了屋的秦观叹了声,一副早知如今何必当初的样子。 牛有道仰天长叹,“谁知道会闹出这种结果来。” “长老,南海三当家的来了。”门口张望的柯定杰忽回头对屋内提醒了一声。 “呃…”牛有道愣了一下,随后连连挥手道:“关门,关门,快关门!” 柯定杰立刻闪回屋内,迅速关门,谁知门外飞速插来一脚,啪!有人一脚卡在了房门的闭合处,令门无法关上,柯定杰也不能把那只脚给砍了。 牛有道瞅着卡门口的脚,神情抽搐,忽喝道:“柯定杰,好好的关门作甚,有你这样对客人的吗?还不快开门!” 柯定杰对背这黑锅没什么意见,能理解牛长老的难处。 结果还不待他松开,门外之人已经奋力一把推开了门,红盖天强行推门钻了进来。 柯定杰赶紧退开到了一旁,与秦观站一起,两人眼角目光碰了一下,知道牛长老这次要尴尬了。 两人心中皆唏嘘不已,牛长老和这位可是结拜兄弟啊,谁坑这位都行,牛长老坑这位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大哥,你怎么来了?”牛有道上前热情相迎,饶是脸皮厚,此时也难收敛笑容中的尴尬之情,当场现行被捉了个正着的滋味不好受。 红盖天一把拨开牛有道伸来的手,指着牛有道的脸,悲愤道:“老弟啊老弟,我一直以为你是个重情义的人,真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种人!” “呵呵,大哥,咱们有话坐下慢慢说,来来来,请坐。”牛有道拉了他胳膊,热情邀他去茶几旁坐。 红盖天胳膊一挥,不顺他的劲,转身走到榻旁一沉屁股,直接坐在了牛有道的榻上,又指着牛有道气呼呼质问:“别人坑我,我能理解,你是我结拜兄弟,你这样做,对的住我吗?” 牛有道在一旁尴笑,也实在是不知该怎么解释,有苦说不出。 他真没想到所有人都会选择去钱庄,哪怕只有一半的人去,也不至于让丁卫当场爆出来,至少还有没去的木签可以掩饰一下,全都选择了去,搞的他躲都没地方躲,想否认自己没有改签都不行。 他其实真没有坑红盖天的意思,他也从不干坑自己兄弟的事,只是真正原因他没办法告诉红盖天,可不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么,只能是老老实实让对方发泄一顿。 低估了一群长老面对危局时逼出的反应能力,他这次算是被一伙人给坑的没脾气。 “老弟啊,你太让我失望了。” “老弟,你自己说,抽签的主意是不是你出的?你自己出的主意,自己不认账,还坑我,你说的过去吗?” “你老实说,你是不是一开始就打算利用我们?抽签只是个幌子,只是想把其他人都摁住,然后给自己浑水摸鱼的机会?待到缥缈阁调整名单后,神不知鬼觉的达到自己的目的?没想到吧?没想到没一个好东西让你露了馅吧?” “别人坑我也就算了,我们是结拜兄弟,你良心呢?你良心去哪了?” 牛有道束手听着,一开始脸上还陪着笑,渐渐的,笑容没了,发现眼前这位还没完没了了。 忍一忍,忍到最后算是看出来了,拿别人没脾气,废话全倒他身上来了。 忍到最后见这位没收场的意思,眉头一挑,回了句,“我说红盖天,你还有完没完了?” 红盖天蹭的站起,瞪大了双眼,一脸发指神情,“你干什么?你干了没良心的事,哥哥我还说不得你了是不是?” 牛有道立马针锋相对,“别给脸不要脸,良心?你还好意思说我没良心?这次就算是我错了,又怎么了,你也没亏什么,最多算是没有如愿以偿,后面的事情谁也说不清楚,谁敢保证去钱庄就一定是好事?你怎么不摸着良心想想你对我干的事?荒泽死地,你出卖我,差点害死我,我有说你什么吗?你只是没有如愿以偿而已,和你差点害了我性命相比,谁更过分?” 说罢拉了红盖天的胳膊往外拽,“咱们找芙花他们评评理去,问问他们,咱们之间谁更过分!” 红盖天扽住不去,“这个时候他们肯定帮你说理!” 牛有道再拽,“我看是你理亏吧?” 红盖天抗拒住,“行了,我不提这事了行不行?以前是我理亏,今天是你理亏,从今以后,咱们之间互不相欠,互相抹平了,互不提了,行不行?” 牛有道这才松开了他,“好!一笔勾销。” “唉!”红盖天仰天长叹了声,一副遇人不淑的样子,甩袖而去。 终于清静了,牛有道嘀咕了一声,“居然遇上这种奇葩事,算老子倒霉!” 他本就没有坑红盖天的意思,他只是想往人多的地方去,因为他知道自己得罪了缥缈阁十有八九要成为被调整的对象,主动要去钱庄并没用。偏偏和一群人撞上了,而他又偏偏是红盖天的结拜兄弟,成了被红盖天逮住不放的对象,被红盖天好一顿啰嗦… 想到这,他突然脸色一变,“不好!” 秦观和柯定杰异口同声,“怎么了?” 牛有道霍然回头看向门外,神情抽搐,想到了红盖天刚才那一通啰嗦的情形,红盖天明知道这事理论不清楚,却像个女人一样婆婆妈妈个没完没了,老是说他没良心,逼得他说出了荒古死地的事。 红盖天知道讨不了便宜,还要啰嗦个没完,分明是趁机拿这事抹平了荒古死地出卖他的事。 难怪立马顺坡下驴,一笔勾销的痛快!牛有道没对秦、柯二人解释什么,只是咬了咬牙,恨声道:“被耍了!妈的,老子上了这老妖猴的当!” …… 次日上午,各派人员再次被召集在宽敞的楼堂内,这次丁卫没有露面,昨天审阅过名单定下后就离开了,今天由黄班亲自宣布了各派前往缥缈阁各部的名单。 名单宣布完后,黄班手上册页一合,目光环顾,问:“都记住了吗?若没特别的意见就这么定了!” 大多数人沉默着,能有什么特别的意见? 红盖天哈哈大笑道:“没意见没意见!” 齐碧桑亦笑道:“丁先生英明!” 第一零四三章 妖狐司 这个结果是两人之前没有想到的,没想到缥缈阁会伸张正义,看出两人吃了亏指了二人去天下钱庄。 两人高兴自然是一脸喜色,其他人则是死气沉沉,不得不面对那未知的将来。 黄班最后交代,“事情就这么定了,大家回去准备一下,丁先生已经向各部的人发出了号令,各部的人接到消息后会陆续派人赶来接应你们前往。” 之后,一群人无精打采的回去了。 一回到那院子,长期厮混在一起的一伙人又钻入了牛有道的房间,对牛有道进行安慰。 在修行界,大家分数各派,其实很少有机会能在一起生活这么长的时间,处久了不管怎么样,熟悉的程度肯定是更亲近了,更容易混在一起。 一帮人发现牛有道比较倒霉,大家都要离开圣境,牛有道是大家当中唯一被留在了圣境内的。 “老弟,实在是没想到,想开点吧。”红盖天拍着牛有道的肩膀,唏嘘感慨。 牛有道斜眼看着他,“想开点?昨天是谁想不开,跑我这里闹的?今天你倒是想开了?” 芙花啐道:“别理他。不过话又说回来,你多加小心吧。外面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我们帮你带话出去。” 牛有道无悲无惧,平静道:“就这样吧,你们不用管我,你们先回去准备,想想怎么面对各部的人,不用在我这耗着。” 去向已经落实下来了,也的确是要好好安心考虑一下,客气一番后,众人纷纷告辞。 没了外人,情绪有些低落的秦观和柯定杰凑了过来,秦观问:“长老,圣境什么时候才能放我们回去?” 牛有道:“不知道。” 内心却是知道的,哪有什么放不放回的,九圣就是要利用他们,且会一直利用到底,死了则从紫金洞递补人进来继续,想摆脱这些是非回紫金洞是不太可能了。 这次留在圣境内的不止紫金洞,还有七家,倒霉的共八家。 别人对留下的门派也许没什么感觉,可每一个名字报出时对牛有道却有触动,他发现了一个问题,留在圣境内的门派几乎都是和他有仇的,晋国以器云宗为首的三个门派、齐国的天火教、宋国的裂天宫、血神殿,还有万兽门,凌霄阁因为全泰峰和他关系好则不在其内。 所有和他关系不错的都被踢了出去,留下的皆和他有过结。 总体上,圣境内留了八个门派,其余二十个门派则布置在了圣境之外…… 人本就在圣境内,来接各派的缥缈阁人员自然是圣境里的先到,各派回到院子里不久,倒霉的八个门派就被招呼到了庭院中集合。 无关的各派人员几乎都出现在了房间门口,静静看着一帮比较倒霉的人。 玄耀领着一群缥缈阁的人员出现了,走到八个门派面前来回徘徊了一阵,经过牛有道身边时,与之目光一碰,微微一笑,似乎是冷笑,之后转身道:“都跟我走吧!” 八派随之出了院子,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一直跟出了守缺山庄。 山庄外一群大型飞禽等着,等到人来,载了人迅速腾空而去…… 山海无言,人在锦绣中,一处繁复亭台楼阁之地,正是缥缈阁在圣境内的中枢之地,名为问天城。 与外界不同,九大圣地缥缈阁无权插手,圣境也没外面那么多人,缥缈阁在此处理的事情比较单纯,除了管理九大圣地之外的地域外,就是负责协调九大圣地之间的事务。 这也是为何只留了八个门派在圣境,其余二十个门派全部在外的原因。 人员一到,一群载人而来的大型飞禽也飞离消失了,玄耀领着八派人员入内,将人带到了一处空地,早有一群缥缈阁人员在此束手等候。 玄耀来到,一群缥缈阁人员拱手行礼。 “人给你们带来了,各司把人领走吧。”玄耀走到这些人之中发了话。 “是!”众人领命。 当即有几名缥缈阁人员站出,为首之人喊话,“器云宗的,跟我走。” 太叔山海领着两名弟子出列,跟了其人离去。 一波波喊话带人,现场的人越来越少,紫金洞三人是最后被喊走的,临走时牛有道回头看了眼,发现玄耀也正看着他。 到达一处庭院后,领路的为首之人停步转身,面对牛有道三人,盯着牛有道问:“你就是牛有道?”语气不善。 牛有道拱手:“正是。” 其人目光上下审视他一阵,徐徐道:“我是妖狐司执事龙泛海,从今天开始,你们就在妖狐司当差,你们是圣尊指定的人,有什么问题随时可以来找我。” 妖狐司?秦观和柯定杰面面相觑,妖狐司是什么鬼? 两人不知情,牛有道眉头略皱,他在常青山给予的东西中看到过,是圣境内专门负责猎杀妖狐的一个部门,怎么就刚好把自己分到这来了,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龙泛海?”牛有道笑了,“执事真是好名字。” “不用拍马屁。”龙泛海回了个钉子,朝一旁招了下手,立刻有人提了只装有传讯金翅的笼子来,直接往牛有道手上递。 接到手的牛有道不解道:“这是何意?” 龙泛海道:“这只金翅可直接与九位圣尊中的之一联系,是上面交代下来给你们的。” 牛有道哦了声,“不知这只金翅是与哪位圣尊联系的?” 龙泛海:“这个你不用问我,我不知道,上面也不知道你是向哪位圣尊报事,我们不会过问,你也不要多问,你问也是白问。” 牛有道颔首:“明白了。” 龙泛海:“照上面的吩咐,这座小院是专门提供给你们住的,日常饮食有什么需要直接向外面守卫交代便可。” 牛有道:“有劳了。” 龙泛海又招了下手,有两人捧了几套衣服过来,“这是缥缈阁的衣服,回头换上,便于你们在缥缈阁行事。”说罢转身就走了,边走边扔下一句,“有什么事找外面守卫。” 一群缥缈阁人员跟着消失了,空荡荡的庭院里剩下三人面面相觑。 拎着鸟笼子的牛有道偏头示意了一下,秦观和柯定杰立刻放下手上衣服,迅速左右而去,将整个庭院进行仔细搜查。 牛有道则左顾右盼着走到了凉亭里,笼子放在了石桌上,坐在了石凳上。 这一查,花了足足一个时辰左右,秦、柯二人才碰头在一起回来了,秦观禀报:“长老,没什么问题。” 柯定杰:“现在我们面临的问题是,我们人手太少,这庭院虽不大,障碍物却颇多,有人潜入的话,很难发现。” 牛有道:“多虑了,在这里我们出不了什么事,一旦出事,整个妖狐司都脱不了干系,没人敢乱来。你们要做的是轮流值守,不要让人近身获悉我们的隐私便可。” “是!”两人双双拱手应下。 牛有道指了指刚领的衣服,“你们先把缥缈阁的衣服换上,出去逛逛,把四周的情况摸一摸。” “这…”秦观有些犹豫,柯定杰也犹豫道:“长老,我们才刚来,出去乱走合适吗?” 牛有道奇怪了,“你们好歹也杀过两个缥缈阁的人,至于这么害怕吗?” 此话一出,两人顿时慌了,一个连忙四处观望,一个则连连摆手,“长老,这话可不能乱说。” 牛有道叹道:“你们是来督查的,应该是他们怕你们才对,观念要转换,对缥缈阁的畏惧要抛弃。”抬手指了指头脑,“记住,圣尊们就是怕我们出意外,所以亲自掌握了我们的生杀大权,缥缈阁是无权处置我们的,谁都不敢明着动我们,你们大可以为所欲为。” “为所欲为?”秦观脸色一苦,“长老这样说是不是有点过了?” 牛有道:“那就换个说法,我给你们定个准则,从今天开始,对他们就是要故意找麻烦,没事找事,逼他们对我们不敬,但凡揪住一点小问题,咱们就立刻上报!” “啊!”两人有点懵,柯定杰哭笑不得,“小问题也上报给圣尊…长老,咱们这样做合适么?” 牛有道:“没什么不合适的,咱们要清楚咱们是干什么来的,你们难道还不明白咱们现在的处境吗?太叔山海他们递补进来,你们没看到吗?圣尊整顿缥缈阁的意图已经摆明了,我告诉你们,圣尊的目的达不到,咱们就休想活着离开,死了,紫金洞会有人递补进来。” 这点两人已有所猜测,皆神色黯然。 “想跟缥缈阁的人一团和气下去,可能吗?我告诉你们,圣尊的刀已经举起来了,已经做好了杀鸡儆猴的准备,谁跟缥缈阁的人一团和气,谁就是找死,谁就要先撞到圣尊的刀口上去。” “督查?查找问题?缥缈阁难道不知道圣尊想整顿?不用脑子,用屁股也能猜到,缥缈阁早就做好了应对的准备,我们能查找出什么问题?圣尊派了我们来,我们却发挥不了作用,圣尊自然要换人,怎么换?可不会让咱们活蹦乱跳的回去,若没点威逼的效果,怎么换都没用,大家都会应付一下好回去。” “杀鸡儆猴的刀已经举起来了,肯定要有人送命,这刀不能落在咱们的脖子上,这头一关我们必须熬过去。找麻烦,就是要对缥缈阁没事找事找麻烦,我们越折腾缥缈阁,越是敢于上报,头一关越安全。” 第一零四四章 先下手为强 “到了这个地步,到了这里,你们对缥缈阁固有的畏惧观念必须要抛弃。畏惧退让是没有用的,畏惧退让就能让缥缈阁对咱们好不成?我们越退缩,就越好欺,在这里会越发活的难受。我们越嚣张,他们反而要越发忍让,也能活得越滋润,谁叫咱们背后的靠山是圣尊!” 秦、柯二人面面相觑,道理懂了,可还是心里发虚。 牛有道也知道,畏惧到了骨子里的东西,也很难一两句话就能让他们改变观念,目光瞅了瞅笼子里的金翅,道:“去找笔墨纸砚来,我要向圣尊呈报!” “……”秦、柯二人有点懵,柯定杰狐疑道:“长老,咱们刚来,什么都不知道,呈报什么?” 牛有道:“我怀疑我被留在圣境是玄耀在公报私仇、打击报复,我要向圣尊陈情!” “……”两人双双无语,秦观小汗一把,“长老,咱们没有证据,这事能乱说吗?” 牛有道:“圣境内,咱们之前一直被管制着,到哪找证据去?该怎么处理是圣尊的事,不需要咱们操心。玄耀记仇,咱们也不能干等着,先下手为强,给他找点麻烦没什么不好的。” 心里的打算没全部倒出来,给玄耀找点麻烦是其次,主要想借机试探一下圣尊那边的态度。 有一点他是肯定的,第一次陈情,就算没证据,圣尊应该也不会把他给怎样,若是搞得下面督查的人不敢轻易告状了,应该不是那九位希望看到的结果。 秦、柯二人相视一眼,这位长老坚持这么做,两人实在无奈,也只好照办,去房间找了笔墨纸砚过来。 刚到问天城的牛有道端坐,提笔蘸墨,初来乍到刚领到传讯金翅,就在亭子里开写了第一封密报。 旁观二人看得有些牙疼。 牛有道写完搁笔,吹干墨迹收拢,笼子里抓出金翅,装置好后,步出凉亭,双手一送,放飞了! 秦、柯二人随后又照牛有道的吩咐换了缥缈阁的衣服,出去了溜达。 牛有道则一个人在庭院里转悠,把庭院各角落、各房间都再次亲自查看。 转了一圈基本确认没什么问题后,刚回到庭院时,发现有一名缥缈阁人员进来了,正鬼鬼祟祟东张西望,当即喝了一声,“干什么的?” 来者猛然回头,见人后,又迅速四顾了一下,这才快步走近,低声问了句,“你是牛有道?” “是!”牛有道承认了,发现这人眼熟,不正是进来时看到的门口守卫么?遂倨傲道:“你是谁?” 这态度令来者有点纳闷,发现这位有够嚣张的,各派敢对缥缈阁这般态度的人,他还是第一次见,不过还是低声回道:“曲灵昆。” 牛有道记下了这个名字,问:“有事?” 曲灵昆低声道:“你声音小点。守缺山庄给了你地图,上面说了,告知你这个,你就心里有数了。” 牛有道当即知道了这位的背景,应该是跟常青山一路的,心中暗暗一凛,自己刚到这里,幕后的人就直接联系上了。 守缺山庄随时能联系上自己,问天城又能随时联系上,甚至直接让人守在了自己的门口等着自己来,可见幕后之人在缥缈阁的能量非同小可,没有相当的能量不可能做出这么衔接无缝的安排。 幕后之人究竟是谁?他有一个怀疑对象,牵涉到天都秘境里的密事,在缥缈阁里的能量又不小,他联想到了莎如来,但是没有直接的证据确认,一旦搞错了会吃不了兜着走,遂问道:“谁让你来的?” 曲灵昆:“不该问的不要问,我不知道,知道也不会告诉你。上面让我提醒你,缥缈阁把你安排在妖狐司,恐怕要对你不利,让你自己多加小心些。另外,有什么需要帮助的随时可以联系我,我会在我的能力范围内尽量协助。我就在你院子外面担任守卫,一天三班换值,总之每天都在,联系我很容易。” 牛有道:“你是原本就在此的,还是临时调过来的?” 曲灵昆:“临时调过来的,这院子原本没有守卫,妖狐司接到上面法旨后临时配置的人手,我找机会主动要求过来的。” 牛有道:“我要见你上面的人。” 曲灵昆:“你的要求我会上报,至于见不见你不是我能决定的。还有事么?没事我就走了,我不能在此久留。” 牛有道:“我要问天城的地图,还有内部的详细情况。” 曲灵昆:“好,没问题,明天给你送来。”说罢迅速扭头而去。 牛有道目送着,双手杵剑身前,嘀咕自语着:“对方究竟想干什么?” 帮他的目的何在,他一直在考虑这事。 …… 问天城中枢,丁卫执掌缥缈阁事情不少,甚少亲自在这里坐镇,通常是有事才会过来。 此时的中枢重地由玄耀代为管事。 楼阁内召集了八派介入的八司执事议事,见这八人,无非是再次叮嘱八人小心谨慎些,不要落下什么把柄。 结束时,端坐案后的玄耀起身了,“该说的已经反复说过了,你们自己一定要小心些,一旦出事,大家是什么下场另论,圣怒降临首先倒霉的便是你们自己。” “是!”八人站起应声。 玄耀:“散了吧。龙泛海,你留一下。” 众人散去,龙泛海近前,“玄管事还有何吩咐?” 玄耀:“之前就交代过你,那个牛有道不是什么善茬,留久了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事,必须尽快解决掉。” 龙泛海低声道:“管事放心,一定会做得不留任何把柄。只是太过仓促的话,怕是不太合适,毕竟才刚来,还在熟悉情况的初始期间,刚来就出意外,怕是不好交代。” 玄耀:“什么时候动手,分寸你自己把握。” “是!”龙泛海道:“属下尽快安排。敢对管事不敬,我不会让他好过,管事等着看,这两天我就给他点颜色看。” 玄耀嗯了声,“给点颜色可以,记住,不要给自己惹一身骚。” “明白。”龙泛海刚应下,外面突然有人冒头招呼一声,“执事。” 龙泛海回头看了眼门口的人,复又对玄耀道:“管事,是负责盯牛有道的人。” 玄耀喊了声,“进来。” 来者快步入内,对二人行礼,龙泛海问:“不是让你把人盯好么,跑这来干什么?” 来者道:“执事,牛有道那边有情况。” 龙泛海与玄耀相视一眼,回头又问手下,“牛有道才刚来,能有什么情况?” 来者道:“牛有道的院子里放飞了金翅。” “金翅?”龙泛海一愣,扭头与玄耀对视着,有点相视无语的味道。 两人很清楚,牛有道几人几乎是空落落而来,除了配发的随身武器,几乎没其他东西,哪来的金翅?若非说有的话,也就是那只不知是哪位圣尊配发给各派的密报金翅,那是负责和九圣联系的。 牛有道一来就在和圣尊联系? 玄耀的脸色渐有些难看了,盯着龙泛海沉声道:“不是盯住你们小心吗?你们究竟干了什么,他怎么一来就发出了密报?” 龙泛海忙辩解道:“管事,我们什么也没干啊!” 玄耀略带怒意道:“没干什么?没干什么他能随便和圣尊联系?我告诉你,妖狐司一旦出事,第一个拿你是问!” 龙泛海也摸不清头绪,再三辩解:“管事,真没干什么,连话都没和他说几句,能干什么啊!” “去问,去打听!”玄耀挥手驱赶。 “是!”龙泛海领命而去,刚走几步,又被玄耀喊住,“等等,那事先不要乱来,先弄清情况。” 龙泛海明白他的意思,这是指给牛有道颜色看的事,暂缓动手…… 外面查看一番的秦观和柯定杰回来了,见到亭子里坐着的牛有道,两人快步来到,将查看的情况进行了禀报。 报完之后,秦观道:“我们刚走动时,受到了一些阻拦,不让我们乱跑,我们按长老说的办了,阻拦者的确不敢再刁难了,做了让步。” 看两人提心吊胆的样子,牛有道微笑:“然后呢?” 柯定杰担忧道:“已经惹得妖狐司的人明显对我们不满了,弟子担心会惹来他们的报复。” “报复?”牛有道呵呵着抬手拍了拍石桌上的一叠纸张,“我正愁找不到事做。你们不用担心,尽管按我说的去做,出了事有我担着。” 两人相视一眼,可谓暗暗叹了口气。 此时暂时撇过不提,秦观依旧忧虑道:“长老,问到了点情况,这所谓的妖狐司就是圣境内专门负责猎杀妖狐的所在。” 牛有道心知肚明,嗯了声道:“听这名字,我猜到了,我想也是这样。” 见他不为所动,柯定杰低声提醒道:“长老,专门猎杀妖狐啊,妖狐司摆明了经常要往荒泽死地跑,去了那个地方,真要出个什么意外的话,太正常不过了,连借口都不用找。” 这个不用他来提醒,牛有道一来获悉此地是妖狐司,就猜到了某人的险恶歹心。 只是未免有些凑巧,想在荒泽死地弄死他?他怎么想都有些怪怪的。 第一零四五章 长老有点不厚道 当然,细想想,把他安排到妖狐司来,似乎又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如同柯定杰说的,荒泽死地弄死个把人太容易了,其他地方出了事不好解释,荒泽死地出了事都能往妖狐头上推。 “不用担心,你们是督查,该怎么查你们有选择权,由不得他们想让你们看什么就看什么,让你们去荒泽死地,你们大可以推辞不去。”牛有道安慰两人。 柯定杰:“长老,这恐怕不合适,妖狐司的主要任务就是猎杀妖狐,不去荒泽死地督查说的过去吗?” 牛有道:“有人摆明了要报复我,是针对我的,不是针对你们,你们不去他们也不会在乎。非去不可的话,我去便可,有什么麻烦我来应对,你们大可以放心。” “长老,这…”两人有点不好意思,哪有明知有危险自己不上让门中长老迎上去的道理。 牛有道抬手打住,“好了,不用多说,这事就这么定了。”人也站了起来,“好久没有好好沐浴了。” 秦、柯相视一眼,知道什么意思,立刻准备去了。 袁罡交代过他们,说牛有道喜欢沐浴,有条件的话,尽量每天准备一次,之前在守缺山庄还真没那条件。 一切备好,一间屋内,水波涟漪,牛有道赤条条沉入水中。 他确实爱好沐浴,确切的说是喜欢泡在水里想事情。 泡在温汤里的感觉很温暖,给他一种安全感,不会感到那么孤独,有些孤独和身边人多人少无关,而泡过之后整个人都轻松了,豁然开朗。 泡了好一阵的牛有道近乎傍晚时分才出水,刚换好缥缈阁的衣服对着镜子照着,外面的秦观忽敲门而入,禀报道:“长老,昆林树来了。” 牛有道“嗯”了声,表示知道了。 待将自己收拾妥当了,整个人整整齐齐了,才拄着剑慢慢出去了。 等候在庭院中的昆林树见他露面,上前行礼,“道爷!” 牛有道示意亭子里坐,同时挥手让人上茶。 昆林树没跟他平起平坐,不知怎么想的,牛有道也没勉强,问:“你怎么有空跑来了,天火教那边愿意让你过来?” 昆林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告知,“我听到太叔山海那边派人通知,说是召集其他六派去巡查司那边商议什么。” 牛有道顿时明白了他跑来的意思,留在圣境的八派,其中七派碰面商议什么,却没有通知这边,昆林树这是来提醒这边小心点。 “嗯,知道了。”牛有道点了点头,脸上略显思索神色。 正这时,只见门口与人略作交涉的柯定杰快步而来,入内禀报道:“长老,妖狐司执事龙泛海来了。” 牛有道“哦”了声,朝大门口看了看,不见龙泛海直接进来,居然还恪守礼仪让人先通报,有点意外,遂起身了,快步到了门口亲自去迎接。 门外,龙泛海领着两个人,各提两只食盒。 “执事来了,哎呀,失礼失礼,快请快请。”快步下了台阶的牛有道连连相邀。 龙泛海乐呵呵随行,边登上台阶,边说道:“冒昧来访,希望没有打扰。” 牛有道连连客套,“哪里话,妖狐司执事说的算,妖狐司内执事去哪都不算打扰。” “牛老弟并非我手下,称呼执事太客气了,显得生分,我与老弟一见如故,以后兄弟相称便可。” “执事如此豪情,恭敬不如从命,以后我便称呼龙兄。” 秦观和柯定杰面面相觑,今天初见时还见这位龙执事冷言冷语的,怎么一转眼就变了态度? 入了亭内,龙泛海挥手示意了一下,两名随行立刻打开食盒,在桌上摆放,一桌酒菜呈现。 牛有道貌似很意外的样子,“龙兄,这是何意?” 龙泛海道:“牛兄弟初来我妖狐司,于情于理,我都该给兄弟接风洗尘,略备薄宴,牛兄弟不要嫌弃。” 牛有道连连拱手客气,“不敢当,不敢当。” 两人在那客套来客套去,昆林树伺机跟秦观打了个招呼,让他回头跟牛有道打个招呼,自己先回去了。 他本就是过来给牛有道提个醒而已,也没其他事,既然牛有道有贵客登门,他也就先回避了。 亭内推杯换盏一阵后,龙泛海忽关切道:“老弟,这里住的还习惯吗?若是住的不习惯,咱们再换个院子。” 牛有道摆手,“不用麻烦,比在守缺山庄的时候不知好哪去了,三个人能有一个雅静院子住,很不错了。”说罢举杯,“谢龙兄费心安排。” “不用客气。有什么需要尽管打招呼,只要是能满足的,我这里不会有任何问题。”龙泛海举杯与之共饮。 一番客套后,龙泛海放下了酒杯,话题也切入了正题,问:“我听下面人说,老弟今天放飞了一只金翅?” 牛有道笑容矜持,“是有这么回事。” 龙泛海又问:“与圣尊联系的那只?” 牛有道微微点头,“除了那只,我也没别的可放。” 龙泛海叹道:“老弟,可是兄弟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否则何至于一来我妖狐司就向圣尊陈情?” 牛有道:“没有的事,先跟圣尊那边打个招呼而已?” 你谁呀?跟圣尊打招呼,圣尊能闲的跟你应付,你能连这点自知之明都没有?龙泛海能信才怪了,呵呵道:“老弟这话怕是过虚了,莫不是觉得我妖狐司做错了什么?” 牛有道脸色寡淡了下来,“龙兄这是要打探我与圣尊的通信内容吗?” 龙泛海摆手,“老弟不要误会,只是我这里后知后觉,不知哪里没做到位,有做得不对的地方,老弟不妨提醒一二,我妖狐司尽量改正。” 牛有道压根不吃这套,冷冷清清道:“提醒?好,牛某明人不做暗事,那我就先提醒一下,今天龙兄打探这边向圣尊陈情内容的事,我会如实禀报给圣尊知晓!” “……”龙泛海神情僵住,抓着酒杯的手下意识哆嗦了一下,那神色像吞了只活苍蝇下去一般,喉结耸动了一下,刺探圣尊的消息?这帽子扣下来会死人的。 他目光落在满桌的酒菜上,好心好意精心准备了一桌酒菜,却换来这个,让他到哪说理去,做梦也没想到。 龙泛海的几名随行手下一个个静悄悄。 秦观和柯定杰眼角余光互相碰了一下,都能感受到这亭子里气氛的尴尬。 两人也觉得长老这态度有点不厚道,人家热情招待,你这样对人家合适吗? 回过神来,龙泛海一脸干笑道:“老弟,误会了,绝无打探圣尊消息的意思。” 牛有道忽哈哈一笑,“龙兄,玩笑,开玩笑。牛某倘若真这般不近情理,以后还怎么混?” 龙泛海顿时如释重负,苦笑着指了指他,“老弟你这玩笑开的有点大了。” 打探消息的意图就此撇过了,也不敢再问了,不过对牛有道的态度倒是越发热情了,真是当做了亲兄弟一般。 秦观和柯定杰算是领教了,发现长老说的还真没错,这人呐,就是贱,你不客气,人家越不敢招惹,长老这叫一个坦荡,一来就咣咣开整…… 巡查司,一间院落内,太叔山海的居住地,也在招待客人,不过却无好酒好菜,只有几杯清茶。 太叔山海倒是跟巡查司打了招呼,说准备设宴招待客人,可巡查司却说没那准备,说白了就是不理他。 没办法,到了饭点的太叔山海只好以清茶待客,这里也没其他客,除了同来的各派人员也没其他人。 天火教长老卢耀、万兽门长老安守贵、裂天宫长老羽华、血神殿长老梅长红。还有两个是晋国摩天宗的长老雷胜、清月山庄长老皇甫金,有器云宗在,这两家是摆设。 其他几家先到了,万兽门长老安守贵是最后一个慢腾腾来到的,摆明了对太叔山海不满,故意让对方等。 进门见到客厅内在座的诸人,安守贵哼哼道:“太叔山海,什么事?” 那态度令太叔山海心中不满,不过表面上倒是不以为怒,伸手示意请坐。 安守贵不为所动,站那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太叔山海站了起来,“好,今天召集诸位,只是想问诸位一句,之前在守缺山庄说好的联合对抗之事,不知还算不算数?” 众人左看看其他人,右看看其他人的反应。 安守贵冷哼道:“好像还有一家没来。” 太叔山海:“你是说牛有道吗?他和各派都闹得不痛快,谁愿意联合他?再说了,他所在的妖狐司只是负责猎杀妖狐的,和其他方面没什么关联,他那边也提供不了什么有用的消息,我看,就不用管他死活了吧?” 闻听此言,众人倒是没什么意见,至少没人出声反对。 太叔山海观摩众人反应后,撇开了牛有道不提,“我们的处境大家都知道,各自行事越发艰难,守缺山庄商议的办法现在看来依然有效,大家同气连枝,方是持久之道,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正这时,门外的太叔寻露面禀报了一声,“长老,天火教弟子求见,说是有要事报知卢长老。” 天火教长老卢耀闻声而起,就要出门去见,太叔山海忽道:“卢兄,这里能有什么要事?莫不是有关缥缈阁的事,不妨请来说给大家一起听听。” “对,理当如此。”摩天宗长老雷胜立刻出声附和。 第一零四六章 摆出臭狗屎,自有苍蝇来 “卢兄,让大家一起听听吧。”安守贵也这样说。 众人纷纷这般响应之下,卢耀略显犹豫,不过想想也没什么,太叔山海说的也有道理,这里能有什么要事,又和宗门联系不上,有事也应该是缥缈阁的事,遂默默点了点头。 太叔山海立刻道:“让他进来。” “是!”太叔寻领命而去。 很快,来禀的天火教弟子入内,先向众人拱手意思了一下,方到卢耀耳边嘀咕耳语了一阵。 卢耀脸色微沉,显然不太高兴。 太叔山海:“卢兄,出什么事了?” 卢耀没瞒他,“没什么,弟子发现那个昆林树偷偷跑去见牛有道了。” 说到昆林树,各派都知道,这事让天火教成了修行界的笑话。 笑话归笑话,但此时,其他人却对这说法抱有怀疑,裂天宫长老羽华哦了声道:“不妨叫来问问怎么回事,免得有什么误会。” 血神殿长老梅长红也颔首道:“是啊,叫来问问。” 某种程度上说,由于消息闭塞,对将来会是怎样众人眼前皆是一片迷惘,众人都有捕捉消息的欲望,哪怕是一丝一毫也想攫取,这是由内心不安所造成的。 卢耀自然是拒绝,“不用了,这是我天火教的家事,不劳诸位费心。” 他越是拒绝,众人越怀疑有问题,安守贵道:“卢兄,这可不是你一家的事,咱们若是同气连枝了,你身边却有别人的内奸,以后咱们商议的事情被泄露了,连累的是大家。” 太叔山海响应,“安兄说的没错,把他叫过来问问,问问他和牛有道说了些什么也是好的。” 面对众人的联手逼迫,还想倚仗联合众人的卢耀最终做了让步,命人去把昆林树给叫来。 人去了,众人遂等着,等候之余继续商议联合之事。 等了那么一阵,昆林树被带来了,其入内面对众人同样是拱手行礼。 卢耀没给昆林树什么好脸色,冷冷质问:“你去了妖狐司见牛有道?” 其实来了圣境后他一直都没给昆林树好脸色,他一开始预谋过在荒泽死地解决掉昆林树,这也是参加历练前门中长老的共同意思,趁机解决掉这个叛徒。然而事出意外,被牛有道横插一手,硬是把昆林树给要了过去,令他错失了解决掉昆林树的机会。 之后无论是在守缺山庄还是后面来了这里,都不宜在缥缈阁眼皮子底下惹事,事情一直被拖着,他也一直惦记着下手的机会。 昆林树沉默,没想到长老会当着其他人的面处理门派内部的事。 卢耀陡然一喝,“说!” 昆林树默然道:“回长老,是去见了。” 众人相视一眼,看来是自己多心了,还真是这事,心情顿时变成了看热闹。 卢耀厉声道:“你去见他作甚?” 昆林树不会说自己提醒了牛有道,“只是去认下门。” 卢耀:“认门?有向我禀报吗?我在的时候你为何不去,为何要趁我不在了去,你还敢说你心里没鬼?” 昆林树:“一点小事,不值得惊动长老。”虽没说老实话,但他问心无愧,只是略作提醒,并未出卖天火教。 而提醒牛有道也是希望牛有道小心,不希望牛有道出事,他也担心牛有道出了事的话,紫金洞会趁机捏住火凤凰不放。路走到他这个地步,他也的确是左右为难,内心备受煎熬。 荒泽死地历练获取的成绩,几乎都交给了天火教,而卢长老似乎一点都不领情。 一旁看热闹的不怕事大,太叔山海乐呵呵道:“跑去一趟只是认个门,难道就没跟牛有道说些什么?” 昆林树平静道:“没说什么,也来不及说什么,他那边有贵客登门,他忙着招呼客人,我就回来了。” 贵客?众人一愣。 太叔山海立问:“什么贵客?这问天城内,能有什么贵客去见他?” 昆林树没理他,倒是卢耀也跟着追问了一句,“谁去见他?” 卢耀发话了,昆林树没有隐瞒:“听称呼,应该是妖狐司的执事,应该是姓龙,龙执事带了酒菜来登门拜访……” 他把当时的情况说了下。 对卢耀的态度,与他对牛有道的态度类似,他既及时提供这边消息给牛有道,让牛有道小心,从牛有道那边看到的情况也不瞒这边,同样是希望天火教能多知道一些情况能小心点,他也不想看到天火教吃亏。 而他对天火教的感情,牛有道其实早就看出来了,但并未强行逼迫昆林树和天火教断绝关系,没有让昆林树为难,牛有道给予了他充裕的自由空间做出最后的选择。 只不过有些机密事情牛有道还是让昆林树回避了,譬如在荒泽死地时虽把昆林树从天火教那边捞了过来,却没有带在身边,而是推到了芙花那边,让芙花帮忙照顾。 把昆林树从天火教那边捞过来,只是不希望昆林树遇险,在以另一种方式保护昆林树而已。 其实牛有道自己的处境也很危险,如此形势之下不但要保自己,还要想尽办法保其他人,想面面俱到,也确实耗费了牛有道不少的心血。 只是昆林树这样脚踏两条船没有任何好处,苦的是自己。 牛有道能给他时间、能给予他宽容,天火教却不会宽容他。 听完情况后,在场诸人皆惊疑不定,太叔山海惊疑道:“你是说妖狐司执事不但带了酒菜登门求见,还在门外等候通报?” 昆林树看了看卢耀的反应,见他也有此疑问,回道:“是的。” 太叔山海:“他和妖狐司执事很熟悉还是旧识?” 昆林树:“不知道,但那位执事对他很热情,酒菜看着似乎也很不错。好像也是刚认识,两人客套着互相兄弟相称。” 太叔山海:“他们谈了些什么?” 昆林树摇头:“只听了番客套话,我杵在一旁不合适就先告辞了,后面谈了什么不知道。” 太叔山海给了卢耀一个眼色,卢耀立刻问:“昆林树,你没蒙骗我吧?” 昆林树:“看到的,听到的,就这些,并无虚言。” 厅内陷入了安静琢磨气氛中,稍候卢耀挥手道:“你先回去。” 昆林树拱了拱手,就此告退,出门时瞥了眼那位同门,估摸着应该是这位告状了,却也无奈。 而那位同门则赤裸裸的给予了一个挑衅的眼神,压根不把这叛徒放在眼里。 堂内,安守贵沉吟道:“若这昆林树说的是真的,缥缈阁对咱们的态度,咱们可都看到了,为何独对牛有道特殊,也不知这牛有道用了什么手段?” 太叔山海却偏头看了眼桌上的茶水,他这里向巡查司要宴席被人甩了脸色,结果牛有道那边却是一部执事亲自提着酒菜登门给予接风洗尘的待遇,其中差距可想而知。 裂天宫长老羽华出声道:“虽然这厮不是什么好东西,可不得不承认,他能走到今天还是有点本事的。要我说,既然是要联合对抗,不妨也算他一份。” 血神殿长老梅长红嗯了声,“不妨先找他谈谈,看看他那边是怎么回事再做决定,如何?” 获悉牛有道那边情况有变,本打算撇开牛有道不管牛有道死活的态度都开始松动了。还是那句话,内心皆在不安之中,急于找到打开局面的法子。 看众人这态度,太叔山海也松了口气,看了眼外面天色,道:“天色已晚,咱们一堆人大晚上跑来跑去也不合适,星夜拜访,显得太着急了会让那厮端架子,不如明日再一起去会会他。” “好!”清月山庄的长老皇甫金立刻响应。 事情就这么定下了,众人就此散场…… 一身酒气的牛有道出了门,亲自送客。 目送龙泛海远去后,抬头看了看月色,方转身回了院子里,深入后,他问了句,“昆林树走之前还有说什么吗?”之前忙着应付龙泛海,没能顾上昆林树,此时方过问。 秦观道:“没说什么,只是让代转一声,先告辞。” 牛有道微微点头。 秦观道:“也不知那几家在密谋什么,居然撇开了我们,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牛有道嗤声不屑,“摆出臭狗屎,自有苍蝇来,做好自己的事就行。” 秦观愕然,这算什么比喻? 柯定杰倒是渐有些仰慕牛有道举重若轻的风格,笑道:“看来长老真是收了个好仆人,那边有什么消息,还知道及时来告知长老。” 牛有道叹了声,“脚踏两边岂是长久之道?他这样举棋不定,只会让天火教越发恼他,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再加上他那性格,他的处境很危险!” 对此,秦、柯二人也不知该说什么,昆林树毕竟是以天火教的名义来历练的,自然是跟着天火教的。 …… 问天城中枢楼阁内,闻听了龙泛海的禀报后,凭栏而立的玄耀霍然转身看向龙泛海。 他能感受到龙泛海的后怕,也可见龙泛海为了安抚牛有道应该是曲意奉承了不少。 这事也出乎他意料,拎了酒菜去给牛有道接风洗尘,牛有道居然还能说出那样的话来。 “也就是说,你什么消息都没探到,只是陪他喝了顿酒,还差点惹一身骚?”玄耀冷冷问了句。 龙泛海吐了口酒气,“管事说的没错,此獠不是善茬,我得尽快下手才是,不然还不知会惹出什么事来。” 玄耀冷哼,“知道就好,尽快安排!” …… 后半夜时,敲门声惊动了屋内盘膝打坐的牛有道,外面传来秦观的声音,“长老!” 牛有道缓缓睁眼,“进来。” 秦观入内,跨步近前,双手奉上一份密信,“长老发给圣尊的陈情有回复了。” “哦!”牛有道立刻接到手一看,只见纸上只有四个字:圣阅已知! 牛有道目光略闪烁,回复没表露任何态度也是一种态度,他的试探有了想要的结果,当即吩咐道:“笔墨纸砚!” 秦观愣了一下,不过还是照办了。 待笔墨纸砚备好,牛有道立刻伏案书写,在旁研墨的秦观瞅见其所写内容有点牙疼。 长老居然又在向圣尊陈情,这次写的竟是龙泛海刺探陈情内容之事。 写完搁笔,揭纸到手,吹了吹墨迹,牛有道顺手递给他,漠然道:“发给圣尊!” 秦观为龙泛海捏了把冷汗,接到手问了句,“长老,你不是跟龙泛海说是开玩笑吗?” 牛有道斜他一眼,“也不看看在什么地方,在人家的地盘上能说真话吗?逼得狗急跳墙了,让人家抢先弄死我们吗?” 第一零四七章 将玄耀拿下! 秦观明白了,可还是不解:“那您一开始为何又说真话,说什么明人不做暗事要如实禀报圣尊?” 牛有道戏谑道:“不吓唬吓唬他,他能对咱们客气吗?” 秦观恍然大悟,先吓唬,再稳住…明白其中道理后,他忍不住笑了,看了看手中东西,拱手道:“我紫金洞能派长老来主持历练事宜,是咱们紫金洞的福气,我二人能追随长老,也是我二人的福气,也跟着长老学了不少的东西。有长老在,弟子二人对将来至少没那么害怕了,长老就是我二人的主心骨。” 话说着有点肉麻,实则的确有几分真心佩服,发现这位长老真是敢作敢为啊! 他甚至有点庆幸,幸好牛长老来了,倘若换了其他人,哪怕是换了自己的师傅来,凭自己对师傅的了解,眼前的局势他真不知道师傅能干什么,至少可以肯定不敢像牛长老这般作为。 牛有道:“好了,马屁话就不要说了,先去办事。” “是!”秦观领命退下,迅速将手头上的陈情发了出去。 而牛有道则翻出了一份地图,常青山给他的那份地图,灯光下对照地图找到了九圣各自居住的圣地。 灯下拔剑,剑放一旁,剑鞘拿在了手上当尺子,手指点在了守缺山庄的位置,直线划到问天城的位置,横了剑鞘量距离。之后又量了量守缺山庄到荒泽死地的距离。 两处地方一做对比,根据大型飞禽的飞行时间,大概算出了两地的距离,对整幅地图与实际地形缩比的比例做到了心中有数。 之后掐指算了算金翅往返的时间,根据他对金翅飞行速度的经验,大概算出了传讯金翅这次飞达的距离有多远,手指在剑鞘上比划出了大概的缩比长度。 之后剑鞘一头定于问天城的位置,以定点为中心转了一圈,金翅的大概飞行范围出来了,牛有道指尖在地图上略作刻画,留了点印记圈定范围便于自己查看。 之后,双手撑在桌案上审视着地图。 金翅来回的飞行范围一圈定,大罗圣地、天魔圣地、冰雪圣地、天牧圣地、无虚圣地、无明圣地皆被排除在了金翅的飞行范围之外。 圈外的几乎可以不用考虑,金翅抵达后毕竟还有接收查看的时间。 金翅的飞行范围之内,只剩大元圣地、天蓝圣地、无双圣地。 牛有道手指顺着地图上的指甲印画了个圈,最接近这个圈的是天蓝圣地,也就是掌控无边阁的那位圣尊,蓝道临! 牛有道面露若有所思神色,根据时间上推算,若无特别情况,对方若没有将金翅滞留太久的话,那么自己陈情的圣尊很有可能就是蓝道临。 若是将金翅滞留的够久,大元圣地和无双圣地也是有可能的,若是大元圣地的话,丁卫就是大元圣地的人…… 站在地图前,挑灯看剑,想了很多,一直在抽丝剥茧思索着,正出神之际,柯定杰敲门而入,牛有道方回过神来。 “长老,有什么吩咐吗?”柯定杰请问了一声,他之前一直在负责警惕四周,刚刚和秦观换了班,见到牛长老房间内灯还亮着,遂来过问一声。 牛有道略摇头:“你先去休息吧。” 柯定杰见到桌上地图,愕然道:“这是圣境地图吗?”言下之意似乎好奇哪来的。 牛有道颔首:“是圣境地图,刚从书架上翻出来的,你们有空的话也可以翻着看看,多了解一点圣境的地形对你们没坏处。心中有数,遇事的时候兴许选择时能做参考。” “是!”柯定杰应下,心中倒是想了解一下这圣境的整体地形是怎样的,只是现在长老自己在看,他不便打扰,见无其他吩咐,遂先告退了。 牛有道一夜未眠,灭灯后,依然是横剑膝上,独自沉浸在黑暗中,目光深邃…… 旭日升起,渐升高时,昨日在巡查司与太叔山海碰面的各派长老再次齐聚。 一番商讨后,众人齐出,欲往妖狐司找牛有道。 然才刚出门,没走多远便被缥缈阁的人堵住,来者拱手道:“诸位,玄管事召见。” 众人相视一眼,没办法,只能是跟了那人去。 抵达城内中枢要地门口时,一行遇上了熟人,只见牛有道也来了。 “诸位,气色不错嘛。”牛有道拱手打了个招呼,乐呵呵的。 众人态度淡漠,没人回话,有几个倒是忍不住多看了牛有道一眼,盯着牛有道放手后随手拄剑而行的动作。 入了府内正堂,众人才发现与他们相关的八司执事已经先到了,在左边站了一排。 在引领者示意下,八位长老在右边站了一排,与对面的八位执事相对应。 “老弟,昨晚休息的如何?”对面的龙泛海率先对牛有道打了个招呼,笑容满面的样子。 牛有道拱手:“还好,多谢龙兄关照。” 龙泛海呵呵道:“不用客气,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此话一出,太叔山海等人互相交换了个眼色,心里皆在嘀咕,看来昆林树说的没错。 别说他们,其他七司的执事见此情形亦是面露狐疑神色。 众人稍等了一阵,玄耀从后堂出来了,左右两排人皆拱手行礼。 玄耀抬了抬手,示意大家免礼,之后目光落在了八派长老身上,重点盯了盯神色淡定的牛有道,稍后方问:“八位长老,给你们安排的驻地还习惯吧?” “还好。”八人响应了一下。 玄耀:“不要还好。今天把你们、还有和你们对应的八司执事叫过来,就是当面解决问题的。过了一夜,发现驻的不习惯,发现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提出来,为了配合你们的督查,我们都会想办法解决。不要客气,有什么问题尽管提,只要不违规,能改的,这边都会尽量改正。” 能有什么问题?顶多也就是觉得各司待自己的态度不好,这事大家都不敢提,怕得罪各司。都是混了这么久的人,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各自都心里有数。场面上的话,听听就好,当不得真,否则是自找麻烦。 当然,牛有道在妖狐司那边不存在这方面的问题,龙泛海待他很客气、很热情。 等了一阵,玄耀问:“怎么,都没问题吗?” 牛有道出声了,盯着龙泛海笑道:“没什么问题。” 龙泛海回以微笑,表面上显得对对方的答复满意,心里却在嘀咕,暂容你轻松,回头有你哭的时候。 他安排的暗哨已经发现了,后半夜的时候,牛有道那边又放飞了金翅,不知在搞什么鬼,也让他越发下定了决心,牛有道此人多事,不能再留了,须尽快除掉。 牛有道带头这样说了,其余七人也都含糊其辞着回了句,都说没问题。 玄耀:“好,既然都当众表示满意现在的安排,既然都没有问题,那我就这样上报了。好了,没有其他事,各自回去,各行其是。” “是!”众人齐声拱手领命。 正要散去之际,外面有人大步而来,为首的正是丁卫,身后一袭披风荡动,还跟了四个人。 欲出正堂的人因为丁卫的来到直闯,又被堵的退了回去。 “先生。”玄耀拱手行礼,主动从正位上让开了。 丁卫走到正位转身,目光扫过众人,问了句,“都聚在这,什么事?” “核实了一下督查人员的落脚情况……”玄耀当即把召集众人原因讲了下。 丁卫对此不置可否,目光在牛有道脸上顿了顿,之后又落在了玄耀身上,忽徐徐道:“将玄耀拿下!” “呃…”玄耀愕然抬头,以为自己听错了。 然事实证明他没错,随同丁卫而来的四人闻令一拥而上,当场将玄耀给制住了,反别着他的胳膊,摁住了他的双肩。 现场大多人可谓大吃一惊,不知怎么了,刚还见玄耀高高在上、趾高气昂的样子,怎么转眼就抓了起来? 玄耀挣扎了一下,大声道:“先生,属下并无任何过错,为何如此?” 丁卫:“有没有过错,查证后再说。你现在只需配合审讯,有什么话对审讯的人去说,不要在此叫嚣。带下去!” 别着玄耀胳膊的二人当场将玄耀给押走了。 玄耀一脸惶恐着急,不时回头看向面无表情的丁卫,倒也不敢再叫唤了。 现场似乎肃静到了冰点,丁卫漠然道:“牛有道留一下,其他人散了。” “是!”众人领命离去,七派长老出去时不断回头,不知丁卫单独留下牛有道干什么。 堂内下站的就剩下了牛有道一人,丁卫又挥了挥手,站立左右的随从亦快步出去了。 堂内就剩下了两人,披风半裹身躯的丁卫缓缓踱步到了牛有道跟前,面无表情的问道:“是你向圣尊陈情,状告了玄耀?” 他是连夜赶来的,之所以突然赶来,正是因为接到了相关的法旨,让缥缈阁严查玄耀是否在公报私仇、打击报复牛有道。这事犯不着他亲自出面,可他还是亲自来了。 他现在也不能确定就是牛有道,只是突然弄出这事,除了与之关联的牛有道他想不出还能有什么人。 牛有道客客气气拱手道:“是!” 第一零四八章 现在还不到火候 他倒是老实承认了。 丁卫嘴角略绷,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往小了说,最多是私人恩怨。往大了整,牛有道如今的身份摆在这,玄耀是在针对圣尊指定的督查人员。 “你有证据证明玄耀在公报私仇、打击报复你吗?”丁卫冷冷冒出一句。 牛有道:“只是根据种种迹象的判断而已。” 丁卫:“也就是说,你没有任何证据,只是你自己的猜测,仅凭猜测就敢向圣尊陈情,你胆子不小!” 牛有道:“的确只是在向圣尊陈情,有没有证据不是我考虑的,该怎么处理,圣尊自有公断,圣尊若处罚我,我也认了。先生,若我没有理解错误的话,您的意思是在提醒我,以后没有掌握切实证据的事情不能上禀给圣尊?” 丁卫嘴角又绷了一下,胸中涌起怒火,对方的话看似恭恭敬敬,实则绵里藏针,是在顶撞他,是在拿圣尊来压他。 可他还是强压下了心中的怒火,平平静静解释了一下,“我没有这意思,只要是在你督查权责范围之内的事,我不会干扰。”他不可能说出那种警告的话,没有证据就不许向圣尊陈情? 牛有道略欠身,“谢先生体谅。我也没别的意思,既然身负圣命,只是想尽心竭力、不敢懈怠而已。只要发现任何异常,我不敢有任何隐瞒,绝不敢欺瞒圣尊。” “好!很好。”丁卫颔首一阵,忽冷哼道:“滚吧!” “是!”牛有道拱手领命,就这样转身离开了。 堂内肃立的丁卫目送其人背影离去,略眯眼,眼中有杀机浮现。 若在平常,他能立马就能将牛有道给宰了。可话又说回来,平常情况下牛有道也不敢这样对他说话,如今是倚仗着身份,倚仗着针对他的生杀大权不在缥缈阁的手上,缥缈阁无人敢明着动他。 若在玄耀被抓之前,他还不敢说出这样的话,见到玄耀被抓了,见到了圣尊的态度,他敢了! 慢慢踱步出了正堂,丁卫一甩身后披风,下了台阶,直奔扣押玄耀的审讯之地。 此次亲自赶来,他就是冲玄耀来的,有他亲自坐镇,就能避免其他势力插手对玄耀的审讯。 玄耀有没有对牛有道打击报复?他心里清楚,肯定是有的,其中多少也有他自己的默许。 区区一个门派长老,居然敢剑指他的人,简直是不把他给放在眼里。 他说过,要扒了牛有道的皮,只是之前冒出个敖丰作证,搞得他没有理由硬来,让牛有道躲过了一劫。 现在牛有道摇身一变,又成了针对缥缈阁的督查,他已不能再明着动了,自然是默许了下面暗中谋害。 谁都没想到牛有道无凭无据仅凭猜测就敢向圣尊陈情,胆子不小。而如此无凭无据之事,圣尊居然亲自发话严查! 玄耀是他丁卫的心腹手下,许多密事都经了玄耀的手,他不可能不保玄耀。 怕牵连到自己都是其次的,玄耀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问题是,若因为这点事,连自己的心腹手下都保不住,以后还如何服众? 保玄耀也许会惹来一些猜忌,可他还是得做,这也是他亲自赶来的原因…… 牛有道一出中枢府邸,外面等候的秦、柯二人立刻迎了上来接应。 “牛长老!”等候在外面的太叔山海等人也迎了过来。 “走!”牛有道没有理会他们,领着秦、柯二人径直离去。 秦、柯二人交换了个眼色,发现长老还真是一点都不给七派等人面子,不过跟了牛有道这么久,多少了解了一些长老的办事风格,这样做必然有原因。 太叔山海等人愕然相视,安守贵嘀咕了一声,“也不知丁卫单独留下他说了些什么。” 前面是妖狐司执事龙泛海对牛有道的热情,现在又单独和丁卫谈话了,明显有蹊跷,到底是怎么回事?一群人心里猫爪挠似的。 众人凑一起嘀咕一阵后,也不顾什么颜面了,追着去了,直奔牛有道所在的妖狐司。 牛有道回到落脚院子门口时,一群人追上了,血神殿长老梅长红喊了声,“牛长老留步!” 牛有道停步转身,问:“干嘛呢?” 梅长红道:“牛长老,守缺山庄抽签之前商议的事可还算数?” 没直接说出联合对抗缥缈阁,是因为门口有缥缈阁的守卫,有些话不好让缥缈阁知道。 牛有道也瞥了眼那守卫,曲灵昆,昨天见过的,今天又轮到当值了。 目光回到众人脸上,牛有道轻描淡写的扔下一句,“跟你们这群将死之人,还有什么好说的。”说罢转身上了台阶,径直入内。 一群人还想追入院内,刚上台阶,谁知里面的牛有道又冒出一句,“关门!没有我的允许,不许放任何人进来,擅闯者杀无赦!” 嘎吱!秦观和柯定杰迅速将门一关。 吃了闭门羹,甚至差点撞门上,呆在门外的各派长老凝噎无语,面面相觑。 区区高墙拦不住他们,他们一跃就能进去,可‘规矩’这东西是世间最高的围墙。 敢闯进去试试!牛有道说了杀无赦。 当然,牛有道手下两个虾兵蟹将的,也做不到对他们杀无赦。问题是,擅闯进去一旦动了手,那就闹出了事,没理的,缥缈阁不是他们为所欲为的地方,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安守贵呸了声,转身下了台阶。 一群人离开了门口,慢腾腾的离开了这边,清月山庄长老皇甫金低声问了句,“他说我们是将死之人,这话什么意思?” 鬼知道是什么意思,总之一群人面色凝重,看牛有道这样子是不打算跟他们联合了,是准备单打独斗了,单打独斗有和大家联合好吗?都估摸着牛有道应该是知道了些什么。 龙泛海的态度,还有丁卫的单独问话,就是很好的证明。 因牛有道的话,慢吞吞行走的众人心头笼罩上了一层阴霾。 守在门口的曲灵昆偏头看向离去的一群人,亲眼目睹了刚才的情形,发现牛有道压根不把这群人放在眼里,一群人还没脾气,这事着实有点意思,他准备回头上报给自己背后的人。 庭院内,秦观亲自泡了茶水奉入亭内,摆在了牛有道的跟前。 趴门口查探的柯定杰也回来了,笑道:“长老,他们都走了。” “不走还能硬闯进来不成。”牛有道只言片语着端了茶盏。 柯定杰犹豫了一下,试着说道:“长老,他们说的应该是联合对抗的事。” 嘬了口茶水的牛有道放下茶盏,“他们不是要撇开我们吗?” 柯定杰:“长老,恕我直言,现在不是置气的时候,孤军奋战不如联合。” 牛有道略摇头,“我们求他们,不如他们来求我们。再熬熬他们,现在还不到火候。你们不用担心,此事我自有计较。”话毕,又笑着提了声,“咱们向圣尊陈情的事有反应了,就在刚刚,玄耀被抓了!” “啊!”二人惊讶,复又欣喜,秦观高兴道:“这倒是件好事,玄耀记仇,能把他给解决了也不错。” 牛有道:“你们想多了。问天城是缥缈阁在圣境的中枢之地,玄耀能代丁卫坐镇此地管事,必然是丁卫的心腹,有丁卫在,如今是丁卫执掌缥缈阁,这种无凭无据的事伤不了玄耀分毫。” 二人皱眉,秦观:“既知伤不了他,长老何故还要惹他,岂不是让他恨上加恨?” 柯定杰也唉声叹气道:“是啊,长老,为一时之气有点不值得,您这样做有点不顾后果,缥缈阁不会放过您的,迟早要找您算这笔账。” “我们还有退路吗?以斗求存是唯一的选择!你们不要多虑,该怎么做我心中有数。柯定杰,昨天说的那地图,就在书架上,你带秦观去好好看看。” “是!” 待两人去了屋里后,牛有道起身出了亭子,来到门口打开了门,咳嗽了一声。 稍后,门外守着的曲灵昆入内,袖子里抽出一份油纸包裹的东西给他,并提醒了一声,“送餐时给你加点菜。” 牛有道颔首,懂他的意思,为何要进来,人家回头要找个理由做交代,说是这里招呼他加菜。 …… 地牢内,丁卫看过了审讯者上交的口供,没发现什么问题,口供扔回,让闲杂人等回避了,自己向地牢深处走去。 听到脚步声,看到出现在牢笼外的丁卫,玄耀立刻上前,隔着栏栅,问道:“先生,是牛有道告状吗?” 他又不傻,审讯者一问,他就知道了是在查他公报私仇的事。 丁卫颔首:“无凭无据的事,不会有事。不过立马把你放了也说不过去,倒显得我庇护的太明显了,你暂且在里面再呆三天,再接受几次审讯。” “是!”玄耀应下,先生摆明了要保他,令他松了口气,真要较真的话,不死也要脱层皮。 突遭此牢狱之灾,颜面大失,他心中免不了怨恨,“这个牛有道太猖狂了,无凭无据就敢向圣尊陈情,他昨夜又放飞了金翅,不知又向圣尊呈报了什么。” “昨夜又发出了呈报?”正欲离去的丁卫蓦然回头而问。 第一零四九章 闭门羹 “是!”玄耀点头,想了一下,又补充道:“确切的说…据妖狐司报,应该是今天临近清晨前一个时辰的样子,传讯金翅回来后不久,又再次出发了。” 丁卫上前一步到了牢笼跟前,表示怀疑,“除了你这事,他还有什么好奏报的。如此接连上报,有什么是不能一起上报的,为何要接连打扰圣尊?肯定是之后又发生了什么,是不是你们又对他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玄耀辩解了一半,忽又有些惊疑不定,有些事不知该不该说。 丁卫估计他是想到了什么,沉声道:“说!” 玄耀犹豫道:“先生,头次发现他有呈报举动后,妖狐司执事龙泛海曾带了酒菜登门,欲探寻他因何呈报,他当时曾给龙泛海扣了顶帽子,说龙泛海欲刺探那边与圣尊的通信内容,说是会如实上报给圣尊!” 丁卫脸色微变,怒斥道:“蠢货,你们在干什么?谁让你们打探往来圣尊那边的书信的?” 玄耀辩解道:“先生,不是那么回事……”可话到口中这介于模棱两可之间的事又实在是解释不清楚,他只能把龙泛海禀报的经过讲了一下,让丁卫自己分辨去。总之最后强调,“牛有道当时说了,是在开玩笑…” “玩笑?希望是玩笑,希望和此事无关!”丁卫一声冷哼,扔下话转身而去。 “先生,先生……”玄耀趴在栏栅上连喊几声,未能换来丁卫回头,心中顿时忐忑不已。 丁卫离开地牢后,立刻让人招了妖狐司执事龙泛海来问话,过问详细情况。 事情这么一问,龙泛海知道在怀疑什么后,可谓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获悉是玄耀让龙泛海去打探消息的,丁卫有点火大,玄耀居然向他隐瞒了这一层。 按理说是很正常的事情,也算不上什么事,并无刺探圣尊的意思,这边只是想知道牛有道向圣尊禀报了什么,因此而带着酒菜去试探两句。可就是和刺探圣尊书信擦边了,解释的清楚吗? 估计办事人之前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后果,可这种事若是被有心人给上纲上线了,那就不是小事,刺探圣尊的书信情况,活得不耐烦了还差不多! 真要是扣了这顶帽子上报,一定会让圣尊极度敏感,已经触及了诸位圣尊的逆鳞,居然敢窥探圣尊私密,这还得了? 现在还不知牛有道是不是报了这事,真要是这样报了,指使龙泛海的玄耀将会有大麻烦。 一旦龙泛海咬出了玄耀,他丁卫也保不住。而一旦牵出了他丁卫的心腹手下玄耀,能不怀疑他丁卫的居心吗? 杀了龙泛海灭口?龙泛海早不死、晚不死,这个时候死了,当圣尊是傻子吗?真要这样干了,黄泥巴掉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 厅内来回踱步一阵,丁卫停步在龙泛海跟前,盯着他双眼道:“当时现场有多少人听到了你们的对话?” 龙泛海抬手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应该有五六个人吧。” 丁卫怒了,“究竟是五个还是六个?” 龙泛海冷静了一下,想了想,“是六个,牛有道身边有两个人,我身边有四名随从。” 丁卫:“去见个牛有道,身边带那么多人作甚?” “……”龙泛海无言以对,没事的时候什么都对,一旦有事,什么都是错,他又能说什么。 丁卫:“你能保证他们四个能咬死不松口吗?” 龙泛海忙道:“先生放心,牛有道那边的人证言不可信,我这边的四个人会让他们闭嘴。” 丁卫:“你准备让他们怎么闭嘴?” 龙泛海:“属下会让他们消失。” “放屁!”颇有修养的丁卫爆出了粗口,“这个时候灭口,当别人都是傻子不成?你信不信你会被圣尊亲自提去审讯?你确定你能顶住圣尊的天威?” 龙泛海急了,“先生,那怎么办?” 丁卫:“你那四名随从知不知道是玄耀指使你去打探消息的?” 龙泛海立刻保证道:“不知道。属下办事,焉能把上司的话给到处宣扬。” 丁卫抬手放在了他的肩头,“若不是呈报的此事则罢,若是此事,你知道该怎么说吗?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一旦玄耀出事,你这个执行人也跑不了。” 龙泛海心弦一颤,懂了对方的意思,就算自己招供出了玄耀,自己也有罪,就算自己能逃过一劫,眼前这位也不会放过自己。 他颤声道:“此事和玄管事无关,是我自己一时好奇而打探。” 丁卫颇欣慰的样子,手拍了拍他肩膀,“若此事能顺利过去,我保证你前途可期。若是出了意外,你放心,你俗世的家人会有人关照的。” 龙泛海猛然一惊,瞪大了双眼,俗世家人的事,他以为很隐秘,没想到眼前这位早已知道! 可他也不想想,丁卫轮值掌权缥缈阁,若是控制不住他,又岂会用他。 面对对方眯眼凝视的目光,龙泛海黯然低头道:“是属下疏忽了,玄管事说牛有道不是善茬时,属下就应该要防备。牛有道乱扣帽子时,属下就应该警醒,就应该抢先下手将他给做了,不该再给他作乱的机会。” 丁卫:“现在说这些没用,现在动了他,圣尊雷霆之怒降临,之前有牵涉的人一个都别想跑。人家步步走到了你们的前面,慢一步就要接受慢一步的后果。也许是我们想多了,你暂且安神,不要露什么端倪,不要乱来,懂吗?” 龙泛海:“是!” 丁卫挥了挥手。 龙泛海拱手后退,转身而去。 丁卫慢步而出,走到堂口屋檐下,嘀咕自语着,“在外面搅风搅雨也就罢了,竟敢搅到圣境来,胆子不小,我还真是小看了你。” 离了此地的龙泛海,一路上怅然若失。 稍加清醒后,突加快了步伐…… 妖狐司,牛有道居住的小院门口,有人敲门。 昆林树来了,门敲开了,开出了一道口子,秦观露头看了眼外面,看到了外面的太叔山海等人。 昆林树道:“我要见道爷,劳烦通禀一声。” 他不想来,奈何太叔山海等人商量过后,心里实在是没底,一句‘将死之人’把他们内心给搞了个七上八下,遂把主意打到了他昆林树的头上,推了他来打前锋。安守贵以天火教长老的身份来逼迫,昆林树不得不从。 秦观目光从外面一群人的脸上收回,笑道:“昆兄,实在是抱歉,长老现在有要紧事,不见客,请回吧。” 昆林树回头看了眼众人,又道:“我就见一面,不会打扰太久。” 秦观低声的,快速回了句,“长老说他在想办法,让你暂且再委屈一段时间。”他其实也不知牛有道这话是什么意思,纯粹是照牛有道的吩咐说的,之后又正常声音道:“请回吧!” 说罢咣一声,直接把门给关了。 昆林树怔怔看了看紧闭的大门,之后慢慢转身下了台阶,来到了安守贵面前,“长老,道爷不肯见我,我也没办法。” “道爷,道爷的,叫的还真亲热。”安守贵冷哼一声,“这就是你的主子?我看他也不会管你的死活。”继而转身看向其他人,“那位摆谱呢,咱们还赖在这干嘛,难道要跪下求他不成?走吧。”率先迈步而行。 众人意兴阑珊的跟上了。 昆林树默然,夹在中间受煎熬的滋味他已经习惯了,默默跟随。 然而没走几步,发现前面人停了,抬头一看,只见妖狐司执事龙泛海提了两只食盒走来。 众人让路一旁,龙泛海经过时问了句,“都堵在这干什么?”这次他一个人都没带,连东西都是自己提的。 众人不知如何作答,龙泛海本想发作一下,但有牛有道的前车之鉴,有点不敢再招惹这些督查,话毕也就过去了。 来到门口台阶前,见大门紧闭,龙泛海对拱手行礼的曲灵昆偏头示意了一下。 曲灵昆当即快步上了台阶,拍了拍门,“牛长老,牛长老,执事来了,快开门!” 稍候,门开了,秦观露了个脑袋,笑着抱歉道:“曲兄,你刚才也听到了,长老现在不见客。” 曲灵昆回头看向龙泛海,有请示的意味。 龙泛海亲自开口笑道:“你对牛兄弟说一声,就说是我来了。我准备了好酒好菜,要和牛兄好好喝两杯。”提了提手上食盒示意。 他不想坐以待毙,想来想去,一旦有事,解铃还须系铃人,准备在牛有道身上再下下工夫。 秦观:“抱歉!长老说了,谁也不见!”脑袋缩了回去,咣,门又关了。 曲灵昆有点傻眼,很是吃惊,没想到牛有道这么猖狂,人在妖狐司的地盘上,居然不给妖狐司执事的面子,区区一扇门岂能挡住妖狐司执事? 给脸不要脸,他以为龙泛海会发作,谁知回头一看,只见龙泛海脸色很难看,渐露颓丧神色,如丧考妣一般的慢慢转身了,慢慢离去。 曲灵昆可谓惊讶到了极点,什么情况? 他不知有丁卫的交代在前,龙泛海此时不敢乱来,哪敢硬闯。 而龙泛海吃了这个闭门羹后,心中大概有数了,第二次的金翅呈报,十有八九就是检举了他,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了。 更惊讶的是看着这边的太叔山城等人,眼睁睁看着黯然神伤的龙泛海从旁颓废而过的样子,可谓震惊到了极点,什么情况? 第一零五零章 三天三连报 堂堂妖狐司执事,在自己的地盘上居然吃了闭门羹? 尤其是龙泛海那沮丧的样子,应该不是演戏给他们看,没那必要。 眼前的一幕真正是让他们感到难以置信,这妖狐司究竟是谁的地盘,怎么感觉这妖狐司乱了套? 看看大门紧闭的院门方向,再看看龙泛海落寞离去的背影,众人半晌回不过神来。 仍在台阶上的曲灵昆也同样好一阵都难以回过神来。 站在路旁左看右看的众人,之后面面相觑,一个个欲言又止,又不知该说什么。 他们在各司是什么样的待遇,自己自然是清楚的,能给好脸色看就不错了,哪像这妖狐司的龙泛海,能亲自提着酒菜拜求一见,在他们司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之前听昆林树说过龙泛海带酒菜为牛有道接风洗尘的事,后又见丁卫单独留牛有道谈话,此时更是亲眼目睹了牛有道一点面子都不给龙泛海,简直是在践踏。 究竟是怎么回事,究竟是什么情况,他们不清楚。 但有一点他们意识到了,在这处境艰难的局面下,牛有道已经先于他们打开了局面。 那句‘将死之人’更是成了他们的肉中刺,他们此时真的很想找牛有道好好谈谈。 奈何有点放不下那个颜面去求,更何况牛有道说了不见,连龙泛海的面子都不给,甚至是给龙泛海难堪,这个时候再求见似乎也没什么意义,只会自找难堪。 “咳咳。”太叔山海握拳嘴边干咳两声,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后,说道:“不急于一时,咱们先回去再商议一下。” 众人找了个台阶下,唯诺一声走了,颇有点一步三回头的味道,还不时回头看看牛有道住的地方。 尾随在众人最后面的昆林树内心也很惊讶,内心不由琢磨起秦观低声交代的话,不知是什么意思…… 牛有道其实也没干什么,就在庭院内的亭子里,自然光线下,拿着一张纸,看着曲灵昆给予的有关情况。 根据曲灵昆提供的情况,他大概了解了,九大圣地轮流执掌缥缈阁之际,谁执掌谁都会把主要部司的负责人给换成自己人。譬如丁卫接掌缥缈阁后,各部司的人全部被丁卫换成了自己人,这妖狐司的执事龙泛海其实也是刚上任没多久。 对此,牛有道也能理解,仅担任缥缈阁掌令是没用的,丁卫不把下面各部司的负责人换成自己人,根本号令不动。 脚步声传来,牛有道顺手掀起桌面上的地图,将手上另一张文字内容压到了下面。 桌面上的地图是问天城的详图,这个让身边人看到了没关系,可以说是书房内的,有关缥缈阁的文字情况就不宜让其他人看到了,书房内会有这东西?说不过去的。 他现在还不想让人知道他和缥缈阁内部的人有勾结,这事他还在琢磨。 文字内容看完后,他会销毁掉。 秦观进入亭内笑道:“长老,人都走了。” 牛有道盯着地图,没有抬头,微微颔首,表示知道了。 秦观不再多言,出了亭子,来到占据庭院内有利地形负责警戒的柯定杰身边。 两人齐刷刷看向亭子里认真查阅地图的身影,继而又相视一笑。 之前的牛长老虽然让他们觉得很有能耐,却不像经历了眼前诸般后的感触那样见肉见骨。 看看那七派的所作所为,之前是什么样,还想撇开这边,现在是什么样,求着联系这边。 再看看妖狐司的执事龙泛海,已被长老收拾的服服帖帖,连点脾气都没有。 这一方庭院里的伏案身影,看似几乎不出门,却似乎掌握牵引着外面的一切,颇有任由风浪起稳坐钓鱼台的风范。 不是他们看不起自己的师尊,而是紫金洞的长老他们见识过不少,但有这胆略和手腕的人,他们认为整个紫金洞怕是找不出第二个,真正是让两人私下里常感叹不已。 两人服了,经由此遭,更是心悦诚服,也渐渐心安,感觉牛长老身上似乎有一种特别的魅力,只要看到牛长老在,他们居然有种安全感,开始的不安渐渐消散,渐渐踏实了下来。 …… 繁星之下,一切美好皆朦胧。 亭台内的莎如来拨开纱幔,踱步而出到露台,顺手接了边上人递来的东西。 递东西的人就站在柱子后面,身形近乎隐藏在柱子的阴影中。 摊开手上的纸张,借着星光看过后,莎如来向来没什么表情的面容上竟浮现一丝笑意,“还真是个不安分的主,竟连上书两道,居然把丁卫给搞了个不安。看来我们没看错人,的确有种,够胆!” 略偏头,“能帮他的,尽量帮忙,你做好安排。” “是!”阴影中的王尊应了声,又迟疑道:“他显然有疑虑,接连提出要求,想见您。” 莎如来:“我是他想见就能见的吗?这小子不是什么好东西,能不能脱身还不知道,现在见他,他为了自保,不把我拖下水才怪了。想见我,得有见我的资格,现在还不是和他见面的时候。这事你必须谨慎,不要让人有任何怀疑到你身上的可能。” 王尊懂他的意思,一旦自己暴露了,也就等于眼前这位也暴露了。 虽然不清楚这位究竟想干什么,可还是应道:“是,先生放心,不会有任何问题。”目光突然一瞥,见到不远处一道婀娜身影款款而来,一看便知是那位喜欢粘着莎如来的女人,当即低声道:“属下先告退。” 莎如来嗯了声。 王尊身影一拐,迅速消失了。 …… “长老!” 后半夜刚过,门外传来了秦观的声音。 盘膝打坐的牛有道缓缓收功,慢慢睁开了双眼道:“进来。” 秦观推门而入又关门之后,快步到了牛有道跟前,奉上一份书信,“长老,圣尊的回复到了。” 牛有道立即接信到手查看,只见上面还是那四个字:圣阅已知! “研墨!”牛有道扔出话,自己也放了双脚下榻,在屋内徘徊思索着。 秦观走到桌案旁点亮了桌案上的灯火,铺陈好了笔墨纸砚。 似乎理顺了用词的牛有道走来,提笔蘸墨,落笔就是一行先向圣尊见礼的字迹。 旁观的秦观相当无语,怀疑是向圣尊陈情,果然还真是这样。他就想不通了,难道还有什么好告状的吗? 他绞尽脑汁想了又想,实在是想不出还有什么好检举揭发的。 注目到牛有道写出的东西后,又有几分愕然,发现这次居然不是告状。 认真辨认下,发现长老居然在向圣尊提意见和提要求。 长老认为目前的督查方式有缺陷,人分往各司督查固然没问题,可限制死了不能触类旁通会给督查带来困难。长老的意见是,分别督查各司可依旧,但最好不要约束督查人员有必要的情况下涉及其他部司的调查。 为了督查方便,长老请求可给予督查人员调遣大型飞禽做脚力的条件。 最后一个条件,长老觉得自己身边的可靠人手不够,想调天火教那边的昆林树来自己身边协助,能方便自己行事。 当然也有理由,首先昆林树在天火教那边不受待见,容易受到打压,与其让昆林树在天火教那边内讧影响天火教的督查工作,不如让昆林树来他身边协助,让他这边发挥更大的作用。 其次是昆林树本就因为比武败在了他的手上,成了他的人,奈何答应了的事情不得不兑现,才让昆林树继续挂了个天火教的名头参加历练。 诸般种种,长老拜求圣尊能恩准。 写完搁笔,揭起纸张,牛有道给了一旁的秦观,“发给圣尊!” 秦观接到手吹了吹墨迹,晾干之际,有点担忧道:“这般种种,长老之前为何不一起上报,这样接连打扰圣尊合适吗?” “一步一步来,自然有一步一步来的道理。”牛有道简单回了句,并未将用意彻底倒出。 有些事情提点一下就行,能领会自然能领会,不能领会就算说的再清楚,没那份天赋讲清楚了也学不到什么。 秦观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再看看上面的内容,忍不住叹道:“为了昆林树,长老也算是费心了。” 他现在算是明白了长老之前让他交代给昆林树的吩咐。 牛有道:“既然跟了我,他如今的艰难处境,我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秦观眼神复杂,颇受感触,能感受到长老为了保住昆林树所花的心血。 接着,牛有道又叹了声,“唉,我也是尽人事,听天命,姑且一试,圣尊会不会答应还不一定。去吧,尽快发给圣尊!” “是!”秦观领命而去。 …… “什么?又发出了第三道呈报?”屋内盘膝打坐的丁卫闻报骤然站起而问。 龙泛海连连点头,“是的!属下接到下面的禀报,一刻也不敢耽误,立刻前来向先生禀报。” 丁卫面容略扭曲了一下,来回踱步着,“三天三连报!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还有什么事是值得他再陈情的?” 龙泛海:“属下也费解,也想不通。属下想过要不要派人将那传讯给截下来看看写了什么,奈何是发给圣尊的信函,属下也不敢妄动。” 丁卫静默思索了一阵,良久后嘴缝里蹦出字眼来,“来了个搞事的!” 第一零五一章 蓝明来查 龙泛海连忙请问:“先生,现在该怎么办?”他是希望事态出现变数的。 丁卫斜睨,还能怎么办?等!视情况而定,现在什么都不宜多做。 当然,他也能理解龙泛海的心情,可两人所站的高度,被触及的轻重程度也不一样,他不希望把事搞大了,不希望自己成为某些人眼中那个居心叵测的领头人…… 的确在等,丁卫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牛有道上报的是不是龙泛海的事,多少还是希望是这边想多了。 他知道,若有事的话,反馈应该就在今天。 门一夜未关,天蒙蒙亮的时候,门外有属下直接进来了,对盘膝而坐的他禀报道:“先生,天蓝圣地的人来了,蓝明亲自带了一些人来。” “天蓝圣地,该来的还是来了…”榻上盘膝的丁卫嘀咕一声,别人也许不知道,他却是最清楚各派督查人员上报的联系对象是谁的,各方将传讯金翅送到他手上,再经由他安排下去的,他焉能不知。 起身后直接出了门,来到正庭,只见十几名蓝衣人肃立,为首汉子下巴微抬,给人目光下垂看人的感觉。 丁卫认识他,正是蓝道临的儿子蓝明。 见到丁卫,双袖外侧绣有两条蛟龙的蓝明抬手拱手,微笑道:“丁兄,咱们有段时间没见了。” 丁卫走到他跟前,看了看来的一群人,不冷不热的问道:“你跑这来干什么?” 蓝明笑了,“丁兄是真不知道,还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 丁卫:“我没时间和你玩,没事恕不奉陪。” 蓝明似笑非笑,一手伸进了另一手的袖子,掏出一面令牌,一面和丁卫持有的缥缈阁掌令令牌一模一样的令牌。 此令牌,九圣各有一面,代表九人皆可号令缥缈阁。轮值时,轮到谁家执掌,那位圣尊就会将令牌交给自己指定的人选来缥缈阁赴任。 令牌亮给了丁卫看,“奉天蓝圣尊法旨来查案,丁兄,要不要检查一下是否有假?” 丁卫目光审视了一下那面令牌,“查什么?” 蓝明:“玄耀公报私仇,打击报复圣尊指定的督查人员一事,可有结果?” 丁卫:“你既然持令而来,查证过程和结果你随时可查,用不着问我。” 蓝明:“谢丁兄提醒。”低头翻看着手中令牌,忽又冒出一句,“妖狐司执事龙泛海可在?” 丁卫心中明白,果然是那事,嘴上却道:“找他作甚?” 蓝明:“有事找他核实一下,劳烦丁兄把人给找来。” 丁卫:“什么事?” 蓝明:“丁兄执掌缥缈阁,我想有些事情是瞒不过丁兄眼睛的,何必绕弯子?有人举报龙泛海意图刺探圣尊书信。” 丁卫:“还有这种事?蓝兄暂且歇下,区区小事缥缈阁自会查明给圣尊一个交代。” 蓝明冷眼、冷笑:“不用劳烦缥缈阁!胆子不小,竟敢刺探与圣尊来往的书信,这还是小事吗?”令牌抬起,再次亮给了丁卫看,“圣尊有令,命我亲自来查,丁兄若是觉得圣尊的决定不妥,可以拒绝。” 丁卫略默,知道事情触及了蓝道临的逆鳞,已经把蓝道临给惹怒了,蓝道临这是不信缥缈阁,怕缥缈阁有人会包庇,遂派了自己人来查。 略思索之后慢慢回头,吩咐了一声,“把龙泛海带过来。” “是!”有人领命而去。 蓝明微微一笑,慢慢收起了手上令牌。 丁卫也上前了两步,与蓝明并肩而来,只不过一个面朝前,一个面朝后。 丁卫偏头,对他耳边轻声道:“无边阁虽荒凉无趣,可毕竟是你能做主的地方,天蓝圣尊让你守着无边阁,保持一点距离,也是为了你好。你不老实呆在无边阁,偏偏常赖在圣境不走,既辜负了圣意,对你也没好处。” 蓝明脸颊绷了绷,“多谢丁兄善意提醒,你管的未免也太多了些。” “做人不要做的太绝了,天威难测呀!”丁卫抬手拍了拍他肩膀,一副言尽于此的样子,说罢转身而去,扔下现场一群人不管了,只留了名手下配合。 没多久,龙泛海被人带到,见到冷目凝视的蓝明,龙泛海身心皆凉,脸色难看。 “拿下!”蓝明下巴一甩。 立刻数名蓝衣人上前,当场将龙泛海给制住了。 龙泛海不敢反抗,惶恐道:“蓝先生,这是何意?” “找个审问的地方。”蓝明对丁卫留下的配合人员说了声。 “是!”那人领命,伸手相请,领了一群人前往审案的问天城牢狱。 进了牢狱也没多久,数名蓝衣人连同缥缈阁人员四处出击,将牛有道、秦观、柯定杰以及某日跟随龙泛海在场的四人悉数找到,一个不落,统统带往了牢狱。 太叔山海等人亲眼目睹了牛有道被带走。 他们本是来再次登门拜访的,谁知未能敲开牛有道的院门,却被轰开到一旁,目睹了蓝衣人和缥缈阁的人强闯入院子里,目睹了一群人把紫金洞三人给带走。 发生了什么?众人不知,尾随观看,结果在牢狱外止步。 他们还不知那有人把守的入口处是监牢,只知自己进不去,问过门口守卫才知此地是问天城关人的牢狱。 牛有道被抓进了监牢?众人惊疑不定,不知是怎么回事,昨天还见牛有道嚣张,今天转眼间就这样了? “出什么事了?”血神殿长老梅长红左右问了声。 盯着监牢门口的众人众,太叔山海冷哼:“谁知道,反正肯定不是什么好事,那家伙平常为人嚣张,遭报应不是很正常吗?” 一群人在门口等了一阵,向狱卒打探也没问出什么,不可能一直呆在这,最终留了下面弟子盯着,其他人先走了。 正午时分,牛有道、柯定杰、秦观从监牢内出来了,不像有事的样子,径直回了妖狐司落脚的地方。 各派盯守弟子见后,迅速返回禀报。 同样的情况,站在屋檐下静默的丁卫也知道了。 从蓝明来到的那一刻开始,不管龙泛海招还是不招,丁卫知道龙泛海的命运已经注定了,有些事情就是这么残酷。 他甚至能想象到,蓝明既然被派来了,就要面对其父的审视,因此蓝明会用尽一切手段拿到想要的结果,不可能无功而返,必定要给其父一个交代。 他只希望之前与蓝明碰面时,自己隐晦的提醒蓝明能听进去,不要把事情做的太绝了。 他希望蓝明明白,他不是没有反击能力的,你能做初一,我就能做十五! 他还是希望能保玄耀一命。 当然,对于结果他不太担心,就算龙泛海扛不住咬出了玄耀,玄耀也一定能守口如瓶,不会把事情牵连到他丁卫的身上。能把玄耀当做心腹来用,他还是有一定把握的。 他现在最担心的是牛有道那第三道呈报,不知道牛有道又举报了什么东西。 有些事情他身在其中,感受十分清晰,知道玄耀失误了,因为没把牛有道给放在眼里,就算想报复牛有道,也不该去挑明了威胁牛有道,也不该让牛有道知道其迟早会找他牛有道算账。 牛有道不想坐以待毙,这是牛有道的反击。 一道呈报不能置玄耀于死地,第二道呈报等于是再次加码,间接要把玄耀往死里逼。 可是他知道没有用,圣尊却未必会这样想?难道他要向圣尊禀报,讲明其中因果,证明玄耀的确威胁了牛有道?如此一来岂非坐实了玄耀在打击报复?真要如此,他知情不报、明知真相还查不出来,又该如何?他丁卫意欲何为? 第三道呈报里的内容究竟是什么?他竟连一点琢磨的蛛丝马迹都找不到,感觉突然间事态就超出了他这个缥缈阁掌令的控制,不明的事情才是让人感到最恐怖的,不知还会有什么样的事情降临。 可他现在又不能对牛有道干什么,甚至连去见牛有道的面都不合适,他要摆出置身事外的态度。 第三道呈报究竟报了什么?他反复琢磨,从时间上判断,他估计蓝明也不知道,蓝明来的路上,第三道呈报应该也在路上。 一道接一道的呈报,令丁卫感觉到了,这是精心设计好的。 区区一个紫金洞的长老,竟敢操局缥缈阁,并直接把圣尊给扯进来,这胆子得有多大?他不明白,难道牛有道就不知这样做的后果?人在他手上,要弄死他牛有道不难,迟早的事,竟敢这样的罪他丁卫? 问题是牛有道切入手法之精准,眼前竟让他反击不是,不反击也不是,竟被顶住了软肋难以发力。 牛有道为什么敢这样做?是藏有后手吗?第三道呈报让他越发琢磨不透了,心中竟隐隐不安起来。 亲手领教了牛有道的难缠,他现在有点后悔了。 那厮已经被罗芳菲弄出了圣境,自己干嘛非要争那面子跟罗芳菲较劲,有事也是罗芳菲闹出来的,让罗芳菲担着就是了,干嘛非要把那厮给弄回来? 他很清楚,许多事情之间是存在因果关系的,若不把牛有道给弄回来,太叔山城就不会跟晁敬较劲,太叔山城就不会抖出牛有道和晁敬之间的秘密,自己也就不会去探寻那背后的隐秘,也就不会让玄耀去查牛有道,自然也就不会出现眼前的麻烦事。 然而世上没有后悔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后悔也没用了。 第一零五二章 悬尸示众 黄班来了,直奔屋檐下的丁卫而来,拱手见礼,“先生。” 丁卫:“人员都妥当了?” 黄班:“都妥当了,各派人员都被接走了,各部司回复也都确认到位了,一切正常。” “嗯。”丁卫点了点头,“情况有变,历练人员已没了再统揽的必要,你闲下了,也没必要再守着守缺山庄。玄耀暂时已不宜再坐镇问天城,让他避避嫌吧,你暂代玄耀坐镇这边。” “是!”黄班拱手应下,之后又试着问了句,“属下刚到,听说蓝明来了,遂过问了一下,听说这里出事了?” 丁卫颔首,斜睨道:“那个牛有道,不安分,小心点,不要仓促乱来,避避风头再说。” “明白。”黄班心领神会。 …… 太叔山海等人获悉牛有道出来了,再次赶往其落脚地,结果再次吃了闭门羹。 究竟怎么回事?究竟发生了什么?众人云里雾里,可谓百爪挠心…… 天蓝圣地,未必地如其名,天空白云悠悠,难得完全的碧蓝。 但地方却是好地方,风光旖旎无限,宛若仙境一般。 在那仙境之巅,光照下似乎有一颗蓝汪汪的璀璨宝石,一座由纯蓝玉石打造的宫殿,天蓝圣殿。 圣殿名字似乎有点俗,却无人敢小觑。 蓝道临身瘦袍宽,蓝衣大袖,一头白发,皮肉却白皙无皱,没什么老态,颇有仙风道骨的风范。 其弟子真颜随行在旁,年纪看着似乎比蓝道临年纪还大,手里捧着的是牛有道上报的东西,查看着。 停步在圣殿门槛前,蓝道临问:“真颜,你觉得牛有道所报如何?” 真颜道:“看着似乎有些道理,但这事也不是咱们一家说的算。” 蓝道临又问:“三天,三道呈报,你觉得牛有道这个人怎样?” 真颜:“从罗芳菲将他送出圣境开始,弟子便调集了所有有关牛有道的情况查看,这人的确是个有手腕的人,能如此快速崛起,不简单!” 蓝道临波澜不惊道:“也不安分。是个善于操弄规则的人。善于操弄规则,则说明他对规则没有敬畏心,无敬畏则说明不满,这种人留不得!” 真颜略顿,试着问道:“蓝明师弟现在就在问天城,弟子现在传讯给师弟,让他处理?” 蓝道临微微摇头:“不急,虽然留不得,但确实是一把好刀,能发挥作用,那就用用,用完了再说。” “是。”真颜略欠身。 蓝道临看也不看地挥手一指,指向了真颜手中的呈报,“转发给其他几家,看他们的意思如何。” …… 天又亮了,监牢的门开了,亲自在牢内闷了一整天的蓝明出来了,胜似闲庭漫步,绣有蛟龙的双袖身后一甩,负手抬头,看那蒙蒙亮的天空。 后方一阵脚步声,一群人跟了出来,龙泛海在其中,是被拖出来的。 必须得有人拖着,已经站不起来了,衣衫褴褛,血肉模糊,被折腾的不成了人样。 情况其实很早就讲清楚了,各方口供也早就对上了,犯不着让龙泛海受这么大的皮肉之苦。 可蓝明不会就这样收场,也不可能快快收场,他受命而来,自然是要做出严加追查的样子。 蓝明一直在追查幕后是否有其他人指使,龙泛海咬死了不松口,别说没人指使,连刺探也不承认,只说是正常的打探过问而已,别无他意。 再正常也没用,事实证明,其他在场人员的口供也证明了,他龙泛海打探的就是给圣尊的呈报。 沾上了这个边,这个帽子扣在了头上,龙泛海也知道自己必死无疑,抱了必死的决心,饱受折磨也未松口,哪怕蓝明拿饶他一命来引诱,他还是未松口。 松不得口,一旦松口丁卫不会放过他,照样是死路一条,还要连累家人,只能求一头。 不管他松不松口,蓝明继续让人审,同时也提审玄耀,正好玄耀也还关在牢内,审问是否有公报私仇,玄耀一概不承认。玄耀的事算是不了了之。 地上拖出了一行刺眼的血迹,龙泛海口角亦是鲜血滴滴答答,被直接拖往了问天城中央的空地上。 监牢内随后而出的龙泛海的四名手下,虽显得狼狈,却还好,没受太多的皮肉之苦,目送被拖走的上司,一个个战战兢兢,后怕不已。 蓝明瞥了眼拖走的人,自己转身而去,向中枢府邸走去。 广场空地的石柱上,抛搭了一根绳子,一头勒在了龙泛海的脖子上,一头有人下拽。 似乎知道自己即将面临什么,龙泛海口角呛血惨笑,好好的,其实自己并没有做什么,却落得如此下场,自是不甘。 他当然知道是因牛有道而起,可他一点都不怨牛有道的,真的不怨,他知道,把自己逼入绝境的其实不是牛有道。 脖子突然一紧,紧的他喘不过气来,身子吊了起来。 远远近近的人看着这里,一个个心有戚戚焉,却无人敢过来,哪怕是过问一声。 蓝衣人将龙泛海吊在了石柱上,没一会儿,动弹了两下的龙泛海便没了动静。 确认已死,蓝衣人离开了现场,远远近近的人没人敢过来解开绳索…… 轩阁内,丁卫坐在棋盘前,手里把玩着棋子。 蓝明入内,本欲开口辞行,丁卫却伸手对面,说了声,“坐。” 蓝明略笑,走到了对面,抖了抖长袍,盘腿坐下了。 丁卫捻黑子在棋格上落下一子。 “好吧,陪陪你。”蓝明盯着棋盘略琢磨,上了一粒白子,挑眼瞅了瞅对面的神色反应,“你手下人死了,你还有心思在这里下棋,看来事情真的和你无关。”语气中略带揶揄。 “本就和我无关。”丁卫又落黑子,“杀人不过头点地,有罪处死便可,何必挂在那示众,兔死狐悲,易寒了人心。” 蓝明填子,“不愧是缥缈阁掌令,果然是耳聪目明,这么快就知道了。一点警示是有必要的,这就是窥探圣尊书信的下场,悬尸示众一个月,以儆效尤,你若非要取下来,我也没办法。” 丁卫:“一个月?臭气熏天,你反正闻不到。” 蓝明:“臭才好,知道臭味才能让人长记性。你丁卫又不会长期呆在这,你也闻不到。” 丁卫:“你对我行踪倒是掌握的清楚。” 两人正聊着,黄班突然入内,向丁卫奉上书信,“先生,圣尊有令,命你即刻返回大元圣地。” 丁卫捻子的手悬空一僵,似乎还用力拧了拧,心弦可谓骤然绷紧了,不知是不是和第三封呈报有关,这个时候突然召自己回去,不知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牵涉到了自己。 第一封呈报搞到了玄耀头上,第二封搞到了龙泛海头上,第三封搞到他头上不是没有可能的事。 他没接书信,貌似淡定地盯着棋局,问:“什么事?” 黄班:“信中没说。” 丁卫手中棋子落下,淡然道:“知道了。” 黄班告退,退下时多瞅了眼将龙泛海弄死的蓝明。 蓝明也注意到了丁卫刚才略晃的不正常,落下几枚子后,笑了,“丁兄落子草率了,看来有心事。” 丁卫:“牛有道来此三天,接连发出了三道呈报。” “还有第三道?”蓝明很惊讶,左右看了看,忽身子前倾,低声问道:“你这边还有什么事?” 听到这话,丁卫确认了,这位果然不知道第三道呈报的内容,也就没了再谈下去的必要,伸手入棋碗,抓了把棋子稀里哗啦洒在棋盘上,“圣尊召见,耽误不得,不下了。蓝兄请自便,我先走一步。”收手起身而去,就这样走了。 蓝明回头目送一阵,回头目光落在棋盘上闪烁不定…… 龙泛海的死,尤其是悬尸示众,对整个问天城内的人触动不小。 各派督查人员察觉到了缥缈阁人员情绪的异常,风闻到了点动静后,纷纷赶往了城中央的空地上去看,看到了那具惨死的尸体。 妖狐司执事龙泛海被处死了?也只能是被执法了,否则谁敢在这里对缥缈阁的人乱来。 此时各派人员多少都联想到了点什么,想起了龙泛海去拜见牛有道吃了闭门羹之后如丧考妣的样子,那般失态,显然是提前察觉到了点什么。 不用多想,大家也猜到了此事可能和牛有道有关,可究竟发生了什么却是满头雾水。 …… 大元圣地,轻纱林林飘荡之地,瓜果飘香,歌声醉人,舞姿曼妙。 一体躯肥硕的男子胖的有些不像话,像一滩肉似的瘫在一张奢华的阔椅上,嘴中瓜果塞个不停,笑眯眯观赏着妙体在薄纱下若隐若现的舞女。 此人正是九圣之一的元色。 外面匆匆赶来的丁卫没有打扰自己师傅的雅兴,绕过舞池,走到阔椅旁,拱手见礼,“师尊!” 元色目光不离舞女,只挥了挥手上的瓜瓣,“给他看看。” 旁立的,几乎是赤条条,只有片缕遮住妙处的妩媚女子双手奉上一封书信给丁卫,并做了介绍,说是牛有道传给蓝道临的书信,蓝道临转发了过来。 丁卫看过信上内容,迟迟不语。 元色啃完手上瓜,出声了,“你执掌缥缈阁,得问问你的意见,牛有道提的这些,你觉得如何?” 第一零五三章 火候差不多了 什么时候一个修行界的门派长老也能让师尊随口熟呼其名了?丁卫瞅了眼观看歌舞的元色,并未急着回话。 信上内容既让他松了口气,也让他意外,更让他恼火,这牛有道得寸进尺,给了督查妖狐司的权力还不满足,居然还想涉及其他部司,还敢要这要那的。 “嗯?”元色那胖的看不见脖子的脑袋拧了过来,看着他,“不说话,也就是说你不同意牛有道提的这些?” 就一个妖狐司就闹出这么多事来,丁卫自然是不希望牛有道得到更大的权力,可他不能说不希望九圣指派的督查人员给缥缈阁造成更大的掣肘。 接连出的两件事又都牵涉到他的人,他又不好显得自己在针对牛有道。 掂量着沉吟道:“师尊,倒也不是不同意,而是觉得都答应的话,似乎有些不妥。” 元色笑了,笑弥勒似的乐呵呵道:“不妥就说嘛,我对你是放心的,也是信任的,尽管说。” 丁卫扫了眼魅惑乱舞、光腿光胳膊露腰的一群舞女,他很讨厌在这种环境下谈正事,可师傅偏偏喜欢这些声色犬马的东西,让他不好说什么。定了定神,回道:“师尊,给予涉及其他部司的督查权力也没什么,只是缥缈阁横跨圣境内外,一旦让他们圣境外的人可以随意进入圣境,而圣境内的又可以随意出去的话,时间一久,圣境内部的情况今后在修行界只怕再无秘密可言,对修行界也将再无任何神秘、敬畏可言。” 元色:“你说的有道理,那就拒绝?” 难道牛有道说的就没有道理吗?丁卫知道牛有道说的也有道理,跟了师傅这么多年,岂能不知师傅是什么样的人,看似好说话,看似心宽体胖,实则绵里藏针、疑心很重,越是好说话的时候,越要警惕。 丁卫内心小心把握着分寸,拱手道:“师尊,起码也得有一定的限制,督查其他部司可以,但外界的只能督查外界,圣境内的只能督查圣境内的,不可让外人随意进出圣境!” 某种程度上限制各派督查人员的勾连是一方面原因,其次他也察觉到了,牛有道想趁机进出圣境自如,他不会给牛有道这个机会,他不想让牛有道如愿,要把牛有道在圣境内限制死了,让他永远也出不去。 牛有道在外面的势力不小,一旦让他出去了,手上又握有跟缥缈阁较量的允许,会是什么样的后果?得到了圣尊的允许,又胆大妄为,后果可想而知。 而只要牛有道离不开圣境,下场也将是注定的。 元色嗯了声,“你说的有道理。”招了招手。 丁卫立刻矮身靠近,半蹲半跪在了阔椅前。 元色那淌了一手瓜汁的手拍在了丁卫的肩头,借丁卫衣服擦手似的,“你们师兄弟几个,我是最信任你的。师傅我就好吃喝玩乐,其实不愿搭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师傅我早有退意,无量果迟早会给你的,到时候大元圣地的重担是要交给你的,我只管吃喝玩乐就行,不要让我失望啊!” 丁卫一脸感激,貌似感动的说不出话来,内心里对这些话实则上是听听就好,类似的话也不止听过一次,也许憧憬期待过,但从未当真过…… 守缺山庄,黄班回来了,因接到了丁卫的传讯而赶来。丁卫要离开圣境,命他赶来碰面,有事交代。 听完交代后,黄班有些迟疑,“要向缥缈阁上下公开龙泛海被处死的原因?” 龙泛海和他也熟悉,大家都是丁卫的人,公开这个,多少会让丁卫脸上无光。 丁卫颔首:“这是圣尊的意思,不但是向缥缈阁,还要通报给所有督查人员知晓。” 黄班沉默了,大概明白了圣尊的意图,在告诉其他人,这就是窥探圣尊书信的下场,也是在给那些督查人员壮胆。 站在山顶的两人都静默了一阵,丁卫忽问一句,“我离开问天城后,蓝明没生事吧?” 黄班:“没有。先生走了,他没呆一会儿也走了,不过走之前特意去妖狐司见了牛有道。” “见牛有道?”丁卫回头看向他,很意外,“他去见牛有道作甚?” 黄班:“不知道。他要去见,我们也不好跟着,不知道见面谈了什么,不过没逗留一会儿就直接离开了问天城。” 丁卫琢磨了一阵…… 上面的意思,不得不执行,送走丁卫,返回问天城后,黄班立刻执行了丁卫交代之事。 获悉了缥缈阁的通报,太叔山海等人方知龙泛海的死因,才意识到,才刚到问天城连情况都没有摸清楚,牛有道就已经向圣尊告状了,什么情况? 也就是说,牛有道搞死了龙泛海,牛有道究竟在干什么? 同为督查人员,各派心中急于知道真相…… 妖狐司,牛有道送客到门口,拱手相送:“周执事慢走。” 周天雨,龙泛海被执法后的新任妖狐司执事,刚上任没多久,就前来拜访了。 “不送!”周天雨拱了拱手回礼,笑容有点矜持,有刻意保持几分距离的味道。 两名跟同的妖狐司随行人员眼中则有说不出的复杂神色,前任上司就死在了眼前这人的手上。 三人就此离去,牛有道目送了一阵,转身回了院内。 门又关了,这几天这里的大门几乎一直关闭着,周天雨若不是刚上任,又带了情况来,只怕未必能敲开这扇门。 回到亭子里,牛有道提起桌上装有金翅的笼子,查看了一阵,转手交给了柯定杰:“看顾好。” “是!”柯定杰接到手,转身带去了安置。 这只金翅是周天雨带来的礼物,不是周天雨自己的,周天雨也只是转交而已,天蓝圣地那边又给了牛有道一只联系用的金翅。 事到如今,蓝明亲自露面了,与牛有道联系的圣尊是哪位,几乎也已经公开了。 能送这只金翅,也可见蓝道临考虑周到,实在是牛有道的陈情过于频繁,一只金翅没得歇,实在是吃不消,天蓝圣地那边不得不再送了一只给他牛有道。 这也算是牛有道额外的收获。 当然,周天雨带来的不止这个礼物,还有牛有道第三道陈情后反馈的情况,他提的要求上面几乎都答应了。 周天雨亲自告知,从现在开始,督察人员的权限扩大了,活动范围也扩大了,不过只限于圣境内,不得外出! 对此,牛有道多少有些失望,本想趁机获得自由进出圣境的机会,方便自己对外部事情的安排,没想到其他事情都答应了,居然在这个地方卡住了。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牛有道回头看了眼。 秦观闪身而去,门开出一个口子,与外面的敲门人谈话后,又关门闪了回来,禀报道:“长老,是各派的人,天火教长老卢耀说,遵缥缈阁的法旨,把昆林树给您送来了,见还是不见?或只让昆林树进来?” “哼,他们倒是会挖空心思找机会。”牛有道嗤笑一声,“火候差不多了,让他们进来吧。” “是!”秦观领命而去,敞开了大门,迎客入内。 一群人鱼贯而入,见到亭子里的牛有道,直奔而来。 亭子里挤不下这些人,有人入内,有人在外。 牛有道笑问:“诸位找我有事?” 卢耀冷哼一声,指了下后面的昆林树,“缥缈阁让把他交给你,想必是你向缥缈阁索要的吧?人,我给你带来了。” 人,他还真不想给,可是没办法,缥缈阁说是圣尊的意思,由不得他不给。加上太叔山海等人的劝说,众人一直想见牛有道,都让他趁这机会与牛有道见面。 牛有道:“多谢卢长老。”目光扫了扫众人,“送个人而已,怎会惊动大家蜂拥而来?” 卢耀:“大家来,只想问你一问,在守缺山庄说好的联手,你为何食言?” 牛有道:“食言?究竟是谁食言?我为何食言你们还不清楚吗?你们议事不是要撇开我吗?现在反倒成了我的不是,你们还真有脸来倒打一耙。” 卢耀惊奇道:“牛长老,你误会了,哪来什么撇开你,不是让昆林树来通知你了么?”说罢回头朝昆林树呼喝一声,“昆林树,不是让你来请牛长老吗?莫非是你没把事情给说清楚?” 昆林树不知该如何作答,可见到卢耀目光的连连示意后,最终还是走上了前,向牛有道拱手道:“道爷,当时你这里有客,不方便说话,是我没把事情说清楚。” “原来如此。”卢耀点了点头,又朝牛有道摊手道:“是吧,我就说嘛,肯定是误会,说好了联合的,怎会撇开你。” 牛有道又不傻,岂能不知对方是推了昆林树出来做挡箭牌,可昆林树却老实配合了。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他凝视着昆林树,真不知该怎么说这位的好。 可从某个角度来说,这也是他对昆林树欣赏的地方,知恩图报,重情重义! 不想让昆林树当众难堪,加之另有打算,他也就顺坡下了,淡淡道:“原来是误会。” 第一零五四章 将死之人 “误会嘛,解开了就好。”裂天宫长老羽华笑声和缓,充当和事佬一般。 “对对对。”血神殿长老梅长红也连连劝和,“大家齐心合力才是道理。” 两人似乎都忘记了宋国差点被搞的灭国的仇,其他人也跟着附和。 秦观和柯定杰冷眼旁观,心中冷笑,两人多少心中有数,长老哪有这么好说话,知道一切都在长老的掌控中,这伙人还真当牛长老是泥捏的好占便宜。 眼前人多,小小亭子里挤不下,牛有道伸手邀请,“客厅坐。”自己带头出去了。 一群人跟到客厅内,分宾主落座后,等不及上茶,卢耀主动询问:“牛长老,妖狐司这边好像发生了不少的事情,你怎么和妖狐司执事龙泛海干上了?” 牛有道云淡风轻道:“情况,缥缈阁不是已经向诸位通报了么?” 是通报了,可通报的情况只说龙泛海刺探圣尊书信,这点情况哪能满足众人的胃口。 裂天宫长老羽华叹道:“牛长老,大家既然要联合,消息就要互通有无,大家若是不知道情况,就不知如何配合,搞出什么岔子的话,如何是好?详情如何,还烦老弟告知。” 血神殿长老梅长红附和道:“是啊,以后我们这边有什么情况,也是要及时向老弟你通报的。” 秦观和柯定杰端了茶来,分别送到了落座众人边上的茶几上。 牛有道不急,等两人奉完茶后,才慢吞吞道:“也没什么,情况也就缥缈阁通报的那样。对了,我还给诸位争取了一些权力,以后诸位只要有需要,随时可调用缥缈阁大型飞禽,而且只要有需要,督查范围可不限于本司,这是我给诸位争取来的好处。” 茶,大家是没心思喝了,没人动茶盏。 因过结颇深,本打算尽量不开口的太叔山海,终究还是忍不住了,发问道:“牛长老此话怕是含了水分吧?” 牛有道冷眼斜睨,“太叔老儿,你什么意思?你器云宗的人屡屡对老子出言不逊,非要跟老子过不去是不是?你想怎样,尽管划出道来,老子随时奉陪,当我怕你不成?” “你…”太叔山海手一推椅子扶手,就要站起发作,天下各派,器云宗怕过谁?我好好说话,你竟找茬! 一旁的摩天宗长老雷胜、清月山庄长老皇甫金连忙抢先起身摁住他。 秦观和柯定杰已闪身到牛有道跟前护法,对有不轨企图的太叔山海虎视眈眈。 安守贵则连连朝两边摁手,连连安抚:“消消火,大家都消消火,既然是联合,有什么事好商量,犯不着动怒。” 余者也一个劲地朝太叔山海使眼色,示意他好好说话,稍安勿躁,有求于人注意态度。 太叔山海强忍住怒火,竟强挤出一丝笑脸,接着话道:“你牛老弟误会了我的意思,并非出言攻讦,而是老弟的说法不合情理。情况,缥缈阁是向我们通报了不错,可问题是,既然说是龙泛海刺探你写给圣尊的书信,必然是在此之前你就有书信呈报给圣尊,否则他何来刺探一说?” 面对各派,他难得这么好说话,委曲求全的滋味不好受。 牛有道挥手示意拦在前面的秦、柯二人退后,淡然道:“那又怎样?” 卢耀立问:“如此说来,老弟在龙泛海案发前,的确写了书信向圣尊陈情?” 牛有道:“是又怎样?难道我写不得不成?” 卢耀忙摆手,“不是这个意思,老弟权职范围内的事,别说我们,就连缥缈阁都无权干涉。只是好好的,老弟才刚来,有什么好呈报的?” 牛有道斜眼道:“卢长老,你也想学龙泛海窥探我与圣尊的书信内容不成?” “没有,绝无此意!”卢耀惊的站起,义正言辞,连声否认,“大家可都听到了,我只是请教解惑,对于书写给圣尊的书信内容具体如何,我是一点兴趣都没有,也绝不敢有窥探之心。” “卢长老不是这个意思,老弟,你误会了……”众人也连连帮声安抚。 嘴上一个个安抚着,心里一个个纳闷着,怎么感觉是找上门来受气的。 退居牛有道身后的秦、柯二人相视一眼,今天算是真正见识了什么才叫紫金洞长老的做派,力压各派长老一头,身为紫金洞弟子看着都来劲。 劝服声中,牛有道端茶嘬了口,“既是误会,既无心窥探,那我为何呈报,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他在慢慢引导,将话题逼往自己想要的话题上。 果然,呈报的事他们不好再问了,可有件事情大家实在是忍不住不问,安守贵道:“老弟,我记得你之前说过,说我们是‘将死之人’,不会没有原因吧?” 牛有道放下茶盏,“什么原因,你们心知肚明,还用问我吗?” 众人相视一眼,略显不解,安守贵又道:“老弟此话何意?老弟,正因为不知道,才请教。” 牛有道双手又将剑给扶立,双掌搭在剑柄上,十指舒展着,“圣尊为何要让各派成为督查介入缥缈阁?” 众人再次相视一眼,安守贵迟疑道:“原因连丁卫也说过,丁卫在守缺山庄初见我们就说了,圣尊对缥缈阁不满,这应该就是督查的原因,难道不是吗?” 牛有道:“缥缈阁对天下各派意味着什么?让我们督查缥缈阁,那就是虎口拔牙,各派敢吗?” 安守贵:“自然是忌惮,不敢妄为,可老弟你却是胆大妄为啊!” 牛有道:“我胆大妄为?你过奖了。安长老,圣尊英明,难道不知我等的处境和忌惮?明知我等不敢为,却依然让我们硬着头皮上。难道你们认为圣尊只是走个过场,难道安长老认为圣尊会坐视我等为自保不尽力而无动于衷?” 众人沉默着。 牛有道:“圣尊自然会督促我等。怎么督促?难道圣尊还能指望缥缈阁督促我们不成?难道诸位认为圣尊有那空闲找我们好好谈心,找我们一个一个说服,费尽口舌劝我们用功不成?” 语调陡然铿锵激烈,“杀鸡儆猴!诸位,圣尊的刀已经举起来了,已经悬在了你们的脖子上面!” 众人悚然一惊,言辞凿凿,道理中肯,焉能不惊?就差没惊出冷汗来! 牛有道继续道:“各派都想去天下钱庄,何故?想躲麻烦,不想得罪缥缈阁。各派也必然是抱着尽量不得罪缥缈阁的态度,想和气着混过去,因为知道惹不起缥缈阁,可圣尊能坐视吗?” “各派人员才刚到位,也可以说还在了解情况的过程中,圣尊暂时自然不会发作。但各派的想法注定了会懈怠,圣尊在等着,等着手起刀落!” “太叔老儿和安长老是递补进来的?这次的历练已经摆明了,和去天都秘境可不一样了,督查人员随时能从各派递补,现有的人不尽力没关系,杀一批,后来的人自然会尽力,谁还敢懈怠?圣尊也必然是要杀一批以儆效尤的。” “诸位在此厮混的可好?我也希望诸位能这样一直厮混下去,可诸位不妨都摸摸自己的脖子,还能在颈项上寄存多久。诸位,我有说错吗?你们不是将死之人,谁是将死之人?” 那可怕后果令不少人干咽了咽口水,有人脸色都变了。 秦观和柯定杰目光交汇,发现牛长老把这些人吓得不轻,一个个都不吭声了。 客厅了安静了一阵,只有牛有道端茶轻磕茶盏的声音。 良久后,太叔山海出声道:“所以你急着向圣尊陈情弄死了龙泛海?” 牛有道:“你们活得不耐烦了,我还想多活一阵,自然要找缥缈阁的茬,我尽心尽力的态度在这,回头屠刀落下之时,想必落不到我的头上。说我弄死了龙泛海,高看我了,堂堂妖狐司执事,哪是我说弄死就能弄死的,是圣尊要他死,是圣尊在亮明态度给督查人员撑腰。你们不是接到了通报吗?为何要让所有督查人员都知道?圣尊在给我们壮胆呢。” 他自然不会说自己和玄耀有仇,是在反击,也不会说龙泛海是被他有计划的逼入死地的。 此时此刻,众人明白了,敢情他们已经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牛有道已经找到了躲过一劫的办法,该怎么做已经不用牛有道再提醒了。 事情明了,气氛也到了这个地步,屠刀不知什么时候会落下来,众人急于其他事,也没了心思再废话,稍微客套几句后纷纷告辞。 牛长老起身送客,刚到屋檐下时,他突然对秦观和柯定杰道:“那两只金翅照顾好了,不得有闪失。” 走下台阶的众人闻声顺他所看方向看去,发现竟然有两只金翅。 安守贵不解道:“老弟,我们都只有一只金翅,你为何有两只?” 牛有道:“你们只有一只吗?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今天,就在不久前,圣尊又让人送了一只给我,说是方便联系。” “哦!”众人一个个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第一零五五章 合作诚意 尤其是天火教长老卢耀,缥缈阁把昆林树指给了牛有道,虽说会从天火教再递补一个弟子进来给他,可牛有道这边无异于多了一个人手。不但多个人手,还多了只金翅,这待遇显然优于其他人。 秦、柯二人内心亦古怪涌动,怎么感觉长老是在故意提醒众人他有两只金翅? 之前还有点不明白长老所谓的火候到了是什么意思,现在两人通过刚才的谈话大概明白了些,所谓的火候到了感觉像是在鼓动各派履行督查的职责,鼓动这些人去找缥缈阁的麻烦。 见证了经过,两人不傻,都慢慢领会到了牛有道的用意,早先鼓动的话,这些人只怕会怀疑长老的居心,如今颇有些水到渠成的味道。若真是为了鼓动这些人找缥缈阁麻烦的话,两人不得不承认,还真是火候到了。 只是,长老究竟要干嘛? 牛有道没有远送,将人送到门口止步。 客人走了,门外代为送客的秦、柯二人回来,左右关门。 门内多了一人,昆林树! 牛有道转身回头,对孤落落站不远处的昆林树微微一笑,“这段时间在天火教那边遭了不少白眼吧?” 昆林树心情很复杂,他很清楚,这次缥缈阁亲自出面干预后,他在人身关系上,基本上算是彻底脱离了天火教。 历练期间不用再跟着天火教了,历练完成后也算是兑现了给天火教的承诺,回去后自然是要回紫金洞的。 慢慢走了过来,拱手鞠躬,“谢道爷!” 到了现在焉能不明白之前秦观对他说的‘暂且委屈’一下是什么意思,很显然,这次又是道爷把他从天火教那边的水深火热煎熬中给捞了出来。 居然能有本事让缥缈阁出面干预这个,他也算是服了这位。 牛有道笑道:“自己人,说谢就太见外了。昆林树,我知道你念天火教的旧情,可你待在那边太危险了。你们夫妇新婚不久,火凤凰还在等你活着回去,我答应过火凤凰助你安全返回,自然要尽力。” “你在天火教闭关十年,火凤凰等了你十年,如今又在日夜期盼着等你。天火教对你居心不良,你对天火教的旧情希望能暂放一旁,好好活着回去比什么都强,先活着回去给火凤凰一个交代吧。天火教的事情以后再说,不要负人负己。” “你若想的通,我也算是没白费这心思。你若想不通,眼前还要和天火教纠缠不清的话,宁愿辜负火凤凰让她守寡的话,我又能如何?总不能把你给绑起来。” 没有答复,昆林树沉默了,他那把他从小抚养大的师傅还在天火教的手中。 卢耀虽是不得不把他送给了牛有道,然而卢耀有交代,让他发现牛有道这边的异常后及时通气给天火教。 牛有道偏头朝一侧屋檐下挂的鹰笼抬了抬下巴,“那两只金翅今天开始交给你看管了。”算是给了个闲差给昆林树。 “是!”昆林树应下,也不知该继续和牛有道说些什么,借机转身去了鹰笼那边。 走到牛有道左右的秦、柯二人注视着昆林树的沉默举动,感觉这个昆林树有点狼心狗肺,也有点想不通长老是怎么想的,既然是强扭的瓜不甜,又何必为此费心费力。 稍候,秦观低声问了句,“长老,您鼓动了各派去找缥缈阁的麻烦,咱们这边接下来该怎么办?” 牛有道:“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柯定杰笑了,“长老放心,我和秦师兄会遵您的吩咐,盯着缥缈阁继续没事找事,总能找出他们事来。” 牛有道左右看了看二人,“过犹不及,该做的已经做了,我们可以收手了,都安分点。” “呃…”二人不解着相视一眼,秦观狐疑道:“既要安分点,那您为何还鼓动各派去找缥缈阁的麻烦?” 牛有道:“始终是咱们被缥缈阁盯着很好玩吗?现在有人让缥缈阁各部司穷于应付不好吗?咱们可以后撤脱离缥缈阁的主要关注了,让他们上吧!” 说罢转身而去,向门口走去,秦、柯二人刚跟上,谁知一手拄剑而行的牛有道抬了一手,制止了二人的跟随。 二人只好止步,眼睁睁看着牛有道打开门出去了。 走出大门,走下台阶的牛有道直接走到了轮值守卫的曲灵昆跟前,低声道:“我要跟圣境外面我的人建立联系。” 曲灵昆被他吓一跳,迅速左右看了看,内心万分紧张,表面努力保持平静,低声道:“你疯了吗?我告诉过你,妖狐司正暗中盯着你,你有事招呼一声,我进去便可,岂能公然跑出来找我?” 牛有道:“放心吧,偶尔公然见面没什么事,回头有人问起,你就说我这边多了个人,要你加餐。”昆林树未正式给出承诺,他今天不便将曲灵昆招进去密谈,略作回避。 曲灵昆努力摁奈住心跳,“你的情况怕是不便和外界联系,上面未必会答应。” 牛有道:“我要及时掌握外界的信息,你尽管报上去。” 曲灵昆:“知道了,我下值后会尽快将你的意思报出去。” 牛有道拱了拱手,又转身回去了…… 夜深,莎如来踱步到一处水榭内,梁柱阴影下的王尊低声道:“牛有道要和外界他的人取得联系,说是要及时掌握外界的情况。” 负手而立的莎如来目视栏外倒映星晨的水波,“开什么玩笑?他和外界一旦建立联系,外界岂不是立马知道了他在圣境内部有内应,一旦被缥缈阁掌握了消息,立马要顺藤摸瓜一路查上来。告诉他,不行,想知道外界什么情况,我们照样可以及时提供给他,而且比他的人掌握的更加详实。” “是!”王尊应下。 可次日深夜,王尊再次发出了求见的信号。 两人再见时,是在一处僻静山坳中,王尊再报:“他说他连你是谁有何企图都不知道,你提供的消息他根本没办法相信。他说要他相信你提供的消息也行,他要跟你见面,只有确认了你的身份,他才能相信你。两个条件,由你选一个,若不答应,他认为没必要再合作下去,为了防范被你拖的太深,趁着现在还没做什么,他只能是当机立断,向蓝道临禀报圣境内有人暗中勾结他的事。” “他说,要合作就拿出诚意来!他还强调一点,一旦他私下和外面联系了,也就落下了把柄在你手上。同时也让你放心,和他联系的人绝对可靠,绝不会有任何泄露,否则一旦走漏消息,是在拿自己性命开玩笑。” 莎如来沉默了许久,最终徐徐道:“消息传递时,务必做好防范措施,绝不能给有心人顺藤摸瓜的机会。” “明白。”王尊应下。 …… 天都峰,缥缈阁,天女教掌门池清丽徘徊在缥缈阁外。 历练人员有一批人出了圣境的消息已经不胫而走,那么多人出了圣境是要办差的,没有隐瞒,且又是公然露面,消息也没办法隐瞒,各派获悉了消息很正常。 而天下钱庄的总舵就在天都峰缥缈阁内,池清丽此来正是希望来见见天女教长老齐碧桑的。 已经让守卫去通报了,会不会允许她和齐碧桑见面她也不知道。 而缥缈阁似乎也没有阻止各派督查人员与自己背后势力联系的意图,齐碧桑最终还是露面了。 两人见面,池清丽有些欣喜,齐碧桑则有些心虚,毕竟写了对门派不好的东西。 见礼后,两人到了一旁说话,池清丽免不了打探怎么回事。不该隐瞒的,齐碧桑也没有隐瞒,圣境的一些意图已经很明显了,靠他们这些人督查作用有限,似乎允许他们动用门派的力量做后援支持,否则也不会让见面。 听闻了一些情况后,池清丽大吃一惊,“牛有道在圣境把缥缈阁的管事给弄进了大牢,还弄死了一个缥缈阁的执事?” 齐碧桑:“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但缥缈阁内部的通报大概是这么回事,已经公开通报了,应该不会有假。” 获悉了圣境意图的池清丽面色凝重,心情也很沉重,这是要逼各派和缥缈阁斗啊! …… 紫金洞议事大殿内,长老严立的咆哮声传出,“那家伙疯了吗?居然敢在圣境内搞事,他想干什么?” 一群紫金洞高层皆神色凝重,风闻的消息把他们惊的够呛,平常谁都不敢招惹缥缈阁的任何一人,牛有道倒好,把一缥缈阁管事弄进了圣境的大牢,还弄死了一个缥缈阁的执事,这是觉得缥缈阁不敢动紫金洞还是怎的? 殿内气氛沉重,宫临策斟酌着徐徐道:“缥缈阁什么时候会任由圣境内的情况在外面传播,消息未必是真,再仔细打探确认一下再说。” …… 茅庐别院,已是妇人装扮的闻墨儿在门口接收了一封书信,转身款款走向内院深处。 不管外界风浪如何,宫临策还是遵守了承诺,闻墨儿不得不接受了命运的安排,已经嫁给了巨安。 信送到了内宅袁罡的手上,接信的袁罡问了声,“谁的信?” 闻墨儿微笑:“不知道。有人送到了山门外,让转交给你。” 袁罡谢过,闻墨儿告辞。 打开信一看,一见信上字迹,袁罡脸色骤变。 第一零五六章 道爷密信 脸色大变的同时,信一合,迅速环顾四周,转身快步进入了屋内,把门一关,这才正式细看信上内容。 掌握了信中情况后,袁罡又迅速开门而出,招呼道:“段虎!” 段虎的身形很快现身,快步而来见礼,“袁爷。” 袁罡道:“红娘在哪?” 段虎愕然:“应该在家里吧,我去问问。” 袁罡:“找到她,立刻让她来见我。” “是!”段虎领命而去。 …… “是真的吗?”茅庐别院内的一座小院内,火凤凰抓了管芳仪的双臂确认,一脸的不敢相信。“红姐您怎么会有圣境内的消息?您不会是说好听话安慰我吧?” 管芳仪反扶她双臂,真情意切道:“千真万确,消息是从天火教那边传出的,说缥缈阁让天火教再补了一名弟子进去,说昆林树已不是天火教的人,是道爷的人,让昆林树跟随道爷历练,天火教再补一人补缺。妹子,昆林树脱离了天火教跟在了道爷身边,有道爷关照,不再势单力薄,现在你应该放心了吧?” 火凤凰顿时喜极而泣,连连点头,哽咽道:“谢谢道爷,谢谢道爷!” 这是牛有道不在,若在的话,她怕是要跪下来感谢。 师兄算是叛徒,进了圣境怕是要孤立无援,尽管早先再三恳求过牛有道,希望牛有道能关照昆林树,而牛有道也明白无误的答应了。可她也知道,圣境内哪是牛有道说的算的地方,如今能有这样的结果,可见道爷花了多大的心思,其次也能证明师兄还好好活着。 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暂时放下了,让她如何能不高兴和感激? 管芳仪一脸笑意,也很高兴,道爷能在圣境内扯动,把昆林树给要到身边,还能在圣境内搞事,摆明了活力四射啊,至于道爷把谁给搞死了,她才不在乎。 在她看来,能让道爷出手弄死的人,肯定是该死,只要道爷自己没事就好,其他的并不重要。 总之,接收到的各方消息都说明了一点,道爷在圣境内应该已有了周旋的空间。 她不但高兴牛有道还好好活着,也高兴牛有道能闹事,那个坏人真是让她心情喜欢的很,太瞎胡闹了,跑到圣境去了都不安分,居然敢在圣境内搞事。 她一高兴,一接到有关昆林树的消息后,立刻第一时间跑来了这里与火凤凰分享喜悦。 两个女人正高兴之际,有人来了。 “红娘。”段虎来了,快步进了庭院,请了管芳仪到一旁,低声道:“袁爷让你立刻过去一趟。” “立刻?”管芳仪眉头一挑,对袁罡把自己呼来喝去不满,“什么事?” 段虎客气着,“这我就不知道了。” “行了,知道了。”管芳仪甩了个不满脸色,转身又回了火凤凰身边安抚了几句,这才跟了段虎离去。 两人一到袁罡宅院,只见袁罡正岔腿笔直站立在屋檐下等候。 管芳仪走去,站立的袁罡挥了挥手,示意段虎就在院子看守,不要让人靠近。 段虎停步警戒四周,款款走上台阶的管芳仪不冷不热道:“急急忙忙的,什么事?”两人表面上一向不太对付。 袁罡没说话,转身进了屋内,等外面的人进来。 管芳仪一进屋,袁罡立刻上步关了门。 光线一暗,管芳仪惊觉回头,警告道:“猴子,孤男寡女的,你关门干嘛?你不怕老娘坏了你名声?” 袁罡懒得跟她废话,袖子里摸出书信,低声道:“道爷来信了。” “呃…”管芳仪惊讶,迅速扯了信到手,摊开一看,看不懂,皱眉道:“道爷在圣境内,怎么传信给你?再说了,这是道爷的字迹吗?” 牛有道的字迹她认识,哪怕是写给袁罡的特殊书信,那种特别的字迹她也见过,道爷一手字还是挺漂亮的,可眼前字迹那叫一个龙飞凤舞,鬼画符似的,什么玩意? 袁罡把信扯了回来,“是道爷的信没错,这是道爷的草书,我很熟悉。” “草书?什么鬼?”管芳仪狐疑。 袁罡面色凝重:“什么鬼你不用管,你只需知道,能让道爷用草书和我联系,是为了防范书信被人破解,是为了绝对保密。道爷说了,有事要我们两个通力配合。” 听他这么一说,再加上知道猴子这人不是个信口雌黄的人,管芳仪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道爷应该是在圣境内建立了和他们联系的渠道,顿时正色道:“信里说了什么,要咱们干什么?” 袁罡:“道爷要咱们找绝对可靠的人,赶赴摘星城掌握摘星城城主莎幻丽的动向情况,一旦有把握,在不走漏消息的情况下,让云姬出手,把莎幻丽给绑了!” “啊!绑莎幻丽…”管芳仪大吃一惊,这事未免玩的有些太大了。 “你小声点!”袁罡严正警告。 管芳仪连忙捂嘴,做出连连认错的样子,并小心看了下四周,知道自己失态了。 袁罡继续道:“道爷信里说了,此事不宜有太多人知道,说云姬一人出手足矣,不会有问题。我们要做的是,务必万无一失,不能走漏消息。” 管芳仪惊疑不定道:“莎幻丽是莎如来的亲生女儿,道爷在圣境内让我们绑圣境外的莎幻丽作甚,难道是…道爷在圣境内和莎如来对上了?” 袁罡:“不知道,道爷信里没说过多的东西,但道爷既然这样说了,就必定有他的用意,不是有重大决定,他不会让我们轻易冒这种险,我们照做便可。” 管芳仪点了点头,问:“我看信上字迹挺多的,道爷就交代了这些吗?” 袁罡:“还有一些,让我们把外面的情况汇总,做成简报,连同莎幻丽的情况一起定期传给他,便于他掌握外界的情况,方便他在圣境内掌握行事分寸。” “定期?”管芳仪试问道:“也就是说,道爷建立了圣境内外的联络渠道?” 袁罡:“应该是这样的。信里让我去指定的地点取联系用的金翅,以后有什么情况直接用金翅传消息便可。还特意叮嘱了我们,不要试图去窥探金翅的去向、金翅是跟谁来往的,打消那个念头,说探不出结果来,还会给自己惹来灭口之祸,由我直接书信跟他联系便可。” 管芳仪啧啧了一声,低声道:“看来圣境内部有人跟道爷勾结上了,否则过不了圣境出入口那一关。” 袁罡:“这不是我们操心的,现在,你立刻着手安排可靠人手去摘星城,我现在去接头,取联系用的金翅。” “好。”管芳仪点头应下。 两人开门出来后,管芳仪回了自己那边,袁罡则去后山调用了大型飞禽而去。 两个不太对付的人,牛有道的书信一到,迅速毫无意见的联手行动了。 …… 玄耀出狱了,本来只打算关他三天,考虑到后续的一些事情,丁卫把他多关了一段时间,也进行了多次的审讯。 出狱恢复了自身法力后,获悉丁卫不在问天城内,他第一件事便是洗漱沐浴。 沐浴完一出门,见到黄班在外等他,两人点头致意后,一起去了轩阁内落座。 相对静默一阵,茶水上来后,黄班有端茶赔礼道歉的嫌疑,“玄兄,把你关了这么久,我也是情非得已。” 玄耀摇头:“不关你的事,我知道,这是先生的意思,这个时候避避嫌也好。” 黄班苦笑:“玄兄理解就好,暂时停了你的职务,先生也是不得已。” 玄耀神情寡淡:“让你代替我也挺好的。” 黄班听出了他语气里隐藏的一丝不满,叹道:“玄兄不要误会,若能选择的话,打死我也不愿坐镇这问天城,玄兄你是清闲了,我麻烦却大了。” 玄耀略显意外,“怎么了?” 黄班唉声叹气道:“你是不知道,各派督查的那些人最近跟疯狗似的,纷纷向圣尊们告状,说我们刻意刁难,不尊敬他们,有无视圣尊的嫌疑,我现在是一个脑袋两个大,天天应付上面的责问。若不是先生在上面顶着,我非得吐血不可!” “还有这样的事?看来一个个胆子都肥了,真以为我们收拾不了他们不成?”玄耀一声冷哼,旋即又眉头一皱,“之前还安分着,突然发作,怕是那个牛有道挑唆的。” 黄班叹道:“是牛有道挑唆的也好,不是牛有道挑唆的也罢,总之估计都看到了圣尊的态度,胆都肥了。” 玄耀端着茶盏略摇头,“要我说,还是先生的顾虑太多了,当初挑选各派历练人手的时候,就该按我说的做,挑一些安插在各派的眼线进来,便于咱们随时掌握那些人背地里在干什么。” 黄班轻拍了拍桌子,“老兄,先生的顾虑不是没道理的,缥缈阁安插在各派的眼线,虽是机密,可几位圣尊手上肯定有名单,谁敢保证圣尊不会核对?到时候问起来,让先生怎么解释?” 玄耀眯眼道:“也就是说,历练的消息一出,先生就猜到了是要整顿缥缈阁?” 黄班:“离天威最近,先生有先生的难处,有些事还是装作不知道的好。” 玄耀默默喝茶一阵,又问:“各派中,跳的最欢的,恐怕就是那个牛有道吧?” 黄班摆手,“牛有道最近倒是老实了,再无任何呈报,反倒是另七家的在那上蹿下跳个没完,在那无事生非、没事找事。督查介入伊始,我们都得收敛着点,不好还手,只能是咬牙忍着,否则一来就把他们给弄个落花流水,有挑衅的嫌疑,是让圣尊们脸上难看。” 第一零五七章 雪落儿要嫁人 玄耀对各派上蹿下跳没什么兴趣,最关注的还是牛有道,“牛有道老实了?没再挑事?”对那接连奏报的事印象深刻。 黄班知他心里对牛有道憋着劲,“没再挑事,相对另七家算是安分,不过最近经常调用大型飞禽离开问天城,不是今天去阁内东边的驻守点,就是明天去阁内西边的驻守点,几乎每天都要跑一个地方,倒是一副为圣心操劳尽力督查的样。” 玄耀:“小心他找事。” 黄班:“是有点担心,不过目前看来还算安分。” 玄耀突冒出一句:“黄兄,妖狐司那边交给我来处理如何?” “……”黄班一阵无语,最终叹道:“玄兄,不是我不给你面子,我知道你咽不下这口气,丁先生又何尝不是如此。但现在真的不是时候,牛有道接连几道上书,摆明了得罪咱们,更是向上挑明了和你有过结,他这个时候出了什么事的话,想不惹人怀疑都难。他刚告状,之后就死了,这是什么性质?” “玄兄,圣尊们现在行事还算是留有余地,还算是讲规矩,真要把圣尊给惹恼了,你以为让牛有道死得合情合理就行了?以为没证据就动不了咱们不成?不需要理由的,直接下旨就能把相关人员给提过去。人一旦去了圣地,那就不是缥缈阁在审讯了。蓝明来了,龙泛海咬死了不认有什么用?现在尸体还挂在城中散发着恶臭示众!” “玄兄也被蓝明提审了,为何没受什么皮肉之苦?不是蓝明有没有证据,是先生保了你,蓝明是给了先生面子,否则你不死也要脱层皮。在缥缈阁,先生执掌着缥缈阁,还能保我们一保,一旦去了圣地,先生可就插不上手了。” “九大圣地,得罪一两家没问题,只要咱们背后也有圣地撑腰,各家谁都不会随意动谁的人。可各派督查是九位共同的意思,这个时候弄死了牛有道,一旦天蓝圣地把相关人员给要过去了,咱们大元圣地怕是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吭声。不管能不能查出什么来,你以为你还能活着回来?” “玄兄,不是我不给你面子,这也是丁先生的意思,让你暂且闲上一闲,过了这阵风头再说。” 玄耀沉默着不语…… 到了饭点,妖狐司牛有道落脚的宅院,饭菜也送到了,摆开一看,颇为丰盛。 自从各派督查人员上书说各司在故意刁难他们后,各司对各派督查人员的饭食就提升了质量,没必要在这种小事上被上书陈情。 但各司的退让并未换来各派督查人员的缓和,反倒是让各派看到了呈报的效果,越发嚣张。 “不想用,你们吃吧。”背手看了看桌上饭菜,牛有道扔下话走了。 秦观和柯定杰只好留了一份给昆林树,如今三人轮流负责落脚点的戒备。 牛有道回了自己房间,入内关门,袖子里掏出了一封书信。 刚才曲灵昆把食盒送进庭院时悄悄塞给他的。 书信摊开一看,熟悉的字迹,是袁罡的回信没错,信上表示已经收到了这边的信,正在安排执行,让他放心。 见到此信,确定曲灵昆背后的人真的帮了这个忙,牛有道没有一丝高兴。 负手在屋内来回徘徊着,再次细细思索此事,至今也想不明白,幕后的人为何要帮自己? 最大的问题是对方掌握着他在天都秘境内干的事。 之前与对方交涉时,他故意威胁对方,用以试探。然而对方并未再拿天都秘境的事反过来威胁他,反而答应了帮他。 他不认为对方是在乎曲灵昆的性命,无论是曲灵昆还是守缺山庄那边的常青山都只是对方手下的小卒子而已。 而敢用这些人和他联系,对方肯定有自保的手段,就算他掀桌子,顶多是曲灵昆和常青山倒霉,应该是查不到幕后之人身上。 也就是说,一旦惹怒了对方,对方随时可以牺牲两个小卒子把他给弄死。 可对方并未这样做,如今袁罡的信也到手了,证明了对方的诚意。 为什么会这样,想来想去,无非就是三个可能。 一是他在天都秘境内的事,幕后之人没办法抖出来,一抖出就要暴露自己。 二是对方手上可能没有了证据,因他之前的行为产生了自保的作用,谁都会怀疑是缥缈阁想除掉他,现在指证他,不拿出证据来没有说服力。 三就是,对方的确是真的想帮他。 然而这三个可能都只是他的猜测,归根结底还是要到那个问题上,对方为什么会找上自己,为什么一开始就说要帮他?就算是帮,也不可能无缘无故,总得有个原因,而对方从未对他提过任何条件。 越不提条件,越让他心里极度没底,他现在最担心的是,那个人不是自己怀疑的人,担心是九圣中的谁在设局。 抬手再次看了看手中信,慢慢搓毁在了手中,这事他一定要想办法试探出一个结果来,否则自己站在明处由暗处的人掌控着,根本搞不清对方手上握有什么招,时时刻刻被动着,会令自己的处境很危险…… 屋内出来后,秦观和柯定杰已经用完餐,换了昆林树去用。 牛有道走到二人身边,提了一下,“我们周边的驻点都跑遍了,今天开始准备去远一点的地方,当天可能回不来。去个人,向缥缈阁报备一下,借用大型飞禽的手续也一块办了。” “是!”两人应下,互相打了个招呼,由秦观去了。 柯定杰有点疑惑,“长老,我们这样跑来跑去,有什么用处吗?” 这些天两人跟着他跑来跑去,说实话,就像是闲逛,没看出有什么用意。 牛有道:“没什么用处,显得我们认真履职而已。”敷衍了一句就转身离开了。 前去报备的秦观再返回时,是驾驭着大型飞禽来的,直接落入了庭院中。 稍作准备的紫金洞三人驾驭飞禽腾空而去后,庭院里就剩下了孤零零的昆林树,守着一只鹰笼,另一只被牛有道随行带走了。 他不知牛有道几乎每天来来回回的是在干什么,他来了这里后,闲得很,而牛有道每次出行都没有带他,他渐渐也感觉到了,在自己未彻底确定立场前,有些事情牛有道在刻意回避他。 自从当年在齐国败在牛有道手上,一直走到今天这一步,可谓受了些磨难,整个人的变化不小,当年的那些傲气早就磨没了,只剩下煎熬…… 茫茫大海中一山岛,岛上覆盖阁楼,飞禽从天而降,落入了阁楼内的空地上,牛有道三人落地。 两名缥缈阁人员露面,质问:“什么人?” “牛有道!”牛有道回了一句,并示意秦观拿出了缥缈阁的手令给对方查看。 确认来者真是牛有道后,两名缥缈阁人员面面相觑,态度变得客气了不少,尽管透着生分。 不客气不行,甚至还有些紧张,龙泛海的死,这边也接到了通报,知道眼前这位不是什么好东西,是专门来找茬的。 对于这些人的态度,秦观、柯定杰算是习以为常了,最近跟着牛有道跑来跑去,缥缈阁一干人的态度都差不多。 随便交谈几句后,两人请牛有道去用茶,牛有道没兴趣,环顾四周发现冷冷清清,问道:“来前听闻这里有十余人驻守,怎么感觉就你们两人,其他人呢?” 没多久,牛有道离开此地到了附近的一座岛礁上,与负责驻守此地的岛主徐良并肩而立,只见海中有人冒出,抬出一只海底捞的奇怪巨蚌。 咔嚓一声,巨蚌当众被破开,动手的人于堆肉中寻找,不一会儿挖出一颗拳头大小绽放着蓝光的蓝汪汪的珠子。 岛主徐良招了招手,手下将挖出的蓝汪汪的珠子递来。 手托宝珠的徐良翻看了一下,道:“没什么瑕疵,就是这东西。”说罢交给了牛有道看。 牛有道入手,发现这蓝汪汪的东西确实看好,闻了闻,无味,问:“你们驻守此地的目的难道就是为了这个不成?” 徐良忙解释道:“牛长老不要误会,不是我们不恪尽职守,是冰雪圣地那边传了话来,让我们这边采集一些七色宝珠送去。这东西在深海中采集也不容易,我们也是没办法,须奉命行事。” 牛有道忍不住过问,“冰雪圣地要这个干嘛?” 徐良奇怪道:“牛长老不知道?” 牛有道略怔,随后笑道:“若不是什么不能说的隐秘,愿闻其详。” 徐良淡淡一笑:“没什么不好说的,冰雪圣地即将大喜,雪婆婆的孙女要嫁人,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你迟早会知道,七色宝珠应该是送去做装点用的。” 牛有道讶异,“莫非是冰雪阁阁主雪落儿要嫁人?” 徐良:“正是。雪婆婆除了这个孙女,也没其他孙女。” 牛有道迎着海风,衣袂翻飞,若有所思,想起了当年在冰雪阁的情形,思绪回来,问了句,“不知是何人有这福分能得冰雪阁阁主垂青?” 徐良:“不知道,这事突然就冒出来了,据说是修行界的一个散修,名叫川颖,说是长的极为俊美。” “散修?”牛有道大感意外。 第一零五八章 川颖是令狐秋的人 不感到意外都不行,一个散修居然能娶到雪落儿这种身份地位的人,任谁的第一感觉都是有些没天理。 想也能想到,只要娶了雪落儿,瞬间就能高高在上,荣华富贵不说,这辈子再也不会有修炼资源之忧了,更何况是对一苦哈哈的散修来说,那将是天翻地覆的命运变化。 他牛有道辛辛苦苦这些年才走到今天这一步,人家一散修就因为娶个女人,突然就一步登天了,这理到哪说去? 他有点想不通,不免再问:“雪落儿怎么会愿意嫁给一个散修?” 徐良笑容颇为玩味,“不是说了么,听说长相极为俊美。” 牛有道哦了声,“如此说来,这是雪落儿自愿的,可雪落儿的身份地位在那,嫁给一个散修,雪婆婆岂容她随意做主?” 徐良:“好像是雪落儿之前的保密做的好…咳咳!”说到这干咳了两声,似乎意识到有些话不该说,话锋瞬间一变,“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只是一些风闻,一些风闻而已。” 牛有道看出来了,这里面肯定有什么特殊经过,人家不便说,他自然也不便勉强,又托起手中宝珠仔细端详了一阵,道:“这绽放的蓝色光华,不见其他杂色,明明是蓝色宝珠,为何会称为七色宝珠?” 徐良:“此蚌名为虹蚌,产出的宝珠不止是蓝色的,还有红紫之类的其他颜色,共七色。虹蚌开启之前谁也不知道它体内长出的宝珠是什么颜色,只有破开后才知道,这只刚好是蓝色的而已。” 牛有道点头,“哦,原来如此,没想到此地还有这新鲜玩意,这次倒是开了眼界。”说罢将宝珠交还。 徐良:“牛长老若是喜欢,回头给你采集一套七色宝珠如何?” 多少担心牛有道会故意找茬,有示好的嫌疑。 牛有道摆手,“还是免了。你自己也说了,此物生长于深海,采集不容易。” 徐良摇头:“不碍事。献给冰雪圣地的东西比较讲究,大小要尽量一致,不能大大小小杂七杂八的送去。回头给牛长老准备一套挑完后的品相不太好的,牛长老不要嫌弃才好。牛长老放心,上面挑剩下的一些不要的东西,咱们自己拿来做个摆设而已,谈不上什么罪过。” 话虽这样说,牛有道心里清楚,人家既然要送自己,自然不会送品相太差的,他督查的身份收了容易落人口舌,再说了,什么宝珠不宝珠的,他要来也没什么用处。 可人家一片盛情好意,他也不好直接拒绝,委婉道:“回头再说吧。” 徐良笑道:“那行,回头牛长老有空来取就行,我这里给你备好。” 牛有道乐呵呵含糊着应付了一下,也没在此久留,随便逛了一下便告辞了。 送走了这个‘瘟神’,没惹出什么不快来,目送黑点消失在远空,岛主徐良也算是松了口气。 龙泛海的身份地位比他高多了,那是一司的执事,背景是圣尊的弟子丁卫,有缥缈阁掌令撑腰都被牛有道给搞死了,他一区区荒岛上的岛主算个什么东西。 他能被弄到这里守这荒僻之地,也没什么背景,碰上牛有道这种督查,他招惹不起,更何况牛有道名声在外。 …… 外出逛了三天,连去了两处地方的牛有道返回了问天城。 将大型飞禽上交问天城履行了一些手续出来后,秦观途中问了声,“长老,明天还要继续外出吗?” 牛有道随口回了句,“这次跑的有点远,歇个一两天吧。” 秦、柯二人相视一眼,柯定杰低声嘀咕道:“长老这是要干什么?” 秦观:“不知道,只知道这样下去的话,以后天下各派中怕是没人比我们更熟悉圣境里的环境。” 两人在背后嘀嘀咕咕,牛有道都听到了,真实目的就是不说。 三人回到落脚点时,守在门口的曲灵昆行礼打招呼之后,提及正事:“牛长老,妖狐司有事告知。” 牛有道哦了声,“什么事?” 曲灵昆道:“五天后,妖狐司要在荒泽死地展开例行的清剿。之前你不在,妖狐司不便通知你,让我等守卫见你回来后通报一声,问问你去不去,妖狐司也好提前做准备。” 牛有道对秦、柯二人挥手示意了一下,待两人进去了,才道:“还有五天时间,你就回复说我要考虑一下,晚点给你们答复。” “好!”曲灵昆应下。 牛有道声音忽放低了,“冰雪阁阁主雪落儿要嫁人,你知道吗?” 曲灵昆:“听说了,我也是最近才听说的,好像要嫁给一个小白脸散修。” 牛有道:“你也是刚听说的?之前我四处转,一点风声都没有听说,看来事发挺突然的,怎么会这样?” 曲灵昆:“是挺突然的,我也不清楚怎么回事,只听闻雪落如之前好像连雪婆婆也给瞒了。这事也能理解,光冰雪圣地那边就有不少男人想娶雪落儿,这突然冒出个散修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简直是找死,雪落儿之前若不隐瞒的话,那散修焉有命在,早就被人剁了。” 牛有道:“上报问问,我想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 有一点他能肯定,那个隐藏在幕后和自己联系的人能量不小,而雪落儿突然嫁给一个散修,必然会引起各方势力的高度关注,肯定会去查探究竟是怎么回事,幕后之人知道的应该会更多一些。 “知道了。”曲灵昆应下。 牛有道没有多言,回了庭院内。 第二天,他就接到了曲灵昆为背后之人转交的密信,信中告知的正是雪落儿嫁人的情况。 大概的内容是,川颖之前是散修,大多人也以为川颖是散修,实际上认识雪落儿时已不是散修,是晋国天地门的人。 牛有道看到这愣了一下,这个门派的名字怎么有点熟悉,晋国天地门?难道是令狐秋的天地门? 再往下看。 川颖是个少有的美男子,颇有些风度,应该是这一点吸引了雪落儿。 男女间的来往,是雪落儿主动的。雪落儿是无意中遇见的川颖,而那时的川颖也不知雪落儿的身份,这一点上外人无法查证,但估计冰雪圣地是严查过的,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根据调查,川颖之前就有点名声,不是因为实力什么的,而是因为皮囊长的好看,很容易引来女子的倾心,与一些门派中的女人有过男女关系,惹出了一些麻烦,差点被门派中人给宰了。 这里提到了令狐秋,令狐秋之前是修行界较有名的掮客,结交颇广,认识这个川颖。 川颖被逼走投无路后,找到了令狐秋哀求,因令狐秋与那门派的掌门认识,加之令狐秋如今在晋国和一些权贵来往密切,那位掌门给了令狐秋面子,令狐秋算是帮川颖躲过了一劫。 后为了圆场,也是为了给那位掌门一个交代,证明令狐秋是为了保自己门派的人,川颖就此加入了天地门。 因倾心于川颖,之后雪落儿想尽办法瞒了冰雪阁的人,偷偷与川颖交往。女追男隔层纱,加之川颖对女色不忌,又见雪落儿出手阔绰,能满足其对修炼资源的需求,你情我愿的发生了关系。 发生关系后,雪落儿才向川颖透露了自己的身份,把川颖吓得够呛。 这事一旦让其他人知道,川颖肯定保不住小命,为了保护川颖,雪落儿一直想尽办法瞒着此事。 为了和川颖在一起,雪落儿把事玩大了,居然让自己大了肚子,有了身孕后,雪落儿才向雪婆婆禀明了真相。 此事惹怒了雪婆婆,可是也没了办法,雪落儿为了川颖不惜以性命相要挟,川颖死,她也死,要来个一尸两命。 冰雪圣地为此秘密严查川颖来路,确认没问题后,雪婆婆不得已答应了此事,不答应不行,除非雪婆婆要把雪落儿也给处死。 具体什么细节,书信上表示也不清楚,真正的细节怕也只有冰雪圣地最清楚,总之这就是雪落儿这次嫁人的大致前因后果。 看过书信后的牛有道很无语,堂堂冰雪阁阁主嫁人居然是因为这么俗套的原因? 令他意外的是,这事居然还牵涉到了令狐秋? 再看了遍书信中的细节,牛有道再次确认了一点,这幕后之人在圣境的能耐的确不小…… 次日,曲灵昆再次转来一封密信,牛有道一看字迹便知是袁罡的来信。 遵他的吩咐,袁罡将外界的消息做了份简报传来,其中就提到了雪落儿要嫁人的事,说此事突然爆出,已在修行界引起轩然大波。 也因此,袁罡信中提及,摘星城城主莎幻丽和雪落儿关系相当不错,根据种种迹象,雪落儿这次大婚,莎幻丽应该会前往圣境参与。袁罡的意思是,只要莎幻丽离开摘星城便是机会,准备伺机在途中动手绑人。 “怎么忘了这两个女人的关系…”看完书信的牛有道嘀咕了一阵,琢磨着袁罡那边的判断是正确的,于情于理莎幻丽应该会来参加雪落儿的婚礼。 反复琢磨后,牛有道突然快步走到笔墨纸砚前,提笔伏案疾书,迅速写下了一封密信。 之后出了房间,伺机交给了曲灵昆,让其尽快传出去。 第一零五九章 再见黑云 回到房间,牛有道又翻出了圣境地图摊开,拎着之前闲暇时做的尺子,在地图上丈量比划了起来。 循着圣境出入口的位置丈量了一下到大罗圣地的距离,估算了一下时间。 之后又丈量了一下圣境出入口的位置到冰雪圣地的距离,同样估算了一下时间。 最后又丈量大罗圣地到冰雪圣地的距离,估算时间后,又把三条路线上的地形进行仔细查看。 看上那么一阵,又案前徘徊一阵,徘徊之际想到什么又迅速伏案查看地图思量。 反复如此好一阵后,牛有道忽喊了一声,“秦观!” 外面传来急促脚步声,秦观推门而入,问:“长老,什么事?” 牛有道:“通知妖狐司,就说我参加荒泽死地的例行清剿。” “这…”秦观犹豫,没有及时领命,反而郑重提醒道:“长老,缥缈阁本就对咱们不满,妖狐司极有可能趁机下毒手,荒泽死地那地方正是对方下手的好地方,太容易出事了,长老三思啊!” 牛有道:“各派如此折腾,缥缈阁依然忍气吞声,可见其暂且忍耐的心思。之前我连番检举,这个时候对我下手,未免报复的太明显,他们应该不至于如此着急,应该不会有什么事。你放心,我既然敢去,自有自保的办法。还有,为了以防万一,你们两个不用去了,这次我一个人陪他们去。” 秦观忙道:“长老护我等周全的心意,我们心领了,您一个人去实在是太危险了,一旦有事连个帮手都没有,我们去就算没什么作用,至少也能稍微帮衬一二。” 牛有道:“不用多言,就这么办。” 秦观无奈,先退了出去,可之后又拉了柯定杰一起来劝。 面对二人苦苦相劝不退,牛有道犹豫再三,最终答应了带两人一起去。 本来按两人的想法,最好把昆林树也给带上,多一个人一旦有事也能多一份助力,然而牛有道坚决不肯,两人只好退而求其次作罢…… 紫金洞,茅庐别院,管芳仪步履匆匆来到袁罡的院子。 换了以前,袁罡招她的话,她肯定没这么积极,自从牛有道来过信之后,一听袁罡召唤,她便会立刻赶到。 人到后直接跟袁罡进了房间,两人关了房门。 最近两人经常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守在外面的段虎差点误会两人之间有什么,不过从某些迹象来看,似乎另有事情密谋。 进屋待门一关,管芳仪立刻回头转身,对袁罡低声问道:“道爷来信了?” 袁罡点头,先拿出信给她看,以证明的确是有新的消息来了。 管芳仪也看不懂信上龙飞凤舞的字迹,确认后便还了回去,问:“信上怎么说?” 袁罡:“道爷同意了我们的判断,认为莎幻丽应该会去圣境参加雪落儿的婚礼,鉴于此,道爷让我们终止绑莎幻丽的行动。” “终止?为何?”管芳仪不解。 袁罡:“道爷的意思是,让莎幻丽去圣境,道爷自己在圣境亲自动手。” 管芳仪吃惊,“在圣境动手?安全吗?” 袁罡抬了抬手中信,“道爷说了,莎幻丽一旦在这边出事,事态非同小可,会把修行界和俗世给搅个天翻地覆,影响太大,会给许多人带来危险,在圣境外对莎幻丽动手是逼不得已的选择。如今有了更好的选择,在圣境内动手是最合适的,莎幻丽在圣境出了事,事态会控制在圣境内,只会怀疑是圣境内的人干的,没人会相信是圣境外的人插手了,而圣境内有九家相互制衡掀不起太大的波澜。” 管芳仪担忧道:“我是担心道爷在圣境内的安全,莎幻丽出行,身边肯定有高手保护,道爷在圣境内有人手吗?贸然行动会不会太危险了?实在不行的话,你再传消息给道爷商量商量,还是交给我们这边来动手吧。” 袁罡:“我太了解他了,道爷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这种担心危险的理由肯定说服不了他。你放心,道爷谋定后动、随机应变的能力比我们强,他既然有这打算,就必然有所把握。当然,道爷还需要我们这边的配合。” 管芳仪忙问:“怎么配合?” 袁罡:“道爷在圣境内的耳目有限,而谁也不能肯定莎幻丽一定会在婚礼当天赶到,提前出发进入圣境的可能性也很大。等到我们发现莎幻丽出发了,再传消息给道爷的话,消息中途转手又转折,恐怕不能在莎幻丽进入圣境前将消息转到道爷手上,道爷在圣境内的耳目和人手都有限,无法临时反应。所以,道爷让我们务必提前掌握莎幻丽进圣境的准确时间,方便他那边行事。” “这…”管芳仪一脸为难,“你觉得可能吗?我们顶多是在摘星城内打探一下消息,城主府里的情况至少我们短时间内没办法渗透掌握,更不用说掌握莎幻丽的出发时间。” 袁罡:“道爷考虑到了这一点,已经指明了方向,让我们联系如今在天下钱庄督查的红盖天,说红盖天此人粗中有细,干这种事最合适,让我们请红盖天暗中出面去找邀月客栈的掌柜白玉楼。道爷提示了一点,白玉楼曾收了道爷一笔钱,让红盖天从这方面下手……” 又见荒泽死地,牛有道双手杵剑,在秦观和柯定杰的护卫下眺望浩瀚沼泽地。 在他们后方,妖狐司骨干人员正聚集在一起布置行动计划,刚接掌妖狐司的周天雨不想在自己手上的第一次例行清剿就出事,亲自前来带队负责行动。 布置时,周天雨偶尔回头看看牛有道,发现牛有道对这边的清剿计划似乎没什么兴趣。 不过对他来说,没兴趣最好,他最怕牛有道对这边有兴趣,盯住什么错就往上报的话,实在是麻烦。 牛有道越置身事外,他越安心。 待计划布置妥当了,周天雨走到了牛有道的身边,“牛长老,准备行动了,你和我一起吧,也能有个照应。” 牛有道微笑,“不用了,留只飞禽坐骑给我们就好,我们在荒泽死地到处看看。” 周天雨皱眉:“老弟,这里的妖狐可不会对妖狐之外的族类客气,就你们三个怕是不安全,还是跟在我们身边更稳妥些。” 牛有道:“我既然是来督查的,跟在你们身边看你们准备好的,还有什么意义?还是请周兄行个方便,给我们一些督查的自由,让我们去查看自己想查看的。” 周天雨心里在骂娘,担心眼前这厮出事,到时候弄得他说不清楚。 然而牛有道非要坚持,又不是他手下,顶着督查的身份,他也勉强不了,只能照牛有道说的办了,留了一只大型飞禽给牛有道三人。 妖狐司一干人遁入沼泽深处后,牛有道三人之后也出发了,就乘大鸟在荒泽死地上空转悠。 转悠了一阵,在空中找到了自己想找的地方,牛有道指了位置降落。 落入沼泽中的一处山林后,秦观和柯定杰照旧迅速查看山林中的情况。 牛有道瞅了瞅身边梳理羽毛的大型飞禽,顺手吸附了一块石头到手,施法将石头中间弄出了一个孔眼,袖子里摸出一小圈纸填了进去,然后慢慢转身走到了一块显眼的巨石旁,手中石块扔在了巨石脚下,又慢悠悠转身回来了。 傍晚时分,牛有道三人赶赴妖狐司聚集的地方与众人碰面,一起过夜。 天亮后,牛有道照旧单独行动,不时会出现在分组猎杀人员的上空巡视。 他们身在空中,听不见下面猎杀人员的啐骂。 两天后,牛有道把秦观和柯定杰扔在了某地,自己单独驾大型飞禽而去,在茫茫沼泽上空飞行了一阵后遁入了一片林中。 落地四顾之际,草木中蹿出一只黑狐走来,边走边异化,变成了一个人走来,正是妖狐一族的族长黑云。 “怎么这么久才联系我?”黑云走到牛有道面前便问,之前牛有道说过会尽快联系他们的。 牛有道:“没办法,先谋立足是首要的,再说了,你我见面还是妥善一点的好。” 黑云:“那个无量园的敖丰,你联系上没有?”他比较关心狐仙果。 牛有道摇头:“你太着急了,无量园是什么地方,我岂能轻易跑去,在没有准备周全之前不宜轻易过去,否则会惹人怀疑。那地方不去则已,去了就得发挥作用,在此之前,我会尽量避免去触及无量园。对于无量园,你们狐族可有打探到什么新的情况?” 黑云亦摇头:“还是老样子,我甚至亲自摸去看了看,大阵封锁的障眼法下,根本看不到无量园的影子,里面什么情况一点都看不到。” 牛有道皱眉,关于无量园的情况,他在缥缈阁内部不敢向任何人打听,甚至是连问都不敢问,怕引起怀疑,所知情况也只是通过狐族这边知晓了一些。 妖狐一族觊觎无量园多年,多年来在荒泽死地抓获了不少缥缈阁的人,不断打探无量园内的消息,多年累积之下,多少摸清了一些无量园内的情形。 整个无量园防守的铜墙铁壁一般,首先有大阵遮掩,肉眼根本看不到无量园的影子,哪怕你从无量园所在之地走过也发现不了,加之大阵防护,外人想无声无息闯进去根本不可能。 里面有高手守护不说,任何人进出都要被搜身,没有夹带的可能。 据说无量果树下还有特别炼制的“鸦将”守护,任何人靠近都会引来报警,而树上的果子数量会有人每一个时辰清点一遍,根本不给任何人盗取的机会。 别说盗取,接近都难。 第一零六零章 就怕他不敢折腾 这也是他为何没有轻易联系敖丰的原因,没有完全的准备联系敖丰也没用,连敖丰自己怕是都无法轻易靠近。 琢磨了一阵后,牛有道问:“狐仙果长什么样的?” 黑云神色略显黯然:“亲眼见过狐仙果的老一辈几乎都不在了,只剩下老族长。我也只是听说狐仙果长的像心脏,散发的红光让人感觉像是活物的心脏在跳动,具体什么样的我也说不清楚。你若非要知道的话,恐怕只有问老族长,只是老族长一年才能清醒一次,上次清醒到现在离一年的时间还长,现在也无法再唤醒老族长。” 牛有道:“一年的时间太长了,这里的情况随时可能发生变化,我可能等不到一年。算了,老族长那边先别做指望了,看来…实在不行的话,我只能是想办法亲自进一趟无量园探探情况。” 黑云:“能进去查探自然是最好,只是…不会给你造成什么危险吧?” 牛有道:“那地方一般人根本不愿去接触,一旦进去了,肯定会引起注意。可眼前的情况似乎没有其他办法,狐仙果连九圣的弟子都要尽量避嫌,我找谁打听都不合适,没办法的情况下只能是亲自进去一趟。” 黑云多少担心,问:“你现在在这边是个什么处境?” “现在成了缥缈阁的督查……”牛有道也没瞒他,把大概的情况讲了下,特别提了一下,弄死了妖狐司的执事,让黑云高兴了一下,至于手段手法则回避了不提。“目前的处境就是这么个处境,至于将来会怎么样,结果是注定了的,不管帮九狗整顿缥缈阁的效果如何,都是一个死。” 黑云不解,“立下了功劳还会杀你们?” 牛有道冷哼:“斗不赢缥缈阁,肯定会被缥缈阁给弄死。斗赢了,已经将缥缈阁整肃好了,缥缈阁才是真正为九狗办事的,自然要维护缥缈阁的威严,缥缈阁要把我们给收拾了,九狗还会管吗?” 黑云咬牙道:“可惜你师傅不知去了哪,若你师傅还在,焉能让九狗嚣张!” 牛有道:“说这些没用。我这次来,是想跟你们建立联系渠道的,能不能安排狐族在我附近一带潜伏,便于我随时和狐族联系?有事的时候也好及时跟你们通气。” 黑云:“这个没问题。” 牛有道:“要确保安全,不能让人发现。” 黑云:“你放心,长期在荒泽之外活动是不行,潜伏传个信还是没问题的,外形掩饰一下,在山山水水间走动不会有什么。当年老族长还在大罗圣地的时候,就是我负责传讯的,不会有问题。不过…当年老族长利用了金翅和我们传递消息,老族长当年在大罗圣地时,凭她罗秋夫人的身份地位弄一些金翅根本不成问题。” “金翅寿限有限,我们手上的那些金翅早就死光了。想靠双腿来回奔波把消息来回传递,路程太远,就怕消息不能及时送达彼此手上,怕会误事。” 牛有道:“金翅的事我来想办法。” 黑云:“你能在圣境内弄到金翅?” 牛有道:“这个你不用管,你先安排可靠的人手到我附近接应,金翅到手后我会尽快交给你的人带回来。” 金翅这东西在外界有钱就能买到,在圣境内反而被严格管制,他自己很难在圣境内搞到金翅,但相信凭曲灵昆背后的人弄一些金翅应该不会有问题。 “好!”黑云应下,两人随即商议碰头地点。 磋商完毕后,两人先后离去,牛有道驾驭飞禽找到了秦观和柯定杰,空中一番巡游,找到了妖狐司执事周天雨,向其辞行,表示要先回问天城。 “这么快就回去吗?”周天雨讶异,这次例行围剿要一个月的时间,牛有道才来了几天而已。 牛有道:“看来看去也就这样,没什么意思,我先回去了。” 能早点滚回去最好,周天雨巴不得他早点回去,否则在这里出了事的话,他解释不清楚。 来之前黄班就叮嘱过他,现在还不能让牛有道出事,否则所有相关人员都会受牵连。 周天雨不傻,知道有些人可能会对牛有道不利,谁想杀牛有道都行,但不是现在,他可不愿被牵连,而牛有道在这里又喜欢单独乱跑,很容易被人钻空子。 担心出事,为此周天雨另外还动用了一只大型飞禽,命人护送牛有道回去。 牛有道推辞不掉,只好顺从了。 返回问天城后,牛有道尽快联系了曲灵昆,让曲灵昆上报,要十只金翅。 事情做了交代,回到自己屋内,牛有道又打开了圣境地图,琢磨着金翅到手后该怎么做布点…… “要十只金翅?”轩阁内端坐饮酒的莎如来抬头,很意外的样子。 站在案前的王尊观察了一下四周,大白天的。 当然,他和莎如来白天见面也正常,正常谈公事的时候没什么不可以的,只是说这种事多少有点小心。 见周边无外人,回道:“是,要十只,也不知他要这么多金翅干什么,他在圣境内哪来这么多的联系人?” 莎如来迟疑道:“是啊,哪来这么多联系的人,难道这小子这么快就在圣境内发展出了一批人手?” 王尊:“根据一些情报,也没见他跟什么人接触,三天两头的往问天城外面跑,所接触的外面驻点的人也只是泛泛接触而已,不像是深入接触的样子,按理说不可能这么快就能发展成敢用金翅私下联系的人。先生,这事是不是要考虑一下,一旦暴露了会惹麻烦。” 莎如来举杯琢磨了一阵,徐徐道:“他都不怕,我们怕什么,小心点便是,给了他也查不到我们头上。能折腾,敢折腾是好事,说明我没看错人。找个有胆子的人不容易,就怕他不敢折腾,给他!记住,从外面弄一批进来给他,圣境内的金翅就不要动用了。” “是!”王尊应下。 五天后,牛有道接到了曲灵昆转达的书信,信中说东西不宜直接送进问天城,让他次日晚上去问天城北面五十里外的主峰,说东西会放在那让他去取。 特别强调了一点,让他天黑后再过去。 能指在问天城外接头,显然是了解他的情况,知道他随时能出去。 而牛有道并未临时再出去,当天就向缥缈阁报备了一下,调用了大型飞禽,当天就出去了,名义上自然是巡查。 出去巡查了一圈,次日天黑之前的途中,牛有道把秦观和柯定杰扔下了,独自来到了问天城北面五十里外指定的主峰上。 降落在主峰上时,发现已经有人在等他,一个蒙在黑斗篷里的人背对着他。 黑斗篷人身边摆了一只大鹰笼,里面有一群金翅。 牛有道迅速观察了一下四周。 对方语音沙哑道:“放心,四周都清查过,不会有问题,配套的东西都在笼子里。”说罢一个闪身而去,连正面都未露一下。 牛有道略作目送,又再次观察了一下四周,之后提了鹰笼跳上飞禽腾空而去。 从问天城北面,绕到了东面,又在一隐蔽山谷落下了,落地的牛有道环顾四周等待。 没等一会儿,一处石壁窟窿内钻出一只不知什么动物,像猫又像大老鼠的玩意,差点惹的牛有道拔剑。 那东西蹿到牛有道跟前,迅速现身,化作了人形,正是牛有道见过的狐族的那个扛着大镰刀的长老。 “是你?”牛有道意外,指了指他,“你刚才的样子怎么像只老鼠?” 镰刀长老苦笑道:“狐族原形走动太惹眼了,把毛给剪了一下。” 牛有道哑然失笑,“怎么是长老亲自来了,让你久等了吧?” 镰刀长老,“没事,事情重大,加之你我认识,能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族长让我亲自来接头。也没等多久,就等了一天,我还以为要等上个十天半个月,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把东西给弄来了。这么多金翅?这个世界的金翅都受到了管制,弄这么多金翅不容易吧?”说着蹲在笼子跟前看了看。 对牛有道来说,也没什么不容易的,反正是别人操办的,“我不宜久留,你立刻想办法把东西送回去。还有这个,交给族长,让他按照上面的位置布点安排人手,便于有事的时候我能及时跟你们联系。”掏出了一小根纸卷给对方。 “好!”镰刀长老忙起身接来。 稍作交代,牛有道立刻驾驭飞禽离去了,赶回去和途中扔下的秦观、柯定杰碰面…… 摘星城,邀月客栈,掌柜的白玉楼慢腾腾上了楼,正准备回自己的房间,上楼后没走几步,突然停步,慢慢转身,只见两个人跟着自己,一个高大,一个瘦小,都穿着黑斗篷。 “我没记错的话,你们是楼下刚入住的住客,跟着我作甚?”白玉楼冷冷问了句。 两个人不吭声,依旧朝他走来,白玉楼眯眼警惕着,淡淡警告道:“这里可不是谁惹事的地方?” 高大者顺手抖出一张纸张,迎着他递到了他面前。 白玉楼一看上面内容,不由皱眉,竟然是缥缈阁的手令,证明眼前之人是缥缈阁的督查人员。 他在缥缈阁内部呆过,对手令的真伪有一定的辨识能力。 第一零六一章 好生后悔 只是对方持手令找到自己,不知是什么意思,既是缥缈阁那边的来人,白玉楼也不好过分,如今的缥缈阁可不是莎如来在执掌,瞅瞅两人,问道:“什么事?” 高大者收起了手令,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去你房间。” 白玉楼有些迟疑。 高大者道:“怎么?在这里莫非还担心我们会乱来不成?” 白玉楼没再多说什么,转身了,走到自己房门前开门而入,身后两人不请自入跟了进来。 最后进门的身材瘦小者顺手把门给关了,令不想关门的白玉楼略皱眉。 “督查缥缈阁的人找我作甚,你们是哪个门派的?”白玉楼问了声,没有请来客入座的意思。 体型高大者掀开了自己的斗篷,露出了后面扎着的红头发,并抬手撕下了脸上的假面,显示出了真容,乐呵呵道:“白掌柜,天都峰一别,咱们又见了。” “红盖天?”白玉楼上下看他一眼,冷笑一声,“你不在天下钱庄,跑我这来干嘛?” 来者正是红盖天,回道:“职责在身没办法。” “职责?”白玉楼神情傲慢道:“摘星城直属大罗圣地,好像不在你们的督查范围之内吧?” 红盖天:“白掌柜不要误会,我们只是来核实一些情况。” 白玉楼:“核实什么情况?想问什么尽快问,我还有事。不过我要提醒你一句,能说的我会说,不能说的我不会说,需要请示过上面之后才能决定答不答复你。” 这是搬了摘星城的背景出来压人,红盖天笑了,“白掌柜这样说了,我还能有什么话说,没问题。” 白玉楼哦了声,“什么事,问吧。” 红盖天笑问:“白掌柜记不记得一个叫轩辕道的人?” 白玉楼目光一闪,两眼一眯,凝视着对方,之后徐徐道:“没什么印象,南海三当家的问的人是谁?” 红盖天:“曾经是邀月客栈的住客,白掌柜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吗?” 白玉楼:“邀月客栈来来往往的人一年不知道有多少,那么多人,我哪能每个人都能记住。” 红盖天:“那我就再提醒一下,这个轩辕道在白掌柜的引荐下,还给摘星城城主画过画像,有印象吗?” 白玉楼哦道:“你这么一说,我好像有点印象了,好像是有这么个人。城主邀对方画画,有什么问题吗?” 两人明明都知道那个所谓的轩辕道是谁,却都在那揣着明白装糊涂,谁都没有主动捅破。 红盖天:“城主邀请画画自然是没问题,我只是想确认一下,给城主画画的那个轩辕道是不是你给城主引荐的?” 白玉楼默了一下,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况,徐徐道:“某种程度上算是吧,但也不全是。” 红盖天:“也就是说,你承认某种程度上是你引荐的。” 白玉楼慢慢深吸了一口气,不知对方问这事要干什么,据他所知,这位和牛有道是结拜兄弟,查到牛有道头上来了是什么意思。依旧思索着徐徐道:“算是吧。” 红盖天:“我现在只想确认一点,你为城主引荐那人给城主画画,是否收了那人的钱财?” 白玉楼心中咯噔一下,不对,不是查牛有道,似乎是针对他来的。 对方的问话方式也有问题,按理说他就算收了点礼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可对方把他收礼和给城主引荐画画人给联系上了,那这问题就严重了。 也就是说,他收了外人的礼,帮外人接近了莎幻丽,这事要是让莎如来知道了,只怕他身上的皮还不够莎如来扒的。这种问题就算莎如来不找他算账,大罗圣地又岂能容这种轻易被外人收买后针对内部不利的人? 当年的真实情况是,他压根没想过要那画者的任何回报,是画者事后给他的答谢。 可是,解释的清楚吗?人的确是他引荐的,他也的确收了对方的钱财。 “收人钱财?没有的事!”白玉楼一口否认了,并逐客:“我能说的就这些,我还有事,请回吧。” 红盖天:“白掌柜要赶我们走,我们也没办法勉强,不过我要提醒白掌柜一声,我无权再查下去,只好上报给圣尊,让圣尊介入查清。” 白玉楼冷笑:“你还能左右圣尊不成?你管的太宽了。我再提醒你一次,你说的事情不存在,摘星城也不属于你们的督查范围。”不肯轻易服软。 红盖天:“是不属于,但我有上报的权力。我也不想惹事,可知道了的事隐瞒不报似乎也不妥。至于上报后,圣尊要不要查,会不会查,那不是我操心的。白掌柜,缥缈阁前妖狐司执事龙泛海的事听说了吧?他的尸体现在还挂在问天城内示众!” 这是在威胁自己!白玉楼心中满是愤怒,想当初在天都峰,自己主持天都秘境事宜时,这些人都是自己砧板上的肉,如同蝼蚁一般,现在反倒是威胁到他头上来了。 他冷冷盯着红盖天,心中隐有杀人灭口的冲动,可事情是怎么暴露出来的,暴露的范围有多大,目前是个什么情况,他一概不知,还有红盖天身边这人是什么人,他也不清楚,不敢轻举妄动。 突然爆出这事来,他一点应对准备都没有,彻底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红盖天微笑着看着他,这种掌握着对方软肋把柄要挟的感觉不错,尤其对方还是邀月客栈的掌柜,放在以前是他不敢冒犯的人物。 两人对视着。 良久后,白玉楼语气森冷道:“牛有道好像是你的结拜兄弟吧?”他在暗示,一旦事发,牛有道那个行贿人也跑不掉。 红盖天:“职责在身,不敢有负圣尊厚望,结拜兄弟也得让步!白掌柜,不但是这事,还有其他事情要找你核实。” 还有事?白玉楼:“还有什么事?” 红盖天:“其实事情只要解释清楚了也不会有什么,可白掌柜似乎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回答,我不逼白掌柜。有些事情只是想核实一下,没事最好,我也不想把事情给搞大,我们留的太久的话,容易惹人关注,在事情弄清前容易给白掌柜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听说,冰雪阁阁主大婚,城主应该要去参加,我给白掌柜一点考虑的时间,等城主走了,我们再过来找你如何?” 白玉楼盯着他,不吭声。 红盖天:“白掌柜不说话就是答应了,给个时间吧?” 遇上这事,实在太突然了,该怎么应对,白玉楼的确需要时间考虑,他也确实不希望城中一些要员还在的时候也是城中警惕性最高的时候屡屡被这些人找上门,最终徐徐道:“城主初三离去。” 言下之意,初三之后什么时间来,你自己定。 红盖天皱眉:“外面传闻冰雪阁阁主初九大婚,城主初三去会不会太早了点?白掌柜,不要我们再来时撞到城主还在,引起不必要的关注,我还是那句话,我也不想惹事,能过去的尽量过去。” 白玉楼道:“城主和冰雪阁阁主是好友,冰雪阁主大婚前,城主要赶去陪伴。” 红盖天明白了,所以莎幻丽要提前赶去。 获悉了莎幻丽的具体离开日期,一旁身材瘦小一直旁观没吭声的人目中闪过一丝喜色。 “既如此,我们初三之后再来找白掌柜。”红盖天说罢重新戴上假面,斗篷帽子也戴回了头上,转身就走。 “站住!”白玉楼忽喊一声。 离开的二人止步回头。 白玉楼盯着身材瘦小者,冷冷问道:“据我所知,南海那边参加历练的人没有女人,你是什么人?” 身材瘦小者虽然是男人样,可身上透着女人的体香,他早就察觉出了这人是女扮男装。 身材瘦小者心中略有忐忑。 红盖天一句话盖了过去,“什么人,下次来的时候会让白掌柜知道的。”说罢开门而出,领着身材瘦小者走了。 屋内,白玉楼静立,好生后悔,后悔当初不该收牛有道的钱,现在真要查起来的话,有点解释不清楚了,尤其是涉及到莎幻丽的安全,莎如来绝不会容忍可疑人员继续存在于莎幻丽的身边,是宁可杀错也不会放过的! 可许多事情真的没想到,当初的牛有道在他看来就是一只蚂蚁,随便能摁死,作不起浪来,也不可能有手眼通天的能力,一点钱收就收了,谁能想到今时今日此事居然能直达天听,能在圣尊面前运作,已不是他的能力能兜住的。 当初收钱的时候也是笃定了牛有道不敢泄露此事的。 他还在想这事究竟是怎么爆出来的,明显是有心人在陷害他。 是牛有道吗?牛有道爆出这事对他自己没有好处,无异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私下贿赂摘星城的人爆出来了能脱的了身? 还是说,是这摘星城内有人觊觎他掌柜的位置?当初收了牛有道的钱时,他分了一些钱给下面的人。 这也是极有可能的事,怕在摘星城内举报扳不倒他,毕竟他深得摘星城高层的信任,会容他解释,而捅到上面去就是为了把事闹大,让他解释不清。 一时间,他想的很多…… 第一零六二章 红娘,问你个事 从白玉楼房间出来后,红盖天领着身边人直接出了客栈,无视客栈门口犹如乞讨般围来搭话的散修,径直离开摘星城。 说什么还会再找白玉楼是糊弄人的鬼话,两人不可能再回来找白玉楼,只是为了稳住白玉楼而已。 不走不行,白玉楼在这里树大根深,一旦动了灭口的心思,他们的处境会很危险。 别看白玉楼只是个客栈掌柜,只要白玉楼开了口,这城中来来往往的修士谁敢不给面子,随便打个招呼的事而已。 当然,按理说这种情况不太可能出现,如今的红盖天是圣境指定的督查人员,生杀大权连缥缈阁都左右不了,这应该是修行界如今人尽皆知的事情,只要他露出本尊容貌来,应该没人敢动。 可这摘星城内鱼龙混杂,藏了什么人谁也不清楚,白玉楼绝对是那个心中有数的人,一旦起了歹念,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所以二人必须趁稳住了白玉楼,在白玉楼还没做出布置前快速离开。 远离了摘星城,二人跳上一只飞行坐骑升空远走后方松了口气。 红盖天看向身边人,叹道:“让你不要来,你非要来,差点露馅了吧?一旦让他知道是你,就会确定是我那老弟在搞鬼,便难以再要挟到他。” “不是没事么。”身材瘦小者露出女人的窃笑声,是管芳仪的声音,此人正是管芳仪。 其实管芳仪的身段还算丰腴的,只是穿上男人衣服后就变了,愣是显得瘦小了。 有些事情不便假他人之手,联系红盖天,一般人找上红盖天的话,红盖天是很难相信的,也只能是牛有道身边的心腹亲自出面才容易说服。 至于她非要跟着红盖天一起去见白玉楼,是因为知道事关重大,马虎不得,否则会给牛有道造成巨大危险。 红盖天和牛有道是怎么结拜的,真情实意究竟有几分?管芳仪根本不敢把这种事全盘托付只听结果,她必须要亲自在场,必须要亲自听到和确认结果才能放心。 红盖天:“没事?他若非要看你真面目不可的话,我看你怎么办。” “有南海三当家的在,不足为虑!”管芳仪拍了句马匹,又向他竖了根大拇指,“今天这事办的漂亮。道爷说的没错,三当家看似个粗人,实则粗中有细,真正是好手段,用这手法,不但拿到了我们想要的结果,还能不让白玉楼生疑,我今天算是见识了。” 红盖天哭笑不得的样子,“你少来,我那老弟把下手的门径都给挑清楚了,我若还能给办砸了,只怕我在南海也活不到今天。我没什么手段,倒是我那老弟,啧啧,当年送钱给白玉楼的时候,他应该是初出茅庐不久吧?那时就能留下拿捏白玉楼的把柄,我那老弟不得了,真正是深谋远虑啊!我算是服了。” 管芳仪笑道:“没你说的那么夸张,应该是恰逢其会,当年的事,再怎么深谋远虑也不可能知道今天会督查缥缈阁,三当家的若不是顶着这层身份,又岂能胁迫到白玉楼。” 嘴上帮牛有道谦虚着,心里却暗自嘀咕,可不是深谋远虑么。 她已经能想象到,一旦道爷在圣境得手,一旦道爷把莎幻丽给绑了,出了这样的事,想也能想到,泄露莎幻丽的行踪,导致莎幻丽被绑架,白玉楼就彻底捏在了道爷的手上。 道爷为何要绑莎幻丽,猜也能猜到是针对莎如来,所以杀莎幻丽是不太可能的事情,莎幻丽最终必然要安全回来,否则便失去了绑莎幻丽的意义。事情最终应该是要归于平静的! 而今天拿来要挟白玉楼的事,只要道爷回头对白玉楼通个气,只要道爷和白玉楼都不承认,红盖天今后根本无法要挟到白玉楼,能要挟到白玉楼的只有道爷,道爷肯定不会错过这个机会的。 白玉楼今天一开口让莎幻丽出了事,在道爷面前便彻底没了回头路,只能是乖乖雌伏! 红盖天还是有些百思不得其解,“牛有道打探莎幻丽什么时候离开摘星城究竟想干什么?” 管芳仪哎哟喂道:“三当家的,道爷不说,我还能逼他说不成,我哪知道啊!” 红盖天砸吧了一下嘴,“牛有道真从圣境出来了?我怎么感觉这事有点不靠谱?” 管芳仪:“您这话都问多少遍了?的确是跟缥缈阁的人出来了一下,跟谁出来的,要办什么差他没说,只说很快又要返回,现在应该已经回了圣境。他若没有出来,我怎么能和他联系上。若非他亲口交代的,有些事我又怎么可能知道,我又怎么能代为传话给你?” 红盖天只是心里有些不踏实,不过想想还是觉得没什么问题,而且做都已经做了。 之前管芳仪找到他,能让他出面帮这种忙,也是因为信了是牛有道的交代,信了牛有道从圣境内出来过一下。 两人一联系上,管芳仪便说牛有道有话转告,说圣尊的刀已经举起来了,让他赶快找缥缈阁的麻烦,争取躲过眼前一劫。道理自然是牛有道对太叔山城等人说的那般,这就是牛有道为何弄死了龙泛海的原因。 红盖天幡然醒悟,也的确是差点惊出一身冷汗来,感情躲在天下钱庄也并不能苟安,当即让管芳仪帮忙对牛有道表示感谢,说自己知道该怎么做了。 而管芳仪之后才提了牛有道让红盖天帮忙的事,帮这种忙,红盖天很犹豫啊! 还是搬出牛有道的交代,说咱们只能是和缥缈阁斗,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左右都只有一条路可走,没什么好怕的! 说的红盖天态度松动后,管芳仪又直接转达牛有道的强硬态度,这忙你帮也得帮,不帮也得帮,今天你不帮我,以后休怪老子也袖手旁观! 接触这么久,牛有道的种种行事下来,对红盖天还是有一定影响力的。通俗点说,这就是一个人的威信! 就这么着,红盖天硬着头皮来了这边,掺和进了这事里面。 “三当家的,恕不远送了。”管芳仪忽冒出一句告辞的话来。 红盖天顺她所看方向看去,只见一只红色大型飞禽从侧面慢慢合拢过来,飞行速度快过这边,可谓是追来的,是赤猎雕! 红盖天知道,是接应管芳仪的人来了,微微颔首道:“牛有道那边若有什么消息,记得及时跟我通气。” 管芳仪:“三当家的交代自然不会忘,不过也请三当家的不要忘了道爷的交代,道爷跟您通气的事,记得及时提醒芙花、浪惊空和断无常,道爷不希望自己人出事,希望大家都能先过了眼前这一关。” 红盖天明白她指什么,就是圣尊举起屠刀之事,让芙花等人也赶紧找缥缈阁的麻烦,避免成为杀一儆百的对象,“放心,我现在回去就联系他们,不会耽误。” 赤猎雕接近了,他回头细看赤猎雕身上所站两人,一个是巫照行,一个是云姬。 这又是巫照行亲自来接,又动用了赤猎雕,可见牛有道那边对管芳仪安全的重视,红盖天忍不住上下打量了一下管芳仪的身段,笑问了句,“红娘,问你个事。” 管芳仪:“别客气呀,三当家的尽管问。” 红盖天嘿嘿着,一副居心不良的样子问道:“你老实告诉我,你和牛有道睡过没有?” 管芳仪一阵无语,旋即翻了个白眼,继而又抛了个媚眼,尖尖食指在他心窝位置点了点,娇语魅惑道:“你猜!”说了和没说并无区别,说罢闪身腾空斜去。 这也就是她了,习惯了这种话,换了一般正常的女人,这种话无异于侮辱,怕是要翻脸。 赤猎雕快速煽动翅膀,斜射上空,接了落下的管芳仪。 管芳仪回头看来,笑着朝红盖天挥了挥手,赤猎雕一个侧翻飘改方向,载了三人迅速改变了去向。 红盖天乐呵呵目送之余,嘴里嘀咕着:“这女人真够劲!在齐京那么多年没人能拐走,居然被那厮给拐跑了,还能死心塌地跟着那厮为那厮卖命,也不知被灌了什么迷药,真是奇了怪了。” 他也不想想,他找白玉楼打听的事同样在为牛有道冒险。 …… 晋国京城,一栋宅院轩阁内,邵平波凭栏临池,怔怔出神,略显惆怅。 他目前的处境,也不知是不是作茧自缚,因所行之事涉及机密,对外联系全部在黑水台的监控之下,因此对修行界的消息总是后知后觉。 牛有道居然弄死了缥缈阁的执事,牛有道能有这么大的胆子他其实一点都不意外,只是这消息令他惆怅,他隐隐意识到,自己与牛有道之间的差距似乎越来越大了…… 京城之外一处风光秀丽的山峦间,天地门的坐落之地,也算是新迁之地。 天地门掌门令狐秋被晋皇太叔雄召见后,被太叔雄强行下令迁到了此地,不得不从,也不敢不从。 宗门内坐在案后的令狐秋面对桌上的一封书信,也很惆怅。 信是袁罡的来信,过问川颖是怎么回事。 问题是当初帮川颖可以说只是一时的江湖救急,为了证明是帮自己门派的人才让川颖加入了天地门,川颖天地门的身份并未公开,川颖出事了这边也只是被一些身份不可对外人言的人找上过。 第一零六三章 关照一二 那些人找上这边查过川颖之后,也让这边紧守口风。 而涉事门派的女弟子毁了清白,涉事门派也不会张扬,差不多也就是家丑不可外扬的意思。 按理说,知道川颖天地门身份的人不多,牛有道那边的人怎么会知道了,还特意过问此事? 当初救川颖的时候,纯粹是“做人”,谁也没想到会惹出惊心动魄的事来,更没想到川颖居然要娶冰雪阁阁主。 搞得这边都不知道该不该借川颖的光,借了这光的话,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先生是不是为难了?”左边的红袖试着问了声。 “唉!”令狐秋前俯后仰个不停,叹道:“冰雪圣地那边不让张扬这事,既然冰雪阁主下嫁已成定局,那边怕是不愿川颖以前的污点被到处宣扬。” 红拂嘀咕不满了一声,“袁罡的信,又不是牛有道的亲笔信,不回有什么关系。” 虽是不满之言,可也不是没有道理,有些事不好随便告诉外人,但令狐秋还是有些犹豫,袁罡毕竟是牛有道的心腹。 这边对牛有道的感情一直很复杂,而牛有道对天地门的影响也一直如影随形,天地门能顺利开山立派,是得了牛有道帮助的。晋皇太叔雄把天地门强行迁到此地来,也和牛有道脱不了干系。 这里正斟酌犹豫,远空飞来两只大型飞禽,临近后直接俯冲而下,落在了宗门正殿之外。 一名身段高挑的白衣男子落地走来,腰配长剑,白衣如雪,乌黑长发倒梳了一条麻花辫垂在身后,唇红齿白,面如冠玉,样貌给人一种颠倒众生的气质,尤其是星眸闪烁生辉之际的眼神很迷人,男子中罕有的英俊面容。 身段挺拔,整个人又显得干净利落。 “川颖?”闻讯而出的令狐秋见到人愣了一声,明显有点意外。 随之而出的红袖、红拂见到来人亦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身为女人,不得不承认这男人长的的确是好看,只一眼就给人怦然心动的感觉。两个女人内心里多少感到有些可惜,长的这么好看的男人为何偏偏要风流,为何偏偏要和其他女人纠缠不清坏了名声。 “掌门!”川颖走来拱手见礼。 令狐秋抬了下手,示意不必多礼,目光却盯向了守在飞禽身边的那几个人,低声问了句,“那边的人?” “嗯!”川颖略点头,“看来你都知道了。” “外面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我能不知道吗?何况人家之前就查到我这来了。”令狐秋说着抬手示意了一下。 两人旋即进了屋内,穿过后堂到了内宅庭院中漫步。避开了外面人的耳目,令狐秋方问道:“你怎么来了?” 川颖:“要去圣境完婚,走之前总得来向掌门打声招呼。”之后又补了一句,“本欲邀请掌门一起赴圣境,但冰雪圣地那边不同意。” 令狐秋能理解,叹道:“当不起你掌门,我看还是将你逐出门派吧。” 川颖停步凝视道:“莫非令狐兄认为川颖是忘恩负义之人?川颖虽风流,却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否则令狐兄也不会帮川颖渡过难关。给我一个报答的机会。” 令狐秋亦停步负手,“报答?你娶了雪落儿,飞上枝头,按理说我该为你高兴,可我不知为什么却高兴不起来。” 川颖略沉默,“祸福难料罢了。” 令狐秋:“你说你这副招蜂引蝶的臭皮囊惹出过多少麻烦?” 川颖:“天生父母给的,你让我怎么办,自残不成?” 令狐秋:“你知不知道你这次多凶险?得亏雪落儿保你,否则你焉有命在?我说你招惹哪个女人不好,惹她干嘛,她那种女人咱们这种人无福消受的。” 川颖:“我哪敢招惹她,我以前又没见过她,谁能想到是冰雪阁阁主降贵纡尊。” 令狐秋:“那你就让她玩玩算了,娶她?这福气你吃受的起吗?” 川颖哭笑不得:“什么叫让她玩玩,令狐兄,你这叫什么话?难不成在你眼里,我就是女人的玩物不成?” 令狐秋:“到处沾花惹草,我看也差不多了。” 川颖叹道:“就算你说的在理,可我能怎么办?这种事男人天生不占理,在那边的眼里能觉得是她在玩吗?任谁都以为是我在玩,是我在占便宜,不娶她,我死的更快。” 令狐秋:“算了,都已经这样了,你自求多福吧。娶了她也不是坏事,至少你以后不敢再招惹其他女人,其他女人也不敢再往你身边凑近了。” 川颖露出自嘲笑容,伸手袖子里摸出一沓金票,递给他。 令狐秋愕然:“什么意思?” 川颖:“大恩不言谢,你这里消耗也大,手上拮据,十万金币略表心意吧。大恩容以后有机会再报。” 令狐秋斜眼道:“你哪来这么多钱?雪落儿给的?” 川颖:“这点钱对她来说不算什么,怎么,觉得我吃软饭,嫌弃?” 令狐秋:“女人给你的钱,你给我?你说我收还是不收呢?” “哎呀,收下吧,就当是我卖身的钱。”川颖抓了他手,硬塞进了他的手里。 令狐秋看着手里的金票,很是无语,这钱拿在手里怎么感觉哪哪都不自在。 川颖:“都已经这样了,还计较那些个有什么意义。此去圣境我不知什么时候能出来,也许永远都出不来,趁现在的,还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能办到的尽量给你办了。” 令狐秋:“那边不希望你的事被到处张扬,咱们还是尽量少来往吧。” 川颖反问:“瞒得住吗?冰雪圣地能查出来,其他人查不出来?恐怕我和天地门的关系已经有许多人知道了。” 令狐秋:“一时间的,你能帮我什么呀?是能让天地门成为晋国第一大派,还是能让我修为暴增,或是让我富甲天下?” 川颖想了想,苦笑:“给你第一大派的名头,你手下的底子也没那实力撑起来…看来也只能给你点小钱意思一下了。对了,你不是还有个结拜兄弟在圣境吗?” 令狐秋:“牛有道?” 川颖:“是啊,听说去圣境历练的人都身处险境,要不要我利用雪落儿的关系?兴许能在圣境关照一二。” “这个…”令狐秋犹豫了,若是雪落儿肯帮忙的话,兴许还真能在圣境帮衬一下牛有道,自己也算是还了牛有道一点人情。“这样做合适吗?” 川颖:“没什么不合适的,我不会鲁莽乱来,到时候视情况而定。令狐兄,牛有道在圣境内可能还不知你我的关系,你不妨书信一封,以证明你我关系,我去了圣境会找机会转交给他。” 令狐秋琢磨了起来,这边和川颖的关系袁罡应该是知道了,牛有道困在圣境内还真有可能不知道,只是这信该不该写还有些拿不定主意。 川颖察言观色一阵后,说道:“掌门,我不能久留,外面的人还在等着,我马上就得离开。” 在他的催促劝说下,令狐秋最终下定了决心,迅速回到屋内写下了一封书信交给川颖。 送走川颖后,令狐秋毁掉了袁罡的信,没有再回复,既然川颖会与牛有道见面,他这里也就没了回复袁罡的必要。 …… 圣境出口,一行人从波光涟漪中走出。 见到一群人拱卫的一个女人现身后,恰好在此地督查巡视的牛有道嘴角浮现笑意,直接闪身飞了过去。 人还未到,那个女人的护卫中立刻闪出两人拦下了牛有道,喝斥:“什么人?” 牛有道隔着人朝那气度雍容的女人拱手行礼,“莎城主,多年不见,可还记得轩辕道否?” 那女人正是莎幻丽,只是样貌气质上看着比当年成熟了不少,毕竟过去了这么多年。 某种程度上,牛有道还是挺同情这女人的,身不由己,终身难嫁,和冰雪阁的雪落儿可谓是同病相怜。 甚至是比雪落儿更不堪,雪落儿还算是正儿八经的冰雪阁阁主,又是修士,能高来高去,因此能弄出即将婚嫁的私情。而这莎幻丽却是一凡夫俗子,没能力管制摘星城的一群修士,反过来说其实是被一群修士给看护着,逃不掉,也跑不掉,根本没机会做出任何出轨的事。 突然被拦,莎幻丽怔了一下,旋即笑容灿烂,挥手示意阻挡的护卫退下,款款向前,笑道:“是你。是叫牛有道吧?是了,听说你在圣境。” 白发老头,也是摘星城莎幻丽手下的总管向明,跟上了前,盯着牛有道冷冷道:“为何拦路?” 牛有道忙解释,“并非拦路,奉圣命督查,恰好巡查至此,不想遇见莎城主,不敢避而不见,故而拜见。” 莎幻丽笑道:“向伯,不用紧张。” 话刚落,数只大型飞禽落在了山巅盆地四周,有人纵身飞来,向其行礼道:“小姐,先生吩咐我们来接您回家。” 莎幻丽脸上的笑容悄然消失,淡然道:“不回了,雪落儿还在冰雪圣地等我。” “这…”来者顿时一脸为难。 莎幻丽已直接从他身边走了过去,总管向明经过时对那人略摇了摇头,示意不用再说什么。 很快,一群人驾飞禽而去,剩下莎如来派来的人在那唉声叹气。 站在山巅目送的牛有道也有些傻眼,计划突然出现了超出预料的漏洞。 第一零六四章 圣阅已知 莎幻丽居然不去大罗圣地,而是直接去了冰雪圣地! 据他所知,莎幻丽长居摘星城,甚少回来,好不容易回来了,又提前了这么多天回来,于情于理都该去大罗圣地先拜见自己父亲才是,居然不去,这算什么事? 他在圣境的人手实在是有限,问题是就算能找到其他人手,其他人若知道要干什么肯定不会干,他只能是找狐族的人帮忙。而狐族能化作人形的高手也有限,他不可能多处提前设置分散力量,毕竟莎幻丽身边有不少高手护卫。 他事先做出预判,莎幻丽提前这么多天来,肯定是要先去大罗圣地拜见父亲的,因此已经调集了狐族的高手在前往大罗圣地的途中精心做好了布置。 他也酝酿好了与莎幻丽同行的借口,准备与狐族里应外合。 谁知莎幻丽竟然直接去了冰雪圣地,自己的精心布置白废了,狐族长途奔波也白白辛苦了。 他现在还能找借口与莎幻丽同行,可现在再临时通知狐族改变伏击地点肯定是来不及了,凭他一个人想让莎幻丽身边那么多护卫一个都逃不掉、不走漏风声的可能性不大。 计划还没开始,就已经是失手了! 冷静下来后,牛有道再看看交头接耳的莎如来派来的人,结合之前看到的情况,隐隐意识到了,莎如来和莎幻丽这对父女之间的感情可能有什么问题。 败笔!能影响到计划的这么大因素,自己事先居然没有一点察觉! 从未风闻过这方面的事情,也从未有人跟他提及过,没想到这对父女之间的关系居然有问题。 意料之外,却又似乎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莎如来是续弦,做女儿的不高兴可以理解。 那个莎如来长期板着脸,跟谁欠他钱似的,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谁知堂堂圣尊罗秋的弟子对自己女儿居然没一点震慑力。 牛有道有点懊恼,可懊恼也没用,还得想办法解决,他不会轻易放手,依然还有机会,可却面临一些麻烦。 眼前,他不可能在冰雪圣地动手,他在冰雪圣地没有眼线和人手,想凭自己一个人在没有任何掩护的情况下办成这样的事情是不可能的。 雪落儿大婚前显然是没了动手的机会。 还是那句话,他在冰雪圣地没有眼线,就算雪落儿在冰雪圣地进进出出游玩,他也掌握不了情况。 不过有一点他是能肯定的,不管莎幻丽和雪落儿私人交情如何,大罗圣地和冰雪圣地毕竟是两伙不同的势力,莎幻丽不可能一直呆在冰雪圣地不走。 也就是说,莎幻丽离开冰雪圣地的时候还有下手的机会。 可他需要掌握莎幻丽离开冰雪圣地的具体时间,否则莎幻丽是早点离开还是晚点离开根本说不清楚。 而他还需要陪同莎幻丽才行,才有机会左右莎幻丽的行进路线。 飞禽载人飞行虽说是直线飞行,可也不是绝对的直线,稍有偏移,搞不好就要偏移伏击地点好远,很容易错过。一个从高空走,一个在地面等候,谁又能精确计算到不偏不倚的绝对伏击地点,所以他一定要在莎幻丽身边进行一定的干预才行。 还有个问题,莎幻丽离开冰雪圣地后,会不会去大罗圣地?还是直接离开圣境? 这又是两条不同的路线,按眼前的情形来判断,父女关系不好,莎幻丽可能不会去大罗圣地,可谁能保证莎幻丽不会碍于情理敷衍一下。出了一次意外,得吸取教训,他必须防范再出意外的任何可能性。 有点麻烦,不事先判定路线的话,有限的设伏人手调来调去又会来不及。 在出口附近守株待兔又不现实,那会惊动大量缥缈阁的人手。 想绑个人其实也不容易,还不如他直接冲进人群里杀个人方便。 思索再三后,他觉得必须要去一趟冰雪圣地,要亲自掌握情况才行,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心中有了决定后,他迅速离开了圣境出口一带,找到了提前设置的传讯联络点,传了消息给设伏的狐族,通知计划有变,出现了意外,让他们先行撤回。 之后才又去与扔在了不明之地的秦观和柯定杰碰头,带了两人回问天城。 秦观和柯定杰早就习惯了牛有道动辄扔下他们独自离开的行为,也不知长老到底在干嘛,有点神神秘秘或鬼鬼祟祟的,两人不好多问,问也问不出来。总之从荒泽死地开始,牛长老单独开溜的情形就有。 返回问天城复命之余,牛有道又直接找到了坐镇问天城的黄班。 两人见面时,黄班正与玄耀坐在一起喝茶。 玄耀冷眼斜睨,微微冷哼一声,便不再正眼瞧牛有道。 黄班的态度不冷不热,盯着手中茶盏里的茶水,“找我何事?” 牛有道站在亭子外禀报道:“我想去趟冰雪圣地。” 没办法,虽给了督查人员一定的权限自由,但缥缈阁还是要掌握各派人员的动向,免得出了事连查证的方向都没有。 此话一出,玄耀和黄班齐齐抬头看来,似乎都有些意外。 黄班皱眉道:“圣尊给你的督查权不包括冰雪圣地,你无权前往,也不是你该去的地方。” 牛有道:“黄管事误会了我的意思,我哪敢去冰雪圣地撒野,是之前在圣境出口巡查时,遇见了摘星城的城主,我们是旧识,见面聊了几句才知冰雪阁阁主即将大婚。” 跟莎幻丽是旧识?黄、玄二人相视一眼,眼中神色可谓意味深长,原来这位跟莎如来的女儿有交情,似乎找到了罗芳菲突然插手将牛有道给送出圣境的原因。 两人发现丁卫的一些怀疑不是没道理的,奈何丁卫后来查牛有道和莎如来有交际的过程,查天都秘境之事卷宗时,又未发现什么问题,莎如来并未对牛有道有任何徇私之举,就算收了酒水秘方,也照样是把牛有道往死里逼,看不出什么异常。 黄班:“冰雪阁阁主大婚和你有什么关系?” 牛有道:“于情于理都该去恭喜一下,能讨杯喜酒喝自然是最好。” 玄耀嗤笑一声,脸上满是讥讽神色。 黄班亦面露嘲讽道:“冰雪圣地不是世俗人情往来之地,冰雪圣地也不是谁都能去的地方,冰雪阁阁主大婚,连我们未得召唤都没资格去,至于你…没这个必要吧?” 牛有道客气道:“我与冰雪阁阁主也是旧识,于情于理应该去一下。” 黄、玄二人愣了一下,这厮与雪落儿也有交情? 然而两人是大元圣地的人,无论是莎如来那边还是雪落儿那边都不能无缘无故把他们给怎么样,正常情况下两人也没必要怕那两家,黄班冷冷道:“各派督查人员无权介入各圣地,此事我不同意。当然,你若非要去,你顶着督查的身份,我也不能绑着你,不过缥缈阁的载人飞禽不得擅闯各圣地,你若要靠两条腿走去,我也没办法。” 玄耀嘴角泛着淡淡古怪意味,慢慢喝茶,心里实则痛快,喜欢看这刁难。 需知冰雪圣地是在两极苦寒之地,路途遥远,靠修为飞走得走到什么时候,估计等人走到,雪落儿的婚礼早就结束了,还想攀关系喝喜酒,喝西北风还差不多。 牛有道瞅瞅两人的反应,颔首道:“既然黄管事做不了主,我只好将黄管事的原话奏报圣尊,试试圣尊会不会同意。”说罢就走。 黄班脸色一沉,喝茶的两人皆注视着离去的背影。 牛有道不是说说的,而是真的上报了,回到妖狐司那边后立刻写下陈情发了出去。 没办法,一开始的接连三道呈报结果略偏离了他的预设计划,被困死在了圣境内,无法出去。 就算他后面的计划成功了,也依然难以出去,所以他必须将暗中与自己勾结的人给揪出来,这是他眼前唯一能在事成后离开圣境的希望。 就算天蓝圣地那边的回复不许他去冰雪圣地贺喜,他也还是要去,大不了在冰雪圣地之外让人献上礼物,哪怕在冰雪圣地外围想办法摸摸情况也行。 黄班不给他飞禽坐骑也没关系,不是还有其他七派么,说好了联合抗衡的,让其他人调用一只,他再借用一下也行,总之这次想尽办法也要去一趟。 次日,天蓝圣地的回复消息到后,牛有道打开一看,发现依然是那四个字:圣阅已知! 这算什么意思?没同意也没拒绝,显然是要他守规矩。 管他的,反正没拒绝,牛有道决定回头直接打着蓝道临的旗号找黄班要飞禽坐骑,谅黄班不敢不给。 心意定下后,牛有道又让秦观去找缥缈阁要来了大号的纸张,还有各色彩墨。 东西到位后,几张桌子抬到庭院中央拼凑,大号白纸在桌上铺开,继而挥毫泼墨,一副巨幅山水画在他笔下渐渐呈现,准备送给雪落儿的大婚贺礼。 没办法,手上拿不出其他东西,只能展现技艺亲手制作。 远处云山隐约,花红柳绿间的流水小桥上一对恩爱璧人相守,画面极具意境,画工极为精湛。 旁观的昆林树等人面面相觑,没想到牛有道还擅长此道,之后又见牛有道在留白处写下一行字:只羡鸳鸯不羡仙! 第一零六五章 被拦在了外面 待牛有道搁笔,天色已近傍晚,一幅画才算画完。 再完整观看整幅画,真正是花了时间又花了心思,一旁鉴画的人都算不上行家,只知道好看。 “长老,您怎么突然有了这雅兴?”秦观忍不住问了声。 抓了张纸擦手的牛有道盯着画道:“不是雅兴,是送给冰雪阁阁主的新婚贺礼。” 贺礼?昆林树略有诧异,他还不知道这事。 秦观和柯定杰倒是恍然大悟,明白了,这边拿不出什么东西,雪落儿也不缺什么东西,送上一份好的寓意就行。 不过话又说回来,两人发现这位牛长老还挺多才多艺的,没想到冷不丁还能拿出这手来。 检查过后,觉得差不多可以过得去了,牛有道又吩咐道:“拿下去精心裱装一下。” “是!”秦、柯二人应下,一左一右走到画幅前小心收拢…… 几天后,算好了大婚时间的牛有道提前了一天,再次找到了黄班,上报出行计划。 正在查看文卷的黄班坐在案后,连头都没有抬一下,就两个字,“不行!” 牛有道袖子里掏出一张纸抖开,亮出上面字迹给他看,“我已上报圣尊,这是圣地的批复!” 黄班闻言抬头,发现纸上只有四个字:圣阅已知! 目光从纸上挪开,落在了牛有道脸上,黄班眼中隐有阴霾,却未再多说什么,知道牛有道不可能假冒圣地笔复…… 载人飞禽到手,回了趟妖狐司那边落脚的宅院,秦观身上多了只竹筒背着。 紫金洞三人腾空而去时,昆林树抬眼眼巴巴目送,待到人影渺无踪,再回头,空落落的庭院中又只剩下了自己一人。 来到问天城跟了牛有道后,安全倒是安全了,人也闲的很,闲到心中茫然。 …… 天高云阔,途中暂歇时,秦观和柯定杰又被牛有道抛下了,两人习惯了,不知牛长老又干嘛去了。 待到牛有道回来时,手上多了一只鹰笼,里面装有两只传讯金翅。 鹰笼交给二人,牛有道叮嘱了一句,“看护好。” “是!”二人领命,忍不住互相看了眼。 圣境内的金翅是受到管控的,根据两人对圣境地形的了解,缥缈阁在这一带似乎没有驻点,不知长老哪弄来的金翅。 只此一点,两人越发意识到了牛有道的每次离开都不简单,背后肯定隐藏了什么,有人在暗中跟长老联系。 …… 冰雪皑皑,一望无际,待到雪峰高山出现在视线中没多久,有两只飞禽坐骑迅速飞来,上载数名白衣人,正是冰雪圣地的服饰穿戴。 牛有道一行被逼停止前进,在空中盘旋着。 来者围绕,交叉盘旋着逼问:“什么人?” 牛有道大声回话,“紫金洞长老牛有道,前来恭贺冰雪阁阁主新婚大喜。” “牛有道…”拦截的两只飞禽上的人似乎有点意外,窃窃私语嘀咕了一阵。 秦观和柯定杰算是看出来了,牛长老名声挺大的,圣境内不管走到哪,只要报出牛长老名号,简直是人尽皆知。 对方一番交流后,为首者大声道:“心意收到,我们会转告。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请回吧!” 说话还算客气,用了敬语,只因对方不管怎么说都是来贺喜的客人。 牛有道:“我有贺礼要献给冰雪阁阁主。” 为首者道:“贺礼给我们便可,我们会如实转交,你大可放心,不会有人贪墨,会让阁主知道你的心意。” 牛有道不肯罢休,极力争取,“我与冰雪阁阁主是朋友,阁主大婚,我不远万里赶来,理应当面恭贺。” 朋友?秦、柯二人很意外,牛长老和冰雪阁阁主是朋友?真的假的? 别说他们,一群拦截者也很意外,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牛有道趁热打铁,“阁主大婚,我理应当面恭贺。诸位不让我当面恭贺,不知是不是阁主的意思,如果诸位的意思就是阁主的意思,我也无话可说,自当离去。” 他不信自己说了自己是阁主的朋友,这些人还能不经请示擅自逐客。 若真如此的话,一定不是雪落儿的意思,哪个女人嫁人能干出这事来,又不是什么恶客,就算是路过的乞丐也能好心施舍一碗。 换句话说,肯定是冰雪圣地对雪落儿这场婚事不当回事。 拦截者交头接耳一阵,为首者道:“稍等,容通报。”同时挥手示意牛有道这边降落。 牛有道点头示意,立刻驾驭飞禽落地。 拦截者也落地了,只有一人驾驭飞禽而去,返回了冰雪圣地通报。 站在风雪中的牛有道目送,对于能不能进入冰雪圣地参加婚礼,他其实也没把握,他当然知道自己算不上什么雪落儿的朋友,但他在赌。 还是那句话,一个女人初次嫁人,正是喜庆的时候,但凡来恭喜的人,只要不是恶客,应该不会拒绝贺喜,何况他和雪落儿确实是认识。 总之,他要尽力一试,实在不行的话,也只能是在外围想办法摸探。 秦观和柯定杰其实有些不理解,不知长老为何要这样上赶着辛苦跑来贺喜,像雪落儿这种身份的人,你再怎么巴结人家也未必会把你当回事,何必热脸贴那没用的冷屁股。 可长老这人有些高深莫测,做出了决定的事,也许有其他用意,他们也只能是配合…… 冰雪圣地的山谷中亦有绿意盎然的地方,不说温暖如春,却如世外桃源一般,此时已是张灯结彩。 不少宾客也已来到,而能来此的宾客,都不是一般人,连修行界各派掌门都没资格来,宾客的身份可想而知。 雪落儿虽是外界冰雪阁阁主,但身为雪婆婆唯一的孙女,在冰雪圣地自然有居所。 此时雪落儿的居所已是出嫁前的闺房,亦是婚礼后的洞房,两用了。 没办法,川颖和雪落儿门不当户不对,川颖在这里无人又无地,连个自己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不太可能漫漫长途将雪落儿娶出圣境带到晋国天地门去洞房。 精心装扮过的闺房内霞光璀璨,霞光正是来自装点用的七彩宝珠。 一脸喜色的雪落儿不厌其烦,不嫌劳累,不断的换穿衣服对着镜子比对,生怕有一丝不完美。 穿着宽袍大袖还看不出什么,只是脱衣更换时,隆起的腹部已经是很明显。 一旁自有人伺候更衣,摘星城城主莎幻丽同在,亦一脸兴奋的对雪落儿身上的衣服给出意见。 “怎么样?”张开双臂转圈展现新衣裳的雪落儿问意见。 “好看,真好看!”莎幻丽连连点头,心里也说了声真好看,眼神中不经意间会流露出羡慕的眼神。 她发现了,自从雪落儿和川颖交往后,整个人似乎都变了,以前会经常跟她来往,后来几乎没什么来往了,自然是陪情郎去了。 而眼前这一幕是她无数次遐想过的,无数人都认为她的身份地位想找个男人太容易了,可谁又知道这背后的不容易。 她也风闻过大罗圣地那边曾操心过她的婚嫁之事,可好像都被她父亲莎如来给拒绝了。 听到好看,雪落儿顿时笑靥如花,可还是不满意,也不是不满意,只是这是她人生中的唯一,一辈子应该只有一次,她只想更好、更完美而已。 换了平常,她可能会注意到好友眼中的那么一丝丝失落,但她今天真的太高兴了,高兴到无暇注意到闺中好友的感受。 再次更换衣裳之际,一女子进了闺房,行礼后对雪落儿道:“阁主,圣地外来了一人,自称是阁主的朋友,前来贺喜,被拦在了外面…” 话还没说完,雪落儿脸色一沉,瞬间不高兴了,回头道:“贺喜的客人拦下作甚?有这样的待客之道吗?” 新娘子不高兴了,屋内叽叽喳喳的女人们都安静了下来。 女子忙解释道:“阁主,不是这么回事,是这人的身份有些特殊,是圣境外的人,是燕国三大派之一的紫金洞长老,名叫牛有道。外面的守卫不可能任由人擅闯圣地,想确认一下这个牛有道是不是阁主您的朋友。” “牛有道?”雪落儿愣住了,不是没想起来,对牛有道她是有印象的,何况牛有道如今的名声在外,她只是没想到牛有道能跑来贺喜。 她现在有点理解了外面的守卫为何会拦截下牛有道,以牛有道的身份地位确实没资格出现在这个地方。 “牛有道?”莎幻丽也很意外,之后笑道:“我刚回圣境时,在出口倒是刚好遇见了他,姐姐对他还有印象吗?给您画过画的。” 雪落儿颔首:“自然是记得,也给你画过画,只是…他如今不是在督查缥缈阁么,怎么跑这来了?” 莎幻丽笑道:“人家不是说了么,获悉你大婚,前来贺喜的。也可能是想来巴结你吧,呵呵!”说完后自己都有些忍俊不禁了,她也确实认为牛有道是想来巴结雪落儿的。 除了这个理由,她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其他的原因,她在修行界虽然高高在上,但她的世界其实一直很简单,有人也想她活得简单一些,不想她卷入太多的是非恩怨,毕竟是一凡夫俗子,有些事情承受不起的。 前来禀报的女子察言观色后,试探着问道:“阁主,要放他进来吗?” 雪落儿琢磨了一下,虽谈不上什么朋友,但还是沉吟道:“既然是好心来贺喜的,冰雪圣地不至于连多个人都安置不下,在这也出不了什么事,让他进来吧。” 第一零六六章 贵人云集 能答应放行,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她希望多一份美好,不希望拒客换来一份背后的诅咒。 人家大老远跑来贺喜,你把客人赶走,客人肯定不高兴,肯定会在背后埋怨,她不希望今天的日子出现这样的事。 当然,还有一方面原因,因为牛有道和令狐秋的关系。川颖常在她耳边提起,经常说感谢令狐秋之类的话。 在她看来,某种程度上也的确是要感谢令狐秋,若不是令狐秋救了川颖的命,她哪有机会和川颖成为夫妻。 至于川颖以前的一些风流事迹,她倒不认为有什么不妥,这世上的男人三妻四妾都很正常,过去的事情没必要耿耿于怀,只要她和川颖在一起了,川颖自然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也得有其他女人敢才行。 鉴于牛有道和令狐秋的关系,她也不好拒客。 反倒是牛有道以前跟她认识,为她画过画像之类的事根本不在她的考虑之内。 “是!”通报的女子领命退下了。 …… 风雪说来就来,说去就去,风停了,阳光下,空气中细碎的雪飘飘洒洒折射出迷幻色彩。 前去通报的人也驾飞禽回来了,同时也带来了另一人,一个见过牛有道的人。 雪落儿虽然让这边放行,可也只是对牛有道放行,不是对假冒牛有道的人放行。 雪落儿一句话的事,没考虑那么多,可对相关的护卫人员来说却是要核实清楚的,这是他们的职责。 没错,确实是牛有道。 确认无误后,秦观和柯定杰被拦下了,只允许牛有道一人进去,冰雪圣地不是任何阿猫阿狗都能进入的地方,能让牛有道进去已经算是牛有道赶上了好时候例外开恩了。 之后又对牛有道进行了检查,连装在竹筒里带来的画也不例外。 放行前,牛有道对随行二人交代,“你们去前面看到的那处冰川找个能避风雪的地方暂歇,婚礼之后我会来找你们。” “是!”二人应下。 牛有道接了竹筒背在后背,又要了两人手上提的金翅。 拦截的为首之人立刻制止,“金翅就没必要带进去了,留下吧。” 牛有道不肯,“这是圣尊给我的,不能有闪失,为防出现意外,这两只金翅我必须看着。” 见他这样说,为首之人又招呼人把两只金翅给检查了一下,确认没问题才让带了。 三只飞禽载了人腾空而起之际,远空有一飞禽载人快速而来。 拦截者又分出一骑去盘问,很快又放行,待来者近后,牛有道才看清来者是谁,对方面无表情见谁谁欠他钱似的,正是莎如来。 没想到莎如来也亲自来了,牛有道有些意外。 莎如来似乎也有些意外,多看了牛有道两眼,之后一掠而过。 牛有道看看自己的坐骑,只是普通的灰羽雕,而莎如来的却是赤猎雕,速度快过这边…… 雪峰之下绿意盎然的山谷,领路者将牛有道交给接待人员后便走了。 接待人员领了牛有道去登记,报上礼单,献上了装有画的竹筒。 之后有人将牛有道的飞禽坐骑带走了安置,自有人好好照顾,待走的时候随时可领回。 尽管冰雪圣地的接待人员有点意外牛有道怎么来了,可既然来了,还是按照待客之道招待,有人领着牛有道去落脚的地方。 招待客人的入住之地都在同一个地方,依山势而起的亭台楼阁之中。 来者是客,可客也有高低贵贱之分,牛有道不可能和贵客平起平坐,被带往了山势底下的小楼内,上面高的地方是贵客住的地方。 此中情况牛有道一眼便知,但也没任何意见,还对招待之人客客气气的,显得有些卑微。 招待之人有点不太把牛有道给放在眼里,略显倨傲,不管说什么,牛有道都点头哈腰应着。 待安置好了后,牛有道在小楼里闷不住,出了小楼溜达,观察地形和四处环境。 刚顺着崖壁上那连接阁楼的石阶爬高了点观望,上方突然传来声音,“下面是牛有道吗?” 声音有点耳熟,牛有道抬头看去,只见上方的露台上不知什么时候冒出了一排脑袋往下看,莎如来就在其中,缥缈阁的掌令丁卫居然也在,而说话的人朝他挥了下手,是蓝明! 在问天城的时候,蓝明特意去妖狐司找过他,略交谈了几句,两人也算是认识。 牛有道立刻在下面拱手见礼,蓝明挥手道:“上来。” 牛有道立刻回道:“蓝先生,之前这边有吩咐,不让往上跑,怕打扰贵客们的休息。”说罢还看了看零星分布在崖壁上的身穿白衣的冰雪圣地守卫。 蓝明笑道:“让你上来就上来,没事。”他边上一人对下面的守卫喊了声,“放他上来。” 下面刚好拦在那条道上的两名守卫相视一眼,之后一人做了个伸手请的手势。 牛有道这才一个闪身腾空而起,飞落在了上面的露台上,落地一看四周,观景的气象明显不是下面受局限的视况能比的,果然是招待贵客的地方。 再看眼前一群人,能和莎如来、丁卫、蓝明站在一起且神情自若的人,显然都是地位相当的人,贵人云集。 牛有道忙对众人客客气气行礼。 蓝明笑道:“刚看到下面一个穿缥缈阁服饰的人,还觉得有点奇怪,感觉有点像你,没想到还真是你。” 牛有道陪笑,点头哈腰道:“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蓝先生。” 丁卫出声了,冷冷道:“你怎么跑来了?谁让你来的?” 前些日子他收到过黄班的奏报,黄班说没同意,没想到牛有道还是跑来了,令他有些恼火。 其他人包括蓝明在内也有些奇怪,牛有道的身份地位居然能进这里被当做客人招待。 牛有道立刻回话,“回丁先生,我和冰雪阁主是旧友,旧友大婚,理当来贺。此事我已上报过圣尊。” 这厮和雪落儿是朋友?众人讶异。 丁卫倒是不奇怪,之前黄班的奏报中提及过,他回头看向蓝明,“他向天蓝圣地上报过?” “呃…”蓝明还真是被问住了,这事他压根不知道,他虽是蓝道临的儿子,但有些事情蓝道临不会让他事事都知道,不过他估计牛有道不可能拿这种事情撒谎,当即微笑道:“是有这么回事。” 旁人同样认为牛有道不可能拿这种事情撒谎,因此不免有人对蓝明面露嘲讽神色。 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这位应该是不得其父的充分信任。原因很简单,若知道牛有道会来,之前就不会说出‘没想到还真是你’的话来,之前显然不知道牛有道会来的事。 为了掩饰尴尬,蓝明突然态度热络道:“牛有道,这几位你肯定都认识,就不用我介绍了。这位是天牧圣地圣尊牧连泽的弟子高紫;无双圣地圣尊吕无双的弟子华美如;无虚圣地圣尊督无虚的弟子叶念;无明圣地圣尊长孙弥的弟子沉欢;天魔圣地的长老黑石;冰雪圣地雪婆婆的义子白无涯。” 至于他本人,还有大罗圣地的莎如来、大元圣地的丁卫撇过了没有介绍。 莎如来是因为女儿来了,想和女儿见见面,主动请缨前来。而丁卫本就要代表缥缈阁前来恭贺,顺便也代表了大元圣地前来。雪婆婆的义子白无涯则是身为地主出面陪客人的。 这些人中,天魔圣地和冰雪圣地有些特殊,两地圣尊都没有收徒弟一说,天魔圣地类似一个门派的结构,而雪婆婆则是收了些义子义女之类的调教,这和两位圣尊自身的原因脱不了干系。 眼前来的这些贵客都是各圣地次一级的人物,在各地圣尊的眼中,区区一个雪落儿显然还不值得他们法驾亲临,能派弟子级的人来贺喜,已经算是给了面子。 蓝明介绍一个,牛有道便恭恭敬敬拱手拜见一个,顺带把一个个人给记下,当中特意留意了一下莎如来,奈何对方波澜不惊的样子看不出任何端倪。 这里刚介绍完,叶念便冷哼了一声,“蓝兄,区区一个外界的门派长老竟有劳你亲自费口舌介绍,你还真是平易近人呐。”此话能听出他对牛有道颇为不满。 不满自然有原因,荒泽死地比试时,牛有道把他徒弟敖丰给牵连了进去,搞的他在无虚圣地那边有点难堪,自然是趁机奚落。对他来说,区区一个牛有道,奚落就奚落了,不给你牛有道的面子,你又能怎样? 他连蓝明都能嘲讽,又岂会把牛有道给放在眼里,牛有道在他眼里和一条狗没什么区别,若不是在别人家里,又是别人家大喜的日子,他现在就能让牛有道好看。 “呵呵!”众人中响起一些笑声。 丁卫来了句,“牛有道直接联系的就是天蓝圣地,蓝兄可能是把牛有道当做了自己人,又兴许是怕牛有道向他老子告他的状吧。蓝兄,你不会是怕了牛有道吧?” 蓝明脸色一沉,“丁卫,你什么意思?” “诸位!”身为地主的白无涯立刻出声调和,“今天大喜的日子,大家给我点薄面,不要伤了和气。” 第一零六七章 父女 他不出面调解,面对蓝明的质问,丁卫也不打算再说什么了。 别人听不懂蓝明话里的意思,丁卫能听懂。问天城时,蓝明虽弄死了龙泛海,可毕竟是给了他面子,否则玄耀难逃一劫。那种情况下,玄耀是否招认并不重要,蓝明来到问天城是要有所力度的,玄耀卷入了事件中,被严刑审讯给弄死了没人能说什么。 换句话说,圣尊们要给指派的督查人员撑腰壮胆,蓝明焉能不知自己要干什么,玄耀死了,大元圣地也不会说什么。 所以说,蓝明是真正给了丁卫面子的,现在一提醒,丁卫自然是闭嘴了。 当然,身为地主的白无涯出面了,最多是避免了几位贵客之间当场翻脸。 至于牛有道,众人还是不太放在眼里的,天魔圣地的长老黑石调侃道:“牛有道,老夫也听说过一些你的事,听说胆子不小,一到问天城就接连告状,把妖狐司的执事都给弄死了。可今天一看,怎么唯唯诺诺乖巧的像条狗似的,和传闻不符嘛。” 此话又惹来众人中一些人的呵呵笑。 面无表情的莎如来斜睨了牛有道两眼。 牛有道则恭恭敬敬的对黑石弯了弯腰,陪笑:“不敢不敢,在诸位面前岂敢无礼,问天城是职责所在。” 见不管怎么羞辱,牛有道都笑脸以对、唾面自干,众人也渐没了戏耍的兴趣,再过分了反倒显得自己没修养。 而蓝明也不想众人继续对牛有道为难下去,牛有道毕竟是直接和天蓝圣地联系的,再搞下去会让他面子上挂不住,当即对牛有道甩出一句话,“你下去吧。” “是!”牛有道应下,又朝众人拱了拱手,恭恭敬敬后退了两步才放手转身离去。 离开了众人视线后,牛有道脸上堆着的笑容才慢慢散去。 而露台上的天魔圣地长老黑石也找了个理由先回了。 离开露台,与露台外等候的随行手下碰面后,黑石边走边低声给了句,“牛有道来了,给那边打个招呼。” 其手下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露台上众人一番闲聊之后,都陆续散去,莎如来并未急着走,有事找白无涯,待其他人都走了,他对白无涯道:“听说小女来了这边?” 白无涯颔首,“在出嫁的闺阁那边陪落儿那丫头,想见女儿?” 莎如来点头,“劳烦帮我通知一下。” 白无涯没理由拒绝,也表示理解,回头招手,招了个人过来,让人带莎如来过去。 见莎如来从露台出来,身为随行人员的王尊立刻迎来,趁无人注意时,低声问了句,“刚才那人是牛有道?” 莎如来“嗯”了声。 王尊:“之前在外面看到他就觉得奇怪,他来这干嘛?” 莎如来:“装孙子来了。” “装孙子?”王尊狐疑不解。 莎如来:“背地里胆大妄为,什么事都敢做,跑来这里却是点头哈腰,不是装孙子是什么?” 王尊还想问点什么,见前面领路的人回头招呼拐弯,遂暂时闭嘴了…… 闺房内,有人来报:“阁主,新郎官来了。” 雪落儿愕然回头,怎么这个时候跑来了。 一旁的莎幻丽当即取笑道:“现在就想进洞房了,看来新郎官是一刻都等不及了。” 此话顿时惹得屋内的一群女人噗噗憋笑。 雪落儿狠狠瞪她一眼,“你一姑娘家的,说话好没羞,知道什么叫洞房?” 莎幻丽瞅着她肚子,“是是是,哪像你,人还没嫁出去,就先圆房了。” “没羞没臊。”雪落儿白她一眼,回头吩咐道:“请姑爷进来吧。” 边上当即有上了年纪的女人奉劝:“阁主,仪式还没过,姑爷现在进洞房不合适。” 莎幻丽顿时捂嘴憋笑。 雪落儿又白她一眼,之后脱了身上试穿的衣服,重换了件便装外套,这才出了门。 新郎官川颖正在外面庭院中等候,见到新娘子出来,一脸微笑。 见到新郎,也许是因为时间、环境和气氛的影响,雪落儿脸上竟带了几分羞涩,上前似带埋怨道:“怎么现在跑来了,让人笑话。什么事非要现在见面不可?” 川颖开门见山道:“听说令狐兄的结拜兄弟牛有道来了?” 竟是为这个,还当是什么事,雪落儿颔首:“是的,差点被外面拦下,是我给了话放行的,听说还带了幅画来做贺礼。” 川颖饶有兴趣道:“画?他给你画的画我可是见过的,别具一格,这次新婚贺礼的话,想必更加不凡吧?不妨让人拿来观赏观赏。” 雪落儿不满:“就为这个?” 川颖叹道:“其实是我想见见他。以前久闻其名,一直无缘得见,今天刚好是个机会。而我来圣境之前,令狐兄曾托我带了封信给他,正好趁这机会给他,顺便见见其人。” 雪落儿略皱眉:“你也真是的,信什么时候给不行。”今天于情于理在仪式之前不适合会客,婚仪之前掺杂其他事情她也有些不高兴。 川颖苦笑:“我原本是这样想的,可来了这里后,发现规矩颇多,这也不让走动,那也不让走动,又教我一堆婚仪时的繁缛礼节,仪式开始后一切都要按既定的规矩行事,哪容我和他私下见面。婚后能不能让我到处走动还不知道,我怕过了今天之后没机会再和他会面。” 听他这样说,雪落儿心中的不满消去,也知道他娶自己是顶着巨大压力的,甚至是冒着性命之忧,冰雪圣地许多人都对他不满,今后怕是不轻松,根本没外人看到的那么风光。 她当即劝说安慰道:“你想多了,奶奶既然答应了婚事,以后应该不会有事的。” 川颖叹道:“但愿如此。” 见他消极,雪落儿立刻挥手招了人过来,让人去请牛有道,同时把画给取来。 稍等后,又有人来报,“阁主,莎城主的父亲来了,要见莎城主,正在外院等着。” “哦,去告知莎城主一声。”雪落儿忙吩咐一声,自己未去迎客,今天的她不便随便出去见人。 不一会儿,莎幻丽从闺房内出来了,路过一对新人身边时,强颜欢笑着对二人点头打了个招呼便过去了。 川颖目送着,“没事吧?莎城主怎么看起来有些不高兴。” “唉!”雪落儿叹道:“能有什么事,还不是老样子,他们父女间的关系一贯如此,这次若不是我大婚,她只怕不会回圣境。” 川颖哦了声,目光略有闪烁…… 外院庭院中的亭子里,见到莎幻丽款款走来,陪同在莎如来身边的王尊立刻出了亭子,回避远了点,让出了私人空间给父女二人。 步入亭内的莎幻丽站在了父亲跟前,却不吭声,低个头。 看着眼前的女儿,莎如来神情复杂,最终还是冰冷着声音问道:“回了圣境,为何不回家?” 莎幻丽低头低声道:“家?家在哪?早就家破人亡了。” 莎如来脸颊抽了抽,“不要跟自己过不去,婚仪之后,跟我回家一趟,你很久没有回去过了。” 莎幻丽:“不用了,摘星城还有事,我先回去了。” 莎如来:“能有什么事?就算有事,先放一放,或让向明处理便可。” 莎幻丽抬头,情绪似乎突然间变得有些激动,“回去干嘛?自取其辱吗?让我对着杀我娘的仇人喊母亲吗?你能娶我的杀母仇人,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可我做不到!你可以娶其他女人,可我的生身母亲只有一个!” 莎如来怒了,喝斥一声,“放肆!我是你父亲,谁给你胆子跟父亲这样说话的?” 莎幻丽二话不说,扭头就走。 莎如来突然出手,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 莎幻丽挣扎着,却又如何能挣脱,莎如来只需一手抓着,任她挣扎,难以撼动他半分。 远处的王尊看了两眼后,知道这对父女之间闹出了不痛快,赶紧扭头看向了一旁,当做没看见。 待到莎幻丽知道再怎么挣扎都是在做无用之功后,不得不停止了挣扎时,莎如来徐徐道:“丫头,许多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到的一些传言不可信,明白吗?” 莎幻丽惨笑,“我很小的时候亲眼目睹过那个女人当众拦着我母亲,亲眼见到过她当众嘲讽羞辱我母亲,你知道我母亲当时有多卑微吗?她当面警告我母亲,说我母亲是找死,那一幕,我一辈子都忘不掉,难道我亲眼看到、亲耳听到的事情还能有假不成?” 莎如来深吸了一口气,“她也许能说出那样的话,却不至于干出杀害你母亲的事。丫头,有些事情亲眼看、亲耳听到了也未必是真的,跟我回去,和她搞好关系,对你没有坏处。” 莎幻丽:“当年我还小,什么事都不懂,我不想离开,哭着求你时,你偏要把我送走,把我一个人孤零零扔在摘星城,如今我不想回去,你又要逼我回去,你究竟想要我怎样?当年是怕我影响你娶新人,如今是不是又要拿我调和你们夫妻间的感情,你把我当什么了?” 莎如来拽着她胳膊用力摇晃了几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当年你母亲出事了,当时的情况我担心你也会出事,才把你送了出去,我答应娶她也是为了你的安全,懂吗?” 莎幻丽红着眼睛,死死盯着他的双眼,“所以说,你承认了杀害我母亲的凶手就在大罗圣地,是吗?” 莎如来:“你想多了!” 莎幻丽突然死命挣扎,并发出了咆哮,“我不回去!” 第一零六八章 只羡鸳鸯不羡仙 莎如来突然松手放开了她。 不是抓不住,而是被女儿的不可理喻给激怒了,无意中加大了钳制力度,之后又突然意识到力度过大可能把女儿给抓痛了,又下意识松手了。 莎幻丽确实被抓痛了,被松开后却顾不上痛,一手捂着被抓疼的胳膊,一脸伤心的样子出了亭子飞奔而去。 目送女儿伤心而去,莎如来更心疼,面颊紧绷,心如刀绞。 有些事,他想和女儿好好谈谈,然而又知道谈不清楚,因为有些事没办法告诉女儿真相,至少现在不能告知,否则对女儿没有任何好处,只会让盲目冲动下的女儿陷入险境。 目送女儿消失后,莎如来也从莫名情绪中清醒了过来,冷目一扫四周,发现零星在四周的冰雪圣地的人都在看着他。 还有个熟悉的面孔也在看着他,牛有道! 他不知牛有道什么时候来了这里,应该是目睹了刚才发生的事情,正眼睛时而一眨一眨的看着。 “走吧。”领路的人招呼了牛有道一声,牛有道嗯了下,跟着离开了。 莎如来略作目送,之后出了亭子离去。 王尊跟随,出了宅院大门后,他没问父女之间的事,那不是他该问的,问及牛有道:“牛有道怎么进了这里?” “没什么好奇怪的。”莎如来暂时没想这事的心情,心情被女儿给搞的一团糟。 走出大门下山之际,他又停步回头,打量了一下正在忙碌装点的宅院,张灯结彩。 一派喜气洋洋的气氛却令他的心绪分外惆怅,他不知女儿身陷这种氛围中,亲眼目睹这一切该是何样的心情。 女儿早就过了出嫁的年龄,差不多已成老姑娘了,可他却不敢让女儿嫁人。 女儿也有过情窦初开的时候,遇见过自己喜欢的男人,可是被他给杀了。 这些年,接近他女儿的男人,他杀了不止一两个。 大罗圣地也关心过女儿的婚事,甚至介绍了一些看似条件不错的男子,也都被他想尽办法给拒绝了。 之所以杀,之所以拒绝,是因为有些人的底细他搞不清楚,或者说是因为知道目的不纯,或者说是某些有心人刻意安排的,他无法坐视那些可能居心不良的人接近自己女儿。 有些时候知道的太多,也许会适得其反,他知道女儿可能因此更加恨他…… 牛有道又见到了雪落儿,也见到了川颖。 见到川颖时,下意识多看了看,不得不承认,传言不虚,这男人的确长的好看,也难怪会让雪落儿心动。 牛有道一顿恭维恭喜话免不了,川颖亦是一番恭维,说什么久仰大名之类的,牛有道自然是连连谦虚。 也是因为川颖的原因,雪落儿明显比当年见牛有道时客气了许多。 客套之后,牛有道请教,“不知贤伉俪招呼在下前来有何吩咐?” “哪来的什么吩咐,就是想见见牛兄。对了,令狐秋有信让我带给你。”川颖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了书信,双手递给。 牛有道多少有些意外,没想到令狐秋会主动联系他,尤其是往圣境内递信。 本想顺手将信纳入袖中,川颖却示意他当场看看,牛有道只好照办。 他打开信封,抽出信件细看时,川颖也要了那只竹筒过来,当场取出了画轴,与雪落儿各取一头摊开。 看完信的牛有道心中琢磨,难怪让袁罡向令狐秋打探川颖怎么回事,袁罡回复说一直没等到令狐秋回信,原来让川颖亲自带了信给自己。 只是这信中说在可以的情况下有需要帮助时可找川颖,令狐秋和川颖关系很好吗? 当然也能理解,川颖成了雪婆婆的孙女婿,可能真有能力帮他。 “只羡鸳鸯不羡仙…”捧画一头的雪落儿吟念着留白上的字句,貌似回味无穷,竟有些痴了,似乎正好切中了她这些年的心境。 川颖则啧啧有声道:“妙笔,牛兄果然是生花妙笔,好画好画。” 折信收回袖中的牛有道忙谦虚道:“难登大雅之堂,实在是身在圣境身无长物,不知以何来贺,只好献上拙作,仅仅是一份心意。” “你有心了。”雪落儿目光从画上抬起,露笑道:“画的很好,我很喜欢。” 牛有道:“过奖过奖,贤伉俪只要不嫌弃就好。” “我和牛兄初见,让我和他聊聊?”川颖忽向雪落儿请示了一句。 当着外人面,雪落儿自然是给了他面子,对牛有道略点头致歉道:“那我就不奉陪了。” 牛有道只能拱手以礼。 雪落儿收了画,亲自带去了闺房。 没了外人,川颖方道:“牛兄,该说的,想必令狐兄都在信里说了。” 牛有道:“以后在圣境,还要仰赖川兄多多关照。” 川颖苦笑摆手,“今后是个什么情况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只能说,既然是令狐兄所托,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一定会尽力而为。” 听他这么一说,牛有道试探着问道:“以前怎么没听令狐兄提到过你?” 川颖呵呵道:“他交际广泛,哪能人人都对你提及。” “哦,说的也是。”牛有道连连点头,又探问:“能和冰雪阁阁主成就良缘,实在是让人惊叹,突闻此事简直是难以置信,敢问川兄是如何得此机缘的?” 川颖无奈摆手,“只能说是缘分,一言难尽,不说也罢。” “一言难尽,说的好。川兄…”牛有道从亭子里起身了,“你好事将近,肯定还有事情,我就不过多打扰了,待今夜再来见证川兄吉时佳话。” 川颖也起身了,“我也要回落脚的地方准备迎娶事宜,正好一起走。” “呵呵,好。”牛有道连连点头,两人互相请着出了亭子。 川颖招了人过来让去跟雪落儿那打声招呼,说他先回去了。 牛有道闻听,突插了一嘴,“川兄,正好有一事,想请川兄帮忙捎句话。” 川颖有点意外:“向何人捎话?” 牛有道:“是这样的。我进来之前,见到摘星城城主进了这里,好像与阁主在一起。我与摘星城城主也是旧识,既然见到了,就这样走,心中不安,能不能带句话,容我当面客气几句。” 还当什么事,这不算什么事,川颖当即吩咐过来听话的旁人,让顺带递个话…… “好了,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你哭着个脸多不好,笑一个。”闺房内,雪落儿对莎幻丽一阵安慰。 这个日子哭个脸的确不好,意识到了不妥,莎幻丽当即强挤出几许笑意来。 “这就对了。对了,刚收到了牛有道的贺礼,让你看看。”雪落儿回头招呼了一声,让人把画给取了过来。 一看画轴,莎幻丽似乎猜到了,“又是他画的画?” “嗯,和以前的不一样。”雪落儿与她各扯一头摊开画卷。 山峦奇秀半掩世间繁华的画面逐渐呈现在眼前,半山半城外的小桥流水上,一对璧人恩爱厮守模样,画美且极具意境,真正是对应了留白上的那句话,那句话也的确是起到了画龙点睛的作用。 “只羡鸳鸯不羡仙…”莎幻丽嘀咕着,思绪明显也沉浸进了这句话的意境中。 雪落儿瞅了瞅她,两人曾同病相怜,最是能体会她的心情,自己之前亦陷入了这画中、字句中。 良久后,莎幻丽方舒出一口气来,“画的真好。以前他画的东西虽然逼真,却也因为逼真不耐看,这才是真正有意境耐看的东西。以前以为他这种厮混于修行界腥风血雨中的人冷酷无情,想不到内心里也有这温情,内心里守不住那三寸温情是画不出这种意境的画的。” 雪落儿:“妹妹说的是,要不让他也给你画一幅?” 莎幻丽摇头,“我要这东西作甚,徒增心思和烦恼。” 雪落儿心中叹了声,觉得也是,免得触景伤情,刚想再安慰几句,外面有人来报:“阁主,外面那牛有道说和莎城主是旧识,想拜会辞行。姑爷让我递话,问问城主方便不方便。” 听说是川颖让递话,雪落儿认为自己理解川颖对令狐秋那些人的感念,遂帮着说了句话,“妹妹,牛有道也算是来给我贺喜的,又有佳画奉上,就当是给我个面子,去见个面打个招呼也不妨事吧?” 莎幻丽因她这话要给她面子,也因佳画触动,点头起身,出去了。 外面等候的牛有道盼来了莎幻丽,赶紧拱手见礼,“圣境出口匆匆一别,不想又在这里和城主见面了。” 莎幻丽本想夸他画好,见川颖在旁,克制了,保持了矜持的态度,微笑点了点头,“你也来了。” 牛有道:“城主能来一见,是在下的荣幸。来的匆忙,没准备什么,回头等在下准备好了薄礼,再去大罗圣地拜见城主。” 一听大罗圣地,莎幻丽脸上的笑容没了,冷冰冰道:“今晚婚宴之后,我就会离开圣境返回摘星城,你在圣境也出不去,不用麻烦了。”说罢转身就走了。 “……”突然受了脸色的牛有道愕然,一副不知自己哪做错了的样子。 川颖在旁扯了扯他袖子,低声道:“牛兄,说错话了,走吧。” 牛有道跟了他转身,好奇道:“哪说错了。” 川颖小声提醒:“听雪落儿说过一些,莎氏父女的关系不好,其中原因我也不好说,总之莎幻丽很少去大罗圣地,非必要的情况下,几乎从来不去。你以后记住了,在莎幻丽面前,尽量不要提及大罗圣地,这也是雪落儿交代我的。” “哦,这样啊,受教了,我记住了。”牛有道连连点头。 两人出了这里后,去的地方不一样,自然要分开。 临别前,川颖热情道:“牛兄,以后不要客气,咱们有机会要常来往。” “好好好,好的。”牛有道连连应下。 第一零六九章 婚宴 之后两人各回各地,回到自己落脚点的牛有道迅速检查了一下自己带来的那两只金翅。 回头又出了落脚的楼阁,在外稍作溜达,观察了一下四周的情况。 回到屋内又迅速动作了起来,写了一封密信卷好,塞入了金翅脚筒内。 走到楼阁窗口,推窗看了看外面,身后抓在手上的金翅拿出,顺手送出了窗外,金翅振翅而去。 牛有道守在窗口目送,确认金翅高空远去未遭受拦截后,方松了口气…… 夜幕降临,冰雪圣地那犹如世外桃源的山谷中花灯璀璨,琴声悠扬,一派喜庆气氛。 大婚仪式开始了,各方宾客莅临现场观礼,牛有道亦在其中,婚礼规模不算宏大,却很精致,赏心悦目。 繁缛过程不提,大多外客对这些也不感兴趣,重点关注新郎新娘拜了天地,也拜了长辈。 人群中的牛有道对那位长辈颇为注目,那位长辈也算是所有人注目的焦点。 一个白发苍苍显得有些驼背的老太婆,手持银杖,一身雪白裙裳,肤色惨白不见血色,甚至连眉毛也是白的。倒是肩头披了件代表喜庆的坎肩,似乎是为了婚事后加上去的,端坐在上接受一对新人的参拜。 牛有道施以法眼查看,能看出那老太婆身上有妖气缭绕。 不用多想,没听人提起牛有道也能猜到,这位应该就是九大圣尊之一的雪婆婆。 据说这位是一只雪妖,长居雪域之地。 传说外界冰雪阁所在地的大雪山就是这位雪婆婆的诞生之地。 一个雪妖自然不可能有人类孙女,据说雪落儿是这个雪婆婆捡来的。 而这位雪婆婆所修行的法术只适合自己,不太适合人类,所以不存在收徒一说,因此收了一些义子和义女培养着帮忙打理手下的事情。 一趟仪式过后,一对新人送去了洞房,雪婆婆向来客举杯示意了一下,说了些让大家吃好喝好之类的话便离开了现场,吩咐了子女代为招待客人。 外面来的客人其实并不多,基本上也就是牛有道那些人,以及这些人的随从,余者大多是冰雪圣地的自己人。 牛有道有自知之明,坐在了来客当中的最边上。 尽管冰雪圣地的人未必看得上他,可今天这大喜的日子,场面上还是照样热情招呼着他,只是热情之下的不屑是能感受到的。 牛有道不以为意,照样一脸笑,不管谁来招呼,自己都在那点头哈腰陪话。 不过坐在边上也有坐在边上的好处,不太引人注意,席间牛有道一直在暗中观察莎如来和莎幻丽这对父女。 喜宴结束后,大多来客显然没兴趣再继续呆在这不太自由的地方,陆续告辞。 躲在边上的牛有道没有急着辞行,而是在继续观察。 他注意到莎如来走向莎幻丽似乎有话说,可莎幻丽扭头就走,似乎在向主持局面的白无涯辞行。 而碰了壁的莎如来则沉默在当场。 见此状,待莎幻丽一从白无涯身边离开,牛有道也立刻走向了白无涯,谢过款待,向其辞别。 白无涯上下打量了一下他,笑着客气道:“既然来了,何不多住两日?” 知道人家仅仅是客气,牛有道忙道:“能来一次已经是再三上报才得准,岂敢久留,当立刻返回问天城。” 白无涯颔首:“既如此,那就不勉强。招待不周,还望海涵。” 牛有道连连拱手谢过道:“已经是很周到了,能来冰雪圣地是在下的荣幸,能见到冰雪圣尊的真容更是荣幸不已,能认识白先生更是在下的福气。” 白无涯呵呵一笑,“问天城也有冰雪圣地的人,你应该是知道的,有什么事的话,可以通过问天城那边的人联系我。” 牛有道:“是,谨记白先生的吩咐。” 白无涯也拱手示意了一下,“白某还要陪客,恕不远送了。” “不敢不敢,您太客气了,留步,留步,请留步,在下告辞。”牛有道拱手后退了几步,这才转身去了。 白无涯身后站的一排人当中,自有一人出来,一路引领送客。 待牛有道走后,白无涯身旁侧后一人上前一步,低声道:“师傅留话指点他,莫不是真要跟这牛有道建立联系?” 白无涯:“我要联系他,随时可以,需要建立什么联系吗?” 其弟子道:“我明白了,师尊是客气。” 白无涯:“你觉得我是客气?” 左右不是,其弟子愣了一下,试着说道:“这牛有道看起来也不像传闻中的那么嚣张,据下面观察的人报,他见谁都客客气气跟孙子似的,谨小慎微,不像外面说的那样。当然,也许因为这里是圣地,他不敢放肆。” 言下之意似乎在说,这种人值得您这样吗?难道不是客气吗? “跟孙子似的?你觉得传闻有谬?”白无涯侧瞥了一眼,淡淡道:“这是什么地方?据我所知,留在圣境内的各派中人,认识落儿的不止他一个,其他人敢来吗?圣境内认识落儿的又有多少?敢不请自来的,他是唯一个,你居然会觉得这种人无胆?” 其弟子狐疑道:“师傅的意思是,他是装的?” 白无涯:“是不是装的,我不能肯定,兴许是来了这里不得不收敛些。可这里不是他该来的地方,他不会不知道,明知道不是自己该来的地方,还要跑来自取其辱…跑到这里来装孙子,必有所图!” 其弟子默默颔首,又问:“以师尊之见,他在图什么呢?也没见他在这里干什么,没什么多于的活动,如今更已是告辞。” 白无涯:“落儿夫妻婚事前不是和他见面了吗?” 其弟子恍然大悟:“是在想尽办法巴结阁主夫妻。” 白无涯微微一笑,“除了这个还能有什么?这人有点意思,让问天城那边的人加大注意,多盯着点,有任何异常情况及时上报。” “是!”其弟子应下,正这时又有客走来,他立刻后退开了。 白无涯拱手与来客交谈…… 已辞行的牛有道先回了趟落脚点,取了鹰笼后才与领客的人去了来客大型飞禽集结的地方,领了自己来时的灰翅雕。领客的人亲自陪同他登上飞禽,一起腾空而去。 直到离开了冰雪圣地的山峦地带,亲自监视着牛有道出了这里,领客者才拱手与牛有道道别,之后从飞禽上闪身飞掠而去,返回冰雪圣地。 而牛有道则独自驾驭飞禽赶往了一处冰川地带,沿着冰川裂缝飞行招呼了一阵,才见秦观和柯定杰从巨大的冰川裂缝中冒出。 飞禽一个俯冲再滑向空中,载了二人再次升空而去。 见到牛有道完好无损,两人也算是松了口气。说实话,两人挺担心的,冰雪圣地是什么地方?长老也够胆大的,一个人就敢往这种地方钻,换了他们两个怕是连接近都不敢,真不知道长老特意跑这一趟是怎么想的。 不过两人也能理解,连缥缈阁的人都敢杀,还有什么是这位长老不敢做的。 “长老,我来驾驭吧。”秦观要上前代劳。 驾驭飞禽的牛有道摇头:“不用了,你二人歇着。” 二人相视一眼,都发现牛有道似乎在思索什么,柯定杰试着问道:“长老,冰雪圣地的喜酒滋味如何?” 牛有道:“也就那样,不如我茅庐别院。” 柯定杰又问:“还顺利吧?没事吧?没人刁难吧?” 牛有道:“大喜的日子,只要自己老实点,没人会非要跟你过不去。” “长老,我们这是去哪?”观察了一下方位的秦观忽然发现去向不对。 柯定杰迅速观察四周,又看了看星象,也发现了不对,这不是返回问天城的方向。 牛有道:“去哪我心里有数。”言下之意是不要多问。 …… 一只赤猎雕降落在了楼阁外,王尊跳下,走到凭栏处的莎如来身边,道:“先生,走吧。” 与牛有道的待遇不一样,牛有道的坐骑不让在冰雪圣地内部乱飞,而王尊却亲自领了赤猎雕驾驭了进来,免得莎如来奔波。 莎如来:“那丫头走了吗?” 知道他问的是谁,王尊道:“去领坐骑的时候我特意打听了一下,小姐已经走了。” 莎如来轻叹了声,“如今连雪落儿都嫁人了,她们两个怕是很难再像以前一样玩在一块了,如今她连个伴都没有了。” 对此,王尊不好多说什么,岔开话题道:“宴席期间,属下一直在留心牛有道。” 莎如来回过神来,慢慢回头看向他,“你想说什么?” 王尊:“属下发现牛有道似乎在观察您和小姐,属下怀疑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莎如来冷哼一声,“能发现什么?无非是怀疑上了我,种种迹象之下,怀疑到我头上不是很正常吗?怀疑又能如何?走吧!”说罢转身。 王尊则快速进入屋内招呼了一声,有人收拾了个包裹出来。 飞禽振翅而起,三人一跃而上,驾驭飞禽射向了茫茫夜空…… 最高峰的冰崖上,月色下的冰崖闪烁着剔透寒光,看着都给人一种森冷的感觉。 呼呼寒风中,雪婆婆佝偻着身子,拄拐站在冰崖边缘,双眼如夜枭般盯着下方灯火璀璨的山谷,犹如俯视天下。 第一零七零章 发现了商颂行宫 在她身后,是覆盖在积雪下的冰宫圣殿。 白无涯从冰宫内走了出来,走到了她身边,恭敬道:“母亲,喜宴结束了,客人也都告辞了,没有滞留的,都妥善送离了。” 雪婆婆嗯了声,“好久没这么热闹过了。”说罢又安静了。 站在她一侧身后的白无涯似乎有些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话不好说出口。 察觉到他陪在身旁迟迟没有离去,雪婆婆主动问道:“有事吗?” 白无涯最终还是试着说了句,“母亲,您觉得落儿嫁给川颖真的合适吗?” 雪婆婆呵呵道:“你还在因为我没让落儿嫁给你徒弟而耿耿于怀?无涯,我不喜欢你们兄弟姐妹间拉帮结伙,人的欲望啊,很可怕,我这个妖早已领教过。人呐,得到了还想得到更多,我是不想伤害你呀,你们都是我一手带大的,我是为你们好,明白吗?” 白无涯忙道:“母亲,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总觉得这个川颖有问题。” 雪婆婆:“那你查出什么问题来了没有?” 白无涯:“落儿会对一个偶遇的男子一见钟情,会不会太巧了点,母亲您不觉得有问题吗?” 雪婆婆:“凡是不正常的事情,都可能有问题。” 白无涯不解,“原来母亲心中比谁都清楚,那您还答应落儿嫁给川颖?” 雪婆婆:“那你说我该怎么办?落儿那丫头要死要活的,非嫁不可,肚子也大了,难道要我杀了她吗?” 白无涯:“起码也能想办法阻止阻止。” 雪婆婆:“在真相未明前,你我都拿不出证据来说服她,强行阻止的话,丫头非得恨我一辈子不可。恨我倒是其次,一旦为情所困想不开,真干出个一尸两命的事给我看,你们又会怎么看?你们会不会觉得我这个做娘的太薄情?会不会觉得做妖的果然是无情?” 白无涯:“母亲,您想多了。我们阻止也是为了她好,万一真要有什么问题的话,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再说了,上上下下的人其实都挺反对这桩婚事的。” 雪婆婆拄拐慢慢转身,看着他道:“既然我们说服不了她,就让事实来说服,我活了这么久,只明白一个道理,时间能说明一切。既然查不出问题…一个川颖翻不起浪来,一个川颖也不敢妄为,若真有问题,则说明他背后一定有人在精心谋划,所以我们才查不出来。谋划之人想干什么,总该有目的吧?” 她抬手拍打掉了落在白无涯肩头的雪花,“既然查不出来,就让他演下去,不让他演下去,怎么知道他想干什么?只有让他演下去,才会露出狐狸尾巴,不揪住狐狸尾巴,又如何能知道真相,懂了吗?” 白无涯恍然大悟,点了点头,继而又沉吟道:“只是这样一来,最后一旦真有问题,落儿怕是要难以接受。” “唉!”雪婆婆轻叹一声,拄拐挪步,与他擦肩而过,慢吞吞向冰宫内走去,背对着发出沧桑老迈声音,“劝了,她已经掉入情网咯,劝不住啊!但愿是我们想多了,否则,路是她自己选的,什么滋味得她自己去尝。你们小时候多好,多听话,至少不让你们干什么你们也没办法,没的选择,只能听话。长大了,一个个都有了自己的想法,一个个都有了自己的主见,一个个都有了自己的手段,一个个劝的了吗?说什么都没用,都听不进去的,到头来,我这老妖婆反倒成了恶人。我也只能是劝一劝,路该怎么走,你们自己选择吧!” 注视着佝偻背影消失在冰宫深处,白无涯沉默不语…… 一只灰翅雕掠过地面,上面跳下两个人,驾驭灰翅雕者再次掠向茫茫夜空深处。 落地的秦观和柯定杰相视无语,被扔下了,才刚离开冰雪地域,两人又被牛长老给扔下了。 尽管已经习惯了,可这一趟接连把他们给扔下两次,两人还是有些无语,觉得牛长老有些“神奇”,偌大个圣境,牛长老总是一个人神神秘秘的东奔西跑,到底在搞什么东西啊,又能搞出什么来,累不累? 其实牛有道也不想跑来跑去,靠他一个人东奔西跑的,既要耗尽心力谋划,又要亲自奔波操局,实在是劳心劳力有够累的,可是他也没办法。 身边没有足够可用的可靠人手,目前的情况,一些奔波的事情只能他自己亲力亲为,不是绝对信任的人手,一些事情是没办法假他人之手的,否则承担不起那个风险,将会害人害己。 再就是有些事情只能他亲自出面才能办好,别人出面没用。 看看星月夜空中已经消失的黑点,秦观唉声叹气道:“长老到底在干什么?” 柯定杰亦叹道:“我现在算是看出来了,刚到问天城的那三道呈报,目的就是为了方便长老他自己四处行走。” 秦观:“又岂止是为了方便他四处行走,那三道呈报一道接一道,分明是梯次推进谋划好了的。当时他说一道接一道发自有其道理,我还不太理解,时间长了算是渐渐领悟了,前两道不说,但是没前两道根本没办法向圣尊开口拿到四处行走的方便。” “七派开始闹腾了,缥缈阁不再全力盯着咱们了,长老算是利用上了这四处行走的便利。你再想想荒泽死地发生的事,透着太多的蹊跷,最后居然跑出个敖丰来给长老作证。咱们这位紫金洞的长老啊,真正是深谋远虑,不是一般人呐,我们两个拍马也追不上,连他要干什么的迹象都难以揣摩出一二,难怪商朝宗能在他的扶持下快速崛起。我现在倒是担心…” 见他语顿,柯定杰问:“担心什么?” 秦观低声道:“他现在肯定有什么事在瞒着咱们。你也不想想,连杀缥缈阁人员的事都不避讳咱们,如今却要避讳我们,只能说明他现在谋划的事比杀缥缈阁的人还严重。我只求他千万别搞出什么咱们吃不消的大事来。” 柯定杰神情抽搐,“听你这么一说,我怎么感觉心惊肉跳的?” 秦观看了看四周,“走吧,长老什么都不肯透露,我们惦记多了也没用,还是照他说的,咱们先找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吧。” 两人略作商议,就近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藏身,便于牛有道回头找到他们。 …… “什么人?”摘星城总管向明忽一声大喝。 一行从冰雪圣地而来,正要护卫莎幻丽返回摘星城,忽见空中一道黑影斜刺里冲来,向明喝斥之余也是警告下面人提高警惕。 三只大型飞禽上的人立刻高度警惕。 黑影接近,看清面容后,竟然是牛有道。 牛有道已紧急驾驭飞禽偏了偏方向,避免了直接冲撞,改成了伴飞模式,讶异道:“向总管…莎城主,怎么是你们?” 莎幻丽也很意外,没想到能在这途中遇见牛有道。 她没什么想法,向明却是警惕的很,质问道:“何故冲撞?” 牛有道忙摆手道:“误会误会,我只是朝那个方向去,真没想到会遇上你们。” 向明厉声道:“你一人为何在圣境东游西逛?” 牛有道:“向总管误会了,我没有在圣境东游西逛,我真的是有事。” 向明:“有事?你所去的方向不是问天城!” 牛有道:“不是回问天城,是要去荒泽死地。向总管,你再看看,正是去荒泽死地的方向。”他伸手比划了一下自己冲撞而来要去的方向。 向明思索琢磨了一下方向和圣境的地形,发现的确像是要去荒泽死地,当即问道:“好好的,为何要去荒泽死地?” 牛有道:“我在妖狐司当差,妖狐司负责的就是荒泽死地。我本是要返回问天城的,妖狐司正在荒泽死地例行清剿的人突然传讯给我,说在荒泽死地发现重宝,我闻讯立刻改道,准备去一看究竟的,真没想到会遇见城主你们。” 重宝?摘星城一行人面面相觑,莎幻丽明眸闪动,显然也好奇什么东西能被缥缈阁的人称为重宝。 愣了一下的向明忍不住问道:“重宝?荒泽死地一群狐妖盘踞的地方,能有什么重宝?” 牛有道干净利落道:“商颂行宫!妖狐司的人在清剿妖狐的过程中,发现了武朝开国皇帝商颂遗留在圣境内的行宫,如今已将消息紧急上报,相信各方很快都能收到消息。” “商颂行宫?”摘星城一行人皆吃惊不已,甚至有人惊呼。 牛有道颔首:“是啊,妖狐司的传讯说,商颂行宫极为奇幻瑰丽,犹如梦幻仙境,我急于去见识一下,这才误会冲撞了诸位,绝非有意的,还望城主见谅。” 奇幻瑰丽,梦幻仙境?莎幻丽目光忽闪着。 又岂止是她,摘星城一行人的神色上似乎都有些意动。需知莎幻丽很少来圣境,错过了这次见识的机会,这一去还不知猴年马月会来,更不知什么时候才有机会来见识。 向明则是一脸吃惊道:“圣境内居然有商颂遗留的行宫,以前怎么从未听说过?” 牛有道注意到了莎幻丽的反应,苦笑着回道:“向总管,您这话可就为难我了,我哪知道啊!不过这种事情想必缥缈阁是不会谎报的,否则谁承担的起这个责任?” 说罢弱弱地做了个手势,意思是,如果你们肯原谅放过我了,那我就先走一步了。 莎幻丽忽凑嘴到近身保护自己的向明耳边,不知嘀咕了些什么。 第一零七一章 好像暴露了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她想去商颂行宫看看。天下有关商颂的传说太多了,在天下人的眼中,商颂就是个神一样的人物,有机会见识一下神迹,那份诱惑力令她难以抗拒。 不用她说,谁还能没点好奇心?向明自己也想去看看,现在也的确是个见识的机会,否则过了今天搞不好永远难以见到。 有这想法不是没有根据的,只一个问题就不可预料。商颂行宫目前的状况和归属问题,是共有还是怎么办?在这个问题没解决之前,诸圣之间怕是不会让彼此势力随意进出商颂行宫。 只是莎幻丽之前要赶回摘星城,他不好多说什么,如今莎幻丽放弃了立刻返回摘星城,要去商颂行宫看看,他自然是没什么问题,略点头,对牛有道喝斥了一声,“带路!” “带路?”牛有道愕然,似乎没有反应过来带什么路。 向明:“你不会不知道发现的商颂行宫在什么位置吧?” 牛有道恍然大悟,“具体位置不知道,但我在妖狐司当差,可以去荒泽死地找到妖狐司的人带路。怎么,你们也要去?” 向明反问:“缥缈阁规定了我们不能去吗?” 牛有道:“这倒没有,才刚发现,估计有些方面还没收到消息,行宫情况都没勘定,怎么可能就制定出规定来。” 向明:“那你废什么话?带路!” “是是是!”牛有道连忙应下,伴飞模式一降,从一行下方穿了过去,重新调整了方向。 向明一行人员亦改变方向,跟在了前飞的牛有道后面。 能有机会见识到传说中的商颂行宫,摘星城一伙人内心都隐隐有些兴奋,竟无一人怀疑牛有道所言有假…… 长途漫漫,天色微微亮之际,一行终于闯入了高空中看去依然一望无际的沼泽之地。 深入一段地域后,前方沼泽中出现了一座较高的山,牛有道指了指那山,对向明大声道:“向总管,妖狐司正在荒泽死地执行例行清剿行动,那座山上有妖狐司的人,我找个人带路。” 向明微微点头,牛有道一个俯冲,驾驭飞禽降低了飞行高度,向明等人也跟着俯冲而去,好一看究竟。 掠过山顶之际,牛有道发出一声长啸,一处山崖上冒出了一个缥缈阁服饰穿戴的人员。牛有道立刻驾驭飞禽从山崖下穿过,那人纵身跳下,落在了牛有道身边。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妖狐一族的那个鬼头刀长老。 这次的情况很特殊,都是临时安排的,具体在什么位置设点,牛有道一开始心中也没数,他临时传达消息给狐族后,寻找什么地方设点是狐族自己安排的。在荒泽死地什么地方动手好,狐族应该比谁都清楚,这事牛有道交给了狐族准备,他只让狐族准备了接应人员,另外提了点要求。 譬如动手的地方要远远避开妖狐司目前在荒泽死地的行动范围,要让狐族能化形的人员全部穿上缥缈阁的衣服假装妖狐司的人之类的。 缥缈阁的服饰不成问题,狐族在荒泽死地与妖狐司交手多年,几件缥缈阁的衣服还是有的,正儿八经妖狐司人员的服饰。 两人一碰头,鬼头刀长老指了个方向,飞禽再次腾空而起。 见果然有缥缈阁的人接应,向明等人不疑有诈,也再次拔高跟去。 牛有道不担心摘星城的人认识鬼头刀长老,倒是担心别的,低声问了句,“别让他们识别出你狐族的身份。” 鬼头刀长老:“你放心,我狐族和你们所谓的妖修不一样,我们能收敛气息,他们看不出来的。” 牛有道微微点头,这倒也是,收敛气息是狐族的天赋,也是狐族能在这荒泽死地立足的一大原因,令外族无法追踪。 一行在荒泽死地上空飞行了大概不到半个时辰的样子,鬼头刀长老伸手一指下方沼泽中的一处小岛似的山林,牛有道立刻驾驭灰翅雕冲了下去。 几只飞禽先后落地了,众人跳下后,发现现场已有一群缥缈阁的人驻守。 牛有道嘴角略微抽搐了一下,发现黑云也在其中,换上了缥缈阁的衣服,披着的头发也梳理了起来,让人有些不太习惯。 牛有道走去,当众问了声,“黑兄,怎么就你们几个人?” 黑云道:“我们在外面守护,周执事带了其他人在行宫内。” 牛有道:“行宫在哪,为何不见?” 黑云挥手指向前方近乎平整水面的地域,“就在那沼泽底下。” 牛有道诧异:“沼泽底下能有行宫?” 黑云:“行宫在地下的位置不深,顶部离地面只有十丈的距离。行宫有大阵防护,沼泽泥水难侵。” 旁听一阵的向明忽插话道:“既然有大阵防护,你们是怎么进去的?商颂的大阵有那么容易被你们破解?” 黑云淡然道:“行宫虽有大阵防护,入口是开放的。” 向明:“你们是怎么发现的?” 黑云:“追杀妖狐至此时,追杀入地发现的,我们闯入行宫才知,这行宫早已被妖狐盘踞,成了妖狐的老巢,死了不少弟兄才夺下。我们已上报缥缈阁,相信要不了多久就会有大量人手赶来。” 牛有道哈哈大笑道:“被你们发现了妖狐的老巢,又是商颂行宫,这可是大功一件。黑兄,商颂行宫究竟是何模样,能否带我等去开开眼界。” 黑云回头看了看莎幻丽等人,迟疑道:“你去看自然没问题,只是他们是外人,未得周执事的允许,我也做不了主。” 牛有道叹道:“也不是外人,这位是上任缥缈阁莎掌令的女儿,路过顺便看看,又不干什么。” 向明亦道:“我们看看就走,不会做任何干预。” 黑云犹豫道:“牛兄,要不你先去向周执事请示一下再说吧,如何?” “不用请示,周执事若怪罪,我一力承担,不关你们的事。”牛有道保证之下,见他仍有犹豫,拍了拍他肩膀,略推了一下,“没事的,上面又没有规定什么,带路吧。” 黑云叹了口气,“牛兄,这可是你说的,周执事若怪罪,可别怪我把事往你身上推。” “没问题,走吧。”牛有道伸手相请。 黑云当即迈步走向沼泽边。 向明回头吩咐一声,“留三人看守。” 被留下的三人有点尴尬,没想到商颂行宫居然是在地下,好不容易来了一趟,竟然看不到。 他们也不知妖狐司回头会不会让他们也下去见识一下,奈何不好说什么,只能是领命。 黑云也只带了两个人,余者留下。 一行离开岸边,飞掠在沼泽时,向明亲自抓了莎幻丽的胳膊,带着飞行。 然而飞出没多久,向明便发现了不对劲。 他虽不疑有诈,可身负保护莎幻丽的职责,警惕性一直都有,一直在留心观察四周,他突然发现黑云等人飞掠时,身上竟不见任何气息显现,这很不正常,譬如牛有道身上法眼之下就能看到在施法飞行。 尤其是在这地方,让他联想到了什么东西。 “站住!”向明陡然一声喝。 飞掠之人纷纷停下,前面的牛有道等人回头看来。 “向总管,怎么了?”牛有道问了声。 被法力包裹浮在沼泽水面的莎幻丽也有些诧异地看向了向明,疑惑道:“向伯?” 向明一手扶着她,一手指向了黑云,“你们是什么人?” 此话一出,他随行几人迅速闪身围住了牛有道几人戒备。 黑云和牛有道相视一眼,黑云低声道:“好像暴露了。” 对方起了疑心,这事便演不下去了,牛有道耸耸肩,也很无奈的样子,反问:“没问题吧?我可告诉过你,这事决不能有任何纰漏。” 黑云:“早准备好了,就这么几个人,到了这里休想离开。” 见二人在那嘀嘀咕咕,惊疑不定的向明怒喝:“牛有道,你想干什么?” 牛有道没理他,只对黑云道:“记住,一个都不能跑掉,看你的了。” 黑云点头,突然脚跺泥水,仰天“呜呜”长啸。 随行的两位狐族长老亦同样如此。 四周的沼泽地面突然爆开数不清的泥花,一只只妖狐从地下蹦了出来,地面同时轰隆翻涌,爆出密密麻麻的巨大触手,妖狐趁势攀附,驾驭触手如同合拢的菊花瓣一般。 如此惊变之下,莎幻丽可谓吓得面无血色,大吃一惊的向明已抓着莎幻丽的胳膊腾空而起,向那合拢渐小的天空冲去,并怒喝:“不要纠缠,保护城主,开路!” 随行护卫纷纷追随着射向空中。 无数妖狐箭射向了那招摇的恐怖触手,攀附在上,摇动着尾巴嗷嗷叫唤着,身上泛光,将自身妖力注入腐尸藤,数不清的妖狐将自身妖力齐齐加持在腐尸藤上。 抬头目视乱七八糟的触手凌厉乱抽之下迟滞了向明等人的突围,上空已经合拢,内部已陷入了黑暗中,黑云对牛有道说:“走吧!” 面对绞卷而来的触手,闪过去的黑云只是伸手在上一摁,稍加妖力驱使,挤压而来的触手之间立刻扩开出一道口子,放了他们出去再合拢。 “牛有道!”被围的向明悲声怒吼,他做梦也没想到,牛有道居然和妖狐勾结在了一起。 第一零七二章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落入妖狐集群驾驭的腐尸藤陷阱本就脱身艰难,而他偏偏还带着一个没有任何法力修为的莎幻丽,还要拼命保护莎幻丽,此时的莎幻丽成了巨大的累赘。 山林中留守的三名摘星城人手见到远处的这一幕,还有点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只以为是遭到了妖狐的袭击。 正要赶去救援,还有人朝一旁同在的假冒妖狐司人员的狐族长老喝道:“莎城主出了事,你们也别想好过,还不快去帮忙?” 数名妖狐司人员无动于衷地看着他们,一个个或面无表情,或面露冷笑。 山林中倒是有了其他动静,突然冒出一群妖狐冲来,冲向了几只大型飞禽。 大型飞禽惊得振翅而起,却被奔跑上树跳跃而来的大量妖狐给扑上了。 有的被当场扑落在地,有的带着一群妖狐升空,攀附在飞禽身上的妖狐凶猛撕咬,甚至是直接撕开血肉钻入了飞禽体内,飞禽最终一只只坠落。 唯独一只灰翅雕逃过一劫,牛有道的那只坐骑顺利升空了,没有任何妖狐骚乱,升到高空惊叫盘旋着。 价值不菲、作用巨大的大型载人飞禽给弄死了的确可惜, 但这次的行动,牛有道交代了狐族要不惜代价,决不能让一个人跑了。 为了做到不让一个人逃掉,为了不让走漏消息,这边一动手自然要首先解决掉目标的坐骑,不给目标腾空遁离的机会,否则想追也追不上。 摘星城留下的三名看守人员震惊于眼前的一幕,也发现了不对,这几个“妖狐司”的人不但没有帮忙,反而拿出武器向他们冲了过来。 三人紧急逃窜,在荒泽死地急逃,狐族长老一路追杀。 三人所逃方向不断有妖狐驾驭腐尸藤冲出拦截,配合狐族长老的追杀。 已经出来的牛有道目睹沼泽中不断炸出升空的巨大触手,多少有些担心,“能拦住吗?不会有事吧?” 陪同在旁的黑云道:“你放心,之所以把陷阱设在这里,就是因为这一带的地下是腐尸藤生长最密集的地方,我已调集了狐族大量人手云集此地,他们跑不掉的。” 牛有道:“小心驶得万年船,这事决不许有任何纰漏,还是去看看吧。”他抬手摇动指铃,召唤空中的飞禽下来,谁知那飞禽畏惧下面的恐怖场面,竟不敢下落。 他只好回头交代道:“其他人不留活口,至于莎幻丽和向明要抓活的,实在不行,至少要保证莎幻丽的安全,决不能伤了她,否则这趟可就白忙了。某种程度上莎幻丽还要喊老族长一声外婆,你说是不是?” “什么乱七八糟的。”黑云翻了个白眼,没半点血缘关系,他狐族才不想要这个外孙女。 至于莎幻丽的安全,牛有道早就交代过他,这次的目的也就是要绑莎幻丽,绝不是杀害莎幻丽,而他也交代过下面,不过此时还是对身旁长老再次交代了一声。 待黑云执行后,牛有道闪身而去,黑云亦飞掠追去。 离开了恐怖区域后,接到召唤的灰翅雕才敢下降飞行高度,牛有道和黑云上了飞禽腾空后,直接向三个逃逸者的方向追去。 等他们追上,发现三个逃逸者也已被腐尸藤给困住了,并被腐尸藤带入了地下深处。 三个逃逸者再露面时,已是从地下送上地面的血糊糊尸体。 确认解决了隐患,牛有道驾驭飞禽折返,至于三具尸体任由了狐族处置,被一群狐妖冲上去分而食之。 啃尸的一幕,牛有道没兴趣,他没那么重的胃口,走人。 等他们返回最先动手的地方,现场已看不出任何打斗动静,成群的妖狐也消失了,被困的目标显然也被带入了地下。 稍候,沼泽地面翻涌,狐族长老现身了,一起浮出地面的,有尸体,也有活人,莎幻丽被人横抱在臂弯里。 牛有道与黑云一起从飞禽身上纵身落下。 活着的是摘星城总管向明,狼狈不堪,被人押着,正在那挣扎着呼唤,“小姐,小姐,小姐……”连连呼唤之下,莎幻丽没有任何动静,向明仰天悲泣,老泪纵横,“先生、夫人待老夫恩重如山,是老夫无能,未能保护好小姐,老夫罪该万死!” 他所谓的先生自然是指莎如来,至于夫人不是指罗芳菲,而是指莎如来的原配,也就是莎幻丽的生身母亲。 见莎幻丽跟死人一般,牛有道皱了眉头,朝臂弯中的莎幻丽抬了抬下巴,沉声道:“怎么回事?” 黑云亦沉声道:“不是让你们抓活的不要伤害她吗?” 抱着莎幻丽的长老苦笑道:“族长,她没事,只是被吓晕了而已,随时能弄醒。”偏头示意了一下向明,“倒是这老家伙死战不屈,差点只能弄死。幸好他对这女人忠心耿耿,这女人落入我们手中后,要挟之下才令他放弃了抵抗,这才将他也给活捉了。” 听到没事,牛有道又上前亲自查探了一下莎幻丽的状况,这才松了口气。 此时向明也注意到了他,大声怒吼道:“牛有道,你好大的狗胆,竟敢勾结妖狐一族,就不怕圣尊雷霆之怒吗?” 他至今难以置信,牛有道怎么可能会跟狐族勾结到一块?圣境多少次想派人打入狐族内部都失败了,也正因为如此,狐族压根不会轻信外族。 牛有道霍然回头,突铿锵有力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向明竟被他这气势、被他这话给堵的凝噎一阵,稍候又怒吼,“你敢动小姐,莎先生是不会放过你的!” 牛有道忽又笑了,“向总管,你放心,只要莎先生愿意救自己女儿,我绝不伤莎城主一根手指头,只要他愿意救你们,我一定把你们安全交还给莎如来。若莎如来不想救你们,那我也没办法。” 向明怔了一下,意识到了,这边之所以抓活口,应该是想用来要挟莎如来,当即吼道:“牛有道,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不是你该操心的,也轮不到你来操心。”牛有道一句话撇过,抬手做了个让他闭嘴的手势。 他已不是当年初到摘星城的那个牛有道。 押着向明的狐族长老抬手一捏向明的后脖子,向明白眼一翻,立刻陷入了昏迷。 牛有道回头道:“人带下去看好,不能出事,回头送到我指定的地点去。” 黑云点头,抬手示意了一下,狐族长老又带着人沉入了沼泽之中。 现场也就剩下了黑云和牛有道,一切打斗痕迹皆被回涌的沼泽所掩盖。 放眼四周,黑云呵呵道,“之前我还担心你怎么能把他们给引到预定的埋伏点来,没想到你竟编造出你师傅的行宫来,你就不怕他们不来?”言下之意是,对方要是不上这个当的话,那种话一说出口,连收回的余地都没有,一旦传出去,你牛有道的麻烦就大了。 牛有道叹道:“所以才要编造出有足够诱惑力的理由,才能把他们给吸引来。计划不如变化,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我探知消息,获悉她婚礼结束后的当晚就要离开,一点准备的时间都没给我们,凭你们的脚力,又没有飞禽坐骑,根本没有时间赶到预定的地点设伏,一旦错过了,再想下手就难了。加之在荒泽死地动手你们成功的把握更大,我只能临机应变、当机立断,也是不得已之下才兵行险着!” 黑云摇了摇头,颇为感慨的模样,“下一步,你准备怎么办?” “人在我们手上,那幕后黑手是不是莎如来一试便知,如果是他…既然请不出来,我只好逼他出来一见了。”牛有道徐声给出了计划,之后回头道:“我时间不够用,不宜在此久留,先走了,剩下的事情劳烦族长安排好。” 黑云颔首:“你放心,这么大的事都办妥了,剩下的小事不会有问题。” 牛有道也不客气,指铃招了空中盘旋的灰翅雕飞来,一个闪身而上,落在其背迅速消失在了远空。 他急匆匆赶赴与秦观和柯定杰碰头的地方,找到二人后又迅速折返问天城。 等他赶回问天城已经是两天后,事务对问天城略作交代后,牛有道返回了自己的落脚点。 一回来,立刻钻进了自己的书房,写下了一封信,密封进了自己亲自雕刻的一根银簪内,直接封死了。 之后联系了曲灵昆,银条交给曲灵昆时,特意叮嘱道:“信交给你背后的人,务必交代清楚,只有真正能做主的人才能看。另外奉劝曲兄一句,千万不要擅自解封查看,信上的内容你若看了,甚至是封印有任何异常,我都敢保证,你的小命肯定是保不住了。我不杀你,你背后的人也不会放过你,还望谨记!” 曲灵昆惊疑不定,收下东西后颔首,“东西我会尽快上交。” …… “怎么回事,还没消息吗?” 大罗圣地,一栋楼阁内端坐的莎如来一见王尊入内,立刻站起发问。 王尊摇头,“圣境出口那边报,至今为止,并未见小姐一行离开过。” 莎如来负手来回走动,显得有些焦虑,“怎么会这样,按理说早就离开了圣境才对,就算有意外而逗留,向明不会让我这里担心,应该会及时上报才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王尊安慰道:“先生不要着急,目前来说,没任何人会动小姐,因为动小姐没任何意义,顶多是激怒先生,发挥不了什么作用。先生稍安勿躁,我这就去再打听打听。” “把她可能会去的地方都问问,去吧。”莎如来挥了挥袖,可谓心神不宁,他隐隐意识到可能是出事了。 王尊拱手告退。 第一零七三章 令爱在我手上 独自一人后,楼阁内徘徊的莎如来也在思考王尊的话,想来想去,目前的圣境内也确实没人有必要动他女儿,若非说有人要动的话,唯一有可能的反倒是大罗圣地内部,其他各方动他女儿的确没任何意义。 在没有得到确切消息和获悉有用线索前,一切都是猜测,也正因为没有眉目,让他内心极为焦虑。 他已无心其他事情,一直在此琢磨着此事。 临近傍晚时分时,王尊又来了。 思索中惊动的莎如来抬头便问:“有消息了吗?” 王尊摇了摇头,表示还没有消息,不过看了看四周后,走近到了对方的跟前,手中拿出了一支银簪递予,“牛有道让转过来的信。” “信?”莎如来意外,翻看着手中的簪子。 王尊:“信在簪子里。他这次是挺奇怪的,以前只是让带话,但这次却写了信,并指明了是要交给能真正做主的人的,是给您的信。” 信在银簪里?莎如来略怔,施法透入银簪中查探,果然发现里面中空有物,旋即施法破开了,取出了里面的纸卷摊开,只见上面果有字迹,遂细看内容。 然而不看则已,一看眉目皆张,眼中明显冒出怒火,神情震怒,双手竟怒至抖动。 旁观的王尊吃惊不小,很少看到这位如此失态,试探着问道:“先生,怎么了?” 莎如来顺手一甩,信给了他看。 王尊快速接到手查看,只见上面只有寥寥几字组成的一句话:令爱在我手上! 内容简短,意思明确,干净利落,该懂的自然懂这话是什么意思。对于正在查找莎幻丽下落的二人来说,焉能不知。 “这…”王尊震惊了,抬头看向莎如来,“这怎么可能?” 两人真正是做梦也没想到,牛有道居然能在圣境把莎幻丽给抓了。 愤怒到失态的莎如来呼吸急促,眼神要吃人似的,可终究还是要面对现实,逐渐冷静下来后,咬牙问道:“他已经挑明了人在他手上,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王尊:“小姐身边有不少高手护卫,要做到悄无声息抓到小姐,靠他一个人不太可能,除非有一批人协助,什么人会在圣境内帮他做这种事?” 莎如来怒了,“你问我,我问谁去?” 王尊忙道:“先生稍安勿躁,他既然能传信来,就说明他有所图,就说明小姐还是安全的。” 莎如来深吸了一口气,“冰雪圣地,之前还奇怪他为什么要跑去装孙子…你不是说他在宴席上一直在关注我们父女两个吗?之前没当回事,如今看来,那天晚上,他很有可能就已经盯上了幻丽。” 王尊:“他绑小姐想干什么?” 莎如来目中寒光闪烁,一口咬定,“他想见我!” “……”王尊愣住,想想,的确有这可能,“采取如此极端手段,想干什么,想鱼死网破吗?” 莎如来:“他想确认是谁,他不想永远被人操控…联系他,我要跟他见面。” “先生三思!”大吃一惊的王尊连忙阻止,拱手道:“先生,还是那句话,凭他个人是不可能做成这样的事的,必定有一批人在帮他,在圣境哪来的人帮他?我们根本不知是哪家人介入了,说不定就是哪方势力要借他的手把先生给引出来,一旦先生露面,就证实了之前暗中帮他的人是先生您,后果将不堪设想啊!先生,说不定设局的人就是大罗圣地啊!” 莎如来咬牙道:“那你让我怎么办?” 王尊道:“我再让人和他联系商量,争取化解此事。” 莎如来怒道:“商量什么?怎么商量?他又没说他绑了幻丽,你凭什么说他绑了幻丽,一旦问开了,岂不是证明了就是我。没用的!他能对幻丽出手,就说明他早已怀疑上了我,他想确认幕后的人是不是我。他能悄无声息地把幻丽给绑了,就说明他不想留下任何证据。如果不是我,或者说如果我不露面的话,他不会留下任何把柄,他会悄无声息地把幻丽从这世上给抹去。若和我无关,我凭什么追究此事?” 言之有理,王尊眉头深皱道:“先生,若是哪家设下的陷阱怎么办?” 莎如来:“我不露面,幻丽就只能是死,你让我如何抉择?眼睁睁看着幻丽去死吗?” 王尊牙痒痒道:“王八蛋,这厮竟敢如此胆大妄为,竟对一个没有任何法力的弱女子下手,迟早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满脸阴霾的莎如来神情紧绷道:“联系他,安排和他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 回信,牛有道收到了。 坐在案后看完回信后,牛有道后靠在了椅背,面带微笑着嘀咕自语道:“看来果然是他。” 信中虽没说出幕后人是谁,但仅凭对方能答应出来和他见面,就足以论证他的猜测,否则不会管莎幻丽的死活,也不会为一个莎幻丽而暴露。 信毁了个干净,牛有道顺手又扯了地图出来,盯着地图琢磨了一阵后,起身拄剑,慢吞吞走到门口开了门,站在屋檐下招呼了一声,“来人。” 秦观和柯定杰双双来到听命。 另一边屋檐下的昆林树正坐在一张小板凳上,守着两只金翅怔怔出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听到动静只是回头看着。 “走,向问天城报备一下,出去逛逛。”牛有道边走边说,领着秦、柯二人走了。 屋檐下的昆林树左看右看了一阵,又安静了,这里又只剩下了他孤零零一人…… 督查人员要出去巡查,问天城没理由阻止就只能是放行,牛有道三人驾飞禽而去。 三人出去逛了圈,随便找了个缥缈阁的驻点查问了一下而已。 返回的途中,高空上站在飞禽身上的牛有道突然上前,索要了驾驭飞禽的指铃,并让在前驾驭的秦观后退,他自己亲自来驾驭。 后退的秦观与柯定杰相视一眼,估计又要扔下他们了。 不出所料,飞禽突然俯冲进了下方的一处山林之中,盘旋在林木之上时,牛有道淡然道:“你们下去找个地方躲躲,我回头来找你们。” “是!”两人一起领命,双双飞身跳了下去,一点都不奇怪,连问都没多问一句,已是被抛弃的习以为常。 落地后,两人抬头目送离去的飞禽,柯定杰嘀咕了一句,“这又是要去哪?” “唉!”秦观叹了声,“走吧,找个地方藏身吧。” …… 一条如大地裂痕的峡谷,灰翅雕俯冲入内,落入了谷中。 指定的碰面地点,牛有道先到了,观察了一下四周,走到一块大石旁,跳了上去,盘膝而坐,闭目调息打坐。 夕阳西下,天渐暗,月悬空,繁星渐密,谷中安静,偶有虫鸣。 一阵破风声响起,牛有道骤然睁眼,见到黑暗中多了个人,蒙在黑斗篷中,遂施法开了法眼细看。 蒙在黑斗篷里的人慢慢抬头了,与盘坐在石头上的人四目相对。 蒙在帽子里慢慢露出的面容是那张想象中的熟悉面容,正是莎如来。 牛有道笑了,伸手抓剑,起身跳了下去,抱剑拱手道:“莎先生,果然是你。想见您一面还真不容易,出此下策实乃情非得已,还望先生见谅。” 莎如来身形一闪,突然近前,一把抓住了牛有道的胸前衣服,咣!人撞人,推的牛有道撞在了之前盘坐的巨石上。 牛有道未做任何反抗,反而两手举着,表示没有恶意。 莎如来揪着他衣襟,将他抵在石头上,低声且严厉沉声道:“我女儿在哪?” 牛有道不以为怒,微笑道:“这修行界许多人,为了权势地位,什么都不管不顾,杀儿杀女的人也不少。我看得出来,莎先生不一样,是个有情有义的人,我最喜欢有情有义的人。”抬手拍了拍他抓着自己的手,示意他松开。 莎如来抓着他不放,推搡了几下,怒道:“少废话,我问你,我女儿在哪?” 牛有道:“莎先生冷静下,太冲动了对大家都没有好处,哪怕为了你自己的女儿,也得给大家一个好好说话的机会是不是?我这条贱命可没你女儿值钱,拿你女儿的命换我的命不划算,你说是不是?” 莎如来:“你威胁我?” 牛有道:“这里不是当年的天都峰,由不得你想怎样就怎样…说到当年天都峰的事,想起来,我有点不太高兴,牛某是个痛快人,明人不说暗话,我还就是威胁你了,你又敢怎样?”抬手指了指上空,“过了时间,你女儿会出什么事,我不能保证!所以还请莎先生息怒。” “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话虽狠,可莎如来还是一把松开了他,指着他鼻子警告道:“你若敢动我女儿一根手指头,我保证你一定会死的很难看!” 被放松的牛有道理了理胸口被扯乱的衣裳,“放心,莎幻丽现在好好的。哦,对了,能被你派去保护女儿的人,一定是您的心腹,所以向明也活得好好的。我也可以向您保证,我对他们绝无歹意,是带着诚意来和莎先生见面的,我只想和莎先生好好谈谈。” 第一零七四章 夜会 “谈谈?抓了我女儿,还说没有歹意,还说带着诚意?”莎如来怒极反笑。 牛有道:“我也是情非得已,不如此,莎先生不肯露面。” 莎如来:“要谈可以,我要先见我女儿,我要先确认她的安全。” 牛有道:“现在不行。” 莎如来:“这就是你的诚意?” 牛有道:“我要表达的诚意不仅仅是将莎先生的女儿安全归还,我还会让莎先生看到我另一番诚意,我是真心想和莎先生合作的。” “另一番诚意?”莎如来目光略闪,“是什么?” 牛有道:“待我见到了莎先生的诚意,自然会让莎先生知晓。不瞒莎先生,令爱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情,莎先生见到了女儿,自然也就见到了我的诚意,所以现在还不能让您见女儿。也就是说,莎先生必须要先让我放心,否则你永远无法见到莎幻丽。” 莎如来转身,冷目环顾着四周,“你带了多少人来?” 牛有道:“就我一人。我相信莎先生选在这里碰头,露面之前已经将周围彻底搜查过,藏有其他人的话,应该瞒不过你的耳目。” “就你一人?”莎如来似乎不信,回头,面露狰狞道:“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牛有道:“莎先生,打打杀杀是粗人干的事情,到了你我的地步,若什么事情都还要靠打打杀杀来解决,恐怕要没完没了打打杀杀下去。你我见面,打打杀杀解决不了问题。我说句实在的,我既然敢来,就不怕你动手,因为你未必是我的对手,谁杀谁还不一定!至少我要走的话,你未必拦得住我。” 莎如来挑眉,“我未必是你对手?哼哼,那我是不是要称称你的斤两,看看你哪来的这份自信?” 牛有道一手杵剑在地,一手摆了摆手,“没这个必要。我说了打打杀杀解决不了你我之间的问题,我想你也不想在这大晚上的闹出大动静引来人注意。” 莎如来:“我不信只有你一人,凭你一人根本做不到无声无息绑架我女儿。换句话说,你背后的人已经知道了我,我人都已经来了,还有什么好隐瞒的。你们抓我女儿不就是想要挟我么,让他们出来。” 牛有道摇头:“误会了,不想要挟你什么。我只是不想被人在幕后操控,绑了令爱,也只是我想确认一下幕后的人是不是莎先生。这种幕前幕后的相处关系我不喜欢,我只想和莎先生保持良好的合作关系。另外再次提醒一下,莎先生见到女儿的时候自然会知道我身后的人是谁。” 莎如来:“合作?你拿什么跟我合作?” 牛有道:“我也想知道我该怎么回答你,可我搞不清莎先生的意图,我不知道莎先生为何要帮我,搞不清这件事,让我如何与莎先生谈合作?” 莎如来:“有人暗中帮你,你还不乐意吗?” 牛有道:“乐意,当然乐意,但更多的是提心吊胆。莎先生,打开天窗说亮话,只要莎先生解释清楚了为何帮我,我立刻带莎先生去见女儿,就这么一个条件,绝不食言!” 莎如来:“我要是解释不清楚呢?” 牛有道:“那我只好拿你女儿做人质,只要你女儿在我手上,你便不敢对我怎样,不知我这样说对还是不对?” 莎如来脸上闪过怒意,可愤怒也解决不了问题,只能是一种心情,最终还是要冷静面对,“我可以解释清楚,但我的解释你未必会相信。” 牛有道:“不试试怎么知道我不会相信?” 莎如来:“我若说我帮你只是真的想帮你,没有幕后操控你的意图,只是想让你坐大,你信吗?” “只是想让我坐大?”牛有道不解,“为什么想让我坐大,我想要个理由。” 莎如来:“因为我女儿,即是为了我女儿,也是为了我自己。” 牛有道奇怪:“我坐大和你女儿有什么关系?” 莎如来:“你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你暗地里干过什么,你自己还不清楚么?你坐大之后,会乖乖臣服于目前的规则吗?” 牛有道:“你的意思是说,我坐大后会反抗目前的规则?” 莎如来:“难道不会吗?” 牛有道还是不解,“你希望我反抗?你是目前规则的受益者,我反抗目前的规则对你有什么好处?或者说跟你女儿有什么关系?” 莎如来:“受益者?是受益,受益到我女儿到现在都无法正常嫁出去。她只是个普通人,她母亲在世的时候,希望她过普通的生活,这是她母亲的心愿,也是我的心愿。你以为我是受益者,那只是表象,从时间来大致划分的话,我是我师傅的第三代弟子,前面两代都死了,这一劫我这一代也迟早要面对。” “不仅仅是我,你认识的蓝明,他前面也有兄弟,都被蓝道临给杀了。我们这种人,不管再怎么尽心尽力,不管再怎么忠心耿耿,最后都难免同样的下场,什么原因,我想你应该能理解。” 牛有道默了默,徐徐道:“权力!九圣不希望有人挑战到他们至高无上的权力,你想说的是这个吗?” 莎如来:“在九圣的眼里,父子关系、师徒关系只是他们利用的棋子。也许他们心里有父子之情,也有师徒之情,感情上也需要,我们偶尔也能感受到,可只要让他们觉得有挑战他们至高无上权力的可能,任何亲情都可以瞬间捏得粉碎。我们这些做弟子的,修为越高,面临危险就越是紧迫,譬如无量园,我们连靠近都不敢,生怕引起一丝丝怀疑。” “可你回避也没用,你越是回避,他们越会认为你城府深。总之,不管你怎么做,最后都是个错。” “我将来会是个什么下场,我已有所预料,哪怕我娶了罗芳菲,最终也难逃一劫,罗芳菲的下场最终也会一样。我死不足惜,可我一死,我女儿能有好下场吗?” 牛有道:“既知如此,那你为什么不反抗?” 莎如来:“我们这种是九圣紧盯的对象,他们是不会给我们机会的,看到的任何机会都有可能是陷阱,我们自身是没办法反抗的。在我们之前,不是没人做过,都死的很惨。” 牛有道似乎明白了点什么,“所以你希望借助外力,希望我坐大反抗?” 莎如来颔首。 牛有道奇怪了,“这么多年,那么多人,你为何偏偏选中我?” 莎如来:“因为你胆大,因为你敢反抗,其他各派的人,你觉得他们敢吗?而这种事光有胆子是不够的,还得具备一定的能力,否则是找死,而你具备一定的反抗手腕。另外,不是我选中了你,而是因为我遇见了你,发现你身上存在这种可能性,才决定在你身上试试看。” “天都秘境时,你竟敢在天谷动手杀人,引起了我的注意。还是那句话,光胆大没用,我想测试一下你的能力,于是要你拿第一,把你往死路上逼,看你能不能在逆境中存活。如果你死了,那自然是作罢,我也不会把你弄进圣境。” 牛有道眉头一皱,“我进圣境历练,不是你夫人罗芳菲点名的吗?是你安排的?” 莎如来:“你知道还不少,没错,她之所以点你进来,是我做了手脚利用了她。” 牛有道:“那我后来被罗芳菲送出圣境,也是你安排的?” 莎如来:“那是一场不在计划中的意外,我没想到她居然真能把你给弄出去。缥缈阁是丁卫在执掌,守缺山庄在丁卫的控制下,丁卫是不会给罗芳菲面子的。谁知丁卫当时不在,负责守缺山庄的黄班也不在,居然被她钻了空子。此事出乎我的意料,不是我安排的,的确是个意外,也因此引起了我师傅的怀疑。” 牛有道:“照你这样说,有点不合理,你既然想我坐大,为何还要把我弄进圣境,岂不是让我送死。你应该清楚,不管缥缈阁整顿的如何,我们这些人最后都是死路一条。” 见他居然知道自己最终是死路一条,莎如来微微颔首,话也放开了,走近两步,脸凑到了他的脸前,“在外面坐大?你以为你身边没有缥缈阁的密探?你在外面做的一切见不得光的事情都在缥缈阁的掌控中!” 牛有道眉头略挑,没吭声,只听莎如来继续道:“想要反抗就要了解,外面的人对圣境内的情况一无所知,这次历练是你进圣境的机会,也是你了解圣境的机会。” “天都秘境,我把你往死里逼,结果你活下来了,于是我详查你在秘境内的所有行迹,发现你果然是胆大包天,居然敢偷缥缈阁的衣服假冒缥缈阁的人。根据查证,我可以断定,你一进天都秘境就偷了缥缈阁的衣服,你压根没有任何畏惧和犹豫,进去就下了手,我不得不承认,我很欣赏你的果断和胆魄。” “再结合你在秘境内的所作所为,的确能常人所不能,我在你身上看到了希望,或者说看到了我希望看到的利用价值,于是下定决心选中了你。之后我就在考虑该怎样给你助力,恰好九圣发起了圣境历练,这正是你了解圣境的机会,我自然希望你得到这次机会,于是把你弄了进来。你在圣境内胆大妄为的举动,证明我没看错人。” 牛有道忽眯眼问道:“你说我身边有缥缈阁的密探,是谁?”他在试探。 莎如来:“之前不告诉你,是怕你妄动引起某些人的警觉,在没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我也没必要提醒你。如今话既然说到这个份上了,也没必要再瞒你,负责你茅庐山庄整个情报中枢的人就是缥缈阁的密探,你只怕做梦也没想到吧?” 牛有道语带挑衅:“公孙布吗?这个我早就知道,他是被你们缥缈阁的百里羯发展的,我想知道还有谁?” 第一零七五章 夜会(二) “……”莎如来脸上那充满神秘提醒的神情瞬间僵住。 若牛有道只说自己知道公孙布是缥缈阁密探,他还得怀疑牛有道是顺了自己的提醒故作淡定,可是连发展公孙布的百里羯都给点明了出来,无异于证明牛有道的确早就知道自家负责情报中枢的负责人是缥缈阁的耳目。 恰好他那时刚接手轮值,发展公孙布为缥缈阁耳目时他刚好执掌缥缈阁。 这事并非是他布置的,是他上任缥缈阁掌令布置的,他接手时全面了解缥缈阁的情况时有注意到这方面的情况。 牛有道扶持商朝宗拿下了南州,已经引起了缥缈阁的高度关注。 奈何,缥缈阁掌令权力交接之期即将来临,正是本届即将收尾的时候,前任一般都不会再有什么动作,尽量避免多事,交接双方都想平稳过渡,都不想给自己惹什么麻烦。 然而牛有道之后又逼得邵平波逃离北州,拿下南州后,又令北州易主了,接连出现的大手笔令缥缈阁那位临退的掌令直接下令布置了监视命令。 不这样做不行,在他任内一个人接连搞出这么大的变化,他要是没有一点作为的话,以后一旦出事,是要被追责的。 这样做了,以后至少有个交代,能避免后患。 正因为如此,莎如来对此事算是印象深刻,加之涉及牛有道,他事后又反复梳理了牛有道的情况。 谁知牛有道居然早就知道了,此时的莎如来有一脚踩空掉下悬崖的感觉。 静默了一阵,莎如来徐徐道:“发展布置于各地的密探,乃是缥缈阁的高度机密。从时间上算,在你身边安插的对象,除了缥缈阁的前任掌令,然后就是我,还有目前的丁卫才有机会调阅机密,其他人无圣尊授权是看不到的,是谁告诉你的?或者说,公孙布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有真正为缥缈阁办差,早就跟你通气了?” 牛有道:“还需要谁告诉我吗?百里羯直接跑到我茅庐山庄找公孙布,你当我茅庐山庄的人都是睁眼瞎吗?” 话虽这样说,实际上这事还得多亏袁罡,若不是袁罡擅长侦查和反侦察的手段严密监视着茅庐山庄内的任何异常,还真有可能不知道。 莎如来:“公孙布没有告诉你?” 牛有道:“我希望他有一天能醒悟,机会摆在他面前,就看他自己能不能抓住。” 莎如来:“这些年,你知道他是缥缈阁的密探,竟然还让他执掌你的情报中枢?” 牛有道:“莎先生自己刚才都说了,之前不告诉我,是不想引起某些人的警觉。莎先生能有这意识,我也想到了。” 莎如来:“也就是说,缥缈阁这些年掌握的有关你的情况,并非你真正的机密。” 牛有道:“应该都是我愿意让缥缈阁知道的情况。” 莎如来略眯眼,“你不想打草惊蛇,而是在利用公孙布麻痹缥缈阁,故意让公孙布上报一些你的机密,令缥缈阁认为你一直在缥缈阁的掌控中?” 牛有道:“不这样做的话,我恐怕活不到现在,不麻痹缥缈阁,这些年我又岂敢放开手脚做事?” 莎如来微微颔首,颇为赞赏道:“不错,看来我的确没有看错人。” 牛有道:“但缥缈阁还有没有在我身边安排其他人,还有没有掌握我其他情况,我并不知晓,所以才要请教先生,我身边是否还有其他缥缈阁的密探?” 莎如来:“其他密探,可以说有,也可以说没有。又怎么可能没有,负责你方情报的五梁山弟子中自然还有缥缈阁的人,留仙宗、浮云宗、灵秀山内部都有,包括商朝宗身边,还有紫金洞内部,天下但凡成了气候的势力或具备了一定影响力的势力当中,都会有缥缈阁的耳目。” 牛有道神情凝重:“既然有,为何又说可以说有,也可以说没有?” 莎如来:“都在你的外围,应该接触不到你的核心机密,本来我们认为公孙布是能接触到你核心机密的人。你身边真正的心腹也就那些,总不能把你身边所有人都发展成密探,而能成为一个人心腹的人,也往往是最难以下手的,一旦发展不成,就要对发展对象进行灭口,所以在没有绝对把握前是不会冒然打草惊蛇的。” “根据公孙布的情报,有些消息的传递你似乎没有经他的手,因为这点,我当时不是没考虑过在你身边再布置人手,下面人也尝试过,但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你及你的心腹大多时候又躲在幕后不出,有事也是悄去悄回,掌握不到有把握的具体情况,来不及布置,而你茅庐山庄的警惕性也很高,缥缈阁很难有机会下手。据公孙布说,你的饮食都由一群几乎从不外出的和尚专门负责,不给任何人下手的机会。” 对于这点,牛有道自己也承认,自从出了公孙布叛变的事后,他就在内部提高了警惕,由袁罡亲自制定了反渗透部署。袁罡一伙人甚至会对每个外出重要人员的时间进行精确计算,以进行某些方面的核实。 在这四处交锋的乱世,想要稳稳站住脚,想要撑起一方势力来,涉及的方方面面太多了,靠他一个人是不行的,一双拳头再能打也没用,一个人不可能事无巨细的防范一切,没有支撑的框架什么时候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能把你身边负责情报中枢的人发展成密探,对监视你这方面来说已是意义重大,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缥缈阁没敢再冒然对你身边其他人硬来,担心会引起你的清洗连累公孙布。” “事后我们这边也有人分析过你身边的情况,除了刚才说的这些,就是你身边的人虽然不多,却分了派系。在内部,扶芳园的人是一伙,那个袁罡是一伙,这两帮人互相制衡,互相监督。而在外围,留仙宗三个门派算是一伙,渡云山的妖修又是一伙…” 莎如来说到这一顿,说及渡云山,联想到百里羯的身份暴露了,他似乎猛然间想起了什么,徐徐问道:“渡云山那群妖修突然去了你那边是怎么回事?” 牛有道目光一闪,跟上了他的思路,大概猜到了些什么,笑问:“莎先生想问什么?” 莎如来:“你知道百里羯的身份,百里羯刚接触了渡云山群妖不久,那群妖孽突然就去了你那边帮忙,这其中难道真的只是缥缈阁知道的那些原因?” 牛有道微笑着反问:“缥缈阁为什么要派百里羯去接触渡云山?” 莎如来:“渡云山修炼用的灵元丹用量突然出现了异常,缥缈阁自然要派人摸排原因。” 牛有道:“灵丹用量偶尔出现异常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莎如来:“突然大量采购,而渡云山内部的缥缈阁耳目居然不知是什么原因,这也叫正常吗?” 牛有道笑道:“那你们想查什么?” 莎如来:“你应该知道九圣在防范什么。” 牛有道哦了声,“我懂了,无非是担心有人突破元婴期威胁到他们的统治地位。只是,连这点异常也不放过,未免也太小心了些。” 莎如来:“这份小心不是没道理的,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以前就出现过有人突破的事,但是被他们联手给扼杀了。远的不说,赵国覆灭前夕,器云宗派出三个宿老级高手带队抢掠赵国皇宫,结果器云宗这三个太上长老居然悄无声息的失踪了。在皇宫内那般大肆打斗的情况下,凭他们三个的实力居然谁也不知道是怎么没了,那种情况,不是出现了什么意外,就是出现了实力能轻易碾压他们的高手,赵国皇宫内部之前很有可能隐藏有元婴期高手!” 牛有道一惊:“能确定吗?” 莎如来:“目前还不能确定,但是很可疑,九圣已经怀疑上了,甚至锁定了怀疑对象。” 牛有道立问:“是谁?” 莎如来:“把整个赵国皇宫内的所有人给梳理了一遍,无论从年纪还是什么的迹象排查,只有一个人最可疑,海无极身边一个历经几朝的近身老太监,名叫诸葛迟。如今九圣正在秘密追查赵皇海无极等人的下落,海无极的母亲,前赵国太后商幼兰已经被九圣秘密监视了。” 牛有道目光闪烁道:“也就是说,只要找到了海无极,就有可能找到诸葛迟?” 莎如来:“应该是这样。” 牛有道忽沉声道:“若这个诸葛迟真是元婴境界的高手,将是将来对抗九圣的一个有力人手,决不能让他落在九圣的手上,我们必须抢在九圣前面找到他。回头恐怕还要麻烦莎先生再给我传个消息出去,我要发动我的人寻找。” 莎如来:“你千万不要乱来。你的人当中,丁卫有没有再发展其他眼线我们都不清楚,根据惯例,不管谁接掌缥缈阁,都不太相信上任交接的人手,那些暗线大多都会沦为闲子,都会另外暗中发展一些自己人方便保密和办事,你已经引起了丁卫的高度关注,丁卫有所动作完全有可能。一旦你妄动走漏了消息,必将迎来雷霆一击,谁都保不了你。” 第一零七六章 夜会(三) 牛有道:“你能抢在九圣之前将诸葛迟截下来吗?” 莎如来:“你开什么玩笑?我的人能大肆去寻找诸葛迟吗?我说了,我们这些人都在九圣的重点关注中,难以动弹,我要是能方便行事的话,我也不会暗中帮助你。但凡我的人在这方面有任何迹象,立刻会被发现。” 牛有道:“那就只能是我来。” 莎如来沉声道:“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牛有道:“诸葛迟方面的消息你继续关注,一旦发现诸葛迟的踪迹,立刻通知我,我来安排人手。” 莎如来:“我的话你没听懂还是怎的?” 牛有道:“你既然能知道这些消息,就说明你有消息渠道,你只需把消息及时告诉我,其他的我来想办法。你放心,我不会找死,我自己的势力不会动,会安排另一批人去介入。” 莎如来:“你还能有什么人?” 牛有道:“现在不方便告诉你。” 莎如来:“你不说我如何相信你?一旦你背着我介入因此而暴露了,我要跟着你倒霉,你让我如何能答应你?” 牛有道稍默,盯着他双眼徐徐提醒道:“魔教!” “魔教?”莎如来一愣,旋即迟疑道:“你是指赵雄歌那边?” 牛有道点头,“若诸葛迟真的是元婴境界的高手,便没有了退路,九圣不会放过他,只要我们愿意搭手,说服他们跟我们合作可不费吹灰之力!你刚才不是问渡云山吗?那我告诉你,缥缈阁盯渡云山没有盯错,云姬一直在隐藏实力,她的修为已经突破到了元婴境界!” 不管莎如来刚才说的那些话是真心还是假意,不管是不是真的敢反抗九圣,他现在要让莎如来知道,他已经积聚了一定份量的反抗实力。 这次不惜冒险绑架莎幻丽,就是要把莎如来拿下,他现在的处境需要一个莎如来这样的人协助,否则他很难活着离开圣境。当然,他也可以躲在圣境内不出去,然而圣境内根本不给他配发任何修炼资源,想躲在圣境内提高修为得熬到猴年马月去? 震惊!莎如来真的震惊了,牛有道身边竟然隐藏有元婴境界的高手,“这怎么可能?” 牛有道:“有什么不可能的?你之前不是还说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吗?莎先生,你觉得我有必要拿这种事情说谎吗?这种事,哪怕是谎话,抖出去也是会死人的,我可吃不消。” 莎如来:“可肉身不固,根本无法承载那般庞大的修为,她哪来的无量果重塑肉身?” 牛有道:“你知道云姬的来历吗?” 莎如来惊疑不定,“她不是渡云山的妖修吗?” 牛有道:“看来缥缈阁也不知道她出现在渡云山之前的来历,我还以为缥缈阁无所不知呢。” 莎如来:“天下人,天下事,事事由人,人心难测,缥缈阁又岂能事事皆知?若真如此的话,你我的秘密又岂能瞒住,诸葛迟又岂会到现在才引来怀疑,天下之大,人力顾不上的地方太多了。听你话里的意思,那蛇妖之前莫非还有什么特殊来历不成?” 牛有道:“云姬本是万兽门上上任掌门朱赤城的灵宠,而万兽门的镇派之宝万兽灵珠内隐藏有一桩秘密代代相传,万兽灵珠之所以能驾驭飞禽走兽,是因万兽灵珠内隐藏有传说中的凤凰之血,对妖修来说能起到与无量果一样的奇效。只因朱赤城死的突兀,秘密未能及时传下去,也可以说是那个秘密被朱赤城的灵宠,也就是现在的云姬给拦截了下来。随同朱赤城遗失的真正万兽灵珠后来被云姬找到了,我想我已经说的够清楚了吧?” 有关蝶梦幻界里的事情经过他现在还不会告诉对方。 莎如来心惊道:“原来如此,果然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最终点头道:“好,诸葛迟的事我会尽力,但只能保证在稳妥的情况下进行,所以能不能赶在九圣发现诸葛迟踪迹动手前及时告知你情况我也无法保证。” 牛有道:“能尽力就够了,不能稳妥的话反而是自寻死路,没任何意义。” “对了,云姬的事你身边有其他人知道吗?”莎如来忽又问。 牛有道:“万兽灵珠真正的秘密,云姬只私下告诉过我,她暗中突破到元婴境界的事也只有我知道。当然,如今又多了个你。莎先生,我的诚意足够了吧?” 莎如来摆手,没有质疑他的诚意,“我是想提醒你。据紫金洞的探子密报,你好像和钟谷子走的比较近,我告诉你,这事千万不能让你那个紫金洞的师傅钟谷子知道,他是缥缈阁的人。” “什么?”牛有道大吃一惊,这太出乎他意料了,一个将死之人,怎么会是缥缈阁的人,复问:“你确定?” 莎如来颔首:“不会有错,我因关注你,仔细调阅了紫金洞以前的旧档,查阅了缥缈阁曾经在紫金洞内安插的所有暗线名单,结果看到了钟谷子的名字,我也很意外。细看之下才知道,钟谷子在刚加入紫金洞不久,其潜力就被缥缈阁看中了,将其发展后,缥缈阁暗中进行了一定的扶持,令他出色完成了紫金洞的各项差事,他后来能位列紫金洞长老之位,缥缈阁在背后秘密出力不少。” “不过随着他隐退,加之寿限将近,缥缈阁基本上已经放弃了他,放了他自由。他身边与缥缈阁联系的金翅老死后,缥缈阁没有再续上,也算是要让他得个善终,不到不得已的情况下,应该不会再启用他。尽管如此,可此事依然是不得不防,你把丁卫得罪的太狠了,弄得他颜面尽失,为了针对你,丁卫会不会重新启用钟谷子谁也不知道。” “钟谷子一世英名捏在缥缈阁的手上,丁卫一旦启用,他将不得不从。所以,云姬的事,你绝不能让他知道。” 牛有道内心中有那么一瞬间的空荡荡,他知道莎如来应该没骗他,因为没必要拿这事骗他,这是真正的提醒。 可他是真的没想到,那个不理世事在龟眠阁内残喘的钟谷子居然是紫金洞内部的内奸,若不是莎如来提醒,他怎么都不会怀疑到钟谷子的头上去。 也实在是没有值得怀疑的任何迹象,钟谷子躲在龟眠阁几乎不和外面任何人来往,甚至是尽量回避不过问门派内部的事务,也不让下面人参与门派内的权力之争,让人没有任何理由去怀疑。 这事可以引以为鉴,也令牛有道高度警惕,当即索要道:“我要我身边所有缥缈阁耳目的名单,不,不仅仅是我身边的,缥缈阁在外部安插的耳目名单都给我。你既然有那个心,想必你已经将缥缈阁秘密人员的名单做了备份。” 莎如来摇头:“你想多了,存放机密的地方有九圣派出的亲信联合把守,那地方是掌控天下的关键之地,防范程度不下于无量园。但凡机密,只能送进去,不得有片纸带出。机密只能在机密之地查看,查看时有人盯着,没人有办法将东西带出去。而密档涉及的人员太多了,我也没那么好的记性把所有人的名字都给记下来,只能是翻阅一些感兴趣的,最多只能记得一些而已。” 竟是这情况?牛有道皱眉一阵,又问道:“你之前既然对我感兴趣,想必在我身边潜伏的名单你应该记得一些。” 莎如来颔首:“不错,选中你的时候,我就已经着手这方面的准备,准备你万一有用的时候能帮上你,我陆陆续续把你身边相关潜伏人员的名单默记了下来,无人时录成了列好的名单。” 牛有道松了口气:“那就劳烦先生交给我。” 莎如来:“确认我女儿安全了,我自然会交给你。何况这东西需秘密保管,我也不会带在身上,一时间也没办法给你。” 牛有道:“我现在想知道经常与我接触的人当中有没有缥缈阁的人。” 莎如来摇头:“我关注过,除了公孙布,应该没有,至于丁卫之后有没有做那方面安排,我就不知道了。缥缈阁的执掌权我已经交出,我现在已经没有资格再进入机密之地查看机密。” 牛有道:“管芳仪的扶芳园人手中也没有吗?” “这个你放心,她身边干净的很,没有。”莎如来摇了摇头,忽又奇怪道:“你怀疑她?据我所知,她是你的铁杆心腹,跟你之间的男女关系也是不清不楚的,你怎么会怀疑她?怎么,你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牛有道:“我不是怀疑她,她跟了我这么久,有什么问题我不可能没有察觉。我只是觉得她当年的名声太大了,既然你说但凡有影响力的,缥缈阁都会关注,难道缥缈阁当年没有介入扶芳园?她现在的人手都跟了我,我不得不防。如今有先生在,自然要趁机了解一下。” 莎如来颔首:“你的怀疑不算没有根据,我因关注你,梳理你身边情况时,也特意调查过扶芳园的情况。旧档上显示,管芳仪名声张扬后引起了缥缈阁的注意,缥缈阁的确着手安排了人打入过扶芳园内部,不过安插进去的人都接连出了意外,要么是悄无声息的消失了,要么就是被人给杀了。” 牛有道愕然,惊疑不定道:“这应该不是意外吧?” 第一零七七章 夜会(四) 莎如来:“缥缈阁当然不会认为是意外,缥缈阁安排进去的人就出事,哪有这么巧的事。胆敢针对缥缈阁,还能如此神通广大,缥缈阁岂能不查,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在作祟,当时可谓严查。”说到这居然摇头苦笑了一下。 牛有道忙问:“可是查出了什么结果?” 莎如来:“是查出了结果,而结果也有点匪夷所思,居然有人在暗中保护管芳仪,这个保护管芳仪的人,你只怕是想不到,不妨猜猜看。” 牛有道心里嘀咕,他认为自己已经猜到了,恐怕是魔教,因为他早已知道魔教在暗中保护管芳仪,只是这魔教神通广大的能耐未免有些超出他的想象,居然能准确盯上缥缈阁安插的密探,能耐真是不小啊! 尽管心中有猜测,还是佯装不知的问道:“这如何能猜出,是谁?” 莎如来抬头看了看峡谷上空的星空,“齐国皇帝昊云图!” “昊云图?”牛有道惊的下巴一垮,不是魔教,居然是昊云图?急问:“管芳仪艳名远扬,堂堂齐国皇帝会为了她对抗缥缈阁…这不太可能吧?” 莎如来:“可事情就是这般离奇,那个昊云图为了保护管芳仪,居然动用了齐国庞大的谍报机构,动用了齐国校事台的力量来保护。任何身份来历不明的人,但凡有一点可疑的,任何打入扶芳园的人,统统被齐国校事台给秘密处决了。” 牛有道有些难以置信,“凭昊云图的力量,能和缥缈阁作对?” 莎如来:“明着自然不是缥缈阁的对手,可这种安插密探的事根本没办法明着来,必须保密。整个齐京都在昊云图的严密掌控中,昊云图在齐京占了天时地利,明里、暗里又随时能动用各种力量,缥缈阁安插密探的事又不能暴露,强龙不压地头蛇。” “你可以想想看,管芳仪就呆在齐京那块巴掌大的地方打转,几乎从不离京,可以说是完全被昊云图的势力包裹着,稍有风吹草动都难以躲过齐国校事台的察觉。打进扶芳园的人总得跟缥缈阁联系吧,而新人一打入扶芳园就被校事台给盯上了,之后一跟外界发生异常联系就被发现了,校事台立马就动手处决,目标如此明确,缥缈阁还怎么玩?” 的确有些匪夷所思,牛有道不解道:“昊云图为什么要这样做?” 莎如来:“当缥缈阁发现是齐国校事台在搞鬼后,也很奇怪,遂针对校事台查探,结果发现是昊云图的意思,而昊云图之所以保护管芳仪竟是因为昊云图喜欢管芳仪。” 昊云图喜欢管芳仪?牛有道目瞪口呆了一阵,方问:“是不是搞错了?据我所知,管芳仪跟昊云图没有任何关系,管芳仪甚至没跟昊云图接触过…难道管芳仪有事瞒着我?” 莎如来:“他们的确没接触过,缥缈阁没查到两人有任何来往过的迹象,越发疑虑,怀疑昊云图背后是不是有什么势力在暗中左右,遂追查不放,可是不管怎么查,都查不出任何端倪来。最后没办法,缥缈阁直接扯掉了面纱,不再暗中行事,直接找到了负责校事台的大内总管步寻,问他为何要保护管芳仪。步寻你应该认识。” 牛有道点头,“算是熟人。” 莎如来继续道:“步寻被缥缈阁找到后,不敢隐瞒,老老实实交代了,只因昊云图喜欢管芳仪,但是碍于管芳仪的名声,加之管芳仪有太多人注意,昊云图没办法将管芳仪占为己有。昊云图登基前就看上了管芳仪,只不远不近地看了眼,就被她的风华所吸引,可谓一见钟情,但因皇位之争,事关生死,不得不压制住自己的欲望。登基后,又碍于自己皇帝的身份,怕有影响,顾虑更多,只能是远远看着,暗中保护。” “照步寻的说法,与其说是保护管芳仪,不如说是昊云图在保护自己心中的一个念想。” “保护一个‘念想’,这…”牛有道真正是无言以对,发现男女感情这种东西还真是说不清楚,居然如此畸形,令他有些哭笑不得,敢情管芳仪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堂堂一国帝王居然在暗恋那女人,居然在暗中保护,那女人居然不知道。 当然,若知道的话,估计也不能被自己给拐走。 由此可知,估计当年不知有多少男人暗暗恋慕。 牛有道越想越感慨,能让一国皇帝如此对待,可见管芳仪年轻时该是何等的绝代风华,难怪被称作天下第一美人! 只是红颜易老,如今再无当年的风光,令人唏嘘。 莎如来:“步寻大概也猜到了他之前处理的人可能是缥缈阁的密探,也做了某种不再干预的保证。可缥缈阁直接跳了出来,就没了再往管芳仪身边安插密探的必要,否则任何新人一进入扶芳园,人家不用查也会直接怀疑到缥缈阁的头上。秘密行动有时面临的特殊性就在这里,一旦暴露,就毫无秘密可言,就意味着行动的彻底失败,没了再继续下去的必要性,否则会危及上线,很容被人顺藤摸瓜。所以缥缈阁早就放弃了管芳仪,她身边是干净的,至少没有缥缈阁的人。” 对此,牛有道微微颔首,理解了,抬头看天,估摸着两人已经聊了快一个时辰。 话说的有些多了,某种程度来说,这样有点不安全,可是没办法,两人以后不可能经常碰面,所以有些问题他还是要趁机弄清楚,遂又问:“我在天都秘境盗取缥缈阁衣服假冒的事,有多少人知道?” 莎如来知道他担心什么,“你放心,该清扫的痕迹我已经提前帮你处理干净了,丁卫接手缥缈阁后也看不到相关情况。” 牛有道听后终于放心了,但说到天都秘境,他倒是想起一件久存疑惑的事来,“圣境历练名单的变化情况我大概知道了,可当初天都秘境名单的变化是怎么回事?打回名单的原因我也听说了,可按理说缥缈阁不会草率下决定,既觉得不妥,之前就该考虑到,已经做出决定的事情不会轻易更改,为何会突变?” 那次差点把他害死在天都秘境,有机会他肯定要弄清楚原因。 莎如来:“历届的天都秘境之行为何会存在,其中原因想必不用我说你也明白,天下修士人人心知肚明,只是没人敢明着说出来而已,无非是九圣想削弱修行界的力量,想将修行界的力量维持在一定弱度,否则让修行界的力量膨胀到了一定的地步会衍生出过多暗藏野心者,届时不好驾驭。加入散修,也是见散修多年未清理,顺带清理一下而已。” “当然,一开始只是例行行事,照常清理便是,谁也没多想。可后来跑来一个叫贾无群的人,是宋国丞相紫平休手下的心腹谋士,他区区一个凡夫俗子居然敢跑到天都峰做说客,说各国征战,各派修士都把精锐弟子用在了战场上,在敷衍天都秘境之行。” 牛有道闻言打断一问,“贾无群?可是传说中宋国的那个所谓的‘隐相’?” 虽没打过交道,可凭他如今的情报渠道和层次,类似的名人,他多少有所耳闻,只是没有重点关注所知不多而已。 莎如来颔首,“没错,正是他。” 牛有道哦了声,“后来呢?” 莎如来:“缥缈阁又不是傻子,获知此人宋国身份后,便知此人是见宋国有灭国之忧,欲借缥缈阁的手力挽狂澜。区区凡夫俗子竟敢打缥缈阁的主意,免不了要略作惩处。他既然喜欢做说客,我便命人把他舌头给连根拔了,小惩大诫,以儆效尤,看他以后还怎么嚼舌头。” “不过不得不承认,他的意见的确切中了要害,引起了九圣的关注,经核实,发现各派的确留下了精锐弟子放置于战场征战,如此一来弱化了九圣的意图。这才有了名单被打回,并冻结战事的举动。” “战事冻结,宋国因此而逃过一劫,也让宋国如今的皇帝吴公岭钻了空子,成就了如今的吴公岭。这就是缥缈阁尽量避免直接介入诸国纷争的原因,随便一个决定,便有可能改变天下格局,很容易出现不可控的后果,不得不慎重。” 牛有道今日方知事变的根由,不由沉吟道:“隐相?一个贾无群居然悄无声息地精确击中一点撬动了天下大势,保住了宋国,看来此人的确有几分本事。” 莎如来:“的确是有些能耐。宋国三大派能顺利掀翻牧卓真换吴公岭上位和满朝文武的配合脱不了干系,而里应外合一举掀翻牧氏皇权的召集人就是紫平休。根据缥缈阁获悉的宋国那边的种种迹象显示,紫平休那次的冒险举动,很有可能是那个贾无群在背后出谋划策。紫平休能登上相位,还有每次重大决定的背后,都有这人的影子存在,这就是这个贾无群被称为‘隐相’的原因。” 牛有道听后,扶在杵地剑柄上的双手十指略有不安地轻轻动弹着,眯眼道:“牛某有眼无珠,竟不识天下真豪杰。隐相…看来果真是名不虚传,此人的确不简单,有机会倒是要会会。” 莎如来随口安慰:“此人深居紫府,来去悄然,又不为功名利禄所诱,很低调,从不张扬,又只是一凡夫俗子,没注意到也正常。” 牛有道笑而不语,差点稀里糊涂把性命丢在了天都秘境,敢情背后藏了这么个人物,差点死得冤枉,总之这一刻起,贾无群引起了他的正式关注。 第一零七八章 我不动你,不代表我不知道 看他那样子,莎如来也估计到了,这位怕是留心上了贾无群,但这不是他关心的,问:“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牛有道:“我想知道的太多了。” 莎如来:“莫非你还想跟我在此彻夜长谈不成?” “好,那就以后有机会再向先生请教。”牛有道点头一下,不过却竖起一根手指,“最后再问一件事。” 莎如来:“说。” 牛有道:“你有没有办法把我弄出圣境?” 莎如来皱眉:“没有九圣的同意,你现在不可能离开圣境,你总不能让我去为你说话吧?真想出去,你还是自己另想办法,你不是能跟蓝道临直接联系上吗?你还是想办法在蓝道临身上下下工夫的好,或者找其他人,总之我不适合为你说话,目前的情况我也找不到借口。” 牛有道:“莎先生误会了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让我悄悄离开这里。” 莎如来:“你疯了吧?你现在若离开了圣境,谁能交差?我若把你弄出去,我也脱不了干系。” 牛有道:“所以希望先生能把我悄悄弄出去,只要神不知鬼不觉,自然不会怀疑到先生头上。” 莎如来郑重警告道:“出口只有一处,要出去就要经过出口,而出口有九家的人联合把守,根本不可能悄无声息出去,只要有人出去就会被发现。只要有人进出,就会被盘查,你怎么可能不被发现?” 牛有道皱眉道:“可我怎么记得上次尊夫人带我出去的时候很顺利,并未仔细盘查便放了我出去。我若是精心乔装打扮的话,不仔细检查应该发现不了。” 莎如来:“那是因为罗芳菲身上有特许的进出令牌。也只有我们这种人进出才不会被苛刻检查,因为我们这种都是九圣亲传弟子级别的,进出往往都是为九圣办事,为九圣办什么事都属机密,不容他人窥探,这才能方便进出。” 牛有道:“就是嘛,那你亲自带我出去不就行了?只要我精心乔装打扮,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莎如来脸色沉了下来,“这就是我为什么说把你弄出去了,我也脱不了干系的原因。你若失踪了,圣境内必然要严查,必然要怀疑你是不是离开了圣境,而能把你带出去的,也必然是我这种级别的人。只要一查什么人出去过,立马就能发现我带过人出去,你觉得我能摆脱干系吗?” 原来是担心这个,牛有道问:“也就是说,你的确可以把我弄出去。” 莎如来:“我是能把你弄出去,但我不可能这样做。” 牛有道目光略闪,忽笑着摆手道:“好了,既如此,此事就此打住,我不再提了便是。” 见他放弃了,莎如来的不安情绪才稳定了下来,问:“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跟你说了,我的诚意你也看到了,是不是该让我见我女儿了?” “好说!”牛有道做了个伸手相请的动作,“这就带先生前往。” 莎如来此时冷静了下来反倒不急了,谨慎问道:“人在什么地方?” 牛有道:“为了安全起见,距离有点远,在荒泽死地附近一带,我带你去便是。” “荒泽死地附近…”莎如来皱眉嘀咕了一声,思索了一下距离,发现的确有点远,最终摇头道:“如此远的距离,你我同行不合适,万一被人看到了我们在一起会有麻烦。我们分开走,你告诉我详细地址,我回头跟你碰面便可。” 对方的小心谨慎不是没有道理,牛有道当即照办,将详细地址告知,随后自己先一步驾驭灰翅雕而去。 升空而去后,牛有道回头看了眼那道峡谷,如释重负般吐出一口气来,那个让自己忧虑的幕后之人终于摆平了。 他也不得不承认,这次和莎如来见面的收获巨大,而有了莎如来的帮助,对将来的行事也会产生巨大的便利,这次冒险冒的值! 搞定了这事,他对将来的计划也更有底气了,也敢放开手脚去做了…… 长途漫漫,直到天亮,牛有道终于来到了荒泽死地边缘地带。 一座山巅,也是头次进荒古死地比试出发和结束时的那座山顶。 灰翅雕落在了山顶,牛有道跳了下来环顾四周,除了风声,寂静。 山顶有一具骸骨,牛有道多看了两眼,若没猜错的话,那是太叔山城的尸骨,当初扔在这里便没人收尸。 骨头上有划痕,应该是不知被什么动物给啃食过的痕迹。 这个世道的人对骸骨可谓司空见惯,外界的乱世之中,经常能看到路旁倒毙的死尸,都已经是见怪不怪了,更何况他这种人的出身,见了不会有什么感觉。 没一会儿,有人鬼鬼祟祟上了山,不是别人正是狐族的族长黑云。 黑云看了看四周,走来问道:“怎么样?” 牛有道:“应该没问题。人带来了没有?” 黑云:“带来了,不在这里,在沼泽附近藏着,万一有变好及时脱身。” 牛有道:“能保证安全吗?” 黑云:“放心,方圆几十里内都布置了眼线,有人过来逃不过我们的眼睛,一旦有变会及时报警。” “好。”牛有道放心了,颔首道:“等着吧,应该等不了太久。” 果然没等太久,约莫半个时辰后,一只赤猎雕落在了山巅,蒙在黑斗篷里的莎如来到了。 见到牛有道身边冒出个披头散发的人,莎如来警惕道:“什么人?” 牛有道对黑云道:“口说无凭,还得族长使一使变化的手段。” “现在?”黑云愕然。 牛有道点头,“现在,有劳了。” 莎如来不知两人在打什么哑谜,总之看出了黑云似乎有些不太情愿,不过还是身形一晃,俯身弯腰之际身形急剧缩小,转眼变成了一只四肢着地的黑狐。 莎如来吃惊不小,失声道:“狐族?” 黑狐抬眼,似乎在鄙视他的大惊小怪,前身突然掀起,身形变大,转瞬又化作了人形。 牛有道笑吟吟道:“莎先生,为你介绍一下,这位便是狐族如今的族长黑云先生。” “妖狐一族的族长?”莎如来越发吃惊,可谓是震惊,牛有道居然获取了狐族的信任,竟然跟狐族混在了一起? 他当然知道狐族生性多疑,九圣这么多年费尽心思都未能做到的事情,牛有道居然做到了,有些难以置信。 “这位便是罗秋的弟子莎如来。”牛有道又为黑云介绍了一下。 黑云“哼哼”了两声,态度有些不冷不热,神情间隐藏着些许复杂。 牛有道察言观色能理解,某种程度来说莎如来和狐族还是有关系的,莎如来如今的妻子可是狐族老族长的女儿,说起来还是狐族的女婿。 “幸会!”莎如来对黑云拱手以示敬意,不纯粹是客气话,而是真的感觉是幸会,可对方似乎不太愿意搭理他,只好问牛有道:“我女儿呢,莫非要食言?” “先生稍安勿躁。”牛有道安抚一句,回头对黑云道:“族长,把人带来吧。” 黑云转身而去,走到山缘边边上,挥手用力摇摆了几下,之后才返回答复:“稍等,马上就送来。” 三人遂在山顶等着,山顶呼呼刮过的风中,牛有道双手杵剑似笑非笑的站那一动不动,黑云扭头看向一边,莎如来则是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等了那么一阵,有两人各挟持一人夹在腰间,闪身飞落在了山顶。 两位狐族族长带来的人正是莎幻丽和向明,两个人质皆处在昏迷中。莎如来目光紧盯自己女儿,满眼关切神情。 “放人吧。”牛有道交代一声,黑云也点了点头。 两名族长立刻出手将人质给弄醒了。 二人幽幽醒来,目光触及狐族长老,莎幻丽条件反射似的猛然挣扎开了,畏惧后退着。 “丫头,没事了。”莎如来出声安抚一句。 莎幻丽闻声看去,见到黑斗篷里的面庞后,迅速跑去,躲在了莎如来的身后。 不管父女关系如何,她还是第一时间认为父亲能保护自己。 清醒过来的向明一看现场情形,估摸出了大概,莎如来应该是来解救他们的,双方应该达成了什么协议,狐族才肯放人,他们应该安全了。 他当即快步走到莎如来跟前行礼,“先生,是属下无能。”一脸歉意。 “没事了,都过去了。”莎如来淡淡一声,同时转身抓了女儿的手腕,施法检查女儿的身体,看有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向明回头看了眼面带笑意的牛有道,低声提醒道:“先生,牛有道和狐族有勾结,我们上了他的当……”他把事发着道的过程迅速讲了遍。 牛有道耸耸肩,一副很抱歉的样子。 莎如来听后嗯了声,“我知道了。”也慢慢松开了女儿的手,对女儿道:“没事就好。”继而转身看向了牛有道等人。 牛有道笑道:“莎先生,如何,我没食言吧?你现在随时可以带他们走,不过眼前的事,恐怕要你自己摆平。”他指了指黑云等人。 莎如来懂他的意思,和狐族勾结的事不能暴露,要他想办法堵住女儿和向明的嘴。 莎如来微微颔首,回头问向明,“你身体没事吧?” 向明:“没什么大问题,法力受到了禁制。” “我给你解开。”莎如来伸手过去之际,突然并两指如剑,噗一声直接插进了向明的心窝,同时一股破坏性的法力灌入了向明的体内。 胸口溅血的向明瞪大了双眼,很快口角也冒出血来。 两人双目对视着,向明震惊着,哽咽着问:“为什么?” 莎如来漠然道:“我不动你,不代表我不知道。” 向明面露惨笑:“我懂了…”双目慢慢看向惊呆了的莎幻丽,“小姐保重,以后不能再陪您了,要听先生的话,先生所做的一切是为了你好…”身形一软,倒了下去。 第一零七九章 你是畜生! 任由向明倒下,莎如来戳出的两指从其胸口自然脱出未动,悬定,指上法力荡漾,令指上鲜血化作丝丝缕缕血雾散去。 目睹这惊变的莎幻丽真的是惊呆了,目光慢慢看向一脸冷漠的父亲,满脸的难以置信,向明不是父亲最信任的心腹吗?父亲怎么会突然对向明下杀手? 牛有道略眯眼,目光闪烁着看着眼前的一切。 黑云三人则是面面相觑,没想到自己费尽工夫活捉的人交还到被要挟方的手上后,居然被对方自己给杀了,这算怎么回事,早知如此也犯不着费那劲了。 指上血迹散尽,莎如来放下了手,居高临下垂视着倒在地上仍有抽搐动静的向明,冷漠道:“我不管你这些年是真心还是假意,或是为了掩饰,但我还是要对你说一声感谢,谢谢你照顾我女儿这么多年,你对她的照顾也确实用心了,谢谢你。” “唔…唔……”向明梗着脖子呜呜了两声,口中涌出鲜血,无法说出话来,但听清了莎如来的话,脸上泛着笑意,双目渐渐凝滞,最后脑袋一偏,彻底没了动静。 “向明!向总管!向伯……”渐回过神来的莎幻丽突发出悲痛欲绝的惨呼,抢步上前,慌手慌脚地跪坐在了地上,搂起了向明的脖子,连连悲呼,似乎希望能叫醒向明,似乎希望向明能活过来。 然而于事无补,不管她怎么叫喊,向明都没有任何回应,凝滞的双目中已无动静和神采。 莎如来深呼出一口气来,沉声道:“幻丽,让他去吧,都过去了。” 莎幻丽突然撒手站起,如同疯了一把冲到莎如来跟前,一把揪住了莎如来的衣襟推搡,且无比愤怒道:“为什么杀他?他不是你的心腹手下么?你为什么要杀他?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杀他?”泪水已崩溃。 莎如来被莎幻丽目中无父的举动给激怒了,怒斥:“注意你的行为,我是你父亲!” 莎幻丽用力推搡:“我不要父亲,我要他活过来,我要向伯活过来。你连他也杀,莎如来,你为何如此无情无义?你还是不是人?” 莎如来双手扶了她肩膀,用力晃了晃,“你冷静一点!” 莎幻丽嚎哭大喊,“我不冷静!你知道的…这么多年,我从小就是向伯在照顾,一直是向伯在陪伴我,我身边没有亲人,他就是我的亲人,他就像是我的父亲,像是我的爷爷,你为什么杀他?你为什么要杀他?莎如来,我要你偿命!”说罢居然双手猛然掐出,用力掐住了莎如来的脖子。 黑云三人再次面面相觑,这个做女儿的居然要弑父? 牛有道也有点看不下去了,抬了下手,欲言又止,想阻止,可想想这是人家的家事,加之就凭莎幻丽也不可能杀的了莎如来,遂放下了手,继续在一旁看着,人家的家事还是由人家自己去处理吧。 莎如来站那不动不摇,任由女儿掐着,但看向女儿的眼中,还有他的脸上,皆浮现出巨大的悲伤感。 他似乎没想到自己的女儿居然会这样对自己,自己费尽心血保护的女儿居然要杀他? 那种发自骨子里却尽量自我控制的悲伤感无法用言语来形容,整个人犹如遭遇了毁天灭地般的攻击,女儿那双掐着他脖子的柔弱双手此时对他来说,无异于世上最残酷、最致命的攻击。 稍微冷静后,扶着女儿双肩的手顺势下滑,捋到掐着自己脖子的双手手腕,轻易就将那双纤手给掰开了,给摁下了,强忍心中悲伤,语重心长道:“丫头,我知道你对他的感情,可你要明白,我这样做也是逼不得已,他对你所作的一切都是有目的的,你所看到的都是假象。” 莎幻丽挣扎了一下,未能挣脱父亲的控制,泪流满面的摇头,“你还在为自己狡辩,为什么在你眼里就没有好人,为什么在你眼里所有接近我的人都是有目的的?和我两情相悦的男人接二连三离奇消失,你敢说不是你做的?你告诉我,是不是你杀的?如今你又杀了向伯,你为什么不把我也给杀了,非要这样一直折磨我,天下有你这样的父亲吗?你不是我父亲,你不是人,你是畜生!” 莎如来怒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疯了吗?你既然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向明从来都不是我的心腹,他不是我的人,他是我师傅罗秋的人,是罗秋安插在我身边的人!” “……”莎幻丽惊住了,刹那停止了嚎哭,一时愣神。 莎如来继而苦口婆心道:“我知道你对他的感情,我知道你对他的依赖和信任,那是从小一点一滴积攒的,我本不想告诉你,怕你难以接受。可你既然非要这样是非不分,那我就让你面对好了。” 莎幻丽忽又被蛇咬了一般尖叫:“你胡说,你骗我,我不是傻子,向伯对我的好是不是真的,是不是虚情假意,我自己能感受到。他若真是罗秋的人,你居然让他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他若真是罗秋的人,你又岂能让他一直在我身边?向伯深受你和母亲的厚恩,一直念念不忘报答,对你一直忠心耿耿啊!莎如来,向伯到死,哪怕被你下了毒手,都还在帮你说话,你连死人都诬蔑,你还有没有一点良心?” 莎如来:“许多事情你根本不清楚,我和你娘当初救下向明的过程,其实是罗秋一手安排的,目的就是为了取得我的信任,好把他安插在我的身边,好让我当做心腹被他监视。我之所以让他在你身边,也是一种保护你的方式,你明不明白?” 莎幻丽大叫:“我不明白!你在为自己狡辩,你永远都有借口,莎如来,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信你的。” “那个…”一旁的牛有道忽干咳一声,“莎城主,恕我插一句,莎先生的意思我大概明白一些。正因为向明是罗秋的人,所以莎先生才假装不知,而把你送到向明的手上,就意味着你完全在罗秋的掌控中,罗秋随时能处置你,随时能拿住你,不到不得已的情况下反而不会动你,莎先生是在以这种方式保护你。” “你闭嘴!”莎幻丽忽对牛有道咆哮一声,“牛有道,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卑鄙无耻骗我,故意把我们诱入陷阱,如今还跑出来装什么好人。你们蛇鼠一窝,沆瀣一气,都不是好人!我告诉你,向伯的死,与你脱不了干系,除非我今天死在这,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牛有道哑口无言,貌似灰溜溜的摸了摸自己鼻子。 有点后悔自己没忍住,人家的家事,自己就不该插嘴,出力不讨好,自作自受。 也的确是被骂的无话可说,站在对方的立场,还有对方所处的心理层次来看,自己确实不是什么好人。这个无须辩解,这个时候也解释不清,跟女人讲道理,尤其是和感情上受到了刺激的女人讲道理,不是找死么? 当然,他也无所谓,他从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好人。用他自己的话说,早已分不清自己是黑是白。 莎如来忽道:“丫头,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是谁杀了你母亲吗?我本不想告诉你,怕你冲动,怕会害了你,可看你目前的状况,不告诉你是不行了。罗秋,虽不是罗秋亲手杀的,却是罗秋亲自下令杀的!” 泪眼婆娑的莎幻丽怔怔看着他。 “其实你母亲一出事,我就知道了是怎么回事……”莎如来娓娓道来了事情经过。 事情从他已故的师姐孔玲珑开始,孔玲珑的年纪和修为达到了一定的地步,有了更上层楼的念头,觊觎上了无量园的无量果。恰好孔玲珑的徒弟就在无量园内当差,孔玲珑开始暗中向其徒打探无量园内的情况。 几番私下打听后,有一次其徒突然说,自己好像被人盯上了。孔玲珑吃惊,立刻终止了和徒弟的私下接触。 之后罗秋又突然找到她,说女儿罗芳菲闹的他有点难受,为了成全女儿,示意她把莎如来的夫人给杀了。 让自己干这种事,结合前因,孔玲珑知道罗秋对自己动了杀心,已经容不下她了,知道自己动手后很有可能就是自己的死期。然而她不得不做,不过动手前留了一手,也可以说是不想让罗秋好过,暗中留了密信给莎如来,信中阐明了事情经过。 等莎如来看到信的时候,他的夫人已经出事了,表面上是不堪压力上吊自尽。 而孔玲珑的预感没错,紧接着就因自己弟子被抓抖出了觊觎无量果的事,被罗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处决了。 莎如来当时很愤怒,可更多的是不安,见罗秋已经动了杀手,担心会一不做二休,因为这是完全有可能的事情,下一个目标很可能就是他们父女,或者说是他的女儿莎幻丽。面对趁虚而入的罗芳菲的纠缠,为了自保,他答应了续弦娶罗芳菲,条件是希望罗芳菲把莎幻丽当做自己女儿一般对待,罗芳菲欣喜不已,自然是满口答应了下来。 第一零八零章 最好的解释就是不解释 迎娶之前,他又借口怕女儿看到再娶别人不高兴,而闹得大家都不高兴,将莎幻丽送出了圣境。 其实他是怕莎幻丽再遭毒手,让莎幻丽继续待在圣境,小丫头说话没轻重,又成了罗芳菲的拖油瓶,又时常在罗秋眼皮子底下晃的话,谁也不知什么时候会惹出罗秋的恶念。 最好的办法是让罗秋眼不见为净。 他也早就知道向明是罗秋安插在自己身边的人,把莎幻丽送到摘星城,让向明来看顾,等于是让罗秋捏住了莎幻丽。看似送羊入虎口,实际上就是牛有道说的那么回事。 形成这种局面后,女儿一旦出事,莎如来完全有理由怀疑是罗芳菲干的,会闹得罗芳菲难过。而罗秋顾念自己女儿的情形,加之莎幻丽完全控制在了罗秋的手上,反而能稳住罗秋。 也许这样做让女儿丧失了一些什么,可如此这般的确平安保证了女儿的长大,至今平安无事。 至于女儿对自己的一些误解,对莎如来说,那都是小事,还有什么是比女儿平安更重要的? 听完这些,牛有道唏嘘,下意识看了看黑云等人的反应。 黑云等人的确是一脸腻味,敢情这个莎如来娶老族长的女儿是这么个原因。 莎幻丽哽咽摇头道:“我不信!否则你为何不早告诉我?” 莎如来:“你从小就没经历过什么风浪,你看你现在,你能控制住自己的感情吗?向明是罗秋的人,你对他深信不疑,你觉得有些事情我敢告诉你吗?你一旦有任何异常流露,一旦被罗秋察觉,你我父女焉有命在?罗秋是不会在自己身边留后患的,到时候罗芳菲出面也保不了我们父女。” “丫头,知道的越多,对你越没有好处。你什么都不知道,对你来说,才是最安全的。” 莎幻丽泣声道:“那你为什么现在又告诉我?” “我说了,不告诉你不行了。你看看他们,他们是什么人?”莎如来抬手指向黑云等人,“你亲身经历了,应该知道他们都是圣境内的妖狐,是一直不服殊死对抗九圣的死敌。你不是一直惦记着你母亲的仇吗?你母亲的仇我也一直记着,还有你的将来也一直是我的心病。” “丫头,我现在能和他们和和气气站在一起,是因为我和他们已经成了一伙的。我为何要冒险和他们一伙?他们能给我什么?他们能给的也无法超越我现在拥有的。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我要为你母亲报仇,也是因为做爹的我想为你的将来一搏,不求你荣华富贵,只求为你博来一个平平安安安度此生的可能!” “可是这一切向明都看到了,我以前可以不动他,现在却没办法放过他。一旦他将情况上报罗秋,你我父女二人将死无葬身之地,你让我怎么办?不是他死,就是我们父女死,你让我如何抉择?” “为什么?为什么人与人之间总要分出敌我,为什么到处都要争个你死我活?”莎幻丽摇头,一系列的变化似乎令她难以接受和消化,她慢慢蹲下了,双臂抱膝,哭泣着。 所谓的母仇,她其实早就淡忘了,离开母亲的时候还小,实际上连母亲长什么样都忘了。 时间能淡化许多东西,多年的平和日常多少有着修身养性的作用,之所以念念不忘母仇,不忘的其实不是母仇,而是对父亲的耿耿于怀。当对父亲的一切误解都揭开后,她心中又还能有几许仇恨? 论执念,她其实远不如自己父亲。 为什么?牛有道抬头看天,似乎也在寻找答案。 莎如来:“为什么?你这个问题把我难住了,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你,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到处都要争个你死我活。” “丫头,没错,那些和你谈情说爱的男人都是我杀的,也许这么多年来,我真的是做错了,也许是该让你多受点挫折才能成长,可是你的出身注定了你面临的挫折不是普通人的挫折,稍有不慎,搭进去的就是你的终身啊,到时候连后悔和挽回的余地都没有,面对那些心怀不轨有目的接近你的人,你让我如何能坐视不理?” “你现在应该明白知道的太多是什么感受,可你已经知道了。你问为什么,不管为什么,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从今天开始就要去面对。” 莎幻丽坐在了地上,埋头膝间,泪难干。 凝视了女儿一阵,莎如来叹了口气,之后给了牛有道一个眼色,转身走向了一旁。 牛有道也杵剑转身了,跟着走到了山崖边,安慰了一句,“不用担心,你女儿是个良善之人,事情讲开了,时间久了就过去了。” 莎如来:“我现在在考虑,要不要让她回去。” 牛有道:“这个我不勉强。莎先生如果觉得她回去合适,就让她回去好了。如果不想她回去,留在这也行,你放心,狐族会妥善照顾的。” 莎如来斜睨:“湿气这么重,这荒泽死地是人常呆的地方吗?她锦衣玉食惯了,这里生活上各种不便,总不能让她一直和妖狐一样躲在沼泽下吧?万一出来透气的时候被圣境的人看到了,会惹出多大的麻烦你应该知道。” 牛有道:“那就让她回去呗。” 莎如来转过身面对,“你倒是说的轻松,站着说话不腰痛是不是?她失踪了这么多天,而我发动了人手到处寻找,罗秋不可能一点风声都不知道,肯定已经引起了他的注意。现在向明他们都死了,最后只有丫头一个人回去了,怎么解释?解释的清楚吗?” 说罢指了指牛有道:“你看你干的好事。” 牛有道叹道:“莎先生,我都说了,我这样做也是没办法,谁叫之前屡次要和你见面你都不答应,逼不得已,只好行此下策!” “你…”莎如来欲斥责。 牛有道赶紧抬手打住,“先生爱护女儿的心情我能理解,只是现在争辩这个还有什么意义?先生也大可放心,我既然敢做,就不会让先生为难,动手之前已经为先生考虑好了,绝不可能让先生出什么意外,否则费心费力一圈没屁用还有必要去做吗?如今先生只需做出一个选择便可,是让令爱留下还是让令爱回去,剩下的我会帮先生解决。” 莎如来:“能让她回去自然是让她回去最好,你有什么妥善的办法不成?” 听了对方的话,他言语中多少有些期待,毕竟关注对方这么久了,知道这厮颇有手段。 牛有道:“就说你女儿被狐族绑架了。” 莎如来语气中冒出怒意,“其他人都杀了,就我女儿没事,这能解释的通吗?” 牛有道淡定道:“针对多疑之人,最好的解释就是不解释,让事实来说话才能让人信服,不杀你女儿自然有不杀你女儿的原因。回头你带封信回去,狐族给你的信,信中内容是狐族拿你女儿做人质,要见你夫人罗芳菲,只要见到罗芳菲就放你女儿。” 说罢已从扶剑的袖子里掏出了一封信,两指夹着,很随意地递出,“你拿信去给罗秋看便可。至于信是狐族怎么交给你的,不重要,先生自己随便编个理由便可。” 连信都准备好了?莎如来目中闪烁着狐疑,忽一把夺信到手,直接打开了先看一遍。 也必须先弄清信中内容,否则心里没底,不知该如何应对。 然而看完信之后,越发惊疑不定,试着问道:“拿罗芳菲做交换,还只能是罗芳菲一个人来,罗秋能答应吗?” 牛有道:“会答应的。总之罗秋看到信后,会理解你女儿因何被狐族劫持,不会再怀疑什么。” 莎如来再次看了看信上内容,摇头道:“如此简单,意思潦草,我实在难以看出罗秋为何会答应,这其中莫非有什么隐情?若有,不妨告诉我,否则我心里没底。” 牛有道:“不是我不想告诉你,而是这事牵涉到罗秋和狐族之间的一段秘辛,罗秋不想让人知道,狐族也不想让人知道,狐族没同意之前,我不能对任何人乱说。这事也不需要你心里有底,你搞不清楚女儿为什么被绑就对了,总之罗秋能明白就行了。” 回头看了看依旧蹲在地上抽泣的莎幻丽,“先让她在这里呆几天吧,等到罗芳菲来了,她就能回去了。” 莎如来也看了女儿一眼,之后慢慢收起手中信,“我不是怀疑你的话,你应该没理由害我,只是这蒙在鼓里的感觉很不好。” 牛有道戏谑道:“你现在体会到我之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了?” 见对方冷眼斜睨,貌似要起争执,忙又摆手道:“好了,先生走之前还有一事请教先生。” 莎如来没客气:“我不能久留,有屁快放!” 牛有道:“我想知道东郭浩然的死因。” 莎如来意外了一下,“东郭浩然?引荐你加入上清宗的那个师傅?” 牛有道:“是他。当初我加入上清宗时,恰逢上清宗巨变,掌门唐牧和我师傅东郭浩然几乎是同一时段遇劫,同时遇难的还有一批上清宗的精锐弟子。也正因为如此,才导致上清宗青黄不接,闹得差点让我当上了掌门。我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一零八一章 玉苍亲手杀了商建伯! 莎如来:“你已经离开了上清宗,为何还如此在意上清宗?” 牛有道:“不是在意上清宗,东郭浩然于我有知遇之恩,我想知道是谁对他下了毒手,如果可能的话,能给死去的人一个交代自然是更好。当然,我更想知道当年是怎么回事。” 莎如来略琢磨,“这事我注意到过,但是也没太关注。对圣境来说,哪怕上清宗是当年的燕国第一大派,也没有放在眼里,又何况是将其整垮之后,成了破落户的上清宗更不会被放在眼里…” “整垮?”牛有道忽出声打断,问:“你的意思是说,上清宗之所以没落,是被圣境给整垮的?” 莎如来颔首:“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整垮的又何止是一个上清宗。早年诸国内的修行门派都是强者为尊,武朝崩解成数以百计的诸国时,各国内部的修行门派强者为尊也没什么,可随着诸国互相吞并渐成如今的局面后,也意味着号令一国的强势门派获取的资源非同小可。” “圣境渐渐发现一个门派的号召力太过强大、势力太过庞大不是什么好事,需要在局面失控前进行制衡。遂重导诸国内部的门派势力结构,也就是现在的各国三大派的模式。这种模式下,三大派互相制衡,不管哪家独大,只要圣境觉得有必要,稍微介入一二,就能利用另两家压下独大那一家。” “上清宗就是在那种情况下没落的。别说早年的上清宗,后来的魔教,风头正劲的时候,有天下第一大派的说法,最后甚至惊动了罗秋亲自出面干预,只是不知什么原因,罗秋放了魔教一马,好像听说当时的魔教右使乌常和我师娘有结拜之谊,据说是我师娘帮乌常说了话。” “尽管如此,乌常成为九圣之一后,还是迫于种种原因几乎将魔教给瓦解了。站在了九圣的高度,自然要维护这个阶层的利益。没落后的上清宗对圣境来说,还不如一般的小门派,圣境哪会放在眼里,这样的小门派中死些人不值得太过关注。” 牛有道目光闪了闪,有关罗秋放魔教一马的内因,他倒是听狐族提起过,略知一二。 当然,现在关心的不是这个,又试着问道:“听说当年的上清宗和宁王商建伯卷在一起,种种行为惹来了缥缈阁的不满,商建伯的死不是因为这个吗?” 莎如来:“你怀疑东郭浩然的死和缥缈阁有关?” 牛有道:“那种传言氛围中,宁王又受到修行界的打压,最后东郭浩然、唐牧和宁王几乎又在同一时间出事。” 莎如来摇头:“你想多了。那个传言又不是一时而起,宁王出事前早就有那说法,真要是缥缈阁针对,发现了苗头的话,早已将其扼杀,也不会等到他们出事的时候才动手。” “当然,传言起时,也引起了缥缈阁的警觉。无风不起浪,事出必有因,免不了查探核实。查出的结果发现是燕国皇帝商建雄和下面的大司空童陌联手搞出的事,目的就是为了打压商建伯。之所以搞得整个修行界一起打压商建伯,也是因为商建伯手握虎狼之师,能征善战,所向披靡,诸国势力不趁势而为才怪了。” “在圣境眼里,斗来斗去才正常,一团和气反倒会令圣境紧张。狗咬狗的事,自然是冷眼旁观,不会理会。” 原来如此!牛有道略颔首,可仍有疑惑,“还是那句话,东郭浩然他们和宁王几乎是同时出事,你不觉得奇怪吗?” 莎如来:“事情已经很清楚了,他们是一伙的,一起出事有什么好奇怪的?” “等等。”牛有道抬手打住,“我有点被你给绕糊涂了,我所问的问题,和你我的理解,好像没对上。莎先生,这事你是不是故意在隐瞒我什么?” 莎如来:“都这样了,你觉得我有必要隐瞒你吗?” 牛有道:“那你刚才说他们是一伙的,一起出事没什么好奇怪的?就算缥缈阁看不上上清宗,不在乎他们的死活,难道对手握燕国兵权的宁王的死也一点都不关心吗?” 言下之意是,若是一起出事的,缥缈阁若关注宁王的死因,又怎会不知东郭浩然出了什么事。 莎如来明白了他的意思,解释道:“宁王的死因缥缈阁知道,但东郭浩然他们的死因我确实不清楚,缥缈阁的密档上根本没有提及出事时有上清宗,可上清宗和宁王是一伙的,同时出事,并案在一起理解有什么不对吗?宁王事发时,东郭浩然他们完全有可能在现场,兵变围攻遇劫很正常。” 牛有道还是感觉两人说的有些牛头不对马嘴,重新理顺话题,“好!先不说上清宗,你的意思,也就是说,你知道宁王遭遇的兵变是怎么回事?” 莎如来:“不是我知道,是缥缈阁查出来了,我也是后来看了缥缈阁的密档才知道。当然,缥缈阁内的机密之地存放的密档很多,我不可能把几百年至今的密档全部查看,我关注到这个也还是因为梳理你周边情况时发现的…” 牛有道:“我不关心这个,我只想知道那场莫名其妙的兵变是怎么回事,大家都怀疑是燕皇商建雄干的,是不是真的?” 莎如来:“的确是商建雄干的。那是一场有预谋的突袭,我记得密档上说,宁王随行两千多人马,途中被三万大军围攻,宁王一行全军覆没。” 牛有道:“这正是我了解情况后疑惑的地方,别人不清楚英扬武烈卫的战力,我却是略知一二的,宁王随行护卫都是英扬武烈卫的精锐人马,而宁王当时和丹榜排名第三的高手辛无真是好友,有辛无真的保护,加之宁王手上的权势,毕竟还是有一些找出路的修士投靠而护卫,更兼宁王能征善战,就算打不赢,三万围攻的大军也未必能挡住宁王两千铁骑突围,至少也不可能是全军覆没,最后连个活口都没有,甚至连宁王身边的修士也没有一个逃脱的,连辛无真也死了。而围攻的叛军也全部死了,没人知道现场发生了什么,一切都死无对证,这太不正常了。” 莎如来:“没什么不正常的,这是精心布置的袭击。秘密前去指挥叛军进攻的,是燕京京畿四大统领之一的王横,为了这次袭击,商建雄甚至让童陌暗中请了晓月阁暗中出手。晓月阁为此秘密出动了大批高手…” 牛有道吃惊:“你是说,晓月阁参与了袭杀宁王?” 莎如来颔首:“那一次,晓月阁内部数得上的高手几乎是倾巢而出,玉苍甚至是亲自出马。危及关头,辛无真护商建伯脱身,却被玉苍拦下了,玉苍和几名晓月阁高手联手之下,杀了辛无真。玉苍亲手杀了商建伯!” “两千铁骑,面对数百名晓月阁的高手,还有三万大军的围攻,无一幸免于难。得手后,围攻的三万大军亦损失惨重。而这之后,王横又与晓月阁合谋,在残军的饮食中下了药,之后晓月阁的人将上万残军给屠戮了个干净。” “当时,晓月阁的人全部蒙面,其实王横也不知道协助他袭杀的人是谁。燕庭那边知道真相的只有商建雄和童陌。不过知道也没用,商建雄和童陌不敢泄露这事是自己干的,会在燕国内部造成巨大影响。而晓月阁也不敢泄露这件血案是他们干的,一个杀手组织竟敢对一国重臣这样干,会引起众怒,哪国都容不下,如今晓月阁立国了,立场和诸国一样了,自然更不敢承认。” 牛有道瞳孔略缩,心头沉重,“王横死了,童陌也死了,也就是说,燕庭那边只剩商建雄一个知情者。而事发时的情况缥缈阁怎会知道的这么清楚,莫非现场有缥缈阁的人?” 莎如来颔首,“晓月阁那次出动的人太多了,当中有好几个缥缈阁的人,缥缈阁又怎会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不对。”牛有道忽道:“不是无一幸免于难吗?连辛无真都死了,唐牧和东郭浩然若在场,怎么会逃过一劫?” 莎如来一怔,如他自己所言,没把上清宗当回事,但被这么一问,事情放在了一起,自己也发现了有不对,迟疑道:“难道事发时两边不在一起?” 牛有道目露狐疑,不知这位是不是故意在骗自己,又继续追问事件中的疑点:“还有,晓月阁虽会为钱办事,可参与这种事情影响太大,晓月阁心怀大志,不会为了钱而不管不顾,这得多少钱才能打动晓月阁?” 莎如来:“不是钱,是商镜,就是那面晓月阁立国的商镜。” “商镜?”牛有道两眼睁大了几分,“你是说童陌之所以请动了晓月阁,是拿出了商镜做酬劳?” 莎如来颔首:“正是。” 牛有道脸色一沉,“莎如来,你是在开玩笑还是在耍我?我告诉你,把我往死里弄,今天你们父女两个也别想活着离开!” 之前还谈的好好的,感觉瞬间翻脸了,莎如来略眯眼道:“牛有道,你什么意思?” 第一零八二章 谜团 牛有道哼哼冷笑:“屁的商镜,晓月阁手上的那面商镜就是老子给他们的,商镜原本在我手上。” 说这话,也有试探的意图,他自己都不能排除东郭浩然是怎么得到商镜的,毕竟商镜出现的时机就在事发时。 莎如来一愣,“你给的?不对,晓月阁立国时向缥缈阁出示过商镜,以证明自己有立国的资格。我当时还在执掌缥缈阁,我当面问过玉苍,问他哪来的商镜。他所言和密档上的能吻合上,他说是童陌给晓月阁的酬劳!” 牛有道沉声道:“玉苍说是童陌给他的?” 莎如来:“没错…你又说是你给玉苍的。你们两个人之间,必然有一人没说实情。” 牛有道:“我有必要在这种事上骗你吗?我有没有给玉苍商镜自己还不清楚吗?” 莎如来:“就算你给了,你又怎么知道你给他的商镜是真的?” 牛有道好气又好笑,他亲手破解了商镜中的秘密,是不是真的他还不清楚吗? 当然,口中不会这样说,“商镜在我手上多年,我岂能不知真假?” 莎如来狐疑,“你哪来的商镜?” “就是东郭浩然给我的,当时我重伤醒来……”牛有道把当时遇见东郭浩然的情况说了下,说了自己是怎么遵东郭浩然吩咐去上清宗的,其间自然有东郭浩然交付商镜的事。 待他说完,发现莎如来瞪大了双眼看着自己,不由问了句,“怎么了?” 莎如来神情异常凝重,沉声问道:“你是说你当时在那小庙外见到了一只能化人形的乌鸦袭击你?” 牛有道:“不错。一只充满邪气的乌鸦,两眼冒着红光,能雾化成人。” 莎如来嘴里蹦出两个字来,“鸦将!” 对于这个答案,牛有道不奇怪,他其实也有所猜测,今天算是得到了确认,试问道:“你是说那东西就是鸦将?” 莎如来寒着脸道:“采集死者英灵,注入栖居阴气之地的乌鸦身上,将乌鸦炼制成非鬼非妖的邪物来驾驭,是为魔!此乃魔教秘法,据我说知,如今会此术的人只有天魔圣地的乌常,无量园内看守无量果的鸦将就是乌常所炼制。” “只有乌常会吗?”牛有道反问:“缥缈阁关注宁王,难道没风闻过燕京的一个传闻,宁王曾炼制了十万鸦将?” 莎如来:“十万鸦将集结成军,足以横扫诸国大军,这么大的事缥缈阁岂能不关注,子虚乌有的事,假的。后来商朝宗那边不是也吐露真相了吗?只是为了稳住商建雄不对商朝宗下毒手而已。鸦将乃魔,驱魔控魔,魔岂是那么好控制的,更何况是十万魔物,这事连乌常自己都不信。若可能的话,一旦乌常大量炼制鸦将,九圣谁的势力能大过他?十万鸦将是不可能的事情。” 牛有道皱眉,鸦将他自然听说过是魔教的魔物,估计许多人都听说过。 可他之前一直怀疑那鸦将是东郭浩然那边的,虽然蓝若亭后来对燕庭是另一种解释,说是为了保商朝宗编出的谎言。 可他问过蓝若亭,为何偏偏要编造十万鸦将的谎言? 之所以有此一问,是因为他亲眼见到过鸦将。 而蓝若亭的解释是,之所以那样说,是因为有一次无意中在宁王府听到自己老师洛少夫和宁王商建伯言语间提及过若能炼制十万鸦将之类的言语。是因为受了这启发,才编造出了那个谎言。 牛有道一直以为蓝若亭没说实话,有这以为也不是没根据的,东郭浩然和赵雄歌的关系,而赵雄歌和魔教的关系又是不清不楚的。加上自己亲眼见到了鸦将的存在,曾出现在东郭浩然的身边。 可现在听莎如来这么一说,原有的观念被颠覆了,不可能炼制出十万鸦将,也就是说自己的怀疑是错的。 稍理思路后,牛有道徐徐道:“若只有乌常能炼制鸦将,而鸦将又出现在了东郭浩然死的时候,也就是说,东郭浩然的死和乌常有关?” 没错,莎如来正是因为想到了这点才会脸色异常凝重,东郭浩然的死居然牵涉到了九圣之一的乌常? “这事未免有些匪夷所思,别说东郭浩然,哪怕整个上清宗,乌常要灭也只需一句话。”莎如来有些不解。 牛有道:“还有商镜为什么会出现在东郭浩然的手中。唐牧他们到底遭遇了什么,你可能不知道,唐牧死前曾下令,秘不发丧,似乎有意隐瞒自己的死期。还有,唐牧应该也不知道东郭浩然出事了,否则不会传位给东郭浩然。” 莎如来忽再次确认:“商镜真的是你交给玉苍的?” 牛有道:“再问这个就没意义了…”话一顿,似乎明白了对方的意思,“玉苍没说老实话,却和缥缈阁密档里的记载吻合了!” 莎如来目光闪烁:“有人修改了密档里的记载!” 牛有道眉目中忽露动容神色,吐出一个名字来,“乌常?” 莎如来沉声道:“一般人根本没有可能进入机密重地修改密档,除了乌常恐怕也没别人,只有这样,才能和你说的吻合上。” 两人间的气氛忽显得凝重,眼前莎幻丽被绑将要面对的事情反倒抛到了脑后。 “可是乌常为什么要这样做?”莎如来忽自言自语,似乎有些想不通。 牛有道徐徐道:“许多事情没必要想复杂了,乱七八糟的谜团可以不用管,直指根本便可。到了乌常如今的地位,什么都不缺,又得了长生不死之身,若真是他在搞什么,原因恐怕只有一个。” 经这提醒,莎如来神情一震,想到了什么,一字一句道:“凌驾于九圣之上!” “呼!”牛有道忽吐出一口气来,“看来东郭浩然的死恐怕另有隐情,唐牧指望着东郭浩然,谁知东郭浩然也死了,真相就此被埋没,真相究竟如何…莎先生,此事你恐怕还要费心留神一下,若发现了什么问题,还需及时告知我一声。小心点,尽量不要打草惊蛇,若真是乌常,一旦被察觉…毕竟你我都不知道其中是怎么回事,恐后果难料。” 莎如来微微点头,沉吟一番后也松了口气,似乎暂把这事撇开了,回头盯着牛有道:“有件事你务必答应我。” 见他满脸很认真的样子,牛有道怔了一下,笑道:“先生这话好没道理,我连什么事都不知道,让我如何答应你?” 莎如来略显惆怅道:“你我身处风云变幻之中,将来的事情谁也说不清楚,生生死死也许就在朝夕,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出什么事死了,答应我,帮我照顾好幻丽那丫头。不需要你多费心,给她找个好人家便可,她不适合那些风风雨雨,找个普通人家嫁了过寻常百姓的日子就好。不要大富大贵,哪怕日子过的艰难些,总比没命的好,让她远离这腥风血雨就成,答应我!” 牛有道苦笑:“先生这话说的,我可不敢轻易答应,你我谁先死还不一定,自己的女儿还是你自己照顾的好。” 莎如来:“当初天都秘境时,我曾考虑过让那丫头嫁给你,因为我觉得凭你的能耐有一定周旋保护她的能力,可你陷得太深了,只好作罢。你若死在了我前面,自然是当我什么都没说过,这样说可以吗?” 牛有道:“你非要这样说,我还能说什么,我也只能说到时候再看,真要走到了那一步,我会尽力而为。” 回头看了眼依然坐在地上的女儿,莎如来道:“听你的送信给罗秋了,你先走,还是我先走。”两人不便一起离开。 牛有道也回头看了眼,“你先去吧,莎城主还要在这呆一阵,该让她配合的还是要让她配合,我帮你劝劝她。” 莎如来挥手一招呼,山巅停落的赤猎雕立刻振翅而起,掠过他身边时,他闪身而上,乘风飘向远方。 目送一阵的牛有道走回,看了看向明的尸体,示意黑云将现场收拾干净。 他自己走到了莎幻丽的身边,也坐在了地上,叹道:“莎城主,你父亲的生死在你一念之间!” …… 大罗圣地,大罗圣殿,空荡荡的殿内,莎如来束手而立。 等了那么一阵,方见一袭青衫的罗秋从殿后不疾不徐走出,莎如来立刻拱手行礼:“师尊。” 罗秋嗯了声,上下打量他一阵,问:“出去跑了一趟?” 莎如来恭敬道:“是!” 罗秋:“听说你女儿失踪了,你正在到处寻找,找到了吗?” 莎如来:“回师尊,找到了,幻丽被人绑架了。” “绑架?”罗秋颇为意外,冷笑一声,“圣境内还有人吃饱了撑的干这事?你既然确认她被绑架了,想必也知道了是谁干的。谁干的?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如此大胆!” 莎如来欠身道:“是妖狐一族。” “妖狐?”罗秋眉头略皱。 莎如来:“自己的家事本不敢打扰师尊,想找到幻丽就算了,可眼前发生的事弟子不敢做主,也不敢瞒着师尊。”袖子里掏出信来,双手奉上。“这是妖狐专门送给弟子的信,请师尊过目。” 第一零八三章 记住要见你的人长什么样 “妖狐给你的信?”罗秋眼中有莫名狐疑之色,说话间接了信到手,打开查看。 莎如来恭敬回道:“是。弟子刚回来,听下面人说有人送了封信给我,找到信打开一看,方知是妖狐的信。” 罗秋也不知道有没有将这话听进去,看到信中内容后,瞳孔骤然一缩,单手端着信,目光久久难以离开纸面。 莎如来肃静在旁等候,等了许久,不见罗秋有反应,犹如石化了一般,而且眼中神色似乎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意味。 莎如来心中暗暗奇怪,信中内容他是看过的,很简单,只说莎幻丽在狐族手上,说狐族有罗芳菲多年不见的旧识想见罗芳菲,只想见罗芳菲一面,并保证绝不会对罗芳菲有任何伤害。 当然,信中强调了只许罗芳菲一人前往。只要罗芳菲去了,狐族保证莎幻丽不会有事。 若不答应的话,狐族则不保证莎幻丽的安全。 剩下的就是详细的见面地点。 信里的内容说的不清不楚的,也很简短,就凭这样的东西,就想让罗秋答应自己的女儿去做交换冒险,怎么可能?莎如来对此很难理解。可牛有道言辞凿凿,应该也不会骗他,他也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来的。 可看眼前素来波澜不惊的罗秋的反应,这封简单的信,似乎真的不简单,否则不会令罗秋失态。 良久后,莎如来试着唤了声,“师尊?” 罗秋回过神来,手中信顺手背在了身后,似乎没有还给对方的意思,问:“信中内容你看过了,妖狐要拿你妻子去换你女儿,你怎么看?” 莎如来:“弟子不会为了女儿让妻子去冒险,只是这信实在是让弟子不解,甚至有点怀疑是不是狐族的信,师尊难道不觉得可疑吗?” 罗秋哦了声,反问:“哪里可疑了?” 莎如来:“谁都知道芳菲是您的女儿,拿师尊的女儿去换我女儿,我怎么可能答应?还有,信里说狐族有芳菲多年不见的旧识想见芳菲一面,据我所知,芳菲和狐族没有过来往,也未随妖狐司参与过猎杀妖狐,怎么会在狐族有旧识?” “另就是,幻丽很少来圣境,狐族是怎么获悉幻丽行动路线的?真要是狐族的话,为了见芳菲一面,得下多大的工夫才行?为了见芳菲一面,值得狐族这样干吗?” “所以这信十分可疑,其中定有蹊跷,还请师尊明鉴。弟子也恳请师尊能发出号令,查明此事真相如何,以便早日解救出幻丽。” 罗秋:“除了狐族,你还有其他线索吗?” 莎如来:“目前还没有。” 罗秋:“那你能联系上送信的人吗?” 莎如来:“联系不上,下面人连是谁送来的信都搞不清楚。” 罗秋:“既然眼前就这点线索,想救你女儿,暂时也只能是顺这条线挖下去,才是最便捷的方法。” “这…”莎如来犹豫,“师尊,总不能让芳菲去冒险吧?” 罗秋:“信给芳菲看过没有?” 莎如来:“还没有,也不敢给她看,怕她冲动。” 罗秋背负于身后的信又拿了出来,递予,“拿回去给芳菲,看看她怎么做决定,她若愿去,则过来见我。” “师尊,这…”莎如来一脸为难,他知道,信一旦给罗芳菲看了,罗芳菲肯定会答应前往,他不信罗秋不知道。 “嗯?”罗秋鼻腔内发出了威严的质疑声,似乎在问,你敢违抗我的意思? “是!”莎如来接了信,拱手告退,迅速离开了。 静默在殿宇内的罗秋缓缓回头看向了殿内一侧墙壁上的石雕,雕像上有一美貌女子,他盯着喃喃自语道:“是你吗?难道你还活着…”忽又大声喝道:“来人!” …… 芳菲阁内,轩阁屋檐下飘荡的纱幔之后,捧信查看后罗芳菲吃惊抬头道:“幻丽被狐族给抓了?怎么会这样?” 面对她的莎如来叹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事本不想告诉你,是师尊让我把信给你看的。” 罗芳菲关切询问:“真的是狐族干的吗?如果我去,真的能把幻丽给交换回来吗?” 莎如来:“不知道。师尊让问问你的意见,如果你愿去,就去见师尊,师尊应该是有话要交代。” 罗芳菲连连点头,“幻丽是你女儿,也就是我的女儿,女儿遇险,只要能救她,我自然是愿往,我这就去见父亲。”说罢扭头就走,毫不犹豫。 莎如来突然出手,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罗芳菲回头,两人四目对视。 莎如来道:“你要考虑清楚了,可能会很危险,你真的要去?” 罗芳菲顿时脉脉含情道:“师兄担心我的安全?” 莎如来神情复杂,他了解这女人对他的感情,可正是因为了解,他才害怕,怕自己有一天会情难自禁,所以才会保持距离。犹豫再三之后忽冒出一句,“芳菲,有些事我希望你能明白,我做的一些事其实也是为了你好,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罗芳菲笑靥如花,“不管师兄对我做什么,这辈子只要能和师兄在一起,我无怨无悔。” 莎如来放开了她,也避开了她的目光,“走,我陪你一起去。” 两人就此离开了轩阁,直奔大罗圣殿。 两人来到时,只见罗秋孤身在大殿内等候,二人迅速上前行礼。 罗秋问:“丫头,信看过了?” 罗芳菲点头:“看过了,爹,我愿意去。” 莎如来忙拱手道:“师尊,这样太冒险了,我们可以换换别的方法。” 罗秋:“你是我的亲传弟子,幻丽是你的女儿,芳菲是你的妻子,也就是说,幻丽也是我的外孙女,我怎么能见死不救?你放心,此事我心中有数,不会有事。你先退下吧。” 莎如来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拱手告退了。 待其离开后,罗秋审视着女儿,徐徐道:“有些话是说来宽他心的,此去也许真的有危险,你不怕吗?” 罗芳菲苦笑:“爹,我在狐族根本没有旧识,这信里透着蹊跷,若说一点都不怕是假的,我多少有些害怕。但是,爹,我更怕一家人不和。” 罗秋:“傻丫头,守着个男人当宝,像个花痴一样,值得吗?你让你爹情何以堪?” “爹!”没了外人,罗芳菲近前缠抱住了他的胳膊撒娇,“我乐意不行吗?” “这么大个人了,还长不大似的,已经是大姑娘了,搂搂抱抱成何体统!”罗秋抽回了自己的胳膊,但目中流露出的是罕有的温情。 岁月无情,人心叵测,天地不仁,许多事情他早已麻木,但这一刻是他享受的。 不过抽出胳膊后,说出的话又很现实,“丫头,我要提醒你,莎幻丽是那个女人生的,若是救不了的话,他就彻底断了和那女人的在世关系,就彻底成了你的人,你不再考虑一下?” 罗芳菲立刻瞪眼道:“爹,你说什么呢?我是真心把幻丽当自己女儿看待的。” 罗秋:“你既然非去不可,那就去吧,放心,狐族是不会伤害你的…”见女儿眼中流出疑惑,似乎不知他为何如此笃定,忙改口道:“有爹在,狐族不敢把你怎么样,不用害怕。” 随后又顺手摸出一个小瓷瓶给她,“把里面的药擦在自己身上,一旦有变,方便爹能随时找到你。” 罗芳菲接了瓷瓶打开,闻了闻,没闻出什么味来。 罗秋继续道:“记住,去了狐族那边后,见到了狐族的什么人,记住要见你的人长什么样,回头记得告诉我。还有,和狐族什么人见过面不要对外声张。当然,我知道女儿大了,胳膊肘开始朝外拐了,你不会瞒莎如来,但我还是那句话,尽量不要对外声张,这是为了你好,明白吗?” 罗芳菲噘嘴道:“是,记下了。” “爹会安排好的,去吧,不用怕。”罗秋朝殿外抬了抬下巴。 …… 十几只大型飞禽一起飞离了大罗圣地,虽说狐族只许罗芳菲一人去,但这边还是派出了大量的高手途中护送,临抵达前才会让罗芳菲单飞。 莎如来也在一行人中,升空后,回头看向最高峰山巅上的那座圣殿,心中满是狐疑。 真的如牛有道所言,罗秋居然真的答应了让罗芳菲去救回幻丽那丫头,甚至没做什么查证,这简直是不可思议。 他意识到了,这件事背后肯定隐藏着什么,可牛有道不说,拿狐族不让说来说事,他也没办法,狐族那边不搭理他,或者说不信任他,根本无法沟通。 但有一点他确信了,牛有道这样安排,应该不用担心只有他女儿能活着回来会引起罗秋的怀疑,牛有道这样做是有把握的。 也正因为如此,他联想到了天都秘境自己把牛有道往死路上逼的事,没能逼死,牛有道能拿下第一活着回来不是没原因的。眼前就是答案,从绑他女儿开始,牛有道就预谋好了一切,早已准备好了解决后顾之忧的手段,既能采取极端手段逼他出来见面,又能化解极端手段产生的影响。 向明已经告诉了被绑的经过,也就是说,从牛有道抵达问天城的那三道奏报开始,那厮就在为自己的绑架行动做铺垫准备,否则根本没有后面的活动空间。 “师兄,不用担心,幻丽能平安回来的。”同乘一骑的罗芳菲见丈夫神色变幻不定,以为在担心什么,遂安慰。 莎如来微微摇头,他哪是在担心这个,心中有数一点都不担心,而是发现一切的一切都在牛有道那厮的缜密预谋之中,居然连罗秋都被其不动声色的算计了进去,发现自己所选之人远超出自己的预期。 第一零八四章 罗秋出手 事态的发展似乎已经受到了牛有道的控制,牛有道勾搭上了狐族,明显已开始在圣境内操局。 一个门派长老初入圣境,居然能在圣境内摆弄局势,这是连他都难以在圣境内做到的,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范围。 确切的说,这次和牛有道见面后,他感觉牛有道已经反客为主了。 牛有道把他从幕后逼了出来后,直接向他展现出了底气,勾结上了狐族,手下还有元婴期高手。 他从幕后掌控,变成了不得不与牛有道合作,目前的情况他难有什么作为,他被逼出后只能是配合牛有道行事,两人之间的主动权似乎已经控制在了牛有道的手上。 牛有道已经道明了呆在圣地迟早是死路一条,已经心知肚明了,显然不会就此罢休,之后肯定还会有什么行动,他不知牛有道还会搞出什么事来。 但可以肯定,牛有道一系列举动下来,都是一步步预谋好了的,似乎在一步步推进,下一步的行事计划牛有道心中很有可能早已酝酿好了。 他既吃惊于牛有道的城府手腕,又庆幸自己找对了人,同时也对后续的事情充满了期待。 他知道自己想看到的结果也必须是牛有道这种人才有可能达成,其他人不具备牛有道的能力,这和修为高低无关。 一路思索,不知不觉抵达了荒泽死地边缘地带。 十几只飞禽落地,莎如来和罗芳菲面对面,分别在即。 “接下来要一个人过去,地点记好了吗?”莎如来问她。 罗芳菲颔首:“放心,地点牢记,我能找到的。” 莎如来:“小心点。” 罗芳菲:“嗯,我一定尽力让幻丽平安回来,哪怕我自己出事也不会让幻丽出事的,你放心。” 一句话,令莎如来心弦一颤,他怕这个,就怕这个。 果然,他有些控制不住了自己,突然张开双臂,一把将罗芳菲拥抱进了怀中,紧紧抱着。 他知道罗芳菲这次去应该不会有事,可问题是罗芳菲不知道。 罗芳菲惊讶,甚至是被闹得有些措手不及,第一次,第一次被师兄如此动情对待,令她有些不习惯。 可随后,脸上瞬间容光焕发,兴奋的脸颊都泛红了,也回抱住了他,与之耳鬓厮磨道:“师兄,不会有事的。” “嗯,我相信你不会有事的。”莎如来肯定着,默默推开了她,认真道:“我等你回来。” “好!”罗芳菲连连点头,整个人似乎瞬间充满了巨大的勇气和信心,没有逗留,转身要了一枚驾驭飞禽的指铃到手,跳上一只飞禽,驾驭腾空而去,冲向了茫茫沼泽地域。 目送人消失后,莎如来回头左右,道:“保持警惕,做好随时出发驰援的准备!” “是!”一群人拱手领命。 …… 抵达了目标地点的上空,罗芳菲为了确定,在上空盘旋着,拿出了地图再次对比。 确认无误后,罗芳菲驾驭飞禽盘旋着向下方沼泽中的一座小小“孤岛”降落。 赤猎雕双足一落地,她也跳了下来,环顾着四周,四周一片死寂,只有沼泽泥水中偶尔冒出的气泡会发出咕嘟声。 独自一人面对抗衡九圣多年而不绝的妖狐,她内心是紧张的,多少还是有点害怕的,高度警惕着。 死寂中,美艳身姿不断慢慢转圈着,忽脆声喊道:“我来了,你们在哪,还不速速出来?” “咕嘟…咕嘟……”话刚落,后方突然接连响起气泡泛出的声音,罗芳菲迅速回头看去。 只见泥水翻涌,四个人影从沼泽中浮现了出来,其中一人被一老者抱着。 被抱者正是不省人事的莎幻丽,罗芳菲忙急声喊道:“幻丽,幻丽…” 连喊几声,不见莎幻丽有任何反应,她怒了,朝手中抱着一只银狐的为首的披头散发黑衣汉子喝斥道:“妖孽,你们把她怎样了?”人质在对方手中,她也不敢轻举妄动。 抱着银狐的黑衣汉子正是黑云,同来的是两位长老,听到对方骂他们是妖孽,三人神情复杂,却无任何怒意。 站定在罗芳菲面前后,黑云上下打量她一阵,鼻翼在空气中嗅了嗅,颔首道:“是你!当年见你的时候,你还是襁褓中的婴儿,一晃多年,你都长这么大了,长的有点像你娘,漂亮!” 罗芳菲惊疑不定,“你见过我?还见过我娘?” 黑云:“过去的事了。” 罗芳菲:“是你要见我么?” 黑云低头看了眼怀中似乎睡着的银狐,“不是我,是她要见你。” 妖狐?罗芳菲诧异,多看了那极为漂亮的银狐两眼,却没多想,她现在关心的是莎幻丽,娇声喝斥道:“我人已经来了,你们还不快快放人,莫非想毁诺不成?” 黑云:“你放心,我们没有歹意,你既然守约前来,我们也会守约放人。只是不必这么着急而已,你…你不想多看看她吗?”示意了一下怀中的银狐,“她是我们的老族长,你小时候她也见过你的。” 罗芳菲盯向那银狐,见其沉睡模样,喝道:“都痛快点,不要啰嗦,她要见我,让她醒来见我便是。” 黑云摇头:“她为了保护自己的女儿,自己挖掉了自己的竖眼,已经伤了根本,长期处于昏睡中,一年只会短暂醒来一刻刻,目前还醒不过来。” 罗芳菲盯着银狐眉心的伤疤看了看,越发警惕道:“既然醒不过来,还如何见我?你们这群妖孽究竟想干什么,究竟有何企图?” 黑云:“她每年醒来一次时,都会念叨你一次,想见你。奈何一直没有机会,这次从缥缈阁在荒泽死地奔波的人口中得知雪老妖的孙女要嫁人,知道你丈夫的女儿和雪老妖孙女的关系不错,应该会来参加婚礼,不出所料,终于让我们找到了请你来见的机会。” “只是可惜,虽把你请来了,时间上却不凑巧,不在我们老族长能醒来的时刻,老族长无法亲眼看到你。不过好歹是一次见面的机会,我们也算是满足了老族长的夙愿。你既然来了,不妨好好看看她,至少记住她长什么模样也好,若将来再见,你至少也能认得她。” 听到这奇奇怪怪的话,罗芳菲多少有些不解,问:“你们老族长为何要见我?” 黑云摇头:“有机会自然会让你知道,现在知道的太多对你不好…” 话未毕,一旁负责警戒的狐族长老忽道:“小心!” 高空之上,突然出现了一个黑点,急速俯冲下来,隐带音啸破空声。 “走!”略一抬头的黑云急喊一声,似乎没想到高空之上居然藏了人。 能不被他们法眼发现,说明来者所处的高度已经超越飞禽坐骑所能承受的飞行高度,来人的修为可想而知,不跑就是在等死。 一名狐族长老直接将挟持的莎幻丽扔出,逼得罗芳菲不得不接住。 黑云三人已迅速闪身落入沼泽中,紧急遁入其中逃离。 空中直线俯冲下来之人,临近地面之际,双袖大袍之中陡然拍出双掌,隔空击向地面。 强悍法力澎湃而下,威压地面,犹如天威降临。沼泽“孤岛”四周的情形顿时如惊涛骇浪一般,泥水轰隆隆震荡出巨大涟漪,以“孤岛”为中心急剧推出浪墙,滚滚激荡向四面八方如巨潮。 “孤岛”中的罗芳菲几乎被强大压力给压的窒息,身形难以动弹,却拼力施法护住怀抱的莎幻丽。 赤猎雕惊叫,欲振翅而起,却被巨大压力给压的趴在了地上,根本飞不起来。 一条人影瞬间落地,落在了罗芳菲的身边,正是罗秋,宽袍大袖身后一甩,冷目环顾四周,气势凛然。 压力消除,罗芳菲看了看滚滚荡向四周的浪墙,惊讶回头道:“爹,你怎么来了?” 话刚落,轰隆声接连响起,四周爆出数不清的巨大触手,向“孤岛”及岛上的人包裹而来。 眼见巨大触手以吞灭之势从四面八方卷来,令眼前空间陷入了黑暗之中,罗芳菲惊慌四顾,双臂牢牢护住了怀中的莎幻丽。 傲然而立的罗秋不动不摇,整个人徐徐漂浮而起离地。 待合拢的触手将空间扭卷压缩到几乎近他身之际,浮空的罗秋陡然振臂绷向左右。 轰!摧枯拉朽般的澎湃法力从他小小身躯内狂暴而出,瞬间撕裂了黑暗,光明重现。 扭卷而来的无数巨大触手,被那澎湃法力给崩裂的寸断,炸开向四面八方,炸的漫天乱飞,声势惊人。 噼里啪啦的断肢远远近近的砸落,泥水中残存的无数触手似乎异常痛苦,遭受重创后,扭曲着迅速缩回了泥地深处,不敢再造次。 浮空,凭空虚立的罗秋衣衫猎猎,周身弥漫的强悍法力正在慢慢回收进体内。 四周消停后,罗秋一个瞬闪消失在上空,转瞬又出现在了地面,出现在了罗芳菲的身边。 那只赤猎雕终于能正常起飞了,惊叫着升空,刚才的威压显然令它很恐惧。 平安了,回过神的罗芳菲突然大声道:“爹,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突袭差点害死了幻丽?” “我心中有数,不用你教我!”罗秋冷冷扫了眼,话虽如此,实际上他才不在乎莎幻丽的死活,目光紧盯女儿,“见到要见你的人没有?” 第一零八五章 道爷让我来找你 这才是他此来亲自出马的真正原因,想见到那个要见女儿的人。 罗芳菲:“见到了,但不是什么人,是一只银皮妖狐。” 罗秋脸颊绷了绷:“那妖狐对你说了什么?” 罗芳菲:“没说什么。”说罢施法查探莎幻丽的身体情况。 罗秋瞬间一脸肃杀,“丫头,连你也要欺瞒你爹吗?” 罗芳菲惊悚抬头,被他吓一跳,不知是不是错觉,感觉父亲身上隐隐有杀气浮现,“爹,我没骗你,真的没说什么。” 罗秋显然不信,“费尽心思要见你,已经和你见了面,见了面能一句话都不说?” 罗芳菲:“是见了面,我也想知道那妖狐为什么要见我,可那妖狐根本没办法说话。” “没办法说话?”罗秋一怔,狐疑道:“什么意思?” 罗芳菲思索着回道:“那妖狐一直未睁眼,似乎一直在沉睡。据抱着她的人说,说那妖狐为了保护自己的女儿挖去了自己第三只竖眼,说什么伤了根本,一年只能短暂醒来片刻什么的,我也搞不清怎么回事,但见到那银狐的竖眼位置的确有伤疤。” 罗秋喉结略有耸动,闻听此言可谓印证了自己的猜测,神情变幻不定。 见父亲神色不对劲,罗芳菲惊疑道:“爹,你怎么了?你好像很关心要见我的人。” 罗秋回过神来,“你是我女儿,我也是担心有人对你不利…那个抱着她的人还跟你说了什么,详细说给我听。” 罗芳菲想了想,沉吟着说道:“那人说了些奇奇怪怪的话,说什么见过我小时候,还说那只银狐也见过我……”她把具体谈话内容重复了一遍。 罗秋边听边观察着女儿的神色反应,听完后问道:“就说了这些?” 罗芳菲:“就这些,话没说完您就出现了,把他们给吓跑了。” 对于自己女儿,罗秋还是了解的,也许是从小养尊处优,向来没什么城府的人,有假他能看出来。 确认没有说谎后,瞅了瞅女儿抱扶着的莎幻丽,略关心了一句,“她没事吧?” 罗芳菲:“没事,只是昏迷了。” 罗秋:“你先带她回去。”说着环顾四周。 罗芳菲愕然:“爹,你不跟我们一起回去吗?” “我知今天的事情你不会瞒莎如来,告诉他,今天的事情不许对任何人提起。你先走。”罗秋最后的态度很坚决。 既如此,罗芳菲也只好挥手将空中盘旋的飞禽招了下来,携带着莎幻丽一起纵身而起,驾了飞禽迅速离去。 目送女儿远去了,罗秋再次环顾四周,孤零零一人,神情中竟流露出几分萧瑟,喃喃自语着:“果然是你,你竟还活着,你若是真为女儿好,最好不要再打扰…” 目光突然一撇,只见远处有数人飞掠而来。 待人接近方看清,皆穿着缥缈阁的服饰,是缥缈阁的人。 一般的缥缈阁人员也没机会接触到他,他不认识。就算他见过也未必记得,缥缈阁那么多人,他记不完。他一看便知是妖狐司的人,此时在荒泽死地的人也只有妖狐司的人。 估计是被之前巨大的打斗动静给惊动了,是来查看动静的。 还不待双方接触答话,罗秋突然挥袖一扫,澎湃法力席卷而出,沼泽中掀起一道巨大泥龙呼啸而去。 落下的几人迎面撞上,大惊之下施法拼命抵御。 轰!当空被撞几人皆狂喷出鲜血,纷纷砸落,一个个重伤挣扎着陷入了沼泽之中。 罗秋大袖一甩,腾空泥龙崩溃,如山崩般将那几人给彻底埋了。 他不想缥缈阁的其他人见过他出现在此。 折腾后的沼泽咕咕冒泡,除此外,四周寂静。 四周看了又看,没再看到妖狐现身,他其实很想见见那个和女儿见面的妖狐,但是他知道,目前的情况下肯定是见不到了。妖狐遁入了地下深处,他法力再高也束手无策,否则狐族也难在这沼泽安身。 嗖!身形一闪,消失在了原地,化作一个黑点急速消失在了远空,破空而去的音啸声远去。 来无影,去无踪。 “孤岛”远处水面的一团草丛后面,躲藏其间的一颗脑袋终于动了动,松出一口气来,正是牛有道。 脑袋上糊满着泥巴掩饰,事发过程他一直在远远偷窥,罗秋突然出现,令他一动都不敢动。 那排山倒海的威力,那随手扫灭缥缈阁诸人的恐怖力量,看的他心惊肉跳,九圣的实力他今天算是亲眼见识了。 边上泥水涌动,黑云冒头钻了出来,叹道:“走了。” 牛有道看他一眼,发现他口鼻有血迹,问:“你受伤了?” 黑云:“罗秋的实力太可怕了,我们已经算是逃得及时,还是被沼泽中的震荡余威给伤了,小伤,问题不大。” 牛有道关切道:“老族长没事吧?” 事情是他安排的,若是因为他让老族长受了伤害,他难辞其咎。 黑云:“放心,哪能让老族长受伤,伤了自己也不能让老族长受伤害,我拼尽全力护着,没事。”看了看四周天空,依旧是心有余悸的样子,“没想到啊,真把罗秋给惹来了,辛亏你提醒,我们一直警惕着,否则凭罗秋的攻击速度,我们怕是难逃一劫。” 没事就好,牛有道松了口气,也看了看四周,也依然是心有余悸。 倒不是他算定了罗秋会来,只是小心谨慎防备着有这可能,别人不懂信中内容,罗秋应该是能看懂的,牵涉到银姬,罗秋不是没有法驾亲临的可能,遂提前叮嘱了一下。 也正是因为怀疑罗秋可能回来,他才来此观望,没想到罗秋真的来了,还看到了罗秋出手。 罗秋一出手,令他心头沉重,看这样子,蝶梦幻界的银儿似乎也未必是其对手。 念及此不禁问了一句,“若是老族长用上了狐仙果,恢复了真身,能挡住罗秋吗?” 黑云摇头:“老族长当年就说过,她不是罗秋的对手。九狗控制着天下,集天下修炼资源为己用,过了这么多年,修为应该胜过当年,而老族长目前的情况,肯定是越发不如了。” 牛有道:“如此说来,就算得到了狐仙果,也只能是突破到元婴境界得个长生不死,论实力还是比不上这些个精修多年的老家伙。” “长生不死?”黑云愕然道:“谁说得到了狐仙果就能长生不死?” 牛有道亦愕然:“修行界传言如此,难道不是吗?” 黑云:“狐仙果筑体,对你们人来说,改善肉体是能长生,却难逃天道一劫。这是你师傅商颂当年说的,说服用狐仙果得不了永生。你师傅见识广博,法力能破碎虚空问道上苍,自有慧眼,他说不行,应该不会有错。” 牛有道:“那能活多久?” 黑云:“不知道,有人能说清楚吗?狐仙境和你们人间联通也不过几百年的事,只怕连九狗也不知道狐仙果的极限在哪。当然,狐族和你们人不一样,你们人服用了的确能延寿长生,可狐仙果对我狐族却没有延寿的效果。” …… 罗芳菲带着人回来了,一落地,等候中的莎如来立刻上前扶了女儿,问:“你没事吧?” 这话问的罗芳菲高兴,女儿遇险回来,莎如来关心的不是女儿,而是她,好像她在他心目中比她女儿还重要似的。 殊不知,莎如来知道自己女儿肯定没事,罗芳菲自己尽往好事上想了而已。 她笑着摇头道:“没事,幻丽也没事,只是昏迷了而已。”继而看了看四周戒备的人,凑近莎如来耳边,低声道:“父亲亲自来了。” 莎如来一惊,迅速四处观望,不见人,问:“在哪?” 罗芳菲:“不清楚,我带人回来时,父亲还在原地,让我先回来了。” 莎如来内心有些紧张,问:“师傅在碰头地点出现了,他岂能放过狐族?” 罗芳菲:“父亲一露面就出手了,把那些妖狐给吓跑了,那些妖狐跑得快,否则父亲肯定不会放过。” 听到没揪出什么来,莎如来略安心,又问:“芳菲,狐族非要见你作甚?” “我也搞不清楚,感觉有点奇怪……”罗芳菲一点没做隐瞒,把当时的情况说了。 细节过程令莎如来暗暗惊疑不定,觉得这事背后绝对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罗芳菲不知他想法,目光落在莎幻丽身上,“走吧,幻丽没事,咱们带她回去修养吧。” 莎如来环顾四周,“要不要等师傅一起回去?” 罗芳菲:“等他作甚?不用等了,等到了也不会和咱们慢慢一起回去,他来回的快,好心等来了,他恐怕还要嫌我们累赘,肯定也是甩开我们先走。放心,不会有事,天下有几人能拦住他?” …… 崇山峻岭之地,一只灰翅雕落入茫茫大山深处。 跳落地的袁罡再次观察四周地形,确认没错,是这地方,却不见碰头的人。 “吼!”山间突一声咆哮声起,灰翅雕惊的腾空。 袁罡猛一回头,旋即如猎豹般嗖嗖蹿向猛兽咆哮的方向。 翻过山涧,钻进一处溪谷,只见一块大石上,一只似狮非狮的金毛猛兽正对着下落的夕阳,余晖下毛色金灿如霞。 大石下的溪边,一名邋遢男子抱着酒壶畅饮,悠然自得的样子,正是赵雄歌。 袁罡走了过去,蹚入溪水中,硬邦邦站在了赵雄歌的对面,看那酒鬼。 赵雄歌抬袖擦了把嘴,醉眼惺忪道:“什么事不能在书信里说,非要约我见面?” 袁罡面无表情道:“道爷让我来找你。” 第一零八六章 魔教禁术 两人是认识的,毕竟赵雄歌当初一袭花衣裳在茅庐山庄呆过,赵雄歌知道袁罡是牛有道的心腹。 “那是你的爷,不是我的爷,他人在圣境…”话到此,赵雄歌两眼一睁,似乎瞬间从醉酒状态中清醒了过来,从躺着的溪畔半支撑起了身子,语调清晰道:“你的意思是说,他在圣境内能和外界取得联系?” 袁罡:“我不清楚他是怎么和我们取得联系的。” 赵雄歌:“你不清楚?那你能确定是他在联系你,不是有人在假冒?” 袁罡:“假冒不了。” 见他如此笃定,赵雄歌知道必然有原因,又懒洋洋半躺了回去,“什么事非要你亲自跑来找我不可?” “你我的联系未必保险,有些事不好在书信里提及。”袁罡略显谨慎,边说边仔细查看四周。 赵雄歌:“放心,周围没人,几里内有异常生人气味,我坐骑便能嗅到。” 袁罡抬头看了看站在大石头上的那只外形凶猛的金毛吼,而金毛吼也回头看向了他。 袁罡问:“这就是金毛吼?” 赵雄歌:“废话,我这坐骑可不喜欢听废话。” “嗬…”袁罡忽张臂朝石头上的金毛吼发出低闷沉吼声。 “吼…”金毛吼回应,不过气势弱了,没了那咆哮山林的气势,且弱弱磨爪略显后退之势。 首先是袁罡的行为,其次是金毛吼的吼声不对劲,抬起酒葫芦的赵雄歌愣住,迅速起身了,转身看向石头上的金毛吼,发现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金毛吼的尾巴都垂了下来,身形低沉后缩,金睛双目中也没了那凶悍气势,看样子似乎有些畏惧袁罡。 头回见金毛吼这个样子,赵雄歌愕然回头问:“你对它干了什么?” 袁罡收势站直了,淡然道:“试试它的胆子而已。”言下之意似乎在说,你不是说它不喜欢听我废话吗? 赵雄歌顿时左看右看,看看金毛吼,又看看袁罡,最终上下打量袁罡,“还真没看出来,你还通些御兽的法门。说说看,怎么回事,我这金毛吼乃是荒古遗种,血脉非比寻常,可是连万兽门也奈何不了的。” 袁罡:“我不喜欢废话,道爷让我来找你。” 赵雄歌冷眼斜睨,撇了撇嘴,提起酒葫芦灌了口,“说吧,什么事?” 袁罡:“道爷说,圣境无量园内,也就是无量果的生长之地,有乌常炼制的鸦将守护。鸦将是魔教的炼制秘法,道爷希望你向魔教打探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破解之法。” “鸦将?无量园?”赵雄歌手中酒壶慢慢垂放到底,没想到牛有道会差人来问这种事,神情异常凝重道:“他想干什么?” 袁罡:“道爷没说,我不知道。” 赵雄歌目光闪烁,似乎对此事极为谨慎,斟酌一番后,徐徐道:“鸦将乃邪魔之物,既是乌常所炼制,必然是在乌常的控制之下,能被乌常控制,就说明灵邪之力有限,没有形成自己的灵智,否则魔性自我之下,乌常难以控制。可见乌常炼制的鸦将并非什么坚不可摧之物,寻常金丹修士应该就能杀死,破解简单,直接杀了便可。” 袁罡:“我有必要再解释一下道爷的意思,圣境无量园看守严密,鸦将守护无量果树,人无法轻易靠近。道爷所谓的破解不是杀了它们,而是控制它们,避免惊扰出什么动静。” 牛有道没说这么清楚,但他和牛有道配合多年,牛有道一说,他就知道是什么意思。 赵雄歌挑眉道:“牛有道不会是想盗取无量果吧?” 袁罡:“道爷没说他要盗取无量果,你问我,我不知道。” “跟你这家伙说话好没劲。”赵雄歌翻了个白眼,鄙视了一句,不过转瞬还是认真道:“想控制鸦将,必须要炼制鸦将的人才能知道控制的引子是什么。所以除了炼制之人,外人无法控制。” 袁罡:“魔教秘法,道爷让你向魔教打探。”言简意赅,你不懂的不代表魔教不懂。 赵雄歌自然听懂了话里的意思,却没顺他的意,“不用打探,我身居妖魔岭,与魔教接触较深,问过这方面的事情。想控制别人炼制的鸦将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最多只能是稍加左右。” 袁罡:“左右的办法告诉我。” 赵雄歌:“鸦将的炼制,首先需寻阴气较重之地栖息的乌鸦,譬如常居坟地一带的乌鸦,而且还要是食用过人尸的乌鸦。而后便是拘拿死者英灵,炼制时将其引入乌鸦体内,让死者英灵借阴气较重的乌鸦肉身长存,时间一久,两者会融为一体。再以秘法加以炼制,吸收到了足够的阴气后,使之成为非人非鬼非禽兽的邪魔,这便是鸦将。” “鸦将体内的英灵毕竟是人的英灵,它只是在邪法诱导之下方认为让自己寄身的乌鸦是自己的肉身,如果能找到英灵生前的人身骸骨,找到他的本尊骸骨让鸦将看到,鸦将体内的英灵会产生错觉,会产生短暂的恍惚,可令其神不守舍些许时间。” “牛有道如果是想盗取无量果不被人发现的话,这片刻的时间应该足够为他所用了。” 他猜到了牛有道想干什么,实在是因为袁罡所问太明显了,可他居然没有丝毫的意外和逆反表达,其详述的方式更像是有心成全。 袁罡又不傻,听出了其中的味道,盯了他一阵,问道:“鸦将还能吐露自己生前是什么人不成?” 赵雄歌摇头:“灵智未开,只会乌鸦般呱呱叫,吐不出人言,无法告知。” 袁罡:“既如此,要找到死者骸骨谈何容易?” 赵雄歌抬手灌了口酒,“还是有机会的。鸦将吸收的阴气越重,攻击威力也越强大,这种邪法类似于鬼修和血肉之躯的结合体,是真正的邪魔歪道,稍有不慎就会酿成大祸。鸦将阴气深重到一定地步后,便会产生自己的灵智,身为邪魔,魔性深重,不可理喻,将不甘于外物的驾驭。” “因此,就连魔教自己也不会轻易动用此术,否则容易遭受反噬。此乃魔教禁术,乌常虽会炼制,却并未全盘通晓此禁术的优弱点,他应该不知死者生前骸骨能对鸦将产生影响。” “既然他不知道,就未必会在拘禁死者英灵后将死者骸骨给挫骨扬灰毁灭,也就是说,还有可能找到死者骸骨的埋身之地。” 袁罡听的认真,也知此事干系重大,遇到疑点立问:“乌常曾掌控魔教大权,你怎知乌常没有全盘通晓鸦将炼制之术?” 赵雄歌:“我说了,此乃禁术,一直掌握在魔教历代圣女的手中,不会轻易泄露,连魔教历代教主都没有全盘通晓的东西,乌常自然得不到全盘传承。” 听到这,袁罡目光闪了闪,有些传闻他也听说过,风闻过这位和魔教圣女的一段情。 “凭乌常所知晓的底子,一只鸦将他最多只会掌控十年,年限一旦临近,乌常必然除之,另换新炼制的鸦将替代,否则他将无法控制反受其乱。这点,你可以让牛有道打听确认一下,看守无量果树的鸦将是否会定期更换,若如此,就必然是我说的这般。” “只要想办法找到相关时期内失踪的人核实,就有可能找到英灵被炼制者的骸骨。” “另外还有一点可助牛有道确认死者的身份,鸦将幻化成人时,其轮廓样貌与死者生前类似。” “如果这些办法皆不行,那就要看牛有道自己的本事,看他能不能从乌常的口中得知其驾驭鸦将的引子是什么。若能知道这个,便可直接控制鸦将。不过乌常可不是善于之辈,我劝他尽量不要冒这个险。” 说罢往口中灌酒,就此打住的样子。 袁罡:“就这些?还有其他吗?” “没了。”赵雄歌反问:“你还有事?” 袁罡摇头。 “那就各滚各的。”赵雄歌一个闪身而起,落在了石头上的金毛吼背后骑乘,酒葫芦甩起一砸金毛吼的脑袋,砸了个咚声脆响,骂了声,“没用的东西!” 金毛吼似乎颇通灵性,弱弱回头看了眼下面的袁罡,继而嗖一声,蹿身掠出,载人飞速蹿入了山林深处。 …… 妖狐司,牛有道独自将自己关闭在书房内,手上拿着一封信看。 袁罡来信他已收到,里面详述了他吩咐之事的回复,将赵雄歌的说法完整告知了。 信中内容令牛有道有些头疼,确切的说是因为无量园内的鸦将而头疼。 无量园好进,可那守着果树的非人之物却很难办。守园的人可以想办法,这鸦将就难办了,因为无法沟通,不知从何下手才能不让这看守的邪魔不闹出动静来。 凭无量园的看守实力,强抢不太可能,也只能是盗取。 按他的计划,要盗取就要悄无声息,必须神不知鬼不觉,还不能让人知道无量果被偷了,否则得到了无量果也要被追杀。 此事他谋划许久,最终被乌常布置的鸦将给难住了,逼不得已之下才让袁罡去找了赵雄歌请教。 赵雄歌倒是提供了一些办法,可这办法未免也太费周章了。 “连乌常都不知道,那酒鬼怎会对炼制鸦将的事知晓的这么清楚,魔教圣女把这种秘术都告诉他了?”靠在椅背盯着信的牛有道自言自语嘀咕了一阵。 第一零八七章 郡主婚事 让袁罡拜托赵雄歌找魔教了解鸦将的事,谁知赵雄歌本人就清楚鸦将的事,挺巧的,倒是省事了。 也说不上多巧,因为完全存在这种可能,有关赵雄歌和魔教圣女的事不是什么秘密,魔教圣女告诉了赵雄歌点什么也正常。可问题是,连魔教传代教主都不能全盘通晓的秘术,可见历代魔教圣女口风有多严,也许是事关重大,然而就是这么事关重大的机密,魔教圣女却告诉了赵雄歌? 这事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可又说不清究竟是哪不对劲,毕竟赵雄歌和魔教圣女之间的具体情况只有赵雄歌本人最清楚。 不过他接触赵雄歌的时候他就意识到了,赵雄歌肯定有什么事瞒着他,这次鸦将的事又加深了他这方面的怀疑。 还有赵雄歌和魔教目前的处境,在这纷纷扰扰的修行界,也总让他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 带着疑思,手中信团成一团,将其搓成了粉尘。 拍拍手,牛有道又取出了地图,找到了无量园的位置查看。 无量园虽在地图上有标示,可根据他掌握到的情况,在现场是看不到的,被防护大阵给隐去了,只要阵中人不开启入口,哪怕在那一带走来走去也无法发现。 这都不是问题,要进去的话不难,要偷盗东西也不是没办法,只要里面的看守还是有七情六欲的人,只要细细寻找弱点,总能找到左右的办法。问题还是在鸦将身上。 他和鸦将交过手,知道情况应该如袁罡信中转达的赵雄歌所言,乌常所炼制的鸦将实力应该有限,是能轻易解决掉的。所以乌常能把鸦将派去看守,并不是让鸦将发挥打打杀杀作用的,而是发挥最后一道门的看门狗作用的,能随时防范不轨之人接近无量果树,随时能报警。 必要的情况下,鸦将也许能将无量果给毁掉,不给偷盗之人得手的机会。 难道其他八圣就不怕乌常让鸦将盗取无量果? 盯着地图琢磨了一阵,牛有道暗自摇头,凭鸦将的势力应该难以突破防护大阵逃离。 他还有一个疑惑,九圣既然将大量的无量果树给毁了,为什么还要留下一株?九圣已经服用过无量果筑体,直接毁掉岂不是省事,岂不是直接断了不轨之人的念头,为何偏偏还要留下这么一棵果树? 这个疑惑连狐族都解释不清楚,他自然也猜不出原因,甚至连无量果长什么样都没见过,想来想去也是空想。 摇了摇头,不再多想那些乱七八糟的,现在最大的问题还是怎么应付无量果树的最后一道守卫。 不能解决鸦将的问题,他就不敢轻举妄动,也不敢轻易进出无量园,一旦进去了就一定要发挥作用,否则进进出出想不让人怀疑都难。 心中做出决定后,决定从两个方向同时下手,一边让莎如来帮忙,一边要联系上无量园内的敖丰。 牛有道收了地图,写了封信,出了房间,找到了曲灵昆转交。 曲灵昆进了下院子,又出去了,牛有道忽回头,盯向了曲灵昆离去的背景,嘴中嘀咕了一声,“这人不能再用了…” 倒不是要灭口,而是不能再让曲灵昆传递消息了,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的道理,长此以往的话,迟早要让人发现不对劲。竟然已经和莎如来直面了,他决定还是撇过问天城这边的人直接联系的比较好,更安全。 …… 守缺山庄,黄班和玄耀联袂赶到,急匆匆入内与先到一步的丁卫碰头。 见面行礼后,黄班问:“先生何故召见?” 丁卫叹道:“出事了,天下钱庄出事了。” 黄、玄二人惊讶相视一眼,皆问:“出什么事了?” 丁卫:“派往天下钱庄的督查人员查出了钱庄内三大执事之一的洪运法篡改账目做假账,贪墨了大量的钱财,初步估计达上亿金币。钱庄内的人监守自盗,圣尊震怒!” “啊!”两人大吃一惊,玄耀不解道:“洪运法不缺修炼资源,他的俸禄也足够用了,要这么多钱作甚?” 丁卫:“欲壑难平,缥缈阁给他发俸禄,又不发女人。发现的初步线索是美色,应该是蓄养了不少的美色享用。” 黄班:“那可是上亿金币,再怎么蓄养美色,也花不了这么多钱吧?” 丁卫:“怕就怕这个,就怕这钱不仅仅是花在了女人身上,还不知会牵扯出什么事来。” 黄班迟疑道:“洪运法既然敢做假账,必然缜密,怎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被督查人员给查出?” 丁卫忽恨声道:“没想到平日里看似一板一眼的人居然是个好色之徒,这混账东西早年看上了天女教的一名美貌女弟子,仗着身份强行玷污了对方,之后又杀人灭口,以为做的天衣无缝,殊不知被那女弟子的师傅给盯上了。对方多年来默默留心,光对方掌握的洪运法蓄养的女人就达二十多人,光花在这些女人身上的开销就远超他的俸禄。” “刚好天女教的人进驻天下钱庄,顺着这线一捋就发现了问题。天女教的督查人员动用了天女教的势力,已经将洪运法蓄养的那二十多个女人给控制了,全部留作了人证,之后上奏圣尊!圣尊勃然大怒,命我亲自去查,所有牵涉此案的人员一个都不能放过!” 玄耀咬牙道:“该死的家伙!” 丁卫道:“目前这事还在保密阶段,还未惊动洪运法。我要离开圣境一段时间,叫你们两个过来,是让你们盯着这边,那几个门派闹得厉害,不能再出事了,明白吗?” “明白。”两人一起拱手领命,可黄班之后又道:“先生,你才执掌缥缈阁,之后还有几年的时间,若再让他们这样闹下去的话,怕是要将先生置于水深火热之中。” 丁卫:“缥缈阁各方势力混杂,你等着看吧,这事一出,会有许多人坐不住的,不用我们干什么,自然有人会反击。但…这恐怕是上面希望看到的,不冒头又怎么清扫?” …… “清儿,是我啊,开门,开开门呐。” 抱着个小儿的凤若男在一扇门前连敲。 在院子里见到嫂子来到,赶紧回屋,抢先关了门的商淑清在门后,后背靠在门上,抵着门,摇头道:“嫂子,你们不要逼我了,我不想嫁人,我求你们放过我好不好?” 她现在是苦恼的,哥哥嫂子在操心她的婚事,不断给她物色各种相亲对象,希望能有她看中的。 她是真的不愿去相亲,可面对家人的不断洗脑,搞得她不嫁人好像是天大的罪过似的,她自己都差点放弃了自己。 有时候不免想着,算了吧,这就是自己的命,这辈子随便找个男人凑合着过吧。 面对家人的喋喋不休,盛情难却,她去跟物色的对象见过面,可对方见到她真容后的刹那眼神真的刺痛了她。那样子好像是,知道你长的丑,却没想到你长的这么丑的感觉。 偏偏对方之后又很热情,真心诚意愿跟她好的样子,实在是让她难以接受。 之后再也不愿去跟家里物色的那些男子见面了。 如今的庸亲王有紫金洞做靠山,坐稳了南州的地盘,兼之在燕国影响力巨大,王府一放出风声为郡主寻良配,一时间这乱世之中不知多少男子风闻而至。南州境内的豪门富户更是恨不得削尖了脑袋让自家子弟把商淑清给娶进门。 有些男子也许是不愿娶个出了名的丑八怪的,可面对家族使命,不得不愿意。 谁都知道,一旦娶了商郡主,整个家族将飞黄腾达! 这次,商淑清听到风声,嫂子组织了一场游园,来者大多是各地的青年才俊。 什么意思她岂能不知,这是要任她挑选的意思。 嫂子一来,她就知道是干什么,肯定是让她去参加游园,故而躲避。 “清儿,嫂子理解你的心情,可许多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难,当初我也不认为你哥哥能看上我,认定了你哥哥是在利用凤家,可如今,我和你哥哥不是过得挺好吗?”凤若男隔着门在门外劝着。 背抵门的商淑清摇头:“嫂子,难道你就忘了你难过的时候吗?若不是道爷从中调和,你和哥真的能好吗?你们有道爷调和,我若走到你当初的那一步,会有第二个道爷出来调和吗?” 凤若男:“凭你如今的身份地位,就算没有道爷出来调和,只要有你哥在,咱们选中的婆家,哪个敢为难你?” 商淑清:“嫂子,我真的不嫁了,我求你们放过我。” 凤若男:“清儿,你的心思我们都知道,可是你要明白,不说道爷还能不能回来,就算能回来又怎样?清儿,不要傻了,道爷是什么样的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长着一颗七窍玲珑心,岂能不知你的心意?可你为他苦守了多年,卑微的像个丫鬟一样日日为他梳头,可见他有丝毫的意动?” “清儿,那种男人心太高了,看不上咱们的,咱们也高攀不上的!” “清儿,你理智点扪心自问,你觉得道爷可能会跟你在一起吗?哪怕你认为有丝毫的可能,有吗?” 第一零八八章 事成你活,事败你死 一番话说中了商淑清的伤心处,身形略摇晃,离开了背靠的门,黯然神伤,泫然欲泣。 “清儿,我们也绝对不会害你的,真的是为你好啊。也不是我们逼你,是你哥哥着急啊,他就你这么一个妹妹了又怎么可能不着急,你年纪真的不小了,再这样下去,你哥哥没办法对死去的爹娘和兄长们交代啊!” “姑姑…姑姑…”抱在怀中的小小孩儿牙牙学语,声音稚嫩着拍了拍门。 嘎吱!门忽然被小孩胖乎乎的小手给拍开了。 凤若男愣了一下,伸手推开了门,见到了背对的商淑清垂首模样。 “清儿。”凤若男绕到她对面,见她那样子,也心疼。 “姑姑…”小家伙指手画脚模样,令商淑清忍不住要到了手中紧抱,想利用小孩的天真慰藉自己。 放手小孩的凤若男柔声道:“嫂子知道你心里难过,真的,从咱们认识的第一天开始,嫂子就懂你。” 哭了!商淑清被说哭了,埋头在孩子身上哭了,哽咽着:“不要逼我了!我嫁,我答应你们还不行吗?你们让我嫁谁都行,只要你们高兴就好。” 面对这种永无休止的劝说,她无力了,真的无力再承受了。 见她答应了,凤若男松了口气,其实她也不愿这样想逼,可是商朝宗这样逼她啊。 当然,她也理解商朝宗那个做兄长的心情。 私下里,商朝宗一直责怪自己没能照顾好妹妹。 燕京时,因为他没能控制住自己,落入大牢,耽误了妹妹最佳的出嫁年龄。 宁王府烟消云散后,他在坐牢,妹妹却和王府老人在山野流窜求存,一直苦苦等到他出来。 好不容易出来了,又遇截杀,自己无能,害得从未上过战场的妹妹扛旗鼓舞士气,跟着冲进战场冲杀,乱军中挨了一刀,差点连命都丢了。 若非妹妹坚持去上清宗请了道爷下山,他也不会有今天。 对这个妹妹,商朝宗是心怀无限愧疚的,一直希望她有个好的归宿。 奈何造化弄人,对于这一切,凤若男都是理解的。 “说什么胡话,不是我们想让你嫁谁就嫁谁,是任你挑选。清儿,你放心,不管你选中谁,你哥哥都会严查对方的人品如何,绝不会让你随便嫁个人品不可靠的人。这点你大可放心。” …… 事情敲定了,凤若男立马把孩子给扔了,扔给了下人带,全心扑在了准备商淑清游园的事情上。 闷在屋内,首饰佩戴,各种衣服的穿着打扮,那真正是一样样置换,凤若男亲自帮忙把关。 平常要求节约用钱的商朝宗,这次是大开方便之门,只要妹妹用的上,钱尽管花。 商淑清平常不爱穿太紧身的衣裳,担心引来非议,因为长的丑就怎么怎么的。 这次换穿上比较束身体现身段的衣裳后,真正是让凤若男感到惊艳了,她和商淑清一起沐浴过,知道商淑清的身材令人艳羡,但商淑清这么穿着打扮还是第一次见。 若是撇除那张脸不看,那背影,那侧身,真的是太美了,连女人看了都心动。 正因为如此,凤若男实在是惋惜,若不是因为那张脸,就凭小姑子这身段,怎么可能愁嫁。 而这展现商淑清美的一面,正是凤若男想要的。 次日游园,商淑清在一群青年才俊跟前露面时,就是这般穿戴的,只是戴了顶白色纱笠。 这也是凤若男安排的,尽量掩饰商淑清丑的一面,尽量让大家看到商淑清美的一面。 如此这般一登场,青年才俊们的目光顿时被商淑清的优美身段给齐刷刷吸引了,似乎都无法想象这么美好身材的一个女人真的会有一张如传说中那般丑陋的脸。 而之后的接触过程中,商淑清所展现的风度,还有那声音好听的谈吐,更是令一些来之前不情不愿的青年才俊为之注目难移。 凤若男有心展现自己小姑子好的一面,特意安排了琴棋书画之类的项目。 诗词书画,琴艺歌喉,商淑清信手拈来,可谓令不少青年才俊折服,皆惊讶于这传说中的丑女那非同寻常的才华。 能来此游园的青年才俊们,自然是都愿娶之人,都是抱了愿娶之心来的,不管商淑清多丑。 然而商淑清也有自己的考量,借琴棋书画之类的项目考较,最终从众人中觅得一位稍合意之人,也只能是选一个,不可能选一堆。 游园结束后,有了结果,消息一传到商朝宗耳中。 商朝宗详看商淑清选中之人的身份来历,立刻招了手下来吩咐,“查!严查此人祖宗三代详实身份背景,人品如何务必查清,不得有任何疏忽!” 他是有点紧张的,妹妹好不容易看中一个,可千万别查出什么问题来了。 可是没办法,他们这种身份地位的人,必然要防范图谋不轨者,事关重大,不查不行。 …… 龟眠阁外,看着徐徐拾阶而上的人,巨安笑了,快步走出飞檐,迎了过去陪同着,“你怎么来了?” 来者正是闻墨儿。 闻墨儿面露微笑,递出了手中的篮子,“来看看你不行吗?” “当然行。”巨安接篮子一看,掀开篮盖,看到是一篮果子,不由笑得开心,“还记得我当初第一次送你的,正是这果子,等到今天才等到回礼。” 闻墨儿白他一眼,“瞎说什么,也不怕旁人听了笑话。”下意识看了看附近零星的守卫。 巨安:“隔的远,听不见。” 闻墨儿先离开他身边,走到龟眠阁紧闭的大门外的台阶下,正对大门鞠躬行礼了,之后才走回到巨安身边,两人相视一笑,又齐齐转身看向了山崖外那连绵山景。 当初的不和谐,如今皆已知命认命顺其自然,相处久了,夫妻感情也渐渐有了。 两人目光所及的隐隐约约茅庐别院内,管芳仪站在高阁上迎着风,妆容依旧精致。 她永远是这样的,只要有那条件,不管在哪里,她每天都要把自己给打扮的漂漂亮亮,似乎在等什么人。等的当然不是牛有道,在认识牛有道之前,她就这样。 当然,现在是有期盼等待牛有道平安归来的心态的。 目前来说,她暂时放心,偶尔能收到牛有道的来信,至少知道牛有道还活着。 而只要有牛有道的信来,她和袁罡的关系就不至于闹僵。 咚!钟鸣声起,管芳仪看向了佛堂方向,那里,道爷走后,圆方去的勤了。 她前去旁听过,听到了圆方念经祈福,求佛祖保佑道爷平安归来。 别院外的菜地里,有几名和尚在耕种,表面上一切似乎如常。 …… 轩阁内,黑水台的文书传送人员进入,将一叠滚成筒的文档密件放在了端坐的邵平波跟前。 邵平波伸手拿了,撕开封印后,目光忽一斜,落在了传书人员脸上,发现对方微笑着居然没有离开的意思,这有点不正常,至少和平常不一样。 见邵平波盯着自己,传书人员却回头看向了一旁的邵三省,没有说话,一切尽在不言中。 邵平波略有会意,对邵三省偏头示意了一下。 邵三省立刻转身离开了轩阁。 慢慢打开手中案卷之余,邵平波问道:“可是陛下或陶总管另有什么吩咐?” 传书人员看了看四周,袖子里掏出一物,放在了邵平波的面前,是一块令牌。 邵平波一看令牌上的浮雕图案,神色骤变,霍然抬头,“你是缥缈阁的人?” “嘘!”传书人员示意小声,俯身又将令牌收了回来。 邵平波眼中满是惊疑不定神色,知道缥缈阁监控天下,却没想到连这个黑水台安排传送文书的人也是缥缈阁的人,那岂不是这边的许多事情早就在缥缈阁的掌控中? 同时,他心中涌起一阵振奋,他知道,缥缈阁的人既然在自己面前暴露了身份,就必然是来找自己的。 这是一个和缥缈阁搭上关系的机会,邵平波站了起来,“我如何确定你不是假冒的?” 传书人员:“是不是假冒的不重要,真假你自去判断。我奉命而来,现在,有件事情需要你去做。” 邵平波审视着对方,徐徐道:“我困居在此,做不了什么。” 传书人员:“既然能找到你,自然是你有能力做到的。你听好了,你主持的对卫之战,可以开启了。” 邵平波皱眉:“这事朝廷不答应,我做不了主。” 传书人员:“这正是找你的原因,务必说服太叔雄,尽快启动对卫之战。” 邵平波略眯眼:“既然是缥缈阁的意思,缥缈阁只需向器云宗递句话便可,又何须我去行此不确定之事。” 传书人员:“缥缈阁行事向来隐秘,让你去做自然有让你去做的原因,不需过问太多。你只需记住一点,事成你活,事败你死,我保证谁都救不了你。” 邵平波:“我无法确定你的身份,不可能答应你。” 传书人员朝案上文卷抬了下巴示意了一下,“第五张,是有关牛有道在圣境内的情况。你和他是死对头,你会需要我们的帮助的。还是那句话,事败你死,若是不答应,你肯定活不过今天!不要想着另做打算,你没得选择。”说罢转身而去。 目送对方离去,眼缝中目光闪烁一阵的邵平波忽回头坐下,翻到了文卷的第五张纸抽出查看。 s:感谢新盟主“li书童”捧场支持。 第一零八九章 饮罪自尽 如对方所说,上面的确记载了一些牛有道在圣境内的情况,谈不上什么详细情况,大概的一些情况,却足以说明一些问题。 看完后,邵平波陷入了思索状态。 待回过神来,才发现邵三省已经到了身边,候了一阵的邵三省这才问道:“陛下有新的旨意了?” 邵平波略摇头:“和陛下无关,刚才那人是缥缈阁的人。” “啊!”邵三省大吃一惊,“这…缥缈阁的人找大公子作甚?” 邵平波没有瞒他,顺手将手上纸递给了他看。 说来可怜,他邵平波当年也算是一方诸侯,也曾权倾一方,沦落至今,身边仅剩这么一个心腹。 看过纸上内容,邵三省惊疑不定问道:“大公子,莫不是要你帮忙对付牛有道?” 邵平波自嘲一笑,“我是牛有道的手下败将,牛有道又在缥缈阁的手上,而我又困居在此,手上无权无势,真要是对付牛有道的话,怕是连想都不会想到我头上。” 邵三省示意了一下纸上内容:“那这是?” 邵平波:“不是让我帮忙对付牛有道,他们的意思是要帮我对付牛有道。” 邵三省疑惑:“缥缈阁的人突然露面,能有这好心?” “能有好心才怪了,自然是图谋不轨,是有条件的,要让我鼓动对卫之战……”邵平波把情况说了下。 邵三省很是不解:“对卫之战的决定权不在大公子手上啊?” 邵平波徐徐道:“人多的地方就有是非,应该是缥缈阁内部出现内讧了。” “缥缈阁内讧?”邵三省讶异:“何以见得?他告诉大公子的吗?” 邵平波摇头:“你觉得晋国皇宫内还有没有其他缥缈阁的人潜伏?” 邵三省迟疑道:“缥缈阁掌控天下,一国中枢岂能放过监视,应该是有的吧,或多或少而已。” 邵平波:“传言缥缈阁无孔不入,恐怕不仅仅是晋国皇宫,只怕连器云宗内部也难逃其黑手。既然如此,又何必来找我,宫里的缥缈阁人员完全可以直接找陛下,只要亮出缥缈阁的身份,无论是陛下还是器云宗,只怕正巴不得,有缥缈阁撑腰,晋国立马就能发动战事。” “明明有简易的办法却不用,说什么行事保密我是不信的,真要是为了保密,只要缥缈阁叮嘱了,陛下又岂敢泄露是缥缈阁的人在背后唆使的?陛下自然得严格保密。可是缥缈阁的人却非要鬼鬼祟祟的找到我,这说明什么?说明这根本就不是缥缈阁的意思。” 邵三省警醒道:“大公子的意思是说,此人是假冒的缥缈阁人员?不对…”想到对方刚说的应该是缥缈阁内讧,反应过来后改了口。 邵平波伸手要回了他手上的纸,审视着纸上内容道:“这里面的一些情况,应该是从圣境内流传出来的,不是缥缈阁的人也和缥缈阁脱不了干系,对方的身份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只是这缥缈阁内九家势力共存,这事恐怕是有人在背着缥缈阁在搞事,不想让缥缈阁知道,自然不敢惊动宫中的其他缥缈阁潜伏人员。” “如此反过来推理,便能解释为何会找到我了。铺垫对卫之战的人是我,我也一直急于推动对卫之战,由我出面推动此事,理所当然,不会引起缥缈阁的怀疑。” 邵三省:“对方既然知道大公子一直在推动此事,那就应该知道大公子的难处,不是大公子不想,而是朝廷一直不答应,明知不行而逼迫,这不是为难大公子吗?” 手上纸倒扣在了桌上,邵平波冷笑:“他们当然知道我的难处,却依然要这样做,那就说明他们有把握,也只能说明宫里或器云宗那边还有他们的人策应,我出面只是为了顺其自然,我出面只是个掩饰,掩饰背后策应的人,避免被缥缈阁发现。所以这次,恐怕是不一样了,只要我给出的理由合适,对卫之战怕是不可避免了,时机到了!” 言之有理!邵三省微微颔首,却又迟疑道:“推动对卫之战,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邵平波淡然道:“按缥缈阁一贯的行事风格,诸国纷争,冷眼旁观,不到不得已是不会直接介入的。再看秘密找到我的行径,这就说明了问题,缥缈阁内部有人在暗中违规。至于为何如此,缥缈阁内部的情况我们所知有限,难以做出判断,搞不清怎么回事。” “不过有一点是能肯定的,能让一些人不惜暗中推动国战,肯定是因为什么。这事太过异常…能触动缥缈阁的,眼前我们所知的,看来看去,最大的可能就是九圣意图整顿缥缈阁之事…我虽不知某些人推动国战的用意是什么,但应该是有人被九圣给逼急了。” 邵三省难断事情真相如何,却关心眼前的处境,“大公子,如今该怎么办?” 邵平波叹道:“他们在哪里,势力有多大,我一概不知。被他们找上了,我有得选择吗?我若不做,他们不会放过我,我若做了,他们事后恐怕也要杀人灭口。” “这…”邵三省瞬间心急如焚,发现祸从天降。 邵平波却站了起来,徘徊在轩阁内,“然而他们小看了邵某,欺我无知,以为搬出缥缈阁就能让邵某乖乖顺从不成?他们想利用我,我困居此地正愁事情迟迟没有进展,如今送上门来,正好借他们一用。想杀我?我倒要看看他们有没有那个胆子!” 回头桌上文卷,“东西收拾一下,我进宫一趟。”转身大步而去。 车马护驾,抵达皇宫,正逢太叔雄处理国事,只得等候。 待到太叔雄抽空召见,邵平波入御书房行礼之后,直接禀明:“陛下,对卫之战不可再拖了。” 就知他可能会说这事,案后端坐的太叔雄叹道:“邵大人,情况你知道的,器云宗不松口,孤王也无可奈何,此事不要再提了,待机会合适了自会通知你,退下吧!” 邵平波不肯退,拱手道:“陛下容禀,卫国那边的布局已经不能再拖了。卫君玄承天之前只是不懂事,却非傻子,如今他开始接触政务,会逐渐明白其中利害,一旦逐渐开窍,便失去了鼓动的机会,将错失良机啊!” 太叔雄沉默,心头沉重。 邵平波继续道:“陛下,我知器云宗之忧,圣境历练,太叔山城长老被杀,如今太叔山海长老处境又不明,二位长老在圣境内的一举一动皆代表器云宗,情况不明前,器云宗不敢轻举妄动。然实属多虑,晋国按兵不动就能左右太叔山海长老在圣境内的情况不成?于事无补!” “太叔长老真要在圣境内牵连到器云宗,器云宗战与不战都难逃一劫,既如此,有何可惧?瞻前顾后不顾眼前又岂有将来?若错过眼前之良机,晋国恐再无东进之时,必长此穷困,陛下一国之君,雄心壮志,岂能甘愿如此……” …… 天都峰,缥缈阁内的空地上,围了一群人,有人脸色难看,有人窃窃私语。 众人所围之处,有一人倒在血泊中,一人一剑,颈项割裂,似死不瞑目。 围观众人中的天女教长老齐碧桑脸色很难看,盯着死者,紧绷着脸颊,死者正是天下钱庄三大执事之一的洪运法。 红盖天匆匆而来,听说出事了,闻讯而来。 挤入人群,见到地上的死者后,又迅速挪步到齐碧桑身边,低声问了句,“怎么回事?谁杀的?” 齐碧桑无动于衷,怔怔走神中,似乎没听到他的话。 不是谁杀的,洪运法是自尽的,突然就出现在这空地上,突然仰天狂笑,引起周围人注意后,突然就拔剑了,往脖子上一抹,鲜血溅射,就这样倒下了。 缥缈阁的人自然是大惊,不知为何会这样。 齐碧桑一直在暗中查洪运法,查出眉目后,已经上报了圣尊,这事应该还处在保密阶段,缥缈阁内部知道的人应该不多,结果还没等来对洪运法的查办,洪运法就自尽了。 她一直在暗中关注洪运法,洪运法一出事,她立马第一时间赶到了。 见她不吭声,红盖天又问一旁缥缈阁的人,方知洪运法是自尽了,好好的怎么会自尽了? 红盖天慢慢回头看向齐碧桑,见其神色反应后,脸上不禁露出几许古怪。 两人都是进驻天下钱庄的督查,形势所迫,有点联手的意思,齐碧桑在查洪运法的事,他多少知道一些,看齐碧桑的反应,他大概猜到了,洪运法的死可能和天女教脱不了干系。 盯着地上的尸体,黎长生的脸色也很难看,他是丁卫执掌缥缈阁的右使,也就是左右手的意思,左使长期在大元圣地,而他则在圣地之外。论身份地位和器重程度还要高过黄班和玄耀,丁卫不在的时候,代丁卫坐镇圣境之外,如今出了这样的事,让他如何交代? “右使,这是从洪运法房间内找到的。”一名缥缈阁人员来到,奉上一封书信。 洪运法一出事,黎长生立刻下令封锁了缥缈阁,严禁任何人进出,并下令搜索查找洪运法的死因线索,好好的一个人不可能无缘无故自尽。 黎长生接信到手,一看,发现是一封遗书,是洪运法的亲笔遗书,说自己做假帐贪墨钱庄钱财,惶恐不安,愧对圣尊厚望,遂饮罪自尽之类的。 第一零九零章 牛长老,你最近在忙什么呢? “都围在这里干什么?”看完信的黎长生突然怒声一喝。 众人畏惧,陆续散去。 齐碧桑却走到了黎长生身边拱手道:“右使,可是和洪运法有关?若是,能否给我一看。” 洪运法是天下钱庄的人,而这位就是督查天下钱庄的,洪运法出事了,人家的身份提出这个要求,黎长生不好拒绝,遗书给了她。 齐碧桑接遗书看过后,脸色越发难看,自尽,居然真的是自尽,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自尽? 问题的关键是,突然在这个时候自尽,突然在她呈报圣尊之后自尽,为什么会这样?细思极恐! 她意识到了所查之事恐怕没那么简单,洪运法贪墨的大量钱财很有可能还牵涉到了其他人,而这个人的能量不小,能及时获悉情况,还能逼死洪运法! 能不动声色的把洪运法给逼得自尽,其人的能量可想而知! 她有点害怕了,听到身边唏嘘声,不由回头,发现红盖天也凑在了身边看遗书,不禁咬牙道:“你看什么?” 红盖天呵呵道:“我也是天下钱庄的督查,洪运法出事了,他的遗书我看看不足为过吧?”说罢抱着双臂慢慢走开了些,走到黎长生身边请教该怎么办。 齐碧桑恨得牙痒痒,眼中满是恨意,发现自己可能被这老妖怪给坑了。 之前红盖天突然在天下钱庄内大肆找事,她觉得奇怪,大家抽签时为什么要争着进天下钱庄都是心知肚明的,不就是不想惹麻烦吗?红盖天的行径很不正常,无异于主动找麻烦,其中肯定有原因,她哪能忍住不问。 红盖天居然把牛有道的提醒告诉了她,只不过添油加醋了而已,说查不出事来就要掉脑袋之类的云云。 言之有理,齐碧桑大惊,难怪这老妖怪主动找天下钱庄的麻烦。 她自然不能坐以待毙,可自身力量有限,当即恳请天女教的势力相助,好嘛,天女教手上刚好掌握着洪运法的一些情况,立马帮了她大忙。 红盖天还在那瞎忙,她齐碧桑后发先至,已经揪住了大案。 可是没想到会闹成这样,这大案隐隐牵涉出的背后,让她害怕了,搞不好惹上了手眼通天的人物! 事实上红盖天的确利用了她,否则哪有那好心提醒她,红盖天发现自己人手有限,这天下钱庄内部又捂的紧。 到钱庄督查,除了查账似乎也没什么其他的好做的,可帐什么的看得眼花缭乱也没用,实在是找不出什么麻烦,尽瞎闹也说不过去不是?偏偏四海的力量在七国陆地上又没什么经营,帮不上什么大忙。 可天女教不一样啊,他添油加醋的唆使齐碧桑,就是想利用天女教经营多年的势力来揭天下钱庄的盖子。 然而眼前的种种迹象显示,事情好像闹大了,他也没想到会把事情给搞这么大,这都逼得钱庄执事自尽了,后面的事情能小了才怪。 “红盖天!”齐碧桑将遗书还给黎长生后,喊了声,招呼红盖天跟她走。 红盖天有些不情不愿,不过还是朝黎长生拱了拱手,走了回来,问:“什么事?” 齐碧桑拽了他胳膊,直接给拖到了边上,暗暗咬牙切齿的低声问道:“你是不是在故意坑害我?” 红盖天惊讶:“我害你什么了?” “别跟我装糊涂,洪运法背后肯定有人……”齐碧桑一顿噼里啪啦埋怨,怀疑对方在利用自己,在警告红盖天,我要是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之类的云云。 少来这套,你惹的事关我屁事!红盖天心里嘀咕,表面上却唉声叹气道:“我说大妹子,我一片好心,你我如今同气连枝,我害你干嘛?再说了,我连什么事都不知道,之前我察觉到异常向你打听,你也不肯说。” 齐碧桑怒道:“这种事我敢随意走漏消息吗?” 红盖天:“好好好,你有理行了吧?不是我说你,女人就是女人,有什么好怕的?这种事,背后若有人操作的话,越不敢动你,谁动你谁就是做贼心虚,生怕惹上嫌疑,人家躲你都来不及,你大可把心放在肚子里。” 听他这么一说,齐碧桑也冷静了下来,想想看,好像还真是这个道理。 正这时,三只赤猎雕从天而降,几人飞落下来,正是丁卫,缥缈阁掌令来了。 右使黎长生赶紧过去见礼,不知说了什么,还把遗书给丁卫看了,旁人能估计到是在说洪运法的事。 丁卫的脸色明显变了,快步走到那一滩血泊的尸体旁,蹲下亲手拨弄着伤口看了看。 黎长生在旁提醒他不用怀疑,“先生,他公然自刎,许多人都看到了,是自尽没错。” 还是来晚了!丁卫慢慢站了起来,冷笑:“自尽!还真是挑了个好时候,谁信?你信还是我信?圣尊会信吗?” 黎长生迟疑道:“可他的确是自尽,先生,有什么问题吗?” 他还不知道事情缘由,事情是齐碧桑直接上报了圣尊,事先未走漏风声,而丁卫来之前也未向外界走漏风声。 “我这次来,是奉圣尊法旨来查他的……”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没什么好隐瞒了,丁卫把真实情况讲了出来,“他倒是死的及时,死了个一了百了,一封遗书把责任全部揽在了自己身上。” 黎长生这次真正是大惊失色,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事情远不止知罪自尽那么简单。 丁卫冷冷道:“算时间,圣尊是前两天接到的奏报,消息回传到洪运法这需要时间,应该是抢在我前面不久。查这期间所有和洪运法来往过的人,务必查清洪运法在此期间接触到的传讯来向。还有呈报传往圣境在出入口转递的过程中,所有可能接触到呈报的人都要查,任何嫌疑人一个都不许放过,严查到底!” “是!”黎长生拱手领命,之后又迟疑道:“会不会是圣地那边接到消息后…是圣地那边有人走漏了消息?” 丁卫冷眼道:“圣地那边该怎么办不是你我操心的事,圣尊自会处置。” 说罢转身走向了红盖天和齐碧桑,站定后冷目打量二人。 “见过掌令。”两人一起恭恭敬敬行礼。 丁卫不跟他们啰嗦,直接问齐碧桑:“洪运法的那些女人还在天女教的控制中吗?” 齐碧桑道:“目前还未接到变化消息,应该还在控制中。” 丁卫道:“事不宜迟,为防有变,你立刻回一趟天女教,我调一队缥缈阁人手随你一起回去,那些人由缥缈阁接手。我会下令天女教附近一带的人手赶去配合。” 齐碧桑拱手领命:“是!” 丁卫回头吩咐手下,“你亲自带队护送齐长老过去。记住,接手扣押人员后,务必保证相关人员的安全,那些人都是证人,也许还能挖出其他线索来,决不能出事。你可代表缥缈阁直接号令天女教配合,我授你先斩后奏大权,不管是谁,胆敢干扰行事者,可直接抓捕,亦可杀无赦!生杀大权由你全权决断,总之务必保证人证安全!” “遵命!”其部从肃然领命。 …… 大罗圣地,王尊边走边暗暗观察着四周,不疾不徐地进了一处公事屋。 屋内莎如来案后端坐阅览着什么,王尊上前行礼后,悄悄摸出一只银簪奉上,低声道:“牛有道的信。” 莎如来抬眼看了看四周,方接了银簪施法打开,取信阅览后皱眉嘀咕:“这厮想干什么?”信转而给了王尊看。 王尊看后也狐疑,“让我们帮他找熟悉天魔圣地内部情况的人,还要是能注意到乌常动向的人,并且有可能控制利用的人,这难度未免也太高了些吧?” 莎如来琢磨了一阵,“告诉他,现在还不能答复他,他所需的情况要梳理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符合要求的人再说。” “好,我这就去办。”王尊领命告退。 …… 妖狐司,牛有道收到了莎如来的回复后,正要出去溜一圈,准备再去一趟荒泽死地,谁知走到门口却被一群人给堵上了,另七派的人一起登门。 牛有道只好退回招待客人,喝茶交谈间,血神殿长老梅长红道:“牛长老,接到通报没有?” 牛有道:“梅长老是说天下钱庄的事吗?如是这个,刚知道。” 梅长红:“正是此事,你说圣境向我们通报此事是什么意思?” 牛有道:“通报中不是夸了齐碧桑还给了奖励么,应该是鼓励我们向她学习吧。” 天火教长老卢耀:“看来领悟到了圣意的人不止是我们,只是这齐碧桑还真敢呐,竟掀出这么大的事来。” 牛有道:“你们跑来不会就是为了说这事的吧?” 太叔山海突然呵呵一声,“我们只是觉得有些奇怪,有些事情想来向牛长老请教请教。” 牛有道摆手道:“说什么请教,大家同气连枝,有什么话不妨直说,用不着这么客气。” “那我就不客气了。”太叔山海手上茶盏一放,问:“牛长老,你最近在忙什么呢?” 牛有道愕然道:“还能忙什么,不就这样。” 太叔山海冷笑道:“这样是哪样?据我们所知,你现在没事就去外面到处溜达,我们却听了你的天天在这搞事,这事我们怎么感觉有些不对劲?听说你还跑去冰雪圣地喝喜酒去了?” 第一零九一章 九圣施压 牛有道:“什么叫溜达?督查督查不到处查看还怎么督查?至于喝喜酒,我和冰雪阁阁主是旧识,阁主大婚,旧友前去道贺有什么问题吗?” 太叔山海:“你说的都是理,我想说的是,你怎么不像一开始那样搞事了?现在我们回头一看,似乎我们开始搞事后你就收手了。” 牛有道:“什么叫搞事?我们是在执行圣尊的旨意对缥缈阁进行督查,发现问题及时上报,没有人搞事,我也从没有搞过事。也没有收手一说,现在问天城这边都防着我,我根本找不到问题,只能出去寻找,难道不行吗?” 摩天宗长老雷胜出声圆场道:“牛长老,太叔长老不是这个意思。我们大家的意思是,大家既然已经联手了,牛长老如果有什么新的想法不妨和大家通个气。” 牛有道:“这是自然的。” 他死不承认有问题,大家也拿他没办法,尽管心存怀疑,可最终还是不了了之,此来也算是给牛有道一个提醒。 八派说是联合了,其他七派是经常碰头的,唯独牛有道这边所代表的紫金洞,几乎从不主动去找其他七派,八家聚会长期少一家。 七派其实巴不得牛有道能死多远死多远,可又因为牛有道对他们七派无所谓的态度给闹得心里没底,总感觉牛有道步步都走在了他们的前面。这种感觉,让他们既讨厌牛有道,又难以舍弃。 于是就出现了这样的局面,牛有道几乎不参与七派的聚会,而七派反而时常往牛有道这边跑。 当然,牛有道经常不在,他们经常跑空。 事实上牛有道如今也没必要跟他们互相通什么气,有莎如来在背后提供的情况,远比八派之间互相通气交换的消息详实的多。 几天后,缥缈阁再次向圣境内的八派通报了一件事情,圣境外参与督查的好几个门派被执法处死,包括燕国的逍遥宫和灵剑山,理由是懈怠督查之事,无视圣尊法旨! 理由就这么个理由,没有其他理由,可以说没犯任何错,但是说杀就杀了。 杀的都是那些想做老好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人,杀完之后,又让几派再次递补了人员进去。 刚刚奖励了天女教,回头又立马处死了其他门派的人,两相对比,圣境的意思表达的再清晰不过了。 圣境内的七派之前还怀疑是不是上了牛有道的当,等到这通报一出来,差点吓出一身的冷汗,果然如此,幸好听了牛有道的,否则突然丢了性命连喊冤的地方都找不到。 这次杀的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人,下一次恐怕就要杀办事不利的人了。 发挥不了督查作用,就有可能人头落地,一时间各派督查人员人人自危。 不用说,圣境内的七派人员开始继续折腾,也不敢再小打小闹了,被九圣一逼,都开始玩真的了。 之前还可以说是不了解缥缈阁的情况,现在已经给了大家一段了解的时间,也该用力办事了。 从这点来说,九圣之前没有痛下杀手,还是蛮讲道理的。 然而圣境内的七派人员也很苦恼,人手有限,不像外面的人还可以借助门派的力量,他们困在圣境内无处借力。 …… 紫金洞正宫大殿内,众长老齐聚,一名弟子宣读了外面打探来的消息后便退下了。 殿内一片静默,掌门宫临策环顾众人,出声道:“情况,想必有些人在之前就先一步听说了。如今的形势,不少门派都遭了殃,连逍遥宫和灵剑山都未能躲过,燕国三大派只有我紫金洞躲过一劫。不管诸位对牛长老有什么意见,事实证明,牛长老是有功的。” 严立当即附和道:“当初有人反对让牛有道加入紫金洞,如今看来,还是掌门英明。” 说这话有些违心,其实他心里如今是对牛有道各种不满,可他是掌门这边的人,这种场合得站在掌门这边说话。 傅君让呵呵笑道:“之前传来消息,牛有道在圣境内搞死了缥缈阁的人,不知是谁在大骂牛有道胡闹。如今证明了牛有道做的对,话锋又变了,还真是会变脸呐。” 严立脸色顿时沉下。 可依然有人不放过他,尹以德貌似好奇道:“严长老,你不是一直嚷嚷着说你徒弟管青崖是被牛有道害死的,不是说要严查吗?不是说要严审茅庐别院的人查找线索吗?如今掌门英明,那是查还是不查了?” 严立脸色越发难看,他的徒弟管青崖死了,而且是惨死。 管青崖被他抢着送到了无边阁,就是因为知道牛有道在外面的势力不小,担心自己弟子会在途中遭牛有道的毒手,认为只要躲进了无边阁就稳妥了,谁知突然中毒暴毙。 也不知中了什么毒,不止管青崖,随同管青崖一起送去的两人死前症状都一样,惨叫了整整一天,将自己给抓得面目全非,若不是商铺里的其他紫金洞弟子发现后制止,估计三人能把自己肚子里的肠子给挠出来。 据当时的弟子形容,死前的状况极为凄惨恐怖,让人不寒而栗,管青崖把自己的眼珠子都给活生生抠了出来,总之用尽了办法都没能把三人给救过来。 三人的毒发时间不一,有的早,有的晚。 最晚毒发的那位,因为见过前两人的惨况,不想遭太多活罪,竟以自尽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性命。 这逐一暴毙的死法,把当时商铺里的其他紫金洞弟子给吓得够呛,人人自危,几乎都吓得不敢再继续留在无边阁。 庆幸的是,最终只死了管青崖三人,毒发事件没有扩展到其他人身上。 因为事发在无边阁,惊动了无边阁,无边阁的人查验后,说是中了苦神丹的毒。 但无边阁不肯插手这事,根据三人的情况,说三人是来无边阁之前中的毒,无边阁不会插手外面的恩怨。若这样的事也插手的话,外面的事无边阁哪管的完? 紫金洞为此找到了晓月阁,可晓月阁那边矢口否认,不承认和自己有关,紫金洞也拿不出证据。 哪有那么巧的事,死的刚好就是得罪了茅庐别院的管青崖三人,想不怀疑到茅庐别院头上都难。 试问严立如何肯善罢甘休,自然嚷嚷着要查,牛有道在圣境内没办法去查,自然是要去查茅庐别院。 严立带着人跑去了茅庐别院。 面对如此阵势,管芳仪劝下面人不要慌,说严立想和道爷斗,还没那资格,除非再投一次胎! 她出面了应对,她一点都不慌。 出了一趟事后,道爷为了保茅庐别院的人在紫金洞的安全,早就留下了后手,管芳仪就不信宫临策敢揭这盖子,也不信宫临策制不住严立。 果然,宫临策及时出面拦下了,并把严立给带了回去,理由是牛有道正在圣境内为紫金洞卖命,没有证据不好妄动。 这自然是理由,对管青崖三人下毒的事,宫临策被牛有道拉着配合了,他不可能让查清这事。 面对宫临策的压力,严立不得不忍下了。 此时面对嘲讽,严立还想辩解什么,结果又被宫临策的眼色给制止了。 宫临策继续发话道:“我说这些,是希望大家明白,情况大家都看到了,九圣整顿缥缈阁的决心已定,各派不但人被杀了,还不得不动用门派的力量配合着去和缥缈阁斗。而我们紫金洞却能置身事外,皆因牛长老在圣境内苦苦支撑,所以我不希望这个时候还有谁忍不住想对茅庐别院伸手。” “诸位,最好都期盼牛长老在圣境内没事吧,否则递补人员就要从诸位当中出了。深入缥缈阁,犹如深入虎穴与虎谋皮,我想诸位没人愿意去吧?” …… 凌霄阁正殿外,以掌门关极泰为首的一干长老,只要人在宗门内的人全部露面了,迎接从缥缈阁回来的长老全泰峰。 全泰峰一到,立刻对众人行礼道:“见过掌门,见过诸位师兄弟。” “全长老辛苦了。”关极泰代表众人上前,亲自伸手相扶。 外面耳目太多,不是说话的地方,一群人随后进了议事大殿。 入内后,关极泰正色道:“之前听闻师弟在缥缈阁内找缥缈阁的麻烦,大家对师弟的行为颇有微词,如今证明师弟的所作所为才是对的,在此,我代表诸位长老向师弟陪个不是。” 全泰峰摆手:“当不起,各位师兄弟也是为宗门担心。说来,这次我能躲过一劫,也纯属侥幸。” 有人当即疑问道:“全长老,我观这次躲过一劫的人,大多都是和牛有道交好的人,你们之前是不是通过什么气?” 全泰峰再次摆手,可谓苦笑不已,“真的是侥幸,也可以说幸亏我机警。我听说牛有道在圣境内搞事,就觉得有些不对,后来发现四海那帮人也一个个都在找缥缈阁的麻烦,越想越不对劲,那些人是穿一条裤子的,我觉得那帮人这样做必定有原因,尤其是牛有道那厮…我是越想越不安,最后也硬着头皮有样学样了。” “直到不久前几派的人头落地,我才醒悟过来,那帮家伙应该是看透了九圣的用意。说来真险,实在是太凶险了,差点就没机会再见诸位了。” 原来如此,众人皆唏嘘不已。 事实情况也如此,看到四海等人行为有所反应的都躲过了一劫,而反应迟钝的都丢了性命。 关极泰道:“师弟,你此番回来又是为何?” 全泰峰苦笑道:“是来向宗门求助的。看这情形,九圣动了真格的,再不痛不痒的找缥缈阁点小麻烦,怕是难以混过去。而我人手有限,想过关必须请得宗门的力量相助才行。诸位,我若死了,恐怕就要诸位当中出人去缥缈阁接手了。” s:这章写完发现有关洪运法的内容有些敏感,是删了大半重写的,耽搁了,下一章可能较晚。 第一零九二章 缥缈阁的人都是没用的废物! 没有任何的拐弯抹角,说的很直接,就是来请求宗门帮助的。 敢拉整个宗门去查缥缈阁也算是有恃无恐,知道这些人没办法拒绝,一旦宗门拒绝介入,在场的长老恐怕一个都别想逃过此劫! 凌霄阁众人一个个面色凝重,这实在是一个让人两难的抉择,可又没得选择。 不支持全泰峰?一个不能让九圣满意,九圣就会杀一个,会一直杀到这边全力支持为止,目前能看到的趋势便是如此。而这是历练开始之前谁都没有想到的,开始前一个个推诿回避,以为躲了过眼前就没事了,结果到了现在才发现,所有人都在九圣的局中。 “唉!”掌门关极泰一声长叹,“诸位,全师弟的话想必都听清楚了,诸位意下如何?” …… 宋国丞相府,紫平休走入亭内,慢慢坐在了贾无群的对面,叹道:“九圣整顿缥缈阁的动静,先生听说了吧?” 贾无群略微笑,淡然自若地点了点头。 紫平休:“对几个大派的人同时下了杀手,天下震动啊!” 贾无群提笔在纸板上写下东西给他看:洪运法的事应已激怒九圣,在这个关口下杀手,这是要逼各派发力! 紫平休颔首:“借各派的力量整顿缥缈阁,又用缥缈阁的刀处死了各派的人,既整顿缥缈阁,又能再次削弱修士力量,真是好手段呐。” 贾无群提笔再写:天下人为棋子,九圣乃棋手,仅此而已,谈不上什么好手段。 这段话看得紫平休心惊肉跳,连连对其摆手,同时还看了看四周。 贾无群微笑,又提笔写来:突对各派下杀手,洪运法之事应该是没查出什么,可见洪运法背后之人也不简单。面对九圣发力整顿,事已至此,缥缈阁内部不会再抱侥幸。大乱之相已现,天下恐有大变,丞相需谨慎小心。 紫平休斟酌着默默点头,听进去了劝告,正因如此,不免长叹一声,“上面的神仙打架,下面的凡夫俗子跟着遭殃。” 贾无群继续写字:但凡有牛有道的任何消息,及时通晓我。 紫平休笑了,“先生还真是对他高度关注。” 贾无群写出一行字转给他看:丞相勿笑,首对缥缈阁发难者,乃牛有道,乃首识破九圣图谋者。既洞悉局势,此人岂能坐以待毙?观他动向,兴许能辨风向、早知天时,可早做预判助丞相避凶趋吉! 紫平休笑不出来了,神情凝重,微微颔首。 …… 轩阁内端坐的邵平波慢慢放下了手中有关修行界的消息,虽然后知后觉知道的晚了些,但总胜过一无所知。 当然,他知道的也都是一些修行界公开的消息,一些需隐秘打探的消息也不会顺带着送到他这里来。 不过他总是能通过一些公开的消息而推断出一些幕后。 端茶入内的邵三省放下茶盏后,见大公子神情深沉且发木,看了眼搁在案上的消息,伸手取了观看。 看后方知是九圣杀了几个大派督查人员的消息,唏嘘一声,“那些大派平常高高在上,碰上九圣一个个都没脾气。” 邵平波:“图穷匕见,九圣发力,缥缈阁内部怕是要有一番激烈。” 邵三省:“大公子是怕缥缈阁内部的激斗余波会连累到我们?” 邵平波:“怕有用吗?那些人一旦你死我活较量了起来,整个天下都要被牵连,躲不过去的,迟早要被卷入。” “这种事,担心没用,也没什么好担心的。我担心的是牛有道!” “现在的情况证明,牛有道不愧是那个与我多次交手的牛有道,他是第一个识破九圣企图的人,这意味着他早已洞悉先机,步步走到了前面。他这种人的能力非同小可,一旦掌握了先机,圣境内的风波怕是很难弄死他。” “这人太危险了,一旦让他从这等风云中全身而退,必定是挟风云而来,到时候我恐怕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邵三省还是相信他的判断能力的,因此担忧道:“那怎么办?” 邵平波一字一句道:“不能让他活着回来!” 邵三省正欲开口,外面忽有人跑来,快步进入轩阁内禀报:“大人,陶总管的车驾来了。” 大内总管陶略来了?邵平波迅速起身,亲自赶去迎接。 陶略是皇帝身边的心腹,又掌握着晋国最大的谍报机构黑水台,对这种人,邵平波不敢怠慢。 人还没到门口,陶略已经领着随行侍卫大步进来了。 邵平波抢步上前见礼,“陶总管。” 陶略嗯了声,挥手示意其他人退下后,也不去坐,就在原地直接说道:“邵大人,陛下让我亲自来跟你说一声,让我务必向你亲口传达到位。陛下说了,对卫之战可以正式启动了,我晋国大军进攻之前的一应铺垫,你务必准备到位!” 终于来了!邵平波精神一振,拱手领命道:“臣遵旨!”放下手后,又试着问了句,“陶总管,器云宗那边答应了吗?” 陶略点头,“自然是答应了。你放心,这次应该不会再有变故了。” 邵平波立刻伸手引领,“陶总管里面坐下慢慢说。” 陶略摆手,“不用了,大事将至,宫里内外我还有许多事情要紧急安排,不宜耽搁。陛下的旨意我已带到,先走一步。” 转身就走,邵平波立刻跟上,亲自相送。 不但是陶略要紧张忙碌起来,送走陶略后的邵平波也紧张忙碌了起来,搬出了一堆文书将情况再次梳理。 战事将至,许多事情要准备在前面的,真正的战场厮杀反而是决定胜负的最后一步。 忙到半下午的时候,黑水台那边送来了有关齐、卫两国的最新情报。 传书人放下情报刚转身,谁知伏案的邵平波忽淡淡一声,“站住!” 传书人脚步一顿,慢慢转回身,拱手道:“邵大人有何吩咐?” 邵平波头也不抬,手中笔勾勒文书,淡然道:“给你背后的人带句话,我要知道牛有道在圣境内的详细情况。” 传书人观察了一下四周,“邵大人放心,话我会带到。” 邵平波边写边从容道:“不仅仅是要把话带到,而且要把事做到,区区小事,对你们来说,应该不难。” 传书人眉头一挑,“邵大人,你是在命令我吗?如果是对我黑水台的身份发号令,我也就认了,若是对我另一重身份出言不逊,我希望你能掂量清楚后果。” “后果?”邵平波停止了写写画画,顺手搁笔在旁,抬头冷眼扫去,“既然这话让你听了不高兴,那我就换个说法,你传话给你背后的人,就说我说的,缥缈阁的人都是没用的废物!” 此话一出,听的一旁的邵三省胆战心惊,得亏他了解大公子,知道大公子不是妄为之人,这样说必然有原因。 传书人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邵大人,你这是一点都不惜命呐。” 邵平波起身,走到了他跟前,与他面对面,面无表情道:“洪运法死的蹊跷,明眼人都能看出他背后还有人,可缥缈阁查出什么来了没有?圣尊们不是想知道洪运法的真正死因吗?告诉你背后的人,缥缈阁的人查不出来,那只能说明缥缈阁无能,但不代表天下人都无能,譬如区区在下就愿为圣尊解忧…只要让我去了缥缈阁,只需给我三天时间,我一定帮圣尊把逼死洪运法的人给揪出来!” “呵呵!”传书人冷笑一声,“邵大人这玩笑开的可真大。” 邵平波:“我没跟你开玩笑,我说三天能查出,就一定能查出,愿以项上首级作保!我若做不到,愿将项上首级献上!” 传书人讥讽:“还真没看出来邵大人能有这么大的本事。” 邵平波:“对别人来说也许很困难,但对我来说,信手可破,不过举手之劳。让我鼓动对卫之战,是缥缈阁的意思吗?不是!有人不想被洪运法的事牵连,想搅动天下局势来干扰,不想圣境再揪住洪运法的事不放,想制造出大事端来让圣境分心。” “我若去了缥缈阁,其一查洪运法和什么人有牵连,其二查你们这些人背后跟什么人有牵连,两件事幕后牵连的人理出来,只需交叉对比,幕后黑手自然就出来了。” “很难吗?对我来说,很简单的事情!当然,如果你背后的人不希望我去查,我也不会没事找事,自然是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传书人心中惊疑不定,“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邵平波:“你也许是真听不懂,也许是在装不懂。不过这并不重要,你只是个跑腿传话的,不需要懂太多,只要把我的话传上去,自然会有人听懂。不送!”伸手示意,你可以走了。 传书人神情变幻一阵,点了点头刚转身,邵平波忽又道:“别忘了我的事,我要知道牛有道在圣境内的详细情况。另外,告诉你背后的人,最好不要打我的歪主意,我这人最讨厌过河拆桥的人,事情我给他办了,他最好也讲点信用,否则,会有人把揪出洪运法死因的办法传给圣境的。告诉他,我是个不错的合作对象,我能帮他的忙!” s:中秋节快乐! 第一零九三章 放火烧 传书人不置可否,也不宜久留,沉默着快步离开了。 邵三省心有余悸,脚步艰难地凑近到邵平波身边,“大公子,你…” 邵平波知道他担心什么,面无表情道:“老邵,我没得选择,我若不强势反压,这些人必用尽办法杀我灭口!他们的人渗透到了什么部位,我们一无所知,防不胜防。” 邵三省:“大公子既有办法化解,又何必说出那样出格的话,万一激怒了对方…”叹声摇头。 邵平波:“对方直接找到我,让我鼓动对卫之战,势必要杀我灭口,可见根本没有把我放在眼里。话不重,不足以当头棒喝。对方应该是缥缈阁内的异己,而我出言不逊不把缥缈阁放在眼里才会令对方另眼相看,我不惧缥缈阁,对方才会有跟我合作的兴趣。” 刚还满心忧虑的邵三省顿时恍然大悟,明白了。 点出揪出洪运法背后之人的办法既是威胁对方,也是证明大公子的能力,或者说是利用价值。对缥缈阁出言不逊实际上是在引起对方的注意,是在把自己推荐出去,进而让对方愿意和这边合作。 想明白了,邵三省顿时佩服的五体投地,“大公子英明!只是…缥缈阁中的异己份子无异于是在对抗九圣,能是九圣的对手吗?真的是合适的合作对象吗?老奴怕最终会引火烧身啊!” 邵平波:“我有得选择吗?” 邵三省拱手道:“大公子既有揪出洪运法背后之人的办法,何不直接联系圣境相关方,直接献策为圣境效力岂不更稳妥?” 邵平波:“然后呢?献策之后呢?” 邵三省为之语结,忐忑道:“凭大公子的能力,兴许能得到圣境的重用。” 邵平波:“老邵,你一厢情愿想多了,我在九圣眼里什么都不是。九圣在整顿缥缈阁,只是在整顿,整顿之后的缥缈阁还是缥缈阁。就算能如你所愿,眼前呢?你觉得那些人能让我联系上圣境?我们根本不知道这些异己在缥缈阁内的力量有多大,也不知是哪一方的势力,联系谁才能保证不会撞对方手里去?” “为了对卫之战不泄密,我们一直被朝廷严密控制着,而眼前只是知道一个传书的人是缥缈阁的人,谁敢保证没有其他人,万一陶略也是对方的人呢?这不是没有可能。为什么安排来给我传书的人偏偏就是缥缈阁的人?” “这个时候敢妄动,对方一定会不惜代价弄死我,甚至直接弄死陛下都是有可能的。” “老邵,我已经被那些人盯上了,目前除了吓唬吓唬,令对方投鼠忌器外,根本没有其他办法。我们已经处在了命悬一线的地步,这个时候只有我们越冷静,才能令对方摸不清底不敢轻举妄动。我们越淡定,对方越不敢赌。何况对方现在需要这一场战事,我现在死了,卫国那边的局可能会出乱子,对方将前功尽弃!” 邵三省忧虑道:“真若和他们合作了,将来可如何是好?” 邵平波:“命都没了,还谈什么将来。先保住性命,先站稳脚跟,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等到战事成功,等我有了活动空间再从长计议。” …… 齐京,庭院中的颜宝如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如同家庭主妇一般,正在井边清洗着一堆衣物。 堂堂丹榜第二高手竟干这般杂活,倘若让修行界其他人看到了,怕是要惊掉下巴。 可清洗手法熟练的颜宝如却一脸恬静,躲在了这里,能得鬼医弟子的庇护,远离了那些恩恩怨怨,内心无比的宁静。 她也知道这份机会难得,大多人连鬼医弟子的门都进不了,更别说成为鬼医弟子的随从。 经历了太多的生生死死,若是可以的话,她愿意这样活一辈子。 衣物洗完,她提了一桶衣服走到后院的晾晒之地,衣服一件件取出抖开搭在绳子上晾晒。 洗过的衣物晾好后,她又将之前晒干的衣服收了,抱着去了主仆三人的房间,将主仆各自的衣服一件件折好摞放。 忙完这些,她方去了宅院中专门开辟出的医堂。 掀开布幔进去,发现鬼医弟子无心又在血淋淋的动刀子,一旁配合的郭曼对进来的她微微点头。 见在忙,颜宝如走到一旁没吭声,静静看着,只见无心在一静躺的男子胸口以刀划开胸口的皮肤,硬是在好好的皮肤上搞出一道长长的血淋淋的口子,不像治病的样子,反倒像是在雕琢伤口。 而静躺男子的脸部被白布包裹着,只抠出了眼鼻口的洞眼。 好一阵后,无心收了手上的刀,开始在患者胸口血淋淋的伤口上洒了药粉,之后又要来白布进行包裹。 忙完这些后,无心查看了一下患者的症状,确认没问题方抬袖拭了拭额头上的汗珠,就此转身离去。 剩下的一些事,自然有郭曼和颜宝如来收拾。 两人将一些瓶瓶罐罐以及血污之物收拾好了出来后,端了东西去清洗。 无心使用治疗之物的清洗和一般人物品的清洗有所不同,一律要用特制的药粉浸泡。 两个女人浸泡清洗之际,颜宝如忍不住问道:“这用刀子在一个人脸上修整,真能把一个人变得和另一个人一模一样?” 郭曼:“我也不知道,我也是头回见识,以前只是听先生提过一嘴,说是可行。” 颜宝如:“就算能变成牛有道,可牛有道人在圣境内,现在冒出个假的牛有道,就算再像,只怕也会被一眼识破。” 郭曼:“管他的,是人家主动要求的,出了事也不关我们的事。” 颜宝如:“我只是有些奇怪,先生怎么会答应干这种事?” 郭曼:“我也不知道,遇见的时候,那人正被牛有道的人追杀,说是一家人都死在了牛有道的人的手上,先生也许是一时动了恻隐之心才救了他。” 颜宝如:“确认过对方的身份吗?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郭曼:“能有什么问题,出了这个门,他要报复牛有道,那是他的事,和我们一概无关。问题是先生要这样做,你也劝了,能有用吗?” 颜宝如轻轻摇头,颇有些无奈,她的确是劝过,但是没用,轻叹了一声:“我只是不想先生卷入那些是非恩怨,我和牛有道交过手,那人很可怕,招惹上他还不知会惹来什么麻烦。好在牛有道人在圣境出不来,但愿不要出事。” 郭曼手上的清洗动作停下,目光闪了闪,试探着问道:“宝如姐,你好像很怕牛有道?” 颜宝如脑海中忽闪过一幕,被人揪住头发摁进蚂蚁窝的情形,那一幕的感觉,她一辈子都忘不掉,抿了抿嘴唇道:“我只是觉得先生没必要去惹他。” 郭曼好奇道:“宝如姐,难道你就不想找牛有道报仇吗?” 颜宝如苦笑:“他势力庞大,人脉广大,如今又是紫金洞的长老,身边高手如云,我连近他身都困难,他只需一句话就能逼得我如丧家之犬,这仇怎么报?我又拿什么去报?若非先生收留,若非忌惮鬼医的影响力,他肯定不会放过我。只要他能忘记我,以前的事情我也想开了,能过去就过去吧,我惹不起他。” “宝如姐能这样想也不是坏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郭曼点头赞同了一声,不过亦啧啧道:“说到这个牛有道,记得我当年听说他的时候,还不过是困居一地的小人物,没想到才这些年,已经经营起了如此庞大的势力,这人可真厉害啊!”目中有异样光彩闪烁。 …… 荒泽死地,一只灰翅雕遁入一座山林内,牛有道闪身落地,环顾四周。 草丛中窸窸窣窣一阵,钻出一只黑狐走来之际化作人形,正是狐族族长黑云。 都是老熟人了,也不客套,黑云走近便问:“又约我见面,何事?” 牛有道:“我要见敖丰,差不多也该和他见面谈一谈了。” 黑云愕然:“你要见自去见,找我作甚?你不会是要我陪同你一起去见敖丰吧?” 牛有道:“不是。他躲在无量园内,我现在还不到进无量园的时候,现在就算进了,在无量园内和他碰头接触也容易引人怀疑,无量园不是见面说话的地方,所以想请狐族帮忙,把他给请出来一见。” 黑云:“我说牛有道,你在开什么玩笑?你也知道他在无量园内,我根本联系不上他,连面都见不到,没有任何联系方式,我怎么帮你把他请出来,难道要我站在无量园外大声呐喊不成?” 牛有道:“人是活的,想想总会有办法的。” 黑云:“办法?什么办法?这事我真的没办法。” 牛有道:“没办法直接把人请出来,那就间接请出来。” 黑云:“那你倒是说说怎么个间接法?” 牛有道:“放火烧!我关注过那一带的地形,林木茂密,你安排人手潜伏到无量园四周,做好准备后同时点燃大火。只要火势凶猛,应该能把隐藏的无量园给烧出来。就算烧不出来,外面那么大火,无量园内的人焉能不出来救火?敖丰很有可能会出来参与救火。” 第一零九四章 武飞 “火烧无量园?”黑云吃惊不小,“牛有道,你还真敢想啊!” 牛有道:“那你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吗?” 黑云:“无量园可是九狗恨不得亲自坐镇的地方,你这把火一扫,动静肯定小不了,就不怕烧出麻烦来?” 牛有道:“能有什么麻烦?现在九狗加大了对缥缈阁的整顿力度,连我都感受到了缥缈阁内部有人蠢蠢欲动的抗拒,这个时候放把火正好,九圣肯定会怀疑是缥缈阁内部人干的,总之这个时候怀疑谁都怀疑不到我头上,正是趁机作乱、大肆放火的好时机。就算发现了是狐族干的,谁又能怀疑到我头上?” 黑云:“火一烧,你确定我的人能脱身吗?” 牛有道:“所以你要做足准备,准备好易燃之物,火势一起就要足够猛烈,火要越大越好。只要火势够大,无量园内的人才会出来的够多,才越有可能把敖丰给引出来。只要火势够大,无量园内的守卫才会担心威胁到无量园的安全,一旦无量园出事,谁都担不起责任,他们必然是要急着灭火,首要的是保证无量园的安全。” “如此一来,其他的都是次要的,无量园守卫无暇其他,才好掩护你的人顺利的悄悄撤离。” “族长,火一定要够大,若是火太小,轻易就能被扑灭了,守卫会迅速搜查四周。火小了,你的人危险,火大了,你的人才安全,才有充足脱身的时间,明白吗?” 黑云沉默着琢磨了一阵,最终微微点头,“此去无量园路途遥远,还要准备,我这边需要几天时间。” 牛有道:“保持联系,一旦准备好了,我会亲自过去。” 黑云:“废话,你要和敖丰见面,你不亲自过去,难道还要我去见他不成?” …… 临近问天城之际,牛有道注意到一座山上的一块巨石上垒了一块石头后,立刻驾驭灰翅雕降落了过去。 这是他和莎如来新的联系方式,巨石上没有垒石头,则说明没事,一旦垒上石头则说明有消息。 负责给两边传达消息的曲灵昆,牛有道觉得不能再用了,因为曲灵昆就呆在他牛有道的身边,时间久了容易被人发现端倪,所以不到消息传达万分紧急非要及时传递不可的情况下,不会再动用曲灵昆。 观察了一下四周,牛有道将巨石上的石头给搬了下来,又在巨石底下的缝隙中探手一阵摸索,摸出了一块石头,抽出了孔眼中的密信。摊开一看,是莎如来约他见面…… 两天后,牛有道又趁着夜色来到了和莎如来第一次见面的那处峡谷。 牛有道一到,先到一步躲在暗处的莎如来立刻露面了。 两人碰头之际,都很警惕地观察了一下四周,牛有道:“先生约见何事?” 莎如来:“你上次在信里说的事,不宜在信中传来传去,还是见面说的好。” 为这事?牛有道立问:“所托之事可是有眉目了?” 莎如来:“人倒是帮你找到了一个,但是未必符合你的要求,这人对天魔圣地内部的情况还算是了解,可若要说能掌握乌常的动向应该不太可能,他在天魔圣地算有点身份,但也仅限于外围,无法接触到真正的核心,事实上天魔圣地内部也没几人能掌握乌常的动向。” “人已经约出来了,就在几十里外的一个地方,你要见随时能去见。不想见就算了。” 牛有道:“什么人?” 莎如来:“天魔圣地长老竹信的徒孙,名叫武飞。” 牛有道:“确认能控制住吗?” 莎如来:“这点你放心,我执掌缥缈阁时发现了这家伙的一点要命的问题,问题我帮他压下来了,人早在我的控制中,正是为了不时之需而备着的。以前见他发挥不了什么作用,一直没动用他。你若要用,我就启用他,若是不用就算了。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天魔圣地自有一套自我防范的措施,找天魔圣地的人不易,这个武飞已经是我能做到的极限,完全符合你条件的人我实在没办法满足你。” 牛有道琢磨了一下,最终决定道:“先见人问问情况再做决定。” 蒙在黑斗篷里的莎如来挥臂一掀,又扔出一套黑斗篷给他,“穿上。” 牛有道一愣,只见莎如来已经摸出了一只面具扣在自己脸上,不由问道:“人不是已经被你控制了吗?” 莎如来:“人我是控制了,但他根本不知道是我,为个他暴露自己身份不值得。你不会想露出真容去见他吧?” 言之有理,牛有道立刻穿上了斗篷,斗篷里裹着的一张面具也戴在了自己的脸上,窃笑一声,“先生准备的充分。” “稳妥点好。走吧,跟我来。”莎如来招呼一声,两人前后飞掠而去。 一阵疾飞,两人来到了几十里外的一处山谷中,抵达后的莎如来抬手“啪啪啪”打了三声响指,显然是约定的碰头信号,牛有道观察四周。 不远处的阴暗处,一名虬须汉子钻了出来,闪身落在二人跟前,惊疑不定地看着眼前两个外形打扮几乎一模一样的人,慢慢拱手道:“不知二位先生召见所为何事?” 莎如来伪装出沙哑嗓音道:“武飞,这次找你,是有点事想问问你,你必须老实回答,若有任何隐瞒,后果自负。” 武飞深深叹了口气,被这样威胁显然不舒服,“问吧,什么事?” 莎如来看向牛有道,牛有道微微点头,亦憋着嗓音道:“乌常炼制鸦将的事,你知道多少?” 此话一出,莎如来目光一斜,盯向牛有道的眼神透着惊疑不定。 武飞愕然,“鸦将?这个我还真不知道。”之后忙又摆手解释了一句,“我真没有隐瞒,圣尊施展秘法的事,我怎么可能知道,我连见都没见过。” 牛有道:“乌常会经常在天魔圣地杀人吗?” 武飞迟疑道:“只要守规矩,天魔圣地没事怎么可能经常杀人,偶尔会有。” 牛有道:“你亲眼见过他在天魔圣地杀人吗?” 武飞:“以前见过一次,有人惹怒了圣尊,圣尊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其人给击杀了。不过圣尊也很少动手,我在天魔圣地就见过那么一次。” 牛有道:“你只见过一次,为何说偶尔会有?” 武飞:“有些我没亲眼看到,但是会听别人说起。” 牛有道:“天魔圣地的人被杀后会怎么处置?” 武飞:“圣地外围有一片乱葬岗,死的人应该都是葬在那。” 牛有道:“乌常亲手杀的人也是葬在那吗?” 武飞目光闪烁,不知对方问这些是什么意思,“应该是吧。” 牛有道:“究竟是还是不是,我要确切的答复。” 武飞:“这个我也不能保证,但我见过从圣殿那边抬出的尸体也是抬去了乱葬岗。” 这个消息令牛有道暗暗精神一振,继续问:“若是让你从乱葬岗盗几具尸骸出来,有没有问题?” 武飞诧异:“你想要乱葬岗的尸体?” 牛有道:“你只需回答行还是不行。” 武飞:“到了埋去乱葬岗的地步,已经成了尸骸,那地方凄凉又阴森森的,平常应该没人会去,也没人管,挖几具尸骸应该没问题。”心里也在嘀咕,若是把自己找来只为这事的话,那还真没什么风险。 牛有道:“埋在乱葬岗的人你都认识吗?” 武飞:“我进入圣地也不过三十年左右,三十年内死的人我也许有印象,三十年前的我肯定是不认识的。” 三十年?按照赵雄歌提供的情况,没那么久远,牛有道略放心道:“我若是给出几个人,你能找到他们在乱葬岗的准确埋骨之地吗?” “这个…”武飞琢磨了一下,最终摇头道:“又不是我埋的,我哪知道准确的埋骨之地。不过先生若真想知道的话,这事也不算太难,我可以去找埋尸的人打听打听。” 牛有道:“你去打听这个,不会惹人怀疑吗?” 武飞:“问题应该不大。一般去埋尸的人,在圣地都是底层没什么身份地位的人,找个机会无意中和他们吃喝一顿,可在闲聊之中打探一二,只要死者有具体的姓名身份,他们多少应该会有些印象。若有了结果,行事成功后,我也能找个被惹怒的借口将其灭口。这些人不知什么机密,又没什么身份地位,杀了就杀了,以我的身份背景没人会过渡关注,小心点应该不会有事。” “好!”牛有道表示赞赏。 一旁的莎如来正纳闷怎么回事,一开始听到鸦将,有点怀疑牛有道在打无量园的主意,可听到后面越听越迷糊了,盗掘尸体是几个意思? 见牛有道回头看来点头示意,莎如来当即对武飞道:“好了,你先回去吧。” 武飞愕然:“不给我死者的具体的姓名,我如何去打听?” 牛有道:“你不要想多了,有事会再联系你。” 莎如来催促一声,“走吧!” 武飞带着满心疑惑拱了拱,之后迅速闪身离去。 确认人走了,莎如来低声询问:“你怎么突然对天魔圣地乱葬岗的尸体有了兴趣?” 第一零九五章 火烧无量园 牛有道:“谁会对尸体有兴趣?受人所托而已。” 莎如来:“谁会托你找尸体?你之前问到鸦将,你不会是在打无量园的主意吧?” 牛有道:“先生想多了,无量园防守的铜墙铁壁一般,想打主意也没用。我是受魔教的托付,找几个人,魔教怀疑那几个人被乌常炼制成了鸦将,只要找到尸体就能确认。” 莎如来哦了声,“那你为何不告诉武飞相关人员的姓名,没有目标武飞如何去找?”话中显然透着怀疑意味。 牛有道反怀疑,“这个武飞真的可靠吗?你确定你真能控制住他?我还要看看情况,否则会给魔教惹来麻烦。” 莎如来看了看四周,低声告诉了他真相:“武飞与他师爷竹信的女人有染。当年竹信的女人外出圣境游玩,武飞是随行人员之一,我派人暗中监视之际,无意中发现了这对狗男女的奸情。” 牛有道讶异:“这武飞胆子不小啊!” 莎如来略摆手:“武飞认识那女人在竹信之前,两人早就有关系,后来竹信看上了那女人,武飞和那女人只好当做不认识,之后一直在偷偷摸摸。武飞其实挺害怕的,不想再跟那女人来往,可那女人不肯呐,一有机会就缠着武飞。那次外出圣境,就是那女人点了武飞随行。” 牛有道:“照这样说,控制那女人,控制竹信的身边人岂不是比控制武飞更划算?” 莎如来:“这种女人不可理喻,没有理智可言,充满了不可控性,换了你,你敢控制她?” 牛有道略琢磨后微微点头,想想也是,跟了竹信还敢纠缠旧爱,典型的不怕作死,有点疯,在这种女人身上下注的确有点危险。也正因为如此,牛有道略有担忧:“照这样下去,迟早要出事,武飞迟早要被那女人给连累。” 莎如来指了指你我脸上的面具,“所以呀,不敢让武飞见到你我的真容,不敢让他知道你我的真实身份。一直没有启用武飞也是这个原因,真要让武飞发挥大作用就必须先把那个女人给做掉。你突然要人,那女人身在天魔圣地我也不好下手,一时也没别的办法,只好冒险让武飞过来了。我还以为你有多大的事,敢情只是找几具尸体。” 他显然觉得自己亲自跑来有点小题大做了。 但对牛有道来说并非如此,虽只是与武飞短暂碰面交谈了一下,却已经从谈话中获取到了足够多的信息。 结合与武飞的谈话,至少对炼制鸦将的英灵来源有了大致的锁定范围,虽不敢保证和确定,但他推断的可能性很高。 之前他一直担心鸦将英灵的来源太广泛,尤其担心来自圣境之外,真要那样的话,范围可就太广了。 现在看来,来自外界的可能性很低,能这样推断自然有原因。 采集英灵的秘法可不是谁都会的,从圣境之外带外人进来太显眼,要过出入口那一关。 九圣也很少离开圣境,出入口就一处,九圣进出太惹眼,动静太大。 而照赵雄歌的说法,乌常没办法控制大规模的鸦将,只能少量控制,也就是说,没必要为点英灵非要去外界凑数。 如此一来,鸦将英灵来自圣境之内的可能性就大了。 但圣境内部的范围也不小,九家的人手也不少,可赵雄歌说了,鸦将现形时会呈现英灵生前的面目。 如此一来,就将其他八家的人给排除了,也许乌常手上的其他鸦将可能有其他来源,但至少在无量园内的鸦将不可能是来自另外八家的。 无量园由九家的人手联合守卫,拿另外八家的人炼制鸦将,另外八家的人又不是瞎子,这要是现形时被另八家看到了,等于挑明我杀了你们的人,非出事不可。 也许判断有误,但目标已大致锁定了无量园内的鸦将英灵有极大可能是来自天魔圣地的人。 有些问题会让人觉得杂乱且毫无头绪,但对有些人来说,只要有一些线索就够了。 对牛有道来说,这次见到武飞,他已经得到了自己初步想要的,接下来是进一步确认…… 火!很大的火,突然而至的一场大火,在苍茫山海中形成了一个巨大火圈,并迅速蔓延。 助燃物,加上风势,火势迅速扩大,火光渐渐冲天。 巨大的高温之下,火势中某地的空间似乎在扭曲,一个泛着淡蓝光华的裂纹突然撕开,崩溃成了一只淡蓝色的巨大的透明碗状物。突然爆出了一个空间、突然多出的一块地域,将燃烧的圆形火场给撑成了不规则状态。 而那透明碗状物中的山山水水、亭台楼阁清晰可见,里面有不少人在飞掠。 火中突兀出现的异象,宛若海市蜃楼。 透明碗光的弧面突然裂出一道口子,不少修士飞掠而出,四散而去,紧急奔赴火海,施法扑灭烈焰。 修士灭火的速度是高效的。 躲在一座山巅树冠中的牛有道正远远看着,陪同一旁的黑云突然伸手指了个方向提醒:“真的出来了,在那边!” 牛有道扭头看去,只见所知方向的火海外围冒出了一股不起眼的烟柱,当即沉声道:“剩下的我来处理,你们快撤!” 黑云二话不说,直接闪身离去。 牛有道亦从树冠中蹿落,在林中快速飞掠,朝那烟柱方向而去…… 火海中,敖丰施法狂拍,掌力扫中之处,燃烧的火源顿被压灭,挥手卷起附近溪潭中的水流冲击火源。 一名缥缈阁服饰的人员落在一旁,同样在施法灭火。 敖丰开始以为是一起从无量园内出来参加灭火的人,忙于灭火,并未太过注意。 待到对方凑近到了自己身边,才发现对方的面容很陌生,似乎还戴着假面,顿时警惕道:“什么人?” 来者道:“敖丰,是我。” “你是…”敖丰迟疑,觉得这人声音有点耳熟,好像在哪听过。 “是我,牛有道。”来者自报姓名。 “是你?”敖丰大惊,醒悟,对方的声音和他印象中牛有道的声音吻合上了,惊疑不定道:“你来作甚?” 做梦也没想到居然能在此地遇见牛有道。 说话间迅速环顾四周,他不管牛有道是无意中经过此地的还是怎的,总之不希望任何人看到他又和牛有道在一起。 “跟我走,快!”牛有道招呼一声。 敖丰根本没有任何跟他走的意思,“我还要灭火。”说罢再次大力灭火。 牛有道催促:“这么大火,人员分散四处救灾,形势慌乱,少你一人也发现不了。” 敖丰:“我没时间跟你扯。” 还给脸不要脸了,牛有道嘿嘿冷笑:“你如此尽职,牛某佩服。好啊,只要你不怕别人发现我跟你在一起,牛某就留下助你一臂之力。”说罢竟一把撕下了脸上的假面,也在那再次挥臂施法灭火。 假面下果真是牛有道的面容,见他真要留下,敖丰反倒停下了,低沉着声音怒道:“你想干什么?” 牛有道扭头一瞥,“跟我走,去去就回,不会给你惹麻烦。” 四目对视,敖丰旋即又快速看了看四周,最终咬牙道:“走!” 两人快速脱离火场,借着山林起伏地形和林木的掩饰快速遁离。 远离火势地带后,牛有道将敖丰带入了一处之前勘察好的隐蔽之地。 两人躲入山涧深处后,敖丰突然一把拽住了牛有道的衣襟,怒道:“你想干什么?” 牛有道一把抓了他的手腕,用力掰着他手腕,“先生不会是想杀人灭口吧?荒泽死地你试过的,你杀不了我,你不会想搞出打斗动静把人给引过来吧?” 两人较劲之下,都动用上了法力,敖丰惊悚发现自己的法力冲击对方时竟无处着力。 敖丰挥手一甩,甩开了对方,面目狰狞:“我问你想干什么?” 牛有道:“自然是来与先生一见。” 敖丰:“有什么好见的…”说到这一怔,哪有这么巧遇见的事,心惊肉跳道:“无量园外的火和你有关?” 牛有道颔首:“就是我放的,不放这把火,如何能把先生引出来一见?” 火烧无量园?火烧无量园竟是因为我?敖丰一脸发指模样,“牛有道,你疯了吧?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嘘!”牛有道竖起一根食指在嘴唇边,示意声音小点,“敖先生勿急,我此来也是为了先生好。” “为我好?”敖丰顿时冷笑不止,“牛有道,我被你害惨了,你的好意我消受不起,免了!” 这还真不是说说而已,为牛有道作证后,让他意图离开无量园的企图破灭了不说,还被师傅给骂了个狗血喷头,这辈子怕是要老死无量园。更重要的是他证明了缥缈阁不守九圣的规矩,真正是把缥缈阁给得罪惨了,后面的日子不好过。 就算离开了无量园,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可是当时没办法,他为了保住性命不得已而为之。 牛有道摆了摆手,“先生的心情我理解,但现在时间有限,不是废话的时候,咱们长话短说。” “没什么好说的。”敖丰挥手拒绝,并指着牛有道的鼻子道:“就此打住,别想再拿什么要挟我。我警告你,事情闹开了,大不了大家一起去死,你也别想好过。给我滚!”说罢扭头就走。 牛有道淡然道:“敖丰,我离死不远,你真愿意跟我一起去死吗?” 第一零九六章 我的同伙来自荒泽死地 刚迈步的敖丰瞬间停步,猛回头看向牛有道,见他一脸从容淡定,哪像是将死之人,沉声道:“你少跟我来这一套!” 牛有道:“敖先生,我没跟你开玩笑。什么狗屁督查缥缈阁,我们只不过是九圣利用的东西而已,我再怎么为九圣尽力卖命也无异于饮鸩止渴。一旦整顿完毕,利用完了,缥缈阁要重拾为九圣执掌天下的威仪时,我们这种曾在缥缈阁头上作威作福的人还有活路吗?九圣不会管我们的死活,到时候我们一定会死的很惨。” “我很清楚我的下场是什么样的,我甚至能想象到自己最后是怎么死的。最后的情形是,缥缈阁已经整顿的差不多了,而我们这些人还茫然无知,还在继续找麻烦督查,不知九圣什么时候会罢手。九圣突然罢手的时候我们事先一点都不知情,突然有一天,缥缈阁突然就找个理由把我们给抓了。” “瞬间把我们这些督查给灭了个干干净净,瞬间震慑天下,缥缈阁瞬间重掌威仪,继续为九圣效力。而我们呢,谁会在乎我们的死活?”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敖先生,你说,我最后的下场会不会是这样?” 敖丰面色沉凝,思索着对方的话,这些他倒是没想过,但此时听来细细一想,还真有可能十有八九是如此。 原因很简单,九圣不是剿灭缥缈阁,而是整顿。九圣也不可能把自己的左膀右臂都给砍了,天下这么多人心叵测的人,天下这么多是是非非的事,九圣哪能事必亲躬,缥缈阁最后依然是缥缈阁。 牛有道呵呵道:“敖先生,你应该明白,我是活不了多久的,我左右是死路一条,你说什么大不了大家一起去死,你这说法很让我意外啊!你不用揭发我我也是死路一条,你拿这个威胁我有意思吗?” 敖丰慢慢走到了他的跟前,“你到底想干什么?” 牛有道:“听说守护无量果树的有乌常炼制的鸦将,你见过鸦将吗?” 敖丰咬牙切齿道:“我问你想干什么?” 牛有道:“很简单,为自己博一条活路。没人愿意甘愿坐以待毙,左右是死,为什么不争取一线生机?敖先生,你难道不想得到无量果吗?只要拿到了无量果,大可以找个地方躲起来,待到修为突破,还有拼命一搏的机会!” 竟是在打无量果的主意!敖丰震惊了,“你疯了吗?” “我没疯!因为我没得选择!”牛有道忽掷地有声,貌似情绪激动,忽抬手指着对方的鼻子,“你也没得选择,你若想送死,我随时成全你!” 敖丰腮帮子紧绷。 牛有道神情放缓,语气也放柔和了,“敖先生,你现在的日子想必不好过吧?可以想象,出卖了缥缈阁,又怎么可能会有好日子过。怎么办?难道你愿意这辈子就这样忍辱苟且一生,难道就不想博一把?想想吧,周围的冷眼,周围的不待见,你能忍气吞声一辈子?难道就没想过反抗?应该想过,只是不敢而已,因为反抗没用,找不到机会。” “可现在不一样了,我,牛某不怕死,牛某豁出去了,愿意舍身在前,愿意与先生里应外合。我愿与先生联手博出个希望来,就算死,咱们也能死个痛快。只要你我联手,未必没有机会!” 敖丰目光闪烁着,微微颔首着,冷笑着:“我明白了,你故意让我离不开无量园,目的就是让我回到无量园经受度日如年的煎熬。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你针对我精心预谋好的连环圈套,目的就是为了今天,是不是这样?” 牛有道:“说什么圈套有点过了,我没你想的那么深谋远略,只是类似的事情做多了,多少有了些经验,知道事情的结果必然是这样,便顺势而为了而已。这种事的关键还在你自己,无欲则刚,你若没有私欲就不会上钩,我也奈何不了你,你也不会陷得这么深。可一旦上了钩就是自找的,没必要喊疼,谁也怪不了谁,只能怪自己。” “敖先生,咱们这样埋怨来埋怨去没意义,敖先生是聪明人,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再想那些有的或没有的没有任何意义,咱们一起向前看!只要得到了无量果,你我皆有机会突破到元婴境界!” “敖先生,元婴境界,你不期待吗?你不妨想一想,那是什么滋味,还需要守在无量园度日如年做条看门狗吗?那滋味你想想,多好,长生不死,修行界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境界!” 敖丰深吸了口气,“你倒是想的美,我看你是在做美梦,得到了无量果又如何?得到了你也逃不出圣境,接下来便是针对你的无休无止的追杀,九圣挖地三尺也会把你给挖出来。他们会动用修行界的所有一切追踪手段追杀,我敢保证,在你还没有利用无量果突破到元婴境界前,他们就能把你给挖出来,你会知道什么叫做后悔!” 牛有道:“有你说的那么可怕吗?九圣真有那本事,荒泽死地的妖狐们为何还活得好好的?” 敖丰:“荒泽死地是荒泽死地,那本就是妖狐保命的倚仗,难道你还指望妖狐能收留你不成?” 牛有道忽现诡异笑容,“敖先生,无量园外那么大范围的火势瞬起,你不会认为是我一个人能突然间点燃的吧?” 敖丰略眯眼:“你还有同伙?圣境内竟有人敢和你一起做这种事?” 牛有道:“正是!我的同伙来自荒泽死地,也就是你口中的妖狐!” 敖丰震惊:“这不可能!九圣费尽办法也无法派人打入妖狐内部,妖狐不可能相信人类。” 牛有道微笑:“凡事总有例外的嘛,九圣不行,不代表我不行。先生不妨好好想想,荒泽死地那么大地方,我怎么会那么巧偶遇先生设局?我又怎么会知道晁敬的下场?还有那些那些的线索之类的,先生是聪明人,应该想的通的。” 敖丰目光急闪,倒吸一口凉气,“是妖狐在充当眼线帮你?” 牛有道:“那是妖狐的地盘,对狐族来说,小事一桩,不算什么。” 敖丰急问:“妖狐一族怎么可能帮你?你才来圣境多久,怎么可能那么快取得妖狐的信任?” 牛有道:“那是我的事,没必要跟先生详细介绍,先生只需知道一旦事成,随时可以躲进荒泽死地,静待突破到元婴境界的那一天便可!先生,你应该明白,我既然敢往前冲,就不会往死路上冲!” 敖丰沉默了。 牛有道催促,“先生,大火很快会被扑灭,火势一旦控制住,无量园的人立马会搜查四周,留给我们商议的时间不多了,需早下决定!” 敖丰目光闪烁道:“你就不怕我把你说的这些抖出来去将功赎罪?牵涉到妖狐这么大的秘密,足以免我一死!” 牛有道两眼瞬间炯炯有神,抬手顿点了一下他的鼻子,以大气魄斩钉截铁道:“我容许你去告密!先生可在过程中自行视情况斟酌决定,愿意继续干就干,愿意告密也随时可以。真的,牛某此言发自肺腑,你告密了我也不会怨你!如我对先生所言,一切都是自找的,怨不得别人!” “道理很简单,你身在无量园,我也左右不了你的决定。但就凭先生敢在荒泽死地违规抢掠,我就断定先生是个有追求的人,先生一定不愿继续在无量园苟且下去,只要有机会,我相信先生能做出明智的选择!” 敖丰显然有些意动,纠结道:“可是无量果看守严密,无量园内守护的高手如云,果树跟前有鸦将守护,果树附近还有九大圣地的人围了一圈轮值驻守。可以这样说,果树跟前的任何风吹草动都随时有好多双眼睛盯着,根本不可能有机会下手!” 牛有道:“我不信世上有不失手的东西,咱们有问题解决问题。许多事情我事先已经深思熟虑谋划过,我不会去做没有任何把握的事,机会还是有的,但需要我们自己去创造。” 敖丰:“你先把计划道来,我看看可行不可行。” 牛有道:“一下两下说不清楚,现在时间有限,你我抓紧时间先解决我目前面临的最大麻烦。” 敖丰:“什么?你说。” 牛有道:“我一开始就说了,鸦将!” 敖丰:“鸦将的确是个大麻烦,守在果树前不挪窝,任何人靠近都会被惊动,一旦惊动就会惹来整个无量园守卫的关注。我对那些鸦将也无可奈何,你让我如何解决?” 牛有道:“我自有办法,你先告诉我,有几只鸦将守护?” 敖丰:“不多,三只,分别守在果树的三个方位。” 牛有道:“你见过鸦将化成人形后的样子吗?” 敖丰:“见过,见过多次,只要人一靠近果树,鸦将立刻会化形戒备。而果树每天都会多次有人靠近,去清点果树上果子的数量,每次人一靠近,鸦将立马现形戒备。我也去清点过果子,所以多次见过。” 第一零九七章 惊险 牛有道:“听说鸦将化成人形后,会呈现死者生前的面貌?” 敖丰迟疑道:“是这么回事,三只鸦将现形后看着有点眼熟,他们生前我应该是见过,好像是天魔圣地的人,但没打过交道,我也不清楚是天魔圣地的什么人,叫不出名字。” 牛有道顿时兴奋道:“你可记得三名鸦将化作人形后的样貌?” 敖丰不解:“有点印象。记得又如何,难道你还要到处去打听不成?不是,你问这个作甚?” 牛有道就是要增加他的信心,也可以说是知道他不得不从后要增添对方的行事胆量,直言不讳道:“我有办法破解鸦将那一关。” 敖丰讶异:“你有办法?”可谓相当吃惊,没想到对方已经预谋到了这个地步。 牛有道摆了下手,先不解释那么多,而是快速从藏身之地出来,迅速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动静。 有些事情要不要现在做,他也有点犹豫,无量园那边控制住火势,解决了燃眉之急后不可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必然要大肆搜索,现在迅速脱身自然是比较稳妥的办法,可此时多走一步会减少后面不小的麻烦,但又害怕时间不够被无量园的人逮住。 刚为了稳住敖丰,和敖丰扯的较多,耽误了一些时间。 敖丰不知他想干什么,也跟着从藏身之地钻了出来,见他观察四周,也跟着观察了一下四周。 眼前的山山水水忽让他心生感慨,身在无量园被管控的很严,基本上是没什么机会出来的,再次出来没想到是被牛有道一把火给烧出来的。 眼见远处人与火的胶着还在继续,牛有道把心一横,决定冒险一把,回头对敖丰招了招手,又带着敖丰钻回了藏身之地。 跟回来的敖丰问了句,“怎么了?” 牛有道扯开衣领,伸手进胸口拽出了一叠白纸,又变戏法似的摸出了一只炭笔。 他此来是做了充足的准备来的,譬如联系赵雄歌,譬如先找武飞了解了情况,不准备到一定的地步不会轻易接近无量园,也不会放这把火。所以来之前也带了纸张在身,做好了万一能用上的准备,现在果然派上了用场。 白纸施法一抻,单手拿着也犹如有板面托着一般。 敖丰正奇怪这厮干嘛,牛有道已经用炭笔比划着说道:“三名鸦将化作人形的样貌,一个一个来,你说,我来画。” “……”敖丰哑口无言,看看作画的工具,感觉太过草率,怎么表达?怎么画? 牛有道:“时间不多,得快点,别磨蹭了,先说脸型。” 给了口述的方向,敖丰稍微琢磨着回忆了一下后,脑袋凑在了牛有道的身边,沉吟道:“第一个,脸有点方……” 唰唰声起,牛有道手中炭笔快速在纸张上来回画出线条。 “没那么方,颧骨这里再收一点。” 牛有道又迅速换了手指涂抹线条,将画中颧骨部位进行修改。 在提点中渐渐将一个人的脸部轮廓呈现后,加之牛有道那熟练的手法,敖丰忍不住多看了牛有道两眼,很是意外,这种绘画方式他还是头次见到。心里不禁在琢磨,这厮不会是为了盗取无量果提前做了这方面的练习吧? 若真是如此的话,牛有道若真准备的如此充分的话,他心中反倒增添了些许信心。 “眼睛鱼尾部位再下垂一点。” “这个额头再窄一些。” “鼻梁大概要再高一点,下巴尖一些。” 两人凑在一起很亲昵的样子,一个针对印象中不同的地方对画作提出修改意见,一个则虚心接受,哪里不对立刻对哪里进行修改,没有丝毫的迟疑,也耽误不起。 敖丰还没有正式答应牛有道去做那事,牛有道也没有要他明确答复,但两人的实际行动上明显已经狼狈为奸了,敖丰的状态很投入。 当然,两人状态投入之余亦紧绷着一根弦,一直有分出一心留心外面的动静。 唰唰的,牛有道画的飞快,很快,三名鸦将生前的面容呈现在了纸上。 但是画纸弄的比较脏,涂抹过的地方太多。不过这不重要,对牛有道来说,现在只是草稿,只要把草稿带走就行,回头他会重画一遍。 画完后,牛有道将三张画中人摊开在敖丰面前,问:“再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需要修改的地方?” 敖丰目光在三张画像上来回扫视,琢磨沉吟了一阵,最终摇头道:“好像和本尊还有些不同,但我凭印象记不太清、也说不清楚,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 牛有道:“口述画出来的有差别很正常,我只问你一句,差别会不会太大,认识他们的人见到这三张画像后能不能认出他们来?” 敖丰:“应该差不多了,除非鸦将和生前面貌差别太大,我对三名鸦将生前的模糊印象…应该不会有太大差别,否则我见到他们也不会觉得见过。认识他们的人见到画像应该是能认出的,至少和鸦将如今现形的模样差不多了,应该可以。”似乎确信般点了点头。 “好!”牛有道迅速将画好的折好收起,又将纸笔交给对方,“你把无量园内的防御或人员布置情况大致画给我。” 敖丰没二话,接了东西在纸上涂画,边画边解释,“无量果树就在无量园的正中央,三只鸦将就栖居在果树树杈上……” 牛有道仔细听着,两眼紧盯画上逐渐呈现的标示。 可并未持续一会儿,外面隐隐传来人声,“那边,你往那边去搜……” 两人猛然一惊,四目一对,意识到麻烦来了。 无量园那边的反应速度有点超出了牛有道的预料,在火势尚未完全控制之前就派了人搜寻。 敖丰迅速将纸笔推回,蹿到洞口悄悄向洞外窥探。 牛有道贴近洞口时,敖丰回头,向他做了推掌的手势,又指了指自己,再指向洞外,示意他出去应付。 牛有道点头应允。 敖丰回头略观察洞外,寻到了合适的机会突然蹿了出去。 很快,搜寻至此的人当中有人喝了声,“什么人?” 冒出来的敖丰道:“是我?” 喝声者问:“敖丰?你怎么在这?” 敖丰环顾四周,貌似搜查的样子道:“之前灭火的时候,我好像看到有人偷偷摸摸,不知是什么人,追了过来查看。” 喝声者立刻沉声道:“人在哪?” 敖丰:“隐约见人蹿进了这一带,找了找却不见踪迹,大家再散开把这一块搜一搜。” 喝声者闻听这里有嫌疑,当即挥手道:“散开了搜,仔细搜!” 众人领命四散,敖丰却不动声色地抢占了一方搜索方位,正是牛有道藏身的方位。 藏身之地的牛有道身子靠在狭小的洞口一侧,手上纸张已经收起,脸上已经重新戴上了假面,已脱下外套,正在将衣裳进行内外置换掩饰。 有人影闪到洞口,牛有道迅速摸上了腰间剑柄,蓄势待发,见到露面的是敖丰后,方松开了剑柄,目中略露赞赏神色,大概明白了敖丰刚才与搜寻者对话的意图。 敢在荒泽死地违规抢劫,还有荒泽死地比试结束后从容不迫作证的情形,已经证明了敖丰不是个沉不住气的无胆鼠辈,眼前的事更加证明此人颇有胆略。 怕就怕碰上猪队友,敖丰的能力让牛有道对行事越发多了几分把握。 敖丰一到,两人迅速往洞口深处进了进。 留心外面之余,牛有道低声道:“他们一旦发现了我,你不要管我,率先向我进攻,不要手下留情,务必撇清你自己。” 敖丰嘴角抿了下,这种话让他这个合作者颇为心安,“外面有人接应你吗?” 牛有道:“不要管我,我自会应付,自会想办法突围,计划中你的安全是首位的,你不能出事。” 敖丰:“里面的守卫情况现在怕是没办法再向你详细交代了。”刚才并未交代多少就被打断了。 牛有道:“我会再寻机会,要不了几天,我会亲自进一趟无量园,会现场勘查一遍,到时候我们再详谈。” 敖丰震惊:“你疯了?连九圣弟子都不敢轻易进去,你一进去就会引起怀疑。” 牛有道:“你放心,我们第一次碰头我也没打算能把所有事情给一蹴而就,后续准备我早已计划好了,不会引起任何怀疑。你不宜久留,出去,回去吧,我自想办法脱身。” 敖丰刚点头道:“你小心点…”洞外忽有人闪落的动静。 牛有道立刻侧身,轻挪步紧贴在了洞壁凹处,高度戒备着,这洞其实不深。 敖丰迅速闪身外出,刚好迎上了警惕着走进来的搜寻人员,随口给了句,“一口浅洞,没什么情况。”说着从容不迫地与对方擦身而过了。 搜寻者上前两步张望了一下洞内的情况,似乎信了敖丰的话,没再继续往前,也转身出去了。 贴身在洞壁的牛有道松了口气,对方要是再继续进来搜查的话,那他非暴露不可,他也只能是先杀了此人再佯装和敖丰厮杀再伺机突围。 出了洞的敖丰见同僚出来了,内心里亦是如释重负,太险了。 一旦暴露,他不知道牛有道能不能突围出去,但肯定会引来无量园大量高手追杀不休。 一旦牛有道落在了无量园的手上,那个后果无法想象,谁能保证牛有道的嘴巴不会被撬开? 第一零九八章 职责所在 最起码的,谁会相信这种事情是牛有道一人所为?必然怀疑牛有道后面还有人,也必然会想尽一切办法撬开牛有道的嘴巴。 虽松了口气,在牛有道没有彻底脱险之前,敖丰心里的那根弦还是紧绷的,闪落到带队者身边道:“那边没发现什么。” 没多久,四散搜寻的人员也陆续回来禀报,都没发现什么。 带队者挥手示意了一下,众人再次推进搜寻。 躲在洞中的牛有道等到外面彻底没了动静,才冒头,出来谨慎观察一阵后才迅速钻入了深山之中。 一路偷偷摸摸,连躲带藏,直到出了无量园有限人手再能撒及的区域,他才放开了速度全速逃离。 …… 冰雪圣地,风雪弥漫的冰崖上,一手扶杖,一手拿着奏报的雪婆婆佝偻着身子,发出嘎嘎如老鸦般的笑声,“有意思,天下钱庄的执事刚死的不明不白,如今居然又冒出人来火烧无量园。这圣境内太平久了,果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怪事开始一桩接一桩了。”说罢偏头,冷眼斜睨身后之人。 一旁的白无涯一声不吭,面色凝重。 嗖一声,白无涯抬头,发现雪婆婆已经不见了,音啸声划空而去,只见雪婆婆人影迅速消失在了空中,看方向似乎正是去了无量园的方向。 “唉!”白无涯一声叹,他不知火烧无量园的事是谁干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些。 火烧一趟又能怎样?什么都得不到,想不让人怀疑是在故意搞事引起注意都难。 …… 无量园被烧,整个圣境内部震动,这是在向整个圣境的禁地伸手,已经触及了九圣的逆鳞,如何能不震动。 问天城内,一壶茶水,两人对坐,黄班和玄耀皆神情凝重。 “大火有没有天灾的可能?”玄耀嘀咕了一声。 黄班叹道:“突然间冒出那么大的火势,无量园四周同时燃起大火,怎么可能是天灾,肯定是人为的。那么大范围同时起火,不像是一两个人能做到的,团伙作案呐。” 玄耀缄默一阵,亦叹道:“也不知是谁,这么大胆子,这样烧一烧有意义吗?” 黄班:“这样做根本得不到无量果,摆明了是白忙一场。下面风言风语,已经有人把火烧无量园的事和洪运法的死做联想了,欲牵制缥缈阁的内部整顿呐。也不知到底是谁,难道不知越是这样搞,圣尊越不肯罢休吗?” 玄耀:“丁先生说要在外界常驻一段时间,收到这个消息怕是要坐不住了。无量园毕竟挂在缥缈阁的名下,出了这样的事,他想不赶回来都难。” 黄班:“听说九位圣尊的法驾已经陆续降临无量园查看火烧情况了,连圣尊都查不出什么,先生回来又能怎样?” 玄耀:“不可能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丝毫不过问反倒惹人怀疑,起码得做做样子吧。” “唉!多事之秋,本届掌令刚好落在先生头上,事情最后会发展到什么地步谁也说不清。”黄班一阵唉声叹气。 玄耀摇头,一脸无可奈何的样子。 …… 圣境内暗议如潮般掀起之际,牛有道又出现在了一处云雾缭绕的深山中。 一处离天魔圣地不算太远的地方,暗暗藏身在树冠之中观察着,戴着假面和黑斗篷。 等了好一阵,一条人影落在溪谷中,东张西望着,正是武飞。 牛有道从树冠中闪出,武飞警惕着,牛有道向其亮出了手掌,掌心画着一朵梅花。 这朵梅花是见面的暗号,是为了让武飞确认接头者身份的。莎如来不会跟着牛有道跑来跑去,莎如来的身份也不适合到处乱跑,如莎如来所言,他那种人反而是被九圣盯的最紧的人。 这次碰面,莎如来没来,牛有道单独来碰头,又不想让武飞知道他的身份。武飞不知来人是真是假的情况下,莎如来事先必须帮二人约定碰头暗号。 约在离天魔圣地不算太远的地方碰头,也是为了方便武飞,武飞的身份没合适借口的情况下不宜随时动用大型飞禽,怕会惹来关注。 两人确认了彼此身份后,牛有道没有过多啰嗦,袖子里掏出折好的纸张递给,“你看看是不是天魔圣地的人,看看认不认识。” 武飞接到手,打开一看,见到第一张画像便愕然道:“褚卫城!” 牛有道问:“认识?” 武飞盯着仔细审视,画像上的笔迹已不是炭笔所画,牛有道为了对武飞隐瞒身份,已经用毛笔精心临摹复制。 没办法,此事必须谨慎,他用炭笔给某些人画过画像,这种独特的画技他必须加以掩饰,否则很容易暴露身份。 仔细确认过后,武飞颔首道:“画像和本人有点差别,但样貌像是他,如果是天魔圣地的人,应该是他没错。他应该是十几年前犯了事被处死了,我记得那次跟他一起处死的人有好几个…” 翻到下一张,见到画像,又脱口而出道:“徐子灵。” 再翻下一张看,名字又脱口而出,“广鹤。”抬头看向牛有道,“应该不会有错,应该是他们,他们正是十几年前犯事后被一起处死的那些人中的三个。那次的事惹怒了乌常,我有印象。” 牛有道精神一振,“你上次说的我还记得,你说过应该能找到死者的骸骨,现在,我要你找到三人的骸骨交给我。” 武飞有些为难道:“事情已经过了这么多年,骸骨保存情况我也不清楚,能不能找到完整骸骨我不敢保证。” 牛有道:“阴气较重之地,骸骨不容易腐化,我也不需要你找到完整的,只需把三人头骨交给我。但有一点你必须谨记,必须是他们三人本人的骸骨,决不能有错,明白吗?” 对方所担心的,其实也是他缜密思索梳理计划后考虑到的问题,也有这方面的担心,因此上次之后又让袁罡直接传讯联系了赵雄歌。为了隐晦和保密,只问赵雄歌是不是要全尸。 他相信只要袁罡这样一问,赵雄歌应该懂是什么意思。 果然,赵雄歌懂了,给予的回复是,残体也行,但颅骨效果最佳! 有了这个答复,牛有道自然是要效果最佳的颅骨。 只要头骨,武飞放心不少,颔首道:“我尽力一试。” 牛有道立刻严正警告:“不是尽力一试,而是必须要办好。我再重申一次,必须是要他三人本人的头骨,千万别搞混了。东西到手后我有办法验证真伪,假若有失,你应该明白后果。” 武飞默默颔首。 牛有道指着他手中画问:“三人名字记下了吗?” 武飞当即逐一再看过,“褚卫城,徐子灵,广鹤,都记下了。” 牛有道立刻伸手将对方手中画给要了回来收起,同时安慰道:“你放心,我们不会过河拆桥,我们还希望彼此能继续合作下去。如果那个纠缠你的女人让你觉得不安,如果你需要,而自己又不方便动手的话,找到合适的机会,我们可以帮你解决掉。当然,什么时候下手合适,应该还需要你配合。” 武飞抬头看来,连连点头道:“如此最好!那女人时常会主动找来,身在天魔圣地,我实在是不知该如何回避才好,我实在是怕了她。我这些年不敢在天魔圣地有所作为,就是怕惹来其他人嫉妒而被盯上,怕会被别人发现端倪。你们若想我给你们提供更大的帮助,最好是帮我除掉她,我个人实在是找不到机会下手,又不敢告知其他人帮忙。” 牛有道摁手奉劝:“稍安勿躁,先把眼前的事办好再说。” 武飞当即保证,“你放心,我一定尽力。” 该交代的都交代了,两人就此别过,联络方式依然由中间人莎如来解决。 分开后,牛有道将那三张费尽心思甚至是冒了巨大风险得来的画给毁了,之后直奔守缺山庄方向,途中找到了扔下的秦观和柯定杰,一起赶赴。 …… 圣境出入口,波光涟漪闪动,一行人从中走出,正是获悉圣境内惊变而返回的丁卫一行。 丁卫沉着一张脸,无量园被烧,令他的心情很糟糕。 入口出来,登上山顶的丁卫一行嗖嗖飞向附近的守缺山庄。 金翅和飞行坐骑等类似方便传讯的东西在圣境内是受到严格管控的,不允许随意带进带出,而守缺山庄的作用就是补充这项规定中的薄弱环节的,守缺山庄主要职责之一便是负责看管或准备进出圣境要员坐骑的。 凭丁卫的身份自然不会靠法力奔波,山庄自然备有他用的坐骑。 “长老,人来了。”山庄楼阁上的秦观忽提醒了一声。 正在楼阁上登高徘徊的牛有道回头一看,见到丁卫一行来到,笑了,不出所料,果然来了。 二话不说,迅速下了楼阁,迎上了大步而来的丁卫一行,拱手行礼道:“拜见掌令” 丁卫停步冷眼道:“你在这作甚?” 牛有道皮厚,“没办法,职责所在。” 丁卫冷哼一声,任由对方职责所在去,现在没心情理会这厮,继续大步前行,身后披风飘荡。 牛有道却死皮赖脸的跟上了,边走边说道:“说来也巧了,我正有事向先生请示,没想到就在这里遇见了先生。” 丁卫边走边道:“说!” 牛有道紧跟着:“巡查到此,听到大家议论,说有人火烧无量园,不知是真是假?若是真的,卑职想去无量园查视一二,想请得先生同意。” 第一零九九章 奉旨督查 走到守缺山庄紧急备好的飞行坐骑前,丁卫停步警告:“牛有道,无量园不是你该去的地方。” 牛有道:“掌令的意思是,不许督查人员过问无量园的事情?” 话倒没什么,只是他说话的语气有点怪怪的,容易让人想歪了。 丁卫霍然回头,冷冷盯着他,差点想发作,对方的语气有点阴阳怪气,好像在怀疑他丁卫是在故意阻止督查人员去查无量园的问题,这个敏感时期,想暗喻什么? 丁卫尽量语气平静道:“无量园的事情自然有人会去查,你去了也查不出什么。” 牛有道:“洪运法的事好像也是督查人员查出来的。” 简短一句,隐喻却颇多。 丁卫眯眼盯着他,很想问问他是什么玩意,简直胆大包天了,居然敢这样跟他说话,若非顶着一个督查的身份,若非针对督查人员的生杀大权不在他手上,他现在就能宰了他。 丁卫没有再说什么,挥手一声招呼,数只飞行坐骑腾空而起,一群人闪身而上,腾空而去。 没答应牛有道去,也没有拒绝,关键是督查人员督查缥缈阁,而无量园名义上也隶属于缥缈阁。 “快!”牛有道不客气,挥手招呼上秦观和柯定杰,三人赶紧闪身上了自己来时的飞行坐骑,腾空追去。 耳畔风声呼呼,秦观和柯定杰面面相觑,搞不懂牛有道为何要这样跟丁卫说话。 “长老,你这样怕是把丁卫给得罪了。”秦观善意提醒一声。 牛有道呵呵道:“得罪?早就把他给得罪了,多这一次,少这一次,有什么区别吗?没错,人家是位高权重,可也奈何不了我们,他无权处置我们。” 两人唉声叹气,感觉长老这是破罐子破摔啊。 柯定杰:“长老,无量园别人躲还来不及,咱们干嘛非要去无量园啊!” 牛有道:“正因为别人都躲,咱们才要去。无量园出那么大的事,督查人员连过问都不敢过问,这还有个督查的样吗?我怕惹怒圣尊,哪怕去做做样子也行。再说了,你们不想去无量园开开眼界?再快点,别追丢了。” 柯定杰摇动指铃,命飞行坐骑全速飞行。 得了身边人提醒,丁卫回头看了眼,发现牛有道还真的追来了,内心里有点火大,然而迫于九圣的限制,又奈何不了,想收拾只有找机会。 没多久,牛有道三人终于追了上来,跟随在了丁卫一行当中…… 天苍苍,地无垠,当视野中的苍茫山林内出现了大面积的火烧区域后,丁卫一行终于到了。 丁卫没有急于降落,而是率队在上空盘旋了一阵,检查火烧区域的情形。 高空中查看了一阵,又低空查看了一阵,最后一行才落在了一座山坡上,丁卫走到前面,抬手亮出了缥缈阁掌令的令牌,面对一片火烧后狼藉的山野,喝道:“开门!” 稍微等了那么一阵,一道淡蓝色裂纹般的光华纹路在虚空中扭动着,突然阔张撑开,化作一只淡蓝色的倒扣碗状涟漪,涟漪内的山山水水、亭台楼阁就像是凭空出现。 光碗弧面裂出一道口子,里面出来了一群人,为首的是一名白发老头,发话道:“掌令来此何为?” 丁卫收了令牌,回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来看看。” 白发老头道:“这里的情况你知道,进来一堆人不合适,带两名随从就差不多了。” 丁卫微微点头,回头左右道:“你们两个跟我进去,其他人留在外面。” 一旁的牛有道一听急了,赶紧抢步上前道:“丁先生,我呢?” 丁卫根本不理会。 牛有道立刻挥手招呼上秦、柯二人,一起往白发老头跟前凑,走到对方面前问:“这位前辈,我们奉圣尊法旨督查缥缈阁,难道也不能进去吗?” 秦、柯二人实在是不知该说长老什么好,只能是亦步亦趋跟着。 “奉旨督查?”白发老头疑惑,回头看向丁卫,“是这样吗?” 丁卫能说什么,只能是微微点头。 白发老头皱了皱眉,也就没再多说什么,侧了身放行。 虽说放行了,可还是要接受检查。除了九圣外,任何进出此地的人都要接受检查,一般不许带进带出任何物品,只允许无量园内人员的日常必须品进入。必须品的进入也是要接受严格检查的。 搜身,一个人被三个人同时围着搜身,连丁卫也未能幸免,乖乖接受检查。 一些配饰什么的,包括随身的武器,都被解除在了外面。 确认没问题后,丁卫等人才被放了进去了。 人一进去,防护大阵入口又迅速融合了,整座大阵骤然一缩,蓝光一闪,无量园凭空消失了。 等候在阵外的人面面相觑,眼前的山山水水就这样没了,又是一片漆黑烧焦的地带。 而里面的人看外面的情形却无任何变化,外面的一切依然看得清清楚楚,很是神奇。 入内的牛有道三人东张西望,头回进这种禁地,不免好奇。 “听说圣尊来了?”与白发老头并行在前的丁卫问了句。 白发老头叹了声,“事发第二天就陆续到了,也没一直呆这,亲自过问了一下情况便离开了。” 话说的轻松,可丁卫听出来了,九圣肯定震怒了,这里的人不挨训才怪了。 无量园更像是个世外桃源,亭台楼阁错落有致,跟随中的牛有道一直在观察地形,不少园中人从门口或窗口冒头看着他们。 途中,牛有道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对方明显有些吃惊。 楼阁凭栏处的敖丰,眼神呈现惊愕反应,他还以为来了什么人,结果发现了牛有道。 事发当天,牛有道告诉他,说过几天会进无量园一趟,他还觉得牛有道疯了,没想到还真的跑来了。 见到丁卫后,他明白了,这是跟着丁卫来的。 他也不知道牛有道是用了什么办法让丁卫带了其进无量园。 有丁卫带领,他放心不少,他就怕牛有道乱来,狗屁督查擅自督查到无量园来,不引人怀疑才怪了。 牛有道留心了一下敖丰的住处,默记在了心中。 他本欲想办法去看看无量果树,谁知有丁卫在倒是省事了,丁卫直奔无量园中心地带的无量果树。 中心地带,由不知哪来的溪流环绕,环绕的“孤岛”中一棵大树屹立。 孤岛四周空荡荡的,空出了一大片场地,任何想接近孤岛的人都难免被发现。 空地四周环绕布置着九栋楼阁,牛有道一看便知是分数九大圣地的人员轮值看守的地方。 他们这些人一到,九栋楼阁内立刻各自冒出数人严密紧盯。 孤岛上那棵孤零零的大树并不算太过高大,约莫五丈高的样子,但是枝展较宽,犹如碧绿华盖。 牛有道紧盯那棵大树,不用说了,那棵大树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无量果树。 一行刚接近环绕孤岛的溪流,立见树冠中射出三只眼冒红光的乌鸦,瞬间雾化成三个面膛和皮肤皆乌黑的男子,站在树下警惕着三个方向,又都扭过脑袋,以冒着红光的眼睛盯着众人,显得异常诡异,正是守护鸦将。 牛有道眉头略挑,面对的守护鸦将面容符合他画过的一人。 白发老头抬手阻止众人,“丁掌令,大家不要再靠近了,绕圈走走就行,再靠近会出事。” 丁卫显然也是初次接近无量果树,立刻听话止步,问:“事发时,这里没什么事吧?” 白发老头道:“这里没事,事情发生在外面,无量园内一切平安。” 两人问答着事发时的情况,牛有道却暗施法眼紧盯无量果树观察。 果树华盖由十二道主分叉组成,每一道分叉中都若隐若现着一颗暗红色的果子,表皮粗糙形如荔枝果壳,拳头般大小,的确长的像是心脏。 更神奇的是,“心脏”似乎是活的一般,仿佛有心跳,果壳凹凸不平间的凹处隐隐有红光渗出。 这就是传说中的无量果,能发光的果子,初见者皆可谓大开眼界。 紧盯无量果观察了一阵的牛有道忽收神走向谈话二人,对丁卫插话道:“掌令,我想找其他人盘问下事发时的情况,看看会不会有什么发现。” 丁卫没回,看向了白发老头,似乎在问行不行。 白发老头打量了一下牛有道,也没说不行,人家毕竟顶着九圣督查的名义,只偏头示意了一下身后的随从,“去两个人跟着,寸步不离!” “是!”领命者拱手应下。 牛有道拱手谢过,领着秦、柯二人离开了这边。 回头没往别的地方去,直奔来路,遇见一栋房,便敲门招里面的人出来问话。 问话时,牛有道要求白发老头派来的两人回避一下,两人不肯。 “你们放心,不避开你们的监视,就在外面问话,让你们看到,不过谈什么不能让你们听到。” “不行。” “不是我不相信你们,在事情结果没有查出来之前,无量园内所有人都有嫌疑,我要避免嫌疑人员串供。” 面对这种说法,两人也做不了主,只得去了一人向那白发老者请示,请示后的结果是同意。 之后牛有道又示意秦、柯二人分别跟着那二人站开了些,理由是让秦、柯二人确定听不到这边的谈话声就可以停下,显然是防备盯梢二人会听到谈话内容。 于是就这样,牛有道以缥缈阁督查的身份开始问话,问的都是废话,问事发当时的情况。 无量园派来盯梢的二人目不转睛紧盯着。 问完一家又去下一家,最后自然而然的来到了敖丰的住处。 第一千一百章 江湖人称盗爷 牛有道顺这条路挨着一家家问过来,凭栏处的敖丰一看就知道牛有道的目的。 轮到这里,敖丰被叫下去后,与牛有道碰面在了路中央。 待到秦、柯和盯梢的二人退开后,敖丰看到了前面问话的情况,知道牛有道已经创造了良好的谈话环境,大可放心交流,低声道:“你还真跑来了。牛有道,我算是服了你,见过胆大的,没见过你这么大胆的,就这样跑来无量园,你还真够可以的,我估计九圣弟子知道了都要对你佩服的五体投地。” 牛有道:“没办法,之前和先生见面的时间太过短暂,许多事情还没有搞清楚,我必须想办法再和先生碰上一面才行。” 敖丰:“我就奇怪了,干这种事,你难道就一点都不害怕?” 牛有道:“害怕于事无补。凡事都是习惯了就好,习惯了,就是件事而已,谨慎去做便可,谈不上什么害怕。” 敖丰:“看来胆大包天的事情你干过不少。” 牛有道:“你这是夸我呢,还是贬我?先生,我进来一趟不容易,还是抓紧时间谈正事吧。” 敖丰:“这事我想了又想,就算能对付鸦将又如何,根本不可能成功,就此打住吧,没有成功的任何可能。” 牛有道:“定下了目标,只需朝目标走,遇上了问题解决问题,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去解决便可,还没有去做,怎么就知道没有任何成功的可能。” 敖丰:“不说其他的,目标处九座环绕的监视楼你看到了,每栋楼里都有九家的各自三人全天候监视,九家时时刻刻都有人盯着,图谋不轨的人根本没办法接近,一靠近就会被发现。不管你是偷也好,还是抢也好,就算得到了果子,这防御大阵根本无法硬冲出去。冲出去了也将面临不可能摆脱的追杀,牛有道,放弃吧,真有那么容易得手,圣境内比我们有能耐的人多的是,轮不到你我来打主意。” 牛有道:“你放心,只要解决了鸦将的问题,人的问题根本不算问题,我早有打算。” 敖丰:“你说的轻松,怎么打算?” 牛有道:“我会帮你把人调离,会给你创造动手的机会。” 敖丰惊疑不定,“给我创造动手的机会?你什么意思?让我去偷?” 牛有道:“你是无量园内部的人,监守自盗才是最佳的办法,你不去偷,谁去偷?” 敖丰:“你开什么玩笑?我胆小,你别吓我!” 牛有道:“你放心,不是你一个人在战斗,我会亲自来配合你的。等我再次进无量园的时候就是你动手的时候!” 敖丰:“你还要再进来?不对,你既然还要再进来,你自己动手不就行了,干嘛还非要我动手。” 牛有道反问一句:“你能把果树附近的守卫全部调离吗?” “……”敖丰哑了哑,最终道:“不能!他们不可能会听我的,也不可能会听你的。” 牛有道:“那可不一定,我自有我的办法。我有办法自然是我来负责调离,你来负责下手,这事不可能让太多人知道,动手的时候只有你我两人配合行事。唉,你这表情…先生,牛某不会让人做不可能做到的为难事情,我一定会为朋友考虑妥当。我再次进来的时候,一定会给你一个能让你放心大胆去下手的环境,你有了把握再去做,没把握可以不做,你觉得如何?” 敖丰:“我怎么感觉你在说梦话似的?” 牛有道:“是不是梦话,事实说明一切。好了,鸦将的事,还有附近守卫的事,已经有了解决之道,剩下的问题是怎么把东西给弄出去,这也是我这次来的主要原因之一。” 敖丰:“你先别担心怎么把东西给弄出去,我问你,下手后我怎么离开?我守在这里等死不成?大阵防护下,天上地下都被锁住了,稍有触及立刻会被发现,我怎么办?” 牛有道:“我说了,有问题解决问题,咱们一个一个来解决。我问你,你有没有机会离开无量园?总不能是进了无量园的人永远都不能出去吧?” 敖丰:“这倒不至于,但基本上也没什么出去的机会,无量园的人,每人每年会给一个月的假期,允许出去活动一个月。当然,你若不愿出去也可以呆在这不出去。对许多人来说,宁愿不出去,出去一趟回来后面临的严密审查会很麻烦,稍有出漏,宁可杀错不会放过!不出去的话,假期不会累积,会自动视做放弃。” 牛有道:“每个人出去的时间是固定的吗?” 敖丰:“不是,稍微有点需求上的自由,允许请假,一年只有一次。” 牛有道:“这不就结了,你到时候请假离开不就行了。” 敖丰差点瞪大了双眼,尽量克制自己的情绪道:“你疯了吧?进出的人都要接受检查,我怎么可能把东西给带出去?” 牛有道:“这就是接下来要解决的问题,怎么把东西弄出去。我刚才进来的时候,发现门口守卫也谈不上多严密,还是有机会的,只要能过守卫那一关,东西就能出去,你有没有机会把自己弄门口去值守?若没有,你可以把值守情况说说,我帮忙出主意想办法。” 敖丰差点苦笑,“这个还真不需要想办法,我现在就是看大门的。” 牛有道:“你?堂堂督圣尊的徒孙看大门?” 敖丰:“你还有脸问这个?你自己心里没点数?这还不是拜你所赐?荒泽死地回来后,你觉得我还能舒服不成?如今就是个打杂的,轮到无虚圣地这边守门时就由我去守门。你别想多了,就是看门报信,报知有人来了什么的,阵法开闭不归我管,人进人出的检查有其他人。” 牛有道:“我只想知道阵法大门开闭时你是不是在门口?” 敖丰:“是在门口,但根本不可能出去,何况看门的不止我一个。” 牛有道:“几个人看门?” 敖丰:“两个。” 牛有道:“你多久轮值一次?” 敖丰:“这里有几家就几天轮一次,九家,每九天轮一次。” “九天?”牛有道嘀咕了一声,复又问:“阵法出入口开启有规律吗?” 敖丰:“这哪有什么规律,圣地随时可能来人检查,人到人出没有任何规律可言,事凑到一起的时候一天可能开启几次,有时十天半个月都未必会开启一次。” 牛有道:“出了眼前这样的事,是个机会,开启的频率应该会频繁些。若实在是逮不住机会,那只有慢慢等机会。” 敖丰:“等什么机会?” 牛有道:“你先做件事情,我会让狐族派人想办法摸到门口,待到阵门开启时,你要做的是和狐族互相传递一次消息。” 敖丰吃惊,“这怎么可能做到?” 牛有道:“大门的位置我已经记下了,狐族的信会想办法送到门口,会做出让你辨识的记号,你留心观察应该能发现。至于你怎么取得消息,又怎么将消息传递出去,这个你自己视情况而定想办法。现在说太多其他的没用,下一步的行动计划,我会让狐族传递给你。” “想得手,你就必须想办法完成这个过程,你只有经历了这个过程,接下来的事情你才会有把握。只要按我说的去做,你自然会明白。” 敖丰:“你跟我讲的这些,我怎么感觉都挺虚无缥缈的。” 牛有道:“感觉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不能做到。现在我不宜跟你交谈太久,你只需知道,我不但会把东西给弄出去,还会让你安全脱身,而且无量园还不会发现东西丢了。” 敖丰:“说的比唱的还好听,这不可能!” 牛有道:“当年江湖人送牛某外号‘盗爷’,是不是浪得虚名得做过了才知道。好了,说的有点久了。记住我交代的事,我会一步步引导你去做,不用怕。别人问起,就说我问的都是事发时的情况,我问其他人的也是这些,告辞!” 说罢不管敖丰的反应,径直转身而去,又再次找下家了。 连找几家后,正在与另一人在路上交谈之际,丁卫一行来了。 走到牛有道跟前后,丁卫淡淡问道:“你是准备留下来继续盘查,还是跟我一起离开?” 牛有道:“先生现在就走吗?” 丁卫不置可否:“你有你的职责,你若想留下我不勉强。”说罢就走。 牛有道立刻对谈话者说就此打住,然后匆匆招呼上秦、柯二人走了。 他来就是为了和敖丰碰面的,又不是真来查案的,何况他知道发生的事和无量园内的人没有任何关系,哪会继续在这里浪费时间。非必要,不会久留。 离去的途中,白发老头突然问了句,“牛有道,可有发现什么问题?” 素未谋面,能喊出名字来,可见已经通过丁卫的口中知道了些什么。 牛有道一本正经道:“前辈最好还是不要过问的好,有什么问题我会直接呈报给圣尊!” 白发老头脸颊抽搐了一下,欲言又止之后最终还是闭嘴了。 丁卫下意识回头瞅了牛有道一眼,心中暗暗琢磨,难道真的被这厮发现了无量园内部有什么问题不成?若真是如此的话的,恐怕要掀起一场狂风暴雨。 他也想问问有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奈何牛有道已经那样说了,他也不敢再多问什么。 第一一零一章 腹中藏物 出无量园时,一行人又被再次仔细检查了一遍,连丁卫都老老实实配合着。 总之是进出此地的人几乎都得是空手进出。 出了无量园,目睹无量园很神奇的凭空消失后,丁卫一行率先驾坐骑腾空而去,牛有道立刻令人追上。 待其追到,丁卫瞅着牛有道问了句,“怎么?你还想跟我去大元圣地不成?” “您不回问天城?”牛有道问完之后发现自己问了句废话,谁说对方一定要回问天城,问天城是他牛有道的落脚地方,又不是人家缥缈阁掌令的固定落脚点,那只是人家手下的一个部门而已。 丁卫没理他,率众径直远去,总之没有朝问天城方向去。 “……”牛有道一阵纳闷,感觉被丁卫给耍了,敢情丁卫之前的要不要跟他一起离开并不是一起回去,仅仅是一起离开无量园而已,感觉就是要把他给弄出无量园。 出都出来了,也没脾气,挥手示意秦、柯二人另换方向而去。 回头看看大地上那块烧焦的痕迹,牛有道调侃了两句,“怎么样,开了眼界吧?无量园整个修行界能进的人不多,有幸见到无量果的人更是稀少,足以成为你二人将来的谈资。” 柯定杰苦笑道:“长老说笑了,无量果…这种事我们就算回了宗门也不敢随意拿来当做谈资。” 秦观叹道:“也不知哪个狗东西那么大胆,居然敢火烧无量园。” 牛有道嘴角略抽,抬头看天…… 途中,秦、柯二人担心的事情又出现了,两人又被牛有道给扔在了路上。 提前有此担忧也实在是被扔习惯了,习惯了还担忧只因等待的过程太过无味,还得小心躲藏怕被人给发现。 目睹牛长老驾驭飞禽单独而去,秦观唉声叹气道:“不知长老究竟想干嘛。” 柯定杰冷不丁回了句,“敖丰!长老进无量园不会是想见他吧?” 秦观回头,两人目光对视,都有同样的怀疑。 别人不知道牛长老和敖丰暗中有勾结,他们两个却是知道的…… 荒泽死地的一处山林中,一只黑狐钻了出来,化作了狐族长老黑云。 “来了。”盘坐的牛有道打了声招呼,也站了起来。 黑云走到跟前,“又有事?” 牛有道:“我刚从无量园出来。” “啊!你进了无量园?”黑云吃惊不小,见对方点头承认了,不免担忧,“你能进去,干嘛还要让我们冒险放火烧一次?还有,你这样进出就不怕引起怀疑吗?” 牛有道:“不出所料,无量园内戒备森严,我和敖丰的接触都在关注中,不能有任何小动作。无量园内不是说服敖丰配合的地方,火烧把他引出来碰面是对的。至于怀疑的问题,你不用担心,没把握我不会进去。” “敖丰那边我已经沟通好了,接下来就要看你们狐族地头蛇的本事了……” 与敖丰联系的具体计划由此详细对黑云娓娓道来,并进行了缜密细致的商议。 一切沟通妥当后,黑云舒出口气来,面有担忧神色,“当年我们能在罗秋的眼皮子底下与老族长联系,对他传递消息自然也没什么问题,我有把握不让无量园的人发现,就是不知敖丰会不会配合。” 牛有道:“会不会配合,试过了才知道。他身为督无虚的徒孙,轮到无虚圣地值守阵门时还是有些优势的。” 黑云颔首:“我这边会尽快派人过去跟他建立联系渠道。” 牛有道:“这事,我们失手不起,所以务必小心谨慎。” 黑云:“你放心,论对这方世界的了解程度,没人比得过我们,我们虽然打不赢九狗,但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干点偷偷摸摸的事还是没问题的。哪怕是为了老族长能重新恢复,我们也会谨慎小心的。” 牛有道嗯了声,“说到对这世界的了解程度,刚好有一事需要你们去办。” 黑云:“什么事?” 牛有道:“海域所产的七色宝珠,听说过没有?” 黑云:“你说的可是海里的虹蚌所产之物?” 牛有道:“没错,就是那东西。” 黑云稀奇:“那东西除了好看也没什么作用,最多充当一些夜明珠的作用,充当夜明珠还嫌照明乱了颜色,也就用来点缀色彩最合适,你要那东西作甚?” 牛有道:“我自有用处,东西弄到了你会知道做什么用。你派人去海中采集一些,记住,要红色的。” 黑云:“这个简单,顶多费点事,但很安全。” 牛有道:“事情往往会在不重视的细节上出问题,细节上的问题也往往是致命的,不要马虎大意,还是要谨慎些,不要让人发现。” 黑云:“你放心,对了,要多少?” 牛有道:“七色宝珠我见过,有几颗应该够了。不过我见过的大小不足以作为论证,为了稳妥起见,弄十颗吧,这事尽快安排。” 黑云:“好,我回头就安排人去操办,到手了立刻给你送去。” 牛有道摆手:“不用给我送过去,就留在你这。另外在你这里准备一处密地,我要用。密地里再准备一些材质坚硬的木料,还有石头,玉石也要些,对了,还有树脂。” 黑云狐疑:“这些都简单,不会有问题,随时可以备好。” “那就这样吧,我先走了,东西准备齐了立刻联系我。”牛有道就此告辞。 …… 门楼牌坊上,“无量园”三个字赫然醒目。 牌坊位置也正是防护大阵打开后的出入口位置,敖丰站在了牌坊下,今天轮到无量园内无虚圣地的人当值了。 两个人当值,另一个名叫危野,能被派来看门的,身份地位可想而知。和敖丰被派来看门不同,敖丰是在接受变相的惩罚,危野则的确是因为身份地位的原因。 两人如往常一般当值,可危野发现今天当值的敖丰似乎与往常有些不同,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徘徊在牌坊下的敖丰似乎一直在观察外面。 “敖先生在看什么?”两人徘徊错身之际,危野终于忍不住客客气气地问了句。 之所以客气,还是因为敖丰的身份背景,现在也许倒霉了,可人家毕竟是督无虚的徒孙,说不定哪天又能管他了。 敖丰心中一凛,意识到自己今天的行为可能在对方看来有点反常。 然而他实在是忍不住,牛有道说了会派狐族联系他,会让狐族把消息传递到阵口,还说什么留心观察他就能发现。 发现什么?牛有道连他哪天当值也没问,怎么联系他也没告知,外面又看不清防护阵内的情形,他想不通狐族如何能联系上他。 他也害怕,害怕闹出什么动静来被人给发现了,试问他如何能不加强对外观察。 “唉,出了这么大的事,圣尊震怒,不可再马虎了,否则你我吃罪不起。”敖丰找了个合情合理的理由。 危野一听,神情一肃,也跟着打起了精神。 敖丰应付过去后,继续严密观察外面,门口?狐族会把消息送到门口?这是在开玩笑吧?门口一带还算开阔,尤其是门口十几丈外的地方都被烈火给涂炭了一遍,少了遮掩的障碍,有什么东西接近越发容易被发现,狐族怎么可能把消息送到门口? 可是牛有道不可能拿这种事情开玩笑,接连冒险的举动就为开这种玩笑,那可真成了玩笑。 可他看来看去,实在没看出什么异样,只发现一只落在外面草枝上的甲虫时而飞起转悠两圈。 难道是派甲虫传递消息不成?他自己都觉得荒唐,谁还能远距离操控甲虫不成? 看守大门的责任异常枯燥无味。 半下午的时候,一只大型飞禽临空,俯冲降落在外,来者是天魔圣地的长老,亮出了乌常的通行令牌。 危野立刻走到牌坊侧旁小门悬挂的一口钟下,抓绳当当摇响了挂钟。 很快,轮值的无虚圣地人员成队赶到,阵门旋即开启,一群人出去对来者进行严密搜查。 关注搜查之际,敖丰目光突然一动,发现门外落在草枝上的甲虫突然飞了起来,飞了进来。 谁也没有关注的一只小虫子进来后直接落在了敖丰的身上。 敖丰抬手,不动声色地将衣服上的甲虫攥在了掌中,握在掌中略施法查探,查探之后心中咯噔一下。 甲虫的体腹之中藏有东西! 他迅速抬眼扫视外界,甲虫不可能认识自己,他可以肯定,外面某个地方肯定藏有妖狐。 牛有道不知道自己哪天轮值,外面也看不清里面的情形,而这甲虫能直扑自己,说明外面某个地方有狐族一直在盯着,阵门开启后见到了阵内的自己立刻驱使了甲虫找他。 可是看来看去,也没看出妖狐藏在了哪个地方。 经过严密检查的天魔圣地一行放行入内,出去执行检查的人员也全部退了回来。 大阵再次封闭,牌坊下又恢复了平静,徘徊过来的危野嘀咕了一声,“最近好像天天有人来。” 敖丰叹道:“毕竟刚出了这么大的事,无量园内部看似没什么事,可谁也不敢保证不会没事。担心无量果有失,九大圣地每天不派人来确认一次的话…换了你,你能放心?” 此话说出后,连他自己也意识到了,牛有道那一把火烧的,恐怕不仅仅是为了方便进入无量园跟他碰面。 第一一零二章 婉拒 眼前他见过牛有道之后第一天当值,阵门就开启了,狐族立马就跟他联系上了,已经很能说明那把火的作用。 一把火把他给烧了出去联系了上了他,说服了他同流合污。 借着一把火的由头,又跟丁卫进了无量园见着了他,与他公然在无量园监视之下进行了再次的补充磋商。 再加上眼前的效果,他意识到那一把火是牛有道花了很大心思的。 由此可见,牛有道那厮为了盗取无量果下了很大的工夫,他心中暗暗嘀咕。 他困在无量园内不知外面的局势,否则当知牛有道为何会选在这个时机放火。 总之越能感受到牛有道的用心,他惴惴不安的那颗心也能稍安稳些,毕竟这不是干一般的事,稍有出漏就要掉脑袋丢性命的。 “是啊!”危野闻言点头,感慨了一声。 甲虫到手,敖丰不敢在此时查看,一直熬到次日清晨与下家换班回到自己落脚处后,方掏出了那只困在他衣袖中的甲虫。 将甲虫头尾观察,不知甲虫腹部的东西是怎么放进去的,唯一的可能便是从尾部塞进去的。 他施法小心将甲虫体内的东西逼出,想尽量不害甲虫的性命,担心这只甲虫还有回传消息的作用。 然而甲虫体内之物一逼出,蹬着腿的甲虫很快便没了动静,死了,他也只能作罢。 一小卷密封的纸,清理干净后摊开,上面有密密麻麻的细小字迹。 内容是让他和狐族建立联系,让他传出消息告知狐族他轮值的准确时间之类的。 消息传递时,他只要将消息藏入不引人注意的物体中想办法抛出便可,狐族会派人到门口来取。 取件的时间在晚上,便于避免被发现。 当然,还需他配合,狐族会在他指定的准确时间点来取东西,因此在这准确时点内,他敖丰必须要转移门口另一名守卫的注意。 看完信中内容后,敖丰把密信和甲虫都销毁了,闷在屋内长呼出一口气来,嘀咕自语一声:“得八天后了…” …… 妖狐司,书房内,刚刚返回的牛有道走到案后坐下了,再次掏出袖子里的书信查看。 这是他第二次查看,在外面拿到信时就看过一遍,再次看过一遍后,默默靠在了椅背,抬头看着屋顶轻叹了一声。 信是由莎如来那边转递来的袁罡亲笔书信,如往常一般,对外界搜集到的情况做了简报。 简报内容之所以让他叹息,是因为简报中提及了一事,郡主商淑清有了婚嫁对象,对象是个叫傅君兰的人。 这个傅君兰多少与商家有点渊源,家族本是燕京一大户人家,早年与宁王商建伯有交往,宁王府没落后傅家受了牵连,也因此破败。商朝宗在南州崛起后,傅家投奔南州,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多少得了商朝宗一些支持,又重新有了些薄产。 傅君兰小时候在宁王府和商淑清见过面,小孩子家家的在一起玩过,知道商淑清长什么样。 因为家族没落的原因,世态炎凉,傅君兰也一直未婚娶,算是和商淑清同命相连。谁也没想到两人多年后居然还有机会走到一起,能让商淑清另眼相看,两人之间也算是一段姻缘造化。 商朝宗对于此事是谨慎的,家族扶持归家族扶持,嫁妹妹归嫁妹妹,派人严查了傅君兰这些年的底细,确认无忧后方同意了。如今商淑清和傅君兰正在尝试接触交往,待双方都确认后,双方家庭便要落实双方的婚事。 也不知袁罡是什么意思,一份简报中,商淑清的这事占了大半。 牛有道懂袁罡的意思,牛有道知道在袁罡的眼中商淑清是个好姑娘,牛有道也知道在袁罡的眼中从不以容貌来衡量一个女子的好坏。 事实上茅庐山庄的人眼都不瞎,都看出了商淑清对他牛有道有意思,袁罡如此详述未必没有劝他要不要考虑的意思。 他和袁罡的关系,没有什么是不能直说的,袁罡之所以没有直接劝他,是因为知道他的过去。 如此详述,未必没有希望他放下过去重新开始的意思。 能不能放下过去,是他牛有道自己的事,他自己会把握,不用别人操心。 他也不傻,他也知道商淑清对他的心意,他更知道商淑清那女人除了容貌外,真的很不错。 容貌他在不在乎?不能说一点都不在乎,多少还是有些在乎的。 可他不能接受的原因和容貌无关,自从被袁罡和商淑清拉进了这趟浑水之后,已经走上了一条身不由己的路。 说什么怕害了商淑清也许有些矫情,可事实的确是如此,他现在的处境一直处在生死边缘,不管和谁谈情说爱都是害对方。不管他和哪个女人确立了关系,对他下手不成的人都会朝那个女人去想尽办法,不说其他人,丁卫和玄耀哪个会放过好拿捏住他的机会?到时候不止害了那个女人,还要连累一大堆保护那个女人的人。 离商淑清远一些,保持一些距离,某种程度上的确是在保护商淑清,没办法,他目前的处境就是这样的。 当然,排除这些原因他也不会接受商淑清。没其他原因,对商淑清没有男女之情,他不会因为觉得哪个女人不错就娶哪个女人,不会因为感动什么的而娶,没有男女之情就是没有男女之情,他一贯理智。 这种事他不可能因为别人的态度就勉强自己,再说了,也没人会勉强他。 没人勉强就说明哪怕是在其他人的眼里,也觉得他们两个不合适。 为之叹息是因为毕竟受了商淑清这么多年的服侍,感叹商淑清这一生毁在了那张脸上,他不明白宁王商建伯为什么要让自己女儿变成一张“鬼脸”,赵雄歌说的不清不楚的,其中肯定隐瞒了什么。 有些问题一时间想不明白,暂时也就不去多想了。 抽出案上纸张,写了两封信,一封是给莎如来的,让莎如来帮忙查一下傅君兰的背景,担心商朝宗的查探能力有限。 他是希望商淑清能嫁个好人家而幸福的,不希望这么个好女子落得个不幸。 也不仅仅是因为商淑清个人的原因,商淑清嫁人对整个商系势力来说绝非小事,一旦被心怀不轨的人介入利用,后果不堪设想,不得不谨慎。 另一封信是回复给袁罡的,若商淑清能顺利嫁人,让帮忙准备一份厚礼赠予。 两封信刚写完,外面响起秦观敲门的声音,“长老,有贵客登门。” 牛有道随口问了句,“谁?” 秦观:“冰雪阁阁主夫妇前来拜见。” 川颖和雪落儿?牛有道愣了一下,那两位跑来干什么?旋即收了书信纳入袖中,迅速起身而出。 来到外面时,雪落儿和川颖已经等候在庭院中,一对璧人,男的玉树临风,女的漂亮,就是肚子又大了不少。 “见过阁主,见过川兄。”牛有道快步过去见礼。 川颖态度亲昵热情,直接上前把了牛有道的胳膊,爽朗大笑道:“牛兄,冒昧来访,唐突打扰了。” 雪落儿面露友善笑意,但略显矜持,毕竟相对来说,牛有道的身份地位她还是有些看不上眼的,不是因为丈夫的话,哪会降贵纡尊亲自登门拜访区区一个门派的长老。 “不打扰,不打扰,二位是我请都请不来的贵客。里面请,里面请。”牛有道连连邀请,请了二人进客厅落座,并让出了主位给二人坐。 秦观和柯定杰迅速给客人上茶,对他们来说,冰雪阁阁主夫妇也算是大人物,牛长老有这样的大人物朋友,他们与有荣焉。 客厅内客套一番免不了,言谈间雪落儿偶有开口,过问了一下牛有道在这里过的怎么样,如果有什么困难她会帮忙过问一下。 牛有道连连说好,说有困难一定会请求帮忙之类的,至于具体的困难只字未提。 因为他很清楚,这不是从前,不是雪落儿说句话就能解决问题的时候,如今的局面,有时连丁卫之流都无可奈何,雪落儿的话根本没有作用。真要牵涉到了圣境内正儿八经的斗争,谁会把雪落儿的话当回事?谁敢? 谈及夫妇二人要暂离圣境回一趟冰雪阁后,川颖主动问道:“牛兄,我们刚好要出去,你可有书信要我帮忙转交给外面的朋友?” 牛有道想了想,摇头:“没有。” 川颖:“一个都没有吗?令狐秋那边要不要回封信?” 牛有道呵呵道:“算了,我和晋国那边不合,还是不要连累他了,回些客套话也没什么意义。” 不管川颖多热情,多豪爽,多主动愿意帮忙,牛有道都一一婉拒了。 夫妇二人逗留了一阵也就离开了。 送客到门外的牛有道不停挥手请客慢走,待到手放下时,眉头又略皱起,似乎在思索什么。 …… 天魔圣地,凿巨山开建的魔宫内,一片黑沉沉中叮当声不断。 一体型高大的男子浓眉飞耸,光着健硕的膀子,抡锤开凿壁雕,行事看似工匠,实则正是天下九圣之一的乌常。 长老黑石禀报完了情况,开凿声也停下了。 乌常面对着壁雕徐徐道:“他拒绝了所有帮助?” 黑石欠身道:“没明着拒绝,但至少都婉拒了。” 乌常:“看来他还是不信任。种种迹象显示,圣女的东西很有可能在赵雄歌手上,他和赵雄歌关系匪浅,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取得他的信任。” 第一一零三章 五颗头骨 黑石当然知道他想要什么,保存在魔教历代圣女手中的魔典,而本代圣女死后,魔典藏在什么地方似乎随着圣女的故去成了谜,怎么找都找不到。最终,和圣女有男女之情的赵雄歌便成了怀疑对象。 可是不管用尽什么手段,赵雄歌死活不肯承认自己知道魔典的下落,威逼利诱都没用,态度无非一死。 哪怕就算你确认东西在赵雄歌手上又怎样?人家就是不肯交出来,你还能杀了对方不成?如果赵雄歌真是唯一知情人的话,杀了他就永远都不可能知道魔典的下落。 “现在他被许多人盯着,冒然接触怕是会惹人怀疑。他目前的情况,川颖也不可能老是往他身边跑,他人本就多疑,太过倒贴怕是更会引起他的怀疑。圣尊,这事恐怕需要时间。”黑石谨慎回道。 乌常面对壁雕,沉声道:“都是罗秋女儿干的好事。” “唉!”黑石叹了声,谁能想到罗芳菲会突然把牛有道给点进来,搞得在外界酝酿的准备白瞎了。 后来罗芳菲又把牛有道给弄出去了,这边正高兴外界的计划可以继续,紧接着发现又白高兴了一场,丁卫又把牛有道给弄回来了。 这边想插手干预,可又怕天魔圣地为个牛有道有过多举动会引起其他八家的警惕,九圣之间一直相互警惕着,尤其是针对天魔圣地。只要天魔圣地一出手,另几位肯定要明里暗里的插手,弄清情况。 一旦把另八家给卷进来了,那这事可就复杂了,并且更加难办。 牛有道在圣境之外,针对起来,行事布置都比较容易,到了圣境后很难再怎样。 加之牛有道不安分,一来就得罪了人,已经引起了各方注意,越发不好接触。 叮当开凿声又起,继续抡锤的乌常边砸边说道:“那厮得罪了人,把人盯好了,别让人给弄死了。” 黑石:“不好盯,这家伙拿着鸡毛当令箭,经常在圣境东奔西跑,动不动就跑得没了影。加上有其他人关注,我们行事不方便。” 乌常:“也就是说,你什么都做不好?” 黑石忙道:“属下倒是另有想法。” 乌常:“说。” 黑石:“不妨让人把他逼入死境,我们再出手搭救一把,条件不妨直接跟他挑明了,让他配合我们。只要让他知道我们可以保他的性命,结果也许简单的多。” 乌常:“几家里面,我们应该是最早关注他的人,难道到现在你还不明白这家伙没那么容易控制?不是个愿意受人控制的人,他会想尽办法摆脱。一旦我们跳出来,一旦让他摸到了头绪,他会借机生事的,这事不能让其他几家知道。” 黑石:“不妨先试试看,他若是不配合,那就直接做掉,不妨再从上清宗那边下手。” 乌常:“上清宗?还用你来提醒我?赵雄歌和魔教相处这么多年,连对魔教都不肯吐露半个字,你以为他会告诉上清宗?上清宗是他的情分,不是他的希望。我为何选中牛有道?你呀,不懂赵雄歌那种人,只有与赵雄歌目标一致的人,才有可能让赵雄歌吐露秘密。和他有关系的人,我看来看去,也只有这个牛有道存在这种可能性,还是要在牛有道身上多下工夫,明白吗?” “圣尊明鉴,属下明白了。”黑石欠身应下。 乌常不再言语,全身心抡锤开凿,可谓是汗流浃背,一头散乱的长发粘着汗水贴在身上,抡锤时的肌肉狰狞。 黑石慢慢退下,其实有点想不明白这位,为何要把自己沦为俗世苦力一般。 开凿时不施以法力,纯粹以血肉之躯的体力行事,一点点开凿。 这座山中开凿出的巨大空间,都是乌常这些年以一己之力开凿出的,明明随时可以号召其他人来效力,却不让,非要亲自卖力不可。 看这样子,似乎要亲自将整座大山给凿空了不可…… 魔宫内丁零当啷响个不停,外面阴气沉沉的乱葬岗却是一片死寂,连个虫鸣都没有。 死寂中一群栖息在一棵大树上的乌鸦突然被惊飞,月下呱呱乱叫声中,两条人影惊的动作停滞,不敢有任何动作。 乱飞乱叫的声音停下后,两人观察了一阵四周,见没惊出什么其他动静来,方松了口气。 闪来落在树下的两人又抬头看了看树上,之前没想到这树上藏了群乌鸦。 “埋哪?”一人问另一人,问话的正是武飞。 这四周潦草乱葬的坟冢怕是有上千座,埋在乱葬岗的人大多是犯了错的,没人立碑,只有坟包而已,想找到目标坟冢有点不容易。 另一人则是天魔圣地的底层人士,平常干点打杂的活,遇上埋尸的事也顺带了。 武飞寻机找到其喝酒,闲聊忆当年之类的提到了个别人的名字。埋尸者则言提及的人死后是他埋的。 接下来的事情,武飞自然是找了个借口顺理成章了,也是两人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埋尸人环顾四周,“事情过去十多年了,一时间也记不太清楚。我记得当时连同徐子灵一起下葬的有五个人,埋的时候抬眼能看到这棵树,应该就在这棵树的周围一带,容我仔细想想。” 武飞警惕着四周,“你也真够可以的,埋了人,连埋哪都不记得。” 埋尸人:“记当然记得,但也只是记一段时间,谁能永远记得。尸体抬来,走到哪,见哪块空地合眼就挖坑埋了,不会想那么多。” 武飞不耐烦道:“你快点。” 埋尸人开始闪掠各坟包之间,落地后不时看向大树,似乎在寻找记忆中的方位。 好一阵后,埋尸人蹲在了一座坟包前,似乎在查探。 警惕四周的武飞注意到后,迅速闪来,问:“找到了?” 蹲在地上的埋尸人点头道:“没错,应该就是埋在这里。” 武飞惊疑不定道:“什么叫应该?别跟我应该,要确认才行。我念旧情,要给他们另觅地方好好安葬,万一重新入土的是别人,祭拜错了对象岂不成了笑话,也对不起他们。” 埋尸人再次伸手摁在地上施法查探一阵,之后确认道:“武先生,没错,就是这里。” 武飞打量了一下坟包,问:“一点标识都没有,你何以确认?” 埋尸人解释道:“首先是埋的方位我大致有点印象。其次你看这坟包的沉降程度,已经快平到地面了,这坟有些年头了,肯定不是新坟。还有一点,当时随便挖了个坑,五个人扔一个坑里埋的,同时一个坑埋五个人的重复情况应该没有,所以不会有错的。” 武飞当即蹲下,也伸手摁在了地面,施法查探地下情况,果真发觉埋有五具骸骨,按对方的说法的确不会有错,当即示意道:“那就挖,快点,免得夜长梦多。” 两人当即一起动手,施法剥开地面积土。 待到沉寂地下多年的五具骷髅骸骨浮现后,武飞有点傻眼了,五具埋在一起,血肉早就腐烂,只剩下骨头架子,哪个是褚卫城,哪个是徐子灵,哪个是广鹤,根本分不清楚。 他当即问道:“你能分清哪个是他们三个吗?” 埋尸人道:“武先生,这你就为难我了,这哪分得清?” 武飞皱眉,头疼了。 埋尸人又道:“武先生,既然是做好事重新安葬,已经这样了,干脆将另两人一起顺带了也没什么。” 武飞叹了声,“行吧,帮我启出来。” 埋尸人刚转身,突然身子一僵,瞪大了双眼。 一指点中其后背突袭的武飞再次上手,抓住对方脖子直接给嘎嘣拧断了。 将人推倒一旁,武飞迅速摘取了五具骸骨的颅骨给一起打包了。 跳出坟坑后,又迅速培土,直接将埋尸人的尸体给埋了。 做完这些观察了一下四周,背着五颗颅骨迅速飞离。 东西他已经找到了,但哪颗是谁的颅骨他分不清,只能是扔给牛有道自己去想办法了…… 数日后,牛有道再次赶到上次碰面的地方与武飞秘密碰头了。 布包打开,五颗头骨摆在眼前,牛有道愕然:“怎么是五个?” “先生,没办法,当时埋的就是五个人……”武飞一顿诉苦。 这就有点麻烦了,牛有道皱眉,伸手抓了只骷髅头在手,发现触手冰凉,骨头颜色略泛乌青,略颔首道:“果然是在阴气之地埋了许久的东西。” 抬头又问:“你能确定三人在这当中吗?” “这个应该不会有问题……”武飞又把埋尸人的话转述了一遍。 牛有道案首:“辛苦了。”说罢重新将布包给包上。 武飞在旁眼巴巴道:“先生,事我已经办了,那个女人的事…” 牛有道拎了布包,“你放心,我说话算话,不过要等我先确认你找的东西究竟是不是我要的才行。” 武飞连连点头,“好,那我等先生消息。” 两人就此分别,悄然各自归去…… 又有一只甲虫。 无量园牌坊下再次轮值的敖丰注意到了,看来是狐族的消息又来了,他看了看手中把玩的一株草。 第一一零四章 冒险之举 自己还没把消息给送出去,没想到狐族的消息又来了,什么事这么急? 他看了看四周,也不知道今天会不会有人来,或者有人会出去,若是没有的话,他既没办法把消息给传出去,也没办法接收到狐族要传递的消息。 按照这段时间的情况来看,几乎每天都会有人来,甚至进出几趟的情况都有。 当然,也有个别天数无人进出的情况。 这些情况他这些日子一直在仔细关注,他不知自己今天当值会不会遇上无人进出的情况。 幸好,并未忧心多久,仅仅个把时辰后就有人来了。 也不能说是幸好,说到底还是那把火烧的好,令各方提高了对无量果的关注,否则无量园不会出现如此频繁进出的情况。 当然,无量园内的人也被折腾的难受,反复被人盘问,翻来覆去的问一些雷同的问题。 阵门开启时,敖丰挪步,有意贴门口站着。 阵门一开,甲虫飞了进来,落在了他身上。 甲虫被他随手给抓了,之后手上把玩的一株草也貌似很随意的随手丢弃了,打了结的草扔在了阵门之外。 他扔草的动作被一起轮值的危野注意到了。 暗中观察四周的敖丰也发现危野注意到了,但尽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危野欲言又止,按理说无量园内不许有对外多于的动作,然而见到只是一株草而已,不会有什么问题,最终还是没再多说什么,毕竟敖丰的背景摆在那。 待到人进人出大阵再次封闭,眼睛余光一直留心观察的敖丰见危野没什么异样,这才暗暗放下心来。 一切归于平静后,已经熟悉了甲虫套路的敖丰在袖子里默默取出了密件,找机会趁着不被注意时留心了一下上面的内容。 密信上说,今晚子时,狐族会送一样东西到门口草丛,非常重要的东西,里面附有消息,东西比较大,带进去困难,让他想办法。 郑重提醒,东西会在子时准点送达,要敖丰必须在那个时间点转移另一名值守人员的注意,给狐族接近门口的机会。 顺带着,狐族会在那个点拿取他可能传递出的消息。 信里说,牛有道相信凭他的能力能办好这件事。 这信看得敖丰有些心惊肉跳,开什么玩笑,居然要让他从外面携带大件的东西进来,还相信他能办好,当无量园的人都是瞎子吗? 信捻毁在了掌中,伺机一把灰脱手而已。 可信中内容一直让他惴惴不安,接下来的时间令他有种煎熬难耐的感觉。 时间一点点过去,敖丰体会到了度日如年的感觉,眼睁睁看着天渐渐黑了…… 临近子时之际,敖丰走到牌坊下稍微唤了声,“危野。” 留心四周的危野闻声回头,走了过来,“先生有事?” 见他侧对着大门,敖丰负手沉吟着徘徊着,渐渐引诱危野调整了站位,待其背对大门后,方停步叹道:“危野,你有没有考虑过将来?” “将来?”危野愣了一下,旋即苦笑:“我这种无权无势又无背景的小人物,进了无量园,无量园便是将来,没有其他想法。”就算是有,他也不可能说出来。 敖丰道:“也就是说,我余生要和你一样?” 危野道:“那不会,您毕竟是圣尊的徒孙,哪是我能比的,有叶先生在,说不定你哪天就出去了……” 他在那宽慰,敖丰目光却留心到了大门方向隐隐有什么东西趁着夜色快速靠近,靠近后又迅速离开了。 看了看四周,没什么异常,安心了,才接着对方的话叹道:“不用安慰我,我得罪了缥缈阁,这辈子恐怕是离不开了。” 危野笑道:“不会的。” 敖丰:“但愿如此,若真能如你所言,危野,我向你保证,我一定想办法把你也调离此地。只要我有机会,我会找个办差的理由把你也给调离出去。” 危野顿时心生一丝期待,“若真能如此,危野定为先生效犬马之劳。” 敖丰不管他说的算不算,根本没考虑那么长远,说出那种话是有意为之,即要转移对方注意力,也的确是想让对方心存一丝希望,有希望才能宽容他轮值时的一些小动作。 “希望咱们都能有这机会。”敖丰说着与他擦身而过,慢慢踱步到了门口,留心观察了一下,发现自己扔出的那棵打了结的草已经不见了,应该已经被取走了。 而草丛中却多块石头,长条状的石头,这么大?敖丰暗暗骂娘,这么大的石头他怎么可能带的进去? 一夜过去,他本以为这趟轮值已经不可能再有机会接触到外面那块石头,估计要等到下一班再看。 谁知临近天亮之际,已经快交班了,外面突然又来了一波人。 阵门开启,值守楼内的一群人出去之际,他也跟着走了出去。 当然并未从门口走开,就往门侧外面一站,还是守门的样子,那石头就在他脚下。 敖丰迅速四顾之际,发现门内的危野有些愕然地看着自己。 敖丰立刻对他抬了抬下巴,示意另一个方向。 危野扭头朝他示意的方向看去。 紧急环顾四周的敖丰足尖一铲,那块长条石头直接顺进了他的长袍下摆中,隐瞒其间。 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丝毫的犹豫,相当的果断。 外面的来客和里面出来相迎的人已经碰面在了一起交谈,危野也回过了头看向敖丰,一脸茫然的样子,仿佛在问,让我看什么? 敖丰没有回示,又趁着外面的人交谈之际慢慢踱步拐进了阵内,看门巡视模样,进来后便站在阵门内一动不动了。 他表面看似简单轻松,实则内心紧张到了极点,无比紧张忐忑,一直在留心无量园内警戒楼内的动静。 他很清楚,每当外面有人来时,无量园内的戒备人员便会紧盯外面的动静。 他虽然是背挡着铲石头的方位,应该有遮掩作用,但不知道警戒人员有没有发现自己的动作。 冒然在那个时候动手,是他突然意识到这个瞬间可能是个绝佳的机会,进出双方人员碰面时应该是警戒人员高度关注来客的时候,可能不会留心无量园内的自己人。 高度紧张着,也许突然果断的行为会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 他现在甚至有些后悔了,开始后怕了,怎么能不经缜密准备就冒然行动? 阵外人进来了,大阵关闭了,警戒楼内的人一直没有动静,他紧绷的心弦终于慢慢松开了。 若有发现,肯定直接找上来了,不会一直没有动静,应该是没事了。 危野此时却走了过来,问:“先生刚才让我看什么?” 敖丰奇怪:“看什么?没让你看什么呀?” 危野愕然:“刚才先生在门口朝那边示意,不是让我看什么吗?” 敖丰哦了声,“我见你不观察四周反而盯着我看,示意你注意警戒。” 危野立刻道歉道:“是我疏忽了。” “没事。马上要交接了,这一趟又熬过去了。”敖丰感慨一声。 危野笑了笑,可不是熬过去了么,守在这里不能修炼又不能坐,一直干耗着,一天下来也的确是熬人。 之后,危野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发现敖丰几乎站在原地不动。 殊不知敖丰是有苦难言,裆下藏的东西太大了,连站着都有些别扭,不敢轻易走动,容易露馅。 眼看交班在即,危野正不时回头看交接的人来没有,忽听一旁咣当一声,猛回头一看,发现敖丰在用脚掀牌坊附近的几块石头,貌似闲得无聊,危野也没在意。 没多久交接的人来了。 交接完毕后,敖丰当众翻了翻石头,众目睽睽之下搬起了两块石头。 接班的人问他干嘛,他说搬两块石头去雕刻点东西玩玩,就这样光明正大的抱了石头回去。 一回到自己阁楼内,放下东西把门一关,回头立马检查那块长条石头,发现里面果然有问题。 破开石头一看,发现里面竟然是五颗骷髅头。 “搞什么鬼?”敖丰咒骂一声,不知道牛有道弄什么鬼东西,害自己冒这么大的风险,竟然只是送五只骷髅头进来。 破开的东西里面有颗蜡丸,捏开一看,发现里面是封信。 信中告知他,这五颗骷髅头很重要,必须藏好,待牛有道再进无量园时,就是动用这东西的时候。 不清楚究竟在搞什么,可敖丰还是照办了,也不敢把这东西明摆着,到墙角挪开柜子,撬开了地砖,地下挖了窟窿,把东西埋了进去。 处理干净了痕迹后,又假模假样抱了另一块石头玩雕刻。 …… 荒泽死地,沼泽深处的一个洞,牛有道正检查着狐族为他准备好的那些材料。 黑云在旁陪同,问了声,“你要这些东西究竟要干什么?” 牛有道:“你不是说已经接到传讯,七色宝珠已经采集好了,正在送来的路上今天就能到吗?东西到了你自然会知道。” 正这时,外面一名长老快步进来,禀报道:“那边传来消息,给敖丰的东西,敖丰已经顺利弄进去了。” 牛有道一怔,皱眉道:“这么快?按时间算,他下次当值应该是八天后。” “不是你想的那样,这次当值他就把东西弄了进去……”长老把探子观察到的情况说了下。 牛有道神情抽搐,可谓心惊肉跳,骂道:“如此仓促行事,这家伙疯了吗?” 第一一零五章 仿造无量果 见识过荒泽死地结束时敖丰的作证应对,还有上次火烧无量园两人密会差点被发现时敖丰的解围应对,他对敖丰胆大心细的应对能力还是有一定信心的。 东西已经送到了无量园的口子上,而且伪装成了石头,只要精心筹划还是有机会弄进去的。 譬如稍微制造些动静,无量园内的人外出查看之际,趁乱稍微踢一脚就能将石头给拨进无量园内。 他想过各种可能性,没帮敖丰做主是因为敖丰比他更熟悉无量园内部的情况,让敖丰自己斟酌选择才是最佳办法,自己不宜在不熟悉内部情况的情况下瞎干预,他相信这边帮忙铺垫好了,临门一脚的事敖丰是有能力完成的。 可是怎么也没想到,敖丰居然会在众目睽睽之下以这样的方式仓促弄进去。 无量园那么多人盯着,在事先没有任何准备筹划的情况下,就那样把东西给带进去,未免也太冒险了些。 骂完之后又急问:“他把东西带进去后,现场有什么动静吗?”想不担心敖丰被发现后被抓都难。 长老道:“探子传来的消息只说他把东西带进去了,当时应该一切正常,若有什么异常动静的话,探子传来的消息上肯定会有所提及。当然,无量园的防护阵封闭后里面什么情况外面也看不到,后面有没有什么异常我们不知道。” 牛有道:“之后无量园内没有派人出来搜查?” 长老:“没接到这方面的消息。” 牛有道:“你刚才说,在阵门开启后,里面的人出来与来客碰面时敖丰就下手了?” 长老:“探子是这样上报的,应该不会有错,我们的人不会乱报情况。” 牛有道当即闭目思索一阵,良久后才睁眼叹了口气。 一旁严密关注的黑云当即问道:“怎么了,有问题吗?” 牛有道:“应该没出什么问题。无量园我进出过,对任何进出的人的搜查都很仔细,也就是说搜查要花点时间。无量园的人若发现了什么问题,不会等到搜查完都没反应,等到大阵封闭后再做反应的可能性不大,应该是被他混过去了。” 黑云:“敖丰那家伙胆子不小啊!” 牛有道:“敢在荒泽死地违规抢劫的人,胆子能小吗?胆小的话,干这种事情我也不敢用他。” 话虽这样说,他还是有点不放心,走到了木材堆前,找到根木材,指掐着比划出长短来,拔剑给一剑砍断了,之后取截断的木头挥剑修整。 让敖丰带进无量园的那块长条石头是他一手打造的,尺寸方面他很清楚。 将断木修整到和那块石头差不多大小后,直接扔在了地上。 宝剑归鞘,牛有道绕着那截木头转了两圈,停步在木头一端,迈步向前之际,脚尖铲向木头一端,木头顺着迈出的步伐斜斜上滑进了长袍下摆内。 黑云等人相视一眼,知道这位在重复敖丰的所为,想看看能露出多大的破绽。 东西一到两腿间,牛有道低头四顾自己下盘,藏在下盘的东西到手不虞会掉下来,又不是多重的东西,腿部稍微施法就能吸附住,关键是藏个这么大的东西,怎么都不自在。 东西有点长,差不多快顶到大腿根部,能自在才怪了。敖丰的个头高,也许能舒服些? 他试着走了两步,根本没办法正常走路,得慢慢悠着才行。 他回头问大家,“怎么样,能看出什么异常来吗?” 黑云呵呵道:“瞎子才看不出来,只要他敢走来走去,肯定会被发现。还有,这藏东西的动作不小,只要有人看到,就肯定能发现他藏东西的动作。” 牛有道负手身后,几乎是以岔着腿直硬硬甩腿的方式行走,尽量掩盖自己的异常,慢慢走了几步,“他敢这样做,肯定是找到了其他人视线疏忽的机会才敢。” 黑云:“以这种方式带东西进无量园,未免有些匪夷所思,你难道就不怀疑其中会有什么问题?” 牛有道:“你怀疑什么?” 黑云:“他会不会已经把你给出卖了,所以才敢以这种方式带东西进去。” 牛有道略默,之后慢慢摇头道:“这种可能性不大。真要把我出卖了,缥缈阁早就对我动手了。就算有人想弄清我想以什么方式盗取无量果,更不会让他以这种方式把东西给带进去,会以其他方式周密配合,不会打草惊蛇。” “敖丰这人几次接触下来,我有所了解,他还不清楚我的具体计划,对他来说,只要还有成功的希望,至少也会先看看情况再说。早出卖我,晚出卖我,结果没有什么区别,只要还有希望,他就会观望,除非彻底看不到了希望,才有可能将我出卖。” “这次,我基本可以断定他是临时起意。说到底无量园内部的情况他比我们熟悉,由他自己决定什么时候动手也没什么错。我现在担心的是,无量园封闭后,探子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说到这,低头看了看自己下盘,又尝试着走了几步,“只要走动,就容易被看出端倪,也不知他能不能蒙混过去。他既然敢做,我希望他是想好了后续应对过关方式的。” 抬头又对狐族叮嘱道:“让探子注意观察无量园的进出动静,待到敖丰下次轮值时,注意他是否有异常。并再向他传递一次消息,我要他给出这次冒险之举的详细解释。” 黑云嗯声点头。 咣当一声,牛有道裆下的东西掉落在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牛有道也踢了一脚。 若早知敖丰是以那种方式把东西给带进去,他就会想办法对那五颗头骨进行鉴定,甄别出三颗的话,体积小不少,带进去更安全。奈何之前不知道,为了省去麻烦,他直接把五颗一起给送去了。 有些事情本就是出乎意料的,现在想多了也没用,只能再等无量园那边的情况。 “族长!”洞外有两位狐族长老大步而来。 黑云见之立问:“东西带来了吗?” “在这。”两位长途奔波而回的长老解下背负的包裹,当场蹲地打开,只见两人包裹里各有一块大石头。 啪啪两声,两块大石头被砸开了,立刻有柔和红色光芒绽放而出,十颗拳头般大小的红色珠子滚出。 两位长老将十颗珠子捡起奉上,黑云没有接手,反问牛有道:“东西来了,怎么样?” 牛有道拿了一颗在手查看,突然施法一捏,咔一声,珠子碎裂开来。 众人讶异,不知他为何将这辛苦得来的东西给毁了。 见珠子破碎后对红光散发的影响并不大,牛有道微微颔首,似乎比较满意,之后走到一边的石桌旁,示意把珠子都放石桌上。 东西齐备了,牛有道伸手进袖子里摸出一只布包,在石桌上翻开,是一些刀具,他最近亲手制作的一些雕刻刀具。 “你这是要干什么?”旁站观望的黑云好奇。 牛有道没有解释,而是亲自去砍了一块木头块在手,坐回石桌旁后,刀具上手,先削,削出大概想要的轮廓后,又抓了雕刻刀在手,快速雕刻起来。 没多久,一颗拳头大小,像心脏,又表面粗糙的东西雕刻了出来。 没完,牛有道继续以工具刀施法掏空木雕内部。 完工后,牛有道抓了块捏碎的宝珠碎块,扔进了木雕中。 尽管木雕内壁掏空的已经很薄,可内部红光的透光性依然不能让他满意。 啪!费了番工夫的木雕被牛有道当场直接给捏碎了。 只见牛有道又起身去翻那堆玉石料,翻了块大小合适的来,针对的打造模式和之前的木雕一样。 东西做出来后,又扔了宝珠碎块进去测试透光性,比木雕好的多,可颜色并不能让他满意。 啪!又被他捏碎了。 最终又起身取了块树脂来,这次他没有直接雕刻,而是施法加热将其软化后迅速揉捏。 将树脂捏出了大概的形状后,再次投入宝珠碎块测试透光性。 结果令他皱了皱眉,显然还是不满意。 端详着手中东西琢磨了一阵,牛有道忽起身四处观望,徘徊之际蹲地,抓了把土在掌中观看。 不满意,手中土随手洒了,站起来就往洞外走,刚走到甬道,忽停步,扭头盯上了一旁的石壁。 砰!他忽然一掌拍在石壁上,震的洞内嗡嗡响,五指在石壁上一抓,一把震碎的石粉到手。 再次回到石桌旁坐下,树脂再次被他施法软化,之后与那把石粉混在一起反复揉捏。 待两种东西混合均匀了,牛有道将其再次捏出轮廓,宝珠碎块扔进里面测试。 这一刻,他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伸手抓了刻刀,就此在树脂上细心仔细雕琢起来。 待成品出来后,外形可以说是和无量园内的无量果一模一样。 围观的黑云等人已经看出了端倪,这厮在仿造无量果! 可成品并不能让牛有道自己满意,光感不行,没有无量果那种近乎活物,像是一颗心脏在跳动的感觉。 “打点水来!”牛有道忽喊出一声。 “快去!”黑云立刻偏头示意一声。 一名长老迅速离去。 而牛有道则又倒出了仿造品里的宝珠碎块,打了个孔眼出来,从衣服上挑出一条丝线穿入孔眼内将宝珠碎块绑好了。 第一一零六章 卫国惊变 水打来了,牛有道接了水壶,开始往仿造的无量果内灌了水。 之后丝线吊着的宝珠碎块又塞入了仿造品内,端详了一下透光性后,牛有道笑了,开始将丝线另一头栓在仿造品破口处,令里面的宝珠碎块悬吊在仿造品内,之后小心将破口处施法融合。 待彻底密封成功了,牛有道再次取了雕刻刀在手,小心将融合处再进行仔细的雕刻,完善仿造度。 完工了,雕刻刀放下,牛有道随手将仿造品扔了出去,笑道:“看看怎么样。” 黑云一把接到手,托在掌中一看,在场众人皆目瞪口呆。 倒不是他们见过无量果,他们这一代的狐族都没见过,令他们瞠目结舌的是这东西似乎活了一般。 凹凸不平的表面凹缝内隐隐有红光渗出,光感变化下,此物像是在呼吸,又像是心脏在跳动。 东西拿在手中的黑云能感觉到这份奇妙因何而出,他能感觉到悬吊在仿造品内部的宝珠碎块在荡动,那似乎呼吸的光线正是因为宝珠碎块在水中晃动时让人产生的错觉。 再看仿造品上面的雕工,看似粗糙,每一处粗糙点实际上都是人工雕琢出来的,这份精巧手艺令黑云啧啧惊叹道:“牛有道,没想到你还有这手艺。” 牛有道呵呵道:“曾有过对仿品感兴趣的经历,雕虫小技而已,还能入您法眼吧?” 黑云端详着:“东西是做的不错,可你问我们好不好没用,我们没见过无量果长什么样,究竟像还是不像,你自己心里得有数才行。” 牛有道:“只要不站近了入手看,表面上应该能以假乱真。说句不自谦的话,在这方面,我是行家!” 黑云托着手中东西晃了晃,“如果我没说错的话,这东西形似呼吸的光华应该是里面悬吊的宝珠碎块晃动时产生的,若是不动的话,恐怕会被人看出问题来。难道无量果也需要晃动才能有这光感不成?” 牛有道:“所以我才要将碎块悬吊在内部,易于在内部摇摆产生相似的光感,加入水也是为了让光感散发更逼真,更是为了迟滞碎块在内部的摇摆力度,避免碎块撞击内部发出容易让人察觉的动静。” “至于会不会让人看出问题,无量果树现场的情况我观察过,问题应该不大。因为有鸦将守卫,只要有人靠近,鸦将立刻会现形,而鸦将现形时的气势会造成一定程度的摇摆,足以将接近查看的人给迷惑过去。没人接近查看的话,光感是否静止并不重要。” “正是有此现场观察后的掂量,我从无量园出来后才有了把握,才立刻找到你,让你准备仿造材料。” “现场的情况,除非乌常亲自驾临控制住鸦将,否则无量园内的人只能目测。鸦将六亲不认,其他人根本无法靠近,强行靠近的话,鸦将会把无量果给毁了。” “真要是出现了有人接近无量果触手查看的情况,那也没办法,仿造的再逼真也没用,所以你的担心是多余的。” 黑云翻看着手上东西,“既然你有把握,那自然是好事。还要再做十一颗吗?” 牛有道:“再做十二颗。这颗只是尝试的样品,正品的雕琢方面需要再仔细精巧一些。还有里面悬挂的丝线我担心在水里泡久了不牢靠,你们找点牢靠的丝线来。” 黑云立刻挥手示意人去照办。 牛有道再次坐回石桌,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来制作。 他不可能一直呆在这里,否则会惹起缥缈阁的怀疑,必须抓紧时间完工。 其他人已经见过一次制作过程,都开始纷纷配合,从石壁上取粉的取粉,取水的取水,准备树脂的准备树脂,尽量减少牛有道的麻烦过程。 …… 卫国皇宫,太尉南仁玉进入御书房内,对端坐在案后的玄承天恭恭敬敬行礼。 玄承天也不客气,抬手示意不必多礼后,直接说道:“朕招太尉来,是有点事想和太尉谈谈…太尉身居要职,操劳多年,也是该享享清福了。朕的意思,太尉可明白?” 突然来这出,南仁玉心中瞬间咯噔一下,这是要他交出兵权呐。 答应不是,不答应也不是,被闹了个措手不及,当即含糊其辞道:“臣明白,臣这就回去准备。” 玄承天一听肚子里就冒火,“这事还要准备什么?朕只问你答不答应!” 南仁玉面色凝重,缓缓拱手道:“臣年纪大了,怕耽误国事,恳请陛下另选贤能!” 玄承天笑了,“既然是太尉主动请辞,朕一定会好好考虑,你先退下吧!” “是!臣告退!”南仁玉拱手后退几步,这才转身而去,面色阴晴不定。 玄承天正微笑目送着,谁知南仁玉还没走出几步,左右突然冲出侍卫,当场将南仁玉给摁住了。 玄承天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被摁住的南仁玉亦吃惊回头,大声道:“陛下…” 话没说完便被人捂住了嘴,侍卫中已经有人拔剑而出,一剑将南仁玉给刺了个透心凉。 南仁玉瞪大着双眼,满眼的难以置信,血水已从胸口汩汩而出。 玄承天大吃一惊站起,惊恐道:“你们干什么?” 偏间一道婀娜身影快步而出,正是常贵妃,带着一阵香风近前,“此等大事,陛下岂可有妇人之仁?” 玄承天震惊道:“是你干的?他已经答应了主动请辞,为何还要杀他?” 他对南仁玉的确是不满,当初欲解除南仁玉的兵权,却被玄薇拦下了,当时就种下了心结,一直耿耿于怀。但他也不敢轻易杀害,只要南仁玉顺从便可。 如今南仁玉已经答应了,这边却突然下了杀手,他真不知回头该如何向皇姐交代了。 常贵妃噗通跪在了他跟前,痛声道:“陛下,他明显在敷衍您。前车之鉴难道您忘了吗?一旦让他出宫,他立刻会去找皇姐告状,您觉得皇姐会答应吗?皇姐若不答应,卫国军中骨干也大多是皇姐和南仁玉一手提拔的心腹,只要皇姐振臂一呼,大军响应,谁能撤的了南仁玉?” “陛下,各地万事已经准备妥当,只差陛下一道旨意!如今南仁玉已杀,陛下若再不痛下决心,南仁玉的部将一旦闻讯而反,顷刻间便是大军围宫啊!” 玄承天呼吸急促道:“皇姐那边如何交代?” “陛下!”常贵妃大声道:“只要陛下掌握了兵权,皇姐连皇宫都进不了,不需要给出交代。只要陛下掌握了兵权,连卫国三大派也要站在陛下这边。陛下,南仁玉的死讯瞒不了多久,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啊!否则臣妾一片拳拳之心便是死罪,一旦被皇姐及时控制住了局面,不但臣妾难逃一死,盛怒之下的皇姐恐怕要连陛下也给废掉啊!” “陛下,您才是真正的一国之君啊!” …… 一只只金翅从皇宫飞出,赶赴卫国各地传旨。 …… 雾府中枢,雾府继任掌令突然率人一脚踹开一扇房门,众人突然一起冲入。 正端坐翻看来自各地情报的姜石姬一惊,迅速翻身后滚到剑架旁,唰一声拔出宝剑,剑指来者,“周告,你想干什么?” 周告正是如今的雾府掌令。 玄薇逐步交权后,雾府的控制权已经交给了玄承天。不出意外,玄承天用了自己属意的人。 姜石姬虽然退位,但被玄薇安排了雾府供奉的职位,某种程度上也是在帮玄薇关注情报方面的消息。 周告亮出手中圣旨,沉声道:“陛下有旨,姜石姬,你想抗旨吗?” 见到圣旨,姜石姬惊疑不定,手中剑慢慢放下了。 进来的左右人员立刻一拥而上,当场将姜石姬给扣押了。 姜石姬本还想弄清怎么回事,谁知周告大步上前,拔剑就是一道寒光,当场将姜石姬斩杀在血泊之中。 紧接着,大步而出的周告指挥人手四处出击,以圣旨为凭仗,大肆血洗姜石姬的人,或者说是清理玄薇在雾府的人…… 不但是雾府,整个卫国京城似乎都陷入了兵荒马乱之中。 南仁玉的心腹部将几乎同时遭到诱杀,涉嫌造反! 一道圣旨令护卫法师一时间都搞不清是怎么回事,等到随扈法师弄清是怎么回事后,已经晚了! 不仅仅是京城,宫中一杀南仁玉,便立刻传讯各地,等到一些人反应过来,各地守将不少人在突变之下惨遭毒手。 诚如常贵妃所言,万事早已准备妥当,或者说在某人坐镇指挥下蓄谋已久,早已在各个节点上准备妥当了,只差玄承天一道圣旨而已…… 天薇府,已被大军包围。 怒气冲冲的玄薇大步而出,门外守军拦截,西门晴空震怒。 玄薇却一把拉住了他,顺手拔了唐仪的宝剑借来一用,直接朝迎着自己的如林刀枪走去,厉声道:“谁敢拦我!” 守卫皆不敢冒犯,面对她步步逼来,竟集体下意识后退。 刚接手统领大权的将领左右看了看,发现只剩自己一人面对,立刻扭头大声道:“不准后退!” 玄薇挥手就一剑,那将领颈项一股鲜血喷出,喷了玄薇一身一脸。 那将领一脸苦楚,捂住脖子咣当倒地。 脸上鲜血滴答的玄薇面若带血桃花,一脸肃杀,提剑开路,围困的大军主动让出了一条路来。 第一一零七章 独自进宫 一走出大军围困,玄薇直逼一骑,牵马骑士被她挥剑一指,吓得赶紧松开缰绳退开了。 抢了马匹的玄薇手抓马鞍,裙摆飞舞,瞬间翻身上马,一手扯了缰绳,战马原地转了两圈,又挥剑指向了跟着她从天薇府冲出来的侍卫,厉声道:“尔等立刻奔赴各府,传令百官,火速赶赴皇宫见我!” “是!”众侍卫领命,旋即四散,纷纷抢夺了围困大军的坐骑,战马嘶鸣,马蹄声急促四散。 围困大军的统领被玄薇当场斩杀,军中无首,亦无人敢发号令,大军竟眼睁睁看着玄薇的人抢了坐骑而去,面对玄薇一个敢反抗的都没有。 这一幕对西门晴空略有触动,他之前获悉天薇府被围,本还做了保护玄薇杀出重围的准备,谁知根本用不上。 玄薇甚至让他让开,仅借了唐仪宝剑一用,一人一剑,便震慑的乱军不敢动弹。 传令侍卫一散,一身鲜血的玄薇手扯缰绳,拨转坐骑,挥剑拍马,战马立刻撒蹄狂奔。 一人一剑一马,裙裳衣角在风中飞舞,踏破街头一地的狼藉,纤手提剑直奔皇宫方向而去。 西门晴空一个闪身而出,飞掠跟随。 唐仪一挥手,率领上清宗弟子闪身追上,在街道两边的屋顶上飞驰跟随护卫…… 天薇府斜街角的客栈楼上的客房内,两鬓斑白的邵平波负手而立,通过窗口一直观察着天薇府的动静。 他来了卫国京城,布置好了一切后,便亲自来了卫国京城坐镇指挥,一切的一切都经过了他的缜密筹划。 正因为他的筹划,玄承天的人方能及时准确的快速处置了南仁玉麾下的那么多将领。 目睹了玄薇震慑乱军而去的场面,邵平波嘀咕一声,“不愧是卫国柱石,皇宫守军怕是拦不住她了。” 邵三省:“早知如此,就该安排好人刺杀。” 邵平波:“动用大量修士的话,能不能刺杀成功另说,一旦惊动卫国三大派,一旦让卫国三大派意识到是外敌作乱,有三大派的修士护卫,便无法顺利解决那些将领。还有可能惊动卫国三大派紧急传讯各地防范,我们要给各地争取时间。现在卫国三大派应该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只会认为是姐弟两人在争权。” “待到消息一来一回,等到他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已经晚了!” 正这时一名店员伙计打扮的人快步上楼,一封密信交给了邵三省。 邵三省看过信中内容后,立刻对邵平波禀报道:“大公子,玄承天的旨意已经全部发出去了。” “好!”邵平波微微颔首,“立刻通知我们的人,待各地动静一出,便迅速向卫国各军驻地一带散播谣言,就说玄承天为了掌握兵权,已经杀了南仁玉,并将南仁玉一干将领给抄家灭族,玄承天要清洗玄薇和南仁玉那边的将士。” “同时传消息回晋国,告诉陛下,万事俱备,大军可以集结开始了。” “是!”邵三省领命而去。 站在窗口看着天薇府,邵平波思绪翻涌,他刚才看到了唐仪,与唐仪的过往不论,见到唐仪想到了牛有道。 牛有道如今在圣境内的具体情况他不知道,那个幕后鼓动他发动战事的人,至今没有给他任何回复…… 开门的声音响起,邵三省进来了,走到窗边低声道:“宫里的两个人来了。” 邵平波淡然道:“进来吧。” “是!”邵三省应下,转身去开了门,挥手示意了一下。 两个蒙在黑斗篷里看不清脸的人进来了,两人一进来,屋内便渐渐充斥了女人的脂粉香气。 两人走到邵平波身后,一起掀开蒙在头上的斗篷,是两张美艳容颜,正是极得卫君宠爱的常贵妃和桑贵妃。 露脸后的二人明显有些紧张害怕,双双跪下,齐声道:“拜见大人。” 邵平波伸手关了窗,转身,居高临下看着匍匐在地的二人,温声道:“起来吧。” 二女这才爬起,只看了邵平波一眼,便低下了头,不敢直视。 邵平波:“你们做的不错,辛苦了。” 二人忙道:“谢大人夸赞。” 邵平波:“纸包不住火,事情一出,玄薇迟早会发现,到时候她不会放过你们两个。我说话算话,事成后会接你们离开,不会过河拆桥。” 二人又道:“谢大人。” 邵平波伸手指着二人身上衣裳,示意了一下,“脱了!” 二女相视一眼,最终慢慢宽衣解带,脱了一件又一件不算,在邵平波的手指示意下,两人最终将自己脱了个精光。 尽管早通男女之事,可这个样子还是让她们很不自在。 胴体曼妙,精致诱人,没有辜负两人那张脸,连一旁的邵三省看的都有些血脉喷张,喉结干咽了咽。 赤条条的二女,如此暴露着感觉有些凉。 她们不是第一次在邵平波眼前脱光,当她们被选中,第一次被带到邵平波眼前时,邵平波就让她们脱光了。 没有对她们行任何不轨之事,就像现在一样,转圈欣赏着她们的身子,确切的说更像是在审视。 邵平波边欣赏着边说道:“不让你们有玄承天的子嗣,也是为了你们好,不想你们有羁绊,否则会害了你们自己。身段都保养的不错,比以前更白嫩了,看来宫中的条件的确很好。好了,衣服都穿起来吧,稍后我会带你们离开卫国。” “是!”二女应下,捡起地上衣裳,略带羞涩的畏缩着穿戴。 两人眼中余光不时偷看邵平波,两人倒是希望邵平波对她们有非分之想然后干点什么,那样的话,她们反倒有安全感。可是从邵平波神色反应中看不出任何的异常,令她们越发畏惧。 穿戴好后,在邵平波偏头示意下,邵三省把两人送了出去。 返回后,邵三省问:“大公子真要带她们离开?” 邵平波:“你想灭口?” 邵三省:“难道还留着她们不成?” 邵平波:“我说了纸包不住火,玄薇迟早会发现是她们在搞鬼,灭不灭口不重要了。通知黑水台的人,安排我们离开,去齐京。” …… 宫门紧闭,宫城上的守军剑拔弩张,对着下面的人。 无论玄薇怎么喊话,宫门就是不开,西门晴空欲强行轰开宫门,却被皇宫守护修士拦下了。 坐镇皇宫的三大派长老也在宫门下,率人成一排拦在玄薇等人面前,一人指着拔出身后阔剑的西门晴空警告道:“西门晴空,你敢动手试试看!” 玄薇伸手拦住了西门晴空,“三位长老,我只想见陛下,我只想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干?” 灵虚府长老道:“陛下说了不想见你。相公,你这手提宝剑杀气腾腾一脸鲜血的样子,像是来问话的样子吗?” 玄薇怒声道:“京城大乱,难道这是你们三大派想看到的吗?” 守正阁长老:“相公,你们姐弟之间闹成这个样子,谁对谁错我们不好说什么,我们已经传讯宗门,谁对谁错等候宗门决断!” 玄薇怒极反笑:“等宗门决断?京城一乱,势必波及整个卫国,不趁现在控制局面,还要等你们宗门的答复?” 大乐山长老:“女相,现在该由谁控制局面,不是你说的算的,我们不能再让你们姐弟自相残杀下去,那样才是真的会让整个卫国大乱。玄薇,我们不想为难你,不过我劝你最好还是回府等消息。你放心,陛下这边,我们已经控制住了,他不会再乱来了,后面的一切三大派会处置好的。” 后面陆续还有马蹄声来,玄薇回头看去,她传令之下,朝中百官已经陆续紧急赶到,陆续云集在此,一个个惊疑不定。 很明显的是,来的几乎都是文官,而武官中那些熟悉的面孔几乎都不见了。 这让她意识到了不正常,内心产生了极大的担忧,当即回头,果断道:“三位长老,你们若是担心我会干出对陛下不利的事来,我不带任何人,我一人进宫面见陛下,这样你们总该放心了吧?” 说罢直接将手中宝剑扔还给了唐仪。 西门晴空大声道:“不可!” 目前这个情况,他哪能放心让玄薇一个人进宫,一旦有变,玄薇身边连个保护的人都没有,死定了! 玄薇抬手打住,低声道:“你放心,目前的局面,他们不敢杀我,无论陛下掌不掌权都需要我配合,我一死,朝局大乱,将祸及整个卫国,不是三大派想看到的。” “不行!”西门晴空拒绝。 玄薇陡然大声道:“局势有变,随时会让整个卫国大乱,我必须尽快弄清是怎么回事!” 西门晴空怔怔看着她,这是这个女人第一次对他这样大吼。 玄薇毅然回头,满身血迹的她,毅然独自一人向对面的三大派人员走去,不管对方答不答应,她就这样独自走了过去,毅然将自己的生死交给了对面那些不确定的人。 后面云集的百官一个个怔怔看着这个女人,不少人面带悲愤。 西门晴空脸颊紧绷,五指紧捏剑柄。唐仪银牙咬唇,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有一点她是清楚的,上清宗身为玄薇的势力,一旦玄薇出了事,卫国将无上清宗立足之地。 三大派长老则是面面相觑。 走到三人面前,玄薇掷地有声道:“带我进宫,我要见陛下!” 面对这将生死交予他们的女人,面对悲愤注视的百官,三大派长老也找不出了拒绝的理由。 最终三大派人员全部飞回了宫城上,玄薇也被他们带了上去。 下面的人眼睁睁看着玄薇消失在了宫墙上…… 第一一零八章 宁可杀错,不可放过! “陛下,相公来了。”一名太监跑入殿内紧急通报一声。 “啊!”正焦虑徘徊中的玄承天大惊失色,那神色反应宛若遭受惊天霹雳。 常贵妃告诉他,只要掌握了京中兵权,皇姐便奈何不得他;只要掌握了京中兵权,皇姐便进不了皇宫;只要掌握了兵权,连三大派也要彻底倒向他这边。 道理是没错的,他也深以为然,因此才做出了决断。 可是,皇姐怎么就进宫了? 殊不知他心目中的常贵妃挑起事来后便跑了,如此简单就能控制住玄薇连常贵妃自己都不信。 玄承天正不知该往哪躲藏好,门外一群人已经大步走来了,为首者正是玄薇。 玄薇的身后是一群修士跟随,镇守皇宫的三大派修士。 玄薇大步入殿,尤其是玄薇一身血迹的样子,玄承天吓得步步后退,玄薇身上的气势令他感觉要活吞了他一般。 不是已经派兵围住了天薇府吗?皇姐怎么出来了? 不是已经下令关闭了宫门严密防守吗?皇姐怎么进来了? 只要掌握的兵权,三大派不是就会倒向这边吗?为什么都跟随在了皇姐身后? 想象很美好,觉得会理所当然,呈现出的现实却是如此的残酷,令玄承天惶恐到了极点。 退到了墙壁,退无可退。 面对贴在墙壁一脸害怕的弟弟,玄薇痛心疾首道:“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玄承天喃喃自语一声,忽惨笑道:“是你逼我的!” 玄薇:“我逼你?我逼你什么了?我什么地方逼了你?” 玄承天突然站直了,双手胡乱一挥,“我算什么皇帝?谁不知道整个卫国的军政大军是在你的控制中,我只是个摆设,我只是你推出来遮掩你野心的一块遮羞布而已!” 玄薇痛心道:“我从未有过这想法,我正在交权给你,难道你看不到?” 玄承天:“交权?交什么权?我任用官员,只要你不满意的,随时就能否掉,这就是你的交权?你真若想交权,就该彻底退出!”声调近乎咆哮。 玄薇痛苦摇头道:“你自小荒诞嬉戏,贸然接手朝政免不了有考虑不周的地方,国家大事不是儿戏,不能任性而为,我只能循序渐进慢慢脱手。” “借口!这都是你的借口!”玄承天犹如激怒的野兽般咆哮,情绪彻底失控了,乱撕乱撞。 立刻有两名修士上前,将他给控制住了。 玄薇回头朝一名太监喝道:“立刻招姜石姬来见我。” 她要通过雾府了解情况。 然而很快得到消息,姜石姬已经被斩杀。 不但是姜石姬,她想召集一些将领尽快稳住京城局势,结果发现那些将领也都遭了毒手。 几乎同一时间遇害,这明显是经过缜密计划的,下手时各方面节点卡的刚好,这根本不像是玄承天能布置出来的。 面对玄薇的说服,三大派的人也意识到了不对劲,立刻查是谁布置的。 玄承天知道自己一旦说出,如同常贵妃说的那般,皇姐是不会放过的她们的。 为了保护自己的女人,他竟然表现的很男人,死不开口。 有了三大派的配合,很快揪出了杀害南仁玉的那些侍卫,逼问之下,这些侍卫交代都是常贵妃和桑贵妃指使的。 “不要!”听到侍卫的招供,玄承天瞬间慌了,竟噗通跪下了,近乎爬到了玄薇脚下,抢抱着玄薇的脚,“皇姐,你放过她们,她们是无辜的,一切都是我的意思,她们只是照我的意思行事。她们是我的女人,是你的弟妹啊,阿姐,我求你,我求你放过她们吧。” 见到这个样子的皇帝,三大派长老脸都黑了,若不是做不了主,恨不得宰了他。 倒不是嫌弃他窝囊没个皇帝样,而是顺带揪出了其他事件,不仅仅是针对京城,这狗皇帝竟然已经向全国各地下达了同样类似的圣旨。 光下旨是没用的,很显然,类似京城的暗中布置很有可能早已准备好了。 波及整个卫国军事的清洗不是小事,非出大事不可,三大派长老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做梦也想不到,在有外患的情况下,哪个皇帝会这样坑自己?为了夺权连自己吃饭的锅也砸! 这是他们怎么都没想到的,也正因为如此,才被人钻了空子。 玄薇差点晕倒,近乎摇摇欲坠,脚却被弟弟给抱住了。 稍清醒后,玄薇抬脚一踹,悲呛道:“滚!” 玄承天翻倒在地,又连滚带爬,还想抱求,却被三大派的人给拦住了。 守正阁长老对玄薇沉声道:“相公,还需你出面尽快稳住局势,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这是有心人在做局,人家早就准备好了,再发出消息追回旨意怕是已经晚了,人家利用的就是这个时间差。”玄薇悲声摇头,可还是要试试,大声道:“三大派立刻传讯各地随军修士,遇传旨人员不得遵旨,传旨者视同作乱,立刻拿下!” “快去!”三大派长老立刻对手下人员挥手急喝。 玄薇继续道:“以我名义传令各地驻军,有人假传圣旨,不得遵旨!传令边军严密监控敌国动向,发现异常火速上报。命各地地方官员加强各地管制,防范有人趁机作乱……” 下达完一道道指令后,玄薇又猛回头看向哭哭啼啼的弟弟,沉声道:“三大派修士协同禁军,立刻搜查整个皇宫,把那两个贱人给我揪出来!” “不要啊,皇姐!”玄承天惨叫哀求。 玄薇大袖一甩,径直离去。 临出殿之前,大乐山长老指着玄承天,沉声交代门下弟子,“不许他出来半步,把他看好了!” 宫门打开了,西门晴空进宫了,百官也进宫了。 朝堂之上,坐朝的不是玄承天,而是一身鲜血的玄薇站在朝堂中央,她面对百官迅速将各种布置紧急下达。 领命后的百官近乎纷纷小跑着离开,紧急执行。 三大派长老观之暗暗感慨,得亏有这女人在,事态才能有条不紊的执行下去,否则谁听谁的?事发后非乱成一锅粥不可! 后宫,乃至整个皇宫大肆搜索之下,并未发现常贵妃和桑贵妃的下落。 接到奏报后,玄薇冷冷道:“严查大小宫门,只要有人进出的宫门,值班守卫一律拿下严审!” “是!”禁军统领迅速领命而去。 没要太久,便查出了常贵妃和桑贵妃的下落,两人早已从小宫门离开了,去向不知。 因二人得皇帝宠幸,在宫中发展一些自己的心腹不难,这也是两人能顺利离宫的原因。 小宫门的守卫,还有涉事太监,不管有没有参与这事,统统被抓来了,一个个被摁跪在大殿外的台阶下。 已经跑了!玄薇脸色难看,这越发证明了是外患在卫国内部作乱。 居高临下看着台阶下下跪的一群人,玄薇冷冰冰吐字道:“未得旨意,擅自放后宫妃子离宫,罪该万死,全部处死!” “相公饶命啊……” 下面顿时哭哭啼啼求饶声一片,玄薇不为所动,任由禁军将那群人给拖走了行刑。 “外敌祸乱后宫,值此之际,不可留有隐患,宁可杀错,不可放过!后宫佳丽,不管什么来历,不管什么出身,连同后宫所有侍女、太监,一个不留,一律绞杀!” 脸带血迹屹立台阶之上的玄薇漠然下令,风吹的她裙摆翻飞,却吹不散她一双眸子里的森冷,透着刻骨的无情。 西门晴空霍然回头看向她,震惊,像是不认识了她一般。 三大派长老亦动容看来,之后面面相觑,然而却无人有任何异议,没人阻止。 也许残忍,但都知道,这个时候卫国的中枢不能再出事了,常贵妃和桑贵妃究竟有多少同党,一时怕是也查不清楚,一个个查下去还不知要查到什么时候。 现在哪有精力去顾那些,也许一了百了才是最好的办法。 不但没有阻止,三大派弟子反而全力配合。 很快,一队队禁军从各门冲进了后宫内的各处巷道,紧接着惨叫声、惊叫声连绵响起,不绝于耳,血腥开始充斥整个皇宫…… 卫国京城的文官没受什么损失,遭到毒手的大多是武将,不是敌人不想对那些文官下手,而是规模太大的话,敌人能操控的人手不够。 这是玄薇的判断,玄薇也深刻意识到了,这是针对卫国军方的破坏。 可玄薇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等到这边消息传达到各地,已经晚了。 各地将领,要么遭了毒手,要么有和护卫修士关系处的好的,在修士的帮助下拼死抗命保了一命。 后一种情况的,或逃命去了,或拥兵自重。 更致命的是谣言的出现,说玄薇和玄承天争夺兵权,都要血洗对方的人。 搞的执行了玄承天圣旨的人都陷入了恐慌之中。 邵平波做了几手准备,逃走的也就罢了,拥兵自重的则有人及时介入去劝降,说你这点人根本无法对抗朝廷大军,迟早死路一条,有些将领被劝服后公然发出了投靠晋国的反叛文书。 而蓄谋已久的晋国人马终于不再遮掩什么,开始火速集结,向卫国方向快速进军! s:谢新盟主“大雕总教头”捧场支持。 第一一零九章 晚打不如早打 卫国姐弟二人争权导致卫国内部大乱,天下震惊! 至少初始时在外人眼里是这样的,是姐弟二人争权所致。 而玄薇屠戮卫国后宫,更是向卫国内外发出了强烈的信息,卫君已经约束不住了她,她已经正式控制住了卫国,并取得了卫国三大派的支持。 随着陆续的情况透露出来,加之晋国及时集结的虎狼之师,诸国都意识到了,卫国内乱是晋国搞的鬼,一直令诸国忌惮的晋国终于又露出了狰狞獠牙。 只是这次的晋国与以往的强势攻打风格不同,先用狡诈手段搞乱了卫国内部,大军随后直扑! 雾府探子一天几连报晋国大军的动向,令卫国神经紧绷了起来。 玄薇已是第一时间紧急安抚军方,表示之前的一切乃晋国阴谋,只要同心协力抗敌,之前的一切都不予追究,急命大军备战。 可南仁玉的死,以及一些卫国得力战将的死,终究是给卫国军方的战斗力造成了无法挽回的巨大损失,临时提拔补位面临许多问题,千丝万缕方方面面的巨大问题。 玄薇治国有方,不代表她统御大军征战有方。 而邵平波蛰伏这么久的精心准备之下,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借助晋国力量的支持,给予卫国的是致命一击。 一出手就是针对卫国连绵而紧凑的扼杀,玄薇想安抚军方,哪有那么容易。 卫国各地人马的主将要么被血洗,造成军心动荡。面对紧接而来的谣言,执行圣旨的人担心玄薇那边事后算账,人心惶惶。 而面对血洗强势抗命不遵圣旨侥幸逃过一劫者,又被邵平波安排的人第一时间介入之下给劝降了,说白了就是被劝反了,某种程度上等于被邵平波变相给挟持了。 能侥幸躲过一劫的基本上都是具备一些自保实力的人,都有一些修行门派的支持,与支持自己的门派多年来利益一致,因此才有抗旨的实力。 面对皇帝的圣旨,直接抗旨都是轻的,有些为了自保甚至把来此坐镇的三大派的人都给干掉了,为了保命,为了保自己的命,为了保家小的命,什么干不出来? 在这些人一时间不明情况下,还以为朝廷要对付自己的情况下,邵平波安排的人及时介入,害得这些人都陆续公然表态了,很难再回头。 他们也是没办法,看情况朝廷似乎要杀他们,他们能怎么办? 凭他们的力量很难对抗朝廷之势大,晋国在这个时候及时伸出援手,表示愿意支持,并许诺将来给予一方诸侯的利益,让他们怎么抉择?哪怕只是因为眼前也不难做出抉择,压力之下都陆续表态了。 等到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明白了是晋国的阴谋时,已经晚了,再回头已是百年身。 公然反叛的消息已经发出了,公开发布的反叛之言把朝廷给骂的像堆臭狗屎似的,朝廷派来的地方官员已被他们杀了不少,有些连三大派在这边坐镇的人都杀了,谁敢保证朝廷事后不会算账? 而朝廷此时表示不追究,还要他们调集麾下大军去参战,谁知服从调遣后会不会落入朝廷清算之中,类似的例子自古以来比比皆是。 整个卫国军心大乱,又缺南仁玉这种在卫国军方有威望的人来协调,玄薇已是焦头烂额,不得不第一时间紧急向齐国求援,寻求齐国的支持…… 灯火通明的朝堂大殿内,玄薇并未去坐那皇帝的宝座,只是把朝堂当成了一处议事场所,在皇帝宝座下设案。 忙的连轴转的朝臣们陆续离开后,坐在案后的玄薇也已是一脸的疲惫和憔悴。 站在一旁的西门晴空凝视了一阵,最终徐徐道:“你还能离开吗?” 单臂支着额头的玄薇缓缓睁开了双眼,回头看着他,慢慢站了起来走出,与之面对,“晴空,卫国如今成了这个样子,我不能走,我一走,卫国军心、民心将彻底崩溃。” 西门晴空露出一丝牵强笑意,“我理解,没事,等眼前的局势平息下来再说。” 说出这话时,他心中涌起莫名的悲哀。他又不傻,卫国目前的局势下,无论是臣民还是卫国三大派,恐怕都难容玄承天再坐上那个皇位号令天下,都被玄承天给搞怕了。 眼前的女人还能跟他走吗? 殿内安静,面对的男女都安静着,有些事情彼此心里都有数。 “晴空。”玄薇忽打破平静,抬头道:“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有些事情已没必要再顾忌了,我要做什么,无论是朝臣还是三大派都不会说什么,局面稳住后,哪怕我走不了,我也一样嫁给你!立刻嫁给你!” 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这句话,西门晴空眼中和脸上涌出巨大的惊喜,突然情难自禁的张开了双臂,一把将眼前的女人拥入了怀中。 门口还有太监守着,可这次,玄薇没有再推开他,而是静静依偎在他怀中。 静静搂抱了一阵,西门晴空在她耳畔道:“只是这样一来,你永远无法自在。” 玄薇:“就怕连累你,你愿意陪着我吗?” 西门晴空搂紧了她,以行动作为答复。 …… 齐国朝堂内亦是灯火通明,卫国遭受的巨变,齐国感同身受。 昊云图坐堂,与朝臣连夜商议应对之法。 “报!”外面一声报,一名太监大步进来,禀报:“陛下,卫国使臣求见!” 高坐在上的昊云图没有丝毫迟疑,现在情况紧急,也不是摆架子的时候,大手一挥,“宣!” 没多久,卫使康和在齐国朝臣的注目下大步来到,君前行礼之后,康和陈述卫国目前面临的困境,指出晋国的狼子野心,希望齐卫两国能再次合作,联手挫败晋国的图谋。 并当众宣布,为了证明卫国的诚意,卫国愿嫁三名郡主给昊云图的儿子。 之所以嫁郡主,也实在是整个卫国拿不出了公主,卫国前任皇帝死的早,现存的公主基本上都嫁人了,只能从皇亲中找郡主来出嫁。也是也因为郡主的级别较低,因此表明愿意一次性嫁出三位。 昊云图听后问道:“这是玄承天的意思,还是玄薇的意思?” 卫使康和公然道:“自然是相公的意思,我国陛下身体有恙,由相公主持国政。” 齐国朝臣中不少人交换了个眼色,都心知肚明,都知道所谓的卫君身体有恙是粉饰。 昊云图颔首:“卫国的意思,朕明白了,容我朝君臣商议,康大人先回。” 康和知道不可能他话一出口昊云图立马就能不经考虑当场拍板,肯定要与朝臣商量一下,齐国君臣的私下商议外人不便旁听,当即拱手告退。 待其退下,昊云图出声道:“卫国的意思大家都听到了,诸位意下如何?” “陛下,这次的情况和以往的情况不一样,卫国随时有灭国之忧,卫国这次是真的急了。” “没错,这次玄薇主动表示嫁出三位郡主,表面看似主动和亲,实则是为了稳定卫国内部的人心。在这个关口嫁女,是为了让卫国上下臣民看到,我齐国会与卫国共进退。” “不错!玄薇将卫君后宫屠戮一尽,也是这个目的,是在向卫国上下表明卫国大权已在她手上,表明她亲自站了出来,希望大家不要慌乱!” “陛下,诸位,许多事情不怕外忧,就怕内患,卫国这次的情况与以往的确不同,也的确是凶险,其内部大乱,只怕就算我齐国出兵相助,也未必能保住卫国。” “是啊!如若是做无用之功,可否考虑保存实力?” “荒谬!”殿外突然传来一声大喝,一个身披战甲的人龙行虎步而来,浑厚嗓音震慑大殿内部,“是谁出此误国之言?”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齐国上将军呼延无恨。 所有人目光注视下,呼延无恨殿前行礼,“参见陛下!” 昊云图笑了,也站了起来,双手虚扶:“上将军不是出京巡视去了么,怎么这么快赶回来了?” 呼延无恨:“臣听闻卫国出事了,便马不停蹄赶了回来。君臣对话,臣在殿外偷听了一阵,还请陛下恕罪。” 昊云图:“上将军急急赶回,衣不卸甲,足见忧心国事,何罪之有?无罪!上将军有何高见不妨当众直言!” “遵旨!”呼延无恨拱手领命,转身环顾众臣,大声道:“晋国野心,路人皆知!一旦卫国战败,下一步,晋国必然挥兵攻打我齐国。” “保存实力?保存什么实力?坐视卫国灭亡吗?一旦卫国落在了晋国手中,晋国将获得充足粮草,届时晋国兵精、粮足,而我齐国失去了卫国这个助力,便只能以一国之力与晋国死战,后果难料!” “现在出兵,就是齐卫两国联手攻晋,能大大减轻卫国的压力,也能大大减轻我齐国的压力,焉能见死不救?” “不管能不能保住卫国,总之决不能让卫国轻易灭亡,哪怕卫国多死扛一天,也能多消耗晋国一份力量,于我齐国与晋国再战有利!” “因此,晚打不如早打!”呼延无恨说罢转身,朝昊云图拱手道:“陛下,这个时候,当尽量帮玄薇稳定卫国人心,尽量让卫国多坚持多消耗晋国,臣认为应该答应和亲。” 昊云图颔首:“上将军言之有理。” “不过…”呼延无恨另有话说,“娶三位郡主的力道小了,当拒绝!臣建议陛下派一未婚皇子娶玄薇!说娶是好听,实则是牺牲一位皇子入赘卫国,嫁给玄薇!此举可让卫国上下见到我齐国誓保卫国之决心,可大大稳定卫国军心、民心!” 第一一一零章 战事在即 此话一出,有人惊呼:“让皇子入赘?” “呼延无恨,竟敢出此无君无父之言!” “上将军,你不要搞错了,现在是卫国求我们,你竟然让皇子嫁人?” “呼延无恨!皇子的婚事代表的是国体,男娶女嫁才是常理,普通百姓男儿入赘尚嫌丢人,我堂堂齐国皇子入赘,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上将军,玄薇乃是寡妇,是个嫁过人的女人,虽说姿色不错,可毕竟是年近四十。而陛下皇子中,未婚的都在二十岁以下,你竟然要让一个年未满二十的皇子去娶…不,是去嫁给一个年近四十的寡妇,这种话你怎么说的出口?” “陛下,此事万万不可,传出去我齐国的脸面、陛下的脸面往哪放?又让入赘的皇子情何以堪?” 众朝臣纷纷出言谴责呼延无恨,七嘴八舌的,挤得呼延无恨找不到插话的机会。 “都给朕闭嘴!”高坐在上的昊云图陡然一声怒喝,令殿内鸦雀无声、落针可闻后,他方沉着一张脸道:“上将军,让皇子入赘的确有些不妥!” 呼延无恨道:“陛下,卫国的局势目前明摆着,玄承天已经丧尽人心,无论是卫国臣民还是卫国三大派,都不希望看到他上位。玄承天已经成了摆设,如今真正掌权的人是玄薇,凭玄薇的身份地位,想娶进门是不可能的,难道不让皇子入赘,还能让玄薇嫁到齐国来不成?” 昊云图脸色不太好看,“可入赘一事的确会让我齐国上下颜面无光,朕将成为齐国历代君主中,不,会成为各国历代君主中唯一一个让儿子入赘的人。朕的儿子再无能,也不宜干出入赘之事。” 呼延无恨:“陛下,正因为会让齐国颜面无光,才要行此之举,面对重病需下猛药,才能让卫国上下看到我齐国力保卫国之决心!我齐国不惜在这个时候让皇子入赘,卫国人心必然振奋!” “陛下,玄薇在这个时候嫁出三位郡主,齐国答应了,娶了,是有一定表态作用,也的确是有一定稳定人心的作用。可卫国人不是傻子,都能看出玄薇是在屈身和亲,和亲不是什么光彩事,一定是卫国情况相当危急了,玄薇才会这样做。” “陛下,现在卫国内部大乱,玄薇最需要的便是稳定人心,也必须要尽快助她稳定内部人心才有利于我齐国。” “陛下,晋国这次的战略、战术手段非比寻常,迥异于从前,战前铺垫狠、稳、准,瞬间打中了卫国的七寸,已令卫国难以集中国力抗击。卫国这一次,凶多吉少!晋国下一个目标是谁?陛下心里应该清楚,下一个进攻目标必然是我齐国!” “晋国民风彪悍,士卒勇武。说句让齐国三大派不高兴的话,晋国器云宗的彪悍天下各派皆畏惧,一旦晋国向我国发动进攻,凭我一国之力能挡多久?晋国贫困时,尚需齐、卫两家联手抗衡其兵锋,一旦让其攫取到充足的作战粮草,我国将面临巨大威胁。一旦让其获得了卫国的巨大资源,等于让晋国获得了持久作战的能力,那后果将不是晋国穷困、资源不足时能比的,对我齐国来说,说是有灭国之忧也不为过!” “陛下,皇子入赘的确丢人。可真要一旦只剩我齐国一家和晋国鏖战,到时候牺牲的恐怕不止是一个皇子,为了求他国,只怕就算是牺牲十个或几十个公主也于事无补。那些个公主难道还抵不过一位皇子吗?” “陛下,这已经不是国事,而是战事,战场上只要能打败敌人,用什么手段都不丢人。只要能打败晋国,做什么都不丢人。打败了晋国,外人只会夸陛下雄才大略英明!齐国百姓会念好陛下为保卫齐国而不惜牺牲皇子。” “可若是战败了,若是齐国难逃一劫…陛下,还有比这更丢人的吗?” “陛下,皇子与整个齐国比起来,脸面和整个齐国国运比起来,孰轻孰重?” 殿内只剩呼延无恨一人慷慨激昂陈词,昊云图脸颊渐渐紧绷,呼吸渐渐凝重。 “呼延无恨!”位列朝堂的金王昊启突大声一喝,“你开口闭口一旦齐国战败如何如何,身为齐国上将军不谋取胜之道,反而在此危言耸听,我齐国养你这种上将军有何用?” 呼延无恨立刻出言反驳,“王爷!臣不是危言耸听!臣说了,晚打不如早打,臣在请战,并非怯战!” “王爷,这世上不存在战无不胜,未谋胜先谋败方知己方弱点,方能提前防备,一旦有变,方不至于一败涂地!身为齐国将领,抵御外敌不算本事,将战火阻于我齐国境外,避免我齐国遭受战火涂炭,才是为将者首要职责!如今晋国要攻打的是卫国,我齐国必须尽量将战火扼制在卫国境内,尽量避免战火烧至齐国。” “王爷,只有卫国抵抗的越久,我齐国才能最大可能的避免战火涂炭我齐国百姓!” 言罢,呼延无恨转而向上位拱手道:“陛下,臣请战,臣愿亲率骁骑军急赴卫国与晋军死战!” “哼!”金王昊启一声冷哼,还欲说什么。 “闭嘴!”昊云图突出声打断,皱着眉头道:“上将军的话有些道理,只是那个玄薇…听说她与那个丹榜第一高手西门晴空感情颇深,这女人陷入了感情纠葛,就算朕愿屈尊让皇子入赘,只怕她自己未必会答应,如此的话,反倒是咱们自己一厢情愿了。” 呼延无恨大声道:“陛下,丹榜第一高手又如何?西门晴空不过一天真烂漫为情所困之武夫,大局当前,他个人不值一提!而玄薇非一般女子,乃卫国女相,韬略卫国多年,胸怀锦绣,久经国事熏陶。闲暇醉眼时,不免女人天性情情爱爱的。然醒来时却手握天下权,这样的女人,面对如此局势,若说她会为情抛弃一切,陛下信吗?” “她一声令下,屠戮卫君整个后宫,杀伐决断,其心志并非寻常女子!” “陛下,臣敢保证,入赘之事一提,定合她意!玄薇之前也许未想到,若经提醒,恐怕正巴不得,定会答应!区区西门晴空,不足为虑,玄薇自会处置,用不着我等担心!” 昊云图思索后微微点头一阵,最终又慢慢站了起来,面对诸臣大声道:“朕意已决,不容晋国猖狂!三司联合斟酌商议入赘皇子名单,天亮前朕要看到结果。呼延无恨!” 呼延无恨拱手道:“臣在!” 昊云图:“命你为讨晋大元帅,即刻统调齐国上下人马,与晋决一死战!” 呼延无恨大声道:“臣遵旨!” 昊云图:“战事为重,事关齐国国运,各部官员全力配合讨晋事宜,兵马钱粮种种不得懈怠,怠慢者军法从事!” “遵旨!”群臣齐声领命…… 天未亮,齐国京城外,接到军令的上万骑兵已经云集。 城中亦是铁骑隆隆,一行人马护卫着呼延无恨马不停蹄,搅的城中百姓心慌慌。 城门提前开启,呼延无恨率千余骑星夜出城,大量修士护卫随行,空中还有数只大型飞禽盘旋跟随。 与城外大军会合后,呼延无恨一声令下,“开拔!” 铁骑霎时隆隆震撼大地,如一条长龙般星夜驰骋而去。 这仅仅是一部分人马,呼延无恨已传令相关各部,各部人马会陆续从各处赶来与他会合。 实在是卫国的情况紧急,必须赶在卫国的局面不可收拾之前对晋国人马形成压力,以解卫国燃眉之急…… 城中一处楼阁内,站在窗口看着窗外、整个人沉浸在黑暗中的邵平波露出侧耳倾听神色。 隆隆声远去后,邵三省开门快步来到,禀报道:“是呼延无恨,已领讨晋大元帅一职,统领对晋之战,他已亲率一部人马出城了。” 邵平波沉声道:“好快的反应速度!” 邵三省道:“呼延无恨麾下的骁骑军号称天下第一骑兵,齐国多骑兵,来去如风,一旦呼延无恨介入战事,晋国的压力怕是不小。” 邵平波:“齐卫联手抗晋,是早在意料之中的事情,岂能让他们如意。算算时间,齐军骑兵集结速度快,有三天时间应该足够齐军集结了…通知下去,让下面按布置做好准备,等我号令!” “是!”邵三省领命而去。 …… 晋国皇宫内,太叔雄彻夜难眠,站在地图前,不时查看下面递来的军情,器云宗掌门太叔飞华赫然也在一旁。 …… 燕国南州府城内,商朝宗站在地图前,坐在轮椅上的蒙山鸣在地图旁讲解即将开战的晋、卫之战可能会发生的情况,而听众则是紧急赶来的紫金洞等人,以掌门宫临策为首。 …… 秦国皇宫内,一张大地图前,罗照亦在对众人讲解一触即发战事的见解。 听众是秦国的一群臣子和将领,晓月阁阁主玉苍认真听讲,不时发问。 至于秦国皇帝夏令沛,熬不住夜,已经在一旁瞌睡着睡着了。 卫国不但向齐国求援,也向秦国发出了求援,秦国新立,对此很是犹豫。 第一一一一章 掣肘 目前的情况,卫国也只能是向这两国求援,也只有这两国毗邻能出兵援助,其他国家隔的太远了,鞭长莫及。 “根据掌握的消息,一旦晋国人马发动进攻,以卫国目前的形势来看,恐怕很难挡住,情况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站在地图前讲完的罗照放下了手中的指挥杆,看着神情凝重的玉苍。 玉苍则回头看了眼靠在椅子上脑袋一点一点瞌睡着的秦国皇帝夏令沛,见他早就睡着了,“唉”忍不住轻叹了一声。 田正央和马长安也跟着回头看了眼,两位秦国军方重臣对这位皇帝也很无奈,接触了这么久,自然知道这位皇帝是什么样的人,压根无心朝政,就不是当皇帝的那块料。 每次朝会,大家禀报什么,这位皇帝都是大家说怎么办就怎么办,若不是玉苍先生安排了人辅佐,恐怕早就乱了套,玉苍这个晓月阁阁主处理着修行界的事情还要过问秦国政务方面的繁缛之事,估计也累得够呛。 反正在场的人有时候都会产生错觉,不知玉苍是朝中大臣还是修行界的人,偶尔能看到奏章上出现玉苍的批示,虽是皇帝的名义,可字迹上大家都能认出来。 玉苍也的确是操心的有些够呛,所谓打天下容易,坐天下难,他现在算是切身体会到了。秦国军政方面的人才储备还是太薄弱了,不得已之下,还是启用了不少赵国的旧臣。 再加上夏令沛不争气…可他也不怨夏令沛,知道夏令沛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和早年的经历脱不了干系,从小到大几乎都被严格“软禁”着,压根就没接触过什么外界,怎么可能当好这个皇帝。 无奈归无奈,眼前的事情还是要处理,略斟酌后,玉苍问罗照:“卫国求援,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罗照徐徐道:“阁主,晋国狼子野心人尽皆知,而秦国所在位置本就处在四战之地,东三国,西三国,两边将秦国挤在中间,一旦卫、齐灭亡,接下来我秦国将首当其冲。晋国本就擅长打造兵器铁甲,士卒尽是披甲之士,一旦晋国再得卫国粮草之丰,又得齐国战马之利,我秦国怕是难挡其锋芒。” “阁主,依我之见,当急速出兵!” 他说着又抓起了指挥杆,在地图上比划着解说道:“只要秦、卫、齐三家联手,定可震慑晋国,可将晋国野心打回去。只要将晋国打的龟缩回去了,我秦国便立刻撤军。我们的目的是要保持西三国之间的均衡态势,不是帮齐、卫灭了晋国,西三国之间互相制衡,对目前的秦国来说是最为有利的。秦国新立,内部还有许多缺陷要填补,需要时间,需要稳定的外部环境。” 玉苍听懂了他的意思,盯着地图缓缓点头着。 田正央忽大声道:“老师,罗照愚见不可轻信。” 罗照立刻反问:“田将军难道要坐视卫国灭亡、坐视晋国虎视眈眈逼近我秦国不成?” 田正央:“罗将军未免太过危言耸听,战事一起,首先自危的是齐国,齐国若想自保,必然竭尽全力助卫抗晋,卫国一时间还灭不了。” 马长安亦拱手道:“老师,战事并非儿戏,卫国之变事先一点征兆都没有,我秦国连一点准备都没有,大军征战所用的粮草辎重也需要时间准备,岂能一点准备都没有就仓促进军?” 罗照立刻辩驳:“无需什么准备,只需轻装速行发兵,只需告诉卫国,我秦国决定出兵相助,让卫国为我等准备好粮草辎重便可,卫国定会欣然答应,这样还可免我秦国内部战事所耗之压力,一举两得!” 田正央:“罗将军太过想当然了,战事来的突兀,连卫国自己都措手不及,连卫国自己都来不及准备,还能顾上我大军的粮草辎重准备?” 罗照:“将军所言不足为虑,卫国想什么办法那是他们的事,有什么困难他们自己去克服,不是我们操心的。只要我秦国答应出兵,为了换取我秦国出兵,卫国定然竭尽全力为我准备!” 田正央一脸惊奇道:“罗照,你说什么?我军粮草辎重我们自己不操心还指望别人去操心?” 马长安叹道:“也难怪罗将军在宋国时会被蒙山鸣给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这话有点揭短,罗照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 见两边争论个没完,甚至开始进行人身攻击了,再说下去有点不像话了,玉苍出声喝止了一声,“好了,不要再吵了。” 他心里清楚,罗照寸功未立,便被他弄来秦国位列三位上将军之一,田正央和马长安对此是有意见的,对罗照也很不满。 可他把罗照弄来自然有把罗照弄来的原因,别看田正央和马长安都是他的学生,可他所教的一些东西都是兵书上学来的,他并未经历过实战。说白了,都是纸上谈兵。 而田正央和马长安虽为秦国立国立下奠基之大功,可秦国能成功立国的背后有许多其他重要因素,并非两人一刀一枪打下来的。 田正央和马长安骤登高位,严格来说能力上还有所不足。 可罗照不一样,年轻有为,乃当世之名将,在宋国曾屡立战功,当年更打败过英扬武烈卫,更与燕国名将蒙山鸣和韩国名将金爵交过手。 无论是蒙山鸣还是金爵,那都是当世顶级战将,都是堪当一国之柱石的统帅人物。 人无完人,世无常胜将军,和金爵一战其实也谈不上是罗照败了,罗照其实还是凭借宋国残余实力勉强抵挡住了金爵的,要说输也是输在了后面宋国国力确实不济了,大势已去,罗照无力回天! 换了马长安和田正央在那时对阵金爵,能挡住吗?能打的比罗照更好吗?只怕未必! 他玉苍虽是纸上谈兵之辈,可毕竟懂点军事,有些事情多少还是能看出一些来的。 至于败给了蒙山鸣,说实话玉苍认为罗照败的并不冤枉,蒙山鸣那恢宏彪炳的战绩太过变态,天下无人能出其左右,也只有齐国的呼延无恨能拿来勉强一比。 角湖一战,他更是亲眼所见,蒙山鸣毕其功于一役,一战掀翻了赵国,震惊天下! 灭国之功啊!他本人亦叹为观止! 所以他不在乎罗照的败绩,更看重的是罗照的能力,那是长期统领过一国人马的人,对于治理、操练一国军队是有相当丰富经验的人。宋国之前的兵强马壮,罗照功不可没,这点不能因为罗照败在了蒙山鸣的手上就否认掉,否则对罗照是不公平的。 而秦国缺的就是罗照这样的人,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得到了罗照,玉苍是如获至宝的,这也是玉苍费尽心思把罗照给弄来秦国的原因。 罗照还年轻,至少还可以为秦国的兴盛效命数十年! 马长安和田正央不具备罗照那样的能力,至少目前看来还不具备。 两人骤登高位,一场筹划好的、外力占了绝大因素的灭国之战并不足以证明两人的能力。 为了秦国的兵强马壮,玉苍其实是想重用罗照的,想让罗照统御秦国上下人马的。 秦国大司马的位置,他心目中的人选就是罗照。 可是罗照来秦国后寸功未立,又是顶着败军之将的名声来的,下面人不服。 而秦国人马的根基又来自马长安和田正央的叛军,秦国人马基本上以二人马首是瞻,罗照孤身前来,虽顶着秦国上将军的名,手上却没任何属于自己的人马,根本无法和田、马二人对抗。 这也是玉苍没敢冒然立罗照为秦国大司马的原因,怕惹出乱子来。 若不是玉苍动用了一定的力量保护,罗照只怕早就被二人给弄死了。 秦国大司马的位置一直悬而不立的原因,估计田、马二人也隐隐感觉到了,所以一直刁难罗照,就如同眼前一般,完全是和罗照对着干。 二人生怕罗照立下大功,导致后来者居上。 两人内心也是害怕的,之前一直刁难得罪,一旦让罗照上位了,两人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当然,和晋国虎狼之师交战,两人内心也有点没谱,一世英名搞不好要毁于一旦。 “照你二人的意思,卫国之危,我秦国见死不救,要坐视卫国灭亡?”玉苍冷眼斜睨二人,冷冷发问。 这语气,这态度,令两人心弦一绷,下意识相视一眼。 田正央赔笑道:“老师,我们不是这个意思,救自然是要救的,但不能这么急,先看看情况也不迟。” 马长安亦道:“没错。老师,卫国一亡,齐国首当其冲,所以齐国必然是要拼死救援的,卫国没那么容易垮,先让卫国和齐国跟晋国拼去,先让他们消耗,同时我们也可做发兵的周全准备…” 罗照一听急了,打断道:“卫国如今的情况和以前不一样…” 玉苍抬手打住,示意他先不要说,让对方把话说完。 田正央:“太过着急,仓促行事不利。老师,还有一点不得不防,我们一旦出兵,秦国内部空虚,焉敢保证燕、韩两国不会趁虚而入?” 此话倒是令玉苍眉头一皱,心生几分顾虑。 第一一一二章 临别赠言 见他似乎生了顾虑,罗照急声道:“阁主…” 玉苍抬手打住,“我意已决,都不要再说了。不要和卫国把关系搞僵了,先答应卫国,至于什么时候出兵,我们自然是要妥善准备的。” 几人明白了他的意思,答应归答应,这边该怎么做还是该怎么做,按自己的节奏来,不急。 罗照瞬间一脸黯然,静默无声了。 田正央和马长安瞅了眼罗照那失落的反应,下意识相视一眼,眼中略有笑意,皆同时拱手道:“是!” 玉苍挥手:“都退下吧。” “是!”三人拱手退离,临走之际都对睡着的夏令沛拱了拱手,意思到位就行,没打扰陛下的睡眠,悄然离去。 盯着地图凝视了一阵,玉苍忽发感慨,“燕山鸣,齐无恨,若得其一,我大秦何来此忧?” 秦国立国这些时间后,他深深体会到了,国事远比修行界的事复杂难办,千丝万缕涉及方方面面,太耗精力了,他已许久没有静心修炼过了,脑子里满是各种乱七八糟的事。 许多本不该是他操心的事,可皇帝无能,若全盘托付给赵国旧臣他又不放心,赵皇海无极目前还不知在哪呢。 感慨摇头一阵后,他转身走到夏令沛身边,恭敬喊道:“陛下,陛下……” 连喊几声没反应,只好略显无礼的伸手拉扯了几下。 “唔…”夏令沛猛然惊醒,四周一看,发现没什么人了,下意识抬袖抹了下口角的涎水,站了起来,发问:“商量的如何?” 玉苍苦笑,拱手道:“夜深了,陛下小心着凉,回去睡吧。”说罢挥手示意了一下,立刻有两名太监过来。 皇帝迷迷糊糊的走后,他也慢慢走出了军机重地,站在高高台阶上仰望星晨。 台阶下忽有人走来,是罗照,他并未离去,登上台阶行礼。 玉苍:“上将军还有事?” 罗照不甘心道:“阁主,两位将军的想法纯属多虑,燕、韩两国也不想看到晋国坐大,这个时候只要妥善沟通,燕、韩两国必不会趁虚而入,否则占了秦国还没等站稳脚就要直面晋国虎狼之师,这绝非他们想看到的。卫国的形势的确不是从前能比的,一旦卫国垮了,秦国再出兵付出的代价将会更大。秦国出兵越早,三国联手越早,越有利,还望阁主早做决断!末将愿亲自领兵入西屏关内一战!” 玉苍:“将军的心意我明白,可将军知我心意否?” 罗照:“末将洗耳恭听。” 玉苍:“亲自领兵一战,将军的勇气,我十分钦佩。可你想过没有,一旦田、马二人暗中作梗,兵是他们的兵,将是他们的将,你亲自领兵又如何?你统军多年,应该知道,下面的人虽不敢对抗军令,可一旦下面人都在那阳奉阴违,你这仗还怎么打?” 罗照沉默了,他又不傻,被田、马二人刁难这么久,岂能不知二人心思,玉苍说的没错,田、马是不会让他立那功的,巴不得他吃败仗倒是有可能的。 想明白后,知道了对方担心什么,问:“阁主既然知道,为何坐视二人私心误国?” 玉苍:“知道又能怎样?我是能直接杀了他们,还是能直接剥夺他们的兵权?杀他们容易,可无缘无故杀他们如何服众?我说了,兵是他们的兵,将是他们的将,轻举妄动会出现什么后果?卫国的情况你看到了,有心人能放过趁机作乱的机会吗?” “所以,将军稍安勿躁,太急了未必是好事,缓一缓也许不是坏事,待到局势恶化到了一定地步,他们两个必然要全力支持出兵。现在嘛,咱们自己多点时间准备也不是坏事,你说是不是?” 罗照:“阁主运筹帷幄自然是没错,可战事不能比作政事,为战者,应当机立断,否则会错失战机。战场局势瞬息万变,一旦错过机会,便有可能酿成无法挽回的损失,末将实在是忧心。” 玉苍:“将军,你难道还不明白秦国大司马的位置我为何悬而不立吗?话说到这个地步,我也就不瞒将军了,大司马的位置我属意将军你,悬而不立是在为将军空缺着。但需要机会!” “就算要出兵,我也不会让你亲自领兵出征,因为有人会扯你后腿。他们不会让你立这个功,要出征也是他们领兵,我也会让他们去领兵出征。他们出兵打赢了自然是好事,若是打输了…我说了,我不能无缘无故杀他们,我需要一个借口,需要一个让众人无话可说的理由!” “战败了,军法从事,误国者,谁求情都没用,斩立决!斩后,立刻推你去接手,群龙无首之下,正是你接手大肆整顿之良机。将军治军多年,只要给了将军机会,又有我全力配合,我想将军一定有办法顺利整肃!” 抬手拍了拍罗照肩膀,“不是不听你的劝谏,而是要缓一缓,缓一缓对大家都好,你说是不是?” 罗照一脸无奈,对方把话说到了这个地步,他还能再说什么?只能就此告退。 落寞而去,有心无力,内心惆怅,丝毫未因为玉苍挑明了支持他的话而感到高兴,反倒因为卫国的局势而感到担忧。 他曾为宋国大都督,统领宋国人马时,除了尽心宋国军务,免不了花精力研究诸国军事,以作应变准备,这是他当初所处位置注定要有的格局。 晋国对卫国和齐国兴兵不是一两次,而是多次侵犯,可这次,晋国的动手风格真的不一样。 一改刚猛的风格,变得极为阴柔狠毒,完全不像晋国那一贯的穷横、彪悍的风格,手法大变! 战前铺垫的动作可谓狠、稳、准,瞬间精准击中了卫国的死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谁都没想到晋国会以挑起玄薇姐弟相争的方式下手,挑拨离间的方式虽然常见,可这次很不一样。卫国又不是死人,一个国家哪有那么容易让人得手,哪能让人轻易搞出这么大的动作,真要这么容易的话,还用等到晋国这个时候下手? 可晋国这次就是一举做到了,借玄薇姐弟之间的矛盾,一举血洗了卫国不少的军方得力干将。 如此狠毒却到位的下手方式,绝不会是匆忙之举,肯定是酝酿准备了许久的行动,事前一定有精心准备。 所以罗照很担心,既是准备许久,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然是有把握的。 玉苍说缓一缓,他担心晋国未必会给这边缓一缓的机会。 可他又能怎样?该说的都说了,玉苍等人各有各的打算,他说什么都没用。 幸好他不是第一次到这样的位置,他在宋国朝廷历练许久,知道这样的事情难免,在各国朝中都难免,派系之间互相掣肘的事难以避免,他已经有所适应。 “唉!”缓步而行的途中,满脸惆怅的罗照面对星空夜幕仰天一声长叹。 …… “回来了。” 庄虹,秦国太后,正坐在厅内等儿子,见到儿子回来了,问了声。 夏令沛赶紧上前行礼,“母后,这么晚了,怎么还没休息?” 庄虹:“陛下你不也还没休息吗?” 夏令沛嘴角露出些许自嘲意味,“儿子还有军国大事要处理。” 庄虹:“你处理?什么事啊,晋国要攻打卫国的事吗?” 夏令沛嗯了声,走到一旁坐下了,回道:“卫国向我秦国求援,希望秦国能出兵一起抗晋,他们在军机处商议呢。” 庄虹:“商议的如何?” “有人建议立刻出兵,有人建议缓出兵……”夏令沛把听来的情况讲了下,说的清清楚楚,睡着时候的话都听到了,可见当时并未睡着。 庄虹:“那你觉得是田、马说的对,还是罗照言之有理?” 夏令沛略沉吟一番,徐徐道:“儿子不知谁对谁错,但有一点我知道,田、马二人有私心。另就是,罗照毕竟经略过一国军伍,田、马二人的格局未必比得上罗照。” 庄虹哟了声,“我是听不懂你们说什么,不过看你这样子,看得还挺清楚嘛。” 夏令沛又露自嘲意味,“儿子又不是傻子,接触朝政这么久了,再不懂,多少也能看出点味道了。” 的确如他自己所言,他以前只是不谙世事,并不是傻子,什么东西接触久了,多少有点感觉。 庄虹微微颔首,招手道:“你过来。” 夏令沛不知叫他过去干嘛,不过还是起身走了过去。 庄虹指了指跟前,“跪下!” 夏令沛一愣。 庄虹:“我让你跪下。” 夏令沛一抖衣衫下摆,老老实实跪下了。 庄虹身子略倾,注视着儿子双眼,“我问你,你觉得你老师牛有道的本事如何?” 夏令沛怔了怔,回道:“老师文采飞扬,才华横溢,又能从一穷二白之际扶商朝宗成为南州之主,整个燕国也要看他脸色,老师自然是极有本事的人。” 庄虹:“那你老师最后一次见你时,对你的临别赠言你可还记得?” 夏令沛:“自然是铭记在心。” 庄虹:“你再重复一遍。” 夏令沛又愣了一下,最终徐徐道:“老师当时问我,是想君临天下,还是想一生平安。儿子当时哪有什么君临天下的想法,也不知道自己竟然会成为秦国皇帝,当时自然是求平安。” “老师说,求平安好,说好好活着比什么都强。老师说,你这样就很好,记住,以后继续这样,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只管吃喝玩乐,其他的什么都不要管,要揣着明白装糊涂,凡事让玉苍他们忙去。” “老师说,只要记住他的话,可保一生荣华富贵,再不济也能保一生平安。老师说,若违他的叮嘱,我将来会很烦恼,我们母子甚至会有性命之忧。老师说,如果哪一天我内心蠢蠢欲动时,可想想他的话,我愿不愿遵从他不勉强,路由我自己选择,后果由我自己承担!他言尽于此。” 第一一一三章 大战开始 庄虹微微颔首:“能记住就好。不过,记住了还得能理解,你现在可懂你老师临别赠言的用意?” 夏令沛跪那默了默,道:“似乎有点明白了。” “唉!”庄虹叹了声,“临别时,牛有道跟我说,其实并未教你什么,向我道歉,希望我不要怪他误人子弟。他说,一个能将一本诗集倒背如流的人,不可能蠢笨,总有一天是会长大的。他说他没什么可教你的,但看在你称呼他‘老师’的情分上,有一番忠告赠予你我母子,之后才有了对你的那番赠言。” “那时,别说你,连我也不太懂他对你的赠言是什么意思。后来就像做梦似的,你成了皇帝,我成了皇太后,眼睁睁看着秦国立国,又在这宫里呆了许久,自由了不少,接触的人和事也多了,方渐渐领会到了你老师赠言的深意。” “你不是似乎有点明白了,而是心知肚明。那嘴脸上的嘲讽意味是给谁看的?你明白了,但你却有点不甘心。” “你前些日子问,那个和你关系不错的宫女怎么不见了。我开始也不知道为何不见了,后来听人隐约透露,那宫女对你说了不该说的话,已经被人杀了。进宫至今,娘身边陆续失踪了不少人。” “沛儿,你要记住,你我母子只是个摆设,当年四处奔波时把我们母子供着是摆设,现在把我们母子推到了台前也依然是摆设。你不要以为那些人多年来呕心沥血复国是忠于你我母子,就算以前有那心,也是以前。” “你不要以为你是秦国皇帝就能金口玉言,他们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你指望他们能把权力拱手让你?你指望他们能任由你摆布?上上下下的人都是他们的人,你我母子身边有多少人盯着我们?” “他们是希望你成为一个称职的皇帝,但只是希望你成为一个符合他们需求的皇帝,绝不会希望你成为一个能左右他们利益的皇帝。” “年轻人难免有血性,你是我儿子,我太了解你了,我感受到了你日渐累积的心气劲,我很担心你会干出什么冲动的事来。沛儿,我自己也很煎熬,不知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不知你我母子将来该怎么办。” “后来风闻你老师在外界的一些行事,想到了你老师当初的郑重忠告,方幡然醒悟。你老师能在天下风云中翻云覆雨,果然非同一般,你我母子如今的境况早在你老师的意料之中。你老师的忠告是金玉良言,你老师知道我们今后的处境,已经给我们母子指出了出路。” “咱们母子想要有所作为就必然会触及他们的利益,他们必然会不满,将来未必还会把我们供着。反倒是我们母子没有作为,他们就算失望也还得继续把我们母子供着。越没有作为,他们越会忠心于你,越会给咱们,要钱花他们会给,吃喝玩乐要什么他们就会给什么,哪怕你纵情女色他们也会为你献上,最多埋怨两句。” “沛儿,放下你年轻人的血性,放弃你的不满。如同你老师说的,继续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只管吃喝玩乐,其他的什么都不要管。娘希望你好好活着,希望看到你生儿育女。” 默默着的夏令沛忽冒出一句,“娘希望我的儿女也像猪一样活着?” 庄虹摇头:“你以为娘愿意这样活着?说来羞人,娘甚至希望有个男人缠绵恩爱慰藉自己,可是不行,娘是秦国的皇太后,谁也不会允许娘再嫁、再找男人,娘余生注定要一直守寡下去。沛儿,这乱世之中,外界路旁多少饿死骨?一生锦衣玉食好好活着不好吗?” “你若不甘,就想想你老师的话。我们母子被他们软禁、控制这么多年,你老师是我们离开他们身边后唯一正式接触到的外人,你老师也是至今为止唯一一个有能耐把我们从他们身边带开的人,他的话你就不能听一听?你也说你老师是有本事的人,难道你就不能好好想想他的话,难道还不明白他话中的深意吗?” 夏令沛:“儿子明白,老师的意思很简单,我们母子在他们的全盘控制之下,没有自己的人,也没有自己的势力,母子相依为命,势单力薄,无势又无能,不可能斗赢他们。装糊涂就能好好活下去,一旦想摆脱控制,我们母子是自寻死路。我们母子对秦国没有任何影响力,意外身亡对秦国不会有任何影响,他们随时可以另立。只要我们愿意做那块遮羞布,他们就不会扯下那块遮羞布。” 庄虹:“既然明白,为何不甘?” 夏令沛俯身叩头一下,“不甘只是在心里,儿子知道老师说的是对的,儿子知道该怎么做,会继续糊涂下去。” 庄虹顿时大感欣慰,伸手相扶,道:“明白就好,起来吧,晚了,早点去休息,他们一大早还要拉你去上朝呢。” 扶起了儿子,她也起身了,要离去。 刚走开几步,夏令沛忽叹了声,“以前不懂事,后来阅览诸事方知老师的确是个人物,两袖清风出山,却能为商朝宗披荆斩棘、扫平八方阻碍,如今自己也是位列紫金洞长老,更兼手下大军能征善战,对燕国影响力很大。” “而秦国能立国,老师的作用功不可没,我能做这个皇帝,说来还是托了老师的福。我能感觉到,每当谈到老师,玉苍的眼神很谨慎,玉苍似乎也有些忌惮老师。” “可惜离开茅庐山庄后,再也没见过老师。说来,那时真的是糊涂,错过了向老师请教学习的机会。母后,我真的想再见见老师,想和老师好好谈谈,想必一定能受益匪浅,可惜老师在圣境内还不知能不能活着出来,也不知以后还有没有再见面的机会。” 庄虹叹道:“不要想多了,早点休息吧。” …… 武历五三四年,晋国前线大军集结,悍然发动了对卫之战。 军机重地,太叔雄几乎将此当做了处理军国大事的中枢,几乎是日夜守在这里。 战事开启,首战干系重大,他怕出什么意外,可谓相当紧张焦虑,一直在等前线战报。 器云宗掌门太叔飞华几乎也住在了这里,对战事高度关注,盯在这里也是为了方便调遣晋国修士,便于配合晋国大军作战。此战,他表面淡定,内心也很紧张。 “捷报!”门外一声报,大内总管陶略立刻快步过去,亲手接了战报,回来迅速双手奉上。 太叔雄扯了战报到手,火速打开查看,看后大叫一声,“好!尹大将军不负孤王厚望!” 这次的进攻虽然事前有所准备,可发动的仓促,大军完全集合是需要不少时间的,这次进攻是晋国首批集结的先锋人马,不等晋国大军全面准备妥当,便孤军发动了首攻。 为了这次首攻,晋国大将军尹除被紧急派往了前线,器云宗大量高手紧急护送尹除空降亲临前线指挥前锋人马作战。 没办法,事先为了保密,事到临头才动用了尹除。 战报上首战告捷,尹除率军势如破竹,一举攻破卫国边防,将卫国守军给杀的溃不成军。 这一战胜的很轻松,尹除在战报中狠狠夸赞了太叔雄英明,战前的铺垫准备对卫军影响太大了,卫军面对晋军攻势几乎是不堪一击。兵败如山倒,卫军溃败,剩下孤落落的卫国修士无力回天,面对晋国修士配合下的虎狼之师的犀利兵甲集群攻击,死伤大片后亦溃散而逃。 尹除在战报中说,已率孤军深入卫国执行晋国的特殊战略,此行可谓将孤军置之死地,希望后续的朝廷大军能及时赶到攻入卫国境内,为他们那支孤军减轻压力。 太叔飞华看过战报后,亦颔首道:“打的好,这个尹除不错!” 太叔雄颔首点头,首战告捷,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 “报!”门外又有来报。 陶略再次亲自取函,亲自转递到了太叔雄的手上,并提醒了一句,“是邵大人的来信。” 太叔雄开信一看,只见邵平波在信中再次强调,卫国内部大乱,玄薇必然想尽办法稳定人心,所以尹除大军首战必须打出强大的威慑效果,这将会对朝廷之前在卫国内部的铺垫准备产生积极效果。 道理很简单,卫国内部一些反叛者面对玄薇的稳定人心之举免不了有所摇摆。一旦尹除大军攻势受阻,那些人的态度很有可能会偏向玄薇。而一旦尹除大军攻势犀利,一旦卫军不堪一击,那些人的态度则会导向晋国,以图后路,会产生一连串的积极效果。 所以首战至关重要。 另就是,尹除大军一旦攻入卫国境内,不要滞留,火速向东进军,务必拿下和控制住西三国和东四国交界的西屏关,不惜代价扼守,绝不能给东边诸国进军的机会。 尹除大军东进的路线上,邵平波之前是特意下了大工夫经营铺垫的,无论是借玄承天的手清理,还是事后的策反,那都是邵平波下手的重中之中,就是为了方便尹除大军能火速东进。 第一一一四章 正是下手的好机会 秦国那边,邵平波也安排了人挑拨离间,令马长安和田正央害怕罗照掌握兵权,尽可能迟滞秦国出兵救援的可能性。 至于齐国肯定是要救援卫国的,邵平波在信中说他在齐国那边会想办法尽量拖延住齐军,为晋国攻克卫国争取时间。让朝廷放心齐国那边,再三叮嘱朝廷要督促尹除大军。 太叔飞华看过信后,皱眉道:“怎么又是这些东西,这个邵平波在齐国闲得没事干吗?翻来覆去的传讯交代同一件事是什么意思?” 太叔雄呵呵道:“尹除大军的作用至关重要,他反复强调是怕咱们这边疏忽,或怕朝廷内部有别的因素而干扰,他想引起我的重视,让我摒除一切干扰保证原定计划。还有就是,尹除有点看他不顺眼,我以前让尹除在军事方面辅助他一把,结果尹除没给孤王面子,阳奉阴违,晾了他一把,他可能有所担心。事关成败,看得出来,他也很紧张。” 太叔飞华颔首:“他担心的太多了,让他干好自己的事。他在齐国的行动是重中之重,不能疏忽懈怠,我已经再三叮嘱了随扈修士不惜代价保护他在齐国的安全。你这边,朝廷也要全力配合他。” 太叔雄:“您放心,黑水台会动用在齐国那边一切能动用的力量配合他,会不惜代价保障他的计划实施。” 太叔飞华嗯了声,“希望他的布置能让尹除大军进军顺利,也希望他能拖住齐军,若能成,此战他当居首功,可重赏!” “他听了肯定很高兴。”太叔雄笑了笑,回头吩咐道:“陶略,将捷报火速传于邵大人,以安他心。告诉他,尹除这边孤王会亲自日夜盯着,绝不会松懈,让他安心操办齐国那边的事宜。” “是!”陶略领命而去。 …… 晋军攻入卫国境内,且势如破竹,晋国终于露出了獠牙,天下震动! 各国间情报来去纷纷,南州亦如此。 英武堂外,轮椅推到,蒙山鸣来了,商朝宗等人纷纷打招呼,负手站在地图前的宫临策亦微笑颔首致意。 蒙山鸣没有过多客套,问:“王爷,秦国那边可有消息,出兵了没有?” 商朝宗摇头叹道:“还没有。” 蒙山鸣疑惑道:“我与罗照交过手,罗照颇有能力,不至于连这利害关系也看不出。难道我燕国的保证不足以让秦国放心,依然担心我们趁虚而入?” 商朝宗:“应该不是这回事。根据秦国和卫国那边探子传来的情报,秦国已经答应了卫国出兵,只是准备迟缓,有些拖拖拉拉。” “大军作战,兵贵神速,罗照不会连这点道理也不懂,看来…十有八九和朝堂上扯皮的毛病脱不了干系。”蒙山鸣叹了声,示意推椅人将他推倒了地图前,盯着地图看了阵后,说道:“王爷,当再传讯给秦国,让秦国集中力量先控制住西屏关。我再以我的名义传讯给罗照,希望能引起他的重视,让他全力督促秦国那边先行控制西屏关。” 商朝宗的目光盯向了地图,落在了西屏关方位,思索着,渐露若有所思神色。 一旁的宫临策则是满头雾水,听不懂什么意思,试着请教了一句,“不知蒙帅此话何解?西屏关在卫国东面,离交战之地很远。” 蒙山鸣伸手索要来指挥杆,指点在地图上,“西屏关,上有无边无际沙漠,沙漠中妖孽横行,大军难渡。下有高原山脉横亘,寻常人上了山连呼吸都困难,更别提要翻越重重大山,大军难行。上下天险几乎阻断了西三国和东四国的来往,唯独西屏关一条能容大军顺利进出之通途,谁扼守住了西屏关,谁就能扼守住西三国东进和东四国西进的要道,此乃兵家必争之地!” “晋国这次动手,风格迥异于从前,明显是有备而来,卫国目前的情况,怕是很难挡住晋国的攻势,岌岌可危。” “目前西屏关控制在卫国的手中,一旦卫国全面溃败,国都要亡了,军心、士气自然皆亡,试问扼守在卫国东面一角的区区西屏关守军哪还来的继续守下去的勇气?若无死守之决心,晋军一鼓作气便能攻下。” “我不信秦国看不到晋国在身边虎视眈眈的后果,我不知道秦国拖拖拉拉究竟是为什么。卫国一亡,晋国与齐国必有一场你死我活的生死决战,晋国有备而来,鹿死谁手难以预料,西屏关会落在谁的手里也难以预料。” “总之,西屏关决不能落在晋国的手里,一旦被晋国扼制住了,东四国的人马将很难再西进支援。” “秦国拖拖拉拉我们也干预不了,但先占据有利地形很有必要。只要控制住了西屏关,就能对晋军的攻势造成巨大威胁,西屏关易守难攻,只要有决心投入力量守卫,晋军想攻克西屏关掌握战场主动权就必然要分出大量兵力出击,可他另一方面还要和齐卫大战,兵力分散影响很大。” “另就是,晋国肯定不希望秦国参战,只要秦国派兵守住了西屏关,晋军就不敢贸然对秦军发动进攻。” “秦军掌握了西屏关,比在卫国和齐国手中都安全,能最大可能保证西屏关不失。” “只要秦军先一步扼制住了西屏关,就能为诸国争取到巨大的战略转圜空间,就能先一步为诸国掌握到战略主动权。” “只要控制住了西屏关,秦军拖拖拉拉也拖的起。” 宫临策恍然大悟,颔首道:“听蒙帅一席话,令我茅塞顿开,蒙帅果然高见。只是…西屏关目前还在卫国手中,秦国强取未必不太合适。” 蒙山鸣:“不用强取,卫国都到了这个境况了,还有什么是不能答应的,只要秦国愿意出兵,就会对晋国形成巨大的压力,会影响晋军的整个作战计划和攻势,卫国是会拱手相让的。” “王爷!”宫临策回头看向商朝宗,表示赞同蒙山鸣的话。 商朝宗亦点头,大步走到案后,开始亲笔书写给秦国的信函…… 这里在忙于军国大事,外面的庭院中,一男一女相逢在一起。 女的身段婀娜,面目丑陋。男的虽然长的不算多俊俏,却是一脸阳光,身材高挑,颇有几分儒雅气息。 男女二人正是商淑清和她游园选中的男子傅君兰,双方家庭都在撮合二人。 二人已经逐渐开始,尝试着交往。 “来了。”商淑清微笑着,温文有礼,能感受到内敛的蕙质兰心。 傅君兰拱手彬彬有礼,“郡主。” 商淑清让路,侧身请了一下,两人旋即并排向刺史府花园方向走去。 “进来遭受盘查是不是有点麻烦?”商淑清温言细语的问了声。 傅君让道:“谈不上麻烦,王府乃南州军政重地,必要的盘查无可厚非。不过,最近好像是加强了对来往人员的盘查。” 商淑清声音好听道:“傅公子勿怪,晋国和卫国开战了,刺探各路情报的奸细开始活跃了,不得不防,不是针对傅公子的。本是要出去与公子见面的,也是因为这个,家里怕我有事,近期尽量避免我外出,劳公子一人跑来跑去,还请傅公子见谅。” 傅君让温雅笑道:“我虽不懂,但也能理解,我听说过,郡主当初就被赵国的人绑架过,小心防范是有必要的。” 提到被赵国绑架的事,商淑清瞬间晃了神,脑海中闪过了某人为救自己伤的奄奄一息的画面,现在想来依然让她揪心,银牙略咬住了唇…… “什么事非要见面谈?” 山谷中,老地方,牛有道和莎如来又碰面了,莎如来见面便问,语气略有不满。 牛有道:“晋国和卫国开战了。” 晋国和卫国的事他早收到了袁罡那边的消息,奈何莎如来不如他自由,不方便随时见面,什么时候合适见面是由莎如来定的,两人直到现在才又见上了。 莎如来:“我知道,和你目前的处境有关吗?就为这事见我不成?我们不宜经常见面,对你我都不安全。” 牛有道:“我知道,可战事牵涉不小,影响很大。依你看,这次的战事和洪运法的死会不会有关?” 莎如来摇头:“基本可以确定无关。” 牛有道皱眉:“何以见得?” 莎如来:“缥缈阁自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对情况早有掌握,这场战事,晋国谋划已久。” 牛有道:“如果和洪运法的死无关…根据我南州那边提供的消息,晋国这次的作战手段迥异于从前,对卫国内部的破坏手段让我怀疑上了一个人,邵平波!我想劳烦你帮我查一查。” 莎如来:“这事不用查,你猜的没错,这次针对卫国的战前破坏手段的确是那个邵平波一手策划的。我还在缥缈阁的时候就知道,邵平波一直在筹划,早就筹划好了,本该早就要执行,被接连发生的事给打断了,现在爆发出来不算意外。” 牛有道沉声道:“你早就知道,为何不告诉我?” 莎如来:“你又没问,那么多事情,一时间怎么桩桩件件全部告诉你?再说了,事先也不宜告诉你,你知道了肯定会阻止,晋国这事做的极为机密,你一出手,肯定要被人察觉到异常,邵平波那边可是有缥缈阁的人在盯着的。” 牛有道抬手打住,事情已经发生了,再争执没意思。 他来回踱步一阵,好好思索了一会儿后,忽徐徐道:“晋国一打卫国,齐国必然参战,邵平波那厮的手段不会顾头不顾腚。那厮还有个毛病,事必亲躬,经常累得吐血,而且还很胆大,我怀疑那家伙本人很有可能不在卫国京城就在齐国京城亲自坐镇指挥,正是下手的好机会!帮我个忙,去这两个地方找,找到了帮我弄死他!” 第一一一五章 给脸不要脸就撕破脸 莎如来没吭声,沉吟中没得到回应的牛有道抬头一看,发现对方看自己的眼神有点怪怪的。 “干嘛这样看我?我没有信口雌黄,缥缈阁未必比我更了解邵平波那人,我这般猜测是有依据的。”牛有道强调自己不是让对方瞎忙。 莎如来压根不是这意思,反问:“区区一个邵平波,不管他再怎么闹,注定是一个凡夫俗子,你不顾眼前,这个时候还惦记着弄死他?” 牛有道:“莎先生,你不小要看他,只要给他找到合适的支点,他能撬动一切,对他的忽视可能会产生致命后果,我比你更了解他。” 莎如来:“没什么小看不小看,我问你,你让我去弄死他?你在开玩笑吧?” 经他这么一提醒,牛有道倒是沉默了,渐渐理解到了他话中深意。 莎如来继续道:“我知道你和他曾斗的死去活来,甚至亲自一路从北州追杀到齐京,后来他逃去了晋国,逃去晋国后,你为什么拿他没办法?不就是晋国派出了不少的高手保护他?他岂是谁想杀就能杀掉的?当他身边的护卫是摆设?” “现在缥缈阁并非我执掌,我说了他身边有缥缈阁的人盯着,你觉得我动用我的力量去对付他合适吗?还让我去卫国和齐国寻找,不发动一定的人手或者说不动用缥缈阁的人能找到吗?一旦我暴露了,我该怎么对上面解释这事?这是诸国之间的战事,没有上面允许,我擅自插手该怎么解释?你告诉我,以什么理由解释?” “牛有道,只要我们这边的事能妥善,邵平波再怎么蹦跶也没用,到时候要杀他只是你一句话的事情,这个时候不要再节外生枝了。” 沉默了一阵,牛有道徐徐道:“晋国野心不小,九圣能容许晋国一家独大?” 莎如来:“一家独大?能独大到哪去?就算晋国一统七国又如何?修行界各方势力割据的局面是改变不了的,只要控制着修行界,谁做天下皇帝又有什么关系?” “能让他合,就能让他分,越是打个不停,修士死的就越多,到时候连天都秘境都能省掉。七国的模式固定不变令修行界的势力逐渐积蓄才不是九圣希望看到的,扔出诱饵让他们抢才是最佳的办法。” “你觉得九圣可能去扼制晋国的野心吗?只要一出手,七国发现谁都不可能坐大,谁还会去抢来抢去?” “几百个诸侯国抢到现在只剩七个不是没原因的,诸国内部要让他们争,诸国之间也要让他们争。” “没有诱惑,谁还会去打打杀杀?” “我告诉你,我师傅罗秋听到晋国对卫国发动了进攻后,一点反应都没有,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他更关心的是洪运法的死因,还有无量园那场大火是怎么回事。” 道理一听就懂,牛有道叹了声,摆手道:“算了,这事你别管了,我交给外面的人处理。” 莎如来:“我告诉你,你千万别乱来,否则别怪我断了你跟外面的联系。” 牛有道:“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 卫国皇宫,站在屋檐下透过窗户看着失魂落魄般蜷缩在屋内一角的玄承天,玄薇神情复杂。 惹出滔天大祸来,危及到了卫国三大派的生死存亡,卫国三大派被彻底激怒了,整个卫国三大派上上下下的弟子都被激怒了,想要处死玄承天这个被三大派自己保护了多年的皇帝。 这个时候的玄承天人心尽失,卫国三大派杀他一点负担都没有,不用担心造成任何后果。 可是玄薇不肯,玄薇力保之下,卫国三大派只好作罢。没办法,现在的卫国需要玄薇来控制局面。 若非如此,惹出这等大祸,玄薇根本保不住玄承天。 于是,玄承天被软禁了,被软禁在了后宫平常软禁后宫妃子的冷宫内,凄凉冷清。 “贱人!”玄承天突然发出咆哮。 他发现了站在窗口的姐姐,如同疯了一般爬起,冲到了窗口前,推搡着被木板钉住的窗户,朝着玄薇愤怒咆哮,如同被激怒的野兽一般。 待他稍微平静,玄薇问道:“你知错了吗?” 玄承天哈哈惨笑:“我错了?我的确错了,我将你视作一母同胞的亲姐姐,你却处心积虑谋朝篡位,枉我信任你那么多年,将国家托付于你。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是我的信任助长了你的野心。” 玄薇怒了,“你到现在还认为那两个女人是在帮你?那两个贱人是晋国派来的奸细,如今晋军已经攻入我卫国境内,你还不知悔改?” 玄承天哈哈大笑,笑的泪流满面:“奸细?你自己信吗?你把持卫国这么多年,真要是晋国派来的奸细的话,你能容她们顺利到我身边?如果她们真是奸细的话,那也一定是你有意纵容的!” 一句话竟说的玄薇无言以对,不知该如何反驳,她能说自己没有错吗?只能说背后策划此事的人太狡猾了,居然能瞒过她的眼睛。 玄薇:“我是你姐姐,你宁愿相信两个外人,也不愿相信我?还是说,你心里其实已经明白,但是不愿承认给卫国带来的灭国之祸是因为你自己的荒唐,而不敢面对?” 玄承天:“贱人,你休要狡辩。你说她们两个是奸细,好,那我问你,难道后宫那么多人也全部是奸细吗?你把他们都给杀了,为什么?不就是想证明,如今的卫国是你说的算吗?玄薇,我真没想到你竟如此心狠手辣,还有什么是你干不出来的,我什么时候死?你准备什么时候杀我?来呀,杀我呀!” 近乎癫狂,突然出手穿过窗格缝隙,乱抓乱挠着抓向玄薇。 嗖!附近的西门晴空屈指弹出一道劲风,打中了那只乱挠的手,解除了可能对玄薇造成的伤害。 两名看管的修士立刻推门而入,闪身过去抓住了玄承天,直接将他从窗口给拖开了。 玄薇紧绷着嘴唇,眼睁睁看着被拖开的弟弟。 “他现在无法冷静,等他冷静了,会醒悟的!”西门晴空走到玄薇身边叹了声,“走吧!” 玄薇转身而去,而冷宫内却传来玄承天不甘的咆哮声,“玄薇,我看你死后如何面对玄家的列祖列宗。老天迟早会收了你这贱人……” 刚出冷宫,迎面走来数人,灵虚府掌门常临仙、守正阁掌门藏丰、大乐山掌门骆言真。 卫国三大派掌门都来了这边,目前的局势他们在宗门内也坐不住了,纷纷赶赴卫国中枢紧密关注局势变化。 来者中还有一人是卫国御史大夫金令赞。 金令赞能躲过一劫纯属命大,邵平波虽没有对文官下手,可却想过令文官群龙无首,有针对金令赞的布置。 然而事发时金令赞恰巧去了天薇府找玄薇议事,在天薇府内侥幸躲过一劫。 两边一碰面,互相打了招呼后,玄薇问道:“秦国那边怎样?” 金令赞叹道:“秦国那边的探子报,秦军依然是不慌不忙,拖拖拉拉,不像是要来救援的样子。” “哼!”玄薇冷哼一声,“既然是给脸不要脸,那就撕破脸好了,传令下去,掐断所有粮食贩卖渠道,即刻起,卫国这边的粮食一粒都不许落到秦国手上,谁敢抗命,抄家灭族!” “且慢!” 金令赞正要领命,灵虚府掌门常临仙抬手阻止了一下,沉声道:“相公,现在是我们求秦国的时候,不宜意气用事。” 玄薇:“常掌门多虑了,秦国那边的情况早在我的控制之中。前赵之地经受战火肆虐之后,秦国在战地立国,四季耕种失常,急需钱粮稳定局面。秦国弄出个酿酒赚钱的门路,我让他们如愿,想要粮食,我也让他们如愿。” “我不但给粮,还压着粮价供应,着实大大便宜了他们。占了我卫国的便宜,我卫国有事,他们却想袖手旁观,哪有那样的好事,我卫国的便宜不是那么好占的。” “快钱是赚的舒服,可欲壑难填,越赚钱,越不肯罢手。现在秦国内部的情况是,有了钱飞速繁荣了各行各业,却没人愿意去种地,因为我卫国控制着秦国粮价,种地糊口不划算,不如去各行各业卖力赚钱买粮。” “大势之下,秦国朝廷下令恢复耕种也没人会去执行,阳奉阴违,大量田地荒芜。” “秦国内部的粮食供给情况也在我卫国的控制之中,他们的粮食能供应多久我很清楚,只要我卫国掐断粮食供应,秦国内部不出三个月就要大乱。诸国之中也只有我卫国有足够的余粮帮秦国平息乱局,他们现在想恢复田地耕种能力还来得及吗?” “这手准备,我本是备做另用的,如今晋国入侵我卫国,逼得我不得不在此时启用。” “我要让秦国明白,卫国不但能让秦国大乱,一旦卫国落在了晋国的手中,别指望晋国能供粮给秦国,而内乱之下的秦国也给了晋国绝佳的攻占机会。我倒要看看秦国怕是不怕,我倒要看看秦国还敢不敢再继续拖拖拉拉下去!” 听她这么一说,原来早有准备,三大派掌门顿时精神一振,看向玄薇的眼神都有点冒光了,兴奋之光。 第一一一六章 对不起 当初卫国为了和秦国修好,说什么晋国怀虎狼之心,对卫国虎视眈眈,卫国为稳定后方而大量供应秦国粮食很有必要,当时三大派多少还是有些意见的。 谁想竟是麻痹秦国的手段,不但蒙骗了秦国,连卫国三大派也给瞒过了,没想到事有蹊跷,竟藏有此等运筹帷幄的后手。 换在平常,这样隐瞒的话,三大派估计还有点不太高兴,但此时知晓后没有任何不高兴,反而在内心主动表示理解了。做这么大的局,一定要机密,不能让秦国有任何察觉,知道的人太多很容易走漏消息,一旦走漏消息秦国肯定不会上这当。 如今到了关键时刻,这一手准备将要发挥巨大作用,三位掌门如何能不高兴。 三位掌门此时不得不承认,这个玄薇的能力可比玄承天强太多了,这才是他们需要的俗世代理人。 甚至暗暗感慨,若是早让这女人上位的话,焉能造成此等后果? 常临仙连连点头道:“相公英明,好,就照相公说的办,三大派全力支持,掐断秦国的粮食供应,一粒都不给他们!” 守正阁掌门藏丰和大乐山掌门骆言真亦连连点头,表示愿意全力配合。 此事解释清楚了就行,玄薇没有继续多言,问金令赞:“金大人,齐国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金令赞道:“我和三位掌门来找相公正要说这事,齐国大军正在快速集结,但齐国上将军呼延无恨传来紧急消息提醒,他观晋军动向,说尹除大军很有可能要横穿卫国直扑西屏关,尹除很有可能要强取西屏关,决不能让其得逞,让我们加强西屏关守卫。呼延无恨已经命齐国东部人马集结一支骑兵,欲从我卫国东北方向直接插入,帮我们拦截尹除大军,希望我们配合齐军入境!” “西屏关!”玄薇悚然一惊,瞬间明白了呼延无恨警告的意思,晋军想扼制住东四国大军介入的可能性,真要让晋国得逞了,她对秦国的那些手段便失去了效果。当即道:“呼延无恨战场眼光卓著,他既然这样说,便不可疏忽,立刻传令配合!” “是!”金令赞应下,忽又有些犹犹豫豫道:“相公,齐国朝廷又来信了,问联姻之事如何?齐国的意思是,此时宜快不宜晚,不能再拖了。”说话间目光还悄悄瞥了眼西门晴空。 这话一出口,常临仙、藏丰、骆言真的眼中余光都下意识瞥了瞥西门晴空。 西门晴空注意到了三人的反应,不知三人为何这样,似乎有什么事瞒着自己,联姻的事难道有什么问题?玄薇准备嫁出三位郡主和亲的事他是知道的。 可事实上,几人的确有事瞒着他,包括玄薇,也瞒了他。 玄薇神色平静,淡定道:“我知道了,此事我会尽快做决断。” “好,臣先告退了。”金令赞拱手后退几步,又看了西门晴空一眼,方转身离去。 …… 夜深了,玄薇的寝宫内氤氲缭绕,赤条条泡在飘满花瓣浴桶内的她闭目着,神色间时而闪过苦楚。 寝宫外,背负阔剑的西门晴空站在屋檐下,一双冷目警惕着四周,守护着屋内沐浴的人。 这么多年一直如此,他一直守护着她,保护着她。 寝宫的门开了,宫女们抬着沐浴杂物出来了,出来的宫女中有人走到外面的太监和护卫耳边嘀咕了一声,之后太监和侍卫们纷纷撤离了。 察觉到不对的西门晴空转身环顾,发现周围的人似乎都走光了。 不正常,西门晴空立刻走到门口喊了声,“玄薇。” “进来吧。”玄薇招呼了一声。 西门晴空刚走进屋内,玄薇的声音又来了,“把门关上。” 西门晴空略怔,不过还是照做了,转身关上了门,继而入内,拨开层层垂挂的纱幔,见到了梳妆台前沐浴后长发披肩端坐的玄薇,似乎只着了一件轻纱外衣,里面的亵衣在灯光下能看得很清楚,身段妙曼。 头次见到她这个样子,倒是令西门晴空有点尴尬,感觉有些不便靠近。 屋内静默了一阵,最终是玄薇起身了,离开梳妆台,转身看向了他。 灯光下的佳人,艳若桃李,轻纱下若隐若现的体态,加之屋内刚沐浴过后的香气,似乎有催情作用,令西门晴空有点不敢直视。 “外面的守卫…” 西门晴空刚开口,玄薇打断道:“是我让他们撤下的。” 西门晴空皱眉:“怎么了?” 玄薇笑道:“站那么远干什么?我不好看吗?” 西门晴空笑了,“好看!只是没看过你这个样子。” 玄薇挪步,款款走来。 眼前这暧昧气氛令西门晴空似乎意识到了会发生什么,嗓子有点发干,喉结耸动了一下。 玄薇走到他跟前停下了,没有了太靠近,含情脉脉变得有些水汪汪的双眸直直盯着西门晴空的双眼,缓缓抬手,解开了束腰丝绦,慢慢剥下了身上的纱衣。 圆润的肩,精致的锁骨,肚兜下丰腴的胸,婀娜的腰肢,修长的腿,娇嫩洁白的肌肤。 西门晴空用力挪开了自己的目光,偏头看向一旁,艰难道:“小心着凉。” 玄薇以实际行动贴上了他,光洁双臂搂住了他的脖子,踮着脚尖与之耳鬓厮磨。 西门晴空一脸尴尬,推开不是,手搂也不是,“玄薇,你怎么了?” 玄薇在他耳畔呢喃道:“我今天就嫁给你,把自己交给你,你要还是不要?” 西门晴空身躯一震,双手缓缓抬起,欲搂抱,又僵住了,可最终还是猛然抱住了她。 要!当然要! 他一直守在她身边是为什么?就是为了她,就是想要她! 寝宫内很快春光四射,呢喃、喘息、温柔和激烈交织,玄薇陷入了无尽的不堪之中,任由挞伐…… 当一切都平息后,急剧喘息中的两人赤条条相拥着。 喘息平复后,趴在西门晴空胸膛的玄薇忽呢喃道:“对不起!” 西门晴空误会了她的意思,以为她在说让他等了这么多年而说对不起,抚摸着她光滑的脊背,温声道:“你没有对不起我,一切都是我自愿的。” 玄薇闭目,眼角噙着泪光,微微摇头,“我嫁三位郡主给齐国,本为稳定人心,但齐国那边有更好的办法……” 呓语着,将齐国皇子入赘于她的事说了出来。 声音不大,可落在西门晴空耳中却犹如惊雷,呆了一阵后猛然坐起,推着玄薇的双肩,沉声道:“你什么意思?” 玄薇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不堪摇头道:“晴空,我比谁都清楚,卫国目前的情况根本挡不住晋国的攻势,不止我清楚,许多人都清楚,都知道卫国是在强撑着。这个时候,人心比什么都重要,只有凝聚人心奋力一搏,才有可能保住卫国!” 西门晴空摇晃着她双肩,犹如被激怒的野兽,“告诉我,是不是齐国趁机要挟你?” 他的想法很简单,认为这种事情,男女之间是女人比较吃亏的,认为齐国趁人之危想占玄薇的便宜。 在他眼里,玄薇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是世界上最优秀的女人,肯定是有人想占便宜。 玄薇懂他的意思,哭的很伤心,“晴空,不是你想的那样,齐国也是为了自保,也是在委曲求全。对齐国来说,让一未婚皇子入赘嫁给我这般年纪的寡妇,是天大的笑话。齐国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齐国也意识到了对齐国极为不利的危机,一旦卫国垮了,齐国独木难支。” “齐国不惜颜面大失,也是为了尽力帮我稳住卫国人心,齐国希望我能聚集卫国人心奋力抵抗,希望卫国能尽全力拖住、消耗晋国的力量。” “晴空,战事不利,晋国攻入我卫国境内势如破竹,人心惶惶,一旦人心散了,卫国就彻底完了!齐国在这个当口不惜颜面主动下嫁皇子,能让卫国上下看到齐国助我卫国的决心,定能让人心振奋!至少也能暂缓摇摆之人的态度。” “齐国的做法没错,晴空,卫国处在生死命悬一线之间,太需要这场联姻了!” 西门晴空悲愤道:“需要?什么需要?这和抓住救命稻草有什么区别?玄薇,咱们不要这种委曲求全,大不了与晋国拼死一战,就算死也死得光明磊落,何须这般苟且求生?” 玄薇哽咽:“拼死一战?谁去战?靠你我二人能挡住晋国兵锋吗?要靠下面千千万万的将士,军心士气不在,没了人心,还如何去战?晴空,不是谁都像我们一样的,无事时许多人看起来对卫国忠心耿耿,可一旦危急,不知多少人为求自保意图图谋后路,这个时候的人心向背太重要了。” 西门晴空盯着她,“你答应了?” 玄薇痛苦摇头:“此战牵涉到太多人的生死,我若轻言放弃,无法向死去的父母交代,也无法向卫国无数臣民交代,晴空,这是我的责任!” 哗!西门晴空一把推开她,翻身下榻,指着榻上,“我们这算怎么回事?道歉的补偿吗?你把我当什么?” “不!”玄薇赤条条爬了起来,抢步下榻,死死抱住了他,泪眼婆娑道:“晴空,我想告诉你,我可以娶齐国皇子,但只是名义上的娶,绝不会和他有任何夫妻之实,齐国也不会在乎这点。只要能稳住局势,我立马休了他,让他滚回齐国。我还想告诉你,我现在还没有答应齐国,我只等你一句话,只要你不同意,我拒绝联姻!” 第一一一七章 他会恨朕吗? 西门晴空捧着她的脸,呼吸急促,犹如绝境挣扎一般的神色,大声道:“我不同意!” 玄薇哭着笑着,抬头看着他,泪洒颔首:“好!你不同意,我便不答应!” 她答应的果断而痛快,得到了自己急切想要的答案的西门晴空反倒怔住了,之后的念头是,然后呢? 看她哭着笑着梨花带雨般的爱恋模样,西门晴空心疼了,心疼的不行,他在她身边是为了保护她的,从未把她弄哭过,也从未见她哭成这个样子过。 哪怕面临之前那般的风波,哪怕将自己弟弟给关了起来,她也未流下过一滴眼泪,一直是个女强人,可现在却哭成了这个样子。 西门晴空心里堵的慌,捧着她脸的双手帮她抹着眼泪。 可是泪水似乎流不尽,玄薇摇头不让他再擦了,螓首贴在了他的胸膛,再三赔罪道:“对不起,对不起……” 搂着她,两人赤条条相拥着,有些事情西门晴空渐渐反应了过来,终于明白了白天里金令赞等人看自己怪怪的眼神是何用意。 正因为想明白了,他脸上渐露惨笑,他不知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早先玄薇说好了逐步交权之后跟他走的,结果惊变陡生,又说局势稳定下来就嫁给他,结果玄薇又要跟别人做夫妻。 为什么会这样?他渐渐想明白了一点,说到底,还是自己无能。 他原以为凭自己的武力,只要能保护她的人身安全,就能守护住她,现在才发现自己的武力竟是如此的无力。 空有一身修为和高强实力,却不知该剑指何人,又能剑指何人?是能解卫国之危,还是能平晋国大军? 拔剑四顾心茫然,他的修为不能帮玄薇稳住卫国人心,目前的形势下甚至是一丁点忙都帮不上玄薇。 身为一个男人,如此无能,他不知道自己凭什么要求玄薇? “丹榜第一高手…”呢喃着的西门晴空忽搂着她仰天哈哈大笑,笑的凄惨,“第一高手!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帮不了!丹榜第一高手!简直是天大的笑话…哈哈……” 笑的凄惨、凄凉,笑出了眼泪,哭了!痛了!痛彻心扉! 此时此刻他才明白,他往日里不屑一顾看不起的那些人,想必对他也同样是不屑一顾吧。 “不!不是这样的,晴空,不是这样的……”玄薇忙抬头安慰,双手亦捧着他的脸,亦为他擦拭眼泪。 抓住了她的双手,推开了她,“如果答应齐国真的能帮上你,那就答应吧。” 说出这话后,西门晴空的精气神似乎颓废到了极点,推开了她转身而去,去捡地上的衣裳。 从未见这孤冷的男人这样过,玄薇亦痛彻心扉,哭得撕心裂肺般的扑了过去,抱住了他,“不!我错了!我不答应!我不该跟你说这些!我错了,我不答应,什么家国天下凭什么要我一个女人承担,我不答应,我不管了,我跟你走,晴空,带我走,现在就带我远走高飞!” 继而又去抢他手上的衣服,不让他穿衣服,生怕他穿上衣服就走了,生怕他这一走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西门晴空有气无力的惨笑一声,“走不了了,你这个时候一走,卫国人心就彻底崩了,卫国三大派这个时候不可能放你离开,不可能让我带你离开。” 抢不了他手上的衣服,玄薇猛的搂住了他的脖子,红唇印上了他的唇,激烈索吻。 西门晴空先是无动于衷的,渐渐有了回应,渐渐形同野兽一般狂暴,似乎要发泄。 很快,两人直接倒在了冰冷的地上纠缠,翻滚。 最终,男人耗尽了一切,女人却不肯放过,无尽索取,似乎想以无尽索取的方式留住他,生怕他离开…… 庭院外的守卫拦住了夜色下巡视而来的唐仪等上清宗的修士,“相公有令,今晚任何人不得进入。” 唐仪多少有些意外,法眼看了看庭院里的情形,灯火辉煌的寝宫屋外,连一个人影都没有,别说侍卫,连一个太监宫女都没有,这有些不正常。 夜晚是安静的,寝宫内传来一些奇怪的动静。 唐仪侧耳倾听了一阵,她虽没经历过男女之事,可寝宫内的动静她也听懂了,瞬间惹得面颊有些燥热。 法眼再看,没见到西门晴空,这就更不正常了,在玄薇休息的时候,西门晴空一般是守在寝宫外寸步不离警惕的。 “西门晴空呢?”唐仪问了声。 “这个…”门口守卫犹豫着,没说什么,只是朝灯火辉煌的寝宫方向看了眼。 转瞬,唐仪明白了,明白了寝宫内的动静是什么人制造出来的,有点讶异。 在玄薇身边这么久,她目睹了西门晴空和玄薇的关系,尽管是郎有情,妾有意,可两人一直是发乎于情,止乎于礼。 没想到今晚,这对男女竟然在一起了。 屋内传来的不堪入耳声响,发生了什么,里面的画面让唐仪羞于再想下去…… 上清宗等人在外面守了一夜,如今的这个时候,玄薇的安全是重中之重。 自古以来,国战期间,直斩首脑的例子数不胜数,玄薇关系到整个上清宗的前途,上清宗不敢疏忽。 今晚玄薇寝宫里发生了什么是秘密,也不是秘密,消息很快传到了卫国三大派掌门的耳朵里。 卫国三大派没有任何反应,允许、纵容,只要玄薇能处理好他们想要的事情,玄薇私人方面的事情随便她怎么弄都行,只要她玄薇高兴就好,前提是不能坏三大派的事。 次日天明,寝宫的门嘎吱敞开了,闭目守在院门外的唐仪霍然睁眼,回头看去。 只见玄薇和西门晴空一起从屋内走了出来,两人的精神似乎都很萎靡,似乎一夜未眠的样子…… 卫国三大派掌门很高兴,玄薇答应了齐国的婚事。 这边即刻回复齐国消息之际,同时命人准备大婚之事,要为玄薇的婚事大肆操办,想要人尽皆知。 而齐国那边一得到消息,立刻着手将十七皇子昊丞献上,昊丞年仅十六。 宫内军机重地,一长相不错,面目清秀的清瘦少年被侍卫拦下了。 面目清秀少年正是皇子昊丞,突然接到皇帝圣旨,他简直不敢相信是真的,简直是噩梦天降。 自己堂堂皇子,竟然让自己嫁给卫国一个快四十岁的老女人! 他想过自己将来的婚事可能不能自主,也许会娶个自己不喜欢的女人,可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嫁人,居然会入赘到卫国。 纵有万般不情愿,然圣命难违,他没得选择。 不但没得选择,而且是说走就走,立刻就要他去卫国,不得耽搁。 临走前,他想见父皇一面,只是想见一面,或者想问一句为什么。 可是侍卫拦住了他,说皇帝有军国大事要处理。 眺望那军机重地,昊丞的目光锁定了一处阁楼之上,他看到了大内总管步寻的身影,凝视了一阵,慢慢转身,向后宫而去。 凭栏处眺望的步寻忽回头,躬身退开到了一旁,门后昊云图慢慢走了出来,面无表情地目送着儿子落寞离开的身影。 “他会恨朕吗?”昊云图淡淡冒出一句。 步寻欠身,回的比较委婉,“十七王爷有一天会明白的。” 昊云图:“朕不是一个好父亲,朕对不起他,但…谁叫他是朕的儿子呢。待丞儿和玄薇顺利完婚后,传朕旨意,册封景妃为皇贵妃,执掌西宫!” 景妃正是昊丞的亲生母亲。 “是!”步寻躬身领命。 后宫内,昊丞见到了自己的母亲,本想质问为什么,但看出了母亲的眼袋应该是哭的红肿过,以浓厚的脂粉掩饰着,并强颜欢笑着。 见如此,昊丞没有多说什么,后宫的事他明白的,他不想害了母亲,于是只是说了些辞行的话,让母亲多多保重。 景妃不得不强颜欢笑,皇帝下旨了,和儿子告别时不许哭,不许露出丝毫的不高兴,婚嫁是喜事,必须高兴,还要她劝说儿子安心去入赘。 情况紧急,时间紧,在随行人员催促下,匆匆与母亲一见的昊丞走了。 跪下,重重磕了几个响头,起身后,毅然转身而去,不再回头。 儿子一走,景妃摇摇欲坠,再也无法装下去,倒在众人的簇拥中,哭得撕心裂肺。 都说母以子贵,在这后宫尤其如此,排除这一点,这毕竟是她儿子,儿子这一去,这辈子就彻底毁了。 入赘他人的皇子,还是入赘给那么大年纪的女人,而且听说那个女人还有个天下闻名的情人!她抱以期望的儿子从今往后将背上永远无法洗刷的污点,将成为天下人眼中的笑话,嘲讽、指指点点不难想象,有何面目见人?儿子这辈子完了…… 齐国是第一时间将昊丞给空远到卫国的,除了随行护卫,昊丞几乎没带任何行李。 人直接到了卫国皇宫安置,一到便有人量体,为其裁剪新装,昊丞很配合,如同木偶一般任由。 次日,整个皇宫张灯结彩,素未谋面的一对新人走到了一起,祭拜天地。 婚礼规模宏大,很是喜庆热闹。 唐仪看看那对拜天地的新人,再看看就站一旁的西门晴空,所有人的穿戴几乎都焕然一新以迎逢这大喜的场合,唯独西门晴空一身旧衣裳,背个剑默默站那。 怎么会这样?唐仪暗暗唏嘘,不知西门晴空眼睁睁看着玄薇和别人成亲会是什么感受。 眼前拜天地的情形也不免让她触景思忆往事,当年的上清宗,她和某人拜天地的画面浮现于脑海。 不仅仅是她,在场不少贺客的目光都不时若有若无地瞥向西门晴空。 第一一一八章 齐皇急诏 唐仪不知道犹如一块木头的西门晴空有没有看到大家的眼光,有没有读懂大家的眼神,但是她看到了,也读懂了。 不管愿不愿意,唐仪知道,今天的西门晴空真正是成了天大的笑话。 也许不仅仅是笑话,还有许多的同情和怜悯,她自己就是同情、怜悯中的一人。 她不知道西门晴空堂堂丹榜第一高手需不需要这样的同情和怜悯。 但她真的不认为西门晴空还有出现在这里的必要,不但不该出现在这里,最好的办法就是从玄薇身边离开,彻底离开,从此不再出现在玄薇的身边。 那样的话,或许大家也只是认为这个男人白白付出了,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可若还在玄薇身边的话,那就真的成笑话了,所有人看到他都会认为他是个笑话,他的孤冷不会让人同情,只会惹来更多的笑话。 她无法想象西门晴空继续留在玄薇身边将来该如何面对每一个见到他的人,日日夜夜每天见到的每一个人…… 洞房花烛夜,洞房内安安静静,一对新人并排坐在榻旁,男的面无表情,珠帘遮颜的女人亦无动于衷。 洞房外,西门晴空依然守在外面。 不远处的唐仪静静看着这一幕。 洞房内,玄薇抬手,自己卸下了凤冠。 昊丞慢慢回头看向她,她也回头看向了他。 他是第一次见到玄薇的真容,愣了一下,多少有些意外,听说过玄薇长的漂亮,但仍然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漂亮!的确是漂亮,很漂亮,年纪看起来不像传闻中的那么大,看着还很年轻,只是气质很成熟而已,不是青涩女子能比的气质,保养的还不错! 玄薇起身走到桌旁,放下了凤冠,转身面对坐在榻上的男人道:“许多事情情非得已,委屈你了。你放心,以后我会补偿你的。” “补偿?怎么补偿?用荣华富贵来补偿吗?我知道你们搞什么,我没得选择,我也不敢抗拒,我只能听从你们的安排。”昊丞抬手拍了拍身边,示意她坐过来,“长的还不错,别有一番风情,不会让我倒胃口。男女之事你熟悉,我也不陌生,大家都轻车熟路,别磨蹭了,过来洞房吧。” 玄薇没有挪步的意思,“晋、卫交战,一刻都耽误不得,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你早点休息。”说罢转身而去。 门开,一身新装的玄薇出来了,对西门晴空略点头,“走吧!” 西门晴空跟了她离去,不远处的唐仪目睹了这一切。 屋内坐在榻上的昊丞闭目不语,就这样静静坐了一夜。 也是从这晚开始,玄薇没有再进过他的房间,住在了宫中另一座庭院内。 …… 茅庐别院,管芳仪匆匆来到袁罡的院子,直接进了客厅把门一关,转身便问:“道爷又来消息了?” 袁罡点了点头,把信给了她看,尽管对方看不懂,纯粹是让对方验证一下的意思 管芳仪的确看不懂,只是确认了一下字迹,目光从纸上抬起,问:“道爷有什么吩咐?” 袁罡:“首先是晋、卫之战引起的各方局势变化,重点是王爷那边的应对策略,要做成简报传于道爷知晓。” 管芳仪点头:“还有呢?” 袁罡:“还有就是邵平波…” “邵平波?”管芳仪愕然抢话,“道爷人在圣境还惦记着他?还真有闲心呐。” 袁罡:“道爷已经确认了,这次卫国惊变就是邵平波在背后一手策划的。” “啊?是他!”管芳仪吃惊,这次的惊变算是把卫国给搞惨了,邵平波躲了这么久没动静,一有动静就是这么大的手笔,的确是让人心惊。“难怪道爷总不肯放过他,这回他不知又要搞得多少人家破人亡,这人的确是个祸害。道爷惦记他,不会是还想除掉他吧?” 袁罡:“没错,这人留着是个很大的祸害,道爷的意思就是要我们趁机除掉他。” 管芳仪沉吟道:“除掉他固然是好,可这家伙很难缠的,道爷亲自出手也未能解决掉他,他躲在晋国后,得到了晋国力量的庇护,连道爷在的时候都奈何不了他,我们怕是不好办。” 袁罡:“道爷自然有考虑,办不到的事情也不会让我们去做。道爷判断,邵平波蛰伏这么久才出手,一定不会甘于失败,亲自坐镇指挥作乱的可能性很大,作乱手段肯定不会打一出就了事,必有后续,其本人很有可能已经离开了晋国。一旦离开晋国,不在卫国京城就在齐国京城,哪个地方出乱子,邵平波就有可能在哪个地方。” “邵平波如果离开了晋国,那如今正是下手的好时机。” 管芳仪迟疑:“就算道爷的判断准确,可邵平波负责作乱事宜,一定会妥善隐藏行踪,凭我们的势力想把他挖出来没那么容易,而晋国也一定是派了相当力量保护的,我们的力量怕是没那么容易下手。” 袁罡:“这点道爷知道,这事也用不着我们亲自动手,晋卫之战,牵涉到齐卫晋三国…” 管芳仪恍如大悟,打断道:“不错!卫国和齐国知道了一定不会放过他,两国动用国家力量来对付,比我们稳妥的多。” 袁罡点头,“我联系玄薇,负责卫国那边。齐京你熟悉,你联系昊云图,负责齐国那边。记住,此事要保密,尽量避免让人知道和我们有关,不能让五梁山的人知晓。” “好!”管芳仪应下。 对于细节,两人继续磋商,商量妥当后迅速各自行事。 …… 茫茫草原上,十万急行大军临时休整之际,一传讯将官快步来到,双手奉上书信给统军大将巴元成,并大声疾报:“将军,陛下急诏!西院大王昊云胜连同金王昊启谋反,正率领叛军围攻京城,京城岌岌可危,陛下命将军火速率军救驾!” “什么?”正啃着烤羊的巴元成惊的手中骨头都掉在了地上,猛然起身,抢夺了书信到手查看。 围坐火堆旁的一群将领也都惊的够呛,纷纷站起。 看完书信后的巴元成跺脚捶胸道:“早就知道西院大王不妥,不想果真作乱。大军立刻开拔,赶赴京城救驾,快!” “且慢!”一将出声阻止,沉声道:“将军冷静,此事属下怎么感觉有些蹊跷,京城周围是三大派坐镇,有三大派拱卫,叛军焉能轻易作乱,此事会不会有诈?冒然撤军会不会不妥?” 巴元成皱眉,迅速命人送了密信原件过来,仔细查看皇帝的印章,似乎没什么问题。 众人看过后也觉得没什么问题。 “西院大王和金王这个时候谋反,就怕背后有晋国在配合。” “一旦京城真的有失,真的令陛下遇险了的话,我等怕是要罪该万死。” “我只是觉得这个时候出事有蹊跷,诸位,这个时候撤兵,我齐国不及时赶去救援的话,卫国危矣。卫国一垮,我齐国怕是要陷入苦战境地。” “倘若我齐国自顾不暇,哪还顾得上他卫国。将军,耽误了救援的话,那就是抗旨啊!” 诸将议论纷纷之后,巴元成一跺脚,下令道:“向元帅紧急请示确认!大军回撤,同时火速联系京城,确认消息是否有误!” 随着一声令下,休整的大军迅速开拔。 开拔途中,遵旨意,为了和叛军做区分,将士皆头扎白布。 …… 齐京内外一片安宁,庭院楼阁中的邵平波手持一份密报,冷哼一声,“联姻?齐国皇子入赘给玄薇?呵呵,为了稳定卫国人心,这两边还真是不折手段呐。” 邵三省道:“丹榜第一高手西门晴空不是玄薇的情人么?西门晴空焉能答应这种事?” 邵平波:“第一高手?据说整天背把剑跟在一个寡妇的屁股后面,这样的男人能高到哪去,不知所谓的匹夫而已,除了拼死打打杀杀,他还能干什么?西门晴空…” 手指略敲击着桌面琢磨,两眼略眯着,“我倒要看看这对痴情男女的情爱深浅如何,稳定人心?哼,邵某送份大礼给他们,希望这个丹榜第一高手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正这时,有人蹬蹬跑上阁楼,一封信递上,禀报道:“公子,门外突然有人扔了封信进来。信上写明是给公子的。” 指明是给邵平波的?也就是说,有人知道邵平波躲藏在这里? 邵平波和邵三省同时一惊,邵三省立问:“什么人?” 来者道:“信一露面,我们立刻外出查看了,街头人来人往,不知是何人投掷的书信。” 邵三省立刻对邵平波道:“大公子,此地不宜久留!” 沉吟中的邵平波抬手打住,伸手索要书信。 邵三省道:“小心有诈,先容检查一二。” 邵平波不跟他废话,直接伸手扯了信到手,一看信封上的字迹,果然是指明给自己的。 当即撕开了信封,取信到手抖开一看。 看过信后,又慢慢将信合上了,挥手示意前来报信的人先退下了,之后对邵三省道:“打开庭院大门,迎候贵客上门。” 邵三省试着问了句,“什么人?” 邵平波冷冷扫了他一眼,“有人进来,不要阻拦,直接带来这里。” 邵三省闭嘴了,不再多问,略欠身,迅速转身而去。 第一一一九章 合作不是早已经开始了吗? 庭院大门敞开了,邵三省等候着,迟迟不见人登门,只见外面街道上人来人往。 此宅院虽不在齐京主街道旁,但也不算太偏僻,外面街头来来往往的人不算少。 邵三省在庭院内等着,每一个从门口经过的人略有异常都会令他翘首以盼。 阁楼上的邵平波则在闭目养神,眼睑下的眼珠滚动证明了其在想什么。 约莫半个时辰的样子,门口站了一人,一个背着单肩布袋货郎般打扮的男子,盯着庭院内略作打量,之后摇着手中拨浪鼓不疾不徐地走了进来。 有人冒然闯入,四周明里暗里的护卫蠢蠢欲动,邵三省抬手示意,阻止了防范动静,自己迎了上去,客气着笑道:“先生有事?” 货郎目光扫了扫四周,之后上下打量邵三省,淡淡吐出一个字来,“信!” 确认了是要迎的人,邵三省立刻伸手相请,“先生请跟我来。” 一路恭敬着,不时伸手引路,将对方引到了邵平波所在的阁楼,通禀了一声,“大公子,人来了。” 邵平波已在打量对方,而来者一副对旁人视若无物的样子,取下坎肩布搭放在了桌上,大喇喇在屋内主位上坐下了。 观其仪态的邵平波道:“老邵,上茶。” 来客顺了一句,“不用了,闲杂人等退下。” 这人口气中内敛威仪,邵三省惊疑不定,不知是什么人,然邵平波已经对他挥了挥手,“楼下看着,不要让人靠近。” “是!”邵三省领命出去了,带上了门,到了楼下守着,不时抬头看看楼上。 阁楼上的邵平波走到窗前,负手看着窗外,等了一阵不见反应,只好自己走回桌旁,坐在了对方的对面,主动问道:“敢问先生尊姓大名。” 来客:“我的尊姓大名不是你该问的。” 邵平波:“我若连阁下身份都弄不清,又如何能相信阁下来历的真假?” 来客:“卫国的事情就不提了,齐国这边,你不敢动作太大,不敢针对要员有过分的动作,怕被齐国校事台警觉,长久以来你真正精心谋划并集中晋国力量去做的只有一件小事,一旦有需要,随时可以将某些人的传讯金翅给掉包。某些人身边负责看管金翅的人已经被你控制了。” “你已经启用了这些人,齐国这边出征大军和朝廷之间的联系已经出了问题。这个办法无法长久,漏洞太多,要不了多久就要被识破,但你要的就是这个时间。据我所知,已有三支大军调转了方向,正朝齐国京城紧急奔赴而来。其他的还需要我再说下去吗?” 邵平波目光略闪,“果然什么都瞒不过缥缈阁的人。” 来客:“既知我是什么人,跟我讨价还价,你不怕死吗?” 邵平波:“正常情况下,没有不怕死的人,否则先生也不会不敢以真面目来见我。” 来客:“你在威胁我吗?” 邵平波:“不是威胁,是想与先生合作,或者说,邵某愿为先生效命。” 来客:“我不需要你为我效命,我来只是想告诉你,本本分分做自己的事,自己玩自己的,还能活得长久些,知道的太多对你没好处,该装糊涂的时候就得装糊涂,明白吗?” 邵平波:“如果我不答应呢?” 唰!来客身形一闪,到了邵平波身边,一把掐住了邵平波的脖子,“你再说一次,我没听清。” 瞬间被掐的一脸涨红的邵平波艰难着断断续续吐字道:“我死,你也跑不掉,我先走一步,冥道上恭候先生同行。” 来客眼中浮现怒色,五指骤然发力,邵平波两眼瞪大了,眼珠子近乎要冒出来一般,却努力向对方报以笑意,只是被掐的扭曲的面容令笑意显得诡异狰狞。 就在他脖子被捏的咕咕响,整个人近乎要断气的瞬间,来客突然松手一推。 咣当!踉跄后退的邵平波倒在了地上,大口喘气,旋即又捂住脖子“咳咳”连连咳嗽不已,口角有失控流出的口水。 好不容易喘匀了些气,外面传来咚咚上楼的声音,邵三省的声音很快在门外响起,“大公子,大公子…” “没事,退下!”邵平波费力喝斥了一声。 待脚步声再次下楼,邵平波扶着一旁的椅子,费力爬起,坐了上去,近乎瘫在椅子上的样子笑道:“我的命不值钱,我一条命连累上先生的一条命,对先生来说,不划算!先生是聪明人,知道该怎么选择。” 来客慢慢踱步到他跟前,居高临下冷冷盯着他,脸上突然露出笑意,探出一只手,啪啪拍打着邵平波的脸颊,“不错不错,胆子不小,有跟我合作的资格。” 对方变脸不慢,邵平波呵呵笑道:“先生谬赞!” 来客转身而回,又走回了原位坐下。 邵平波大口喘气,努力恢复了过来,这才离开椅子,也走回到来客的对面坐下了,看了看对方扔在桌上的坎肩布袋,“我一直在等先生,以为先生很快会露面,没想到等了这么久先生才露面。看先生这打扮,似乎非常小心谨慎,看来圣境那边给先生的压力不小。” 来客:“的确有点麻烦,本想早点来会会你,但洪运法的死,凡和洪运法有牵连的…九圣盯上了所有有嫌疑的人。” 邵平波颔首,表示理解,被盯上了,不找到合适的机会,对方不敢轻易走动。 来客:“你想跟我合作,凭什么跟我合作,你有什么值得我跟你合作,说来听听。” 邵平波:“合作不是早已经开始了吗?先生要我促成对卫之战,我做到了,如今也该先生兑现承诺了。” 来客:“想知道牛有道在圣境内的情况?” 邵平波颔首,“正是。” 来客似乎有些奇怪,“牛有道困在圣境内,是没办法出来的,或者说永远都出不来,你们相隔两界,已互不相干,为何还要对他念念不忘?” “永远出不来?”邵平波反问一句,继而摇头道:“先生太小看他了,他的能力我太清楚了,他若想出来,未必没办法,圣境内也未必能奈何他。他一旦出来了,是不会放过我的!” 来客讥讽道:“看来你很害怕他。” 邵平波:“对我来说,不存在什么怕不怕,先生应该明白我和你合作意味着跟什么人作对,先生觉得我会怕吗?牛有道对我来说是个问题,是个麻烦,必须要解决掉。” 来客略默一阵,徐徐道:“他在圣境内的情况我是知道一些,不过圣境内的情况比较复杂,我也没办法每日里盯着他,所以他的情况我知道的也不多。你想除掉他,这事简单,我找个机会帮你在圣境内做掉他便是。” 邵平波:“我虽不知先生身份,但先生肯定不是九圣之一,我这样说没错吧?” 见他的话牛头不对马嘴,来客不明其意,哼了声,“我若是九圣之一,你觉得我能坐在这跟你见面吗?” 邵平波:“先生不是九圣之一,还做不了那么大的主,所以,恕我直言,只要先生不敢明目张胆对他动手,先生就未必能做掉他。” 来客:“你在对我使激将法吗?” 邵平波:“不是激将法,先生若能帮我弄死他,我固然是求之不得,但我还是要提醒一句,没有绝对的把握就不要动手,一旦动手就要将他绝对置于死地,决不能给他反咬的机会。” “一旦让他警觉,一旦让他察觉出什么,他的反击和报复一定不会客气!” “牛有道是此道中的高手!我敢保证,先生与他之间一旦交上手了,还不知道是谁弄死谁!” 来客嗤声,表达出了不屑,凭他的身份地位还真不会把牛有道给放在眼里,淡然道:“夏虫不可语冰,你不知圣境内的情况,我不怪你。” 邵平波略皱眉,“我是不知圣境内的情况,但有一点是相通的,不管是圣境内还是圣境外,人与人之间的事都是相通的。我奉劝先生不要轻举妄动,不要打草惊蛇。这么多年来,想弄死他的人太多了,至少比想弄死我的人多的多,可他至今还好好活着,这已经很说明问题。” “他那种人的警惕性很高,尤其是在圣境那种环境下,他的警惕性一定是全面放开的,稍有不对就会引起他的警觉。在没有妥善准备之前,先生一定不要轻举妄动,否则是在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先生,此并非妄言,也不是在跟先生开玩笑!先生须慎之再慎!” 来客不知有没有听进去,问:“你究竟想知道他什么?” 邵平波:“他不是坐以待毙之人,我相信他在圣境内早已开始着手求生后路方面的准备,我想知道他所有的动向,越详细越好。” 来客:“我说了,圣境内部的情况复杂,我没办法一直盯着他。” 邵平波:“凭先生的能耐,难道在他身边安插一个眼线也不行吗?” 来客:“他所在的问天城,就有我的眼线,但那家伙经常四处奔波,不好跟踪。圣境内的金翅和载人飞禽都是受到严格管控的,尤其是大型飞禽,根本没办法偷带入境。他驾驭着大型飞禽到处溜达,我的人没办法随时动用大型飞禽跟踪,无法探知他的详细动向。” 第一一二零章 有够狠毒的 闻听此言,邵平波面色凝重许久,忽仰天喟叹一声,“这就是牛有道厉害的地方。一道呈报说玄耀要公报私仇,上报给九圣的东西不可能无的放矢,那就说明玄耀和牛有道之间的确有什么过结,他先下手为强扼制住了对他的威胁;二道呈报将龙泛海置于死地,引起了九圣的关注,也表明了自己督查的困境;三道呈报提些要求就顺理成章了,顺利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接连三道奏报的方式大有讲究,他知道九圣想要什么,投九圣所好而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得到了大型飞禽飞来飞去,获得了在圣境内自由活动的便利。” “他所作所为都必然有目的,在圣境内自由活动应该只是他的需求之一,绝非是为了九圣卖命。为什么要自由活动?我太了解他了,他一定在密谋什么。” “我后来听到消息,各路督查突然卖力了起来,包括洪运法的事爆出来,那都是之后的事情。” “先生,我几乎可以断定,若我站在牛有道的角度,我若想密谋什么,为了更加自由便利行动,我一定会鼓动其他门派尽督查之职责,以便牵制缥缈阁对我的关注,方便我暗中行事。” “先生,若我没猜错的话,三道呈报之后,牛有道就开始消停了,其他门派的人则开始折腾了。” 缥缈阁的人第一次暗中接触他时,为了证明身份,就拿出了点有关牛有道在缥缈阁的情况给他看,看到的正是牛有道接连三道呈报的消息。 来客沉默了,想了想之后,略显一惊道:“似乎被你说中了,好像是这么回事。” 邵平波反问:“他在圣境内跑来跑去,难道先生就不想知道他在密谋什么?” 对方的推断结果证明了一些东西,终于引起了来客的重视,来客迟疑道:“可是的确不好探知他的详细动向。” 邵平波:“雁过留声,水过留痕,只要做了,肯定会留下什么蛛丝马迹。先生不妨好好想想,我来帮先生分析着看看,即是帮先生,也是帮我自己。” 来客沉默着徐徐道:“圣境内,他又能干什么呢?” 邵平波:“不要小看他,能干的事情多了去,譬如,牛有道呈报他与玄耀之间有过结,牛有道和玄耀之间为何有过结,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先生知道吗?” 来客嘴唇绷了绷,“我回去后仔细搜集相关情况,不过那家伙跑来跑去不好跟,恐怕很难详细。” 邵平波隔着桌子的身子略前倾,“尽量详细。我要圣境内的详细地图,牛有道进圣境后做过什么事,接触过什么人,去过什么地方,发生过什么和他有关的事等等,总之越详细越好。只要把从头到尾的事情捋出来,哪怕有不清楚断线的地方,至少梳理过后也有可能发现点什么。” 来客站了起来,拎起了坎肩布袋,就要走。 邵平波跟着站了起来,“这趟战事,先生既然来了,没有什么要叮嘱我做的吗?” 说到这个,来客叹了声,“已经没必要了。之前与你的接触纯属多余,这次的战事,九圣无动于衷,对九圣没有任何影响,除了对各派督查人员有些影响,对查洪运法的事没起到任何干扰作用,你们爱怎么弄就怎么弄,已经和我无关了。” 邵平波知道对方为何而叹,鼓动战事没发生作用,反而让别人捏住了把柄,这恐怕是对方之前怎么也没想到的。 “先生不能透露身份和尊姓大名让我知晓吗?”邵平波问了声。 来客:“没那个必要。” 他此来只有一个目的,稳住邵平波,为摸清邵平波后手隐匿之地争取时间,只要废掉了邵平波的后手,他就能把邵平波给解决掉。 邵平波:“那就待先生放心了再说。能认识先生是我的荣幸,先生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尽管吩咐。” 这倒不是恭维之言,之前想搭上缥缈阁的关系一直苦于没有门路,没想到后来居然有人主动送上门了,他岂能轻易放过! 来客:“希望你能有值得我利用的地方。”说罢迈步就走。 “且慢。”邵平波拦了一下,拱手道:“先生走前我还有一事求先生帮忙。” 来客冷眼道:“我劝你不要得寸进尺了。” 邵平波:“一点顺势而为的事情,不会为先生惹麻烦。” 来客:“什么事?” 邵平波:“齐皇入赘儿子给玄薇,助卫国稳定人心,我不想他们太过顺利。我想卫国那边一定有先生的人吧?” 来客:“我的人怕是帮不了你这么大的忙。” 邵平波:“卫国皇宫、灵虚府、守正阁、大乐山,这几大势力中,只要有一个先生的人便可。” 来客:“你究竟想干什么?” 邵平波:“玄薇的丈夫是昊丞,玄薇的情人是西门晴空,一个是丈夫,一个是情人,怎么看都有点意思。至少我不信玄薇的丈夫和玄薇的情人之间能毫无芥蒂。西门晴空是大度不错,可昊丞呢?他能忍受一直戴着一顶绿帽子?” 来客斜睨道:“昊丞身负齐国使命,焉能不知这趟婚事是摆设,怕也只能是忍气吞声。想以此挑拨离间,你怕是想的太多了。” 邵平波摆手:“那要看是什么情况。若是昊丞有恃无恐呢?若是有人支持昊丞这样做呢?” 来客哦了声,“怎么讲?”一副愿听高见的样子。 邵平波沉声道:“卫君基本上已经废了,如今掌握卫国大权的是玄薇,如此一来我这里便大有可为。玄薇还是臣子的时候,因为手握大权,卫国三大派就有点看西门晴空不顺眼,如今玄薇正式掌控了卫国大权,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此时只要有人对卫国三大派稍作挑拨,卫国三大派便很难再容下西门晴空,痛下杀手不是没有可能的事。” 来客哼哼冷笑,“现在卫国三大派需要玄薇,不会在这个时候得罪玄薇。” 邵平波:“所以啊,昊丞就是个绝妙的棋子。玄薇为什么娶昊丞,乃是为了大局着想。若是昊丞对西门晴空下杀手的话,那就不关卫国三大派的事了,这是情敌之间的你死我活。只要挑拨得当,只需稍加挑拨,卫国三大派焉能不心动?” “一顶绿帽子戴在头上,昊丞心中必然憋屈,一旦有了卫国三大派的暗中支持,必然是有恃无恐!” “昊丞得手,则西门晴空死。西门晴空一死,若是玄薇能为情诛杀昊丞,立刻会造成人心惶恐,联姻之举顿成枉然。” “昊丞出手失利,反被西门晴空所杀,结果亦如此。” “西门晴空杀了昊丞,坏了卫国大事,卫国三大派能放过他吗?” 来客忽上下打量了一下邵平波,一字一句道:“你的行事手法倒是有够狠毒的!” 邵平波:“两国交战,兵不厌诈!再说了,玄薇一个女人脚踏两条船您不觉得好笑吗?有违妇道!我权当是做一回卫道士,对其略施惩处!” 来客:“若是昊丞未能杀掉西门晴空,而西门晴空也为了大局而隐忍呢?” 邵平波:“卫国三大派不会弄个两头不落好,一旦卫国三大派决定出手帮助昊丞,我想一定会找准了把握再出手,不可能当做儿戏来对待。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然要将西门晴空置于死地!就算最后的结果不能如我所愿,让玄薇这个卫国主政者方寸大乱或闹心,也是我晋国乐见的,稳当又不费什么事,顺手的事,何乐而不为?” 来客嘿嘿冷笑一声,“西门晴空与你无冤无仇,对西门晴空来说还真是祸从天降!看来我还真是找了个不错的合作对象。玄薇当年未能把你招揽去卫国,让你逃去了晋国,恐怕是她此生最大的错误。好了,我不宜久留,回头会有人跟你联系。” 邵平波立刻拱手相送道:“我不便露面送行,怠慢之处先生勿怪,先生慢走。” 待客走后,送客的邵三省快速回到了楼上,走到窗前负手沉思的邵平波身边,试着问了句,“缥缈阁的人?” 邵平波没有否认。 邵三省知道自己猜对了,不免担忧道:“大公子的后手准备怕是要尽快执行,不让对方投鼠忌器的话,对方很有可能会杀人灭口!” 邵平波:“不用!我赌的起,他赌不起。他能来见我,他就输了,说明他赌不起。他此来是为了稳住我的,暗中肯定已派人盯住了我,想找到我后手藏在哪。缥缈阁的势力实在太诡异,不管把后手往哪藏,都有可能被他找到。” “一旦被他找到,那就是我的死期。” “唯有不动,令他无迹可查,他才会投鼠忌器不敢动我。动了是在找死,不动反而安全。他现在不但不敢让我死,还得想尽办法保护我!老邵,生死一线,我们完全处于弱势,不可妄动,马虎不得呀!” 邵三省听的心惊肉跳,难怪迟迟没动作,敢情仅仅只是一些口头上的威胁,感觉大公子实在是有点疯狂,大公子这是在跟对方赌命啊! 第一一二一章 早朝前 回头,邵平波又问了声,“宫里的事盯好,不要出什么漏子?” 邵三省回道:“大公子放心,一切正常,不会有什么问题,明早就能见分晓。只是那个鬼医弟子,就怕他会出手,听说他连‘红孩儿’的毒都能解,一旦他出手,恐会误事…大公子,要不要同时对他下手,以免后患?” 邵平波回头看向窗外暮色,沉默了一阵,徐徐道:“修行界有关鬼医的传闻让人摸不清深浅…鬼医的人能不招惹还是尽量不要招惹的好,若真如传闻那般的话,这个节骨眼上还不知会惹出什么麻烦来。只要宫里的事发,只要宫里的事不出漏子,不管他会不会出手,都不重要了。盯紧西院大王昊云胜,不能给他反悔的机会。” 邵三省:“是!” …… 浩瀚星空下,将士疲惫,依然保持匆匆行军状态。 一骑飞奔而来,大声禀报:“将军,大帅的回复到了,的确有叛军攻打京城,大帅命我等火速回援。” 马背上的巴元成一把夺了信到手查看,看后捶胸长叹,继而挥手喝道:“大军加快行进!” 旁边一将道:“将军,将士们太疲惫了,无法再快!” 正这时,又一骑飞奔而来,大声禀报:“将军,京城回复确认,陛下再次急诏驰援!” 巴元成环顾后方火光下一张张疲惫的脸,忽咬牙切齿道:“步卒原地休整后再赶路,骑兵继续前进!” …… 篝火旁的大营内,面对地图的呼延无恨面色凝重。 出事了,下面大军竟出现了不听军令的情况,若不是接到遍布各地的探子传报,他甚至不知手下人马变更了行军路线。 “报!”帐外一声报,一员大将掀开帐帘入内,快步走到呼延无恨身边,拱手急声道:“大帅,确认了,奉命进入卫国拦截尹除大军的东南部人马已经撤兵了,巴元成率领的十万先锋人马也撤兵了,西南方向攻打晋国的人马也撤兵了。三路回撤人马的去向皆疾奔京城方向!” “京城?”呼延无恨沉声皱眉,“战场抗令,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将领回道:“据沿途驿点的人回报,三路人马途径时皆言西院大王和金王谋反,正率叛军攻打京城,他们要回京护驾!” 一旁的修士道:“胡说八道,京城有三大派拱卫,岂容他们随意谋反?” 将领回:“这说法是有些奇怪,更奇怪的是,三路所谓的护驾人马皆头系白布,说是为了和叛军做区别!” 呼延无恨沉声道:“三路人马接我军令,可有回复?” 将领:“接连发出的消息皆如石沉大海,三路人马不做任何回复,至今也没有再上报任何军情!” 此话一出,结合上情,众人心情骤然变得沉重起来。 “他们想干什么?”呼延无恨沉声怒喝。 一旁修士道:“叛军?我怎么看他们更像是叛军!” 另有修士道:“三路大军中都有我们三大派的人,不可能容他们轻易谋反啊!” 一将道:“若真是谋反,若真是在这个时候谋反,不用说,肯定有晋国的力量在背后支持,目的就是不想让我们驰援卫国。” 另一将道:“果然如此的话,那怎么办?是平叛还是去驰援卫国?” “三路大军的统帅皆乃大帅一手提拔,怎么可能谋反?” “三路人马合计差不多是百万大军啊,一旦作乱,后果不堪设想!” 呼延无恨喝道:“传令大军改道,拦截巴元成人马!” “是!”众将拱手领命。 呼延无恨又朝在场的三大派修士拱手道:“我调三只载人飞禽给诸位,还请三大派各派人手赶赴三路大军处去会见本派的人,看看各自门派的人是否还活着,若还活着,务必搞清是怎么回事!” “遵大帅军令!”三派长老拱手领命。 帐内人迅速散去,各行其是…… 西院大王王府内,将自己独自关在屋内的昊云胜徘徊着,忐忑、焦虑且极度不安。 可他没得选择,他被邵平波给盯上了。 当年齐京出了名的欢场“白云间”和他的关系人尽皆知,都知道白云间是他西院大王罩的,白云间被朝廷查抄后,他好不容易撇清了关系,本以为没事了,本以为事情已经过去了。 然而那只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邵平波是知道他和白云间老板娘苏照的关系的,知道苏照和他没有任何男女关系,纯粹是为了掩饰苏照晓月阁的身份而已。 于是有人登门找到了他昊云胜,并出示了他昊云胜认识的苏照的物件。 什么和晓月阁勾结意图借晓月阁的手行不轨之事,什么帮晓月阁暗中筹备大量战马等等,随便哪条抖出来都足够杀他头的,一起抖出来更是死定了。 当然,除了威逼还有利诱,事后许诺了他封地。 可所行之事实在是令他不安,徘徊着,呢喃着,“昊云图,是你待我不仁不义在先,休怪我不仁不义在后……” 类似的话,在他自己的嘴里反复嘀咕了不知多少遍,更像是在自我安慰。 就这样焦虑不安着熬了一夜,一夜未眠,一直熬到了早上下人敲门提醒准备早朝。 洗漱整顿衣冠后,昊云胜出门登车,直奔皇城。 抵达皇宫,天还未亮,来的比较早,还没到早朝时间,先去候朝的屋内歇着去了。 这是对皇族的优待,其他臣子没这好事,早到后都要先在朝堂等着。 因为只有臣子等皇帝,没有皇帝等臣子的道理。 当然,对皇族的优待也另有用意,皇帝忌讳皇族和大臣们厮混在一块,日常有校事台监视着,可早朝前一群皇族和一群大臣厮混在一块的话,鬼知道会密谋什么,这个时候校事台的人也不便靠近,所以还是隔开的比较好。 候朝间内,散发着食物的芬芳,宫里御膳房照例给皇族们准备的一些早点。 虽然简单,然君王所赐不敢有辞,加上是皇帝的心意,皇族们一大早来此候朝时都会在此用早点,也许不如自家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舒坦。 “王爷!”见到他进来,殿内准备的太监纷纷行礼。 昊云胜嗯了声,在一排食物前溜达了一下,观察后发现喝的只有热腾腾的,便挥手让跟着的太监退开了,不让太监伺候,要自己亲自动手。 取了只碗,给自己舀了碗热,放下勺子入瓮时,袖子里落下一堆粉尘,假意勺子放不稳借势搅了搅。 之后便端碗走到一旁慢慢吃喝去了,表面平静,内心实则十分紧张。 他明白逼自己行此事的人为何会找上他,因为宫内食物检查极为严格,尤其是牵涉到一群皇子的食物,更是谨慎,监督极严,旁人根本没有下手的机会。 “皇叔!”进门的一名皇子见他,过来行礼,“我以为我来的最早,没想到皇叔先来了。” 昊云胜随便敷衍了几句。 之后,诸王和众皇子陆续来到,虽然大多都不喜欢宫里准备的早点,但基本上都吃喝意思了一下,也是不想让其他人觉得自己嫌弃皇帝所赐。 吃的东西虽不怎么样,可有许多人想来吃还吃不到,不是什么皇族都有资格来此的,首先得有位列朝堂的资格。 来的其实都比较早,早来比晚来好,掐着时间来的话,万一途中有事耽搁了,错过了上朝时间怕皇帝不高兴。 “咦,都这个点了,怎么不见老大和老三?”一名环顾四周突然发现少了人的皇子奇怪一声。 所谓的老大是指金王昊启,老三则是英王昊真。 闻言,众人皆环顾,发现的确少了两人。 端碗慢慢喝着二皇子昊鸿忽慢吞吞道:“老大身体有恙,告假了。至于老三,捧了个匣子,往后宫方向去了,应该是有什么东西献给父皇吧。” 告假的就算了,至于送礼的,有人呵呵笑道:“老三平常不是不喜欢搞这套吗?”言语中略显讥讽。 不少人或笑,或似笑非笑,或不吭声。 英王昊真此时就站在后宫门口,手上规规矩矩捧着一个匣子,等皇帝的入内准许,已有人通报去了。 虽和皇帝是一家人,可后宫的女眷太多,皇子成年后为了避嫌,大多都要迁出宫去,后宫已非小时候那般能随意进出的地方。 昊真也的确不愿搞这送礼的事,奈何昨日里刚得到一件稀罕物,不知怎么被皇帝知道了,宫里过问了一下,他也很识相,一大早就乖乖送来了。 稍等了一阵后,一名太监急匆匆跑来,点头哈腰道:“王爷,您请回,东西给奴才就好了。” 昊真一愣,“父皇没说见我吗?” 太监忙道:“王爷,您不要误会…”说罢左右看了看,小声嘀咕起来,“本是要见您的,突然来了什么消息,好像出什么事了,陛下一时间无暇再见您。” 出事?出什么事了?昊真目光闪了闪,但没有过多打听,双手奉上匣子,客气道:“那就有劳公公了。” “哎哟,王爷可别这么说,都是奴才应该的。”太监小心接过东西,又连连请王爷慢走。 就此离去的昊真回了朝房那边,一进门便发现大家伙都以古怪眼神看着自己,甚至有人嘀咕一些含沙射影的话。 昊真当做没听见,自顾自的走到早点旁,要了碗热喝…… s:有点事,下章更新时间可能稍晚。 第一一二二章 人算不如天算 儿子登门送礼,昊云图本是要见一下的,但的确是遇上事了,只能先把儿子晾一边。 来了一封信,校事台那边收到的信,紧急传到了宫中。 端坐案后的昊云图盯着信琢磨着,信上内容说,卫国内乱是邵平波一手策划的,说邵平波人如今就在齐国京城,很有可能针对晋卫之战再针对齐国做牵制破坏,提醒齐国小心。 “陛下!”两名被紧急招来的军方将领快步来到见礼。 两人本在朝堂那边等候上朝,忽来太监将二人招呼到了一旁,说皇帝找他们,于是出现在了这里。 昊云图嗯了声,将案上信递给了一旁的步寻,“给他们看看。” 步寻将信转交给了二位将军,二将脑袋凑在一块一同查看,看完后两人相视一眼,神色皆有些凝重。 大胡子将军拱手道:“陛下,信是何人寄来的?” 昊云图:“不知是什么人寄来的,二位觉得这信上内容真假如何?” 皮肤黝黑将军道:“陛下,若这个邵平波真要在齐京作乱的话,值此关头,事情非同小可。卫国之乱便是前车之鉴。依臣之见,此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大胡子将军点头,“不错!臣也是这样想的。” 昊云图站了起来,沉声道:“好!二位将军与朕想到一块去了,这就是叫你们来的目的。二位秘密调动京中所属人马,配合校事台行事!” “遵旨!”二将拱手领命。 昊云图回头看向步寻,“此事由你统一调遣,发动校事台在京中所有力量,只要这个邵平波在京城,务必给朕抓住他,尽量抓活的问出晋国的破坏计划!” 步寻迟疑道:“邵平波是英王妃的兄长,抓捕时一旦要用强…” 昊云图沉声打断:“抓不住活的就抓死的,死活不论。若英王妃牵涉其中,一并处置,决不轻饶,总之决不能让类似卫国的事情在齐国重演!” 步寻明白了,面对这种事情,不需要顾虑英王妃的感受,也不需要管邵平波是不是齐国皇亲。 有了皇帝这话,他心中就有底了,躬身道:“是!” …… “大公子!”邵三省急匆匆跑上了阁楼,脸色不太好看。 站在窗前的邵平波回头,“我们行踪暴露了?” 邵三省摇头:“不是。” 邵平波凝视,“那你慌什么?” 邵三省一脸惶恐:“宫里的事出了点漏子。” 邵平波大吃一惊,快步上前,沉声道:“怎么回事?计划的每一个细节都反复梳理过,让你紧盯严守,为何还会出问题?昊云胜没有配合吗?” 邵三省忙道:“大公子误会了,大的计划并未出问题,一切顺利,只是…只是…”欲言又止的样子。 听到大计划未出问题,邵平波松了口气,语气也放缓了,“只是什么?” 邵三省浮现苦楚神色,“英王昊真那边出现了变故,进了朝房,吃下了有毒之物!” 英王昊真是邵家女婿,也是邵平波的妹夫,如今这边的计划毒害到了邵柳儿的丈夫,让这边情何以堪? “……”邵平波怔住,一脸的精明瞬间荡然无存,甚至是有点懵,慢慢后退了几步,缓缓坐在了椅子上,“怎么会这样?不是已经布置了计划将他给引开吗?” 邵三省:“具体情况目前还不清楚,宫中耳目传来消息,昊云图本该是要见英王的,已经到了后宫门口,谁知昊云图那边似乎突然间遇到了什么重大事情,没有见英王,于是英王就回了朝房内,就…就喝下了…” 啪!邵平波突然手拍椅子扶手,怒声道:“宫中耳目为何不及时阻止?” 邵三省悲声道:“宫中耳目只是负责观察,并不知计划,更不知下毒之事。大公子,这也是您的意思,知情者太多易泄密,现场除了昊云胜并无其他人知晓,昊云胜也不知背后有公子您,无法及时阻止,待到我们这边知道消息已经晚了!” “我的意思……”邵平波喃喃自语着,眼神茫然,一向精明的他似乎糊涂了,也想起来了,没错,都是他自己的布置,从头到尾每一个细节都是他仔细梳理后亲自布置的。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在每一个细节上花了心思,然而千算万算,没算到昊云图在早朝当口会遇上重大事情导致没有见英王。 一定是有重大事情,否则像昊云图这种每日处理惯了各种大大小小事情的人,早就锻炼出了一定的沉稳能力,一般的事情影响不了昊云图的正常行为。 “难道是收到了前线大军变故的情况?不应该的,各地下手的时间上我精心测算过,起码也得到今日正午时分才能收到消息…”邵平波嘀嘀咕咕着。 邵三省略躬身在旁,着急道:“大公子,现在怎么办,玉尸之毒没有解药,当速想办法。” 邵平波一脸疲惫道:“你说了,没有解药,我能有什么办法?” 邵三省:“鬼医弟子,那个鬼医弟子就在齐京,当速提醒小姐,抢在毒发前进行救治。” 邵平波精神萎靡道:“提醒?怎么提醒?提醒容易,英王还未毒发就找上了鬼医弟子救治,后果你想过没有?会害死柳儿的。” 邵三省焦虑不已,“那怎么办?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姑爷去死,眼睁睁看着小姐守寡吗?” “不能提醒!他们还有自救的机会。玉尸之毒,寻常人中了会当场暴毙,若有修士帮忙施法压制,还能坚持一段时间。英王不是一般人,随扈法师常随身边,一定会及时发现他的不正常的,一定能让他坚持一段时间。既然鬼医弟子就在齐京,他们发现救治困难,应该会去求那个鬼医弟子的,应该还有机会。”说到这,邵平波近乎呢喃道:“希望那个鬼医弟子能解此毒!” 邵三省:“若是那个鬼医弟子解不了怎么办?” 邵平波沉默着未吭声。 邵三省又道:“听说那个鬼医弟子颇有鬼医之风,跟他师傅一样,性情古怪,不是什么人都能求到他出手的,据说齐皇曾想见他,而他连齐皇的面子都不给,万一求不到他出手救治怎么办?” 邵平波依然未吭声。 邵三省:“英王一旦死了,我们没办法跟小姐交代啊!大公子,您就想想办法吧。” 邵平波:“我没办法,只能看柳儿的运气。出了这种意外,后面反倒省事了,至少洗脱了昊真自身的嫌疑,不会连累到柳儿,不用再费力把他们夫妇给弄走了。去吧,注意外面的情况变化,随时报我。” 说罢缓缓闭上了双目,不再言语了,脸色不太好看,精神明显陷入了极度不佳的状态,给人颓废无力感。 仅仅是表面,内心突如其来的悲凉感无人能体会。 在这世上,若说还有什么人是能让他发自内心在乎的,只有母亲临终前托付的妹妹邵柳儿。至于父亲,父子已成陌路,顾惜的更多是名分。 他真的不想邵柳儿出事,为了这个妹妹,他不惜在这么大的事情当中掺杂了私人感情。在这么大的局中刻意再为英王做了一局,是承担了一定令事件暴露风险的,这对他这种人来说是难以想象的。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终究还是祸及了英王昊真。 一旦英王昊真暴毙,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邵柳儿。 事情发展到最后,如此大的事件,有些真相最终自然而然是会暴露的。 一旦让邵柳儿知道自己毒杀了她的丈夫,新仇旧恨,这个妹妹只怕永远也不会原谅他。 父亲邵登云知晓后,只怕也会觉得他禽兽不如吧! 而他目前唯一能在自己内心安慰自己的理由是,能保住邵柳儿的安全就好。 落寞,极度的落寞,“咳咳”握拳在嘴边,咳嗽的有点厉害,咳后的邵平波挥手,示意邵三省走。 “是!”邵三省低声应下,一脸黯然,黯然着慢慢转身离开了。 然而,走了并没有多久,邵三省又急匆匆回来了,“大公子,昨天那个人又来了。”低声补了句,“缥缈阁那位!” “他?”邵平波霍然睁眼,扶手一撑而起,似乎瞬间恢复了精神,问:“几个人?”同时快步走到了窗边,手指捅开了一点窗缝,向下看去,看到了庭院中那人。 邵三省回道:“就他一个。” 邵平波皱眉,有点不解,按他的理解,对方那种人不太可能接连跑来见自己。 不见也不行,人家昨天能轻易找上门,就说明自己的行踪在对方的掌控之中,躲不了的,当即偏头示意了一下,“有请!你在下面守着。” “是!” 邵三省下去后没一会儿,昨日那人上了阁楼。 邵平波笑着拱手见礼,“先生今天登门,实在让我意外,可是有什么吩咐?” 来客冷冷道:“你现在的处境很危险,立刻离开齐京!晚了,你怕是想跑也跑不掉!” 邵平波试着问道:“为何?” 来客:“我刚接到消息,昊云图今天大早获悉你来了齐京,已经秘密命人对你进行抓捕。得亏我在齐京留宿了一晚,否则等我接到消息怕是也来不及布置人通知你,这也是我亲自跑一趟的原因。” “昊云图知道我来了齐京?”邵平波瞳孔骤然一缩,“难道他知道我的详细住址不成?” 来客:“那倒不知道。不过为了抓捕你,步寻已在唤醒校事台在这京城明里暗里的所有力量。你千万不要小看这份力量,在齐京这块地面上,就算缥缈阁在这方面对上校事台也是强龙不压地头蛇,有了目标,相信他们要不了多久就能找到你的藏身之处!” s:谢“沧水哥”小红花鼓励! 第一一二三章 怀疑 其实不用他说,道理邵平波懂,但邵平波关注的不是这个,“我来齐京,乃晋国重大机密!敢问先生,昊云图是怎么知道我在此的?” 来客:“现在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先逃命再说。” 邵平波沉声道:“先生此言差矣,若不知昊云图是怎么知晓的,若是这边出了奸细,我逃到哪都能被追到,很难逃出齐国。求先生助我!”拱手恳求模样。 来客略默,倒是自己疏忽了,对方说的有道理,琢磨一番后摇头道:“这个问题我怕是帮不上你,据我所知,连昊云图自己都不知道告密的信是来自何方。但问题可以想象,一定是知道你来了这边的人告的密,都有谁知道你来了齐国,这事恐怕只有晋国那边最清楚。” 邵平波:“你的意思是晋国那边出了内奸?” 来客:“难道不可能吗?晋国那边知道你来此的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完全有泄密的可能。” 邵平波:“我认为晋国那边泄密的可能性基本上可以排除。先生不要忽视了一点,晋国方面知道我行踪的人,若不顾大局有意害我,没必要等到今天,在卫国就可以动手,何况我来齐国也有些日子了,为何今天早上才告密?” 现在,他大概知道了英王昊真为什么会出意外,因为昊云图今早接到了重大告密信息。 此事连累到了邵柳儿,告密的人是究竟是谁?他有些恨得牙痒痒,惦念着不要让他揪出是谁来,否则定让对方后悔活在这世上! 憎恨之余,又不免庆幸,不是他最担心的昊云图接到了军情急报,获悉了大军遭受干扰的消息。 来客不免再次多看了对方两眼,发现这个邵平波的头脑不是一般的清晰冷静,的确非同一般。 他负手来回踱步一阵,沉吟着说道:“听你这么一说,倒是有些道理。”脚步一顿,“难道是缥缈阁的人在搞鬼?” 邵平波略惊,“先生此话怎讲?” 来客:“我的消息也是通过缥缈阁的人知晓的,缥缈阁自然掌握有你的情况。” 邵平波:“先生的意思是,缥缈阁有可能开始插手这事了?” 这让他很不安,缥缈阁的背景,还有缥缈阁势力之庞大,倘若缥缈阁决定暗中介入战事,那基本上代表的就是九圣的态度,那晋国基本上没有任何成功的可能性。 来客:“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当然,可能性不大,我指的是缥缈阁内部是不是还有人像我一样,属于私人性质的暗中介入。” 邵平波迟疑道:“会有这个可能性吗?” 来客:“你要明白,缥缈阁是九圣执行势力的对外统称,内部各方势力交织,为了各自的利益,有人暗中介入不足为怪。” 邵平波:“照先生所言,若是缥缈阁内部为了各自的利益…若真是这样的话,我反倒想不通了,介入战事我还能理解,为何要单单对付我?我好像没得罪过缥缈阁的什么人。” 来客皱眉,是啊,倘若是因为战事影响到了缥缈阁内部什么人的利益,其人出手针对的也应该是战事本身,而这次的事明显是单单针对邵平波而来的。 念及此,不由微微点头道:“你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那就奇怪了,既不是晋国内部奸细所为,又不是缥缈阁内部之人介入,那会是谁呢?” 邵平波:“我倒是怀疑两个可能。” 来客哦了声,一副愿听高见的样子。 邵平波:“有一个可能,有其他方面的奸细在不久前才刺探到了我的下落,这就能解释消息为何现在才传达到昊云图的手中。” 来客微微点头,问:“还有一个可能呢?” 邵平波沉默着,略眯眼,“但愿不要是这个可能。” 见他含含糊糊,来客不免好奇,“你怀疑什么?” 邵平波:“我怀疑一个人,牛有道!” “牛有道?”来客一愣,不解,“你怎么又扯到了他头上?何以证明是他?” 邵平波忽然直接果断道:“因为是针对我个人下手!因为我很了解他,反之他对我也有一定程度的了解,晋卫之战我一出手,他察觉到我的存在介入一点都不奇怪,判断出我在齐国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如此一来,就解释了为何连昊云图也不知道是谁送的告密信。按理说,若是其他方面的奸细刺探到了消息对齐国提供帮助的话,却不让昊云图知道是谁在示好有点不正常,这可是卖人情的好事。” “而且从时间上算,也完全存在这种可能性。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没有在卫国动我,因为卫国内乱是突然爆发出来的,消息从卫国传到圣境内,再到他耳中加以对情况掌握和分析需要时间,此时消息才传到昊云图手中是有一定吻合度的。” 来客满眼古怪神色看着他,像听天书一般,有些哭笑不得道:“你想什么呢?有你这么牵强附会的吗?牛有道现在被困在圣境内,是没办法对外联系的。” 邵平波声音大了几分,“这恰恰解释了为什么不让昊云图知道是谁在示好,正因为牛有道在圣境内,不能让人知道他能与圣境内外联系。先生,你敢保证他在圣境内绝对无法与外界联系吗?” 对此,来客倒是无法保证,沉吟着说道:“照你这样说的话,圣境内有人在帮他,否则他不可能对外传递消息。依我对圣境内的了解,谁会吃饱了撑的帮他干这事?冒着暴露的危险,仅仅只为对付你?” 邵平波:“这只是我的猜测,其他可能性也存在,但愿是我猜错了,否则这是我最不愿看到的局面,真要是圣境内有人在帮他的话,则说明他在圣境内对局面有一定的掌控程度,想对付他将越发困难!” 言及此,又对来客拱手道:“是不是他干的,现在难以定论,若是他干的,他迟早要露出狐狸尾巴来。先生,牛有道在圣境内的详细情况务必尽早掌握告知在下!” 来客略显沉默,有些话不得不承认对方所言多少有些道理,真的是牛有道吗?若真是的话,那圣境内肯定有人插手相助,是谁?他也想知道是谁。 思及此,来客微微颔首,“我知道了。” 复又回过神来提醒,“不要再废话耽搁了,尽快撤离,尽量从北城门撤,那边我安排有人,万一有事,方便脱身。” 邵平波恭敬道:“谨遵先生吩咐。” 来客不再多话,迅速转身而去。 客走,邵三省很快又上来了,“大公子,他又跑来作甚?” “通风报信……”邵平波把大概情况讲了下。 邵三省听后吃惊不小,庆幸不已道:“还好还好,碰巧他还在,否则后果难料。” “碰巧还在?”邵平波哼哼冷笑两声,“哪来的碰巧,能是碰巧才怪了。你以为他特意跑来就为跟我见个面就走?我说了,他想知道我的后手在哪,既然来了,肯定要有安排布置。他现在还不敢让我死,人在这里获悉了情况自然要通知我一声。” 原来如此,邵三省若有所思颔首。 “好了。”邵平波挥手道:“昊云图既然已经发动校事台的力量抓捕我,此地不能再留,让他们赶快准备一下,立刻撤离!” “是!”邵三省领命而去。 …… 南城门,一小队人跟着西院大王昊云胜纵马驰骋而出。 王爷气派,看似要出城打猎的样子,加之皇帝的这位亲弟弟脾气不太好,城门守卫无人敢招惹。 朝会有所推迟,结束的较晚,朝会完毕昊云胜立刻带了手下却猎玩。 打猎是假,急着脱身才是真,自己干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留下是找死,必须尽快离开。 出城后,马背上驰骋的昊云胜回头看了看巍峨齐京,不知自己此去何日才能回来。 家中主要家眷,前几日就借着出去游玩的机会安排走了,此去倒是无牵无挂。 “驾!”回头向前的昊云胜挥鞭抽打,加快了远去的速度,赶赴指定的接应地点。 …… 朝后抵达自己处理公务的衙署坐堂,提笔写了点东西的玉王昊鸿总感觉有点不舒服,不时放下笔揉揉胸口,感觉气顺了又再次提笔,如此周而反复。 后来渐渐咳嗽声起,咳的有点不正常,一旁的宦官见状立刻去请外面的法师。 随扈法师来到时,只见咳咳不停的昊鸿已经是咳的脸色发白。 “王爷,您哪不舒服?”随扈法师刚开口,两眼瞬间瞪大了几分。 “噗!”咳嗽中的昊鸿突然一口鲜血喷出,鲜血染红了桌面白纸,他自己都惊呆了。 随扈法师立刻抓了他胳膊为他检查病情,不查则已,一查心惊肉跳,是中毒征兆,当即大声喝道:“来人!” …… 京城街头,马车中慢慢摇晃着的英王昊真并未去当班,而是告假回府,给父皇送礼之事惹来不少闲言闲语,估摸着有些人会到他当班的地方冷嘲热讽,告假有暂回避的意思。 听到马车内不时传来的咳嗽声,王府三大法师之一的大丘门弟子车不迟伸手挑开了车窗侧帘,询问:“王爷身体有恙?” 咳嗽中的昊真摆了摆手,表示没事,感觉气闷而已,以为自己是受了今天事情的影响,他自己知道自己多少因此事有些闷气。 第一一二四章 玉尸之毒 放下车窗帘的车不迟继续护卫随驾,然而伴行一阵后,发现车内咳嗽的动静越来越不正常。 不对劲!车不迟当即抬手喝了声,“停车!” 一行停在当街,车不迟翻身跳下了马背,健步上了车辕,伸手去揭车门帘时,里面传来“噗”一声的喷吐声。 车不迟触及车帘的手一僵,继而又迅速一把挑开门帘,只见触手处鲜血滴答,而坐在车内捂胸的昊真已是满嘴鲜血,鼻孔中亦有鲜血渗出,模样骇人。 “王爷!你怎么了?”车不迟大惊,哪还敢犹豫,迅速钻入车内为其诊治。 气息紊乱的昊真摇头,“不知道怎么回事,本王很难受,车先生救我!” “王爷勿慌!”车不迟边查探病情边安慰。 他说勿慌,之后自己却慌了神,喝斥声中,马车放开了速度在街头狂奔,一路惊的途中百姓惶恐惊叫,一路冲撞开路,惹得鸡飞狗跳。 京城治安有法度,不许车马在街上无节制狂奔,否则会严惩。 一般人家也没车马,这条律法针对的就是权贵和富贾,伤了百姓是小,类似行为性质太恶劣,容易造成极坏影响。 然而此时此刻,英王府的车架哪还管的了那么多,撞死撞伤了人大不了事后赔偿,昊真一条命岂是寻常百姓能比的。 火速赶到王府门口的车架急停,双臂搬出昊真的车不迟怒喝:“来人!” 不少护卫和修士惊了出来,一见昊真染血模样都吓了一跳,仓惶接应。 整个王府内顿时乱成一团糟。 王妃邵柳儿没想到昊真会突然告假回家,闻讯赶到时,只见丈夫已经除了外套坐在地上,四名修士联手,各自在丈夫前后左右,一人一只单掌摁在昊真身上,明显在施法救治。 “王爷!王爷您怎么了……”见到丈夫满嘴鲜血的样子,邵柳儿也慌了神。 车不迟忙上前伸臂一拦,“王妃,安静!王爷现在需要安静,不要干扰大家施为。” “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早上还好好的去上朝,回来怎么就变成了这样?”邵柳儿如何能安静,着急询问。 状况极为不妙的昊真听到了对话,发出虚弱声音,“柳儿,听车先生的,出去,看好孩子。” “王妃!”车不迟伸手请出。 邵柳儿没办法,只能是一步三回头的出了门。 然一到外面,邵柳儿立刻请住车不迟,着急询问:“车先生,王爷到底怎么了?” 车不迟面色凝重道:“看症状,应该是中了剧毒!” “什么?”邵柳儿震惊,“这怎么可能?好好的怎么会中了剧毒?王爷平常也不得罪人,又不争权,谁会谋害王爷?” 车不迟:“我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体表无伤患,无任何触毒征兆,症状像是体内毒发,很有可能是用了什么不该吃用的东西。” “不该吃用的东西?”邵柳儿着急转圈,嘴里念叨,“不该啊!王爷早上离开时未进食,只喝了点水,再说王府内涉及王爷吃喝的东西都是经过严密把关的。而王爷早上喝的水壶里的水我也喝了,为何我没事,单单只有王爷出事。难道…”忽抬头,似乎想起了什么,“王爷早朝通常会在朝房垫垫肚子,难道…难道是宫中有人欲加害王爷?” “这…”车不迟迟疑,这话不好乱说,犹犹豫豫道:“按理说,宫里的饮用管控更加严格,每一道细节都有多人层层把关,经手食物的人不可能有下毒的机会,除非…” 他也有些怀疑那个不便轻易宣之于口的可能,除非是宫里有人下令了,否则在食物中下毒难逃被发现。 涉及诸皇子和皇族的饮食,敢下这毒手,又有实力下这令的人,连屈指可数都算不上,他怀疑上了一人,齐国皇帝昊云图! 这个结果想着都可怕,皇权之下,虎毒不食子的说法是不存在的。 可是想想又不对,昊云图要杀这个儿子的话,用得着使这种手段吗?要废还是要杀随便找个理由便可,实在没必要背负毒杀儿子的名声,没任何必要! “除非什么?”邵柳儿也有些心惊肉跳,隐隐也怀疑上了昊云图。 车不迟摇头:“王妃不要想多了,大家联手施法压制之下,将王爷体内的剧毒压制半天没有问题,有充足的时间救治。” “半天?”邵柳儿失声惊呼,只有半天,听着都害怕。 车不迟:“王妃勿急,来的路上,我发现不对,立刻让人赶赴了皇宫向陛下报信,陛下一定会想办法救治的。同时我还让同门紧急返回了宗门,宗门也一定会竭尽全力救治王爷的。” 邵柳儿连连点头:“车先生,我此时心慌意乱,王爷的安危拜托诸位先生了。” 车不迟:“王妃放心,我等跟随王爷这么多年,已经是王爷这一系的人,王爷祸福也关系到我们在宗门内的将来,我等一定会竭尽全力保王爷无恙!” 为了安抚这个女人,他可谓说出了真心话。 邵柳儿半蹲行礼,谢过之后,又是一副恨得牙痒痒的模样,“王爷温厚待人,究竟是谁,为何要下如此毒手?” 车不迟沉默了,他也说不准。 “娘!”一个由奶娘牵着的、蹒跚学步的小孩朝此走来,人小,吐字倒是清晰。 邵柳儿立刻走去,抱了小孩,不敢让小孩靠近,怕小孩看到父亲的凄惨模样,怕会吓到孩子。 孩子抱在怀里,她眼角亦噙着泪光,担心害怕,天家无情,她早已领教过,之前的昊丞入赘卫国就是个例子,若真是皇帝下毒手的话,丈夫一死,让他们母子如何是好! …… 咣!一只茶盏砸了个粉碎,齐国皇帝昊云图犹如被激怒的野兽一般,眼中浮现出了血丝。 不仅仅是一个儿子中毒! 一开始,接到一个儿子中剧毒的消息,他还算淡定,随着一个个中毒的消息陆续传来,他终于无法再淡定了。 参与早朝的儿子全部中毒了,还有其他的一个个皇族。 天家虽无情,却不代表他这个皇帝已经泯灭了人性,父子之情在需要的时候还是存在于他胸的,这是有人想要将他所有立于朝堂的儿子给杀光啊! 快步而来的步寻避开脚下砸碎的茶盏瓷片,上前疾禀道:“陛下勿急,宫中精干御医已经紧急赶往各府,也已经通知了三大派急派诊治高手赶往。” 昊云图面目狰狞道:“参与了早朝的皇族都中毒了,难道每个人的家里都被下毒了不成?你说,问题出在哪?”手直指步寻的鼻子。 步寻面色凝重道:“很显然,应该是朝房的饮食出了问题,老奴已下令将所有牵涉到饮食的人员给抓捕,无一漏网,已命严加审讯!” 昊云图怒道:“审讯个屁!一群奴才,敢做这事,背后必然有人主使,给我把主谋揪出来,朕要将他千刀万剐!” 步寻领命,“是!” “是个屁!”昊云图再次指着他鼻子怒斥,“你校事台是干什么吃的?下毒都下到朕的宫里来了,下一顿是不是要把朕也给毒死?” 步寻惶恐:“是老奴无能!” 昊云图:“揪出主谋,滚!” 皇帝很少对他这样发火,步寻赶紧后退离开,知道皇帝此时在火头上。 然还没走到门口,忽又听昊云图喝道:“回来!” 步寻又赶紧老老实实走了回来,束手听命。 昊云图目光冷凝,犹如要吃人的老虎一般,“早朝上金王不在,称身体有恙告假了?” 步寻欠身,“是,金王昨天就告假了。” 昊云图:“好哇,他朝堂上的弟弟们都躺在了鬼门关前,唯独他身体有恙告假的及时,很幸运的躲过了一劫,朕这个好儿子还真是洪福齐天呐!” 步寻听的心惊肉跳,这是怀疑上金王了,但也不难理解,无论怎么看,金王都有难以洗清的嫌疑。 “抓!”昊云图牙缝里蹦出字眼来,一字一句道:“先抓了再说,抓回来严审!” 此话一出,步寻知道金王这辈子完了,被皇帝亲自下令抓来严审过的皇子,不管有事没事,皇帝是一点情面都不给金王了,对金王的不满算是彻底爆发了出来,金王这辈子恐怕是和皇位无缘了。 但他不敢再说什么,这种事令校事台也就是他自己身上都是一身的屎洗不干净,哪还有资格帮别人求情,恭敬领命,“遵旨!” 离开了个把时辰后,步寻又回来了,同来的还有齐国三大派的掌门。 事情实在是闹的太大了,惊动了三位掌门亲自到各府查看情况。 见到这三人,皇帝有脾气也不得不消停了下来,起码表面上变得温顺恭敬了,拱手见礼,“朕治家无方,劳动三位掌门亲自奔波,实在是罪过。” 三人或摇头或摆手,表示没关系。 天火教掌门宇文烟道:“陛下言重了,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已经不是陛下的家事,事态已经影响到了三大派,我等自然要跑一趟。” 昊云图:“谢三位掌门宽宏大量。三位掌门亲赴查看,不知各府的中毒状况可已经缓解?” 三位掌门相视一眼,面有为难之色,或者说有点不自然。 玄兵宗掌门北玄沉声道:“根据中毒状况来看,众皇族子弟应该是中了那极为罕见的玉尸之毒!” 昊云图一惊,“是那没有解药的玉尸之毒?” 三人皆微微点头。 昊云图脸色阴霾笼罩,“也就是说,三大派也没有解救之法,他们都活不了了,只能等死?” 大丘门掌门三千里道:“也不是全无办法,鬼医弟子就在齐京,‘红孩儿’之毒同样没有解药,他既然能解,可见手段不凡,不妨请他试上一试。目前各派尽力之下,诸皇子的毒患应该还能坚持个小半天的样子,说服鬼医弟子出手的时间还是有的。” 第一一二五章 不救! 昊云图迟疑道:“鬼医弟子?就怕那位不给朕的面子啊!” 有此疑虑不是没原因的,鬼医弟子在齐京这么久,他不是没有过接触的打算,曾命人召见过,奈何人家压根不搭理他,拒不听召。后来为了表明诚意,他亲自微服登门拜见,结果别说见人,连人家大门都进不了,搞的他这个皇帝相当没面子,甚至是有点恼火。 然而又能怎样?他不能把人家给怎样,也不敢轻易把人家给怎样。 宇文烟叹道:“陛下,都已经是这样了,不管行不行都要试一试。” 昊云图:“这是自然。只是,那位的脾气古怪,不能做唯一指望。” 三位掌门相视一眼,北玄颔首道:“先试试看吧,其他的,我们再想想,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别的办法。” 昊云图立刻扭头道:“步寻,你亲自登门去请,说明情况,让他知晓利害关系,务必诚恳。” “是!”步寻领命,不敢耽误,当即离去。 此去也没带多少人,一行十余人,直接在宫中纵马驰骋,一路冲出宫门,直奔京中某地的街头巷尾而去…… 十余骑的来到,打破了小巷的宁静。 跳下马背的步寻整顿了一下衣冠,亲自走上台阶,敲开了院门。 门开半扇,郭曼门后探首,见到来客咦了声,“步总管?” 能一眼认出,两人自然不是头回见面,步寻以前就来请过,还陪昊云图来过,加之步寻的身份不一般,算是郭曼有特别印象的人。 步寻立刻陪笑道:“郭姑娘好记性,正是老奴。” 郭曼:“步总管有事?” 步寻脸一苦,“郭姑娘,出大事了,容我见无心先生面禀,劳烦通报一声。” 郭曼目光忽闪,“有什么事跟我说也是一样,我自会转达给先生。” 步寻:“郭姑娘,事情紧急,还是我面见先生告之能表达的更准确。” 郭曼撇了撇嘴道:“步总管的意思是怕我会打折扣瞒报吗?” “不不不。”步寻连连摆手,“绝无此意,只是事情真的需要当面告之先生。” 见他着急了,郭曼莞尔一笑,“步总管不要急,先生的为人想必你也知道一二,他是不会无缘无故见外人的,你不说出理由硬要相见,只会惹恼了先生,先生越不会见你。所以,有什么事还是先说明来意的好,我也好为您通报。” 见如此,步寻没办法,只好将发生之事告知了郭曼。 郭曼听后亦吃惊不小,位列朝堂的皇族竟全部中了剧毒,这事确实非同小可,当即请步寻稍等,这就去通报。 “郭姑娘!”步寻突然出手推住要闭合的门,可谓是哀求,“还请郭姑娘为老奴美言几句。”一沓金票从袖子里掏了出来,往郭曼手里塞。 郭曼纤手一挡,拒收,“先生不缺钱,步总管不必如此,您大可放心,我一定把您的意思全盘转告给先生。” “是老奴唐突了。谢谢,谢谢。”步寻连连点头哈腰谢过。 咣!门关了,步寻只好在门外等着,很快便焦虑了起来,台阶上下不停,焦虑徘徊。 庭院内的医堂中,一个脑袋上缠满了纱布的男子站立,颜宝如正在为其解开缠绕在胸口的纱布,无心在旁看着。 进门的郭曼见正在忙,遂等在了一旁。 上身纱布解开后,中立男子赤着的胸膛上有醒目疤痕。 无心凑近了观看对方身上的疤痕,颜宝如在旁啧啧道:“新伤疤做旧的跟旧伤疤一模一样。” 无心微微点头,显然对结果还算满意,又抬手指了指男子脸上缠着的纱布。 颜宝如当即再上手,小心拆除了裹在男子脸上的纱布,当对方露出真容后,颜宝如怔住,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男子赫然就是牛有道,至少长的一模一样,实在是太像了,令颜宝如产生了瞬间错觉。 见到这张脸,颜宝如就会想起那让自己头皮发麻的一幕,幸好知道眼前此人是整容成了牛有道,并非是真的牛有道。 无心凑近了假牛有道的脸细细观察。 回过神后的颜宝如也很好奇,也同样在仔细观察,细瞅过对方面容后,看不出丝毫异样,不由啧啧惊叹,“几乎看不出什么异常,先生技艺真正是巧夺天工!” 确认应该没什么问题后,无心袖子里拿出一只瓷瓶,递给假牛有道,“口子上还没完全恢复,略有瑕疵,这药拿去,每天在脸上涂抹一次,七日之后应该就不会再有什么问题了。” 假牛有道双手接过,“谢先生相助。” 无心:“走吧,去做你要做的事去吧,出了这个门,你我没见过。” 待颜宝如将对方带走后,郭曼方上前禀报道:“先生,大内总管步寻求见。” 无心扭头便走,“见我作甚。” “先生,皇宫内出大事了,就在今天早上,所有位列朝堂的皇族全部中了剧毒,据说都中了玉尸之毒……”郭曼跟随其后,将步寻所述情况详细转述了一遍。 无心忽停步,问了句,“英王昊真也是位列朝堂的皇族之一吗?” 郭曼:“是,昊真也是位列朝堂的皇族之一。” 无心慢悠悠转身,屋檐下负手仰望苍天,平平静静一句,“不救!” “这…”郭曼犹豫道:“先生,咱们毕竟是在齐京立足,出了这么大的事,咱们若是见死不救的话,会不会有点不妥?如此轻易拒绝,那位步总管没办法回去交差,只怕会死磨硬泡不肯轻易离去!” 闻听此言,无心略默,之后迈步下了台阶,直朝大门走去,郭曼赶紧跟上。 到了门口,郭曼赶紧打开了大门。 门外步寻回头一见人,顿时满脸惊喜,毕恭毕敬拱手:“步寻拜见无心先生!” 无心:“你的事,郭曼都跟我说了,你回去吧,我没兴趣,你守在这里也没用。” “先生,情况紧急……”步寻当场急了,噼里啪啦把恳求的事情再次详述了一遍,再三恳求对方施以援手。 再说一遍也是怕郭曼没把事情说清楚。 然而无心只是静静听着,听完后,说:“说完了?我说了我没兴趣,你再怎么说也没用。回去告诉你家皇帝,不要再来打扰我,就算齐国三大派掌门亲自来求我也没用。不送!”说罢转身而去。 一听这话,外面随行的宫中侍卫顿时怒了,有人怒而冲上台阶,“大总管,不要跟他啰嗦,直接…” “不得无礼!”步寻紧急伸手一拦,喝斥:“退下!” 之后又面朝庭院内连声哀求,“先生,无心先生,老奴求您了,老奴给您跪下了!”说罢真的噗通跪在了台阶上。 可结果很令人遗憾,郭曼一脸歉意关门。 咣!大门关闭在了跪地的步寻面前,看着紧闭的大门,步寻一脸黯然…… 再怎么求也没用,步寻只能紧急返回皇宫上报,让宫里不要耽误时间,另想办法。 听完禀报,听到就算自己亲自登门去求也没用,三大派掌门面面相觑,发现那位还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他们。 大丘门掌门三千里冷哼一声,“真当我们怕他不成,杀他不过举手之劳!” 不满意的话也只能是说说,真要为这事乱来不至于。 就算要泄愤也不是现在,眼前还是得商议想办法救人之事。 然而商量来商量去,也的确是没什么好办法,这里还没拿出定意来,结果又出事了。 殿外一名太监紧急找到步寻嘀咕了几句,步寻一听就急了,赶紧折返殿内禀报:“陛下,皇后娘娘心忧玉王安危,听说奴才未能把无心先生请来,急了,招了长公主授命,命长公主务必把无心先生请来!” 三大派掌门相视一眼,玉王昊鸿乃皇后亲生儿子,皇后寄予厚望,更关系到皇后的将来,眼见儿子要丧命,皇后的心情可想而知。只是派出长公主出面,哪是去请人,怎么听都像是去绑人的。 长公主昊青青是什么德性,三大派掌门多少有些耳闻,瞎胡闹的主。 不过三位掌门大概也揣摩出了皇后的心思,别人去瞎胡闹会惹怒昊云图,而昊青青是昊云图最宠爱的女儿,让昊青青去干这种事自然是最合适的。 一听昊青青被皇后派去“请”人了,昊云图脸色瞬间黑了下来,喝道:“瞎胡闹!还磨蹭什么,还不快派人去拦下来!” “是!”步寻赶紧跑出去布置。 “愚蠢妇人!还嫌不够乱吗?”昊云图气呼呼来回走动,然而因这事降罪皇后也说不过去,皇后爱子心切可以理解。 可他的心情皇后却不理解,他难倒不想救二皇子昊鸿?他想救的可不止皇后那个儿子,而是一群面临死亡威胁的儿子。鬼医弟子不给面子,他也生气,他也想对鬼医弟子来硬的,可是那个鬼医弟子不是一般人,人家身后的背景是鬼医。 鬼医的影响力自然无法对抗一国之力,可在修行界的确有相当影响力,如今晋卫两国战事激烈,齐国亦卷入其中,三国修士的调配使用都很紧张,这个时候惹怒了鬼医,还不知道会惹出什么后果来。 总之为这场战事添加负面影响绝非他愿意看到的! 第一一二六章 走,跟我绑人去! 一旦战事走向败局,齐国将面临灭国之危! 国家兴亡和一群儿子的生死比起来,他选前者! 儿子没有了还可以再生,他不缺为他生儿子的女人,何况他还有其他儿子,中毒的只是位列朝堂的儿子而已。 如此想法也许太过冷酷无情,做他子女的人肯定难以接受。 可在他看来,个人的感受并不重要,若是整个齐国亡了,他失去的将不仅仅是那些中毒的儿子,连那些未中毒的儿女怕是也保不住,而且还将失去更多更多! 所以,他宁愿颜面大失,也要将昊丞入赘给了卫国,他不缺这么个儿子! …… 两支人马急匆匆在街上碰头了,为首的夫妻二人也碰面了。 带着人马而来,一脸络腮胡子的呼延威,一见昊青青便嚷嚷道:“火急火燎的让我带人来干嘛?” 昊青青:“我被人欺负了,你难道不管不成?” “切!”呼延威不屑嗤声,上下打量自己老婆,“欺负你?在这齐京只有你欺负人的份,谁敢欺负你?我跟你说,我忙的很,我还要完成父亲交代的操练兵马任务,完不成又要挨军棍了,没时间跟你瞎胡闹…也是,你到时候又能幸灾乐祸看我笑话了。” 昊青青紧绷着嘴唇看着他,眼眶红了。 “呃…”正要拨转坐骑离去的呼延威一愣,发现不对,怎么感觉要哭了?这女人从不肯在自己面前示弱的,更别说在自己面前掉眼泪。不由试着问了句,“真有人欺负你了?” 昊青青抬袖抹了把眼泪,“我只问你帮还是不帮?” 呼延威挑眉道:“你不是嫌弃我一身臭汗,嫌弃我不干净,赶我去军营睡吗?怎么,现在不嫌弃了?” 昊青青泪珠儿大颗滚落面颊,哽咽道:“呼延威,我二哥身中剧毒,要死了,你难道也不救吗?” “这…”呼延威咧嘴无语,呼延家在京城也不是摆设,有军方的情报网络,这事他不久前接到了消息,只是…他挠了挠头,“救…我当然想救,可我没那本事啊,让我上战场的话,兴许连蒙山鸣也要跪在我面前喊爷爷饶命,可解毒救人我是一窍不通啊!这事你应该找皇上、找三大派才对呀,找我没屁用的。再说了,救人你就说救人,说什么有人欺负你,两码事能搭上边吗?这不是摆明了又在骗我吗?” 昊青青委屈巴巴的样子道:“若是父皇和三大派能想到办法,我找你干嘛?如今能解救二哥的只有那个京中隐居的鬼医弟子无心,父皇派了人去请,步寻亲自去请的,可人家见死不救,就是不肯施以援手。二哥是我一母同胞的亲哥哥,如今那个无心见死不救,非要让我二哥去死,你说是不是欺负我?” 这叫什么乱七八糟的理由?呼延威神情抽搐,“昊青青,别闹了,咱们…” 昊青青突然打断,马鞭挥指丈夫,破口大骂,“呼延威,你还是不是男人,你老婆被人欺负了,你居然不管,你居然不为你老婆出头,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你老婆这样被人欺负不成?” 不是男人?呼延威下意识挺起了胸膛,可随后又气势一泄,哭笑不得道:“你这女人一贯不讲道理,你想怎么办?总不能让我带着兵马把那个无心给砍死吧?回头我还不得被呼延家的军棍给乱棍打死?你这是盼着我早死好改嫁吧?” 昊青青瞪眼道:“我是那么不讲理的人吗?谁让你去砍死人家的?把人砍死了,我二哥怎么办?我是让你去请人的,帮我把人请去救二哥的。” “请人?”呼延威回头看了看自己带来的人马,再回头,愣愣道:“请人治病,让我带人马干嘛?” 昊青青:“蠢货!连父皇都请不动的人,我们能请动吗?” 呼延威这下倒是反应机敏,脱口而出道:“你不会是想让我绑人,逼他去给玉王解毒吧?” 昊青青:“算你聪明了一回,走,帮我请人去。”策马就走。 马背上的呼延威猛一个侧身,探身出手,一把拽住了她的缰绳,让她暂停了,大惊小怪道:“你疯了吧,我可告诉你,这事我不可能帮你。” 啪!昊青青挥手就一鞭,抽在对方身上,“你还是不是男人?胆小如鼠,缩头乌龟,我怎么会瞎了眼嫁个你这种蠢货?” 呼延威疼的龇牙咧嘴,松开了对方缰绳,迅速搓了搓被抽打的部位,“不是我胆小,父亲交代过,那个无心不能随便招惹,会惹出事来的。你难道还没看出来吗?连你家那位都不敢把人家给怎么样,我们出这头,不是明摆着要等着挨收拾吗?回去吧,别闹了。” 昊青青瞪眼道:“你不去也得去,今天你还非去不可了!” 之所以非要拉上呼延威不可,是她母亲的意思,也是当今皇后的意思。皇后也不傻,知道那个无心不能轻易冒犯,可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儿子去死,硬着头皮也要救啊! 可是一旦轻易冒犯了那个鬼医弟子,又怕惹得皇帝震怒,于是皇后想到了自己女婿头上,呼延无恨的儿子! 呼延无恨手握兵马大权,如今又在前线调兵遣将统帅作战,呼延无恨的儿子惹出事来的话,皇帝就算要罚,也只能是高高举起又轻轻放下。 只要把呼延威推倒了前面挡事,就算绑了鬼医弟子也不会有什么事。 呼延威唉声叹气,“我说了,父亲交代过,不能招惹那人。虎叔也警告过我,那人不好惹的。昊青青,这事,不是我不帮你,而是我不能帮。别瞎胡闹了,回去吧,我还有事,先走了。”说罢就要拨转马匹而去。 “给我站住!”昊青青怒喝一声,然而呼延威不理会,旋即又大喊一声,“我不跟你赌气了,我给你生儿子行不行!” “呃…”呼延威拉住缰绳,回头道:“你有病吧?拿这事威胁我?这能威胁到我吗?” 昊青青驱马靠近,提醒道:“你不是怕被你爹责罚吗?等到上将军回来,我肚子都大了,看在我给他个孙子的份上,看在你是在为呼延家开枝散叶的份上,他怎么的也得原谅一回吧。” 呼延威手指抠着下巴,疑虑道:“这样有用吗?” 说实话,他也很犹豫,玉王昊鸿毕竟是他老婆的亲哥哥,袖手旁观的话,也怕自己那些狐朋狗友看不起自己。然而现实摆着,那个鬼医弟子的确不好冒然招惹,如果能找到应付的借口,他其实还是愿意出手的。 昊青青:“怎么没用,你将来是要承袭呼延家的人,没有子嗣怎么行,上将军不是经常暗示你我早点生儿育女吗?上将军惦记着抱孙子呢。” 其实不止是呼延无恨,连皇帝和皇后都经常反复提醒她,要她早日为呼延家诞下子嗣,对呼延威承袭呼延家的势力有利,可她一直和呼延威较劲呢。 呼延威琢磨着,似乎在算账一般,嘴里嘀嘀咕咕着:“抱孙子,万一是女儿呢?” 昊青青瞪眼道:“那我就一直生,一直到为你生出儿子来为止。不,不管儿子还是女儿,我以后都敞开了肚皮给你生,行不行?” “呀!”呼延威乐了,旋即脸色一沉,“你说话不算话的时候还少了吗?” 昊青青:“这次绝不食言!在场这么多人看着呢,我对天发誓,一直给你生下去,前十年若不能给你生出五个儿女来,我是乌龟王八蛋!” 这次为了救哥哥,她也算是豁出去了。 “嘿嘿!”呼延威顿时摩拳擦掌了,知道昊青青也是要面子的人,绝不会让自己成为别人眼中的乌龟王八蛋。他乐了,突然一扯缰绳,拨转坐骑,对麾下人马喝道:“走,跟我绑人去!驾!” 率先冲了出去,昊青青立刻兴奋着纵马跟上,一群人马追随而去。 然而就在临近目的地巷子的时候,数人从天而降,当道拦住了他们,同时一声喝传来,“陛下有旨!” 步寻派来的人及时赶到了,令昊青青的图谋破灭了。 “父皇!”昊青青仰天大哭,父皇这是要眼睁睁看着她的哥哥去死啊! 然而她无能为力,皇帝旨意一到,呼延威哪还敢乱动,其他人都不敢乱动了。 见昊青青哭的撕心裂肺,当街蹲在了地上,呼延威心中莫名难过,走了过去,将昊青青扶起,拥抱在了怀中。 昊青青扑在他怀里嚎啕大哭不止。 正这时,一行车马来到,停在了鬼医弟子居住地外的巷口,一个衣着华丽、容貌端庄的女人下了车,正是英王妃邵柳儿。 另一方的动静,也让邵柳儿等人多看了眼。 在京城这么久,邵柳儿自然是认识昊青青等人的,可此时的邵柳儿面容憔悴,根本没心思跟那边寒暄客套耽误时间,在随行人员的护卫下,径直朝巷子走去。 呼延威也认识邵柳儿,赶紧推说了一下怀中哭泣的昊青青。 昊青青闻言抬头,回首看去,见到邵柳儿,当即大喊道:“三嫂,三嫂!” 她的三嫂心情异常沉重,没有回应。 倒是这边拦住的修士中有人闪身而去,拦住入巷的邵柳儿等人,“王妃止步!”继而又对随行护卫的车不迟拱手道:“车师兄,陛下有旨,任何人不得擅自冒犯无心先生!” 第一一二七章 一磕一哀求 皇帝旨意?车不迟皱眉,他也知道轻易冒犯不合适,可邵柳儿非要来。 邵柳儿哀声道:“法师,并非前来冒犯无心先生,只是我夫君命在旦夕,我只是前来恳请无心先生,难道也不行吗?” “这…”拦者犹豫。 锵!邵柳儿突然出手,一把拔出身旁女侍的佩剑,横剑颈项之上。 “王妃!”众人惊叫。 “让开!”邵柳儿厉声喝斥,剑锋已令雪白颈项冒出血迹,凄声道:“法师,我绝不敢冒犯无心先生,也不想冒犯任何人,只是丈夫命在旦夕,不得不尽力一试。不管无心先生答不答应出手相救,我都要试上一试,尽人事听天命,请法师通融!谁敢拦我,我便死在这里!” 拦截的修士中,有人袖中手掌一翻,欲施法制住邵柳儿。 谁知车不迟身形一闪,摁住了对方的胳膊,之后朝拦截等人拱手道:“诸位师兄弟,看在同门的份上,还望通融。我在这保证,王妃绝不会冒犯无心先生,我也不会允许,我会在旁看着,如何?” 他这般说了,拦截者略犹豫之后让开了路,同时提醒车不迟:“掌门就在宫中盯着此事,师兄谨慎些!” 也是在警告车不迟,你盯好了,别让我难做,否则你自己也别想好过。 车不迟微微点头致意,算是谢过通融,之后突然出手,一把抓住了邵柳儿手腕,以迅雷不急掩耳之势夺了宝剑,反手将剑别于身后,伸手做个请的手势,表示可以过去了。 “谢谢!谢谢!”脖子上带着血痕的邵柳儿对拦截者弯腰,感激不已,之后迅速通过。 车不迟没让太多人跟随过去,只几人快步跟随在邵柳儿身后。 跑来看情况的昊青青顿时不乐意了,大呼小叫的道:“怎么回事?她为什么可以过去?” 拦截者自有应对,沉声道:“公主,陛下旨意针对的是你们!” “你们…”昊青青龇牙咧嘴,却又无可奈何。 鬼医弟子宅院门口的大门敲开了,郭曼露头瞅了眼门外的几个人,狐疑道:“什么人,什么事?” 敲门的车不迟侧身让出身后的邵柳儿,“英王府王妃求见无心先生,劳烦姑娘代为通禀一声。” 台阶下眼巴巴的邵柳儿努力挤出一脸笑意,不顾王妃身份,躬身弯腰,对郭曼这个看门的也努力表现出毕恭毕敬,希望能博得对方好感。 “英王妃?”郭曼嘀咕了一声,目光忽闪着打量对方,之后道:“等着。” 咣!门,不留情面的关上了。 门外的人不知结果如何,毕竟门内的主人连大内总管步寻的面子都不给,只能焦虑等待着。 屋内,一堆瓶瓶罐罐中的无心正翻看着一本羊皮卷,按照羊皮卷上的文字制作配比药物。 药味浓郁的角落,颜宝如正在研磨植物根茎,按照无心的吩咐制作药粉。 郭曼入内,走到无心身边通报道:“先生,英王府王妃求见。” 此话一出,无心整个人瞬间僵住,回头问:“哪个英王府的王妃?” 郭曼笑了,“京城还能有几个英王府,就是三皇子昊真的王妃。” 无心五指瞬间攥紧了手中羊皮卷,呼吸明显有些急促,喉结不停上下耸动着,“她来此作甚?” 角落里的颜宝如抬头,察觉到了无心说话的语调明显有些不正常,似乎略带颤抖。 郭曼也在留心无心的反应,闻言笑了,“刚才对先生说了,是来求见先生的。” “不…”无心似有些不安道:“我是问,她来见我作甚?” 郭曼奇怪道:“先生怎么了?肯定是因为英王昊真中毒之事啊,之前大内总管步寻不是来了么,我不信先生猜不到英王妃是为救丈夫而来。” 无心慢慢放下了手中书卷,犹豫着。 等了一会儿,郭曼试探道:“先生,见或不见?” 颜宝如明眸忽闪,发现先生似乎有些紧张,胸口明显起伏不定,呼吸动静紊乱。 无心突然转身,可快步走出药房门口后,又止步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又抬眼看了看大门方向,似乎有些不敢面对什么,突又转身钻回了药房内,扔下一句话,“不见!” 一起跟出门看动静的颜宝如和郭曼又一起回头看向屋内,之后相视一眼,读懂了彼此眼神中的意思,先生明显是一副患得患失模样,不正常! 郭曼离开了药房这边,走到大门口,门开半扇。 门一开,门外众人皆露出希冀眼神,邵柳儿更是双手十指纠结在一起,真正是眼巴巴的希望着。 然而郭曼一开口便让众人陷入了绝望,“王妃请回吧,先生不见客。” 这是情理之中的答复,也是意料之中的,可也是众人最害怕的答复。 邵柳儿当即哀求道:“姑娘,容贱妾见先生一面如何?” 换了平常,郭曼只怕是已经直接关门了,可此时对邵柳儿却充满了好奇,并未急着关门逐客,不断将对方从头到脚打量之余,好心劝说道:“王妃,您就别为难我了,先生的规矩,说了不见就是不见,谁来也没用。齐皇陛下也曾来此求见过,先生不见照样是不见,您还能大过齐皇陛下不成?” “贱妾万不能和陛下相提并论,可贱妾的丈夫真的是命在旦夕,恳请先生救救我丈夫。”邵柳儿哭泣着,双手一提群摆,竟当众噗通跪下了,“求先生大发慈悲之心!” “王妃。”车不迟不忍,近前欲搀扶。 邵柳儿却推手阻止了。 郭曼叹了声,“王妃,您这又是何苦来着。王妃可能不知,在这门口跪下的人王妃不是第一个,我都记不清曾有多少人在此跪求过先生。没用的,先生说不见就是不见,从未破例过,王妃请回吧。” 邵柳儿泣声摇头:“不求先生为我破例,只求先生大发慈悲,先生不答应,我便不起来!” 郭曼唉了声,“那只能是随你咯。”身子后退,顺手关门。 咣!门一闭,巷中一片安静中只有邵柳儿的哭泣声。 “王妃,人家既然不见,要不咱们就回吧!”车不迟劝了声。 他这一劝,邵柳儿忽俯身磕头,一磕一声哀求,“求先生大发慈悲救我丈夫!求先生大发慈悲救我丈夫……” 车不迟等人面面相觑,王妃为救王爷一片诚心,搞的他们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 被拦在巷口的呼延威等人远远目睹了这一幕,皆无语。 “三嫂这又是何苦…”昊青青一副恨得牙痒痒的模样,“什么无心先生,我看是铁石心肠、狼心狗肺,不,是没心没肺,这种人别落我手里,否则定将他心给掏出来看看是不是黑的。” 一旁修士低声提醒道:“公主慎言!” “哼!”昊青青撇了撇嘴,目光投向巷子里磕头不止的人,“三嫂对三哥倒是一片真情。” 呼延威嘀咕一声,“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昊青青立刻冷眼扫来,“我不好吗?” “呵!你说呢?”呼延威皮笑肉不笑着朝巷子里的磕头人抬了抬下巴,“学着点吧。” 昊青青两眼一瞪,“想让我为你下跪?想得美,你怎么不去死?” 呼延威翻了个白眼,嘀咕道:“你好,真好。” 药房内,郭曼一进来,手持羊皮卷的无心立刻问道:“她走了吗?” 郭曼:“不肯走呢,跪在了门外,说是先生不答应救她丈夫,她就不起来。” 无心嘴角浮现一抹嘲讽冷笑意味,“还真是郎情妾意、伉俪情深,愿意跪就跪着吧。”说罢继续看手中的羊皮卷。 郭曼和颜宝如相视一眼,两人与无心相处都不是一天两天了,对他的脾气多少有些了解,还是头回见他说出这种嘲讽意味的话来。 郭曼出去了一阵后,再进来时告知,“英王妃还没走,正在给先生磕头,一磕一哀求,求先生救人。” 无心喉结耸动着,没吭声,继续看着手中的羊皮卷。 然而不管是郭曼还是颜宝如,都看出来了,先生明显已是六神无主,捧着羊皮卷也是心不在焉,精神恍惚着,没了从前的专注。 郭曼过一阵就去大门口通过门缝观察一阵。 药房与大门口之间来回几趟后,无心忽主动问了一句,“她还在吗?” 郭曼:“还在,仍在磕头哀求,能看出,已经是累得不行了。” 无心缓缓闭目,双手紧攥着羊皮卷,好一阵后,忽睁开了双眼,放下了手中羊皮卷,一字一句道:“开门!” “呃…”郭曼一愣,试问道:“先生答应了?” 无心:“让她进来!” “是!”郭曼转身快步离去。 嘎吱!大门开了,这次彻底敞开了。 门外诸人皆抬头望,已经累得疲惫不堪的邵柳儿连忙卖力磕头,加大了声音,“求先生大发慈悲救我丈夫!” 郭曼:“王妃起来吧,先生让您进来。” 众人大喜,皆精神一震! “谢先生,谢先生。”邵柳儿亦大喜谢过,连忙爬起,然刚起身又噗通跪下了,是摔了下去,腿已经跪的麻木了。 一旁众人迅速抢步过去搀扶,有女修士迅速摁掌在她身上,施法助其疏通经络血脉。 恢复了活动能力,邵柳儿立刻推开左右,不敢让里面的主人久等,快步上了台阶。 随行人员却被郭曼拦住了,“闲杂人等止步,先生不喜欢人多纷乱。” 放了邵柳儿进去,立刻关门。 “这也行?”巷口观望的昊青青愣了愣,旋即吵闹道:“让我过去,让我过去,我也要去跪拜!” 第一一二八章 我要的,你给不了! 什么叫你也要去跪拜?防的就是你! 就你这德性,真要让你过去了,还不知要说出什么混账话和闹出什么事来。 拦截修士自然是不肯,不管昊青青怎么嚷嚷,就是不放行。昊青青哪肯,之前是因为父皇的旨意没办法,现在看到了救哥哥的办法,自然是要死要活的要过去。 “拿下带走!”为首的拦截修士挥手一声令下。 于是昊青青当场被擒,直接给押走了。 昊青青带来的人也只能是干瞪眼看着,首先是有陛下的旨意,其次是三大派亲自出面抓人,谁敢阻挠? “呼延威,帮我!呼延威快帮帮我。”被带走的昊青青只能朝呼延威大呼小叫。 呼延威缩了缩脑袋,当做没听到,挥手招呼一声手下,“走,咱们回去!” 都这样了,他才不会听昊青青的话去抗旨。 “呼延威,王八蛋,你还是不是男人?呼延威,你还想不想我给你生儿子了?” 领着人灰溜溜而去的呼延威头也不回,嘴里嘀嘀咕咕,“爱生不生,天下女人多的是,有的是女人给老子生。你不生正好,老子总不能绝后吧,到时候老子纳妾续香火连陛下也不好说什么,咦…” 嘀咕着嘀咕着,他突然精神一振,瞬间自己把自己给说通了,是啊,如此一来的话,自己就不用再守着这一个悍妇了,便有了理由去找外面那一堆堆如花似乎的女人,这悍妇不给自己生养正好才是啊! 想明白了这点,他顿时如同打了鸡血一般,两眼都开始冒光了,再也不缩头缩脑假装没听见偷偷摸摸离去了,而是抬头挺胸,大手一挥道:“走!” 虎气十足的领着一群手下挥鞭策马而去。 对他来说,昊青青的美貌是可以无视的。对他来说,娶了昊青青这种女人简直是他人生中的灾难。刁蛮、跋扈,还敢打老公,哪有外面的野花可人,但又因对方公主的身份害得他不敢去外面寻花问柳,这日子过的太痛苦了。 偏偏对方又是皇帝痛爱的长公主,又不敢把昊青青给怎么样,家里的军棍不答应。 “呼延威,你敢走试试看,老娘绝不放过你。呼延威,你混账……”近乎绝望的昊青青快气疯了,破口大骂。 进入鬼医弟子宅院的邵柳儿小心谨慎着,还没见到那个无心先生,就已经在斟酌用词,生怕会惹得对方不高兴。 宅院环境简雅,始终飘荡着药香味,一来便知是医者所居地。 穿前院,进后院,见到了一个身形清瘦,着青衫静静背对而立的男子,一旁还有个打扮简陋穿着朴素的貌美女子,看向自己的眼神似乎有些好奇。 因男子背对,看不到对方的容貌,邵柳儿下意识看向不断回头引路的郭曼,露出询问眼神。 郭曼微笑点头,表示她猜的没错,那位就是无心先生。 来到,隔着一段距离站定了,邵柳儿恭敬行礼道:“贱妾邵柳儿,拜见无心先生。” 谦逊卑微着,摒弃了自己高贵的王妃身份。 等了一会儿,没等来“免礼”之类的客套话,邵柳儿略抬头看去,只见那男子静默着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回应。 颜宝如和郭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两人眼神回来回去。 邵柳儿看不到,站在无心左右的二人却看到了无心的神色反应,闭目着,脸颊紧绷着,交握端在腹部的双手十指指节捏的发白,似乎在用力控制自己的心绪。 “贱妾邵柳儿,拜见无心先生。”邵柳儿再次行礼。 无心深吸一口气,缓缓睁开了双眼,慢慢负手于身后,亦慢慢转过了身来。 垂首拜见中的邵柳儿再次抬眼偷看之际,恰好见到无心那转过来的面容。 只一眼邵柳儿便瞪圆了双眼,满脸的难以置信,整个人宛若遭受雷击,惊呆在了原地,以为在梦中! 颜宝如和郭曼迅速相视一眼,之前两人就觉得先生可能和王妃之间有什么关系,直到此时此刻见到邵柳儿的反应,两人确定了,这个王妃以前绝对和先生认识。 只是这样一来,两人反倒觉得有些奇怪了,既然认识先生,还用得着那么麻烦吗? 无心以为自己会很激动,之前一直在努力控制情绪,可触及对方面容的瞬间,反而变得莫名冷静了,目光沉冷,冷冷盯着对方。 如今的邵柳儿早已褪去待嫁女儿家的气质,体态丰腴了不少,浑身上下透着一股雍容富态,气质更好,肤色越发白皙了,一看就知是豪门富贵人家的妇人。 只是眼前稍显狼狈而已,因之前磕头跪拜,发式和发饰都显得有些凌乱,衣衫也没那么整齐了,脖子上还留有剑锋造成的血迹。 震惊之后的邵柳儿神色显得有些慌乱,满脸的欲言又止神色。 对称无心此时的沉冷,两人气质上反倒有一种高下之分的对比。 “你…你…”邵柳儿出声了,却结结巴巴的说不出完整话来。 无心倒是平静道:“你就是英王昊真的王妃?” 邵柳儿竟莫名心虚的不行,眼神慌乱着应着,“是…是…是的。” 她想起了一些往事,江水的冰冷她至今记得,偶尔睡梦中还会身陷在那冰冷江水的猪笼里,和一个男人困在冰冷江水的猪笼里惊慌挣扎,令她从噩梦中惊醒。 早年常做那噩梦,如今心态渐渐平复了,有了丈夫和儿子守候着过日子,心宽了,已经很少再做那种噩梦了。 而眼前之人又令她想起了那场噩梦,眼前之人和噩梦中同自己一起困在猪笼里挣扎的男子长的一模一样。 当然,只是外表相似,气质上却是截然不同,猪笼里的男子用她现在成熟的眼光来看,只不过是一个迂腐懵懂且天真的书生而已。而眼前此人,身上有一种内敛的气势,且气势沉稳,无视一切的气势,连她这种权贵也不放在眼里的气势,这种气势是那个书生无法比拟和拥有的。 她清楚记得,那书生为了不让她跟自己一起死,答应了和她分开。 她清楚记得,那书生和自己哥哥邵平波许下了三年之约,不管书生在哪行哪业,只要三年之内稍微做出了一些成就,哥哥就成全他们,允许她嫁给书生。 她清楚记得,书生觉得自己无能嚎啕大哭着踉跄着离去时的情形,那伤心离去的背影随着时光的流逝虽有些淡忘了,但她一辈子都无法彻底忘掉。 如今的生活之下,她自己都有点搞不清了哥哥的所做所为究竟是对是错,接触到了更多的现实后,不知当年的自己是不是少女的无知。至少以现在的思维层次面对现实来看当年,自己当年的想法和行为的确是有点不懂现实。 她已经成了一个母亲,将自己替换到哥哥当年的位置,倘若她的女儿要那样跟一个书生一样的男人,她这个沉在齐京风云中的王妃能答应吗? 之所以见到这个男人会心虚,是因为那三年之约,书生发奋说,让她等他三年! 可她约期未到,便另嫁了他人! 尽管是因为有其他原因,因为知道那个书生已经死了,可她毕竟是没有守约。 无心平静道:“王妃为何心慌意乱模样,是我惊吓到了王妃吗?” “不不不。”邵柳儿忙摆手否认,“只因先生的相貌像是我的一位故人,一时失态,先生勿怪。” 郭曼和颜宝如再次相视一眼。 无心哦了声,“能让王妃看走眼,想必真的和我很像,有机会不妨引来让我见见。” 邵柳儿一脸牵强道:“先生为难我了,那位故人早已故去…”语调一顿,复又小心翼翼试着问了句,“久仰先生大名,先生医术精湛,想必是学医多年了吧?” 无心嗯了声,“自小跟在师傅身边学医。” 邵柳儿哦了声,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就说嘛,这个无心出现的时间和那书生消失的时间相隔不长,不长的时间内怎么可能习得如此精湛的医术,定是修习了长久才对,而那书生之前对医术可谓一窍不通。 由此看来,两人真的只是恰好长的像而已,不可能是同一个人。 不过,她不得不承认,两人实在是长的太相像了。 无心继而又道:“王妃此来是想打探我学医经历的?” “不不不!”邵柳儿连忙否认,“贱妾此来是恳请先生大发慈悲的,我丈夫中了剧毒…” 一听她提及丈夫,无心有些不耐烦的打断道:“步寻找过我,该说的步寻都说了,事情我知道了,不用啰嗦多言。” 邵柳儿当即拱手哀求道:“求先生大发慈悲!” 无心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阵,忽一字一句道:“你,让我,救你的丈夫?” 不知是说者无心,还是听者有意,闻听此言,邵柳儿忍不住再次细细打量对方的容貌,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感觉对方的话里意味深长。 对方的眼神似乎更冷了! 事情紧急,邵柳儿排除心头杂念,双手一提衣裙,再次跪下了,哀求道:“先生,贱妾求求您了!” 无心:“凭什么让我救你的丈夫?” 邵柳儿立道:“先生想要什么?只要是王府上下能做到的,一定尽力满足先生。”说罢连连磕头不止,这次磕的是响头。 无心居高临下凝视着,眼神中闪过苦楚神色,脸颊紧绷着,“看来你和你丈夫的感情很深。” 这话,又令磕头中的邵柳儿身形一僵。 无心:“我要的,你给不了!我什么都不要。” 以为他拒绝了救治,邵柳儿当即抬头,慌乱道:“先生,有什么条件您尽管提。” 无心:“我不跟你提条件,我既然已经见了你,去吧,把你丈夫送过来,至于能不能治好,我不敢保证!” 第一一二九章 真乃天助我也! 结果让邵柳儿有点意外,酝酿好的一堆说词居然没派上用场。 久闻这位不太好说话,没想到见面后没开口两句,对方居然就轻易答应了。 “谢先生,谢先生!”有点喜出望外的邵柳儿连连谢过,之后赶紧爬了起来,丝毫不敢耽误,赶去将丈夫弄来。 郭曼跟了去陪同,这里也不是外人乱跑的地方。 颜宝如走近无心身边,试着问了句,“先生,您以前是不是认识这位王妃?” “认识这位王妃?”无心呢喃自语了一声,没有回答,缓缓闭目,没了外人,脸上终于浮现出了纠结苦楚神色,“嗯…”突发一声闷哼,一把揪住了心窝位置,瞬间脸色惨白,整个人摇摇欲坠一般。 “先生!”颜宝如大惊,赶紧扶住了他。 “药…药…给我拿药…”无心呼吸急促着,痛苦呼唤。 “先生稍等。”颜宝如赶紧将他放倒在地上平躺,伸手进他衣袖里取药。 跟了无心这么久,她知道无心有心绞痛的老毛病,一痛起来就会非常痛苦,服药不及时的话,可能会丢掉性命。 无论是颜宝如还是郭曼,都曾问过无心,鬼医医术那么高明,难道也治不好你的病吗? 对于这个问题,无心没有任何回答…… 城内街头一栋宅院外,突然出现一群人,直接包围了宅院,不少人闪身而入,四周屋顶上甚至冒出了人戒备。 冲入宅院内的人四处搜寻,结果未能找到一个人影。 一名大汉站在庭院中间,双眼如鹰隼般观察着四周,面容冷酷。 来的正是乔装而来的校事台的人,而搜查的地方正是邵平波之前落脚的地方。 能在毫无头绪的情况下如此快速找到邵平波的落脚点,可见如蛛网般隐伏在齐京的校事台力量一旦被全面唤醒后能量有多大! 搜寻人员中几人碰头后,一人快步来到冷酷汉子身边,拱手禀报道:“大人,人已经走了,根据现场遗留种种痕迹的新鲜程度判断,离开的时间应该不超过一个时辰,我们来晚了一步!” “不超过一个时辰?” “是,应该是这样。” 冷酷汉子再次环顾四周,“也就是说,这里很有可能真是目标落脚的地方。” 禀报者:“完全有可能,我们的力量全面动员后,各方线人全力打探之下,捕捉到了消息,之前就有修行界的人认出了伪装后的晋国修士出入此地。我们长久盯梢的晋国潜伏探子中也有人出入此地。两相结合,可能性很大。” “一个时辰!”冷酷汉子徐徐道:“也就是说,就在我们发动搜寻后没多久,他们就离开了?” “可能是这样。” “早不走晚不走,偏偏在我们行动后就离开了,看来我们内部不无有人走漏消息的可能,这件事回头再处理。”冷酷汉子沉声咬牙道:“立刻通知各城门的人手,发现任何出入可疑人员,一律扣下!潜伏在京城的晋国探子,在我们监控中的,秘密突袭,立刻进行秘密抓捕,务必找到目标的去向!” “老祖宗把话说死了,这次奉旨,只看结果不问过程。任何阻挠行动者,不管是什么人,不服规劝者,可就地斩杀!” “此地不可弃守,派人秘密监视,防止对方玩灯下黑杀个回马枪!” “是!”禀报者领命而去。 城外,一名汉子溜达在河边停船码头,目光在河边停了一排的货船上来回扫视,似乎在寻找什么。 忽见一排船只中有一船只的船棚檐下挂着一只鸟笼,笼子里关着三只小鸟。 四周看了看,那汉子直奔挂着鸟笼的船而去,他直接跳上船头,坐在船头搓着麻绳的光脚艄公也只是抬头看了眼。 那汉子走到船棚檐下自行摘下鸟笼,打开笼子,抓了两只小鸟放飞,关好笼子,留下一只小鸟,又挂回了檐下,做完这些静静站在檐下等着,看孤零零的小鸟在笼子里蹦蹦跳跳、叽叽喳喳。 很快,船屋里出来了两名汉子,一人负责警戒四周,一人将船东招呼了过来,吩咐道:“货齐了,可以出发了。” “好嘞。”船东立刻吆喝道:“启船!” 船头艄公立刻放下手中活起身解开栓船的缆绳,船屋内又出来几名船员,两人一起走到船头抄杆撑船,将船撑离岸边,另有人扯绳升帆。 一条不小的货船,船员各行其是,有说有笑,有条不紊。 招呼出发的那名汉子也走到了檐下,也摘下了笼子,把最后一只小鸟也给放飞了,空笼子挂回了檐下。 一前一后陆续放飞了三只小鸟的两人相视点了点头,后者转身而去,前者跟了他去船屋。 待两人进了船屋,负责警戒的那人也跟了进去,顺手关死了门。 三人踩着下至的梯子抵达了船舱底下,一人合上了下船舱的盖子,一人点亮了舱底悬挂的几盏油灯。 油灯有些晃荡,能感受到整艘船的变向启动。 亮灯者回头走到后溜达上船的汉子身边,沉声说道:“摘下来,我们看看效果如何。” 后登船的汉子“是”了一声,伸手到衣领下面扯住皮拉起,从脸上撕下了一层伪装,露出的面容正是牛有道的模样。 另两名汉子尽管心中有数,可见到“牛有道”仍忍不住惊讶相视一眼,最终又凑近登船者的脸查看。 两名汉子不是别人,正是易容后的段虎和吴三两,奉命来此接头行事。 确认假冒牛有道者的脸没什么问题后,段虎又道:“身上伤疤给我们看看。” 登船者于是又解开了衣裳,最终袒露出了上身。 段虎和吴三两围着他转圈,细细查看。 看过后,吴三两啧啧惊叹道:“看不出是新疤。这鬼医弟子果然是名不虚传,这改头换面的本事真正是天衣无缝。” “穿上,恢复掩饰。”段虎示意登船者恢复登船时的样貌。 登船者恢复原样装扮后,终于忍不住问了句,“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要让我假冒牛有道?” 段虎:“这还重要吗?” 登船者有点着急,“怎么不重要?牛有道去了圣境,我在外面一露面,任谁都知道我是假的。你们到底想要我干什么?” 段虎:“你还有得选择吗?要不要我们把你送回师门,让你向你们掌门好好解释一下你是怎么奸杀掌门女儿的?” 登船者顿时闭嘴不语了。 吴三两:“至少我们帮你伪造了你已死的迹象,帮你解决了被追杀的后顾之忧。你放心,我们答应你的事会兑现的,只要听话去把事办好,保证你这辈子不缺享用。虽然无法再以真面目见人,可至少还能好好活着,你还需要考虑其他吗?” 登船者:“你们要送我去哪?” 段虎:“到时候你自然会知道。”具体情况没有告诉对方,船行只有一段距离,远离齐京后会有人以载人飞禽接应,不可能真的在路上一直耗时间下去。 “不要垂头丧气,装就要装像一点,真正的牛有道遇上什么事都不会像你这个样子。”吴三两抬手拍了拍对方肩膀。 城外更远的地方,或者说是远离齐京的地方。 草原上一处突兀而出的山林中,有一座皇家园林,告病休假的金王昊启就在此地修养,远离了尘世的喧嚣。 所谓告病休假是假,身体没什么问题,像他这种地位的人,身边长期有修士帮助调理,一般病邪难以入侵。 其实这假连他自己都告的稀里糊涂的,身边谋士田广芳说下面人惹出了一点事,建议他在朝臣抨击之前告假,在这多事之际不要晃在陛下眼前自找没趣,陛下看不到他,顶多传讯斥责一顿,事情拖一拖也就过去了。 然而远离了尘世喧嚣,却未能躲过京城那边的纷扰,游荡在亭台楼阁间的金王昊启手捧京城来的疾报,很是震惊道:“全部中毒了,怎么会这样?怎么可能有人有机会在朝房那边下手?” 随行在旁的田广芳捋须道:“祸兮福之所倚,看来王爷还真是洪福齐天,本为躲一点麻烦,不想却躲过一劫!” 听他这么一说,金王昊启一怔,旋即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可谓一阵后怕,心有余悸道:“先生所言甚是,若非如此,本王怕是难逃此劫!”手指掸了掸手中疾报,忽又一怔,继而仰天哈哈大笑,“真乃天助我也!” 田广芳诧异,“王爷何故发笑?” 金王昊启敲着疾报给他看,“先生乃是聪明人,为何糊涂了?你看,位列朝堂的皇子全部中毒了,仅本王一人幸免于难,如今太子之位舍我其谁?哈哈哈哈……”再次仰天狂笑不已。 “王爷糊涂啊!”田广芳急得直跺脚,“这分明是大祸临头之兆,王爷怎还笑得出来?” 大笑中的昊启瞬间如被掐住了脖子一般,后续笑意硬生生憋住了,惊疑不定道:“先生何出此言?” 田广芳:“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王爷是躲过了一劫不错,可王爷怎不想想,位列朝堂的皇子都遭了毒手,唯独王爷幸免于难,换了王爷是陛下,王爷会怎么想?” “……”昊启哑口无言,脸唰一下白了,这次是真的笑不出来了。 第一一三零章 黑水台之殇 喉结耸动了半晌,略有讪讪道:“父皇也许会怀疑我,可事情的确不是我干的,定能查明真相还我清白。” 田广芳:“没错,的确不是王爷干的,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可其他人会怎么想?王爷不要忘了,你早不告病晚不告病,偏偏在这个时候告病,难道是王爷死不承认就能过去的?敢做这种事的人,岂能让人轻易抓住把柄?这锅不由王爷来背,由谁来背?” 昊启呼吸渐急促,忽也跺脚,指着田广芳怒斥:“都是你干的好事!若非你劝我告假,我焉能背此黑锅?” 田广芳熟知他的顺逆脾气,伸手摁下他手,提醒道:“若非我劝谏,王爷此时已是身中剧毒,命在旦夕,死与背黑,王爷愿选哪样?若王爷宁愿一死也要背黑,那我无话可说。” 昊启沉闷了,不吭声了,两样结果摆出来选择的话,那肯定是活命强些,对他个人的感受来说,某种程度上告假躲过一劫要更好些,想想身中剧毒濒临死亡的情形他想想都害怕。 “父皇一怒,我怕是不死也要脱层皮,如今可如何是好,先生可有良策?”昊启惶恐不安着请教。 田广芳捋须沉吟道:“也不是没有挽回的余地。如今好在王爷不在京城,不会瞬间陷入险境。王爷可速离此地,暂做回避。陛下一定不会放过对此事的追查,待到陛下查明了真相,自然会知晓王爷是被冤枉的,届时王爷就算不能恢复原有,至少可保住性命!陛下不缺儿子,昊丞能入赘卫国,就是前车之鉴!” 昊启悲愤道:“你也说了,敢做这种事的人,岂能让人轻易抓住把柄,若父皇无法查明真相呢?” 田广芳:“若真如此,王爷呆在这不走,那就是坐以待毙!” 昊启怅然着,呵呵着,露出一脸惨笑,“躲?天下之大,本王又能往哪躲?” 田广芳拱手道:“卑职之前为王爷办事,也算是借着王爷的体面认识了一些人,王爷若要脱身避险,卑职自有办法安排,不会让王爷无处可去!” 最终,一番劝说之下,昊启还是听了田广芳的劝,伺机甩开了随扈,逃离了此地。 没有他昊启自己的愿意配合,他身边的防护力量不弱,很难被轻易带走。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这一逃仅仅是顾了眼前,这一逃,他就再也无法回头了…… 鬼医弟子宅院内,允许多进了些人,允许了几个帮忙抬昊真入内的人进入。 除了王妃邵柳儿,大丘门的车不迟、玄兵宗的谢龙飞、天火教高渐厚,这三位属于昊真一系的三大派人员都借这机会进了鬼医弟子的宅院。 医堂内一片安静,无人敢出声打扰,皆静静看着无心以银针为昏迷中的昊真取血试毒、验毒,三大派的人判断是玉尸之毒,那只是三大派的判断,无心显然还要做最终的详细确认,不可能冒然动手。 车不迟、谢龙飞、高渐厚三人各以一掌摁在昊真身上,继续施法为昊真压制体内剧毒,不敢有丝毫的松懈,务必要坚持到无心解毒之后,否则剧毒全面爆发随时会葬送了昊真的性命。 人总是有习惯性动作的,全神贯注认真对待解毒之事的无心也有自己的习惯性动作。 邵柳儿捕捉到了,注视着无心的目光中不时闪过惊疑不定神色,银牙时而会紧咬嘴唇不放。 “的确是玉尸之毒!”放下验毒器皿的无心点了点头,之后对车不迟三人道:“得亏你们全力为他压制毒性,否则他早已暴毙。我现在要为他开髓埋丹,他身中之毒剧烈,你们务必继续为他压制住毒性。” 车不迟点头道:“先生放心,我等一定竭尽全力。” 无心:“不需要你们竭尽全力,法力不济立刻换人进来,否则出了岔子可别怨我。” “是,全凭先生吩咐。”三人乖乖顺顺点头应下,病人一方碰上主治医生,再厉害也得服软。 咬着嘴唇在旁的邵柳儿,此时反倒是不太注意丈夫了,目光反而一直在盯着无心的一举一动。 医堂内紧张有序救治着中毒者,外面的街道上却乱了套,各色车驾云集,堵在了一起,各方差点大打出手干起来。 来的都是各府王妃,或者是某皇族的正室夫人。 起先,获悉连步寻都未能请动鬼医弟子出手救治,中毒者的家属自然也都不做指望了,也不敢轻易打扰这边。 待到英王府王妃邵柳儿在鬼医弟子门外跪地磕头,终于以一片诚心感动了鬼医弟子,请得了鬼医弟子出手为英王昊真救治,消息一出,中毒者各府的女主人顿时坐不住了,可谓行动一致,皆慌忙着赶来了。 不来不行,不管有样学样有没有用,都是要来试一试的,否则不仅仅是家里男主人要死,身为女主人恐怕也要被唾沫星子给淹死。 明明是邵柳儿尽人事听天命拼尽全力寻到了一条路子,然各府其他女主人却少有感谢的,心中怨恨的反倒不少。这种事让邵柳儿拔了头筹,让她们这些各府的女主人情何以堪? 关键是,这事传到陛下的耳朵里去了后,陛下会怎么看邵柳儿,又会怎么看她们这群儿媳妇? 一群贵妇人知道,这么大的事瞒不过陛下的耳目,陛下肯定知道了。 仅此一事,各王妃的风头就彻底被英王妃给压了下去,贵妇人们的心里别提有多怨恨。 有些女人内心里甚至巴不得所有皇子都不得救,也不愿邵柳儿独占这风头。 也不仅仅是风头被压,倘若其他皇子都死了,英王昊真岂不是要独立朝堂,太子之位谁属?只怕连三大派也要一边倒的支持英王! 此时各路车驾堵在一起互不相让已经是乱成一片,谁都要争先恐后,这个时候一群贵妇们谁都不肯再落后,女人发起泼来,男人望尘莫及,场面可想而知。 玉王府的王妃商雪揭开了车帘,率先弃车驾步行,脸色很难看。 来之前,她已经被皇后找上,可谓被皇后一阵刻薄嘲讽,让她看看人家英王的妻子是怎么做的,为了救自己的丈夫放下了王妃的尊严磕头跪求不说,甚至不惜以拔剑自刎来相迫。 皇后说,这才是做妻子的样子,说自己瞎了眼,怎么就找不到这样的儿媳妇之类的。 牵涉到儿子的性命,皇后这次的话的确是说的有点刻薄过分了,也把商雪给刺激的不轻,偏偏还被说的无话可说。 商雪一弃车,各府的女贵人反应了过来,纷纷弃车朝目的地跑去。 女贵人出行,随从不少,主子拼命向前了,随从也不敢落后,于是又是另一番乱。 幸好一队兵马冲来,携皇帝旨意来维护秩序,才快速控制住了局面。 某种程度来说,掌控后宫争宠节奏为自己享用的皇帝还是很了解女人的,至少深知女人的某一面,可谓事先预知了这群女人会搞出什么事来,及时派了人来。 只放了女贵人进巷子,随从们全部被拦下了,有一下人稍微多嘴了一句,一旁领兵统领唰一声拔刀,人在马背手起刀落。鲜血喷射,一颗脑袋落地,一具尸体倒在血泊中抽搐。 马背上的领兵统领面无表情,挥着带血的刀环指,现场瞬间安静了! 而巷子里,鬼医弟子的门外却不安静,一群贵妇人跪了一地磕头哀求着…… 皇宫大内,昊云图与三大派掌门也在等鬼医弟子那边的救治消息。 一名太监来到,向昊云图禀报了一群贵妇人哀求的情况。 昊云图听后挥手示意其退下了,脸色不太好看,能好看才怪了,他的一群儿媳妇跑到某人那下跪磕头去了,成何体统,传出去是场笑话。 区区一个医生仗着有几分背景如此自恃,令皇家颜面扫地,已经惹出了他的杀心。 鬼医影响力虽大,但大不过他的权势,若不是鬼医神出鬼没让人找不到…总之这次事后,就算不杀那个鬼医弟子,他也下定了决心,不会让无心好过。 就算无心救了他的儿子,他也不会有丝毫感激,决心给那个安逸日子过多了的鬼医弟子一点颜色看看! 很快,眼前的事被他抛之了脑后,儿子的死活也不重要了。 步寻带来了更为紧急的情况,前去支援卫国的大军人马出了问题,调度失常,有三路直奔京城方向而来。 “怎么回事?”昊云图震惊。 没多久,呼延无恨的消息也来了,提及了大军的异常,问皇帝是否下令三路人马回撤? 根本没有的事,昊云图立马意识到出了问题。 紧接着三大派的随军的修士也陆续传来了消息过问情况。 很快,数只大型飞禽载着三大派的修士火速离去,奔赴各路大军处。 乱象问题出在哪,不难核实清楚,很快便查明是几处传讯中枢被外敌攻陷了,奔赴京城的三路大军根本接不到真实情报,也发不出真实情报。幸好并非所有传讯中枢被攻陷,只有那三路人马。 想以这种手段彻底操控齐国人马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最多稍微迟滞一下。 昊云图盛怒之下,校事台的力量顿时疯狂了,全面扑查。 水过留痕,校事台的力量咬住蛛丝马迹不惜代价追查,甚至是宁可杀错不可放过。 一场晋国黑水台和齐国校事台的较量在战场之外的各个方向轰轰烈烈展开了,但较量的地方毕竟是在齐国的地盘上。 晋国数百年来在齐国发展衍生出的秘密情报网络,不知多少代人的心血和许多人付出生命代价构建出的渠道,因为这一役的暴露,损失惨重,遭受了难以承受的巨大损毁! 但对晋国来说,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为了支持邵平波这次的计划,晋国本就动用了国家力量全面支持,只要此战能赢,付出再大的代价都是值得的。 或者说本就是有意要牺牲一些人的。 第一一三一章 功德无量 这是一场看不到战火的厮杀,这是一场在阴暗中的决斗,参与者几乎是永不能见光。 胜利者不敢扬名,不能说自己干了什么,不能说自己杀了多少敌人。 死者也不能像战场上的战士树碑立传,甚至不能透露因何而死。 原因都一样,否则很容易被顺藤摸瓜。 生者无名,死者寂寂。 看到两国情报组织血拼后牺牲者的累累名单,坐在亮堂灯火下的晋国大内总管陶略闭目无声,眼角噙着泪光。 他哭了,但是没有哭出来,损失太惨重了,黑水台多少代人经营的心血,这些死者都要喊他一声“老祖宗”,他知道自己对不起这些人。 “老祖宗,不能再这样斗下去了,那是齐国的主场,弟兄们损失太大了,再斗下去没有任何意义,当及时让相关线上的人撤离,如此还能在那边保存一些香火!”一名前来禀报的汉子哭的稀里哗啦的,太惨烈了! “唉!”陶略仰天一声长叹,睁开了双眼,提袖拭泪,摇了摇头:“有没有意义你我说的不算,有没有意义你很快会明白的。” “意义何在?”前来禀报的汉子摊着双手索要答案。 陶略摇头,没有告诉他答案,也不能说,此乃绝密,除了核心几人外,不得对外有任何泄露。 但的确如陶略所言,没有多久,汉子知道了答案,知道了弟兄们牺牲的意义何在…… 就在齐国追捕邵平波之后没多久,卫国方面也展开了同样的搜捕。 邵平波并未离开齐国,哪怕知道齐国在抓捕他,他依然冒险留下了,没办法,接下来还有更大的计划,自己不亲自坐镇指挥的话,交给别人他根本不放心。 他就躲在离齐京不算太远的一座驿站里,他要尽量靠近齐国的中枢,以便第一时间掌握相关局势变化。 地方是晋国黑水台那边为他准备的。 负责这座驿站的官吏是齐国的官吏,却是黑水台派来打入齐国的备用潜伏者。这座驿站是黑水台的一步后手,准备的目的就是一旦遇上重大事件,用来做接应用的。 譬如晋国朝廷一旦有需要,此地可掩护出使要员撤离。 因职能所在,为了保密,不与潜伏齐国的其他人员有任何联系,直属晋国黑水台中枢。 这座驿站一直未启用过,这次为了邵平波启用了。 邵平波就躲在驿站下面的地道里,忍受着地洞里的阴暗潮湿,像一只地老鼠般躲藏。 灯火下,看着手中传递来的情报,邵平波嘀咕了一声,“果然是他!果然是亡我之心不死!” 情报是卫国那边搜捕他邵平波的消息。 “谁?”邵三省不解。 邵平波缓缓呼出一口气来,气息凝重,“牛有道!我的猜测没错,就知道圣境拦不住他,他果然已经建立起了与圣境内外联络的渠道。” “牛有道?”邵三省茫然不解,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不过对于牛有道这个人他是知道的,知道已经成了大公子的心病。当初那个牛有道屡屡气得大公子呕血,而今大公子修养多年,那口血劲终于缓过来了,可是,怎么又和牛有道牵扯上了? 他隐隐有些担忧,大公子蛰伏多年,难道一出山又要和牛有道对上交手吗? 说实话,别说邵平波,就连他这个一直陪在邵平波身边的人,也有点被牛有道给搞怕了,一听到“牛有道”这个名字就有些发憷。邵平波在牛有道手上连吃惨败,被逼得杀兄弑母,被牛有道搞的臭名远扬,甚至被牛有道追杀的差点丢了性命时,他可是一直陪在邵平波身边跟着亲身经历过的。 最危险的时候,邵三省知道邵平波被牛有道给逼到了什么地步。 他一向很钦佩邵平波的本事,可就是这么有本事的大公子,却屡屡被牛有道给压着打! 他和邵平波一样,深知牛有道的可怕! 再次和这样的对手交锋,邵三省心里很没底,听到那个名字就已经有些胆怯了,试着问道:“他不是被困在了圣境吗?” 邵平波心情沉重,没有心情废话解释,再次看了看手中的情报。 在别人看来,仅仅是一份有关卫国那边搜捕他的消息而已,可在他看来,消息背后透露出来的信息却是意味深长。 如同之前他与缥缈阁那边的神秘人交谈时所言,在质疑他被泄密暴露的种种可能性后,他怀疑上了牛有道,但是其他存在的因素较多,各种可能都有,所以也不敢确定就是牛有道。 可这封消息的来到说明了一个问题,想对他下手的人并不能确定他是在卫京还是在齐京,也就是说,并非是晋国那边泄密,也排除了其他势力刺探到他下落的可能性。 反过来说,印证了他对神秘人所言的猜测! 一阵思虑后,邵平波抬头道:“发消息给那位派出与我们接头的人,告诉他,我确定了就是牛有道,让那边尽快把牛有道在圣境的详细情况发给我!” 真的又和牛有道干上了?邵三省有些心惊肉跳,试着提醒道:“大公子刚才的意思是不是说牛有道背着圣境与外面联系?若真如此,大公子何不把情况直接捅到圣境那边去,让牛有道吃不了兜着走?” 邵平波冷冷甩出两个字来,“幼稚!” “是!”邵三省略显尴尬道:“我这就去发消息。”说罢转身。 “等等。”邵平波喊住了他,问:“昊真情况怎么样?” 邵三省:“离开鬼医弟子那边后,未见英王府那边再有什么异常动静,看状况应该是脱险了。” 邵平波微微颔首,“看来鬼医弟子的确是名不虚传。” 心中也的确是松了口气,若是把邵柳儿给变成了寡妇,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那个妹妹。下毒的事是谁干的,与他有关迟早会暴露出来。只要昊真没事,至于以后邵柳儿怎么怨恨他,他也不在乎了。 只要邵柳儿能好好的,怨恨就怨恨吧,兄妹二人适当保持一些距离,目前对邵柳儿来说也是一种保护。 邵三省却提醒道:“黑水台的来信中对大公子的行为似乎有些不满。” 黑水台获悉如此重大计划竟然错过了鬼医弟子那一环,居然没有把鬼医弟子给解决掉,以至于鬼医弟子出手救活了那些中毒人,令好不容易成功的下毒手段没有发挥出更大的效果,这结果令黑水台很不满意。 黑水台是希望齐国朝堂上的皇族死一片的,希望造成齐国内部更大内乱的。 尤其是获悉邵柳儿是第一个跪求鬼医弟子出手救治的人后,黑水台对邵平波的行为越发怀疑,怀疑邵平波在如此重大的行动中掺杂了个人私情。 但也的确是掺杂了个人私情,利用黑水台在齐京的力量设局,欲让昊真躲过一劫,只是出了意外而已,这种事哪瞒得住晋国那边。 邵平波沉默着徐徐道:“我不是已经给了解释吗?” 邵三省:“只怕这种解释他们未必会信,这次因为大公子的计划,黑水台在齐国这边的潜伏人员死的实在是太多了。” 邵平波:“只要事情能成功,信不信不重要。传讯给黑水台,秦国那边务必再拖上一拖,田、马二人那边再施加些压力,差不多是可以放出罗照欲将二人取而代之的野心谣言了!” “是!”邵三省领命而去。 …… 当最后一名皇族被抬出了院子后,宅院内终于清静了,累得够呛的无心终于瘫在了躺椅上休息。 持续的施救,中毒的皇族救了一人又一人,无心足足三天三夜没合眼。 本来,余者身中的毒坚持不了这么久,是他先以药物为诸位皇族先暂时压制住了毒性,再加上一群修士的配合,之后才有了时间再逐一救治的。 本来,他是只打算救昊真一人的,其他的人死活根本不在乎。 然而就因为颜宝如的一句话,令无心拼尽了全力为这群中毒的皇族救治。 给昊真解毒完毕后,颜宝如看到外面跪着哀求一片的贵妇后,说了一句:这一回,昊真躲过一劫,其他人若不能躲过一劫,这些女人怕是要恨死邵柳儿,邵柳儿必成众矢之的! 颜宝如的话不是没道理的,女人肯定比男人更了解女人的心思。 就因为这一句话,无心大发慈悲了,也救了那群中毒皇族一命。 可却把眼前的无心给累惨了,躺在椅子上的他疲惫不堪。 “先生这回功德无量,整个齐国皇族怕是都要感谢您,先生可安心休息了。”郭曼笑着将一张毛毯覆盖在他身上。 “功德无量?我没听师傅的劝诫,恐怕是麻烦的开始。”无心疲惫着叹了声。 郭曼诧异,“麻烦?先生何出此言?” 无心微微摇头,不想说,也不能说。 当初他要出山,他师傅鬼医就不同意,说人心险恶,医术越高超,自身就越危险。 哪怕是他师傅自己,所谓的令不少人痛恨的怪癖、或神龙见首不见尾也是逼不得已,他明白师傅的苦衷。 用师傅的话说,面对外部的需求,不掺和进任何势力,对任何势力都无害、都保持距离,才是最好的自保方法! 鬼医的影响力虽大,但对有些人来说,什么都不是! 可他今天没有听师傅的话,一次性救了这么多的齐国皇族! 第一一三二章 这仅仅是开始 “王妃,您怎么了?” 屋内一声惊叫,两名闻声进来的侍女连连关切。 榻上猛然惊醒坐起的邵柳儿气喘吁吁,惊魂未定状,甚至是一头的冷汗。 在昊真病榻旁衣不解带的伺候了几天,直到随扈法师百分百确认昊真无事了,她才松懈了下来,也熬不住了,终于躺下休息了。 然而噩梦又来了,那个久未出现泡在江水猪笼里的噩梦又出现了,而且还出现了新的内容,把她从噩梦中惊醒了过来。哪怕惊醒了,她亦久久难以回过神来。 那个书生问她,说好了三年的,为什么不等他。 她拼命解释,说以为他死了之类的。 可那书生就是反复问她为什么不等她,最后甚至从袖子里抽出了银针,扎向了昊真,还扎向了她的儿子。 有所思,有所梦,能做出这种梦来,是因为她察觉到了什么。 不管无心承不承认,曾经真心相爱过的两人,根本不能过多接触,否则瞒不过对方。 呆在鬼医弟子宅院的期间,她突然明白了,不是长的像,是那个书生来了,谭耀显来了。 结合鬼医弟子出现在齐京的时间,她清清楚楚明白了,谭耀显没有忘记她,是来找她的,那个时间段正好是来兑现三年之约的。 不需要再说什么,她可以确认,无心就是自己当初不惜代价跟着私奔的那个人,她曾爱的死去活来的那个爱人。 她不明白谭耀显来了齐京这么久为何不找她,既然不找她,为何又呆在齐京不离去。 她不知道谭耀显那三年间究竟经历了什么,不知道谭耀显为何会成为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鬼医弟子。 邵平波不是说已经杀了谭耀显吗?难道是骗自己的?其实根本没有,只是为了骗自己嫁来齐国吗? 既然没有死,那三年间,他还好好活着,为什么不联系自己?为何连一点音讯都没有? 她当初对他日夜思念,难道他就一点都不思念自己,忍得住不跟自己有任何联系吗? 既然能不给自己任何音讯,为什么又要等到自己嫁人了再出现?让她情何以堪! 她不是怪谭耀显,凭她对谭耀显的了解,她觉得谭耀显一定是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因才不跟她联系。 她哭了,静静坐在榻上,泪流满腮。 邵平波当年说了,三年时间,不管谭耀显在哪行哪业,只要能干出出息,就答应把她嫁给他。 说是那样说,可是做梦也没想到,谭耀显居然成了鬼医弟子,那个貌似百无一用、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居然成了名震天下的鬼医弟子,连一群皇族都要跪在他脚下哀求。 如此成就,当初的邵平波只怕做梦也不会想到,如果邵平波当初知道谭耀显会有如此成就,只怕也不敢逼着她嫁到齐国吧,也许还得巴结着谭耀显吧。 那个百无一用的书生终于有出息了,而且是大大的出息了,让人做梦也想不到的出息,再也不用担心“衣食无忧”的问题了…邵柳儿痴痴着笑了,泪流着微笑着,她不知自己该不该为他感到高兴。 见王妃犹如魔怔了一般,时而哭,时而笑,又笑又哭的,怎么呼唤都没反应,把两名侍女给吓坏了。 一人对另一人道:“快去,快去请法师来看看。” 另一人刚转身,邵柳儿忽出声了,“不用,我没事。” 抬袖拭了拭泪水,又问:“我睡多久了?” 侍女回:“足足睡了一天一夜,您真的太累了。” 邵柳儿又问:“王爷怎么样了?” 侍女:“王爷已经醒了,你睡下不久后,王爷就醒了。” “更衣!”邵柳儿立刻起身。 洗漱更衣后,她先去看了看儿子,见儿子睡的正香,之后才匆匆赶到了昊真的病榻旁。 昊真的确醒了,正在往好的状况恢复,脸颊上有了血色。 玉尸之毒,毒发暴毙后,据说尸体会变作透明状,如同玉石般的干尸,因而此毒才被冠以“玉尸之毒”的名字。 看到轻身侧坐在榻旁温柔问候自己的邵柳儿,昊真发出会心笑意,“听说你累坏了睡了好久。” 邵柳儿:“您才真是把我给吓坏了。” “来!”昊真伸手示意她俯身过来。 邵柳儿疑惑不解,但还是俯身照做了。 昊真伸出了手,手指勾下了她的衣领,看到了她白皙颈项上的伤痕,问:“自己把自己给伤的?痛吗?” 邵柳儿方知他是要看这个,把他手摁下,用被子盖住了,“一点小伤,不痛,没关系的。” 昊真:“以后不要这么傻了,万一你冲动过头了我到哪找我的王妃去?” 邵柳儿苦笑:“妾身当时真的是没了办法,只能是豁出去了。” 昊真露出温柔笑意,手又从被子里伸了出来,轻轻握住了她的柔荑,“事情经过,我醒来后,车先生都告诉我了。连步寻亲自去求人都没用,而你却做到了。为了救我,你以拔剑自刎胁迫,跪在无心先生的门口磕了无数个头,哀求了无数次,最后连站都站不起来了,才换得无心先生大发慈悲,真正是委屈你了。” 邵柳儿又将他手塞回了被子里,“王爷,这都是我该做的。” 昊真:“得妻如此,夫复何求。柳儿,本王这条命是你救的。” “王爷言重了……”邵柳儿不愿居功,说到无心的事,她又有些走神了,怔怔失神。 直到昊真捏了捏她手,才将她唤醒过来,“听说你几天没好好合过眼,是不是熬的太累了没缓过来?累了就回去歇着,不用守着我,我没事的。来人,送王妃回去歇着!” …… 无心也醒了,不让打扰,孤零零躺在庭院中的躺椅上,眺望着夜空的明月,怔怔出神。 在齐京这么久,一直想见却不敢见的人终于见到了,他本想质问她为何不守约,为何要嫁给别人。 他本想报复所有拆散他们的人,他想报复邵平波,他想报复牛有道,他甚至希望杀了占有她的人。 可结果呢,他却要去救她的男人,救活那个男人后让那个男人和她朝夕相守,而他只能空守一轮明月,他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他想起了自己当年刚醒来时的情形,身在一堆瓶瓶罐罐充满药味的空间内。 当获悉救自己的老头就是大名鼎鼎的鬼医后,他想起了邵平波的三年之约,要有出息了才肯把邵柳儿嫁给他,于是他疯狂哀求鬼医收他为徒,想不惜代价抓住这个机会。 老头被他折腾的不耐烦了,敷衍他,扔了一本医书给他,说他三天之内若能全部背下来,就答应收他为徒。 结果他做到了,这也是他这个书生唯一最擅长的事,老头无语之下没有食言,收了他。 更让老头意外的是,自己这个傻徒弟,一个百无一用的迂腐书生,居然具备这方面的天赋,医学方面的东西学的很快,是个天生学医的料,有点撞上了的感觉。 可是老头知道他学医的目的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女人,老头不想让他出山,让他忘记那些是是非非。 他不肯,于是老头又刁难他,说想有出息首先自己本事得到家,否则出去贻笑大方不说还会坏了他的名声,那你也算不上有出息,有什么资格娶人家?老头给出了一百零八种病症,说只要能把这些病给治好了,才算是真正出师了。 为了出师,为了三年之约,他拖着病体疯狂学习,药谷里具备一切他想要的学习条件,他求知若渴。 最后,师徒分别前,老头看着自己很无语的样子,他永远记得。 他完成了师傅的出师条件,不但完成了,还赶在三年之约前完成了。 老头说他天赋很好,真的不希望他倒在儿女之情上,并叮嘱了一堆话。 离开药谷后,他才明白了师傅有些话是什么意思,邵柳儿已经嫁人了,师傅之前应该是知道的,只是不忍告诉他真相而已,他现在的身体不宜太受刺激。 出山后的第一件事,是顺带完成老头交代的一件事情,师弟的家人遇上了麻烦,让他去给师弟家人解毒…… 齐京表面看似平静,齐京之外,却是真正的风起云涌,注定要搅动整个齐国大地。 经过长时间的缜密谋划,动用强大的晋国谍报力量,不惜代价攻破呼延无恨麾下部分大军的通讯中枢,只是邵平波的先手,邵平波知道这样对齐国对卫援军造不成什么影响,最多也只是能迟滞大军几日而已。 整个齐国各方面的联络渠道太多了,洞穿阴谋太容易了,根本不可能真正意义上控制齐军的通讯能力。 但这就是他要造成的效果,事情虽小,可站在齐国的立场来看,连自己军方的通讯渠道都被敌人给控制了,这还得了,仗还怎么打?灭国都是有可能的,此举肯定要引起得齐国校事台全力扫清隐患。 先是皇族大量中毒,引出校事台的力量。 接着又是作战大军失控,引得校事台的力量全面反扑。 接连事件几乎调动了齐国校事台的所有力量。 校事台全面反扑后较劲的对象,邵平波已经为他们准备好了。 攻破齐军部分通讯中枢就是饵,这就是连环套的开始。 为了攻破齐军通讯中枢,而不惜一切代价的行动,导致了晋国黑水台的潜伏网络不可避免的被暴露就是诱饵。 事件的严重性,不惜代价的诱饵作用,令邵平波成功调动了、吸引了校事台的力量,这仅仅是开始! 第一一三三章 朕好恨! 真正的后手是西院大王昊云胜和金王昊启。 昊云胜和昊启反了,皇帝的亲弟弟和皇帝的儿子造反了! 说是两人造反,实质意义上的造反主力还是金王昊启。 皇帝对昊云胜这个弟弟始终有控制,一直有某种程度上的打压,虽然当初上位得到过这个弟弟的大力支持,但掌握皇权后并未客气,一山不容二虎乃至理,逐渐剥夺了昊云胜兵权之类的实权,只给予了闲散待遇,管理皇室宗亲之类的职位,手上并未掌握什么实质性力量。 昊云胜对这个皇帝哥哥是怀有怨恨之心的,当年率军浴血厮杀,拥戴哥哥上位,结果没换来想象中的好处,反而不如从前。更令他愤恨的是,自己的一条腿被呼延无恨的家奴给弄残了,皇帝哥哥居然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若有机会,昊云胜怕是早就巴不得反了,以泄心头之恨,奈何根本没有造反的实力,只敢背后搞点小动作。 而对于昊启这个儿子,不说皇帝昊云图抱有过期待,事实上对适龄的儿子都会给予一定的锻炼机会,或者说是容许那些儿子拥有一些自己的班底进而锻炼。 而到了一定地位的皇子,也都自然而然会有一些人投靠。 不像西院大王昊云胜,朝廷官员再怎么站队的,也不会有人站他那边去,除非脑子有病。 可对邵平波来说,有些事情直接找到金王昊启去做的话,昊启是不可能答应的,而西院大王昊云胜就是他在皇族内部发力的始点,是触发昊启的关键。 当昊启逃离那座皇家园林之后,便被邵平波勒住了脖子,牵住了鼻子,再也无法回头了。 逃离后的昊启惊悚发现,父皇居然派了人去园林捉拿他,若非走的早,怕是已经身陷囹圄。 而一逃之后,也发现自己解释不清了,若不是自己下毒,为何要逃? 已经没了再回去面对的勇气,回去的后果无法承受,下毒嫌疑不说,再加上逃跑之事,他知道,太子之位还有那皇位已经彻底和他无缘了。他更知道,以前针对皇族兄弟干下的事,必然有一堆人趁机落井下石,他太清楚皇权争斗失败者的下场了,下场是他无法面对的。 就算他想回去,也回不去了,在身边谋士的劝说下,各种办法断了他的痴心妄想。 不回去怎么办?躲一辈子?在有心人的操控下,没人愿意跟他去躲一辈子,他一个人去躲一辈子?他一个人的话连基本生活都难以自理,拿什么去躲?只怕躲不过明天就要被抓! 等着被抓不成?身边谋士的建议成了他唯一的希望,勾结晋国,拥兵自立! 身边谋士的劝说很有道理,这是唯一的机会,此时正是齐国大军大肆援助卫国的大好时机,齐国内部空虚,而晋国的图谋明摆着,只要昊启愿意投靠晋国,晋国一定会大力支持。 只要晋国的战略图谋得逞,不说什么妄想齐国的皇位,起码能保住性命,还能保住荣华富贵,笑看曾经的对手沦为阶下囚。 昊启没得选择,只能如此,迅速联系自己派系的人员。 尽管金王一逃,朝廷已经做了一定程度的防范,紧急下旨给金王一系的势力。可邵平波的计划步步在前,紧压着齐国朝廷的节奏打,朝廷的动作晚了。 金王一系的势力也被金王给搞的没了办法,金王一垮,金王派系的人将不可避免的遭受清洗,为了自保,只能从之。 然而齐国的修士力量不可能轻易随之造反,没有修士力量的支持,叛军根本经不起折腾。 可一切都是准备好了的,在邵平波的坐镇调遣之下,早有大量晋国修士秘密抵达,迅速与金王系的力量里应外合,对不从的随军修士进行了血洗,为金王昊启的来到全面铺路。 晋国调动大量修士参与配合此事,令同时与两国交战的晋国修士力量十分紧张,调配上十分紧张。 可是在邵平波的精心谋划之下,晋国一国之力的修士力量却跟两国拼了个旗鼓相当。 卫国内部,在邵平波的蛊惑之下,许多与诸侯利益相符的修士力量摇摆不定,卫国无法悉数调遣,足以让分兵的晋国修士力量挡上一挡。 而齐国内部,因随大军援助卫国,已经调离了大量的修士力量,晋国分兵而来的修士力量协助金王也足以挡上一挡。 至于能不能协助金王打赢,并不重要。 邵平波,或者说是晋国,压根没指望金王昊启那点人能抗衡整个齐国的力量。 一切的许诺都是泡影,能成更好,不能成,金王昊启及其势力的死活,邵平波或晋国是不会在乎的,目的是要逼呼延无恨大军回援,为晋国顺利攻克卫国争取时间。 一旦金王昊启败局已定,晋国修士不会陪着送死,会迅速逃散撤离。 黑水台进入齐国力量的巨大牺牲换来了邵平波计划的顺利进行。 校事台力量的大量抽离,加之疯狂反扑的浮现,令黑水台掌握了一定的脉络,并对空虚之地进行了一定程度的反克,为金王起事召集人马创造了一定的条件。 校事台力量的缺失,未能及时发现防范,令齐国朝廷的反应迟钝,导致未能及时调遣人马阻拦金王人马集结,导致错过了最佳的拦截时机。 邵平波不惜牺牲大量黑水台的力量,要的仅仅是这么一点点机会而已! 在黑水台的人看来,牺牲那么多人只为这么点机会,实在是不值。可在晋国朝廷看来,事关整个战略,付出再大的代价也值得,不惜代价全力支持邵平波的计划。 待到反应过来时,金王派系的各地人马已在火速集结的途中,西院大王昊云胜亦纠集了万余人马奔赴金王投靠,他也实在是搞不出太多的人手。在晋国干预下,他只能在叛军中屈居昊启之下。 而此时邵平波连绵布局之下的影响力再次浮现,而这也正是邵平波精心谋划下预期中的后果。 当各地再次接到金王昊启和西院大王造反的消息后,第一反应居然是迟疑,连接到的朝廷紧急军令也产生了怀疑,担心是敌方又在搞破坏,第一反应竟然是核实检查通讯中枢是否受到控制。包括呼延无恨接到消息后,也是第一时间向朝廷核实。有了前车之鉴,这是无法避免的事情。 连同西院大王昊云胜的万余人马,金王昊启集结了近十五万人马。 虽只有十五万人马,可在齐国内部重要兵力缺失的情况下,主力人马奔向卫国,还要防范晋国那边,又加晋国先一步赶到的大量修士支持下,十五万人马一路攻城掠地,竟成席卷之势。 守地官员面对势不可挡,不乏开城投降者,投降后免不了公然发声斥责朝廷,斥责昏君无道! 而西院大王昊云胜以这么多年管理皇族宗室的身份,公然发声,指责昊云图的皇位来路不正,残杀皇族手足兄弟,连亲生儿子也看不下去了而反他,号召皇族合力推翻昊云图。 当然,昊氏皇族不可能因为这些指责就敢造反,但对昊云图的声誉影响是巨大的。 十五万叛军,一路席卷之下,裹挟青壮和乱民,渐成五十万之势! “孽畜!”盛怒之下的昊云图没想到自己儿子会造反,一脚踹翻了御书房内的桌案,一张脸气得发青。 伺候的太监们吓得战战兢兢,连步寻都不敢大声喘气,整个皇宫也都在战战兢兢中,平常斗来斗去的后宫贵人们都消停了,不敢惹出丝毫意外来。 贵人们很清楚,这个时候,命如草芥,谁敢闹事是找死。 唰!拔剑而出的昊云图一剑砍在梁柱上,咬牙切齿,“朕好恨!” 他的恨并非没有来由,昊云胜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弟弟,正是念了这份情,加之弟弟对他登上皇位的确是立下了汗马功劳,所以他对昊云胜背地里干的一些事情一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未赶尽杀绝,多少也顾虑了一些言论影响。 对于昊启那个儿子,昊启的母亲,那个他曾经最爱的女人,是为了救他,被乱箭射成了刺猬一般,是为他挡了箭的,是死在了他怀里的,临终前还口含鲜血对他念叨着儿子。 他本是想立那个儿子为太子的,也有意让那个儿子继承皇位的。 可那个儿子的能力实在是有限,不堪重用,让他如何能轻易将一国交付? 尽管知道那个儿子还有些妄为,可他还是念在那个女人的情分上没有过分为难,一直在给那个儿子机会的。 不曾想,他顾惜手足之情的亲兄弟,居然对他的儿子们下毒手,居然毒杀他的儿子们。 事到如今,他焉能不知下毒的人就是自己的弟弟昊云胜。当初他剥夺掉昊云胜的兵权,某种程度上是想保弟弟一命的,没了实权,昊云胜就没办法走上不可回头之路,就不会引起他的杀心。然而他姑息之下的想法错了! 不曾想,自己一而再给机会的大儿子,居然让外敌钻了空子。 也许在别人眼里,他这个皇帝无情无义,可自己存了多少宽容度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他恨自己当初没有对昊云胜赶尽杀绝,他恨自己没有早点废掉那个儿子的念想,以致于二人双双酿成如今后果。 他恨自己没有做到真正的帝王无情! s:许多读者不喜欢看这种剧情,我加快速度跳过。 第一一三四章 女皇 “风!风!风!” 城外,大军集结,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呼声,虽只有万骑,但气势豪盛。 发出的口号,与齐国当年的黑风骑一般无二! 呼延威和兄长身披战甲,双人双骑,并肩从城门内冲出,冲进大军之中,其兄挥臂高呼:“出发!” 万骑迅速调转方向,万马奔腾,追随而去。 冲锋在前的呼延威丝毫感受不到局势的危险,反而意气风发,十分兴奋,这是他第一次随军出征,为兄长副将! 一万骑兵乃呼延无恨留下的人马,乃留守京城的骁骑军。 为剿灭叛军,昊云图下令给呼延无恨,然呼延无恨居然抗命不从,拒不发兵平叛,坚持原来的作战计划。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昊云图拿呼延无恨没办法,又不好临阵换将,只能集结国内人马平叛。 为了早日平叛,昊云图出动了留守京城的精锐骁骑军。 出动骁骑军自然有原因,守城本就不是骑兵最擅长的,骑兵擅长在战场上进攻。 昊云图点了呼延无恨的长子为主将,没办法,骁骑军一直捏在呼延家的手里,别人怕是指挥不动。 呼延威忍不住了,主动请缨出战,昊云图欣然答应,命其为副将。 昊青青来晚了,登上城头时,只看到了尘烟滚滚,噘嘴一顿脾气。 她是来给呼延威送行的,本不愿来的,是皇后反复劝说之下才来的,结果磨磨蹭蹭来晚了,未能及时送行,只看到一阵烟,听到隐隐传来的隆隆马蹄声。 …… “面对朝堂上那么大的压力,呼延无恨居然抗旨不从!” 躲在地道室内,徘徊在灯光下的邵平波看着传来的情报,皱眉沉吟着,没想到呼延无恨居然会公然抗旨。 别人攘外先安内,而这位上将军显然是要坚持攘内先安外,要先挫败晋国的攻势。 如此一来的话,他之前拖延齐军的一系列计划等于是破功了,呼延无恨根本不予理会。 一番踌躇之后,邵平波仰天一声长叹,“燕山鸣,齐无恨,这呼延无恨不愧是齐国柱石,此人不死,晋国怕是要大费工夫!” 一旁的邵三省道:“大公子,现在怎么办?要不要针对呼延无恨另想办法?” 邵平波摇头:“上不了台面的阴谋诡计只能是在台面下有用,面对呼延无恨的运筹帷幄、大军驰骋纵横,硬碰根本无济于事。”手上消息递回给对方,“战场上的事非我所长,妄自插手有可能会弄巧成拙,接下来两军对垒交战的事还是交给那些将军们去应对。我已经给他们铺垫到了如此地步,想必对他们是有用的。消息火速发回去!” “是!”邵三省领命。 …… 晋卫边境,晋国大军全面压境,对卫发动了全面攻势,军心士气各项准备不足的卫国难挡晋军虎狼攻势。 卫国境内,邵平波的谋划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尹除大军东进路线上几乎畅通无阻,几乎任由尹除大军长驱直入,沿途卫国诸侯人马几乎是自我蒙着眼睛放行。 消息传来,玄薇几欲悲愤吐血,朝廷传旨后,尹除大军东进路线上的人马嘴上答应的好好的,可实际行动上是另一回事。前线交战大军败守的消息传出后,尹除东进路线上的守军态度更加莫名,有些甚至给予尹除大军粮草补给。 这让玄薇如何能不差点气得吐血,面对群臣,悲愤怒吼,“国贼!” “相公!”唐仪突然跑进了大殿内,不顾朝臣诧异目光,快步到玄薇耳边一阵耳语。 玄薇大惊失色,“什么?” 之后不顾仪态,扔下了朝政不管,仓惶奔跑而出,唐仪一路陪同。 殿内,灵虚府掌门常临仙、守正阁掌门藏丰、大乐山掌门骆言真本因局势面色凝重,此时却互给眼色,之后也快速出了大殿去看动静,扔下一群面面相觑不知所以然的朝臣们…… 西门晴空盘坐在地上,口鼻有血迹,面色金黄,闭目调息不语。 跑进来的玄薇一看,顿时抢跪到跟前,抱着他,惊慌失措道:“晴空,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西门晴空睁开双眼,平静道:“有人在我的茶水里下了毒。” “怎么可能?”玄薇震惊,她身边的人都是精挑细选的心腹,不太可能做这手脚。 西门晴空又闭上了双眼,玄薇急问:“谁干的?” 快步而来的唐仪劝道:“相公,西门先生正在施法压制体内毒性,不要打扰!” 玄薇惶恐,之后怒气冲冲而出,召集庭院中人来问,“谁干的?” 问来问去都说不知道,倒是唐仪试着提了声,“门中弟子之前看到驸马来过一趟,不知…” “唐掌门,没有证据的话不要乱说!”大步而来的三大派掌门中,大乐山掌门骆言真沉声喝斥,“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想破坏卫齐两国的结盟吗?” 唐仪只能是为难着闭嘴了。 玄薇目光一闪,厉声道:“给我把昊丞抓过来!” 没多久,昊丞就被“请”来了,玄薇当即厉声质问。 “不是我干的,不要诬陷我。”昊丞坦然自若,随后又补了句,“死就死了,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玄薇咬牙道:“也就是说,你承认了是你干的?” 昊丞:“我说了,不是我干的。” 玄薇:“那你为何咒他去死?” 昊丞怒了,“玄薇,你当我傻子么?你两人晚上同居同宿当我是什么?本王知道自己入赘卫国是干什么的,可你们未免也做的太过了,连一点避讳都没有,置我齐国脸面于何处?我不咒他死,还要恭喜他不成?” 事实上毒的确是他下的,也只有他的身份进出此地让人不好阻拦。 有些事情他本不知道,可是在有心人引诱之下,某天晚上将他诱到了玄薇的寝宫外,让他知道了屋内的男女在干什么。他也是男人,虽知道自己的职责所在,可悲愤之心可想而知。 之后,他免不了问有心人让自己知道这些是什么意思。 获悉有心人的意图后,有了有心人的保证,他没了顾忌,在有心人的安排下,找准了时机下手了。 玄薇被他说的脸色红白不定,与西门晴空苟合,毕竟不是什么光彩事,被当场揭穿,自是难堪。 可她现在顾不了这些,厉声道:“好,你不承认是不是,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来人,将他带下去,严刑拷问!” 昊丞顿时有些慌了,“玄薇,你当我齐国是泥捏的不成?” 然而吓唬没用,侍卫如狼似虎般扑了上来,当场将他给抓了。 玄薇冷笑,“你信不信就算我杀了你,我只需报一声你是发病暴毙,齐国也会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等等!”灵虚府掌门常临仙出声了,挥手示意下,几名守正阁弟子上前,将昊丞抢了下来,并命人将昊丞给带走了保护。 玄薇冷厉道:“常掌门,你什么意思?” 常临仙叹道:“相公,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你说的也没错,你就算杀了他,齐国为了大局着想,也会当做不知道。可你想过咱们卫国内部否,你杀了齐国皇子,岂不让人心惶惶?我们三大派是不会允许你动他的,就算要杀,也不是现在,待到局势稳定了,你要杀要剐,随你的便,三大派绝不干预!” 守正阁掌门藏丰上前一步,“说到卫国人心,正有要事告知相公。”回头招手示意了一下。 很快,一群朝臣涌来,当着玄薇的面,纷纷跪下了,忽一起高声恳请道:“请相公登基为帝!请相公登基为帝……” 面对群臣的恳请不休,玄薇惊呆了,竟要拥戴她做皇帝! 若是战场局势有利,他们不会发动此举,如今战事不利,大家需要有事情振奋人心,卫国上下皆知玄薇能干,此时拥戴玄薇上位正是稳定人心之举。 现在面对纷乱局势,哪怕有一丝好处,这些人也会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 对此,玄薇自然是不答应,哪怕想答应,于情于理也不会急着答应。 将不相干的人员屏退后,玄薇回到屋内,跪坐在西门晴空面前,哭了,“是我害了你!” 西门晴空睁了睁眼,能说什么?最终又闭眼了,尽量定神压制体内毒性。 哭泣一阵的玄薇忽起身,快步而出,找到了唐仪,恨声道:“昊丞身在宫中,哪来的剧毒之物?若无这里的守卫配合,又岂能摸准精确空档下毒?妹子,我已经不指望三大派去救晴空,他们不从中作梗已是万幸,救治晴空的事,我就拜托给上清宗了。” “明白。”唐仪点头,大家都不傻,然而没证据的事无法指责,一旦撕破脸,西门晴空只能是死得更快。 她很快将上清宗的三位长老给招来了,可面对西门晴空所中之毒都束手无策,玄薇想尽办法找人救治之余,上清宗三位长老只能是尽力联手,为西门晴空压制体内毒性。 西门晴空垂死挣扎,而外界恳请玄薇登基的呼声却是日渐高涨。 最终,几次推却的玄薇最终答应了登基为女皇! 群臣紧急操办此事,而就在登基当天,就在玄薇试穿皇袍的当口,唐仪再次紧急找到玄薇。 知道她有话说,玄薇屏退左右,唐仪这才低声告知,“相公,有人送密信至上清宗,指点解救西门先生的办法。” 玄薇急问:“何人指点?” 唐仪摇头:“不知道。”密信拿出了给对方看。 玄薇紧急打开密信,只见信上告知,速密送西门晴空去齐国,遣心腹密使见齐皇,让齐皇命英王妃邵柳儿恳请鬼医弟子无心,无心定会出手相救,可保西门晴空性命! s:勿急,进度飞快推进中! 第一一三五章 秦国出兵 看完信,玄薇有些犹豫不决。 唐仪提醒道:“听说之前齐国朝堂上的皇族中毒,正是这个邵柳儿求动了鬼医弟子出手,令齐国中毒皇族躲过了一劫。” 玄薇:“此事我自然是知晓,甚至可能比你多知道一些英王妃跪求的细节,正因为知道…那位无心先生未必会屡屡出手,万一不行,晴空这个状况送去了,到了那边更加束手无策,来回耽搁的时间,还能等到他活着回来吗?” 唐仪:“相公还有别的选择吗?” “是啊!”玄薇仰天长叹。 唐仪:“指点者言辞凿凿,想必有所把握,否则也没必要在一将死之人身上下工夫,没有任何意义。” 玄薇转身,忽抓住了唐仪的胳膊,谨慎叮嘱道:“早年就有许多人劝我登基,我不想篡位是一回事,另就是不想害了晴空,一旦我上台,三大派容不下晴空,所以此事决不能让三大派知晓。现在我要登基,三大派的注意力会被转移,正是晴空脱身的好机会。妹子,你亲自去一趟齐国面见齐皇,上清宗务必帮我把晴空安全送达。” 唐仪拱手道:“上清宗一定竭尽全力不负相公托付!”之后又有些犹豫,“只是我在齐皇面前人微言轻!” 玄薇二话不说,转身快步走到案旁,亲自动笔写下了一封书信交予了唐仪,让其面呈给齐皇昊云图…… 典礼隆重,一片颂扬声中,身穿皇袍的玄薇登上了皇位,接受群臣朝拜,正式成为了卫国女皇,正式全面执掌风雨飘摇中的卫国大权。 女皇登基的消息很快向整个卫国传播,不知多少人对她报以期待,希望她能力挽狂澜。 软禁在冷宫内的玄承天接到通报后,仰天狂笑,“玄薇,贱人,狼子野心终于暴露了!贱人,天必收你……” 各种咒骂在冷宫内回荡,却无人理会。 登基之后,卫国三大派发现了不对,发现西门晴空不见了,按理说西门晴空中毒后唐仪该陪在玄薇身边才对,然而唐仪也不见了。三大派立刻详查,然不知两人去向,发现连上清宗的一些要员也不见了。 皇宫中的大型载人飞禽也少了三只,去向不明,遂向玄薇打探,玄薇含糊其辞,不说! 这个局势下,三大派不好表露出要做掉西门晴空的意图,玄薇拒不回答,他们也拿玄薇没办法。 要事一件接一件,西门晴空的去向很快被众人抛之脑后。 秦国来消息了,秦国虽没直接出兵,却打算接手西屏关,来使阐明了控制西屏关的利害关系。 其阐明的要点,如同蒙山鸣告知秦国的一般,只是未及时按照蒙山鸣的提醒去执行,耽误了许久,颇有亡羊补牢的味道。 秦国的意思是先控制西屏关,为后续准备的大军进入卫国做准备。 卫国君臣商议之后,为了换得秦国出兵,决定把西屏关的控制权交给秦国。 做出这个决定不容易,谁控制了西屏关,就扼守住了东西七国的大军通道,这个控制权一旦交给了秦国,几乎就意味着永远失去了,就算战事平息了,秦国也未必会交还给卫国,咬到了嘴里的肉岂能轻易松口,除非硬抢回来。 然局面如此,卫国不得不妥协。 当然,也不是现在交,卫国必须要看到秦国的主力人马抵达西屏关后,才会将西屏关交出,否则秦国派些虾兵蟹将把守有什么意义,根本经不住晋国的攻打,轻易就会易手。 还有就是,不能确定秦国会出兵的话,卫国也不可能交出,这也许是卫国方面某些人的最后退路,一旦战败,他们可能要从西屏关撤入东四国境内。 不管秦国愿不愿意让卫国人马入境,卫国败军都要从西屏关撤退,大量败军走海路不现实。 面对卫国的态度,秦国使臣也没办法,只能如实回复秦国朝廷…… 秦国境内,上将军田正央亲率大军隆隆赶赴西屏关。 之所以愿意出兵了,也是被玄薇给逼得没办法了。 玄薇一出手,秦国一开始还能拖拖拉拉,待到后面发现不对劲了,整个秦国的粮食供给突然紧张了,现在想耕种未免晚了些。先不说耕种收割时间上还来不来得及,首先百姓不吃到苦头的话,也不是你让去种地就能去种地的。 出卖体力和干些手艺活能赚更多,能更好的填饱肚子,为什么要去种地? 此时秦国才意识到卫国早就给秦国挖好了坑,早年还以为卫国低价卖粮是为了交好秦国,现在才明白不是那么回事。 卫国以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方式,早已暗中以一只无形大手掐住了秦国的脖子,随时能左右秦国的局势。 不出兵参战援卫,不说秦国很快要因为大面积的饥荒而大乱,一旦让晋国控制了西屏关,就更别指望晋国会高抬贵手,晋国怕是要坐视秦国大乱,方便出兵扫平。 反应过来的玉苍脸都黑了,才明白他们这些新建一国的人还是太嫩了。 意识到了巨大的危机逼来,田正央和马长安这两位上将军也不敢再扯皮了,覆巢之下无完卵,玉苍也不会容他们再扯皮下去! 一面出兵,人马调动,各种作战物资的调配,皆突然快速了起来。 一面紧急施以政策,逼迫百姓大面积恢复耕种,虽知道晚了,但不可能不去做。 …… “大公子,秦国出兵了!”地道内,紧急奔赴石室的邵三省疾报。 “什么?”正坐在室内查看各路情报的邵平波惊的站了起来,急问:“难道朝廷那边未按我布置在晋国散布谣言?” 邵三省:“散布了,但谣言没有奏效,卫国出手了!” 邵平波急忙扯了消息到手查看,里面详述了秦国那边探子传回的消息,讲述了卫国突然勒紧绳子后秦国面临的困境。 看完消息,邵平波迅速转身看向地图,先找到了尹除大军大概抵达的位置,又找到了田正央大军大概抵达的位置,手指在西屏关位置轻轻敲击着。 目光闪烁着,凝视了好一阵后,徐徐道:“大音希声,大象无形,当初还以为卫国想交好背后秦国,是为了避免腹背受敌,没想到竟是这般后手。能执掌卫国多年果然不简单,我小看了玄薇。” 手指用力敲了敲西屏关,“好在我们计划在前,秦国现在才反应过来已经有些晚了,秦国主力人马奔赴西屏关的距离远过尹除大军,但秦国是在本国境内行军,行军途中没有阻碍,占据绝对优势,我晋国如今是双线干预,已无力再派出更多力量去干扰秦军!” “更大的麻烦是对人心的影响,秦国出兵的消息一出,易让尹除东进路线上的势力产生摇摆,一旦迟滞了尹除大军的行进速度,怕是无法抢在秦军主力控制西屏关前攻占!” “传讯给朝廷,派人去秦国,与秦国谈判,不管秦国答不答应,只要能迟滞秦军占领西屏关,不管什么条件,都先答应下来。” “传讯给黑水台,加强对尹除东进路线沿途势力的干预,如今我晋国大军攻势正盛,若有人摇摆,可直接威逼利诱,可进行恐吓!西屏关乃咽喉要塞,决不能有失,务必保证尹除大军通行顺畅,务必保证尹除抢在田正央前面抵达西屏关!” “传讯陛下,派人秘密联系西屏关守将,许以重利收买…” 邵三省插了一嘴,“田正央大军逼近,无疑会增加西屏关守将信心,若知我晋军无法攻克,加之获悉秦国出兵会令晋军处于劣势,守将权衡之下未必能轻易被收买。” 邵平波:“这正是传讯给陛下的目的,怕就怕守将获悉秦军到来会死守,决不能让西屏关守将死守到田正央大军到来,在田正央到来前,务必让尹除先拿下西屏关。” “告知陛下,派出说客联系西屏关守将时,一定要问对方一句话,守将放弃西屏关拱手让给秦军后,能否算大功一件?将来何去何从?同时请陛下将最疼爱的七公主送往,赠予西屏关守将先圆房,婚嫁之事可后来再补。” “娶了陛下最疼爱的七公主,守将再无后顾之忧,哪怕就算晋国攻势败退,他将来到了晋国也有一张护身符,不缺荣华富贵。如此可安其心,可促使西屏关守将痛下决心!” 邵三省神情抽搐道:“七公主乃陛下掌上明珠,大公子献此策,会不会惹恼陛下?” 邵平波:“我献策而已,从不从是陛下的事,事已至此,我相信陛下不会因儿女之情而扰,是会做出明智选择的!” …… 三只载人飞禽从天而降,落在了齐军一处临时驻扎歇脚的中军帐外,大内总管步寻亲自驾临。 中军帐内,身披战甲的呼延无恨大步而出,亲自迎接,拱手道:“步总管!” “见过大帅!”步寻客客气气恭敬行礼。 呼延无恨挥手请他帐内坐,步寻摆了摆手,拒绝了,“我还要赶回京城,大帅军容威武,可否陪老奴转转?” 呼延无恨目光略闪,知道这位离京不会是跑出来玩的,亲自来这里应该是皇帝的意思,估计是代表皇帝来的,应该是有什么话要说,十有八九还是平叛的事,当即伸手,“请!” 第一一三六章 此话何解? 步寻点头,又挥手示意随从止步,不让跟随,似乎要单独和呼延无恨谈谈。 呼延无恨明白,也挥手示意侍卫止步了,然而管家查虎并未理会,依然跟上了。 步寻回头看了眼,知道哪怕是进宫,查虎也是要跟着呼延无恨的,乃呼延无恨绝对的心腹,也不用担心什么泄密。 从众人身边走开后,步寻叹了声,“大帅抗旨,陛下略有不满。” 呼延无恨:“不满总比灭国的好。之前诸般变故,明显是晋国诡计,我大军岂能让晋国牵着鼻子走。真要那样的话,等到平灭了叛乱,晋国怕是已经把卫国给收拾的差不多了。晋国摆明了是要迟滞我军援卫,我不信陛下看不出来。” 步寻:“大帅苦心,陛下自然是明白,可陛下苦心,大帅知否?” 呼延无恨:“还请总管明示。” 步寻:“大帅上书我在宫中见到了,五十万叛军在大帅眼中不过乌合之众。大帅上书给陛下之言甚是轻松,让陛下调集国内人马围剿便可。可人心如何,大帅心中应该有数,某些人出工不出力,都希望别人的人马出力,暗藏保存实力之心,否则十五万叛军何至于如此轻易便席卷至五十万?” 呼延无恨一声冷哼,“覆巢之下无完卵,都这个时候了还包藏私心,齐国完了,他们那点实力保存下来有什么用?我早就说过,那些人早就应该剿了!” 步寻苦笑,都让你给灭了,一家独大就好吗?摇了摇头,苦口婆心道:“道理,谁都懂!某些人不懂吗?一个个心里都明白着,都希望齐国好,没人希望齐国不好,可利益损害真要触及到他们头上时,立刻又是另一回事!” “大帅,叛军已经席卷至五十万了,再让他们闹下去,会动摇齐国根基的。” 呼延无恨:“陛下什么意思?” 步寻:“陛下还是那句话,大帅用兵自有其道理,但希望大帅能抽调百万人马回去平叛!” 呼延无恨:“我若是不答应呢?” 步寻瞬间面色凝重道:“大帅,叛军攻城掠地,席卷之下触及了多少人的利益?你应该知道,不止是朝中官员的属地利益,那些官员的背后都是些什么人?是各门各派,是三大派,你想过得罪这些人的后果吗?大帅,陛下知道您的苦心,但是陛下的压力很大!现在不少人都在拿您抗旨的事说事!” 呼延无恨:“这就是陛下亲派总管前来的目的?” 步寻:“有些事情没办法,当设法两头顾全一些。陛下不易,仗要胜,还要周全其他,大帅应该知道三大派念陛下年纪大了,已有立储打算。大帅是陛下的亲家,当为陛下着想。” 呼延无恨停步,屏气凝神着,步寻眼巴巴看着他。 良久后,呼延无恨忽一字一句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你…”步寻一张脸沉了下来,“大帅抗旨,陛下顶着压力为您承受,倘若连陛下也扛不住了,你可想过后果?” 呼延无恨:“十天,再给我十天时间,最多再让陛下为我撑半个月,我定为陛下扫平叛军!” 步寻一愣,旋即大喜,“大帅此话当真?” 呼延无恨负手道:“军前无戏言,愿立军令状!” “好!”步寻抚掌赞了声,继而无比谦恭的样子,拱手请示道:“还请大帅示下,何日抽调人马回去平叛,老奴也好带消息回去让陛下安心!” 呼延无恨绷着脸道:“人马?晋国战力彪悍,我必须要有足够的兵力才有胜算。按原定作战计划,我一个人马都不会动,我不可能让敌军牵着我鼻子走,尽管让陛下等本帅捷报便可。” “……”步寻有些傻眼,一个人马都不动,拿什么去平叛?他不禁问道:“大帅在跟老奴开玩笑吗?” 呼延无恨叹道:“军前无戏言,我愿立军令状,大总管还有什么不放心吗?总管当知,呼延无恨戎马一生,战场上从不拿将士性命做儿戏。” 步寻急了,两手一摊:“红口白牙,无凭无据,您让陛下如何顶住压力?您就让老奴带些虚不见影的话去回陛下不成?您这样的话,让陛下哪来的底气去面对上上下下的压力?” 呼延无恨沉默一阵,徐徐道:“大总管,本帅焉能不知叛军作乱后果,这分明是晋国蓄谋,有意掣肘我大军!” “晋国大司马高品统揽指挥此战,我与高品交过手,此人颇有能力,能一路从一小兵爬到大司马的位置上,的确是个将帅之才,我对他颇为了解,想胜此人不宜,须使计谋方可!” “秦军已动!西屏关,乃三国此战必争之地!我大军不受晋国奸谋干扰,继续向卫挺进,东部拦截尹除大军人马因受干扰耽误了一两天时间,直接拦截怕是来不及,太过急赶也会令大军疲惫不堪,就算拦上了也难以为战。我已下令改道,命东路拦截人马直扑西屏关!” “西屏关有卫军驻守,有田正央人马赶赴,又有我东路人马赶赴,三军共攘尹除大军,尹除岂能轻易得逞。如此一来,大总管不妨猜猜高品下一步会怎么做?” 步寻凝神细听着,闻言愣了一下,满头雾水的摇了摇头,干笑道:“老奴哪懂这些,战场上运筹帷幄老奴是门外汉,只需听大帅高见便可,老奴听着,大帅请讲。” 呼延无恨:“为了解围,高品必令金王叛军放弃对齐国内部骚扰,五十万叛军必改道直扑西屏关,为尹除大军攻占西屏关助力!” “金王叛乱一起,我便察觉到了不对,不能让敌军牵着鼻子走。叛乱一起,我立刻命三万骁骑军化整为零,悄悄出发,早已前往叛军通往西屏关的必经之地设伏。动手之早,当不在高品意料之中。” “高品计划一变,料我定来不及出兵阻击,要动用东路拦截人马方可,如此可减轻尹除大军压力。却不知我动手之早,早已伏下杀招,区区叛军不足为虑!” 步寻哦了声,又迟疑道:“三万骁骑军能剿灭五十万叛军吗?” 呼延无恨:“这就是本帅抗旨不遵的原因,那些人出工不出力,只要出工便行,只要围剿人马追着咬便可,我手上人马不能妄动,必须调动他们参与。一旦叛军进入我骁骑军设伏之地,只要我骁骑军一动手,自有办法让那些人出工不出力之人不出力也不行。” “我传讯陛下,点留京骁骑军参与围剿,已在为平叛做准备,此乃我预先准备之后手。” “一旦高品下令,一旦叛军进入我圈套,我军必一举将其剿灭!” “如此一来,不但可平叛军内乱之患,亦不影响我主力大军入卫作战,可一举兼顾!” 步寻顿露恍然大悟状,思索着连连点头。 正这时,一将飞奔来报,“报!大帅,叛军已改道东南方向,观企图,似欲挥军西屏关!” “知道了。”呼延无恨听后挥手,来将当即退下。 步寻愕然,忽惊喜道:“果如大帅所料,高品果然上当。大帅运筹帷幄,用兵如神,有大帅在,齐国无忧,想那高品必败!” 呼延无恨摇头道:“战局千变万化,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我不是陛下,大总管何须说这恭维话。” 步寻嗨了声,略带埋怨道:“大帅既早有平叛良策,何故私藏不漏,害陛下白白担心一场。” 呼延无恨:“前番军机通讯中枢被晋国攻破,此乃大总管校事台之过,我已成惊弓之鸟,多少将士的生死陷于其中,战事机密岂敢再轻易外泄?别说陛下,连化整为零的骁骑军将士至今都不知要干什么。既然要做局就要做像些,上上下下人的反应正好迷惑敌军。” 说到通讯中枢被攻破的事,步寻被他说的不好意思,一脸尴尬,这事他的确有责任。 “大总管记住,此军情机密除了陛下,决不能再告知第二人,哪怕是三大派掌门也不行,失密之后我已不再相信任何人,我不能拿将士的性命去冒险。让陛下顶住压力,继续演下去,待一场大捷之后,自然什么都不用再解释了。” 步寻连连拱手,“大帅放心,老奴铭记,绝不会误了战事!” 呼延无恨,“如今机密已告知大总管,大总管能让陛下安心否?” “既有如此胜算,陛下焉能不安心?”步寻乐呵了一阵,继续恭维道:“大帅一席话,实在令老奴叹为观止。人言齐无恨,燕山鸣,今日老奴算是领教了。” 呼延无恨淡定道:“大总管谬赞了,我不是蒙山鸣的对手!” “呃…”步寻摆手:“大帅用兵如神,何须如此自贬,我观蒙山鸣未必能如大帅!” 呼延无恨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些许说不清的莫名情绪,叹了声,“我在如今的位置上,不是他的对手。他若在我现在的位置上,他则未必是我对手!” 步寻愕然,“大帅此话何解?” 呼延无恨不想多说,转身而去,挥了挥手,“陛下心急,大总管尽快回去复命吧!” 第一一三七章 齐皇的好奇心 没得到答复的步寻愣住,旋即若有所思,盯着离去的背影一声轻叹,似乎理解了呼延无恨的苦衷。 他没有过多逗留,甚至连盏茶都没有用,又招呼上随行人员急匆匆腾空而去。 步寻的回宫,令齐皇昊云图如释重负。 获悉了呼延无恨的机密作战计划,方知呼延无恨并非有意抗旨,而是另有平叛大计,一张绷着的脸终于缓了下来。 “朕这亲家,不但瞒了满朝上下,连朕也给瞒了,瞒的密不透风。不过上将军所言也没错,你校事台的确有责任,通讯中枢被攻破,军机随时可能会泄露,他焉能放心?”昊云图将步寻给训斥了一顿。 步寻心中苦笑,呼延无恨那边不能责怪,又不能怪陛下看走了眼,责任只能是他了,当即认错,“是老奴办事不利。” “为了配合上将军平叛,看来朕还得委屈一段时间,得继续顶着压力为上将军把戏演下去。”昊云图语调轻松了不少。 然而并未高兴多久,女扮男装的唐仪来了,办做卫国使臣康和的跟班随从来的。 玄薇所授机密事宜,在这边的卫国人手中只有康和一人知晓,康和接到了玄薇密令,配合唐仪行事。 只知全力配合唐仪行事,康和并不知道具体是要干什么。 本来为了保密连康和都不想告知,可是没办法,唐仪无论是明里暗里都很难见到昊云图,没有渠道只怕连进皇宫都困难。 听说康和带了玄薇的密使来,昊云图自然是要亲自接见的。 见到了昊云图,唐仪立刻对康和道:“康大人,劳烦先做回避。” 康和拱了拱手,先行告退。 此时,唐仪方拿出玄薇密信奉上。 信到步寻手中先做了检查,瞥到信中内容,步寻眼皮子跳了跳,确认没问题才将信转到昊云图手中。 入手看过信中内容,昊云图一张脸黑了下来,嘴里蹦出两个字来,“孽畜!” 发现自己儿子没一个省心的,家里的长子起兵造反,送到卫国入赘的居然在这个时候干出下毒的事来,难道不知让他入赘的目的吗? 唐仪拱手道:“齐皇陛下,人若非敝派长老一路施法帮忙压制毒性,根本无法活着来到这里,现在的情况很紧急,只能暂时护住他心脉,恐怕很难再撑过一两天,还请齐皇陛下速速相助,不然就来不及了。” 昊云图道:“玄薇的心情我理解。两国结盟,同心抗敌,又是逆子搞出的事,这忙朕自然是要帮的。只是…那位无心先生性情古怪,有异于常人,朕怕朕的那位儿媳妇再去求人家也未必管用。” 唐仪恳求道:“事已至此,不管有用没用,齐皇陛下都要试一试才行。” 她没有指出是有人特意指点的求救方向,首先是没有说这个的必要,其次是担心引起这边疑虑导致节外生枝拖拉,不管怎么回事,先把人救了再说也不迟,这也是她此行的主要任务。 昊云图嗯了声,当即对步寻道:“立刻请英王妃进宫一趟。” 步寻正要领命,唐仪抢话道:“陛下,来之前,相公再三叮嘱保密,此事不宜让太多人知道,最好是秘密进行,否则恐生波折!” 昊云图略默,稍候微微颔首,明白对方的意思,怕有心人风闻后会对西门晴空再下毒手,遂对步寻道:“你都听到了,你亲自去一趟英王府,以探望昊真的名义去。” “是!”步寻应下。 昊云图又给了步寻一个眼色道:“回头代朕问问景贵妃,问问她是怎么教的儿子,命她常与昊丞书信联系,勒令昊丞不得妄为。” 步寻跟了他多年,一个眼色就明白他的意思,当即回道:“陛下,王爷乃热血男儿,老奴说句不中听的,玄薇和西门晴空的事人尽皆知,王爷置身其中,心情可想而知,年轻人一时冲动也能理解。” 昊云图冷冷道:“理解就能随意杀人吗?” 两人在那一唱一和,唐仪听懂了,昊云图在指责玄薇有错在先,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在卫国那边出事,话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唐仪默默听着,没说什么。 见她不说话,昊云图似起了好奇心,忽然话题一拐,问了句,“上清宗掌门唐仪,你就是牛有道的那个前妻?” 这话让唐仪有点尴尬,她最不愿面对这个问题,然有求于人,只能硬着头皮回了句,“是!” 昊云图忍不住认真上下打量了一下唐仪的姿色,发现的确不错,是个大美人。 他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能见到牛有道的前妻,问:“你觉得牛有道此人如何?” 唐仪嘴角抿了抿,“齐皇陛下,过去的事我不想再提。” 昊云图摆了摆手,“朕没有别的意思,朕只是有些奇怪,牛有道的确是个有能耐的人,两手空空出山,一路将商朝宗扶持至今,他身边的那些门派个个得利,凭他的本事,扶一个上清宗应该不在话下,难道上清宗当时不需要这样的人才?” 唐仪草草一句,“是上清宗有眼无珠。” 昊云图不然的样子,“传闻牛有道在上清宗呆了不少年,对他的能耐,朕不信你们就一点都没有察觉到?哪怕是软禁。” 这话问到了关键,想到这事,唐仪自己都纳闷,离开上清宗的牛有道那叫一个能折腾,可奇怪的是,当初在上清宗那几年,牛有道乖顺的跟个什么一样,完全是混吃等死的样子,让人看不上眼。 她也怨过自己,那些年总共也没见牛有道几面,连话都没说几句,基本没有任何了解,对牛有道的为人几乎是一无所知,哪怕有些许了解也不至于后来。 可当时谁知道啊,一个山野出身的乡下小子,能有什么见识?谁能想到是个胸怀锦绣乾坤的人? 结果一放出山,立马变了个人似的,一路翻云覆雨,如今成了上清宗高不可攀的存在。 别说她,事后上清宗许多人都不解,牛有道既然有这心气劲,在上清宗的时候为何不争?为什么要离开上清宗后才争?难道外界的凶险能小过当时的上清宗不成? 都想不通,殊不知牛有道当时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当时的理念也没想过去争,只图自保,跟了商朝宗以后也是准备离商朝宗而去的,是被袁罡给拖进了商朝宗的那滩浑水,为义气争雄! 此时此刻,唐仪只能木讷道:“齐皇陛下,个中缘由很复杂,是说不清的。” 昊云图纯粹是因为见到了她而好奇,的确没有别的意思,唏嘘一声,“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不该公然休了他,可惜了,不然多少有根栓住他的东西。名份这东西,也许没什么用,但也能让他摆不脱!” 说到这个,唐仪心中别提多尴尬,她和牛有道之间其实没有任何夫妻之实,可外人都想当然了,夫妻多年,已经拜过天地洞房花烛了…这事她一个女人还不好解释,堂堂上清宗掌门非要对外强调自己是完璧之身不成? 更加委屈的是,哪是她要休他,是牛有道非要跟上清宗划清界限,是牛有道逼她公然发声的。 “陛下,救人要紧。”唐仪不想再提那事,话题回到了正规。 昊云图呵呵一笑,“也是,他如今人在圣境,能不能活着回来还不一定,说这个没什么意义。”说罢挥手示意步寻去安排。 待唐仪和步寻离开后,昊云图的脸色又绷了起来,昊丞的所作所为依然令他火大! 他现在还不知昊丞经历了什么,不知昊丞撞见了玄薇和西门晴空行男女之事,后来这边传讯斥责昊丞,得到了昊丞的回信后,昊云图方知儿子的憋屈。 景贵妃知情后哭的稀里哗啦,昊云图答应了她,等战事平息后把儿子给弄回来,这都是后话…… 步寻突然光临英王府,代表陛下来探望,倒是让昊真受宠若惊。 昊真中毒,元气大伤,换了常人怕是要久卧恢复,然身边有不少修士帮忙调养,加之灵丹妙药,身体已恢复大半,已能下榻走动,尽管身子还有些虚。 代表陛下关切之言后,步寻让昊真屏退了左右,之后才对昊真道明来意。 昊真立刻把邵柳儿叫了来,邵柳儿闻情一脸为难,可是皇帝亲自下令,她能拒绝吗?她现在的身份无法拒绝。 指点玄薇路子的人,显然是瞅准了这一点,才没有直接找邵柳儿,而是让齐皇找邵柳儿。 无论是昊真还是邵柳儿,夫妻二人都没办法拒绝,只能是答应。 待步寻一走,邵柳儿惊疑不定道:“王爷,陛下为何偏偏要找妾身去求无心先生?” 昊真叹了声,“怕是见你之前做到了,想再让你试试吧。柳儿,这次怕是又要委屈你了,可没办法,父皇的旨意我们不能不从。既然没办法,那就去吧,量力而行,试试看,实在不行也怪不了你。” 最后一句意味深长,让妻子把握度,说白了就是不要太为难了自己。 殊不知邵柳儿担心的不是这个,如她所问,为什么要让她去? 所谓做贼心虚就是这个道理,她有点怀疑齐皇昊云图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是不是知道了她和无心的关系,凭齐皇的势力和情报网络,并非什么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心中很是忐忑,可还是不得不从,让府中准备了车马,备上了礼物,以答谢的名义去了无心的府邸。 开门见客的依然是郭曼,得知来意回头转告给了无心。获悉是来答谢的,无心拒见。 然邵柳儿软磨硬泡之下,无心未能矜持住,院门终究还是为她打开了。 最终,停在巷子口的一辆马车来到了门外,门开,马车上的唐仪等人迅速抬了蒙在黑布中的西门晴空入内…… 第一一三八章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清晨,无量园入口轮值的时间到了,交班后的敖丰又捡了两块石头带走。 旁人见之,已不足为怪,多少知道这位犯事遭打压后心情不顺,闷闷着开始玩起了石雕,住地门口都能看到一些他摆放的雕刻物。 这当然都是敖丰的掩饰,他对雕刻什么的一点兴趣都没有。 没办法,既然之前装模作样了,就要装的像个样子,在这里稍有不测都有可能引起怀疑。 手上抱着的两块石头之一,又是他从外面以同样的办法弄进来的。 目标石头在外面摆了许久,已经过了几个班他才找到了机会弄进来。 还是那句话,没办法! 不是每次都能运气那么好,不是每次他当班都能碰上阵门开启。 上次弄进一块石头之后,他后来的值班一直没等到阵门开启的机会,直到这次才找到了机会。 这次弄进来比上次容易了些,首先是石头的体积小了不少便于携带隐藏,其次是这次阵门开启时是在晚上不容易被发现,最后就是有了些经验。 一路若无其事回到自己住地,一进门迅速关了门窗。 一块石头弃之不顾,一块石头施法查探之后发力碎裂了外壳。 假造的石头不破还好,一破之后,里面红光闪烁的东西令他瞬间愣住。 无量果?瞧清是什么玩意后,把他吓得够呛,吓得那叫一顿手忙脚乱,慌忙施法扯来一床被子将东西给覆盖了。 之后快速到门窗缝间偷窥,观察外面的动静。 确认无事后,怦怦乱跳的小心肝这才渐渐平复下来。 再回头看向被子覆盖的东西,眉头皱起,无量果?这怎么可能? 可他敢保证自己没有看错,刚才看到的肯定是无量果,他见过无量果长什么样,不会看错。然怎么想都不对,立刻走去矮身,活生生如小孩一般趴在了地上,被子掀开一角,脑袋钻了进去,拿了一颗“无量果”查看。 假的就是假的,经不起入手查看辨别。 可躲在被子里遮光的敖丰把玩着假东西却忍不住啧啧惊奇,做的太逼真了,不入手查看的话完全可以以假乱真。 尤其是假物渗透出的犹如活物的光泽,真不知道是怎么弄出来的,他很想打开看看,奈何假果子被封死了,他又不好冒然破坏。 “这也能弄出来,那家伙还真是无所不能。”敖丰嘀咕了几句,脸上还有眼睛里的神色那都是满满的佩服。 拨弄着数了数数量,和树上的数量一样,刚好十二颗。 数量吻合,敖丰立刻从被子里钻出,神情凝重,往无量园弄进十二颗假的无量果,这明显是要李代桃僵。 弄虚作假自然是不想被人给发现,这是必然的,否则没必要费这工夫。 可是,想摘取真果子,再在果树上置换上假果子,还想不被人发现,这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他实在想不出能有什么机会李代桃僵。牛有道没告诉他具体计划,他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什么眉目。 接下来,敖丰一阵东张西望,被子下面的东西要藏哪去成了他头疼的事情。 这玩意不比那几个骷髅头,就算发现几个骷髅头也说明不了什么。 可这玩意一旦被发现,一旦被搜出来,那就什么都不用解释了,解释也没用,死定了! …… 峡谷内,老地方,月色下,牛有道再次和莎如来碰面了。 “我说了,非必要咱们尽量不要见面。”略显不满的莎如来再次警告牛有道。 牛有道笑道:“我自然知道,不是非见面不可,也不敢打扰莎先生。” 从狐族那边得到消息,获悉敖丰那边终于找到机会把东西给弄进了无量园,终于开始下一步计划了。下一步的计划需要莎如来的帮助,在书面传讯上说不清楚,需要面谈。 莎如来:“什么事?” 牛有道:“最近外面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情况?” 袁罡和管芳仪通过渠道掌握的消息比较有限,莎如来这边的渠道可能知道的更多。 难得见面,既然见了,该问的还是得问问,当面问至少清楚详细的多。 莎如来:“目前暂时没什么特别情况。你让我帮忙关注的战事情况,也就那回事,全面大战不可避免。哦,对了,卫国玄薇登基为女皇了,她身边护卫的那个西门晴空被她丈夫昊丞给下毒了,估计是卫国三大派主谋的,目前西门晴空好像失踪了,死活不知。具体情况,我现在毕竟离开了缥缈阁,不好详细过问,知道的也不多。” 牛有道微微点头,这些他都知道,有些情况甚至不会有人比他知道的更多。 那个对玄薇指点迷津的人就是他,这里获悉西门晴空中毒的消息后,他立刻进行了干预。 他本不想干预,他现在的情况和面临的处境摆在这,非必要不宜节外生枝。 可他不干预袁罡会干预,袁罡火急火燎的传讯给他是什么意思?袁罡是个真正的热血男人,是个重情重义的人,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当年承过玄薇和西门晴空一点点人情,想还这份人情。 之所以先通报他,也是知道他现在的处境,怕妄为会危及牛有道的安全。 若非如此,若非顾及到他的安全,袁罡不会如此拖拉,只怕已经直接插手了。 牛有道知情后只能是一声叹,为了成全袁罡不得已而为之,立刻发出了布置,他的安排布置自然要比袁罡缜密的多。 只是消息这般来回后,拖了几天时间,他也不知还来不来得及救西门晴空的性命。 不久前,他已经接到外面传来的消息,西门晴空已经进了无心的府邸接受救治。 暂时的情况就到这些,后续西门晴空能不能被治好目前还不知道。 不过无心既然能解“红孩儿”和“玉尸之毒”,只要西门晴空吊着的一条命赶到了,估计应该是能保住性命了。 为何知道西门晴空已经进了无心府邸? 对于无心的一举一动,恐怕没人比他更清楚,因为无心一直在他的监控之下,无心身边的郭曼就是他的人,试问无心身边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可能瞒过他的眼睛? 说来也算无心倒霉,无心刚出山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去金州为海如月母子解“红孩儿”之毒。 当时他牛有道是在场的,是和无心碰过面的。 无心当时想什么,牛有道不知道,但无心那种人怎么可能是牛有道的对手,根本上不了他牛有道的手,言行举止稍有不慎就引起了牛有道的警觉。 第一时间就被牛有道给盯上了,第一时间就把郭曼安插在了无心的身边。 为了防止泄密,也是为了郭曼的安全,接受了任务的郭曼切断了对外的联系,和牛有道这边直接联系,连郭曼自身门派的人都无权过问,不知其去向。 这是执行间谍任务的特性。 类似郭曼这种情况的门派中人,牛有道安排出去的不止一个郭曼。 总之郭曼一到无心身边,除了任务外,全心全意为无心服务,不能有其他任何暴露的可能性。 而郭曼还发挥着另一个作用,排外。 好不容易捏上了鬼医那条线,牛有道对无心兴趣不是很大,倒是对鬼医很有兴趣。 他利用郭曼排除了其他任何人打入无心身边的可能,尽量将无心掌控在自己的手上。 也是为郭曼着想,怕郭曼能力有限,无心身边人员构成复杂了,怕郭曼应付不过来。 很快,无心的老底便被他摸了个清楚,邵柳儿和无心的那点破事他知道,颜宝如是怎么到无心身边的他也知道,无心有报复他的意图他也清楚。 想报复?牛有道心知肚明也没有动他,因为无心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控中,随时能置无心于死地。 根据后来的观察,牛有道也打消了将无心给怎么样的念头,发现无心不是那种奸诈小人,某种程度上来说很单纯,做不出心狠手辣的事来。 这才有了救西门晴空的事。 对于这事,牛有道也不知该说袁罡什么好,布置计划成全袁罡之余,同时叮嘱了袁罡,让提醒郭曼注意安全,提高警惕,因为邵平波很有可能会正式盯上无心。 有些道理跟袁罡是讲不明白的,不是他牛有道冷血无情,而是有时候救一人兴许就是害了其他人,讲了袁罡未必能理解,就算理解了袁罡也不会坐视不管,还有讲的必要吗? 以前的邵平波不会把无心放在眼里,注意力不在无心身上,可这次动用邵柳儿救西门晴空是什么性质? 邵柳儿连续两次请动了别人请不动的无心施救,别人不清楚邵平波,身为对手的他太了解邵平波了,绝对会引起邵平波的注意,一旦邵平波盯上了无心,无心本来的身份迟早要暴露。 鬼医弟子又能怎样?无心那种人根本不可能是邵平波的对手,一个躲躲藏藏的鬼医,邵平波这种人根本不会放在眼里。救一个西门晴空,可能会害了无心,甚至有可能危及郭曼的安全。 此中缘由,牛有道不便告知莎如来,只是忍不住一叹:“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这个玄薇呀,又想要家国天下,又想要男女之情,哪有那么美满的事情,她迟早要害了西门晴空!” 莎如来:“不是已经害了吗?” 牛有道摇头,他指的其实是,就算这次救了西门晴空又怎样,西门晴空不离开玄薇的话,迟早还是要陷入玄薇的漩涡中去,那个漩涡太深了,西门晴空势单力薄,仅靠一腔孤勇的话,很难爬出来。 第一一三九章 “我” 西门晴空能离开玄薇吗?观其这么多年,就怕长不了教训,治好了还得往玄薇那边跑,那这次救也是白救了。 这不是他过于关注的事情,撇开这个不提,牛有道问:“找到了邵平波的下落吗?” 莎如来斜睨一眼,回答的干脆利落,“没有。” 牛有道:“一点线索都没有?” 莎如来:“我说了,我现在不在缥缈阁,有些事情不好过问。你和邵平波的过结人尽皆知,我若过问此事,一旦被有心人注意到了,想不怀疑我和你有关系都难。” 牛有道还想讲道理,他推手打住,“你约我见面,就为问这些?” 牛有道苦笑,叹了声,之后认真道:“帮我从外界带个人进来。” 莎如来沉声道:“你开什么玩笑?” 牛有道:“你放心,只要你能带进来,不会有任何问题。人一进来,我立刻送到狐族那边去,不会让他露面,也不会让任何人发现。” 莎如来皱眉:“冒这个风险值得吗?什么人?” 牛有道:“我!” “你?”莎如来愕然,没听懂,“什么意思?” 牛有道叮嘱道:“你找个身形和我相仿的人一起出去……” …… 数日后,莎如来离开了圣境,先去了一趟摘星城看望女儿,返回的途中在一座孤零零的海岛上见到了牛有道所谓的那个“我”。 蒙在黑斗篷里戴着面具的莎如来“啪啪”击掌几声。 岛上洞穴里钻出了三个人,都易容了,其中两个正是段虎和吴三两,另一个则是他们从齐京接来的人。 碰面双方都不知彼此的身份,莎如来问了声,“哪个?” 段虎对齐京来者道:“去吧,你跟他走便可。” 齐京来者有些不安的从三人中走出,对莎如来拱手见礼。 莎如来指了指他脸上的伪装,示意摘下给他看看。 齐京来者回头看向段虎和吴三两,吴三两点头道:“一切听从对方的安排。” 齐京来者这才抬手撕下了脸上的伪装,露出了真容。 见此真容,莎如来瞳孔骤缩,可谓大吃一惊,迅速上前,忍不住双手捧了对方的脸查看,越看越吃惊,终于明白了牛有道那个“我”是什么意思,世上怎会有如此相似之人? 他反复仔细检查,至少面部看不出任何伪造迹象,难道牛有道还有个孪生兄弟不成? 当然,他面对牛有道本人时也未曾近距离查看的这么仔细过,眼前这人和本人是不是有什么差距他也搞不清楚,但想必其他人也是如此,因此足以以假乱真。 牛有道弄个这样的人进去究竟想干什么? 以前是欣赏牛有道的胆大,也是看中了牛有道的敢为,可现在要带这么个人进去,反倒是让他有些提心吊胆了。 “没你们的事了。”莎如来偏头一声。 段虎和吴三两拱手行礼之后,迅速闪身离去,道爷的安排,不让他们多嘴过问任何事,否则会有性命之忧。 这不是牛有道多心,而是事实,一旦莎如来发现什么不对,绝对要杀段虎和吴三两灭口,他牛有道不在边上,想拦都没办法拦。莎如来临机决断的权利是不受他牛有道控制的。 “戴上你的假面跟我走。” 莎如来冷冷一句,齐京来者立刻照办,伪装完成后,两人立刻离去。 离开此海岛,两人又辗转到了另一座海岛。 确认岛上没什么问题后,莎如来扯下了齐京来者的伪装,扔出了另一套伪装及衣服,“换上!” 换装之后的易容过程中,莎如来亲自帮忙动手,谨慎仔细小心,直到确认不认真仔细查看应该看不出什么端倪后才罢手。 而莎如来自己也摘下了自己的假面,脱掉了黑斗篷,露出了真容。 露出真容也没什么,齐京来者并不认识莎如来,从未见过。 之后去哪,齐京来者不知,只是跟着莎如来再次乘赤猎雕升空而去,途中莎如来自有一番叮嘱。 抵达目的地时,齐京来者才发现来到的地方竟然是传说中进出圣境的圣岛,顿时有些慌乱。 “不要慌,这里我说的算,你安安静静跟着我走便是。”莎如来看出了他的紧张,宽慰了一句,纯粹是为了稳住对方,这里肯定不是他莎如来说的算。 听对方说这里他说的算,齐京来者惊讶,暗暗揣摩对方的身份,不知是什么人。 一进圣岛围城,立刻有人过来盘查,盘查者皆对莎如来行礼,而莎如来扔出了一面令牌。 检验者确认后,没有过多耽误,奉还令牌放行,甚至没有做任何盘问。 诚如莎如来自己说过的那样,他们这个级别的人,经常会外出为九圣办事,九圣的事不容其他人窥探。 换了其他人的话,进出此地,搜不搜身都是其次,肯定要被盘问进出目的之类的。 莎如来经常进出此地,所以还是有相当把握的,否则不敢带人进去。 齐京来者就这样跟着莎如来过关了,跟着走进了波光涟漪之中,再现身已是另一个世界,经此一遭也算是大开眼界。 两人去守缺山庄要了只飞行坐骑,腾空而去后直奔大罗圣地方向。 去向只是掩饰,半途中又改道了,去了另一地与牛有道碰面,牛有道这次是伪装现身的。 “你含含糊糊、神神秘秘弄这么个人进来究竟想干什么?” “现在还不到说的时候,到了时候先生自然会明白。” “到时候?你不把事情给说清楚,让我怎敢陪你玩下去,让我怎敢把此人放心交给你?” “先生,我只能告诉你一点,我这样做也是为了你好,你会明白的。” “我只看到一个大麻烦,没看出哪点是为我好来。” “先生,有些事情现在知道了对你我都没好处,你我都不会放心,容我有些保留,就如同你对我也有所保留一般,大家都留点余地对大家都好。你只需明白,我不可能害你,害了你对我没有任何好处,害了你等于害我自己。快了,先生稍安勿躁,要不了多久,我自然会给先生一个交代。” 齐京来者不知两人在旁嘀咕些什么,能感觉到带自己进来者的不满情绪,只见后露面者走了过来,扔出一句话,“跟我走!” 见带自己进来的人没有阻止,他就此别过,跟了后者离去。 牛有道接到了人,迅速飞往荒泽死地。 一直到抵达狐族的老巢,齐京来者都不知道情况,只知自己一到立刻被狐族给控制了。 当然,有一点他是清楚的,他知道牛有道也在圣境内,自己来此的原因肯定会牵涉到牛有道,在圣境内假冒牛有道?什么人?想干什么?他心中很是不安,隐隐意识到自己卷入了一个巨大的阴谋之中,然这里是圣境,对圣境的茫然无知,令他害怕却无能为力。 …… 问天城,妖狐司区域,牛有道与秦观慢步进了一座楼阁内坐下。 “长老,这问天城中的气氛似乎有些不对。” “哪不对了?” “说不太清楚。长老,长居此地,难道您就一点都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 “您得罪了那个玄耀,每次见那玄耀,看向长老的目光中都透着不善,弟子担心他迟早不会放过您。” “我得罪的又岂止是一个玄耀,丁卫我也得罪了,事已至此没什么好怕的。再说了,区区一个玄耀能奈我何,把心放在肚子里,等不到他出手,我就能先弄死他。” “长老莫非已经有了对付他的办法?” “什么办法,现在不便说,到时候你自然会明白。总之他会和龙泛海的下场一样,死的憋屈,拿我们无可奈何!” “长老的本事弟子是知道的,弟子等好戏看便是。对了,长老,我听妖狐司那边说,在荒泽死地的例行围剿快要结束了,妖狐司参与围剿的人快要返回了。” “大概什么时候?” “好像是五天后就结束了。” “五天后…去一趟吧。我们督查的职责毕竟是妖狐司这边,妖狐司的任务就是清剿妖狐,始终不闻不问也说不过去。” “又要进荒泽死地吗?” “看得出来,你不太喜欢去荒泽死地,其实我也不想去。放心,现在不去,不是五天后结束么,我们稍微提前一点,在他们返回集结的地方等着他们便可,到时候见面问问情况,走个过场就行。” 两人一番闲聊,话题扩张到别的方面后,阁楼后面的假山旁,一窃听之人蹑手蹑脚悄然离开了。 就在人悄然离开后不久,柯定杰从另一边的月门内走了出来,快步进了楼阁内,低声道:“长老,人已经走了。” 牛有道略眯眼,徐徐道:“立刻抄近路赶到玄耀住的地方拦截,观察他有没有去玄耀住处。” 有莎如来安排的曲灵昆在外帮衬,敢在问天城内鬼鬼祟祟的监视者中,谁是谁的人曲灵昆多少心里有点数,曲灵昆心里有数,他有心过问之下自然也就心里有数了。 “是!”柯定杰迅速离开。 “走!”牛有道也起身了。 回到落脚的庭院,秦观看了眼屋檐下静坐的昆林树,跟着牛有道进房间后,才低声问道:“长老,何故如此安排?对方若真把话交代给了玄耀,岂不是要逼得玄耀对您下杀手?” 牛有道简单一句,“不必多虑,我自有安排。” 第一一四零章 巧遇 秦观有些惊疑不定,不知道这位究竟要干什么,但知这位手段不凡,这样做必然有原因。 跟久了也就知道了牛有道的习惯,问而不答的问题就没必要再问,继续问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另一地的柯定杰掩身在巷道拐角处,背靠墙壁看天,貌似在想什么问题。 听到脚步声后,他迅速在拐角微露侧脸,见到一人进了玄耀住处后,目光闪了闪,迅速转身而去…… “他真是这样说的?”楼内的玄耀霍然转身。 来人回道:“手下听的清清楚楚,绝不会有错。” “他要对我下手?”玄耀嘀咕着,来回徘徊着,脸色渐沉。 来人:“是的,他是这么说的,手下亲耳听到的,此话应该不是无的放矢,先生恐要小心些,免得被小人算计。” 玄耀停步在他面前,“他准备何时对我动手?” 来人:“没说,只说会赶在先生对他动手之前。他既然有把握一定能赶在先生之前,想必时间不远!” 玄耀沉声道:“那他可有说以何种方式对我下手?” 来人摇头道:“没有!他手下的弟子也问了,但他口风紧的很,没有透露任何端倪。” 玄耀:“一个字都不许漏,务必将他的话详细讲清楚。” “是。我见到他们去向后,先一步拦前抵达……”来者把窃听的经过还有所听到的谈话内容详详细细的说了出来。 听完经过后,玄耀皱起了眉头,不知何时动手,也不知动手的方式,这就麻烦了。 若知何时动手,他可以有防备。若知动手方式,他可以提前设局反将一军,令对方自投罗网,杀之名正言顺。 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他的确有些提心吊胆起来,说什么让他像龙泛海一样死的憋屈,龙泛海死的憋屈吗?的确很憋屈!他不得不承认,牛有道的手段有时候真的是防不胜防。 这番偷听来的内容,对他来说,说了跟没说其实没太大区别。 有些事情双方心知肚明的,只要有机会,他不会放过牛有道。反之,牛有道也不会放过他。 沉吟着徘徊了一阵后,玄耀挥手,“你先退下,继续盯住!” “是!”来者领命告退。 楼内剩下了他一人,独自来来回回一阵,走到了窗口眺望远处,嘴里嘀咕有声,“一定会先一步弄死我!我不动你,你反倒要动我…五天后,例行清剿结束…好,我倒要看看谁先弄死谁!” 咚!言毕一拳砸在了窗台上,似乎下定了决心! 返回妖狐司住地的柯定杰直接找到了牛有道,拱手禀报:“长老,那人果然第一时间去了玄耀的住处。” 牛有道确认一声,“确定没看错人?” 柯定杰保证道:“看的清清楚楚,绝不会有错!” “好!”牛有道点了点头,又吩咐二人,“其他七派那边你们盯着一点,发现他们有要碰头的迹象立刻来告知我,不得有误!” “是!”二人一起拱手领命,之后一起退下,商量轮流注意七派那边的事宜,人手有限,两人一起耗在那边不合适,也容易引人注意。 虽说问天城内只要不擅闯别人的地盘,来来往往皆自由,可还是要小心谨慎些。 两人一退下,牛有道立刻走到了桌案后坐下,扯了张纸,提笔蘸墨,写下了一封给莎如来的密信。 一场周密之局虽然花了长久时间布置好了,可计划到了这个地步,出不起漏子,他一定要确认玄耀那边是否会按他的计划走。如果出了意外,他必须再施手段进行斧正才行,决不能让意外干扰自己的计划,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一切心血都将前功尽弃。 所以他需要莎如来帮忙,需要莎如来动用其在问天城的势力盯住玄耀那边的动静。 还是那句话,他人手有限,而柯定杰和秦观在问天城内肆意盯梢也不方便,两人的身份在这里只适合小盯。 所谓势力,往往体现在这种时候,许多事情靠一个人单打独斗是不行的,像西门晴空那种就是个大块头的瞎子…… 被留在了圣境内的八派中,其他七派心里是没什么底的,三天两头会聚上一聚,说是商议,实则是想抱团取暖自找安慰,好让自己心里踏实一些。 牛有道吩咐下去后,不过两天之后就有了反应。 傍晚时分,负责观察的秦观匆匆来到,找到牛有道急禀,“长老,七派的人应该要碰头了,各派陆续有人往器云宗所在的巡查司那边去。” “看来我们今天要找地方蹭饭了。”榻上盘膝打坐的牛有道笑着起身了,招呼上了柯定杰和秦观一起同往。 三人刚从屋内出来,刚好见到昆林树关上大院的门,手里领着妖狐司差人送来的食盒。 双方迎上,昆林树多少有些诧异,看了看天色,天都快晚了,这个时候出去? 很少见牛有道三人会在这个点出去,忍不住一问:“道爷又要外出巡视吗?” 牛有道指了指他手上东西:“你一个人用吧,我们找地方蹭饭去。”怕他多想,又玩笑似的补了一句,“不是好吃好喝不带上你,可能要和天火教的人碰面,怕你尴尬。” 昆林树点了点头,表示理解,旁挪几步让开了路。 看着他的沉默,牛有道没有急着走,问:“经常一个人留守,是不是闷坏了?” 提着食盒的昆林树摇头,“这不算什么,我曾闭关十年。” 牛有道叹了声,“再忍忍吧,过段时间带你一起出去逛逛。” 昆林树不置可否。 牛有道没再说什么,大步前行,柯定杰抢在前面开了门。 看着三人消失后关上的大门,昆林树孤零零一人走到了亭子里,打开食盒摆出食物,沉默着一人吃着独食…… “牛长老!” 听到人招呼,领着秦、柯二人似乎正在散步欣赏晚霞的牛有道回头,见是血神殿长老梅长红,顿露笑容拱手道:“梅长老,不想在此巧遇,梅长老也是来欣赏这傍晚霞光的吗?” 巧遇?秦、柯相视一眼,能巧遇才怪了。 两人虽不知道牛有道要干什么,但跟在牛有道身边都感受到了,貌似一直无所事事东奔西跑的长老突然变化了节奏,两人明显意识到牛长老已经在连绵出手了,应该是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我可没老弟你这闲情雅致。”梅长红乐呵呵一声。 牛有道哦了声,“这是要去哪不成?” 梅长红:“几派聚头,商议督查一事,牛长老既然有空,不妨同往。” 牛有道一手杵剑在地,一手摸了摸鼻子,“你们聚就好,我就不凑这热闹了。”说罢转身就走。 梅长红立刻伸手一拦,“牛长老,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八派在这里同气连枝,你这老是甩开我们单干是什么意思?” “单干?”牛有道忙摆手道:“误会,没有的事,我只是比较忙,一直没赶上而已。” 梅长红:“以前你老是不在,想找你都没办法找,今天有空欣赏霞光,总不能再说忙了吧?走,同去!” “呵呵…”牛有道一脸干笑,“肚子有点饿,容我先回去垫垫肚子再说。” 这算什么理由?秦、柯二人暗暗好笑,发现长老有够孙子的,明明是自己主动凑上来的,撞上了反而矫情装不愿去。 梅长红抓住了牛有道的胳膊,“放心,少不了你的吃喝,饿不着你!”直接将牛有道给拖走了。 “唉,我去便是,不要拖拖拉拉。”盛情难却的牛有道最终跟了去。 到了巡查司器云宗所在的驻地时,八派人员都来得差不多了,众人见到牛有道来了,顿感意外,这位平常神出鬼没的,可是很难请到的,今天怎么来了? 众人免不了询问,还是梅长红解释了一通,众人才恍然大悟,感情是被梅长红遇上了给硬拖来的。 “放心,牛长老难得来一次,我这做东的,宁愿自己饿肚子,也要省下东西先让牛长老吃饱了。”太叔山海略带阴阳怪气的调侃了一番,貌似开玩笑,实则对某人的不满是真的。 待人到齐,身为主人的太叔山海邀请众人入席,牛有道倒是乖巧,承认自己年轻资历浅,主动坐了下位。 桌上的饭菜倒是比刚来时丰盛了许多,会哭的孩子有奶喝,早先老实时这边爱理不理,等到这边开始闹事了,动辄就上报说这边有意刁难后,巡查司不愿因小事惹麻烦,吃用方面算是尽量满足了。 随从自有随从吃喝的地方。 主宾落座后举杯,互相客套一番免不了,酒过三杯,开始进入了正题。 谈论的无非还是督查的事,互相询问彼此那边的情况,商议配合的可能性。 牛有道虽在座,却是缩在下位上大吃大喝自己的,连连下筷子下手,就是不说话,可谓一声不吭。 好不容易把他给弄来了,众人岂能放过他,最终目光都一个个落在了他这个“饭桶”的身上。 感觉这位明显是被梅长红给堵了个没办法,来后也是来敷衍凑数的。 太叔山海忽干咳一声,问道:“牛长老,大家各处的情况都说了,你妖狐司什么情况是不是也该说来给大家听听?” 嘴里嚼着东西的牛有道抬头,目光扫了圈,与众人目光都对了一下,咽下嘴里的东西,非常谦虚的一笑,“妖狐司的情况我也不太清楚,你们问我也是白问。” 第一一四一章 免得老是说我单干 众人瞬间凝噎无语,渐露或多或少的恶心神情。 什么叫你不清楚?你在妖狐司督查,你不清楚谁清楚,不问你问谁? 这厮总想单干,总请不来,好不容易拉来了,还在这里敷衍大家,在座诸人有想掐死他的冲动。 万兽门长老安守贵不冷不热道:“牛长老,大家都陷在了这里,共谋出路才好,你老是这样就没意思了。” 牛有道拿起桌上餐布抹了下嘴,“安长老这话,牛某听不懂是什么意思。” 安守贵:“都这么久了,你这么精明的人,能不清楚?你若非要单干,今天当大家的面不妨把话给挑明了,没必要把我们当傻子糊弄,谁都不傻!” 牛有道:“看来诸位对我误会颇深,妖狐司的情况我的确不清楚,实在是不知跟大家说什么好。” 太叔山海:“也就是说,你嫌我们是累赘,觉得自己能力更强,非要单干不可?” “不不不!”牛有道连连摆手,“误会了,真的误会了,我是真不清楚妖狐司的情况。不瞒诸位,我从未在妖狐司内部搞过什么督查,我长期在外面跑,妖狐司内部的事,我几乎没过问过。我长期在外的情况,诸位应该是知道的。” 众人皱眉相视一眼,好像是这么回事,可总感觉这位没说老实话。 天火教长老卢耀,皱眉道:“牛长老,你主要督查方向便是妖狐司,你不查妖狐司,长期在外跑什么?天天跑去拉关系喝喜酒不成?”是在指其去冰雪圣地喝喜酒的事。 牛有道叹道:“诸位,我也不愿到处跑,可是没办法,老子命苦,被分到了妖狐司,想诉苦都没地方找去。” 众人不解,卢耀问:“此话怎讲?” 牛有道:“妖狐司跟你们所在的各司情况不一样,妖狐司的主要职责是什么,你们应该清楚,主要职责地在荒泽死地,长期以清剿妖狐为任,在问天城内压根没什么事,冷清到没个鸟劲,我呆在问天城督查什么?查他们衣着不整,查他们吃喝拉撒不成?这种鸡毛蒜皮的事,我能拿出手上报圣尊吗?” 裂天宫长老羽华,“照你这么说,你应该跟他们去荒泽死地才对,可据我们所知的一些情况,你好像在到处乱跑。” 牛有道砸下手中餐布,轻拍桌面,“诸位,问题就出在这里。” 众人相视一眼,似乎都不明白。羽华再问:“怎讲?” 牛有道叹了口气,“之前我和玄耀还有龙泛海之间闹出的事,你们应该都有所耳闻。不瞒诸位,在来问天城之前,我就得罪了他们,这些人对我不安好心。我被分到妖狐司,你们以为是什么好事不成?诸位,你们不妨站在我的立场想想我的处境,为什么把我分到妖狐司?” “妖狐司是要去荒泽死地混的,荒泽死地死个把人很奇怪吗?在这里,我们的生杀大权不在他们手上,没人敢妄动我们,可一旦去了荒泽死地,一不小心被人说被妖狐给杀了,只怕连我被谋害的线索都找不到。” “把我分到妖狐司,我怀疑不是巧合,而是有人蓄意而为。” “诸位试想,我敢往荒泽死地跑吗?在这里又查不出什么名堂,荒泽死地我又不敢去,你们说我怎么办?我除了在外面瞎跑又能怎么办?” 外面随从桌上用餐的秦、柯二人一直在竖起耳朵听里堂的动静,闻听此言,二人不免相视一眼。 二人发现长老怎么说都有道理,发现连他们自己听了都差点信了。 堂内在座众人闻言后皆沉默着,有人思索着微微点了点头,果真是站在牛有道的角度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难怪长期在外奔波,原来是这个原因。 理虽然是这么个理,可众人压根不信牛有道能这么老实,这厮看着年轻,然接触的越久越发现像老奸巨猾的老狐狸。 太叔山海:“牛长老不是糊涂人,应该知道,再这样混着是混不下去的,外面的督查人员已经被杀了一批,再拿不出圣尊想要的结果,只怕之后就该轮到我们了。有些事情牛长老你是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老夫不信牛长老只是在外面瞎跑,妖狐司之外有什么发现,不妨也跟我们通通气,有什么事也好让大家有个准备,大家说是不是?” “是极。” “是这么个道理。” 众人纷纷响应。 在大家的注视下,牛有道沉默了一阵,最终徐徐道:“我在外面跑的这段期间,的确发现了一些问题。” 太叔山海哦了声,“不妨说来一听。” 牛有道摇头:“还是不说的好,有些事情不想大家卷进来,不告诉大家,是不想害了大家。” 为我们着想?众人面面相觑,彼此间的感情和交情好像还没深到这个地步,能信他这话那才真是信了他的邪。 换句话说,你都不怕,我们怕什么? 血神殿长老梅长红叹道:“大家同气连枝,牛长老说这话就见外了,都这个时候了,还分什么你我。什么问题,说来听听。” 牛有道还是摇头,“人多眼杂,现在还不能说。” 太叔山海沉声道:“大家都已经联手了,一起对抗缥缈阁,难道你还怕我们泄密不成?” 牛有道:“有些事情不得不防,有些事情只能做不能说。查案这种事,大家应该清楚,一旦泄密,一旦让案情走漏了风声,很有可能就白忙了。我已经查到了关键时刻,不能有任何闪失。” 什么事情查到了关键时刻?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被勾的心痒痒的。 太叔山海挑眉道:“说了半天等于没说,说到底,你还是要甩开我们单干!” “我不是这意思。”牛有道摆手否认,略沉默一阵后说道:“这事靠我一家也难办,这样,如果大家有兴趣,过两天我招呼上大家一起走一趟,到时候大家自然知道是什么事,也免得老是说我单干。记住,出发之前一定要保密!” …… 绵延行进的大军止步,眺望远方连绵大山,昊云胜和昊启这对叔侄身穿战甲,领军在前,颇有威严气势。 稍候一只大型飞禽飞来,从空跳下一人,对昊启拱手道:“报!青暮川下除世居此地的牧民外,并无任何异常!” 昊启松了口气,挥手道:“沿途继续查探。” “是!”来人领命,腾空而起,落在了飞禽身上,再次远去。 昊云胜呵呵笑道:“大将军这下放心了吧?” 昊启叹道:“王叔,青暮川山势连绵,绕道而行相当费时,晋国那边催的急,取前之道便成了我军必经之地,不得不防啊!” 昊云胜自然清楚这位侄子的心态,造反,害怕,听了下面将领的提醒,故而小心谨慎,并非有多能征善战。 他又哈哈笑道:“大将军初次参战,不免多虑,我五十万大军,岂是小小埋伏能拦截的,没有相当人马根本无法伏击。我探子随军四布,加之晋国那边的耳目,呼延无恨倘若调集大军前来,不可能不被发现。根据情报,呼延无恨大军一直抗命不遵,大军并无任何异常调动。” “另就是,若真有相当数量的敌军,辎重补给也不是个小数目,根本不可能不被发现。如今探子也未发现异常,所以大将军真的是多虑了。” 昊启颔首,“没事最好,传令大军,继续前进!” 叛军再次开拔前行,马背上陪同一旁的昊云胜不时斜睨昊启,心中冷笑。 昊启的“大将军”衔是自封的,他颇看不起昊启,觉得昊启是无能之辈,屈居昊启之下为副也是没办法…… 青暮川山脚下的一座牧场内,牧民打扮的呼延保,也是呼延无恨的长子,正蹲在羊圈里挤奶。 同样牧民打扮的军士纵马而来,送上军情。 获悉叛军已经临近青暮川,呼延保冷笑一声,“一群乌合之众,也敢造反!传令呼延定,大军全速前进,按原定计划出击!”呼延定正是呼延家的次子。 随着他一声令下,一只金翅放飞。 紧接着,牧场帐篷上方,“咻”一道响箭升空。 之后升空响箭在青暮川下陆续接连,一路在山脚或山上传递着升空。 连绵山脚下的牧区内各地,冲出一个个牧民,抱着马鞍搭上马背架设,一个个跳上马背。 人员扩散的区域较广,远的达上百里,远者训练有素,引双骑赶往集结地,有马鞍的战马备用,先乘光背马。 待光背马疲倦后,离目的地也近了,立刻抛弃光背马,换乘操练过的战马。 蚂蚁般冒出的三万牧民,纷纷火速向呼延保方向集结…… 叛军后方百里外,三十万平叛大军中的呼延定接到兄长传书后,突然发难,当场将一老将斩杀,也是三十万平叛大军的统帅。 呼延定趁其不备,亲手砍下了对方的脑袋。谁都没想到呼延定竟敢对统帅动手,无防备之下被其得手。 二哥这一刀,砍的随军的呼延威心惊肉跳,第一次见这场面,第一次见二哥如此大的杀性,两腿有些发软。 此举差点引起哗变,首先那老将的随扈法师们就不答应,情急之下的呼延定亮出秘藏的圣旨,传皇帝旨意,接管平叛统帅大权。 并扬言呼延无恨百万人马已经秘密抵达设伏,已经击败了叛军,命三十万平叛大军立刻全速赶赴围剿漏网之鱼。 呼延无恨抗旨不遵,拒不听调,此地哪来的百万人马?众人不信。 第一一四二章 虎父无犬子 呼延定不管他们信不信,警告,一旦错失战机,一律视同纵敌叛军,将成为呼延无恨百万大军的剿灭对象! 并命呼延威为先锋,领五千骁骑军火速奔袭,配合呼延无恨大军剿敌! 领着五千骑兵的呼延威热血沸腾,兴奋不已,但心中有所不满,他这个先锋是个摆设,真正的指挥权给了他的副将。 没办法,他从未上过战场,呼延定不放心他,也不可能冒然将五千骁骑军交给他来指挥,让他为先锋将领只是当做招牌,做给其他人看的…… 青暮川下突然出现大量人马集结,不可能瞒过叛军耳目。 必经之路上果然有问题,叛军吓得够呛,尤其是昊启,更是害怕。 本想改道而行,然现在已经晚了,据报,对方全是骑兵,五十万人马要跑的话,就要抛弃大量的步卒才行。 探子一报再报,最后确定对方仅有三万人马左右,三万人马想抗衡五十万大军,简直是开玩笑。 以昊启为首的叛军心神稍定,立刻将绵延行进的大军集结,布阵以待! 等待着,等待着,浩浩荡荡的三万骑兵终于出现在了视线中,竟全部是牧民打扮。 有人轻视蔑笑,昊云胜尤甚,“我道哪来的朝廷人马,原来是不惜召集牧民拦截。诸将中,谁愿立这头功?” “末将愿往!”一将主动请缨之下,昊启准请。 军阵让开一条路,这边同样派出了三万骑兵迎战。 万马奔腾之下,双方冲撞在了一起,瞬间蹄声隆隆,战马嘶鸣声一片,哀嚎惨叫声更是不绝于耳。 结果令叛军大吃一惊,仅一个照面的冲击,叛军三万骑兵便被杀的丢盔弃甲,可以说是被打的没有招架之力。 观三万牧民骑兵,来回穿插极有章法,攻防协调非同凡响,临时集结的牧民怎么可能有这集群的战斗素质! 一个冲击之下,叛军三万骑兵便死伤一片,追杀中仓惶四逃,一个照面便崩溃了。 主动请缨出战的将领哭着回来请罪,若非一群修士搭救,怕是要性命不保。 敞开的叛军阵容再次封闭,一击之下,叛军士气大损,昊启等人惊疑不定的看着逼近的牧民骑兵。 牧民骑兵再次完成了战阵集结,以三角阵方式朝叛军顶来,保持阵容,徐徐压进。 待到距离适宜了,面色深沉的呼延保“锵”一声拔出宝剑,阳光下挥着寒光闪烁的宝剑,嘶声怒喝:“风!” “风!风!风……” 三万骑兵齐声怒吼,声势咆哮云霄,随着“风”的呼啸声,战马开始集群崩腾,全面冲锋! 风?叛军大惊,终于明白了这支骑兵为何如此凶猛。 呼延无恨的人马来了,叛军军心瞬间大乱! 昊启大惊道:“骁骑军!是骁骑军!呼延无恨的骁骑军来了!” “大将军休要动摇军心!”昊云胜怒了,一把扯住了昊启的胳膊,令其闭嘴了。 他早年征战过,比这个侄子更懂行情。 叛军紧急布置的拒马木刺后方,弓箭手射出瓢泼箭雨,意图扼制骑兵攻势。 三角阵型冲击的三万骁骑军,中路压着速度,左右两角突然加速出击,如展开的两条胳膊,蜿蜒向敌军战阵两翼。 三角中路,冲击人员扬起皮革盾牌抵御,但仍不断有人被射落马下,被随后而来的战马践踏。 攻向两翼的人马,突然再次变换冲击阵型,如同张开的双臂再次抄拢,人人马背娴熟抄弓,人人搭箭上弦,人人同时三支箭同时上弦,箭矢如雨还击。 等于是避开了叛军正面盾牌,从盾牌阵的左右侧面射击,顿时将叛军正面箭阵给射了个乱七八糟,惨叫声一片。 看似简单的一个动作,但只有内行的人知道,如此数量的骑兵协同一致、如臂使指般不是随便哪支骑兵都能做到的。 左右两支骑兵在叛军阵前隆隆对穿而过,有人抛出链爪,搭上木刺拒马狂拽。 叛军前沿拒马阵立刻被扯了个乱七八糟。 骁骑军中路人马冲击而至,从搅乱的拒马阵内冲杀了进去。 叛军大量修士,冲出拦截。面对修士的出手,大量骁骑军人员被打落马下。 面对此等杀伤力巨大的威胁,骁骑军人马不管不顾,不顾前面倒下的,不顾左右倒下的,活着的继续冲击! 面对千军万马的冲击,叛军中攻击的修士宛若一颗颗砸入洪流中的石头,虽能溅起水花,却难挡洪流倾泻之势。 骁骑军随军修士紧跟着加入了对叛军修士的压制。 面对一个照面便被攻破的战阵前沿,指挥中枢观战处的昊云胜心惊肉跳,眼睁睁看着骁骑军冲入战争内刀光霍霍,横冲直撞,将己方战阵搅了个乱七八糟。 昊云胜没想到,没有什么所谓的埋伏,敌方没有在青暮川内最有利的地形设伏,而是在川外正面冲击。 他更没想到三万骁骑军就敢冲击五十万大军,这简直是一点都不把这边五十万大军给放在眼里! “报!后方朝廷人马正全速行军逼来,一支骑兵为先锋,已火速而来!” 厮杀战阵中,有紧急军情来报。 一听之前咬在后面拖拖拉拉的平叛人马也拉起了速度,这边立刻意识到了,这三万骁骑军只是想拖住他们,为后方平叛大军争取时间。 “撤吧,快撤吧!”昊启紧张不已,真的吓坏了。 昊云胜怒斥,“撤什么撤?此时焉能撤离,一旦撤逃,立刻便是兵败如山倒之势,谁也收不住败势,大军乱逃面临追杀,将无法再集结!没有了兵马,你我还有什么用处?” 所谓“用处”,自然是指对晋国的用处。 叛军本就是乌合之众,真正能战的叛军不过十五万,其他都是临时裹挟而来的青壮。 呼延无恨骁骑军的威名,可谓是威震天下,叛军此时的军心士气可想而知,乱一起则越乱。 呼延无恨久经沙场,对此中道道很清楚,其他都是摆设,三万骁骑军还搅不乱十五万叛军? 有些时候兵贵在精,不在多,混杂的人越多,乱起来更乱,乱起来则不可收拾! 戎马一生精通大军征战厮杀的呼延无恨,就是要让叛军乱起来! 故而敢以三万骁骑军正面冲击! 赶路中的三十万平叛人马,一开始是不信呼延无恨大军来了的,待到飞禽载去的探子回报,的确有人马拦截住了叛军,已和叛军厮杀了起来,诸将方信呼延大军真的来了。 贻误战机,将视同叛军一起剿灭! 呼延定丑话说在了前面,谁还敢耽误,加之获知呼延无恨的人马来了,有了信心,平叛人马再次加快速度,全速前进! 看着前方厮杀的阵容,一脸络腮胡子的呼延威心都凉了一半,哪来的百万大军,只怕连叛军加一起也没有吧? 来的路上还兴奋的不行,待真正见到了厮杀场面,他心里有些打鼓,这可是要真刀真枪去干哪。 不待他多想,身旁副将已经拔剑怒吼,“风!” “风!风!风……” 紧急赶来的五千骁骑军,立刻加速冲击,嗷嗷叫的冲锋,没人畏惧敌军人数广众,人人悍不畏死冲锋! 裹挟其中的呼延威身不由己,只能瞎吼着跟着冲锋,慢不得,也左右闪不得,否则会被后面冲锋中的铁骑给撞死,被逼得一往无前! 这支人马从后方一杀入,本就大乱的叛军,越发乱了套。 三万多骁骑军,已经将五十万叛军给撕碎,混乱中的叛军中开始有人不听号令逃亡,本就是乌合之众,有人带头一逃,叛军阵势立马失控,彻底无法控制了。 待呼延定领着三十万大军赶到,已是四处分兵追杀、清扫余孽的场面。 干这种痛打落水狗的事,三十万平叛大军倒是积极的很,没什么危险,可拼命捞便宜,捞最后的战功! “大哥!” 一片狼藉,血腥味充斥的大地上,呼延定和呼延威一起上前来参见大哥呼延保,三兄弟在战场会面了。 呼延保抬手示意不必多礼,盯着呼延威问:“老三受伤了?” “小伤,不碍事!”呼延威咧着嘴傻笑,也是疼的,后背战甲都被砍烂了,血肉模糊,乱军之中连谁砍的都不知道。 他很清楚,他若不是随军修士重点保护的对象的话,都死好几回了,其中一次是被打落战马于乱刀乱枪围攻中被修士给救了,否则他这种菜鸟已被砍成肉酱。 他更清楚,回去后等着领功封赏吧,皇帝岳父肯定不会亏待他。 他现在期待着回去,有了这次的经历,有了这身的伤,够他回去在狐朋狗友面前好好吹嘘一阵了。 当然,他现在仍后怕不已,腿肚子还有些心有余悸的发软。 呼延保没多说什么,回眸眺望远方,叹了声,“可惜,让昊启和昊云胜跑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两人对晋国还有点用处,晋国修士也没打算死拼,见局势不妙,立刻跑人,临走前带走了昊启和昊云胜,其他人的生死则不管。 再回头,“老二、老三,这里交给你们了,我还要赶去和父亲会合。” 他此来的任务仅此而已,几万骁骑军是无法彻底剿灭叛军的,剩下的事情交给平叛人马去做。 “是!”兄弟两个一起拱手恭送。 此战,三万骁骑军击溃五十万叛军,令骁骑军再次名震天下! 而呼延家的三兄弟联手以寡敌众,一战而溃五十万叛军,一举剿灭叛军的事迹,更是成为了天下美谈,世人皆惊叹,虎父无犬子! 对于此战详情,天下大多数人都是不知真相的,更愿传那传奇性的故事。 第一一四三章 局势翻转 战况传至齐国京城,捷报! 一战而溃五十万叛军,只剩下扫尾事宜,叛军余孽已不足为惧! 只一击便平齐国内患,昊云图那是何等的高兴,拍案叫绝,连连叫好…… 地道室内,面对墙上地图,邵平波沉默许久。 良久后终于咽出一声叹息来,“五十万叛军,我花这么多时间、花这么多心血,黑水台牺牲那么多人,才给他们凭空折腾出来,本想给他们发挥大作用,谁知竟不堪一击,竟一战而灭,一番心血竟被这般付之一炬,所有人都白忙了,所有牺牲都白废了,高品呐高品,高大司马呀,你这仗是怎么打的?” 说罢一拳捶在了墙上的地图上,捶在了两军交战之地。 整个人显得很沮丧,语气中更是充斥着不甘和惆怅。 手拿消息而来的邵三省刚好见到这一幕,他知大公子已经因这事惆怅了一两天,一直为此耿耿于怀。 对此,他能理解,大公子为了能让战事顺利,可谓苦心积虑,精心筹划已久,可谓方方面面都为晋军铺陈好了,然而大公子做的再好,也抵不住战场上的失利。 邵三省近前,劝慰道:“此事也不能说高品哪里做错了,谁能想到呼延无恨抗旨不遵竟是瞒天过海之策,谁又能想到呼延无恨早早就在青暮川设下了人手,此人对战场局势的走向变化可谓洞若观火,料人所不及,只一支奇兵便扭转了乾坤,也的确是厉害。呼延无恨战场上运筹帷幄之能的确不可小觑,试问连大公子亲自在齐国坐镇都被他瞒过了,高大司马远在千里之外,失算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邵平波:“可战场上调兵遣将、运筹帷幄乃他高品本分,他与呼延无恨不是没有交过手,战场上应该比我们更了解呼延无恨,难道就没有发现一丝端倪?” 邵三省:“此战失利,想必高大人也不好过,在陛下面前也不好交差。高大人也算是天下有数的一代名将,要说错,只能怪他的对手是呼延无恨,碰上这样的对手,棋差一招也能理解。” 邵平波仰天叹道:“燕山鸣,齐无恨,名不虚传!呼延无恨亲率大军介入战事,胜负怕是有些难料…战场上想赢此人不易,想让战事顺利,恐怕还要在别的方面针对呼延无恨个人下点工夫,能把此人除掉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言及此,两眼略眯。 邵三省苦笑,想杀呼延无恨谈何容易,呼延无恨身边高手如云,身在大军中更是戒备森严,连靠近都难,暗杀之类的怕是想都别想。他看了看手中拿来的消息,道:“战场上的征战厮杀,过错不在大公子,再说了,大公子在这边所作一切也不算是白忙,之前搞得齐军来来回回,多少是耽误了几天工夫的。” 抬手指向地图,“齐军这一耽误,逼得呼延无恨也不得不改变了作战计划,齐军东部南下拦截大军不得不放弃对尹除大军的拦截,改向西屏关,意图抢在尹除大军之前抵达,从路线距离上看,尹除大军仍占时间优势。” 邵平波目光盯向了西屏关,沉声徐徐道:“西屏关决不能有失,一旦再让秦军介入,三国大军一旦联手,我晋国大军难有胜算,怕是不得不撤,一切都白费了。而孤军深入的尹除大军也将身陷重围,难逃一劫!” 邵三省双手奉上消息,“大公子,掌柜的来了消息,是您想要的消息,密信我已经亲自译制出来了。” 一听“掌柜的”,邵平波立刻来了精神,迅速要了消息到手。 所谓“掌柜的”,正是二人私下给那位缥缈阁的神秘人取的称呼。 邵平波坐在了案后,将那好几页内容细细查看,纸上内容所述正是有关牛有道在圣境内的情况,对方已经梳理好了时间顺序和事件脉络给他。 在对纸上内容还没什么头绪的情况下,内容中的几个字眼令他神经反射性的瞳孔骤然一缩,死死盯住了“无量园”三个字,喉结耸动了一番,嘴中念念有词,“无量园?无量园?是那个禁物之地?进了无量园,无量园之前发生了大火…” 之后又快速翻看后面内容,发现从时间顺序上,之后牛有道未再有什么明显举动,好像闲得没事干似的。 凭他对牛有道的了解,牛有道是那种闲的没事干会到处瞎跑的人吗? 突然,他陡的从案后站起,失声道:“不好!那厮十有八九在打禁物的主意!” 邵三省不解,不知对方具体指哪个,迟疑道:“什么禁物?” 邵平波沉声咬牙道:“决不能让他得逞!立刻传消息给掌柜的,立刻请他来与我面谈,就说我有重大事情急需与他面见告知,让他务必尽快来见我。”见邵三省仍欲言又止,当即挥手喝斥,“不要废话,快!” “是!”邵三省领命,迅速离去。 邵平波又坐回了案后,捧着那几页纸仔细查看,反复梳理其中内容,希望能找出什么蛛丝马迹来。 好一阵后,邵三省又急匆匆而来,进来便道:“大公子,黑水台那边传来消息,西屏关出了点问题。” “怎么回事?”邵平波猛抬头急问,很是紧张。 局势到了这个地步,西屏关已乃战事关键中的重中之中,成了绝对的兵家必争之地,也关系到他蛰伏这么久后出山的将来和前途。胜了,他将能大展拳脚。败了,则说明他的计划不可行、不周到,晋国蒙受的这番损失他必将承担一定的责任,容不得任何闪失! 对他来说,目前已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 邵三省:“黑水台已派说客秘密联系上了西屏关守将陈长功,陈长功意动,几乎已经被说服。然就在不久前,陈长功的态度突然出现转变,竟手刃了黑水台派去的说客,将说客首级挂于旗杆之上向卫国朝廷明志,决意死守西屏关!” “根据黑水台的分析,与呼延无恨三万骁骑军击败五十万叛军名震天下脱不了干系。他应该是看到了呼延无恨出兵的威慑力,再加上秦军,觉得晋国没什么胜算!” “在这个基础上,尹除大军时间上占优势,可能会先期抵达西屏关,反倒成了劣势!” “如大公子所言,陈长功若遵卫国朝廷旨意将西屏关献于秦军的话,他谈不上功劳,恐黯然退场。” “可如今反倒不一样,在知道卫国必胜的情况下,他只要守住了西屏关,说是拿下了决定卫国命运的首功也不为过。” “五十万叛军被击溃,无法牵制齐国东线援军及时赶至西屏关,他最多只需死守几日便可,也许只需死守上一日便可,只要守到齐国主力援军赶到,尹除大军便很难再攻下西屏关,而后又有秦军主力来到,他这决定卫国命运的首功便到手了,前途将一片辉煌!” “叛国之将,背负骂名,遭天下人嗤笑,就算娶了陛下最宠爱的七公主又如何,哪怕荣华富贵不失,他一外人到了晋国,能得晋国重用吗?而只要拿下决定卫国命运的首功,其中利弊权衡不难做出抉择,这应该就是陈长功态度转变的关键!战场局势的变化,呼延无恨击败五十万叛军,命东线齐军直扑西屏关,改变了陈长功的态度!” 邵平波直接扔下了手中纸张,一把抢了对方手中消息查看。 边看手中消息,边对照地图上的几方进军态势,呼吸渐显沉重,脸色很难看。 之前一切都还顺风顺水,现在各方反击之下,倒霉事似乎扎堆着一起来了。 先是秦国那边,玄薇出手之下,打乱了对秦国那边的拖延计划,令秦国快速出兵了,增加了西屏关的压力。 之后费尽心血的齐国五十万叛军又被呼延无恨给一举剿灭了,再次增加了夺取西屏关的压力。 不久前又获悉了牛有道很有可能的要命企图。 如今西屏关守将陈长功那边又转了风向。 局势开始反转,一切的一切都在朝晋国不利的方向发展,他所有的心血很有可能要功亏一篑! “西屏关绝不能有失!”邵平波突然一拳砸在了地图上,拳头上砸出了血,在地图上沁出了血迹,可见这一拳之力道。 邵三省一脸为难道:“大公子,道理大家都知道,正因为如此,不想晋国得利的诸国几乎都暗中派出了修士协助西屏关的防守,加之西屏关地处险要,易守难攻。若没有陈长功的里应外合,就算尹除大军再彪悍,就算器云宗再怎么大力支持,也很难攻下西屏关。” “就算攻下了,尹除大军乃是孤军,暂无援军,又无补给,秦、齐大军联手攻击之下也很难守住。必须要得到陈长功的配合,必须尽量保留下西屏关的补给物资和防守器械等物,才能坚守啊!” 邵平波怒而回头,满脸狰狞道:“黑水台是干什么吃的?研究西屏关已久,对陈长功为人了若指掌,集晋国一国之力的黑水台居然拿不下区区一个陈长功,陛下要黑水台那群废物有何用?” 邵三省:“局势如此,大势之下,陈长功态度反复,黑水台又能奈何?就算杀了他也没用啊,卫国还会派出李长弓、王长弓去守。” “态度反复?我倒要看看他怎么反复!”邵平波一阵冷笑,忽厉声道:“传令黑水台,立刻安排我去卫国,我亲自去会会那个陈长功,我倒要看看他怎么蹦出我的手掌心!” “这…”邵三省相劝,“大公子,您亲自去是不是太危险了?” 邵平波喝道:“快去!” 第一一四四章 得胜归来 呼延威回京了,没办法,伤的不轻,不宜再随军奔波,得回来养伤。 针对叛军最后扫尾的事有他二哥呼延定,他在不在其实没什么关系。 宫中,见到得胜归来的女婿,齐皇昊云图很高兴,笑得嘴都有些合不拢。 “陛下是不知当时情况之危急,臣率五千骁骑军火速赶到,从叛军后路杀入……”呼延威将战时情况给讲的天花乱坠,那叫一个唾沫横飞。 别说昊云图,就连一旁的大内总管步寻也有些忍俊不禁。 步寻很清楚,皇帝笑得如此失态,不是因战事打赢了而笑,当然也有一些这方面的原因,打败了肯定笑不出来,真正让皇帝笑得失态的是呼延威的滑稽。 有些事情一听就知道呼延威带了吹嘘玄耀的成分,昊云图是什么人?当年争夺皇位时,那也是曾率军厮杀过的人,也曾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幸存者,有些话的真假自然一听就明白。 更何况,战场作战经过详情,皇帝这里早已得到密报,心里清楚的很。 呼延威依旧喋喋不休,步寻越听越是哭笑不得,发现这个呼延威跟他老子呼延无恨的沉稳比起来,简直判若两人,将来让这样的人执掌骁骑军,靠谱吗? 不过很显然,皇帝没打算戳破,反而听的饶有兴致的样子。 而皇帝最近的心情的确还不错,平叛成功,满朝上下,以及三大派给予的压力,迎刃而解! 呼延无恨抗旨之事,也成了昊云图口中和呼延无恨商量好的计策,呼延无恨需要台阶下,他昊云图也需要台阶下。 赢了,平叛成功,成了陛下英明! 连呼延定杀平叛统帅的事也兴不起什么浪来。 而此时的呼延威,说的兴起时,顺了皇帝的话,竟然当着昊云图的面宽衣解带,露出了背后的伤势给昊云图看。 昊云图走到呼延威跟前,看了看伤势,那的确是触目惊心,可见当时的确是差点丢了性命,这一点应该是不会有假的,这次的的确确是吃了苦头的。 “威儿浴血沙场,舍命作战,取得如此战果,的确不易,当重赏!”昊云图对步寻交代了一声,也算是下旨了。 “是!”步寻领命。 该怎么赏,他清楚知道皇帝已有打算,不仅仅是赏赐一些财物。 此战功很大一部分功劳,都要从呼延保、呼延定的身上切割出来,归到这个呼延家的小儿子身上。 除了呼延无恨之外,最大的功劳是要算到呼延威身上的。 也许不公平,可想必呼延家的人也不敢有什么多话。呼延家的人应该清楚,从呼延威娶了长公主的那天开始就应该知道,皇帝属意自己女婿当呼延家的继承人,要把呼延家和昊氏皇权牢牢绑在一起。 所以,呼延威需要军功! 皇帝还有事,不可能陪呼延威一直瞎扯下去,待呼延威告退后,皇帝脸上笑容不改,淡淡问了句,“你觉得朕这个女婿如何?比之他两个哥哥如何?” 这个让步寻如何评价,步寻犹豫了一下,又不好欺骗,只好折中笑道:“还是年轻了一点。” 昊云图懂他意思,指呼延威的能力肯定不如他两个哥哥,他又何尝不想那两位当中的是自己女婿,那么一切都好办的多,可是事情不顺,没办法。叹了声,“男人嘛,都有年轻的时候,他有的是机会历练。再说了,他不是还有两个哥哥帮衬嘛。当家的当家,打仗的打仗,各司其职也没什么不好的。” “是!”步寻笑着应了句。 呼延威未能及时出宫,从皇帝这一出来,就被一名太监拦下了,皇后派来的太监,请呼延威过去一见。 呼延威自然不能推辞,只能跟着去了。 一进皇后宫闱,太监们,宫女们,纷纷笑着行礼,都是同一句话,“恭迎将军得胜归来!” 这一路的恭维,令呼延威那叫一个飘飘然,走路都更有将军气势了。 入内见到皇后时,他老婆昊青青正陪在皇后身边,见礼是免不了的。皇后听说他受伤了,过问伤势也免不了。 “战场受伤乃寻常事,小伤,不值一提!”呼延威很男人的、很豪气的大手一挥,不过还是免不了吹嘘玄耀,接着话题一顺,“不过这次的确凶险,平叛大军怠战,逼得我三万骁骑军正面冲杀进五十万叛军之中,为不负皇恩,我只能拼死力战……” 吹嘘的那叫一个天花乱坠,那叫一个凶险万分,简直就是在万军丛中与死神搏命。 试想,三万冲杀五十万本就听着震撼,再加他这么一吹嘘,皇后娘娘都被他给吓得一惊一乍的,柔荑不时掩嘴,失声发出惊呼,的确是感受到了那惊心动魄的凶险。 就连昊青青也听的两眼发光,双手十指时而抓握,恨不得能亲临现场一般。 母女两个倒是不疑呼延威是在吹嘘,已经从皇帝那边听到了口风,说呼延威初次出征表现不错,胜过两个哥哥,立下了大功。 皇帝有意偏功,母女二人暂时不知,当真了! 待呼延威吹嘘完,昊青青忍不住兴奋问道:“你东杀十几个,西杀几十个,前前后后来回冲杀,一路砍瓜切菜一般,如此说来,你此战杀敌岂非上千?” 上千?呼延威想了下,略感心虚,发现自己似乎说的太过了些,敌军士兵自己倒是砍了几个,说杀了上千是不是有点过头了?不过他脸皮也厚,叹了声,“数不清了,当时真的杀红了眼,见到敌人就砍,刀刃都砍卷了。” 昊青青立刻兴奋道:“你那把刀呢?给我看看。” 呼延威干咳一声,“已经废了,不能再用了,扔了。” “看不出来呀!”昊青青挑眉,上下打量了一下呼延威,这次的呼延威倒是让她另眼相看了。 皇后叹道:“果真是将门虎子,有上将军风范!” 那看向女婿的眼神怎么看都透着“喜欢”二字,长相也许糙了些,可她一直都很满意的,哪怕没有这次的战功。 每次女儿和女婿闹了什么矛盾,她都是坚定站在女婿这边的。 想当初,获悉女儿要嫁的对象是呼延家的儿子,那真是把她给高兴坏了。 明眼人都知道,皇帝非要呼延家的儿子做女婿是什么用意。而呼延威成了皇帝女婿后又将意味着什么,呼延家将来的兵权将要捏在呼延威的手中。 呼延家乃国之柱石,手握兵马大权,不说对皇帝,哪怕是对齐国三大派,都有巨大的影响力。 皇后是有个儿子的,女儿嫁给了呼延家,对自己儿子意义重大,若能让呼延家松口表态,无论是皇帝和三大派都得认真考虑考虑。倘若呼延家能坚定支持自己儿子的话,只怕皇帝和三大派都没得太多选择。 试问这般情况下,皇后如何能不喜欢这个女婿?哪怕长的再不好看,她也得当宝对待! 呼延威突然谦虚了:“和家父比起来,末将不值一提。”不敢在自家老子的名望面前卖弄,回头传出去了,那军棍怕是吃不消。 正说话间,二皇子昊鸿来到,一见呼延威,立刻笑容满面交谈,热情攀附的样子。 皇后招呼延威来时,同时暗中通知了儿子,让儿子来和呼延威交流一下感情,昊鸿欣然前来。 然呼延威一见这位二皇子,立马收了轻狂,规矩的不像话,不管昊鸿如何热情,都始终保持着距离。 别的事情可以乱来,结交皇子的事却是被其父呼延无恨绷紧了弦的,那根红线从小就被耳提面命,连碰都不敢碰,否则非得被父亲给活活打死不可,吃过这亏,此禁忌已经成了他下意识的反应。 二皇子来了,他急着回去,这里也留不住了他。 离开此地时,皇后又代表个人给予赏赐,又是一笔重赏,同时命女儿一起陪着回去,命女儿好好照顾受伤的将军。 这次昊青青倒是痛快,其实想再听战场上的故事。 夫妻二人一钻进马车,昊青青就立马扒呼延威衣服,如此猴急把呼延威给吓到了。 之后才知是误会,昊青青只是想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在战场负伤了,想看看呼延威是不是吹牛。 待后背伤势一露出来,伤处的确吓人,昊青青“咦”了一声,满脸嫌弃,不过看呼延威眼神却有些不一样了,略有小小崇拜感。 呼延威察觉到了她的神色变化,顿时涌起一股男儿气概,视若轻伤,不屑着披回衣裳,“蚊子咬了一口而已!” 果然,昊青青眼神中的崇拜似乎又多了一点点。 …… “来了!” 一座山谷中,七派中有人喊了声,太叔山海等人皆抬头看去,只见降落的飞禽上闪落四人,牛有道为首。 这次,不但是秦观和柯定杰,连昆林树也一起跟着出来了。 见到天火教卢耀等人投来的目光,背负着鹰笼的昆林树沉默不语,回头看管落下的灰翅雕,回避。 “让诸位久等了。”牛有道朝众人乐呵呵拱手。 八派一起出来不方便,多少为了稍稍避嫌,牛有道之前吩咐七派陆续先出来了,约定了在此碰头。 等了这么久,也懒得废话了,太叔山海开门见山,直接问道:“究竟要带我们去哪,现在能告诉我们了吧?” 牛有道微笑着,轻飘飘吐出三个字来,“无量园!” “……”七派人员皆凝噎无语。 第一一四五章 该死的,终于还是来了!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万兽门长老安守贵确认着问道:“去无量园?去那个禁物所在地的无量园?” 牛有道:“难道这里还有几个无量园不成?” 不少人顿显不安,那地方太让人忌讳了,连九圣的弟子都唯恐避之不及,这上赶着往无量园闯,不是找麻烦么?这种麻烦一旦惹上了,可不是小麻烦。 别说他们,就连后面闻言的昆林树也很惊讶。 太叔山海面色凝重道:“牛有道,那地方不是我们该去的地方。” 牛有道:“有何不可?我们的督查身份,除圣地外,还有什么地方是不能去的?有规定我们不得去无量园吗?没有!圣尊给我们如此大的权限,就是知道缥缈阁势大,就是为了让我们行事方便。你们若是不敢去,那我自去便可,不过以后可别再说我什么甩开你们单干。你们自己记住了,不是我要单干,而是你们自己胆小怕事。” 各派长老互相交换着眼色,有人甚至在旁人耳边轻声嘀咕起来,皆有点怀疑这厮不会是故意搬出一座大家不敢爬的山出来,以此吓唬大家,好堵大家的口吧? 太叔山海狐疑道:“你真敢去无量园?” 牛有道:“太叔老儿,你这话说的,我有何不敢?我又不是没去过。” 众人惊讶,又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道:“你去过无量园?” 这下倒是轮到牛有道意外了,“你们不知道?” 众人互露询问眼神,显然都不知这事。 而牛有道还以为他们早知道这事,毕竟连他去冰雪圣地喝喜酒的事都知道,如今看来,无量园的确是让人比较忌讳,居然没有人对外谈及过他去无量园的事。 太叔山海狐疑道:“你什么时候去的?” 牛有道:“难道无量园外大火的事你们也没听说过?” 太叔山海:“这倒是听说过,和你有关系吗?” 牛有道:“话不能乱说,什么叫和我有关系?让不知情的人听了,还以为是我放的火。我的意思是,无量园那次大火来的蹊跷,正欲前往一查,恰逢缥缈阁掌令丁卫从外界归来要去无量园,我便跟随丁卫一起去了趟,也算是进无量园开了开眼界。不但是我,你们问问我紫金洞两名弟子,他们也跟着一起去了。” 秦观和柯定杰连连点头,表示的确如此。 众人面面相觑,估计应该不是假话,发现这厮胆子不小,居然真跑去过无量园。 太叔山海:“前些日子,你说什么事情查到了关键时刻,现在要去无量园,莫非所查之事和无量园有关?” 牛有道:“那次大火,我本就觉得蹊跷,去了无量园后,我以督查身份盘问了一些人,发现那场大火果然有问题,不是天灾,而是人祸。诸位也许不知火场情况…”他双手做了个比划,“火不是从一点燃起的,而是从无量园四周同时燃起,且火势一起便十分凶猛,且一时难以扑灭,这明显是有人在纵火!” 众人思索着他的话,万兽门长老安守贵问:“谁那么大胆子敢火烧无量园,目的何在?” 牛有道:“凶手不知,若是知道,恐怕早就被九圣给严惩了。至于目的,恐怕不难想象,我当时便怀疑有人在打无量果的主意。在无量园盘问了一些人后,我这怀疑越发强烈。奈何当时的情况,我不宜打草惊蛇,并未在无量园内久呆。离开无量园后,我一直在东奔西跑暗中查探,终于,被我发现了一些线索。” 什么线索?秦观和柯定杰相视一眼,心里嘀咕,我们怎么不知道? 然而牛长老经常扔下他们单独溜走,具体干了什么,是不是真发现了什么线索,他们还真不知道。 众人肃然,血神殿长老梅长红问:“什么线索?” 牛有道摇头:“现在还不能说。诸位,不要这种眼神,有些道理大家都懂,敢火烧无量园的人岂是一般人?没有真凭实据的话不能乱说,否则会惹祸上身,我此去无量园的目的就是要坐实我所查之线索,一旦坐实便可上报。” “这次招呼上诸位一起…我不妨说实话,不是老子乐善好施,想与大家分润功劳,而是我去过一趟无量园,里面的人太多,盘问问话的话,我人手不够,首先是不知要问到什么时候,其次是怕不能及时控制局面让人串供。” “诸位,只要这次能查证实据,我等便是大功一件,应该足以让我等渡过即将面对的‘不作为’之过。” “当然,诸位若不想去,我也不勉强。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在我查清实证之前,我刚才的话,你们不能对外走漏任何风声。走漏消息,打草惊蛇了,到时候你们也同样是罪责难逃。” 众人迟疑,太叔山海试着问道:“你真的找到了线索,确认此去能有所收获?” 牛有道:“太叔长老,你这不是废话吗?没有线索,没有把握的话,我敢擅闯无量园?” 众人想想也是,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地方。 太叔山海环顾众人,问道:“诸位意下如何?” 跑到无量园去查案,这可真不是小事,然而众人面面相觑一阵后,虽有些忐忑,却也找不到什么拒绝的理由。 最终一伙人,一起硬着头皮,跟着牛有道一起腾空而去了。 这也是牛有道意料之中的事情,事情虽突兀,但他也想不出这些人有什么理由不去…… 长途漫漫,飞跃千山万水,耗时颇多,一行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八只大型载人飞禽空中盘旋时,能看到下方火烧过的明显痕迹,涂炭之地已有新绿,但难掩大地火灾后的创伤。 无量园在什么位置,从什么地方进入,牛有道来过一次,可谓熟门熟路。 在他的指引下,八只灰翅雕陆续降落在了同一座小山坡上。 没看出无量园在哪,众人正四顾,牛有道已对着一个方向喝道:“八派督查人员,奉九圣旨意前来,速开阵门!” 无量园内,当值看门的正是敖丰和危野。 牛有道本就是算好了日子来的,就是要在敖丰当值这天前来行事。 见到牛有道来了,牌坊下的敖丰有些傻眼,竟一下来二十多人,他不禁暗问,牛有道想干什么?想打劫不成? 可想想又不可能,凭无量园的守卫力量,这二十多人跑来也兴不起什么浪来。 然而他已经意识到了牛有道的来者不善,也不会冒然前来,蓄谋已久的事恐怕就在今天。 该死的,终于还是来了!敖丰心惊肉跳,内心无比忐忑。 危野摇响了悬挂在牌坊侧旁的警钟,一队人闻讯而出。 一道淡蓝色的裂纹在虚空中扭曲出现,淡蓝裂纹扭曲中陡然膨胀,瞬间化作一只巨大的倒扣碗状波光涟漪。 倒扣的光波内,亭台楼阁呈现,那情形犹如在荒野中挤出来的,又似海市蜃楼。 阵门开启,一队人走出。 太叔山海等人面面相觑,发现大家所站位置没有偏差,正对阵门,由此可见牛有道的确是来过这里。 正因如此,确认了牛有道没有说假,大家心中略安。 为首者是个灰白头发的老头,目光冷冷扫了众人一眼,落在站在前头的牛有道身上,皱眉道:“牛有道?你又跑来作甚?这里不是你玩耍的地方,滚!” 此话越发让七派人员放心了,牛有道没说假话,的确来过。 牛有道面不改色沉声道:“不知阁下尊姓大名,难道要违抗九圣法旨不成?” 来人不肯报名,反而伸手索要,“圣尊法旨何在,拿来一验!” 牛有道:“我等乃九圣钦命圣境督查,莫非你不知道?” 灰白头发老头淡然道:“你的身份我略知一二,至于其他人…”目光一扫众人,“我不认识。” 牛有道伸手袖子里,摸出了缥缈阁颁发的督查人员身份证明文书,这东西也是为了他们行事方便而给。 晃了晃手里东西,牛有道对众人道:“诸位,把你们的督查身证都拿出来,接受验证。” 众人皆配合的很,纷纷掏出了自己的身份文书,老老实实拿在了手里等候检查。 灰白头发老头没急着验什么身份文书,冷冷道:“你们跑来干什么?” 牛有道:“无量园大火,事出蹊跷,特来追查!” 灰白头发老头,“无量园所处特殊,并未接到圣地通知,恕难从命!” 牛有道沉声道:“你想抗旨?” 灰白头发老头,“抗旨谈不上,你若执意要进入也行,要么去请明旨来给我验证,要么就等我传讯问问圣地的意见,看圣地愿不愿放你进入。” 态度很坚决的样子,牛有道算是领教了,这督查身份远没有丁卫的身份来得过硬,上次说进就进了,哪来这些阻碍。 牛有道的态度也很强硬,这次他非进去不可,语气冷厉道:“之所以没有请旨,是因为怕打草惊蛇,防范无量园内有人串供毁灭证据,所以圣地也不可能事先通知。” 灰白头发老头,“什么打草惊蛇,什么串供毁灭证据,我听不懂你啰里啰嗦些什么,要么照我的话做,要么给我滚,这里不是你们撒野的地方!”说罢转身挥手,就要领人返回关闭大阵入口。 牛有道怒喝:“给我站住!” 第一一四六章 非进不可 此话所含意味,令其他七派人员暗暗心惊头。 一向自恃在八派中高人一头的太叔山海到了这地方,也变得老实的很,谁敢这般强硬说话? 今天各派人员算是见识了这位紫金洞长老的大胆,自愧不如,不服都不行! 灰白发老头闻声止步,又慢慢转身看来,“我再说一次,这里不是你撒野的地方,立刻给我滚,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牛有道迈步逼近,“怎么个不客气法?你要对圣尊钦派督查人员动手不成?” 灰白发老头嘴角略抽,但态度依然强硬,“职责所在,无量园,任何人不得擅闯,擅闯者杀无赦!” 他不可能轻易放人进无量园,谁当值放人进入,一旦出事,当值者是要承担责任的,今天轮到无虚圣地的人当值,也就是他们。 牛有道:“好!我奉圣命督查,亦是职责所在,发现的一些问题不可能不闻不问,否则无法对圣尊交代。现在我问前辈几个问题,希望前辈能配合!只要前辈能说清楚,我立刻便走,绝不踏入无量园半步,大家互不为难,如何?” 灰白发老头略显犹豫,之后徐徐道:“能说的,我可以说,不能说的,我一个字都不会说!” “前辈是明白人。”牛有道拱了拱手,以示敬意,之后正色问道:“之前,无量园外发生了一场大火,请问前辈,那场大火是天灾还是人祸?” 灰白发老头默了一下,徐徐回道:“根据一些迹象显示,应该是人为纵火。” 牛有道立刻逼问:“什么人干的?” 灰白发老头,“这我如何知道?我若知道,早已上报,等不到你来问。” 牛有道:“为何纵火?” 灰白发老头,“不知何人纵火,自然不知为何纵火。” 牛有道:“难道前辈对纵火意图就没有任何猜测,没有做任何联想?” 灰白发老头:“无凭无据,瞎想有什么用?” 牛有道:“无凭无据?也就是说,前辈在怀疑什么,前辈可否将自己所怀疑的告诉我,以便我查证?” 灰白发老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说我不会瞎想。” 牛有道:“好!那我请教前辈,纵火之人的意图会不会有觊觎无量果的可能?” 灰白发老头沉默了,这次沉默的稍久才回,“不排除这方面的可能。” 牛有道:“前辈既知我,我之前来此查探过,想必前辈也知道。我之前来查探时发现,纵火范围很大,纵火点且不止一处,应该不止一人所为,而是多人同时纵火,是有组织的行动,不知我这观点前辈认同否?” 灰白发老头略颔首,但没把话说死,“有这可能。” 牛有道:“什么人敢在无量园纵火?而且还是有组织的行动。敢在无量园行此事,还能组织一批人手联手行事,此人在圣境内应该有一定势力,我这样认为,前辈认同否?” 灰白发老头下意识认真盯着牛有道的双眼看了看,这些道理似乎不用多问,各方应该都有所怀疑才对,不知这位步步逼问这个是什么意思,有点搞不懂头绪,还是那句话,“有这可能!” 牛有道:“我之前来过无量园,还曾找人盘问询查过此事,前辈可知晓?” 灰白发老头自然知道,他无虚圣地的人也被这位盘问过,哼了声,“知道又怎样?” 牛有道:“在无量园纵火,会不会是有人在打无量果的主意,我当时便怀疑这点。我带着此种怀疑,当时盘问了一些人,问话过程中,让我发现了一些疑点。离开无量园后,我四处东奔西跑,顺着这个疑点一路追查,终于让我摸到了一些端倪。放火应该只是掩饰,想惊动无量园内的人出来,无量园内还有人配合,意欲趁机将无量果给带出来,然而不知什么原因,未能得手!” 灰白发老头吃惊不小,“你说无量园内有内应?” 别说他了,一群同时出来此时正守在无量园门口的无虚圣地人员亦暗暗心惊不已。 太叔山海等人亦神色凝重了起来,终于明确了一些此来的目的,无量园内竟有内鬼,诸人感觉到了此行的责任重大! 牛有道:“根据我查到的一些线索,应该是这样。” 灰白发老头,“内应是谁?” 牛有道:“谁都有可能!在没有掌握真凭实据之前,我也不可能把怀疑对象告诉你,此事所牵涉到的人非同小可,你也可以想象,敢,且能组织人手在无量园纵火,得有多大的胆子和势力背景。不知前辈可曾听说过天下钱庄洪运法的死,死的蹊跷,竟能在事前严格保密的情况下死在抓捕之前,想想吧,细思极恐!这也是圣尊让各派成立督查的原因。” “洪运法的死,乃前车之鉴!一旦在未掌握真凭实据前走漏了风声,一切线索恐都将湮灭,恐怕再想找到证据就难了。这正是我等突兀来此的目的。” 说着挥手指向了八派人员,“圣境内,圣尊留有我等八派督查,我八派联手追查一件案子的事情还从未有过。这次,我八派倾巢而出,就是为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查清线索,不给幕后黑手斩断线索的机会!” “可前辈你!却从中作梗,竟拿着所谓的无量园规矩不惜违抗圣尊钦赐给我们的督查权力,蓄意拦截下我们!” “前辈非要阻拦,我们不可能硬闯。可前辈要知道,我们这次一来,幕后黑手不难猜测到我们的意图。” “我们可以离开,可这一走,意味着什么?已经打草惊蛇!我们一走,就意味着给幕后黑手时间,就意味着要断掉即将抓到手的线索!” “前辈,你蓄意拖延阻拦,是何居心?” 灰白发老头顿时怒道:“你怀疑我是内鬼不成?” 牛有道双手杵剑在身前,站的笔直,斩钉截铁,气势凛然道:“圣尊法旨,督查人员除九大圣地外,整个圣境内再无我等不可查之地,包括无量园在内,否则我上次何以进入?前辈这次不惜对抗圣尊法旨,行事有悖常理,行为极为异常,说是蓄意阻挠也不为过,我想不怀疑前辈都难!前辈行为种种,又如何能不让我怀疑?换了是前辈你,你会不会怀疑?” 抬一手,一手扶剑,一手指向了对方,“仅凭前辈眼前的不轨行为,我等现在就能将你拿下审问!” 灰白发老头怒喝:“谁敢?” 牛有道提剑抱拳向天,以示对九圣敬意,又一手指向门口众人,厉声道:“我等遵圣尊法旨行事,谁人敢挡!” 听了这席话,一群无虚圣地人员面面相觑,内心竟忐忑起来,对方真要抓人审问的话,他们一时间竟不知该不该拦。 灰白发老头那脸色,真是忽红忽白变幻不定,给气得竟不知该如何辩解好,咬牙切齿道:“信口雌黄,胡说八道!” 牛有道咄咄逼人,毫不相让,抑扬顿挫道:“我是不是胡说八道并不重要,前辈想的应该是回头该怎么跟圣尊解释清楚前辈今天的异常行为!” 什么叫强势?太叔山海等人算是见识了,至少换了他们是做不出来的,也不敢呐。 秦观和柯定杰暗暗咋舌,牛长老就是牛长老,就这气势,紫金洞何人能出其左右,只怕掌门也远不如也,就凭这气势,说是紫金洞第一人也不为过! 昆林树无语着,怔怔看着,清晰感受到了自己与牛有道的差距。 阵门口当值守门的危野也愣愣着看着。 敖丰神情偶有抽搐,心里暗骂,你妈的,这也能说出花来? 他算是服了牛有道,说的如此煞有其事的样子,若不是知道对方企图,连他怕是都要信了。 他算是看出来了,今天牛有道这厮是非进无量园不可了! 牛有道的坚决行为也越发让他意识到了,牛有道此来是非动手不可了,真能把树上果子给弄走吗? 事到临头,事情非同小可,他真的怕了,异常忐忑害怕。 心里更是暗骂,王八蛋,要动手事先也不打声招呼,突然就来了,害老子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灰白发老头已被说的心惊肉跳,开始觉得自己理直气壮的事,现在被这么一说,已是被说的有些心虚了,回头真有点不知该如何向圣尊解释,引起了圣尊的怀疑,能解释的清楚吗? 可就这样把人给放进去的话,让他面子上如何下得了台?他还是把牙一咬,死鸭子嘴硬道:“我该怎么解释,那是我的事,用不着你操心!” “请前辈以大局为重!”刚才还盛气凌人且咄咄逼人的牛有道突然软了,双手持剑抱拳,深鞠一躬后,恭恭敬敬,诚诚恳恳,苦口婆心的样子道:“前辈,我等督查之权乃九圣赐予,为何赐予如此权限,大家心知肚明。我等进无量园查证,并不违规,且合情合理!” “当然,我等也可以就此离去,可明知纵火之事有幕后黑手,明知线索实据即将到手,竟要眼睁睁看着打草惊蛇后断掉,竟要眼睁睁看着功亏一篑,竟要眼睁睁看着幕后黑手逍遥法外,如何能忍心?” 言毕又朝灰白发老头身后的一群无虚圣地人员拱手,痛声恳求道:“诸位,事急从权,还请诸位高抬贵手!” 门口,暗暗观察众人反应的敖丰心里嘀咕了一声,完了! 第一一四七章 隔离 他注意到了众人的犹豫神色,不放行就是不放行,一犹豫就很说明问题了。 敖丰的心态有点复杂,背地里明明是和牛有道一伙的,可就是不太情愿看到牛有道这样进无量园。 果然,无虚圣地人员交换眼色后,有人凑到灰白发老头身边,耳语嘀咕了几句什么。 灰白发老头看看身后众人的反应,自己也有了台阶下,似乎也有些不情愿的“嗯”了声。 耳语者当即代为说话,“牛有道,你既然把话说到了这个地步,我们若是不放你进去反倒成了我们的不是。也罢,看在圣尊钦赐尔等督查大权的份上,我们可以放你进去,不过丑话说在前面,你若是找不到什么证据,依然要承受代价!” 牛有道立马顺话承诺,拱手道:“若是找不到证据,愿受圣尊惩罚!” 耳语者:“除了圣尊,任何人进出此地都要接受检查。你既然来过,规矩想必清楚。” 牛有道配合着点头:“严格检查是应该的,这点要按无量园的规矩办,谁也不能违逆!”回头又吩咐各派人员,“按无量园的进出规矩,大家都配合点,接受检查。” 各派人员冒不出半个不同意见来,都老老实实点了点头,表示愿意配合。 耳语者挥手招呼了身后人员上前,准备开始检查。 牛有道第一个上前,接受搜身,手中剑直接被人拿走了,未得允许,不得带武器进入无量园内。 被搜了个彻底后,将他放了过去。 太叔山海等人则是先递交督查身份文书,先确认了督查身份,然后再接受严格的搜身检查。 刚搜查完几个,见余者陆续上前,灰白发老头突然出声了,“你们这一堆人,不会都想跑进去吧?” 牛有道:“自然不是。”抬手招呼了一下昆林树,“你留在外面,给大家看守坐骑。” 昆林树点头应下,各派驾驭飞禽的人立刻将操控飞禽的指铃都扔给了他看管。 灰白发老头有些无语,留下一个和这么多人都进去有什么区别,绷着一张脸道:“牛有道,进入的人是不是太多了点?” 牛有道拱手道:“前辈,人手少了不行,根据一些线索,待会儿盘问时,为了避免串供,要对一些怀疑对象及时进行隔离盘问。这次八派督查人员倾巢而出,也正是这个目的,否则犯不着都跑来。” 灰白发老头哼了声,便没再吭声了,显然是默许了,于是搜查继续。 最终,除了昆林树眼巴巴在外,其他所有人都进了无量园防护大阵内。 阵门关闭,波光涟漪荡动,整个无量园凭空消失在了昆林树的眼前,似乎凭空缩没了。 阵内人员看外界的情形依然如初,然而敖丰没心情看外面,紧盯着入内的牛有道。 牛有道却好像不认识他一般,未正眼去瞧他。 连半点暗示都没有得到的敖丰,心中各种念头,不知这位到底要闹哪样,为什么要今天这个日子来,难道不知他今天在当值?若知道的话,为何要今天来,难道动手时不需要找他索要先前送进来的东西? 跟着灰白发老头一起深入的牛有道忽出声道:“劳烦前辈交代下去,刚才门口对前辈所言,暂时不要对其他人泄露,以防范有心人提前准备。望前辈配合督查事宜。” 灰白发老头不冷不热道:“知道了。”回头问了声,“你们都听到了吗?” “是!”随行人员一起应了声。 八派督查人员如此阵容来到,惊动了九大圣地在无量园内的驻守人员,不少人露面张望。 事情搞的这么严重,要查内奸,灰白发老头总体来说还是配合的,到了这个地步不配合也不行了,谁不配合都有可能落下个做贼心虚的嫌疑。 牛有道要个办事的场合,灰白发老头直接将一行督查人员带到了议事大殿内,场所够宽敞。 一进入,牛有道立刻对其拱手道:“前辈,因之前我先向前辈透露了一些不该透露的事情,为了保密,我要暂时将前辈等人与其他人进行隔离。我见边上有空房间,准备暂将前辈等人隔离在那边屋里。稍后还要对前辈等人进行询问。这样做也是对前辈等人负责,万一有什么意外,也能洗脱前辈等人的嫌疑。希望前辈等人配合。” 灰白发老头冷哼一声,不过还是配合了,转身对自己的一群随行道:“还看什么,走吧。” 牛有道立刻对清月山庄的长老皇甫金道:“皇甫长老,派贵派两名弟子去看着,不许任何人接近看守之地,也不许任何人擅自和屋外人接触,发现任何异常,及时记下上报!” “好!”皇甫金点头,一脸的严肃认真,真正的当做了大事要事来办,当即对前来弟子吩咐道:“牛长老的话都听到了?速去照办,不得有任何懈怠!” “是!”两名弟子抱拳领命,迅速跑出,跟上了灰白发老头等人。 灰白发老头等人很自觉,自觉主动进了大殿边上的空房间,接受了暂时的监禁。 两名清月山庄弟子一人守住了门口,一人飞身到了屋顶,高度戒备着四周,防范任何人接近。 紧接着,秦观和柯定杰又出了大殿,奉牛长老的命令,去找另八家圣地驻守此地的负责执事。 殿内,牛有道面对各派长老,“诸位,从现在开始,对整个无量园人员的审查调度,由我来全面指挥,希望各派人员能暂时听从我的调遣。当然,若是觉得由我来指挥不合适,大家有异议也可以提出来,我们尽快商议,尽快解决,务必在今天之内拿到我们想要的结果。” 几位长老面面相觑,异议?对这里的情况什么都不知道,谁敢闭着眼睛接手瞎指挥? 换了平常,太叔山海肯定要抢这话语权,可今天,在无量园当家作主?还是算了吧,别肉没吃着惹一身的骚。 “你清楚情况,还是由你来吧。”太叔山海正儿八经谦虚了一回。 都没有异议,那牛有道就当仁不让了,时间紧急,他也不废话,“诸位,为了防止串供,现在首要的是对无量园内的人员进行隔离盘问。隔离事宜,我会来布置。人员隔离后,各派立刻对负责隔离的人员逐一进行查问审讯。” 太叔山海愕然:“牛有道,你开什么玩笑,让我们进行查问审讯?” 牛有道:“无量园内的人不少,你总不能让我紫金洞一家区区两三人审问吧?那得审到什么时候去?” “不是。”太叔山海摆手,“我们什么都不清楚,你让我们审问什么啊!从何问起啊?” “是啊!”众长老纷纷响应,纷纷有意见。 牛有道抬手打住,“诸位稍安勿躁,这个我自然是清楚的,也早已考虑到了。该审问什么,我已为诸位列好。第一,无量园外大火前,各人在什么位置,在干什么,务必问清楚;第二,问无量园大火时,或者大火前后,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第三,火起救火时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人员或者可疑迹象;第四,大火前后期间都有什么人进出无量园;第五,大火后各地必有人来盘查,什么人盘查,都盘问了些什么。就这些,大家记好,笔录要清晰留查。” 众人默记下了他提的要求后,天火教长老卢耀问道:“牛长老,问这些就行了?” 牛有道:“不错。” 太叔山海狐疑,“问这些就能找到线索证据?” 牛有道:“不错!诸位不要小看了这些问题,交叉盘问下,什么人老实交代了,什么人没有老实交代,回头一梳理,再根据我所掌握的线索一对比,某些人立马就得原形毕露。诸位,有问题的人肯定不会说老实话,懂我的意思吗?” 其实不是很理解,但又好像听懂了,关键不知牛有道到底掌握了什么线索。 众长老皆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太叔山海还回头问了一声门中两名弟子,“牛长老提的五条审问要点都记清了吗?” “记下了。”太叔寻和太叔立双双回应。 其他长老也都各自问门中弟子记下否,都不敢有疏忽,谨慎对待。 正这时,秦观和柯定杰把另八大圣地驻此的负责执事都给找来了,许每个人都带了名人手来。 八位执事进殿前,带来的人被止步在外,不让入内,只允许了八位执事进入。 八人入内,其中一位白发老头是牛有道第一次来见过的,对方也认识牛有道,进来扫了各派人员一眼后,立刻沉声道:“牛有道,你跑来干什么?” “奉圣尊法旨督查,正在查无量园大火之事……”牛有道把之前对无虚圣地执事所言之事又大概讲了下,表明已掌握线索,那场大火是有人在配合无量园内的内鬼盗取无量果,如今要揪出那个内鬼,要求众人配合。 盗取无量果?无量园内有内鬼?八位执事面面相觑,这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实在是那场大火来得蹊跷,若是为了掩护无量园内的内鬼行动,完全有可能! 获悉无虚圣地执事已经接受现实被隔离了,如今又要将他八人给隔离,八人略显沉默,没有意见,也就意味着默认接受了。 不过白发老头还是忍不住问了句,“连我们都要隔离,不知你们掌握了什么线索?” 牛有道:“前辈,什么线索,自会向圣尊禀报,目前不是你该问的,过问不该问的事情,对你没什么好处。不告诉前辈,也是为了前辈好,您说呢?” 第一一四八章 你负责偷东西 这话还真是体贴,对方明白话中意思,不该知道的过度打探的话会惹来说不清的嫌疑,闭嘴了。 见没什么意见,牛有道指向一侧,“那边好像还有间空房间,暂且委屈八位执事过去回避一下,稍后会有人找八位执事问话,届时还请八位前辈配合。” “另外,八位前辈带来的八位手下都在外面,刚才说的具体原因劳烦八位暂时保密,事情完成前不要再对其他人泄密。我们这边对九家的人进行询问,也需要九家的人配合,劳烦八位前辈叮嘱他们一声,让他们带领配合一下我们。” 太叔山城等人暗暗点头,发现牛有道对事态的调度控制井井有条,有条不紊,丝毫不乱,是做好了准备心中有数而来的,让他们匆忙接手的话,可能真会出乱子。 至少现在为止,他们完全相信了牛有道之前说来无量园的原因,现在要做的就是配合牛有道一起拿下那份大功劳! 见八人不吭声,默认了,牛有道又道:“卢长老,八位长老都是明事理的人,无须看得太紧,何况咱们人手也有限,派一名弟子去看着便可,不要让任何人接近。” 天火教长老卢耀嗯了声,挥手指了名弟子,示意将八人带去看管。 八位执事相视一眼,也没什么话说,转身默默离去。 没办法,牛有道已经把事情说的很清楚了,谁不配合的话,怕是免不了有嫌疑。 出了大殿,白发老头对外面等候的手下吩咐了一声,“督查人员奉圣尊法旨来查案,你们配合一下。” 其他七人也对各自手下微微点头,表示是这么个意思,八名手下面面相觑,不知出了什么事。 不过既然是查案,八名手下多少也有些猜测,近期无量园不时有圣地的人进进出出,所为的还不是同一件事。 之后,八位执事在八名手下眼睁睁注视下关进了一旁的房间内,门口有人把守是明摆着的。 搞定八位执事,牛有道立刻命人去关押无虚圣地执事的房间那边,从那边也要了个人手过来配合,九家的带路人算是凑齐了。 准备到位,牛有道立刻对七派人员进行布置,布置对整个无量园人员的隔离审查。 有九家人手的带领,传达的又是各位执事的意见,九家在此的驻守人员无人作乱,都老老实实配合了,顶多有人打探发生了什么事。 各处人员隔离在什么地方,在什么地方审问,牛有道对七派人员一一进行布置。 这已经是在他心中反复推演梳理了不知多少次的事情。 他亲自进来着手此事,是因为没办法假手他人,而他也进过无量园,对无量园内的环境有个大概的了解,加之敖丰提供的内部人员和内部防御情况。可以说,进行眼前的事,没人比他更了解无量园内的情况。 隔离之后,各派的逐一审讯也开始了。 无量园在岗人员的审讯,由牛有道的紫金洞负责,兼顾调配事宜。其他隔离人员的审问则交给了七派处理…… 守在大阵出口处的二人,眼睁睁看着隔离行事骚动后整个无量园归于了平静,平静的看不到任何人走动,气氛让人莫名感觉紧张。 牌坊下的危野问了声,“这阵势好像要出大事一般。先生,真的有内鬼吗?” 内鬼?敖丰很清楚,哪来什么内鬼,若非说有的话,那就是他自己。嘴上淡定道:“我哪知道,反正不关我们的事。” 话刚说完,秦观来了,来到后,对敖丰道:“敖先生,督查人员正在对整个无量园的人员进行审问,这里也不能例外,二位身在岗位,轮流接受询问,从敖先生开始。敖先生请跟我来。” 审问?审问个鬼!敖丰心里问候牛有道祖宗,表明上还是嗯了声,跟了离去。 现场剩下危野一人守着个牌坊,眼巴巴看着二人离去。 而在大阵外的不远处,也只有昆林树一人在荒山野岭守着八只赤猎雕,干等着。 无量园议事大殿内,被领到的敖丰独自进入,见到了独自在殿内负手背对观摩九圣雕塑的牛有道。 听到脚步声,牛有道回头一看,笑了,之后指了指罗列的九尊高大雕塑,“雕塑和九人本尊像吗?” 他见过罗秋,发现和罗秋本人还是挺像的,至于其他人不敢肯定,故而有此一问。 “都是对照本尊雕刻的,差不多。”敖丰走近回了句。 “哦!”牛有道点了点头,再次环顾九尊雕塑,要把九人样貌给记下,说不定以后有用。 见他不慌不忙的样子,敖丰有些沉不住气,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牛有道噘了噘嘴,转身,玩味着微笑道:“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我要干什么你还不清楚吗?” 果然是要行那事,敖丰低声急声道:“你疯了吧?事先也不跟我打个招呼,就这样冒然跑来,还单独把我给叫过来见你,你生怕别人不怀疑还是怎的?” 牛有道:“不要紧张!一切都安排好了,见你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不会惹人怀疑。目前,整个无量园都在我的控制之下,可供你从容行事。” “我?”敖丰指了指自己鼻子,心惊肉跳,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咬牙道:“你这个疯子,你不会真让我动手吧?” 牛有道:“你不动手谁动手?想要大家平安,动手时我得要有不在场的证明,我带来的所有人都得要有不在场的证明。我也可以制造你不在场的证明。待会儿,让你去把另一个看门人给替换过来时,就是向你发出的动手信号。另一个人一走,你立刻去动手,带上我给你的东西,把树上的给换掉。时间不多,动作要快!” 敖丰:“你疯了吧?九家的人驻守在果树附近,从各个角度盯着,我怎么靠近?” 牛有道:“我说了,无量园暂时已在我的控制中,让你动手的时候,你肯定是安全的,不会被人发现。我会把他们全部给调离,你尽管放心大胆的去干。” 敖丰有些抓狂,“我看你真的是疯了!你怎么把他们调离?” 牛有道:“事情没你想的那么复杂,也没那么困难,但一时间也跟你说不清楚。你只需明白一个道理,无量果的看护虽然守备森严,但制定的守护规则并非无懈可击,这世上也没有天衣无缝的规则。规则这东西,一旦被制定出来,就是最死板的东西,就是被人钻空子的。对付规则的最好办法,就是利用规则!” 敖丰:“你现在居然跟我讲大道理。你想过没有,要我动手,就必须将所有人全部调离才行。一旦将所有人全部调离,事后立刻会引起警觉。” 牛有道:“此事我会搞定,让你去做,就不会引起怀疑,我不会找死,你听我的照做便可!总之我负责想办法扫清障碍,你负责偷东西!” 偷?敖丰一脸腻味,这词怎么听怎么不舒服,当然现在也不是讲究这个的时候,急道:“就算你能搞定,那三只守护鸦将怎么办?我一旦接近,就会惊动它们,强取之下就要动手,一动手惹出动静,那就是找死。这大阵只有九位执事才有办法开启,引出了动静,阵门不开启,一时间休想攻破,咱们还跑的掉吗?就你那点人手,能是守护者的对手吗?你知道这边手上捏着多少天剑符吗?足以将你们轰成渣渣。” 牛有道:“废话!这点我岂能想不到,我给你的颅骨不是给你当玩具的,就是用来克制那三只守护鸦将的。那颅骨是三只鸦将的本命头骨,你只需要摆出颅骨让它们看到,三只鸦将在短时间内就会陷入神不守舍的状态,不会有任何反应,这就是你动手替换的好时机。” “……”敖丰一脸震惊,这厮居然找到了克制鸦将的办法,居然把鸦将生前的尸骸都给找到了,连乌常炼制鸦将时死者的骸骨都能找到,未免也太不可思议了,要不要这么夸张? 对了,他想到了牛有道之前让自己口述时画的鸦将现形后的样貌,立问:“你放火时画的画像就是为了找那个?你从哪弄来的它们本命颅骨?”他真的很好奇,发现这位未免也太神通广大了一点。 牛有道:“我从哪弄来的关你屁事?现在还有必要啰嗦这个吗?这个以后再跟你解释,先跟你交代正事要紧。” 敖丰:“不是,三只鸦将,你弄五颗颅骨给我是什么意思?” 这个,牛有道有必要交代一下,“那五颗颅骨是埋一块的,当时情况急,必须趁着事出后大阵频繁开启时把东西给你,便于你有更多的机会把东西给弄进来。我一时间没办法甄别出哪三颗是本命颅骨,不过肯定在其中。你偷取时,只需把五颗颅骨全部端出来摆上,效果是一样的,大可以放心!” 这事不是小事,出不得漏子,反复跟赵雄歌那边确认过的。 “还有。记住,把另一个看门的替换过来时,便是你动手的信号。另一个人一走,你立刻动手,从你的住处直奔目的地,不用拐弯抹角躲躲藏藏,那一带的人我都给你扫清了,都被我控制在了一块,不用担心被人发现。” s:谢新盟主“木劍”捧场支持。 第一一四九章 以彼之矛,攻彼之盾! 敖丰神情略有抽搐,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焉能不知这家伙带一群所谓的督查人员进来的目的,敢情是拿着九圣钦赐的督查身份来破九圣立下的无量园规则的。 以彼之矛,攻彼之盾!这厮还真能干的出来,果真如这厮所言:对付规则的最好办法,就是利用规则! 也是,若不倚仗这个身份,只怕连无量园都进不来,更别说控制其他人。 这真要被这厮得手了的话,九圣怕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也不知九圣知道真相后会作何感想。 敖丰问:“也就是说,八派督查人员跟你是一伙的,事后他们也要各得一份好处?” 牛有道:“你开什么玩笑,这种事情怎么可能让其他人知道?此事,目前这里只有我们两个知道。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八派那些人,你以为谁都敢做这事?我敢告诉他们吗?” 敖丰:“事发后,他们岂不是脱不了身?” 牛有道:“你现在还有闲心担心这个?有什么脱不了身的,只要事情顺利成功了,谁知道东西是什么时候被替换的?我入内查案的借口你之前在门口也听到了。” “……”敖丰一愣,旋即恍然大悟,无量园有内奸,意欲里应外合盗取无量果,东西很有可能是无量园大火时被内奸给替换的。不禁啧啧两声,发现果真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事情前前后后皆在这位的算计之中。 然转瞬又想到一个问题,“你拿着这个借口进来,回头得不到结果,你怎么交差?” 牛有道:“这个你就不要担心了,我自己的性命自己会爱惜,自有办法应对。” 敖丰:“我能不担心吗?牵涉到我自己的小命,我能不问清楚吗?” 牛有道:“时间不多了,不要废话太远。你现在要记住的是,你动手的时间最多只有一刻的时间,一旦接到信号,必须要以最快的时间动手。” 敖丰一惊道:“只有一刻的时间?” 牛有道:“那你还想要多久?要半个时辰还是一个时辰?或是给你半天的时间?你觉得现实吗?我只能给你一刻的时间。替换十二颗果子,费不了多大的事,一刻时间足够了。” “我说,你不会是把我给你的东西藏的太麻烦,启出来不易吧?若真如此,你趁现在有时间立刻先把东西给启出来。” 敖丰:“那倒没有,那东西我敢在无量园内到处乱藏吗?东西就藏在我住的地方,随时可以取出来。” 牛有道:“那就没问题了,一刻时间足以。东西你看到了,接口位置我都给你设置好了,挂上去很容易。果子一摘下来,替换的东西立刻原位接上,记住,一定要接在原来的位置。” 敖丰:“这个不用你交代。” 牛有道:“还有一点,你动作必须尽快,鸦将生前颅骨究竟能影响鸦将多久,没有固定时间,各种不确定因素都可能存在。敖先生,宁愿东西无法到手,也不能为了东西把命给丢了。保住自己为首要,东西得不到下次还可以再想办法,性命丢了可就再也没机会了。总之,一旦发现不对,立刻收手撤离,千万不要贪心!” 敖丰一惊一乍道:“你不能确定能影响多久?这么没把握的事,如此危险的事,你他妈的也敢让我去做?” 这点上,牛有道也跟赵雄歌那边沟通过,鸦将刚炼制出来的时候,本命骸骨对鸦将的影响越大,影响的时间越长久,这已经过了十多年的骸骨,影响虽还有,可究竟能影响多久连赵雄歌自己也说不出一个确定来,只知应该能影响一会儿。 牛有道:“到了这个地步,你跟我前怕狼后怕虎的,你想怎样?事情没你想的那么可怕,虽不能确定能影响多久,但失去影响前,你是能察觉到异常的,一旦察觉到异常立刻收手撤离,不会有任何问题!敖先生,我现在不可能害你,害了你对我没好处。” 那倒也是,敖丰默了默,问:“东西到手后,我怎么出去?” 牛有道:“只要一切顺利,就不会被发现端倪。你每年不是有一趟假期么,顺其自然出去便可。” 敖丰:“东西到手了,我能分多少?” 牛有道:“分什么分?拿你应得的便是,我也没必要糊弄你,你只能得一颗!” 敖丰怒道:“我冒这么大的风险,干了这么多,你只给我一颗?” 牛有道:“那你还想要多少?离开了这里后,相当长的一段时期内,你还能露面吗?你别忘了,你还要去狐族那边安身躲藏,无偿提供的修炼资源还要经狐族那边给你,你身上留一堆想干什么,想给自己招祸吗?一颗就足以成就你,能达到自己的目的就够了,你要那么多干什么?” “我问你,你有自己的势力吗?你想揣着一堆东西自己单枪匹马对抗九圣不成?你搞的赢他们吗?我们都只需要一颗就够了,剩下的都要给其他人。今天这事能成,不是你我就行的,背后还有其他人在默默付出,后续还得有人想办法为你提供突破的修炼资源,你总不会认为吞颗果子就能万事大吉吧?其中的道理还要我多说吗?” “东西还没到手呢,你不会现在就跟我来个分赃不均吧?敖先生,糊弄你的话我不说,一颗,只能给你一颗,多一颗都不行,没有商量的余地!” 敖丰一脸腻味,他今天算是领教了,发现这厮怎么说都有道理。 不过话又说回来,就一颗的明确态度,反倒让他安心不少。当然,总不能做埋头苦干的老黄牛,多少要表达一些不满,以彰显自己的付出,“唉,一旦干了这事,我就算是彻底叛出师门了。”回头看向了督无虚的雕塑。 “诶!”牛有道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将他视线扯了回来,“少跟我来这套,你那什么破师门,对下面弟子像割韭菜似的,割了一茬又一茬,长久以来,轮到你们师徒是第几代了?早就想反,没那实力不敢反是真!真有那诚意,当初在荒泽死地背着师门杀人越货算怎么回事,现在突然良心发现了?” 这话说的一点情面都没留,敖丰冒出一句,“我迟早要被你害死!” 牛有道:“都在玩命,少说那没用的矫情话,说正事要紧,还有些细节要交代你,否则回头查起来对不上,你难以脱身……” 无虚楼,无量果树周围分布的九栋轮值驻守阁楼之一。 柯定杰来了,在之前预留的一名无虚圣地人员的陪同下来到,预留者都是各家执事的心腹。 在柯定杰的要求下,从阁楼后面进的,没有从正门进,这也是牛有道的要求,不想被另八家发现。 两人一到,阁楼内的三人立刻都露面了,一名带班领头的汉子沉声问执事心腹:“他是什么人,你怎么带这来了?外面刚才一顿闹腾,出什么事了?” 他们之前发现动静,很想看看是怎么回事,奈何职责所在,不能擅离职守。 执事心腹颇无奈,“圣尊派来的督查人员,要请你们去问话。” 领头汉子皱眉道:“问话?问什么?我们正当值,不能走开!” 柯定杰立刻插话道:“奉圣尊法旨,督查无量园纵火一案,所有人都必须接受调查,不得有任何一个漏过。” 领头汉子:“我等职责所在,不得擅离职守,恕难从命。” 柯定杰:“纵火一案,纵火不是目的,有人觊觎无量果才是根本原因,根据掌握的线索,无量园内有内奸与外界里应外合。换句话说,受命看守无量果的人嫌疑最大,谁都可以不查,唯独你们,不得不查!” 他哪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这都是按了牛长老的吩咐。 牛长老的本事他是见识过的,这次是要追随牛长老办大案的,一开始他和秦观可谓底气十足,然而牛长老开始了眼前的布置后,他们渐渐感到有些不对劲了,怎么感觉长老是要把看守果子的人给调离? 值守的三人面面相觑,领头汉子皱眉道:“我等不可擅离职守,是否要先请示一下执事?” 柯定杰:“你们执事现在不能擅自和其他人接触。” 领头汉子沉声道:“什么意思?” 执事心腹叹道:“执事暂时已经被督查人员隔离控制了。” 连执事都被控制了?领头汉子一愣,“可我们不能擅自离开啊,我们走了,看守任务怎么办?”回头指了下无量果树方向。 柯定杰:“你们三个现在扔下了看守任务一起见我,不也没事?放心,暂时少了你们也不会有事,我们督查人员也知轻重,九家轮流着来,暂少一家不会影响看守任务。” 领头汉子当即看向执事心腹,貌似征求意见。 执事心腹微微点头,“执事让配合督查。” 领头汉子,“那我先去跟其他几家打声招呼。” 柯定杰当即伸手一拦,“不行!在事情真相没有查明前,所有看守无量果的人都有嫌疑,任何人都不得串供。先生,我劝你还是不要背上串供嫌疑的好,否则会很麻烦的。” 转而伸手相请,“从后门走,暂时不能让其他值守人员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轮到他们头上自然会让他们知道。” 第一一五零章 成功盗取 被逼到了这个地步,也没得选择,无虚楼内的三人只好从命,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背着其他八家离开了。 与此同时,秦观带着另一位执事心腹,从另一个方向去了另一栋阁楼内。 柯定杰将人带到了就近的审讯地点,器云宗控制的审讯地点。 一见太叔山海,便拱手道:“太叔长老,这三位是负责无量果值守的人,也是嫌疑最大的人员之一。考虑到他们的值守任务不宜耽搁,牛长老让转告,让这边先审他们。” 太叔山海皱眉,“各处值守点的审问不是你们紫金洞负责吗?” 柯定杰:“之前考虑不周,后发现这些人当值的地方比较特殊,不能耽搁太久。” 也是,太叔山海嗯了声,“交给我吧。” “有劳!”柯定杰拱手谢过。 再见到牛长老时,秦观带来了大元楼的三名值守人员。 大殿内,牛有道坐在案旁,提笔录取敖丰的口供。 秦观让来人稍等,入内到案旁禀报,“长老,大元楼的人带来了。” 牛有道低声问了句,“多出的一家呢?” 秦观:“按长老的吩咐,能者多劳,也交给了器云宗。” 牛有道嗯了声,搁笔了,对接受询问的敖丰道:“好了,你先回去值守,让另一个值守人员过来。”同时给了个眼色。 敖丰又是一阵心惊肉跳,知道自己可以动手了! 他没多说什么,就这样转身走了,经过大殿门口时,与大元楼三名值守人员互相打量了一下。 离开此地,敖丰直奔大阵出口位置,见到了牌坊下的危野,提了声,“去议事大殿,轮到你去接受问话了。” 危野略显不安,“先生,都问了些什么?” 敖丰叹道:“交代了,不能说,被问了什么一个字都不许对其他人泄露,否则是给自己惹麻烦。去吧!” “唉!那一场火后,无量园这清净地几乎就没消停过。”危野叹了声,拱了拱手告辞,走了。 待到对方身影消失了,敖丰看了看四周,难以自控的,心跳开始加速了。 确认四周无人看见,考虑到时间有限,忐忑之下牙一咬,硬着头皮迅速离去,抛弃了值守责任,直奔自己的住地。 一回到自己住地,迅速关门,挪开了墙角的柜子,启开地砖,挖出了埋藏在地下的东西。 将物品迅速检查一番,确认无误,直接一个包裹打包了,快速出门。 东西比较多,没办法隐藏,外人是无法想象他此时公然提着一个大包裹的心情的,压力真是山一般的大,手上提了座山似的。 他在无量园多年,之前的多年来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居然能这么大胆,此时自己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越是接近目的地,紧张的心情越发难以自控,一路东张西望不停。 九家分区域驻守,他住的地方自然离无虚楼最近。 走到无虚楼旁,他忽然停下了,四处一阵张望,突在墙角放下手里的东西,闪身翻进了无虚楼内。 之前看到了大元楼的值守人员,他依然有所担心,担心是否真的把九家的人都调走了。 无虚楼内快速钻了几个来回,没发现人影,果然被调离了,这才放心不少,迅速回到进来前的原位,提上了包裹直冲那棵被严密防守的无量果树。 几点红光盯来,树上的三只鸦将警惕性很高,已是骤然向来者盯来。 尽管紧张害怕不已,但敖丰办事还是果断的,不出手则已,一出手毫不拖泥带水。 伏低身形贴地面掠来之际,包裹袋口一扯,施法之下,五颗骷髅头唰唰飞出,横空一排漂浮。 双足落地之际,把他吓得够呛,三只鸦将目中红光暴涨,欲振翅,身上已有雾化出的黑雾浮现。 庆幸的是,进一步的状况并未发生,三只鸦将保持着这份态势。 他紧盯三只鸦将的反应,双方略有僵持之后,三只鸦将欲振翅的动作在不知不觉中收敛了,眼中红光亦渐渐收敛,雾化的黑雾亦慢慢收回了体内。 能感觉到,五只骷髅头已经吸引住了三只鸦将。 敖丰虚推的手掌缓缓下压,五只骷髅头慢慢落在了地上成一排,而三只鸦将依然如同定住了一般,一动不动。 敖丰尝试着左右走动了两步,三只鸦将还是没反应,果真陷入了魂不守舍的状态一般。 时间耽误不起,敖丰快速扫了四周一眼,没发现异常,一个闪身而出,直接蹿入了果树树冠中,伸手抓了一颗散发灵性光泽的无量果,抢时间来不及细看,抓住便拽。 一试手才知,果枝韧性很强,居然难以拽下,遂强行施法,切落手中后便直接塞入了怀里。 此时的他,无比的紧张,无比的害怕,外人是无法想象他此时的心情的,面红耳赤,呼吸急促。 包裹里一颗假货掏出,对应插口,插入之际略有“咔”一声,里面的卡榫卡住了果枝断口。 他伸手拽着试了试,很牢靠,犹如长在了上面一般,看不出什么异常端倪。 又迅速观察了一下四周,身形一闪,又奔下一颗去了。 已经摘了一颗后,反倒坦然了不少,偷一颗也是偷,偷两颗也是偷,和全部偷了有什么区别吗? 真正到了位的话,摘取置换反倒很简单,事情往往是前期的准备很复杂费事,真正的麻烦在摘取前后。 对一个修士来说,摘十二颗果子不费事,很快,十二颗果子全部鼓鼓囊囊在了敖丰的怀里。 全部得手,再次迅速看了下四周,一个闪身而出。 飞出树冠,掠过地面之际,横手一扫,五颗不敢留下的骷髅头瞬间全部收归包裹内。 足尖地面一点,箭一般射走了,连头都不敢回。 闪身躲在了无虚楼墙角后,他才悄悄冒头,睁开法眼回看动静。 树上的三只鸦将似乎此时才恍过神来,一只只摇了摇脑袋,东张西望着,停留在原位,没有多余举动。 转身靠墙,“呼”敖丰闭着眼长呼出一口气来。 再睁眼,扭头便走,快速离去,快速回到了自己的住地房间。 关门,急匆匆到了墙角地坑前,口袋里的五颗骷髅头抖落坑内,一掌下压,咯嘣,五颗骷髅头脆崩成了粉尘。 之后迅速培土掩埋,彻底毁尸灭迹了,再也不用因为家里藏了这五颗东西而每日里提心吊胆担心被发现了。 恢复地砖,柜子重新推回原位,又快速走到榻旁,将怀里鼓鼓囊囊的十二颗果子掏出。 看着眼前这十二颗散发灵性红光的东西,他有种错觉感,感觉还是那十二颗假货藏在自己家里。 实在是他自己都有些难以置信,刚刚不久前还是十二颗假的,转眼就变成真的了?就这样轻易得手了? 他的亲身经历告诉他,没错,是真的,是他刚刚亲手摘下来的真的,假不了。 拿起一颗闻闻,还有其特有的芬芳气味。 是真的!这一瞬间他内心是狂喜的,天下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如今居然在他手里,居然全部落在了他的手里。 然而兴奋狂喜是暂时的,随之而来的恐惧告诉自己,有些东西虽然得到了,可也得有命享受才成。 这玩意又不是一口啃了就有用的。 无尽的后怕感袭来,令惶恐不安的他迅速一扯黑口袋,将十二颗果子给装了,衣衫下摆一掀,直接将东西挂在了裆下,再次转身,快速离开了住地…… 牛有道正在大殿内问话大元楼值守人员。 柯定杰突然入内,走到牛有道身边,低声嘀咕道:“长老,冒头了。” 牛有道不动声色的继续问了被询问人几个问题,提笔写下几个字收尾后,起身了,吩咐把分别问话的三人都叫了过来,“就到这吧,你们值守的地方比较特殊,不宜耽误太久,都先回去吧。” “不过有一点你们记住了。在事情真相未查明前,你们还在隔离状态,暂时还不能与其他人接触,纯粹是考虑到你们值守的特殊性,故而不另行隔离。暂时不能对其他人泄露自己被问话的内容,一旦发现,将不得不怀疑你们的企图,明白吗?” “明白。”三人无奈着叹了声,都清楚自己是清白的,然而这世上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牛有道:“怎么来的,怎么回,途中不许和任何人接触,不许和任何人做出任何暗示。督查人员人手有限,不可能一直跟着你们,你们所在的地方特殊,督查人员也不宜逗留,回去后你们三个互相监督,一切待圣尊做出最后裁决,此事才算了。好了,回吧。” 三人勉为其难的拱了拱手,就此离去。 目送一阵的牛有道转身,踱步到了隔壁偏殿门口,看了眼,里面,秦观正在审问危野。 牛有道转身而回,招了下手,待柯定杰附耳过来,低声叮嘱道:“你去协助秦观审问,一直找话审下去,我不回来,没我的吩咐不能停。” “是!”柯定杰应下,转身进了偏殿内。 牛有道就此离开大殿,直奔附近的一座屋宇内。 敖丰正在屋内焦虑徘徊着,突来的脚步声把他惊的够呛,他此时就是一只惊弓之鸟,见来者是牛有道,手抚胸口,如释重负一般。 牛有道凑近便问:“得手没有?” 敖丰扫了四周一眼,衣衫下摆一掀,裆下捞出一只黑口袋来。 第一一五一章 脱身之忧 摘下,拎出,手拍了拍袋里的东西,神神秘秘不说话,暗示东西到手,在这里。 牛有道两眼放光,“吓我一跳,两手空空,还以为你失手了,藏裆下干嘛,我说了人被我控制了,直来直往都没关系。” 敖丰:“我害怕呀,有两片布遮一遮能让我心安些行不行?” “呵,我看你是裆下藏东西藏习惯了。这个时候你光明正大提着东西走动反而没事,让人发现裆下藏了东西反而惹人怀疑。”牛有道嘴里说着,眼睛里兴奋着,伸手就要去拿口袋。 敖丰推手一挡,拎着的东西往后一缩。 牛有道眉头竖起,“什么意思?” 敖丰:“你不会过河拆桥吧?” 牛有道:“我拆什么桥?把桥拆了,东西怎么弄出去?出去还要被搜身的,东西还得你弄出去,你想什么呢?” 敖丰只是担心,本就是行不轨之事,黑吃黑太正常了,然而对方的话说的有道理,没了他,对方没办法把东西给弄出去。手中东西送出,干笑一声,“太紧张了,开个玩笑放松一下。” “紧张个屁,我看你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牛有道怪怨着,一把将黑口袋夺到了手。 袋口一松,立刻有微微红光泛出,从袋口张眼往里窥探,果然有一堆果子。 真的还是假的当然要确认一下,牛有道伸手掏了一个出来,放鼻子前闻了闻,顿时笑眯眯,“不错不错。” 其实不用闻,一入手就知真假,真东西和假东西虽然相似,但手感完全是两样的。 东西放回,口袋扎好,扔回给了敖丰,东张西望着。 抱着黑口袋的敖丰有些好奇道:“你难道就一点都不紧张害怕?我看你没一点紧张的意思。” 牛有道:“事都做了,紧张害怕有用吗?” 敖丰竖起一根大拇指,“兄弟,你才是真正的狠人,天生就是干坏事的料,一路干下来都是面不改色,就没见你忌惮过。我不行,干点坏事就心惊肉跳,跟你比起来,我算是白白痴长于你。” 牛有道:“你把舌头捋顺了说,什么叫干坏事?天下苦九圣久矣,咱们这是替天行道好不好?仰不愧天,俯不愧地,心中无愧,鬼神辟易,何惧之有?” 敖丰乐了,“对对对,说的好,是替天行道。” “等着。”牛有道扔下话就走了。 敖丰一愣,不知让自己等什么,总之抱着东西站这里有点没安全感,一撩衣衫下摆,又把口袋往裆下藏了。 也没等一会儿,牛有道不知从哪弄了块长柱状石头来,当着敖丰的面,五指成爪,扣在石头面上施法车转。 五爪下,一块圆形石面螺旋状升起,带着螺纹口子摘下。 继而伸手再探入石头缺口内,再次施法抨击石头内部,立见粉尘跌宕而出,在地上堆了一小堆。 敖丰看明白了,这是掏空了石头藏东西用的,把东西给送出去怕还是要他用那招。 “东西呢?”牛有道单手索要。 敖丰一掀下摆,裆下再次拎出黑口袋,配合着掏出一个个果子往石头洞眼里塞。 两人凑在一起鬼鬼祟祟还不时东张西望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没在干好事。 果子全部塞进去了,牛有道又施法吸附起地上的石头粉尘,注入石头内部,充斥内部空隙,避免东西在里面晃荡。 填充实了,螺口石块拿来,旋入石头缺口,填平再将表面略加打磨,最后抓把土在表面摩擦做旧一番,转瞬将一块完整的石头恢复的天衣无缝。 看似简单的把戏,却令敖丰啧啧道:“行云流水,干净利落,真是好手艺,一看就知道是有经验的人,这种事情你没少干吧?” “雕虫小技,不值一提。”牛有道自谦一句,抱着石头仔细闻了闻,确认闻不到了任何果子的气味,方顺手将石头扔给了对方,“待会儿我这一行离开无量园的时候,你趁机用老办法,再把东西给置放在大阵门口,天黑后,戌时过半,狐族会准时来取,你以老办法做好掩护。” 敖丰怔住,旋即露出又惊又怒表情,“东西让你们带走了,我怎么办?我一时间又没办法出去,你们东西到手了,回头过河拆桥,我找谁去?” 牛有道:“江湖走马,盗亦有道,义字当头,我不会让帮过我的人说我一个‘不’字!我扛的是义字旗,旗下聚的是义气之人,义利之下绝不会言而无信,此乃我立足之本,你大可放心!荒泽死地你为我作证的老地方,有狐族的人在那边接应你,你只要出去了,直接奔那地方去,不管什么时候到,随时有狐族接应,绝不食言!” 敖丰抱紧了手上石头,“我说牛有道,你别跟我讲这些没用的,我冒这么大的风险,等于豁出了性命,你现在却跟我来这套,红口白牙的,我凭什么相信你?” 牛有道:“现在不把东西给弄出去,留在无量园内找死吗?只有东西出去了,哪怕发现了树上东西是假的,一时间也查不到你头上,再不济也是怀疑我干的。一旦发现东西被动了手脚,无量园内必刮地三尺的搜查,无量园这么大点地方,东西藏的住吗?必然会被搜出来。” “一旦被搜出来,你想过后果没有?摆明了无量园内还有人要有后续送出动作,摆明了还有内奸,就算你死不承认,到时候,只要查不出是谁,九圣会怎么做,你可以想象,宁可杀错也不会放过,无量园内的人一个都别想活!” “只有东西出去了,你才会更加安全。我带人进入无量园大肆查证,动静不小,会不会惹出怀疑谁也不知道,之后谁也不敢保证会不会有人接近果子亲手查验,东西现在不送出去,后面很有可能就送不出去了。你我这么久的一番心血很有可能就白费了。” “现在,你的老办法,再加上我离开时想办法吸引大家的注意,为你做掩护,是东西安全出去的最佳掩护时机。” “东西现在出去了,有鸦将守着,乌常不在,他们是没办法接近验证的,若强行,鸦将会毁了无量果,谁也担不起那个责任。就算之后发现树上有假,只要无量园内搜不出什么,他们严查我们此行的进出,会认为这次是没办法带出去的,才会更加怀疑是那次大火时人员纷乱进出来不及仔细搜查进出人员才被人做了手脚。” “届时谁的嫌疑最大?必然是当天轮值看守无量果的人,没那些人的配合,没人有办法盗取果子。” “东西今天必须出去,出去了,你才能安全。” 敖丰悲愤道:“真要发现果子没了,恐怕无量园内的所有人都会被控制住!你得了东西跑了,我却被扣住了,你可以躲在荒泽死地高枕无忧,我怎么办?” 牛有道沉声道:“你现在跟我讲这个?事情一开始,你就清楚,你是没办法及时出去的,你此举必然是要承担风险的。” “你之前还奇怪我那五颗颅骨是怎么弄来的,乌常经手的东西,凭我怎么可能弄到手,你想也能想到,这圣境内必然有人帮我。就算帮我的人没办法救你,只要东西出去了,只要你暂时安全,就算你被扣住了,我也可以凭借无量果的诱惑,找人把你给捞出来!无量果的诱惑力有多大,你应该很清楚!” “敖先生,还是那句话,东西出去了,你才能安全!” “你口舌之利,我今天算是领教了!”敖丰愤恨一声,抱着石头不放,“你别跟我扯远了,我现在要问的是,你得了东西过河拆桥怎么办?” 牛有道:“你大可放心,你完全可以留一后手。你离开无量园后可设置在外,你抵达荒泽死地后,若是得不到你想要的东西,你的后手就会爆出,会揭开我的一切,九圣全力追捕之下,我得到了东西也难以安生。你若得到了你想要的,立刻告知地点,我会派人去销毁。” “你知道的,事情太快爆出的话,十二颗果子没时间和机会发挥作用,对我没任何好处。这样,如何?” 敖丰沉默了…… 大元楼,三名大元圣地人员回来了,站在楼上眺望那棵果树,一切正常。 领班者左右环顾,发现附近无双楼内也有人冒头了,想过去打声招呼,然而想到审讯后的叮嘱,为了避免有私通串供的嫌疑,只能是作罢,一声叹,有内奸?也不知那场大火会烧出多大的事来。 九楼守卫人员都陆续回到了值守地,一个个心情郁郁,一场大火令无量园至今不得消停。 临近傍晚时分,审查事宜全部完成了,被隔离人员全部都放开了,各归各地。 九大执事一恢复自由,听说连守护果子的值守人员也被审查了,几乎都第一时间赶赴了值守地查看。 一靠近,三只鸦将形似妖魔,雾化人形守护,令众人不敢逾越。 众人没有逾越,却绕着圈清点了遍,发现果子完好无损都在,都松了口气。 想想也是多虑了,有这三只不近人情是非的鸦将守着,应该也出不了什么事,有事的话,无量园这么大点的地方,动静不可能瞒过他们。 回头一问值守人员,获悉是轮流叫去审问的,觉得牛有道还算知些轻重。 九大执事碰头后又联袂赶赴议事大殿找牛有道。 s:有事耽搁,回来晚了,下一章今天不会缺。 第一一五二章 窒息 议事大殿内,收拢理顺了口供的几派人员都来了,各抱一堆口供。 “口供都带来了,一个不落,你清点下吧。”走到牛有道跟前的太叔山海挥手示意门下弟子把东西抱过来。 牛有道摆手,“大家同气连枝,我没什么不放心的,不用清点了。” 太叔山海:“不清点也要交给你啊!” 牛有道:“大家各自分担一下吧,我飞禽上本就多个人,再带这么一堆东西不方便。何况上面记载的东西所牵涉非同小可,东西放一家手上也不安全。” 众人想想也是,就此作罢,各派命各自门人把东西给收好。 外面一阵脚步声传来,九大执事悉数来到,大步入殿后,那灰白发老头沉声道:“牛有道,折腾了这么久,可查出实据?我丑话可是说在了前面,你这次闯入,若给不出交代,我是不会轻易罢休的!” 牛有道自有应对,指了指各派手上抱的东西,“这么多东西一下也看不完,待我看完自有交代。别说你要交代,我此来无量园,圣尊那边也必然要我给出交代,给不出交代,不劳前辈自己,圣尊那一关我就过不去。诸位放心,定有交代,我不会跟自己过不去。” 灰白发老头,“这么多东西,等你梳理看完,要等到什么时候?” 牛有道:“前辈若是等不及,我等可就地梳理查看,前辈只需找个地方让我们住个一两天便可。” 这简直是说笑话,灰白发老头沉声道:“无量园不是外人居住的地方!” 牛有道知道对方做不了这个主,“事情轻重我等知晓,我等这就离去,尽快将线索理出上报!不过,走之前晚辈有一不情之请,希望诸位前辈能答应。” 各派人员面面相觑,不知牛有道又要搞什么。 九大执事也互相看了眼,当中一人道:“什么事?” 牛有道环指各派人员,“无量园不是能轻易进出的地方,他们都没见过无量果长什么样,如今好不容易进来一趟,诸位前辈能否开恩,能否让他们趁这难得的机会去瞻仰一下?如此也不算白来一趟。” 原来是这事,太叔山海等人闻言精神一震,好不容易来一趟,还真是想见识一下。 又一执事冷笑,“你想多了,还是不见的好,见了没什么好处,我劝你们不要给自己惹麻烦,还是立刻滚吧!” 此话一出,太叔山海等人期待之心立刻灭了,又有点不敢去看了。 牛有道只好对各派人员耸了耸肩,一副很无奈的样子,之后拱手告别,“前辈说的事,既如此,我等就此告辞!” 谁知这里话刚落,外面紧急跑来一人,疾报:“执事,无双圣尊法驾亲临,请速开阵门!” 大阵开启的法门掌握在九位执事手中,其他人也开不了。 无双圣尊?吕无双来了?牛有道心里咯噔一下,心弦瞬间紧绷,这下是真有些紧张了。 之前还琢磨着运气不错,没撞上有外人来的日子。 不过他之前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就算有外人来了,他顶着大帽子,照样能将对方暂时隔离,不会影响事态进展。 然而做梦也没想到,居然会撞上吕无双法驾亲临,他顶的帽子再大也左右不了吕无双。 倒霉催的,心里嘀咕忐忑起来。 局面彻底超出意料之外,还不知会发生什么事情,心里真正是没底了,开始迅速琢磨起莎如来提供的有关吕无双的秉性情况来。 一听九大至尊之一的吕无双法驾亲临,太叔山海等人哪怕心中无鬼,内心也紧张了起来。 柯定杰和秦观下意识瞥了眼牛长老,两人更紧张,长老今天的所作所为已经让他们意识到了不正常,吕无双来了,但愿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获悉圣驾亲临,九位执事神情一肃,不顾在场的牛有道等人,迅速扭头就走,迎驾去了! 目光急闪的牛有道把心一横,牙一咬,当机立断,决定不回避,而是迎上去,躲躲藏藏也许反而会惹来怀疑,他本就是顶着九圣的招牌来的,挥手道:“走,去迎驾!” 太叔山海等人是懵的,这一趟莫名其妙傻了一般,完全身不由己了,几乎是牛有道说什么就干什么,此时也不例外,赶紧跟了去迎驾…… 大阵入口外,一男一女对视着。 男的是昆林树,守着八只大鸟,目光不断审视打量着那个身段曼妙的女子,他压根不认识这女人的是谁。 他只从对方突然从天而降的身形上看出了对方的修为非同一般。 而这女人来的时候也只是往此地一站,没有自报姓名和来历,等着无量园开门便是。 来者面容清孤,容貌绝美,身姿婀娜曼妙,衣衫无风自动,弥漫飘荡着,整个人恍如飘飘欲仙般,一袭紫裙衬着白如雪的肌肤,极度干净出尘的清冷韵味,加之从天而降,给人清心寡欲天降的仙女感。 来者正是无双圣地的圣尊,吕无双! 她本从此上空经过,发现下方有人,遂落下一看究竟,结果看到了昆林树。 见对方见自己没有任何要行礼参拜的意思,反而盯着打量个不停,显然是不认识自己。 牌坊下的敖丰,看到阵门外的来客,他自然是认识的,心里有点哆嗦,腿肚子都有些发软,惶恐,害怕,这位怎么突然来了? 需知,他裆下还藏着要命的东西呢! 危野倒是没什么,保持恭敬肃立态度便可。 一群人飞掠而来,九大执事迅速来到,牛有道等人也咬在后面飞掠来了。 阵门开启,一群人出来,以九大执事为首,齐声大行参拜,“参见无双圣尊!” 这女人就是吕无双?昆林树一愣,想到之前的无礼,顿生惶恐,赶紧拱手跟着行礼。 飘飘欲仙的吕无双一双明眸清冷,漠然扫视众人,只发现出来迎接的人有些多,并不认识跑出凑数的牛有道等人,也没把牛有道等人当回事,朝后面的昆林树偏头示意了一下,语调孤冷道:“怎么回事?” 声音动听,如清泉叮咚,清脆,但也透着无情的冰冷。 无双圣地驻此执事当即上前一步,拱手禀报道:“圣尊钦命督查人员来此,查纵火一案……” 他有条不紊的迅速将事发经过详细讲述了一遍。 敖丰又能听到自己的心跳了,内心极度惶恐。 低头拱手的牛有道喉结也接连耸动了几下,他内心里的反应也好不到哪去,实在是面对吕无双这样的人,一旦动手,“胜算”二字想都别想,压根不可能存在! “牛有道?”吕无双质疑了一声,冷眸扫视众人,冷冷道:“何在?” 牛有道立刻快步上前,拱手道:“牛有道参见圣尊!” 吕无双:“谁给你的权力让你来无量园查案的?” 此话一出,敖丰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到了这个地步,牛有道已没了退路,平静回道:“除九大圣地外,其他地方皆可查!圣尊给予的权限中,并未规定不可督查无量园。” 吕无双:“查出什么没有?” 牛有道:“还有待梳理最后结果。” 吕无双冷眼瞅向上前的无双圣地派驻执事,问:“果树如何?” 敖丰顿感自己快窒息了,裆下的东西感觉快控制不住了,心里狂骂牛有道,之前还说迟早要被那厮给害死,没想到还真有可能一语成谶! 牛有道一颗心也快停止了跳动。 派驻执事恭敬道:“刚还检查过,一切正常无恙!” 吕无双又看向了牛有道:“无量园内有内奸,那场大火有人意图里外勾结,你已掌握了线索?” 什么叫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牛有道今天算是体会到了,之前忽悠无量园众人的话,如今真的是覆水难收了,不可能不认。 他只能硬着头皮道:“回圣尊,是的!” 吕无双:“你掌握的线索,指向何人?” 拱手中的牛有道左右看了看,犹豫道:“在没有梳理出最终结果拿到切实证据前,担心有误,不敢妄言!” 吕无双冷冰冰道:“本座让你现在就说出来!” “这…”牛有道是真的为难了,胡编乱造的东西,压根没有任何目标对象,让他怎么说出口? “嗯?”吕无双发出质疑鼻音,“怎么,本座的话不管用,你准备抗拒不说?” “不敢!”牛有道忙否认,脑中急转,硬着头皮道:“证据确实还没梳理出来,在下的确不敢妄言。圣尊若要在下现在吐露,在下不敢隐瞒,只是恳请圣尊容在下近前小声细语,只告知圣尊一人!” 一抬眼,见吕无双目露森冷,视他如同蝼蚁,赶紧又立刻补充道:“在下怀疑园中有内奸,实在不宜公然吐露,一旦当众吐露,怕会影响后续追查,恳请圣尊明鉴!” 吕无双明眸目光略闪,扫视众人一眼,冷冰冰吐出一个字来,“准!” 牛有道立刻转身背对,一副不敢亵渎认真整顿整齐衣裳的样子,目光同时在众人间扫来扫去,与敖丰目光碰了一下,给了个若有若无的眼色。 敖丰心中咯噔,读懂了对方的意思,认为这是吸引注意力的好机会,居然要自己在吕无双的眼皮子底下做手脚,心里顿时狂问候牛有道的祖宗! 第一一五三章 鬼门关前兜了一圈 他现在好后悔,后悔认识牛有道,后悔自己利欲熏心在荒泽死地抢牛有道的东西,结果一步步上了牛有道的套。 先是被逼得帮牛有道作证,得罪了整个缥缈阁,弄得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离开无量园的机会破灭,留在无量园又里外不是人,被排挤的看门。 继而又帮牛有道弄东西进无量园,弄一次心惊肉跳一次,搞到现在居然亲手偷了天下几乎无人敢碰的无量果。 总之从认识牛有道开始,就没过过舒心的日子,在无量园平静了这么多年从未想过会突然刺激到今天这个地步。 现在还要当吕无双的面做手脚,他下意识左右看了看,没退路了,走到现在真的没了退路。 整顿衣裳的牛有道注意到了他的反应,察觉到了他的惶恐不定,趁敖丰目光再次投来之际,递以催促逼迫之色,促其决断! 没了退路,敖丰硬着头皮略颔首。 接受到确认信息,逼得敖丰下了决心,牛有道方捋了下左右衣袖,像是掸去了灰尘,这才转身,恭恭敬敬向吕无双走了过去。 这天下能公然近身站在吕无双身边的人怕是不多,尤其是男人,吕无双毕竟是个女人。 而今天的牛有道算是一个,而且还站的很近,吕无双瓷白细腻的肌肤、干干净净的毛发都能看得清清楚楚,能如此近距离的看清吕无双,还能闻到吕无双淡似幽若的体香,也算是机会难得。 牛有道无心关注吕无双的美貌,要命的关头,再正常的男人也没那雅兴,略凑近吕无双耳边,抬双手遮挡住唇形,低声嘀咕道:“丁卫!” 说出这个名字来,也是逼不得已,他对相关层级的其他人都不太了解,也就对丁卫接触了解的比较多一些。 重要的是,他已经得罪了丁卫,一旦有机会,丁卫是不会放过他的,既如此,事到如今也只能是死道友不死贫道了,先过了眼前这一关再说。 吕无双霍然回头,目光闪烁道:“你确认是他?” 一旁众人面面相觑,心中皆惊疑不定,不知牛有道说的是谁,竟令吕无双这么大的反应。 牛有道:“目前线索还未完全梳理出来,暂时只能说是怀疑。” 吕无双:“何以怀疑?” 牛有道挪了挪步,嘴再次凑近她耳边,“一开始,无量园大火与洪运法的死先后发生,小人只是怀疑纵火案和洪运法的死有关,是意图以无量园大火转移对洪运法死因的查证。起先小人也没有怀疑上丁卫。大火之后,卑职就有前来无量园一查的想法,恰好遇见丁卫要来,趁机随了丁卫前来。” “就是那次进无量园,小人发现一些说不清的感觉,总感觉丁卫的言行举止有点不正常。” “也就是那次,丁卫引起了小人的疑心。卑职再次联想到了洪运法的死,听说查处洪运法是秘密进行的,而主持查办事宜的正是丁卫,保密的情况下什么人能赶在丁卫之前走漏消息?小人的想法很简单,难道丁卫本人就不可疑吗?” “正是因此怀疑,小人就盯上丁卫那些人,一直在暗中追查,果真查出了一些异常,这才有了这次的无量园之行。” 吕无双眉头略皱,目光中透露出几许深思意味,她知道的情况比牛有道多一些。 按照牛有道这个说法的话,她想到了另一件事,万兽门内缥缈阁探子的失踪,也是丁卫派人赶往之前发生的。 一个人身上发生两件同样可疑的事,想想的确是有点问题。 也就是说,真要照牛有道所言的话,这次不但能把纵火案的幕后查明,还有可能把洪运法死因的幕后给揪出来。 其他人见两人嘀嘀咕咕的样子,再看吕无双若有所思般的神色,心中更是惊疑不定,看来牛有道不是无的放矢,真的是锁定了不轨之人,只是不知究竟会是什么人。 回过神后,吕无双问:“你此来真有把握揪出内奸?” 牛有道:“给小人三天时间,待小人将所有询问口供梳理清楚了,定能给圣尊一个交代!” 吕无双平静道:“那你就留在这里把线索厘清了再说。” 牛有道哪能留在这里,真要留下了,这辈子怕是别想再活着离开了,忙道:“不妥!根据线索,这无量园内很有可能有内奸,是个别,还是已串联行事,谁也不敢保证。无量果那么多人看守,盗取无量果,恐非一人之力能达成,若真有人勾结一片,有心人一定不会让小人活着,小人留在这里就是找死。小人此来,区区几人不敢来,为了安全,不惜拉了八派督查人员一起前来壮胆。” 吕无双冷目一扫眼前恭恭敬敬的众人,又回头徐徐道:“既如此,前来督查时,为何不先行上报,得了呈报,上面自然会派人来协助于你。” 牛有道:“不是不报,而是不敢报。只要金翅传讯不是直接落在圣尊的手中,小人就不敢报。其次是,一旦兴师动众就意味着走漏消息,此事只能突查,事先不能打草惊蛇!另就是,在没有切实证据前,小人不敢乱说。” 吕无双默了一会儿,不疑牛有道敢骗她,忽果断道:“好!来回路途所耗时间本座一起给你算进去,给你五天时间,你们立刻返回问天城。回到问天城,立刻以我名义号令问天城内所有无双圣地人员,介入你的饮食起居保护,不受任何人干扰。无双圣地随后会派人去坐镇,协助配合你的查证。” “是!”牛有道退后一步,拱手领命。 吕无双转而面对诸人,冷冷道:“八派督查人员听令,即刻起,听从牛有道调遣,全力配合牛有道查清此案,不得懈怠!” 看来是真捞上了立功机会!太叔山海等人精神一振,一起拱手领命,“谨遵圣尊法旨!” 瞅了眼傍晚的天色,吕无双略偏头看向牛有道,“还不走?” 牛有道恭敬道:“回圣尊,无量园的规矩不能破,我等从无量园出来,必须接受搜身检查,否则有什么事的话,小人们可就洗不清了。” 敖丰嘴角抽搐了一下,心里暗骂,王八蛋,都这个时候了,做了biao子还不忘立牌坊,果真是要将自己撇个干净! 他算是服了牛有道,换了他的话,腿肚子都吓得发软了,恨不得快点脱身才好,还磨蹭个什么劲。 对此,吕无双还真说不出什么,对派驻的执事抬了抬下巴,示意了一下。 派驻执事当即响应,赶紧挥手召集人,现场对八派督查人员进行了严格仔细的搜身检查。 连同还给牛有道等人的武器也再次做了一次严格检查。 确认没有任何异常后,正式对牛有道等人放行。 临别前,牛有道眼中余光瞅向敖丰,敖丰略颔首。 敖丰脚下的草丛里有块石头,他就站在石头边上,石头自然就是那块石头,已经趁着牛有道与吕无双嘀嘀咕咕吸引了所有人注意时,不动声色的滑落在了脚下草丛中。 松了口气的牛有道忽又主动凑近吕无双,不知对吕无双又嘀咕了句什么。 只见吕无双微微点头,表示知道了。 牛有道这才正式向吕无双拜别,之后挥手,领了八派人员驾驭飞禽腾空而去。 略作目送,吕无双回头,目光扫过众人,徐徐道:“从现在开始,未得允许,无量园内任何人不得向外界传递任何消息,违令者死!” “是!”众人齐声领命。 吕无双身形一闪,进了无量园内,直接飞到了无量果树旁。 三只鸦将顿如妖魔般化形,守护在了果树旁虎视眈眈,眼冒红光的盯着来人。 吕无双明眸扫了扫树上的无量果,确认无恙后,对身旁赶来的派驻执事道:“这几天,都打起精神来,让人盯紧无量园内的情况,有任何异常都必须及时关注。” 派驻执事拱手道:“是!” 吕无双一个闪身而去,没有逗留,走了…… 空中,远离无量园后,牛有道终于敢缓缓舒出一口气来,之前可谓赌了一把,赌吕无双自命清高不会跟他啰嗦个没完没了,真要啰嗦追问细节到底的话,他那些鬼话根本兜不住。 可谓是在鬼门关前兜了一圈。 重整心神思绪后,牛有道打了个手势,八派一起跟着他落入了一处山林中。 “怎么了?”落地的太叔山海问了声。 牛有道:“大家分头行事吧,我要去趟荒泽死地。” 太叔山海好奇,“荒泽死地?这是无双圣尊的交代?” 牛有道:“不是,我毕竟身在妖狐司,妖狐司例行清剿明天就要结束了,有些事情不得已,我要去走个过场。至于你们,记住了,不要一起回去,各自携带口供,分散开从不同的路线返回问天城。” 万兽门长老安守贵:“为何?” 牛有道:“此案,涉及的人非同小可,有没有走漏消息谁也不知道。你们携带的东西,搞不好会惹来某些人的觊觎,集中在一起,还不知会出什么事,分散开返回,对大家都安全。回到问天城后,立刻以无双圣尊的名义号令无双圣地的人员对你们进行保护,这是圣尊亲口授权的。” 闻听此言,众人神情一肃,内里绷紧了心弦,太叔山海微微点头,“明白了。” 第一一五四章 牛有道死了! 明不明白,愿不愿意接受都得接受,吕无双已经亲口下了法旨,要让他们听从牛有道的调遣。 牛有道如今是拿着吕无双赐予的“令箭”,不管安排什么,大家都不敢不听。 一行商量好了返回路线后,就此分散而去,途中一个个高度警惕着四周。 虽然都深感摊上了事,但都认为不虚此行,有机会进了一趟无量园不说,还因缘际会见到了九圣之一的吕无双。 在此之前,除了牛有道悄悄见到过罗秋外,其他人都没见过九圣长什么样。 领着几人赶往荒泽死地的牛有道在途中又下令落下了,四人藏在深山中度夜。 离荒泽死地已经不远,最多一个时辰就到了,此时停下是什么意思?昆林树三人不知牛有道究竟怎么个想法,问了,牛有道也不说,只让三人养精蓄锐。 夜间,三人察觉到牛有道在摸黑画着什么东西。 秦观和柯定杰内心里满是惊疑忧虑,发现牛长老的行事是越发诡异了,令二人完全看不懂。 之所以忧虑,是因为两人参与了调离九楼值守人员之事,别人以为是将九楼值守人员轮流叫开了审查,只有两人最清楚,有一小段时间九楼的值守人员全部被调离了。 这是什么性质?无量果曾出现过无人看守的局面! 再加上两人知道无量园内还有个敖丰,有个帮着牛长老做假证的敖丰,结合前因后果,不难猜测可能会出什么事,两人想想都后怕。 可奇怪的是,一直到出来,两人提心吊胆的无量果居然无恙,难道是自己想多了? 黎明前的黑暗,天色最黑的时候,牛有道又招呼上了三人启程。 天际微微亮之际,荒泽死地遥遥可见,牛有道袖子里掏出一张纸给秦观,“待会儿,你们直接去这地方,在标示的地方留下飞禽和操控飞禽的东西后,立刻奔赴下一个标示地点,在那等我便可。” 秦观抄纸一看,发现是幅地图,地图上所标示的目的地皆在荒泽死地内。 昆林树依然沉默,跟着走就是了。 柯定杰凑眼瞅了瞅地图,忍不住一问,“长老,去此地何为?” 牛有道:“只管去便可,该知道的时候你们自然会知道,不要多问…这也是为了你们好。”回头看向昆林树,“我答应过火凤凰,要保你在圣境内的安全。” 昆林树愕然,不知牛有道此时为何会突然冒出这样的话来。 不是认为牛有道不该说这样的话,而是这个时候说这种话总感觉有些怪怪的。 三人都在琢磨牛有道的安排之际,灰翅雕已临近荒泽死地边缘,牛有道又道:“你们先去,我回头会去找你们。” 说罢一个闪身而出,跳离了灰翅雕,从高空飞扑而下。 三人一起探首下看,隐见牛有道化作一个黑点消失在蒙蒙大地间。 “道爷要干什么?”昆林树忽问出一句,他还在琢磨牛有道那话,总感觉哪里不对。 秦观叹了声,“长老行事实在是令人琢磨不透,不好说,想必这样安排有原因,总之咱们遵从他的安排便是。” “嗯!”柯定杰亦点头。 昆林树依然有些纳闷,不知自己这次出行的目的何在,好不容易出来一次,似乎就是跑来跑去,好像什么都没干…… 闪身而落的牛有道落在了一座山巅,那具风化后醒目的骸骨还在,太叔山城身死之地,此地牛有道也算是多次来过。 耸立的山石下有个小洞,有什么东西闪动,牛有道定睛一看,正是身化原形的狐族族长黑云。 那小洞,也只有化作狐狸原形才能钻进去。 牛有道杵剑慢步走到石旁,见黑云不敢钻出来现身,已经有所猜测,问道:“杀手已经来了?” 黑云在洞里回以人声,“昨天就到了,一直潜伏在周围,共计十五人。你怎么知道会有人来这里杀你?” 牛有道微微一笑,他故意引来的,焉能不知,他这次是从莎如来那边确认到了某些人已经有所动作之后才从问天城出发的,“现在一两句说不清,回头再慢慢解释,都按我的计划布置好了没有?” 黑云:“放心,都布置好了,动静一出,我狐族立刻会响应。只要你能坚持住,就一定能帮你把人给引来。” 牛有道:“好。东西到手了没有?” 说到这个,黑云有些兴奋,“已经接到了消息,东西昨晚已经成功到手,正在送回的途中。兄弟,我真是服了你,多少人觊觎而不可得的东西,居然就这样被你给轻易弄到了,我口服心服!” “轻易?”牛有道呵呵一笑,期间的凶险懒得多说,“好了,族长的马屁我吃不消。飞禽,我已经安排人送往预设的地点,让人赶紧借助飞禽脚力去把东西给接回来,免得夜长梦多出什么意外。” 黑云:“你放心,都按照你的计划布置好了,全盘遵从,不敢有一处疏忽。小心,人来了。”话毕,往洞里深处一躲,不敢再露动静。 牛有道也察觉到了有人飞掠而来的破风声,冷目环顾四周,只见四周山下嗖嗖掠出一群人,不多不少,十五名黑衣蒙面人,全身上下,除了双眼,连双手都给蒙上了。 十五名黑衣蒙面人已将山巅团团围住。 牛有道冷眼左右查看着,慢慢从耸立山石旁退开了,“鬼鬼祟祟,藏头缩尾,什么人?” 一人沙哑着嗓音道:“牛有道,我们已恭候多时。” 清晨的微风凉凉,沐浴晨光回头的牛有道盯向他,“圣境内居然还有人扮成这个鬼样子,此来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看来是来杀我的。谁派来的?我猜猜,这个时候除了丁卫应该也不会有别人,丁卫人在外界,应该不会亲自前来,玄耀?玄耀可在?” 此话一出,声音沙哑者立刻目露凶光,挥手喝道:“动手!” 刹那间,十余人同时围攻而来,瞬时剑气纵横。 锵!一道寒光出鞘,牛有道身化闪影反冲。 刀光剑影,轰隆隆声中,接连两个蒙面人被牛有道打的倒飞而出,牛有道趁势仗剑杀出,于纷飞纠缠人影中冲出。 一旁观战的为首蒙面人略惊,发现自己似乎低估了牛有道的实力,竟被牛有道一举冲出了包围。 然牛有道点出的那个名字,已令他骑虎难下,一旦让牛有道逃了,后果不堪设想,因此不可能放过,急速闪身而出,亲自出手了。 杀出包围的牛有道身形在山崖上一跃,向着山下的荒泽死地方向急速飞掠而去,明显独木难支想逃。 十余杀手腾空飞跃追来,凌空联手发出绵密剑气,交织如网,罩向牛有道。 牛有道凌空翻转,太乙分光剑招出,剑光犹如绽放的莲花,轰隆隆凌厉罡风中破敌杀招…… 小洞中的黑狐钻出,化作人形到了山崖边,看那凶险追杀有些着急,却不能露面帮忙,只能眼睁睁看着牛有道独自应对,他紧急一挥手。 山下一地,立刻有只金翅振翅远去…… 沼泽地面上,牛有道一路逃逸,似乎被追杀的够呛,明显有些狼狈不堪,十几名杀手穷追不舍。 正这时,远处出现一群飞掠人影,正是追逐妖狐而来的妖狐司众人。 牛有道似乎发现了救星,边跑边施法狂呼,“牛有道在此,速来救我!” 妖狐司的人已经发现了这里的打斗动静,听到呼声,皆一怔,旋即放弃了对妖狐的追杀,飞速赶来。 妖狐司?为首的蒙面刺客大惊,想起今天乃妖狐司例行清剿结束之日,遇见不足为怪,只是没想到回来的这么早,一大早就回来了。 情急之下,为首的蒙面刺客全速腾空而出,不顾牛有道的攻击威胁,凌空抖出一张符篆,正是天剑符! 导出符中庞大能量的为首刺客,双手连击如影,十二道天剑罡影不顾一切的狂轰向下方的牛有道。 卧槽!牛有道心中骂了声,又是这玩意,再也不敢磨蹭耽误了,泥地里竭尽了全部修为连闪带躲,仓惶避开连击。 他应付这东西已有了经验,知道威力有多大,不躲不行。 然对方倾泻而出的天剑罡影攻击力实在是太迅捷了,仓促之下,凭他的速度根本无法全部躲过,炸的冲天而起的泥浪中迅速遁向沼泽地下,意图借助沼泽阻力缷力。 有些东西避无可避,泥地里的牛有道只能是横剑硬扛。 轰隆声震天,泥水喷薄冲天,凌空落下的杀手首领盯着愈合的地面,再看看飞速赶来的妖狐司众人,已没时间再掘地继续追杀,妖狐司人多势众,一旦被缠上就麻烦了。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天剑符已经击中了牛有道,至于有没有杀死,他也不知道,但现在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一声招呼,“走!” 十余道人影立刻飞速离去。 妖狐司众人赶到,一部人追击而去,一部人原地四处查看,搜寻牛有道,甚至派人遁入泥地下寻找。 都亲眼看到了,牛有道就是在此遭受天剑符的攻击,被打入了地下。 稍后,妖狐司新任执事周天雨赶到,获悉牛有道在此被追杀,大吃一惊,命人加大搜索力度。 好一阵后,泥地里冒出一人喊道:“执事,找到了!” 众人回头看去,只见那人横抱着一个泥人浮出地面,泥人手上还死死抓着一柄剑,泥人背后鲜血混着泥水滴滴答答,很快染红了地面。 周天雨闪身而去,双手迅速扒拉了一下泥人的脸面,露出的正是牛有道的面容。 “执事,情况不妙。”抱人者紧张一声。 周天雨迅速探了探牛有道的脉搏,惊的脸色都变了,死了,已经死了,牛有道死了! 第一一五五章 软禁 简直是不可思议,至少他一时间是难以接受的,再次仔细全面施法检查了一遍,没错,也错不了,牛有道真的死了! 这玩笑开大了!喉结耸动了一阵,周天雨迅速回头左右,怒喝道:“看清了没有,谁干的?” 众人摇头,“看不清,都是蒙面刺客,没人露出真容。” 周天雨满脸阴霾,面露狰狞道:“立刻调动随行全部大型飞禽,不惜代价给我追,死要见尸,活要见人!” “是!”众人领命,迅速各行其是。 “执事,要不要先派人去集结地点,其他弟兄可能会从其他路线过去,到时候见不到我们人…” 一名妖狐司人员刚提醒一声,便被周天雨回头吼了一嗓子,“都什么时候了,分不清轻重吗?” 对他来说,这事闹大了,牛有道什么身份?圣尊钦命的督查,这个时候死在荒泽死地,抓不到凶手的话,回头根本解释不清,谁不知道牛有道跟妖狐司有仇? 按他本意来说,妖狐司有牛有道这么个隐患不是好事,他也巴不得弄死牛有道,可要弄死也不是这种死法,要弄死也要先有个准备再下手才行,不能将麻烦惹到自己头上。 蒙面刺客在哪刺杀牛有道不好,偏偏跑到荒泽死地来刺杀,这摆明了是想栽赃到妖狐头上。 目前参与清剿的妖狐司人员,在场看到了牛有道被杀的人,九大圣地的人都有,根本瞒不过去。这么多人看到了,事先一点准备都没有,不可能往妖狐头上栽。 清清楚楚的,明明白白的,圣境内有人对抗九圣旨意,对督查人员下了杀手! 这里出现刺客,还蒙了面,任何人都有嫌疑,谁敢保证不是妖狐司的人干的?在荒泽死地,妖狐司的嫌疑最大! 后果他想也能想到,抓不到刺客洗清自身嫌疑的话,回头他们这些人立马要被控制住,遭受严刑审讯跑不了,说不定连小命都保不住! 这让他如何能不着急? 急归急,可事情还得面对,发过火后,又沉声道:“先去两个人去碰头地点,等到其他弟兄后,立刻约束住,不准乱跑!” “还有,牛有道遭受刺杀时,各路参与清剿的妖狐司人员都要明确自己的位置,要讲的清,还要有证人。” 转身又挥手指向现场,“仔细搜查,看能不能找到任何与刺客有关的证据,任何线索都不能放过!” “是!”众人领命,遵照执行,一个个面色凝重,都渐渐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九圣已经强调了,其他人无权处置督查人员的生死,结果还有人下毒手,这是什么性质? 众人各行其是。 牛有道一身污泥的尸体已经被放到了沼泽中的一座草丘上,周天雨走来,慢慢蹲在了一旁,检查尸体,发现后背被打出了一个血淋淋的大坑,明显是遭受了威力巨大的攻击。 根据之前目睹者的说法,再看这伤势状况,牛有道应该是被天剑符的威力所致命。 从尸体紧拽的五指中抽出了宝剑,周天雨并指拭去剑上泥污看了看,转而递予身边人,“收好备查!” 死者明显死不瞑目状,周天雨看着,叹了声,“牛有道啊牛有道,你也算是一代俊杰,就这样死了,未免可惜。可话又说回来,你好好的跑这里来干什么?你死哪里不好,干嘛非要死在我们面前?你在天之灵最好能保佑我们抓到凶手,如此也能为你洗刷冤屈,否则,我们怕是要被你给害惨了,你这是连死都不肯放过我们妖狐司啊!遇见你,算我倒霉!” 说罢起身,仰天又是一声长叹,“传讯问天城,将事情上报,请求缥缈阁配合抓捕凶手!” 他们暂时未能抓到凶手,后续传来的消息证明,凶手明显是有备而来,对于快速脱身早有准备。 刺客早已安排了接应,追到半途,等候中的大型飞禽载了刺客迅速腾空而去,等到妖狐司调配的飞禽赶到,人早就跑得没影了…… 泥水冒泡翻腾,一座山林旁,两个人从沼泽中冒出,正是黑云和牛有道。 牛有道很狼狈,衣衫破裂,披头散发,脸色惨白,口鼻带血,双手虎口迸裂,行走的脚步踉跄,全靠黑云扶持着,明显伤的不轻。 没办法,十二道天剑罡影骤急狂轰,他无法全部躲过,被打中了。 也得亏是他,得亏乾坤化力之能,得亏他不是第一次被天剑符轰,知道天剑符的缺点,具备了一定的应付经验,换了一般人,恐怕真就死了。 整个修行界,论被天剑符轰击次数之多,估计能超过他的人不多。 见他连走路都走不稳了,口角还有血渗出,黑云忍不住叹了声,“我说了我来就行,伤成这样何必要亲自过来,难道对我还不放心吗?” 说实话,目睹了牛有道被天剑符狂轰的场景,他这个旁观者都惊的够呛,最终结果证明能扛住老族长一击的人不简单。 其实牛有道自己也有些意外,没想到玄耀为了杀他,竟不惜动用价值不菲的天剑符。 就算排除莎如来提供的情报,仅凭天剑符,牛有道就能断定,刺客当中,必有玄耀! 为了杀他,不惜动用天剑符,玄耀必是要亲自前来目睹他的死才放心! 牛有道惨兮兮摇头,“不行,我不来不行,他们不会相信你,加上你的身份,接触久了会被他们识破,不会跟你走的。” 倒也有理,黑云摇了摇头,作罢,继续搀扶着他。 登陆动静,惊动了林中的三人,藏身窥视之下,见到牛有道,昆林树、秦观和柯定杰迅速闪身而出迎接。 “道爷,你怎么了?” “长老,谁打伤的你?” 见到牛有道的凄惨模样,大吃一惊的三人急声询问,并从黑云手上接了过来搀扶。 “没事,死不了。”牛有道无力摆手,示意三人不要小惊大怪。 “你是谁?”秦观盯着黑云,一脸警惕询问,“谁打伤的长老?” 这个好像是自找的…黑云抓了抓嘴角,朝牛有道抬了抬下巴,示意问牛有道本人去。 牛有道虚弱道:“好了,是自己人,都不要啰嗦,回头再跟你们解释。此地不宜久留,说不定有人会搜来,立刻走!”抬头看向黑云,“劳烦带路!” 黑云示意三人照顾好牛有道,旋即转身带路。 昆林树将牛有道背在了身上,秦观和柯定杰左右护法,迅速跟了黑云飞掠而去。 一路时而在地面飞掠,时而在沼泽地下潜行,三人轮流背负之下,最终抵达了一处深埋沼泽之下的地宫。 路上所见,已是让三人惊疑不定,抵达地宫后,亲眼见到成群的妖狐嬉戏打闹,三人更是心惊不已。 这是闯进妖狐老巢了?要不是牛有道仍摆手示意没事,他们肯定要怀疑黑云的企图! 数名前来迎接的狐族长老簇拥下,将牛有道安置在了地宫的一间安静室内。 黑云示意盘膝打坐的牛有道赶快盘膝打坐疗伤,牛有道却再次摆手,表示不急,指了指黑云,对昆林树三人道:“这位是狐族的族长黑云!” “啊!”早发现不对的三人还是免不了震惊。 牛有道:“不用吃惊,我跟他们本就是一伙的,都是自己人,你们大可以放心,我在这里很安全,你们也很安全,他们不会伤害你们。我现在精力不济,不与你们废话,有什么想知道的,待我伤势缓好之后再说。我现在只问你们一句,相不相信我?” 三人相视一眼,这个时候也说不出别的答案来,陆续回道:“相信!”可目中的惊疑不定却难以掩饰。 牛有道虚弱道:“好!为了大家好,我暂时要将你们三人软禁一段时间,不让你们外出露面,你们能否接受?” 软禁?三人面面相觑,让人很难回答的问题。 牛有道:“族长,封印三人法力,动手吧!” 黑云挥手示意,几名长老立刻上前,就要动手执行。 昆林树三人下意识背背相对,下意识防御状,哪能轻易被莫名其妙的人,还是被妖狐给封印法力! 牛有道:“你们想干什么?我的话不管用是不是?还要我亲自动手吗?” “长老…”秦观为难一声。 牛有道:“啰嗦什么?就你了,你先开始,族长,你亲自动手。” 黑云当即走到秦观面前,嘿嘿一笑,“兄弟,对不住了。”突迅捷出手,在秦观身上连点数指,下了禁制。 秦观下意识想反抗,被牛有道盯着,终究是没敢反抗,瞬间法力受制。 牛有道继续点名,“柯定杰,自己上前。” 柯定杰那叫一个一脸为难,可最终还是硬着头皮主动凑到了黑云跟前,黑云不客气,迅捷下手。 “昆林树。”牛有道虚弱着再点名。 昆林树盯着他,双拳握着,却没动,任由黑云近前在身上下了禁制。 然黑云对他下手似乎有些过分,昆林树被指力捅的踉跄后退,口中“噗”一声呛出了血来,已经是被打伤了。 “昆兄!”秦观和柯定杰大惊,迅速上前扶住,柯定杰惊问:“长老,这是什么意思?” 牛有道骤然眯眼,盯着黑云徐徐道:“我刚向他们保证了,说你们不会伤害他们,族长立马给我脸色看,莫非是认为东西到手了又欺我重伤在身无可奈何?” 第一一五六章 啰里啰嗦 黑云:“你们人类有句话说的好,杀人偿命!” 牛有道精力不济之下,人松懈了下来,大脑反应也的确是迟钝了,闻听此言,顿时明白了黑云话里的意思。 为何不伤秦观和柯定杰?只因昆林树早先在荒泽死地历练时杀了不少的狐族,尤其是昆林树的功法有点惹眼,应该是被狐族给记住了,或者说记仇了! 牛有道强打精神道:“杀人偿命!话是没错,可有些时候是可以例外的,有些事情是不能归属到法理头上的,是无法严格执行的,譬如族长你也杀过不少人类修士,按理又该如何?有些事情归到了恩怨头上,该宽恕的,就该放下!” 黑云:“我身为狐族族长,必须给死去的狐族一个交代!” 牛有道呵呵:“是吗?” 黑云脸色略沉,“你觉得我在开玩笑?” 牛有道:“难道不是在开玩笑吗?” 黑云略怒,“你以为我不敢杀他?” 牛有道:“敢!有什么不敢的,他落在了你的手上,又束手就擒了,我现在身负重伤,也拦不住你,杀不杀他还不是你抬抬手指的事。黑云,你可以杀他给狐族一个交代,可你当我面杀我的人…人死已去,活人当前,是不是该给我一个交代先?” 黑云:“我说了,杀人偿命!杀他之前,跟你说清楚,就是想先给你个交代,就是看在大家合作多时的份上给你面子!” 牛有道:“好一个杀人偿命!好,杀人偿命是不是?千万不要只是嘴上说的好听,要做到才行,别人我就不说了,要说杀狐族最多的人,我若说是九圣,狐族应该不会否认吧?你堂堂狐族族长,眼睁睁看着九圣屠戮狐族无数,可有勇气让他们偿命?你若能让他们偿命,我这兄弟任由你处置!做不到,就老老实实以大局为重,别在我面前说什么杀人偿命逞一时之气!” 闻听此言,黑云一口森森白牙龇了出来,有点被说的无地自容、恼羞成怒。 可人家说的没错,九圣杀他狐族无数,他这个狐族族长确实拿九圣没一点办法,被说的无言以对。 牛有道继续道:“他听我号令,束手就擒,丧失了任何反抗能力,你这个时候趁人之危,算什么本事?堂堂狐族族长就这点本事?就只能干些趁人之危的事?如此心胸,如此狭隘手段,也难怪狐族在你手上会一蹶不振,只能苟且在这荒泽死地!你想杀他,我不拦你,你有本事解开他禁制,有本事出去堂堂正正与他打一场!” “借我的手杀我的人,我不同意的情况下,这也算是你堂堂狐族族长给族人的交代?想给自己脸上贴金自我安慰吗?贴上了,脸也是羞臊红的!无论是活着的狐族,还是死去的狐族,都会看不起你!” “你有本事解开他禁制,有本事放他出去,你若是能堂堂正正杀了他,我绝无二话!” 言及此,一阵咳咳,呜的闷哼一声,口中呛出血来,令秦、柯二人为之心忧。 牛有道剧烈喘息一阵,不敢轻言放弃。 就算不能说服狐族放弃对昆林树下杀手,也要尽力给昆林树争取一线生机,他认真答应过的事,就一定会尽力而为。 哪怕是让狐族放了昆林树出去,来场公平的决斗,凭昆林树的天火无极术,那些腐尸藤很难困住昆林树,昆林树就算打不赢,也大有脱身的希望。 喘了口气继续,“人是我带来的,也是我让他束手就擒的,你这个时候杀了他,就等于是我杀了他!黑云,你敢杀他,我不会与你罢休!除非你连我也杀了,否则我保证,会有很多狐族给他陪葬!” 黑云恼怒道:“牛有道,你都这样了,还敢威胁我?”偏头扫向昆林树,五爪渐渐虚凝。 牛有道急道:“可知我为何从未跟你们谈过狐仙果分配之事?可知我为何从不担心狐仙果分赃不均之事?可知我为何如此相信你们,敢让狐仙果全部落在你们手上?” 此话一出,令黑云手势略僵,这问题一提出,的确让他有点疑惑,渐回头看来。 “咳咳…”牛有道咳嗽着,又呛出一口血来,不理会自己口角的鲜血滴答,强打精神道:“十二颗狐仙果,就算全部给了你们狐族又怎样?对狐族来说,无非是增加十二个能化形的人而已,最多也只是让老族长恢复而已,能改变狐族的命运吗?当年狐族能化形者何其多,对上九圣的下场又如何?” “给人类修士则不一样,法力修为自有进度,重铸更强肉身,突破到元婴境界,成就更强大的修为。” “狐仙果给了你们没什么用,全部给了你们,你们也改变不了狐族的命运,反而会让更多的狐族丧命,每年千千万万的狐族依然会惨死。他不知情下误杀的狐族,和狐族难以改变的命运比起来,又算什么?” “你们比谁都清楚,想要推翻九圣,需要借助人类修士的力量,所以老族长当年不惜冒险前往人间,所以当年的狐族不惜代价送老族长去人间,因为希望寻得帮助,以改变狐族悲惨的命运!老族长不惜挖去自己的竖眼,也要站在狐族这边,为的是什么?这是老族长肩负的责任,也是你黑云如今肩负的责任!” “然而当年的老族长太天真了,误信他人,后果如何?一直被你们狐族引以为戒,不再轻易相信外族!” “就算你们杀了我们,就算你们把狐仙果给其他人,就算成就了其他人,最后的结果又能如何?就算那些人推翻了九圣,你敢保证那些人就一定会容忍狐族的存在吗?你有把握吗?也许苦心熬力兜上一圈,狐族的悲惨命运依然要重演?” “而我不一样,我师傅是谁,我至今为止做了什么,做到了什么,你们都清楚!难道我不比其他人可信?难道你们会觉得其他人会比我更有能力做到?能更让你们放心?” “身为狐族族长,只问一时之愤,不为万千狐族将来做打算,你这狐族族长可称职?你可对得起老族长的托付?你有问过老族长的想法吗?” 若能拖到老族长银姬醒来,他也有把握说服银姬,因为银姬的女儿罗芳菲! “许多事情他当时并不知情,一直到现在都不知情,他当时的所作所为完全是因为立场原因,就如同你一开始要杀我一样,若不是我扛住了,你不会手软,错不在他!” “我之所以保他,是因为我答应过他的妻子,要保他在圣境内的安全!” “我要干什么,我的所作所为你们知道,我在对抗九圣,他是我的人,他必将追随我!他的实力你们狐族见识过,他以后是要追随我对抗九圣的。他将来既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改变狐族的命运,是要豁出命去为狐族而厮杀的!多一个有实力的人对抗九圣不好吗?哪怕是将功赎罪,狐族也要给他个机会!” “杀了他,我外面的人会有意见,首先他妻子就不会放过狐族,你让我如何凝聚人心与九圣抗衡?” “族长已经伤了他,也算是出了口气,已经对他小惩大诫,于情于理都是个交代。念在死去的狐族,我也不好为他多说什么。” 一群狐族长老面面相觑,皆看向黑云的反应。 看了眼黑云渐渐松开的五爪,牛有道叹了声,“族长是明事理之人,我相信定会为狐族大局着想。咳咳…”又是一口血呛出,气息已经是很紊乱了,在强撑着。 捂着胸口的昆林树看着牛有道口角鲜血淅淅沥沥的样子,神情异常复杂且动容,嘴角紧绷着。 他不认为自己有牛有道说的那么大的作用,知道牛有道在拖着重伤之躯拼力保他。 现在,他大概明白了牛有道之前对他说的那句话:我答应了火凤凰保你在圣境内的安全! 狐仙果?十二颗狐仙果?无量果?是说十二颗无量果吗?秦观和柯定杰有些惊呆了,不知自己是不是听懂了牛长老所言提及的东西,无量果在这边的手上? 他们联想到了牛长老在无量园内的一系列异常举动。 当然,也明白了当初牛长老为何不让他们对狐族动手。 黑云一脸腻味,抬头看着石室的穹顶,忽冒出一句岔开了话题,“追杀你的人只见你一人,却不见他三人,他三人也不见了,如何对缥缈阁那边交代?恐会让那边生疑!” 牛有道笑了,又摇头,鼓起的气势泄了,又变得虚弱道:“多虑了,不需要交代!连我都被杀了,他们三个不见了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只要他们不露面,自然是也已经出事了。他们爱怎么查就怎么查去,需要你来帮他们操心吗?” 被杀了?秦观三人不解什么意思。 黑云斜他一眼,阴阳怪气道:“再不抓紧养伤,我不杀你,你怕是也差不多了。啰里啰嗦,抓紧养伤吧!”说罢甩袖而去,一脸的不痛快样。 几位长老也陆续出去了。 “怎样?”秦观问了声受伤的昆林树。 昆林树默默摇了摇头,三人一起凑到了牛有道跟前,面露关切神色。 牛有道缓缓闭眼,双掌提气压向丹田,“我快撑不住了,有什么话回头再说。” 三人相视一眼,不敢再打扰,但刚才的那一番话已经足够他们消化许久。 第一一五七章 震惊 “管事,七派的人回来了。” 问天城内,一名缥缈阁人员快步进入中枢堂内,对案后查阅文卷的黄班禀报。 黄班头也不抬,“一起回来了?他们上报的去向驻地传来消息说他们早就回来了,怎么现在才回来,去问清他们干什么去了,登记备查!” 手下回道:“管事,怕是没办法问。他们一回来立刻联系上了无双圣地的人,如今无双圣地在问天城内的人正在快速集结,并将七派人员全部护卫在了无双堂那边,属下借口让归还坐骑,想接近都不让。无双堂那边直言,坐骑暂时不归还了。” 黄班终于抬头了,狐疑道:“无双圣地的人集结护着他们?出什么事了?” 手下回:“不知道,看起来似乎如临大敌一般,严禁任何人轻易靠近,属下也纳闷怎么回事。” 黄班将手头文案一扫归拢,迅速起身了,“走,去看看。” 两人出门,点了几个人相随,直奔问天城内的无双堂,结果一到门口就被拦下了,根本不让黄班见七派的人。 黄班搬出坐镇问天城的身份没用,连搬出丁卫来说事也没用,对方挑明了是吕无双的意思,令黄班无可奈何。 问发生了什么事,对方也不说。 见不到七派的人,也不知发生何事,黄班一脸纳闷而去,途中忽问:“紫金洞的人也在里面?” 手下回:“没有,回来的人里面没有牛有道那一伙人。” 回到中枢堂内,黄班命人去请玄耀过来,他与玄耀乃丁卫心腹,准备找玄耀来商量商量,好拿个主意。 谁知下面禀报,说玄耀还没回来。 徘徊犹豫一阵后,黄班只好独自做主,命人传讯给丁卫,将这边的情况告知。 同时命大元圣地的人暗中监视无双圣地那边人的动向,据报,七派人员的饮食已被无双圣地的人严格控制,看情况明显是怕有人会对七派的人下毒手。 临近傍晚的时候,妖狐司传讯到,接到传讯的黄班一看消息,惊的神魂动荡,牛有道遇刺!牛有道居然死了? 九圣严令,督查人员的生杀大权归九大圣地,其他任何人未经允许不得擅动,如今身为圣命督查的牛有道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蒙面刺客给刺杀了! 而且是在圣境内,就在九圣居住的圣境内公然刺杀! 捧着消息反复确认的黄班喉结耸动,脸色相当难看,嘴里呢喃着,“怎会这样,那厮狡诈,怎会如此轻易被人给刺杀了?谁干的…” 联想到无双圣地人员的动静,难道那边已经知情了? 可细看消息传递来的时间情况,联系上事发时间,按理说无双圣地不太可能先一步知情才对啊! 这不是小事,黄班坐不住了,再次率人,领着一堆人直奔无双堂,依然进不去。 黄班发怒,命人招出了无双堂执事出来见,将妖狐司传递来的消息给了对方看。 拦在门口屋檐下的无双堂执事看后亦震惊,抬头道:“怎么会这样?” 黄班沉声道:“你问我?我还要问你…”抬手指向院内,“是不是与此事有关?” 无双堂执事摇头,“不是,完全是两码事!” 黄班:“这次,八派督查人员全部出去了,他们之前有没有见到牛有道,有没有跟牛有道在一起?” 无双堂执事犹豫了一下,颔首道:“之前好像是在一起。” 黄班:“在一起干了什么?” 无双堂执事摇头,“不太清楚,他们传了无双圣尊的法旨,不让我们过多询问。我们只是遵圣命保护他们!” 黄班:“我现在要见他们。” 无双堂执事当即反对,“不行!连牛有道都被人下了毒手,他们若再出事的话,我没办法向圣尊交代!” 黄班面浮怒色,“现在要搞清究竟出了什么事,好及时追查凶手,什么情况都不知道,难道要坐等凶手消除一切线索吗?就算你预防我们,难道我们还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对他们动手不成?” 言之有理,犹豫再三之后,无双堂执事只放了黄班一人进去,余者拦在了门外,问情况不需要闯入一堆人! 入内召集了七派人员,黄班把情况一说,问怎么回事。 七派人员震惊,牛有道遇刺,死了? 众人一时间难以接受这个现实,倒不是怜惜牛有道觉得死得可惜,而是都领教过牛有道的难缠,这么难缠且手段不一般的人怎会就这样死了呢? 七派长老目光交换不停,都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和黄班等人认为的严重性不一样。 无量园出来后,牛有道曾提及,事情牵涉到的人非同小可,特意让大家分开从不同路线返回,言明了是怕会出事,显然是怕大家聚在一起也难挡幕后之人的力量。 如今果然出事了,而且出事的还是负责查案的牛有道本人,这分明是想杀人灭口! 能准确捕捉到牛有道的去向,能把牛有道给杀了,敢在圣境内对圣尊钦命的督查下杀手,看来这里面的水不是一般的深! 由此似乎也验证了牛有道所言,牵涉到的人非同小可,可见牛有道真的触及了什么厉害人物的软肋。 不惜果断、直接痛下杀手,且一举将牛有道给毙命,究竟是什么人?七派诸人想想都有些不寒而栗! 见一伙人不语,黄班沉声道:“为何不说?你们之前既然跟牛有道在一起,为何没有一起回来?” 太叔山海迟疑道:“黄管事难道不知我们去了哪?” 黄班怒道:“你们上报的去向只是走了过场,后来去了哪只有你们自己清楚,我问你,你反倒问起了我?我若知道,还用问你们吗?我告诉你们,这事非同小可,若不查明,你们也脱不了嫌疑!” 太叔山海:“黄管事,不是我们不想说。既然你们不知道,那就说明是无双圣尊封锁了消息,我们当时面见过无双圣尊,事情牵涉非同小可,若无圣尊发话,我们不敢轻易走漏消息!” “你…”黄班挥手怒指,“你们知不知道,不清楚情况,缥缈阁就无法及时追查凶手,就会给凶手毁灭线索的机会!” 万兽门长老安守贵,“黄管事说的我们都懂,可是此事若无圣尊发话,我们实在是不敢走漏消息,否则我们吃罪不起!” “呵呵……”黄班一阵冷笑,怒极而笑,却也无可奈何,最终甩袖而去。 诸外人退下后,七派人员在庭院内面面相觑。 “牛有道死了?怎么会死了?”血神殿长老梅长红纳闷着,“那厮‘老奸巨猾’,听说当初救商朝宗的妹妹时,被赵国三大派一群高手围攻,还有诸多宿老参与,都未能把他给杀了,他有那么容易被人做掉?” 太叔山海叹道:“别忘了这是什么地方,岂是赵国三大派能比的。” “这么大的事,黄班不可能当众胡说,必然是切实了。”安守贵叹了声,又左右看看众人,“现在怎么办?我们手上虽握有一堆口供,可我们根本不知线索为何物,我们拿着一堆口供能干嘛?看来看去也看不出什么名堂啊!” 裂天宫长老羽华,沉吟道:“这恐怕就是牛有道招来杀身之祸的原因!” 想想也的确是如此,众人皆唏嘘不已,那个在外界搅风搅雨的牛有道就这样死在了这里,众人皆困在这圣境内,不管之前多恨牛有道,此时不免都有兔死狐悲感。 返回中枢内的黄班见到了等候的玄耀,没好气道:“找你不到,终于回来了?” 玄耀笑道:“刚回来。一回来就听说无双圣地那边在搞事,闹什么呢,怎么了?” 黄班叹道:“出事了。” 玄耀目光闪了一下,他的确是刚回来,还不知出了什么事,刚刚的知情者都跟了黄班走,没能及时知情,遂试探着问道:“出什么事了?” 黄班无奈摇头:“牛有道死了!在荒泽死地遭受一群蒙面刺客的围攻,不幸遇难。这是妖狐司执事周天雨传来的消息,你看看,帮我一起拿拿主意。”袖子里掏出消息递予。 玄耀立刻接手查看,看后木讷了好一阵,缓缓舒出一口气来,“居然真的死了…谁那么大胆,竟敢在圣境刺杀圣尊钦命督查?” “我也纳闷…”黄班话刚过半,突一怔,缓缓扭头看向对方,徐徐道:“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玄耀:“我有事去了趟烟雨楼那边,你不是知道么?” 黄班:“去了这么久?” 玄耀:“去了就免不了要停一下,总不能跑来跑去好玩吧…你什么意思?你不会怀疑是我干的吧?” 黄班:“我怀不怀疑不重要,你和牛有道有仇,期间你又恰好不在,别人怀疑上的话,你才叫真的麻烦。” 玄耀立刻严词道:“黄班,话可不能乱说,我一直呆在烟雨楼那边,烟雨楼上上下下的人都可以作证。” 黄班:“你不用紧张,你自己能撇的清最好,我只是提醒你一下,别给先生惹麻烦。” 玄耀:“你想多了,那么多证人看到我在烟雨楼,脏水泼不到我身上。” 见他这般,黄班也就没多说什么,叹道:“先生在外界怕是呆不住了,许多事情我也做不了主,当紧急上报,请先生尽快赶回来。”说罢快步走到案后,亲笔写了一封明信,让手下尽快将消息传出。 第一一五八章 抓! 等在一旁,等黄班将急报情况处理完毕后,玄耀又问:“听说无双圣地的人扣住了其他七派的人,所闹之事与此事有关吗?” 黄班摇头,“谈不上扣,而是保护。牛有道出事前,八派的人应该是在一起的,也不知干了什么事,好像跟吕无双在一块,这些人返回后立刻受到了无双圣地的人全面保护,唯独牛有道迟迟未归,不想竟遇刺身亡!” 玄耀吃惊不小,“牛有道他们之前跟吕无双在一起?他们在一起干什么?”这事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也有点想不通,怎么会跟吕无双在一块? 黄班:“我也很想知道他们在一起干了什么,竟搞的如此如临大敌一般。我去问了,七派的人只字不肯透露,说是没有圣尊开口,不敢泄露。” 玄耀目中惊疑不定神色难消,在旁狐疑琢磨着。 黄班亦沉思了一阵,忽叹道:“玄兄,能让吕无双亲自参与的事怕是小不了,一旦牛有道的死与此事有关的话,那牛有道的死恐怕无法轻易过去!圣尊一怒,血流成河,很有可能要拿一堆人命去填了!” 玄耀口舌有点发干,不吭声,喉结耸动着。他想不通,怎么会把吕无双给卷进来,这事怕是难以善了…… 无双圣地,玉宇楼阁凭栏处,仰望星晨的吕无双骤然转身回头,厉声道:“死了?” 报事的弟子华美如亦姿色不凡,双手奉上奏报,“是!说是在荒泽死地遭到一群蒙面人袭击,根据伤势判断,应该是死在了天剑符的攻击之下!” 吕无双两根纤指伸出,夹了纸张翻转,冷眼扫了扫上面的内容,忽淡淡冷笑,“还真有意思,这幕后黑手倒是神通广大,牛有道前脚刚查到无量园,后脚就有人对他下了杀手灭口,还真是迫不及待啊!牛有道应该是真的掌握到了让对方害怕的东西,否则不会如此迫不及待!” 华美如诧异,“师尊说牛有道在查无量园?” 吕无双手中纸一抖,化为粉尘随风而去,“看来我要亲自去一趟问天城了。” 华美如略怔,“师尊之前不是刚让师弟去了问天城吗?” 没有回答,她还想问问师尊让师弟去问天城干什么,回答她的只有迅速破空而去的音啸声,师尊已化作月下魅影射向了天际…… 无量园,刚从屋内出来,正欲找无虚圣地派驻执事金旭的敖丰愕然止步。 他看到了一群人,看到了一群让他很意外的人,来自无虚圣地的人,为首者正是他师傅叶念。 只见叶念领着一群人直奔执事坐堂的无虚堂,他立刻快步而去,欲拜见。 待他一到,发现叶念带来的一群人已经把派驻执事金旭给围住了,几名无虚圣地驻此人员面面相觑,不知怎么了。 派驻执事金旭环顾,沉声道:“叶念,你什么意思?” 叶念盯着他,“没别的意思,奉圣尊法旨前来,当面问金伯您几句话。” 金旭沉声道:“既是圣尊法旨,属下恭请垂问便是。” 叶念:“八派督查人员前日来了无量园督查,是你向无虚圣地传的消息?” 金旭:“正是!他们要闯入,我不肯,奈何他们顶着圣尊钦命的头衔,我不便强行阻拦,只能是放行。放行后,我肯定要将此事上报给圣尊,难道有什么错不成?” 叶念颔首,“没错!我问你,除了你在当天发出了金翅传讯外,可还有其他人放出过金翅传讯?” 金旭:“当天乃我无虚圣地轮值守门,阵门开启由我执掌,当天的每次阵门开启,我都在场,除了我命人放飞过一只金翅外,并无其他人。不过,无虚圣地交班轮值后,其他派系的人有没有放飞我就不知道了。” 叶念:“也就是说,你承认当天除了你之外,再也没有其他人向外传递过消息?” 金旭:“表面上看是如此,但当天进出的人颇多,出去后的人有没有向外传消息我不敢保证。” 叶念:“既如此,恐怕要先委屈一下金伯了。”挥手示意了一下,随行来者立刻一拥而上,当场将金旭给制住了。 对方顶着督无虚的名头来的,金旭虽不敢反抗,却还是挣扎了几下,不甘道:“叶念,为何拿我?” 叶念:“金伯,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您是师尊的心腹,没人敢苛待您。这是师尊的意思,先请您回一趟圣地,配合一件案子的调查,查清了自会放您自由。这里,暂时由我接替您坐镇!” 金旭喊道:“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叶念:“有没有做错什么,到了圣地您会知道的。”挥手喝了声,“带走!” 就这样,金旭当场被押走了,此举很快惊动了整个无量园,纷纷露面盯着金旭被押走的情形。 各种窃窃私语议论都出来了,有人甚至怀疑,难道无量园的内奸就是金旭? 因八派督查人员一闹,最近人人都在猜测内奸之事。 亲自看着金旭离开无量园后,叶念与另八家执事碰头打了个招呼,另八位执事询问怎么了,叶念不肯透漏。 返回无虚堂后,叶念把敖丰给招了过来。 敖丰拜见师尊免不了,叶念淡淡抬手,示意免礼后,问:“八派督查人员来查时,你在大阵门口当值?” 敖丰内心忐忑,不知究竟怎么了,总之是做贼心虚,忍不住往偷盗之事上做联想,可又想不通,若是发现了偷盗岂能如此善了,也不见果树那边有什么动静,他最近可是一直在留心果树那边的反应。 再说了,发现了偷盗之事抓金旭干嘛? “正是弟子当值!”敖丰小心回道。 叶念:“当天除了金旭有对外传讯外,可还有其他人?” 敖丰:“当天仅有金旭,并未见有其他人。”话毕好一会儿不见反应,抬头看了眼,将师傅似乎在思索什么,忍不住一问,“师尊,金老犯什么事了吗?” 扫了眼徒弟,叶念也没瞒他,“牛有道离开无量园后的次日,在荒泽死地遇刺罹难了!” “啊!”敖丰大惊失色,牛有道死了?我的老天爷,这玩笑开大了! 好不容易把东西给偷到送出去了,牛有道若是死了,谁还会认这帐,他跑去荒泽死地那边还有用吗? 冒了多少风险,费了多少心血,他无法接受这个结果,竟结巴道:“这…这怎么可能?” 叶念冷眼道:“有什么不可能的?牛有道查无量园的事,所查何事,若没有其他人传消息出去,金旭便是嫌疑最大之人。从牛有道死的时间上看,一定是当天有人走漏了消息,才来得及准备下手。为何要在这个时间点上杀牛有道?细思极恐啊!牛有道的死讯一传到圣地,立刻引起了圣尊的怀疑,圣尊一接到消息,立刻下令将圣地内所有可能接触到金旭传讯的人给控制了,严查!” 敖丰:“这…也完全有可能是牛有道他们出去后自己泄露的。” 叶念:“所以才要查!但愿不是金旭发出的消息让人走漏了,否则圣尊一怒…”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下去,惟一声叹。 敖丰彻底茫然了,他本想向金旭告假来着,想使用掉一年的假期好趁机离开来着,谁知金旭居然被抓了,居然换了他师傅来坐镇。这都没什么,现在最大的问题是,牛有道死了,他还要不要离开无量园一时难以抉择。 怎么可能会死?他实在是想不通,他太清楚了,什么狗屁内奸,完全是子虚乌有出来的,牛有道怎么可能因为子虚乌有的内奸走漏消息被杀?不可能啊!可圣地不可能搞错消息,牛有道肯定是死了! 他现在是真的无语问苍天了,怎么会这样…… 盘膝打坐在石室内的牛有道缓缓睁开了双眼,口中呼出一股血腥之气,整个人的精气神都缓了过来。 见他调理收功了,静候在旁的三人立刻围了过来,秦观出声道:“狐族族长让人带话了,说长老醒了让通知一声,说东西到了,请长老过去一趟。” 牛有道颔首起身了,迈出一步后又一停,看向昆林树,问:“你的伤没事吧?” 昆林树摇头,“已经服药,不能施法,最多恢复慢些,无大碍!” 牛有道:“不是不相信你们,而是有些事情非同小可,暂时不能让你们外出露面,可能要委屈你们三个在此长住一段时间。封住你们的法力,是怕你们待久了想不通会强行跑出去,尤其是你昆林树,念着天火教那边的情,你很有可能会去提醒点什么。有些情,我能成全你,有些情,我不能成全你。不管你能不能想的通,我都要把你们暂时先控制在这,这也是为了你们好,以后你们会理解的!” 昆林树安静道:“听道爷安排便是。” 牛有道抬手,示意三人止步,独自离开了。 他一露面,很快有狐族通知了黑云,不一会儿,黑云等人一起出来迎了他,神态都显得有些兴奋。 “听说东西到了?”牛有道问了句。 “嗯!来。”黑云伸手引领。 几人进了一间有两位长老亲自把守的石室,黑云走到供台旁打开了一只玉匣子,立见泛红柔光渗出。 牛有道近前一看,十二颗无量果安安稳稳静躺其中,他伸手捞了一颗验明。 黑云在旁兴奋道:“这东西你准备怎么安排?” 牛有道随手扔了手上的给他,“先救治恢复老族长再说!” 见他毫不吝啬想到老族长,众狐妖立刻连连点头叫好,看向牛有道的眼神中又多了一丝善意,这毕竟是非常珍贵的无价之宝! 其实就算牛有道不说,他们也肯定要为老族长先争取一颗的。 第一一五九章 乌常,招魂大法! 果子一到,牛有道还没有从疗伤中醒来,他们就已经在为恢复老族长的肉身做准备了,并不是要等到牛有道同意,牛有道不同意也不行。 他们也觉得是自己应得的,没有狐族的帮助,牛有道不可能得到这些个狐仙果,凭什么不给他们一份? 当然,牛有道能主动表态,省了口舌之争或闹出矛盾来最好。 这边小心收好那颗果子之际,牛有道试着问了声,“果子的药力之下,族长多久能恢复过来?” 黑云:“老族长肉身已经有过塑形,有了狐仙果的药力,自然就能恢复化形能力。现在的问题是老族长伤了根本,需要恢复受创的肉身。” 牛有道明白,指恢复银姬自己挖去的那颗竖眼,颔首道:“现在可以开始了吗?” 先给颗果子恢复老族长也有另一层原因,他没有使用无量果的经验,狐族这边肯定是有经验的,他想观摩一下。 黑云:“只要狐仙果到位,随时可以开始,不过要等到人来。我已经召集分布于荒泽死地的各大长老尽快赶回,以合力助老族长恢复。” 牛有道当即虚心请教:“使用狐仙果还需要其他人助力才行吗?” 黑云摇头,解释道:“不是,老族长的状况你不是不知道,一直处于昏迷状态中,她自己无法施以妖力炼化仙果药力达到恢复目的,肯定要外人注以外力相助。人不到位,仅靠我们几人,怕中途妖力不济有失,还是等人到齐了更稳妥些。” “原来如此。”牛有道颔首,既如此,那也只能是等人到齐再说,急不得。 通过询问,获悉那些长老大概还要小半天后才能陆续赶到,到了后黑云还要让他们先恢复奔波所耗的妖力。 对狐族来说,帮助银姬恢复乃是大事,马虎不得,必须万全小心。 牛有道也就不急了,趁着伤势有所恢复,精力有所回升,开始安排自己的事。 …… 大罗圣地,罗芳菲步履匆匆来到莎如来公事房内。 莎如来只抬头瞅了她一眼,便继续埋头忙自己的,谁知罗芳菲双手一撑案台,俯身道:“师兄,出事了,牛有道死了。” 莎如来一怔,缓缓抬头,难以置信道:“你说什么?” 罗芳菲:“牛有道死了,在荒泽死地遇刺,被人给杀了。” 莎如来震惊,蹭的站起,沉声道:“这怎么可能?” 罗芳菲愣住,没想到师兄这么大的反应,说道:“这有什么不可能的?我刚确认了,不会有错。” 莎如来:“荒泽死地遇刺…妖狐干的?” 罗芳菲:“没有,说是一群蒙面人干的,身份不明,目前正在追查凶手身份,连父亲都惊动去了问天城。” “死了?”莎如来喃喃自语着,离案徘徊着,有些茫然,有点难以接受。 他不久前已经接到了问天城那边的消息,说是无双圣地的人已经将七派督查人员给控制了,还正纳闷怎么回事,难道是因为这事? 见师兄反应有点失常,罗芳菲狐疑道:“师兄,你怎么了?” 莎如来摇头叹了声,“我没事。” 罗芳菲近前挽了他胳膊,“看得出来,师兄对这个牛有道果然是很关注,是欣赏吗?我知道这个牛有道有点能力,死了的确有些可惜。” 被她一说,莎如来回过了神来,否认道:“你想多了,我只是很吃惊,牛有道如今是什么身份?圣尊钦命的督查,谁那么大的胆子敢对他下杀手?” 罗芳菲:“是啊,我也想知道是谁干的,真是好大的狗胆!” 莎如来忽想起了什么,试着问道:“确认死的是牛有道吗?” 罗芳菲一怔,“师兄,你怎么了,还能假报消息不成?死的当然是牛有道,不是牛有道还能是别人不成?” “我不是这意思,我是问确认了尸体是牛有道本人吗?”莎如来言辞苍白的辩解了一句,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他知道另一件事情,他曾亲手送了个‘牛有道’进来。 罗芳菲:“连父亲都被惊动了,自然是确认了,怎么可能有错。” “言之有理!”莎如来颔首,之后借口还有公务,将罗芳菲给打发走了。 人走后,他却并没有忙于公务,依旧徘徊在屋内,神色狐疑不定,死的真是牛有道吗?那圣境内岂不是还有个‘牛有道’? 他怀疑死的那个是假的,可转念一琢磨又觉得不对,不管真假,只要死一个,另一个都不好再现身了,难道牛有道真的出了意外?如此狡猾的小子,真能那么容易死于他人之手? 有时候知道的太多不是什么好事,知道的越多则想的越多,越烦恼。 之后王尊来到,奉上了一份密信。 是牛有道来的密信,约他见面。老规矩,见面时间由莎如来安排,因莎如来这边的顾虑较多。 见到这信,莎如来松了口气,估计死的是假的,只是不明白牛有道这样干究竟为何,圣境内死了一个,你牛有道还能露面吗? 急于知道原因,立刻着手安排见面事宜…… 问天城内,气氛异常紧张,黄班这个坐镇此地的管事很忐忑,没办法,场面太大了,九圣法驾全部来了。 一个小小的问天城,平常难得见一个圣尊来到,如今九圣齐聚,黄班感觉压力很大。 候在九圣聚头的庭院外,黄班不断估算时间,估计丁卫什么时候来到,估摸着应该也快到了。 也期盼丁卫快点到,否则感觉有点吃不消,九圣的心情都不好,万一一个伺候不好,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玄耀也在一旁陪着,沉默寡言。 某种程度来说,本该是他坐镇问天城,现在出了这样的事,他被免后反倒是件幸事,轮不到他来承担这压力。 “管事,牛有道的遗体到了。”周天雨大步来到,向黄班拱手禀报,他也是一脸憔悴,抓不到凶手,备受煎熬,一直忧心忡忡。 黄班怒道:“怎么现在才弄到?” 周天雨忙解释道:“管事,我们不能放任刺客逃掉,一直在尽力四处搜查,接到管事传讯后,才调了飞禽回头将遗体给送了回来,故而耽误了。” 黄班冷笑:“搜查?搜查到了没有?敢公然下杀手,人家岂能不准备妥当?当时抓不到,后面还想搜到?我看你是再故意磨蹭!” 当着自己人的面,周天雨也不说假话,苦着脸道:“黄管事,我知道是在磨蹭,可我也是没办法,我不‘尽力’怎么办,随便搜两下就回来能交差吗?” 说话间,两名妖狐司人员抬着一副简易担架来了,担架上躺了一具遗体。 黄班立刻凑上前去看,看清死者遗容后,忍不住叹了口气,“还真是这厮!” 玄耀也赶紧凑上前看了看,看清死者真是牛有道后,还伸手探了一下死者身体,确认了真的已死,目光闪烁不定,回头看了眼庭院里面,不知九圣要看遗体干嘛。 “来,小心抬进来。”黄班挥手招呼了一声,领着担架入内,同时也招呼了周天雨一声,“你也进来,你是当事人,圣尊可能有话问你。” 周天雨慌忙道:“管事,我并未亲眼看到,我赶到时已经结束了,我也是听下面人说的。他们看到了,他们知道。”指了指抬担架的两人,想回避去见九圣,实在是害怕。 黄班怒了,“让你进来就进来。” 周天雨无奈,玄耀伸手在他后背推了一下,也主动跟着进去了。 担架入内,就放在了庭院中央,其他人束手而立,黄班整了整衣裳,才进了正厅。 很快,又躬着个身出来了,后面男男女女陆续出来了九人,正是九圣,露面的气势压人。 “参见圣尊!”束手而立的几人迅速拱手行礼。 恍如一个大肉球走来的元色挥了下手,在场这些缥缈阁的人,说来都是他大元圣地的人,如今是他大元圣地执掌缥缈阁。 行礼诸人立刻从担架旁后退开了。 九圣走到担架旁,打量了一下遗体,罗秋问道:“这个就是牛有道?” 黄班刚想应答,谁知督无虚冷眼斜睨吕无双,“是不是牛有道得问吕大美人,吕大美人跟他应该很熟吧?” 几人闻言一起看向吕无双,吕无双冷冰冰道:“督无虚,别在这里阴阳怪气,我只是在无量园外见过他一面,谈不上熟悉。”说罢款款挪步,走到正面居高临下看了眼,“应该是他。” 牧连泽瞅向一旁的乌常,“魔头,施展你的邪法招魂吧。” 体格高大,半赤着上身,露出一声雄健肌肉,披头散发的乌常从人中走出,盯着遗体面容端详了一下,声音浑厚道:“若是阴魂不散,还有可能。死在大白天,阳至阴畏而避,又过了这么久,基本上没了可能。” 牧连泽:“基本上不代表彻底无望,总要试试看吧!” 乌常没有废话,突然屈指一弹,一道劲风击破遗体眉心部位,一滴凝固血滴缓缓从破口处浮空而起。 血滴浮至他胸口高度后,乌常口中似乎念念有词,突然双掌一拍,合掌处渐有若隐若现黑雾缭绕。 合掌左右手小指和无名指一收,并着的中指和食指霍然捅出,指向虚浮的血滴,指间缭绕黑雾立刻如条条黑蛇般飞游向那滴血。 第一一六零章 银姬复元 撞上血滴的黑色雾气纷纷渗透进了血滴内,最终在内凝聚成团,明显在里面形成了一个黑点。 气息稍凝的乌常突然十指缭绕翻飞,犹如莲花幻影一般。 血滴中的黑点立刻纷乱起来,将整颗血滴给搅动的滴溜溜浮空转动,越转越快。 血滴快转出模糊影子后,啪!乌常突然双掌一拍,挥臂一张,喝了声,“去!” 血滴呼的散开,化作丝丝缕缕的光影而去,冲天散向了四面八方,就此消逝。 而长发无风自动的乌常则缓缓合掌合十,双掌立于胸前,口中发出沉吟不断,“归来…归来…归来……” 众人在旁看着,对于旁观的黄班等人来说,还是第一见到乌常施展此等法术,也算是开了趟眼界。 “归来归来”足足呢喃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后,乌常突呼出一口气来,合十双手放下了,左右斜了一眼,“我说了没用。太晚了,天地法则所限,已经魂归冥冥,不在世间游荡,非我法力能从冥界招来。” 白等一场,众人也没多说什么,毕竟施法的人更费力。 元色抬眼问黄班,“我们基本上都没见过牛有道,你跟他应该是熟悉的,确认死者是他吗?” 黄班忙恭敬回道:“应该是他。” “应该?怎么跟吕无双一般口气?”元色乐呵了一声,他一向乐呵呵的,人也是一副心宽体胖模样。 黄班惶恐,迅速上前到担架旁,单膝跪地,先取了附在遗体旁的宝剑,双手捧了查看,看过剑上编号后又放下,之后双手扯开了死者衣襟,露出了死者胸膛,死者胸口上的一道疤痕非常醒目。 黄班伸手触摸检查后合上衣服,再双手捧着死者的脸仔细检查。 正这时,门外有人进入,丁卫来了,接到消息后,风尘仆仆赶回来了。 他身后跟了两人,一袭披风大步来到,见到在场众人迅速上前行礼,尤其是对其师。 元色抬手示意免礼。 丁卫自觉站在了旁,看着黄班检查之余,不时看向死者面容,神色略显凝重。 吕无双明眸目光不时瞥向丁卫,时不时就会盯着丁卫神色反应观察。 稍候,黄班起身了,指着遗体一样样说道:“死者面容与牛有道略有不同,人生前和死后的僵硬面容有所差异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各派人员进入圣境时,随身武器摒弃在了外界,他们的武器都是缥缈阁下发的,都有编号,死者的武器正是牛有道的武器。死者胸口有一道疤,各派人员进入圣境后,随身衣物勒令当场置换了,换衣服时属下人在现场,牛有道胸口的疤是属下亲眼所见。背后的伤符合目击者的讲述,像是死在了威力巨大的天剑符攻击之下。结合种种,死者的确是牛有道无疑,不会有错!” 丁卫皱起了眉头。 元色又问:“事发现场的目击者来了没有?” “来了,来了。”黄班连连点头,并挥手示意周天雨上前答话。 周天雨那叫一个紧张,磕磕巴巴说自己并不是目击者,赶到时已经出事了,又推了目击的两名手下出来答话。 他手下也紧张的很,不过总算把事发时的详细经过讲清楚了。 其中一人参与了对刺客的追击,追击过程中让刺客逃了的情形也是详细道来。 听完详细经过,元色让这些人退下了,也把尸体抬走了。 小人物退场后,乌常忽一声冷哼,“看来我们这些人并不被有些人放在眼里,还不知多少人背着我们在搞事。” 罗秋:“你当年不就是吗?” 乌常冷眼一扫,“不服气?” 罗秋双袖一甩,负手身后,转身正面对上了。 雪婆婆叹道:“好了。我倒希望你们两个拼个你死我活,打又不敢真打,摆什么臭架子。先说眼前的事吧,无法无天了,凶手是谁,怎么查?” 吕无双忽道:“元胖子,借一步说话。”转身而去之际,又瞥了眼丁卫的反应。 “美人相邀,失陪一下。”元色抖着一声的肥肉,一团肉球似的跟了去。 众人皆冷眼看着离去的二人,不知两人背着大家搞什么鬼。 一男一女,一貌美,一异常肥胖,两人在侧院空地碰头在了一起。 听了吕无双一番嘀咕后,笑呵呵的元色笑不出来了,“吕无双,话可不能乱说,我这徒弟乖的很,我看好的衣钵传人,还指望他让我享清福呢,休要挑破我师徒关系。” “是吗?”吕无双面带几许讥讽意味,“我是不是乱说,你查查不就知道了。他是你的人的,加上他的身份地位,有你庇护,别人难以插手,否则我自己就查了。我再重申一遍,这是牛有道生前告诉我的,我只是转告给你,你爱信不信。” “另外我要提醒你一下,洪运法的死,还有万兽门那个安插探子的失踪,都是他或他的手下赶到之前出的事,这事难道不可疑吗?” 元色目中精光闪烁不定…… 稍候,两人再次回到了正院,元色依旧乐呵呵着,对丁卫招了招手,将徒弟招了过来,吩咐道:“如今是你执掌缥缈阁,你赶回来了就好,你办事我放心,这事就交给你查了。竟敢在圣境内公然行刺,这事可不能再像洪运法的案子至今查无头绪了,务必尽快将凶手缉拿归案,给大家一个交代!” “是!”丁卫拱手领命。 “去吧去吧,忙你的去吧。”元色胖手挥挥。 丁卫告退,一回到问天城中枢之地,立刻召集相关人员过问案发时的详细经过。 …… 地宫内,万事俱备,一张居中的玉榻上,一只漂亮的银狐蜷缩而眠。 黑云手捧一颗散发灵性红光的无量果,面色凝重着朝左右点了点头。 十二位狐族长老中立刻出来四人,分布在了玉榻四角,忽齐齐而缓缓推出双掌,立见四道法眼可见的白蒙蒙妖力涌向沉睡的银狐,睡眠中的银狐缓缓被四道妖力托起浮空。 浮空定下后,四位长老一起向黑云点了点头。 捧着无量果的黑云十指扣住果壳,用力一掰,咔一声,果壳裂开成两瓣,立见犹如红融融岩浆般的浆体流淌。脱离了果壳的果浆红光暴涨,渲染了整间石室的人和物。 旁观的牛有道深吸了一口感觉异常提神的奇异芬芳,注视着狐族的一举一动,观摩无量果的使用办法。 流淌出的红光果浆忽如活了一般,黑云施法驱使之下,如红色灵蛇般游向银狐,觅得银狐嘴唇,游蹿着慢慢钻入了银狐口内。 待到果壳内部果浆清干净了,果浆也全部进入了银狐腹内,室内红光顿时消失不见了。 黑云放下了双手,而四位联手施展妖力的长老开始双手运转,推动妖力注入银狐体内。 牛有道注视了一阵后,估计不是一时间能看到结果的,目光又落在了黑云的手上,扯了下黑云的衣袖,指了指他手上的果壳,打出手势询问状。 黑云看懂了他的意思,在问果壳没用吗? 黑云摇了摇头,低声道:“果壳没用,药力在果浆中。” 牛有道伸手要了果壳到手,发现已成褐色,已失去了那份灵性,掰了掰,果壳虽不是非常坚硬,但韧性很强,不施法的话,还挺难掰开的。 约莫一个时辰后,室内突然红光再现,不再那么强烈,红光柔和。 牛有道注视着,发现红光从银狐体内涌出,顺着毛发不断向外如缓缓流淌的流光一般反复涌向毛发梢,沉睡的银狐变成了光泽涌动的粉红色。 黑云也在这个时候出声了,“换人!” 其实四位长老的妖力并未耗尽,但黑云为了稳妥。 立刻又有四位长老介入玉榻旁,双手齐齐推出妖力,也隔空注入了银狐体内。 待到四人全面接手了银狐体内的妖力运转,之前四位长老才敢罢手,慢慢退开到了一旁,之后皆在墙边盘膝坐下,进入了调息恢复状态。 再一个时辰后,黑云出声再换人。 这次刚换上没多久,银狐体表的红光忽收敛进了体内,唯独一处红光仍在,银狐眉心的伤疤位置。 伤疤位置上的红光越来越强烈,体内所有红光似乎都集中在了那一处,最终凝聚成了红光闪烁状。 一直闪烁着,持续闪烁不停。 一个时辰后,再次换人,首批的四位狐族长老再次接手了。 保持着一个时辰一换的节奏,牛有道也很有耐心,陪着黑云,一直在旁看着。 约莫八九个时辰后,牛有道察觉到银狐眉心的伤疤已经渐渐消失了,红光下已经形成了一道闭合的竖眼。由此可见无量果对肉身的重塑能力,牛有道算是大开眼界,暗暗啧啧称奇。 再两个时辰后,蜷缩浮空的银狐有了动作,蜷缩的尾巴轻轻晃动了起来,四肢也在慢慢舒展。 忽然,银狐眉心竖眼一开,露出一颗琉璃般的漂亮眸子,闪烁红光亦骤然消失,收敛进了眸中。 紧接着,两只闭着的眼睛也骤然睁开了,苏醒了过来的银狐浮空着,缓缓左顾右盼着室内的情形。 黑云露出大喜神色,其他闲着的长老也不例外。 “罢手,让开!”浮空的银狐发出了清婉的声音。 四位施法长老立刻收功,齐齐罢手后退。 银狐悬空回转身形,给人以幻觉一般,瞬间化作了一个裙袂飘飘的白纱女子,轻飘飘转动着落下,落足在了玉榻上站定,居高临下看着众人,一脸温柔和蔼,且风情万种。 黑云以及一干长老迅速单膝跪地,惊喜万分拜见,“族长!” 第一一六一章 狐族内奸 美!这是牛有道看到银狐化作人形后的内心评价,心中暗暗感慨,难怪能让罗秋那种人物动心。 银姬一汪秋水般的明眸目光落在黑云身上,微微一笑,“小黑!” 黑云抬头,瞬间热泪盈眶,一个大男人竟有几分哽咽。 飘然下榻,银姬双手向众人虚扶,声音柔美,“起来!” 黑云和众长老站起,皆激动的有些说不出话来。 银姬忽目光一凝,看着自己伸出的手,又抬手轻轻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狐仙果?” 目光投向众人,似乎在问,你们弄到了狐仙果? 显然有些讶异,她当年费尽心思都弄不到的东西,没想到被下面的族人弄到了。 这个说来话长,一言难尽,黑云指了下,“是得了他的帮助。” 银姬这才注意到角落里的牛有道身上,凝视着,显然有印象,脱口而出,“是你?” 牛有道上前行礼,“牛有道拜见老族长。” “牛有道?”银姬疑惑,复又问其他人,“他是?” 黑云道:“族长,他是商颂的弟子。” “商颂弟子?”银姬一脸讶异,凝视了牛有道一阵,最终缓缓点头,“是了,我记得,你化解我那一击,使的正是商颂的《乾坤诀》,我初见商颂时曾与他交过手,不会有错。你师傅人在何方?” 这个问题就尴尬了,牛有道摸了摸鼻子。 黑云当即代为解释道:“族长,他也没见过商颂,是商颂在蝶梦幻界布置下的隔代传人……”把牛有道当初忽悠他们的鬼话向银姬解释了一下。 “原来如此,银蝶儿竟没跟他们夫妇走,竟被拘禁在了蝶梦幻界。”银姬露出恍然如梦般的神色,复又问牛有道:“银蝶儿如今还好吗?” 牛有道默了下,摇头道:“不太好。她一旦现出原形,立马六亲不认,我迫于九圣他们的压力,不敢再把她留在身边,只好将她送回了蝶梦幻界,如今是个什么状况不知。不过我估计迟早要出事,蝶梦幻界入口无法闭合后,九圣命万兽门在蝶梦幻界扩种驱光草,意图蚕食占据蝶梦幻界,随着占据区域的扩张,修行界迟早要和她遭遇,后果可想而知。” “唉!”银姬叹了声,颔首,“银蝶儿是有那个问题,一直需要商颂施法化解她体内的异种妖气,才能正常。是了,商颂是先失踪的,离歌遍寻不到,商颂不在,离歌也无法长期压制银蝶儿体内的异种妖气,想来了就是因为这个,离歌才将她给拘禁在了大阵内。后来离歌也消失了,银蝶儿一关就是几百年…”唏嘘不已的样子。 牛有道略点头,对于这点,与狐族交谈过后他就有所猜测。 回过神的银姬好奇,“你怎么从九圣手上弄到的狐仙果?” 这个真的是说来话长,牛有道让给了急于和刚恢复的老族长交流的狐族慢慢道来,他就在一旁听着,偶尔会补充两句。 前因后果道明,众人领着银姬到了密室,打开了玉匣子,让其观看剩下的十一颗狐仙果。 伸手进玉匣子里触摸了一阵,银姬神色很是复杂,“从前,数不清的果树,吃不完的狐仙果,后来就剩十二颗,九圣严密控制着,外人想见上一见都难,没想到竟被你们全给偷了来。不知他们知道后会作何感想。” 苦笑了笑,复又问牛有道,“这些果子,你打算怎么处置?” 牛有道:“全给我做主吗?” 银姬:“无量果于我狐族来说,可有可无,早年真的只是当做一种特殊的果子而已,却不想差点给我狐族带来灭顶之灾。我狐族为人形、为狐形对狐族来说有什么区别吗?听了小黑他们的讲述,东西留在你手上比在我们手上作用大,你拿去吧。” 牛有道拱手谢过,“我的确有大用,对抗九圣我也的确是需要此物,谢老族长成全。” “不用客气,狐族帮助你,是希望能得到你的回报的。”银姬说的很坦白,“我当年去往人间就是想寻得帮助,奈何人人畏惧八圣,不敢反抗,乌常敢反,却是心怀不轨。你也敢反,但愿你不要成为第二个乌常。”盯向牛有道的目光变得清澈而深邃,似乎想看穿牛有道的内心。 牛有道默了默,给出了一个承诺,“人妖殊途,将来若有那个可能,我会让人间修士全面退出狐仙境,拆了两界通道,将狐仙境还给狐族!” “好!”银姬颔首,“但愿你能做到。” 牛有道:“老族长如此信任我?” 银姬:“不是信任,我狐族还有选择吗?有机会就要试试。至少你现在还需要我狐族,暂时不会干出对狐族不利的事来,你说是不是?” 牛有道伸手进了玉匣子,又拿出了一颗无量果,递给银姬,“这一颗老族长留着备用。” 银姬摇头,推掌拒绝,“多造就一个反抗九圣的元婴期高手,作用大过给我们。” 牛有道:“靠武力对抗,九圣几百年的修为,多一颗少一颗的意义并不大,如果十颗狐仙果都没用的话,那这多出的一颗也改变不了什么。老族长,不要推辞,留下给狐族备用,没别的意思,牛某的一点心意而已。” 银姬笑了,“盛情难却,好,我收下。”朝黑云点了点头。 黑云当即上前双手接了那颗果子退下。 银姬之后与牛有道聊了很多,也谈了很久。 察觉到银姬很关心外面的局势,牛有道忽冒出一句,“老族长暂时最好还是不要外出露面的好。” 银姬:“难道要我坐视九圣屠戮我狐族而不反抗?” 牛有道:“老族长不露面,正是为了狐族好。您还有个女儿在罗秋手上,您能放下吗?您敢保证罗秋不会利用那个女儿来对付您?只怕到时候再多的狐仙果也救不了您,也许还会让更多的狐族白白送死。孰轻孰重,我想老族长心中有数。” 提到女儿,银姬瞬间黯然。 一旁的黑云等人亦面色凝重,心情也很沉重。 牛有道继续道:“您恢复了竖眼,会让罗秋怀疑狐仙果有失,只是我一方面的担心。根据种种迹象,罗芳菲并不知道您这个母亲的存在,您若突然出现,让她如何接受自己母亲是狐族的现实?她能接受吗?别说罗秋,其他八圣又会如何待她?暂时还是不要去见的好。有些事情不妨慢慢来,不要急于一时。功到自然成,水到渠成,您说呢?” 他真怕这女人思女心切,忍不住偷偷跑去见女儿。 银姬默默颔首,“我懂你的意思。” 牛有道拱了拱手,没有过多打扰,告退。 离开时,牛有道悄悄向黑云招了招手,两人避开这边后,牛有道对黑云道:“帮我盯住老族长!” 开什么玩笑,当这是你家呢?黑云两眼一瞪,就要发怒。 牛有道抬手打住,“我没别的意思,我是怕老族长忍不住会去偷偷见女儿,你难道希望老族长再遇险不成?罗秋再出手的话,可就不会是挖去一颗竖眼那么简单了,发现竖眼不能置老族长于死地,必然是痛下杀手!若发现老族长要出去,你们一定要尽力相劝。若实在是劝不住,务必及时通知我一声,也好让我有办法及时补救!盯着老族长,是为老族长好,不是害她,难道你希望害死老族长不成?” 他可不希望横生枝节,起码事发前要做到心中有数,也好及时防范,不想闹出个措手不及的意外来。 这么一说,黑云沉默了,忽道:“你连果子都能弄来,凭你和莎如来的关系…你能不能想办法把罗芳菲给弄来?” 牛有道:“弄来容易,弄来干嘛?将罗芳菲绑在这里吗?老族长能不放女儿自由?瞎想什么呢?” 也是,黑云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心里那叫一个纳闷,狐族一向对老族长忠心耿耿,自己一转眼怎么成了外人安插在狐族内部的内奸?怎么想都感觉有些怪怪的。 …… 天黑黑,夜凉凉,两鬓斑白的邵平波伫立在一座山坡上,目光中透着忧思深邃,眺望远处山上的隐约灯火,灯火所在地正是西屏关。 夜风袭来,寒意袭体,他忍不住握拳嘴边咳嗽了两声。 邵三省来到,抖开一件披风,披在他肩头,“大公子,夜深了,外面凉,早点休息吧。” 邵平波徐徐道:“尹除大军,最迟明晚就要到了,决定三国命运的大战要拉开帷幕了!” 邵三省:“是的。” 邵平波抬手示意了一下,邵三省心领神会快步离去,不一会儿招了一名黑水台的负责人来。 “大人!”来人见礼。 邵平波:“派去西屏关的人怎么样?” 来人道:“那边探子每日三报,目前为止一切正常,都在大人的意料之中,没有任何意外。” 邵平波:“知道我为何把人安排过去后迟迟不动吗?” 说到这个,来人看向邵平波的眼神中透着几分敬畏。 西屏关如此重要之事黑水台办砸了,晋皇陛下震怒,而整个黑水台都办不好的事,这位一来就是个出手不凡,一出手就戳在了西屏关守将陈长功的死穴上,只怕反复无常的陈长功做梦也想不到将会有什么事在等着他。 恭敬着回了句,“明白,大人不想再给陈长功反复的机会,一旦翻牌,陈长功再无时间做他想。” 邵平波:“明白就好,差不多了,通知那边,明早可以对陈长功翻牌了。” 第一一六二章 祸国妖妃 言语间,颇有几分教黑水台的人怎么办事的味道。 然而对方的确给黑水台上了一课,从上面传来的消息,听说陛下把陶总管臭骂了一顿,说整个黑水台居然抵不上一个有用的人,让黑水台跟这位邵大人学学! 来人恭敬道:“是,我这就去安排。” “等等。”邵平波扭头喊住他,问:“七公主安置好了吗?” 来人道:“已经安置在了农舍里,随时能送过去,只是…” 邵平波:“还在闹吗?” 来人苦笑道:“是!一直闹着要见你,非见你不可,否则不肯配合。” “见我作甚?难道陛下那边没有交代清楚?”邵平波冷冷一句,他其实不愿意去见那位公主,有意回避。 来人无言以对,七公主非要闹的话,他又能怎么办? 邵平波看出了他的为难,略皱眉,考虑到事情的重要性,为了避免最后关头有失,还是决定去见见,“公主要见,不敢有违。走吧,去看看。” 来人立刻伸手领路,摸着黑下了山,来到了山脚的一家农家小院。 小院外面有人暗中潜伏守卫,几声暗号后,邵平波一行畅通无阻。 一进小院,立听里面传来“啪嗒”摔东西的声音,接着传来一个女子的清脆声音,“什么破东西,给猪吃的吗?这是什么破地方,是人住的地方吗?让邵平波滚出来,他就是这样伺候本公主的吗?让他滚出来见我!” 脚步略停,侧耳倾听了一阵的邵平波抬手打住,制止了门口的两名守卫进去通报,亲自走到了门口,推开了门,道:“下面人办事不周,让公主生气了,臣回头一定好好处罚他们。” 里面一个十五六的少女,穿着普通农家的衣裳也难掩其不一样的气质,唇红齿白,皮肤白皙细嫩,出落的亭亭玉立,满满的青春气息,还有一双明眸大眼,的确是漂亮! 这位正是太叔雄的女儿,七公主太叔欢儿,一脸的气呼呼。 屋内捧着托盘的两名男子正被训的一脸尴尬,深感当祖宗伺候也没这么难伺候的。 当然,这里也不便把晋国皇宫的宫女派来伺候,只能让两个黑水台的办事人员暂时来伺候。 闻声回头,太叔欢儿立刻瞪圆了眼睛,“邵平波,你终于敢来见我了!” 邵平波抬手示意了一下,两名男子立刻如蒙大赦一般,赶紧灰溜溜跑了。 此时,邵平波方恭恭敬敬行礼道:“臣拜见七公主!” 太叔欢儿指着他鼻子怒斥:“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公主吗?” 邵平波拱手:“公主言重了。” 太叔欢儿不依不饶,“我听说,让我嫁给陈长功是你出的馊主意,你竟要让我嫁给一个快五十岁的糟老头子,你知不知道我母亲哭成了什么样?整日以泪洗面!邵平波,你知罪吗?” 邵平波面不改色,蹲下了身子,捡起地上的陶碗碎片,轻轻将地上打翻的食物刮入破碗内,徐徐道:“公主见过真正的饥民吗?臣在北州时,见过不少,路边饿死的白骨…说这些公主也许不理解,我只是希望公主知道,这世上没有比饥民更惨的人,没什么比填饱肚子更重要的事情。公主受的这点委屈,若是能换来天下百姓的饱暖,便不算委屈!” 太叔欢儿:“说的冠冕堂皇,你这种人我见得多了,为了自己的官位,为了自己往上爬,卑鄙无耻,不择手段!” 邵平波:“臣办事也许是不择手段,可归根结底…不管公主信不信,臣认为,天下百姓苦的太久了,有些事情总要有人去做,只要能平息天下战火,区区骂名又算什么?夙愿能成,何惜身后名!” 起身,不顾饭菜弄脏了,竟捻指抓起些许塞进了嘴中,细嚼慢咽,磕到了沙子略停,不过还是慢慢咽下了,“多好的东西,如此美味,公主怎能如此糟践了,晋国百姓贫苦,多少人想求这一口而不得!” 见他吃下了沾了灰土的食物,太叔欢儿顿时一脸嫌弃恶心,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不过闪烁审视的目光中倒是流露出了些许异样 邵平波转身将破碗吃食递给邵三省,吩咐道:“留下,不要浪费了,给我当宵夜。” “是!”邵三省应下,双手接过。 别人不清楚,他跟随邵平波多年却是清楚的,大公子这绝非做作,大公子从不浪费粮食,吃喝有度,每次用餐后饭碗里从不残留一粒粮食。 大公子治理北州时虽然手段残酷,但为了北州百姓填饱肚子,那真是殚精竭虑,励精图治! 大公子见不得浪费粮食的人。 太叔欢儿:“少在我面前做作!北州?邵平波,我听说你是被人从北州给撵到我晋国来的,是如丧家之犬般逃到我晋国来的,无能之辈,却想靠女人来攀爬上位,你算什么男人?” 她意图激怒对方,意图来个激将法让对方放弃,有垂死挣扎做最后争取的意味,也是她想见邵平波的目的。 然而她太天真了。 邵平波脸颊抽搐了一下,深吸一口气,平静道:“公主,不要再闹了,该交代的陛下应该都交代了。公主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自己母亲着想,公主若是抗命,那便是贵妃娘娘没有把陛下的话当回事。公主若误了陛下大事,可曾想过贵妃娘娘的下场?” “你…”太叔欢儿指着他,面露悲愤,对方搬出了她的母亲来要挟,令她无奈,气得瑟瑟发抖! 邵平波平静道:“公主,夜深了,早点休息,明天公主还要移驾!”拱了拱手,转身就走。 “给我站住!”太叔欢儿一声厉喝。 邵平波止步,背对道:“公主还有何吩咐?” 太叔欢儿:“我之所以答应嫁给陈长功,是因为父皇答应了我一个条件,将来会满足我一个要求!你今天这样对我,可想过我将来不会放过你?” 邵平波背对道:“臣听说了,陛下是答应了公主的条件,不过有前提。陛下说了,只要是不过分的要求,都会满足公主!所以您的要求为难不了臣。” 这种少女的恐吓,他哪会放在眼里! 太叔欢儿悲愤道:“邵平波,你迟早会遭报应的!” “坏事做多了,遭报应是迟早的事情,这点臣比任何人都清楚,不劳公主操心。公主,早点休息吧!”邵平波扔下话便走了,不管身后怎么叫嚣,没有再回头,趁着夜色而去。 …… 清晨醒来,榻上迷迷糊糊的西屏关守将陈长功左右摸了摸,空空如也,没摸到那两具温香软玉般的身子,当即睁眼一看,结果发现两个娇滴滴的大美人已经穿戴整齐,束手静候在榻旁。 见他醒来,二女双双行礼,“大将军!” 行礼极为讲究,一颦一笑都拿捏到位,看得撑起身子的陈长功一愣,狐疑道:“你们会宫中的礼仪?” 二女上前,一起伺候他穿戴,一女道:“我们本就是宫里人,我姐妹二人原本就是伺候卫君陛下的,妾身原名常秀儿。” 另一女道:“妾身原名桑穗。” 张开双臂任由穿戴的陈长功神情一僵,渐而如同见了鬼一般的反应,慢慢左右看去,“你们…你们两个就是常贵妃和桑贵妃?” 常秀儿含笑伺候道:“我们姐妹原本想随商队出西屏关,逃离卫国,谁知在关卡被将军的人拦下,并献给了将军。原本我们姐妹不敢吐露身份,但见将军对我们姐妹是真心疼爱,不敢再欺瞒。” 的确如两人所言,两人原本只是随一支普通商队出关,然关卡守卫搜查时,竟发现商队中掩饰了两个绝色美人。 见只是普通商队,军士刁难之下,商队老板为了保命过关,忍痛让出了自己的两名小妾。 确认是普通弱女子后,下面将士献给了陈长功,大战在即陈长功本无意接纳,可见到两人姿色后,情难自禁了,这些日子确实好好享受了一番。 然而做梦也没想到,这两个女人竟然是卫国前君主玄承天的那两名宠妃! 陈长功现在方明白过来,难怪长这么漂亮,原来是皇帝宠妃! 反应过来后,陈长功惊的踉跄后退,撞在榻沿,跌坐在了榻上,指着两人,久久难以言语。 玄承天虽然下位了,可毕竟曾是卫国皇帝,又是现女皇的亲弟弟,而这两位逃走的贵妃更是祸国妖妃,自己居然把这个两个女人给睡了,一旦传出去,立多大的功劳能抵住这攻讦的把柄? 心惊肉跳,知道自己碰了不该碰的女人,他目光一扫,突然冲到一旁,唰一声拔出了自己的宝剑,朝二女逼来! 二女也是见过世面的,不慌不忙,丝毫不惧,常贵妃笑道:“将军想杀人灭口吗?我二人既然能出现在此,将军认为杀了我二人便能瞒住此事吗?” 陈长功面露狰狞,剑指,“你们定是晋国奸细!陛下英明,当知我是遭人陷害!” 桑贵妃道:“英明又如何?将军若是认为能丝毫无损于将军前途,我姐妹二人任由将军处置便是!” 常贵妃接话:“影响前途是小,将军能保证卫国内部没人拿此事做文章?朝中是些什么样的人,将军心知肚明,现在也许会为了稳住将军不发作,可将来呢?为将来不明之事做赌注值得吗?” 桑贵妃:“晋国愿为将军荣华富贵作保,既往不咎,以七公主作保,之前承诺依然有效!密使在山下恭候多时,等候将军召见!” 第一一六三章 西屏关破 陈长功面色阴晴不定,不敢相信,怎么会这样?睡谁不行,那怕是其他大员的老婆也行,怎么会是这两个女人? 可谁又能想到,怀疑过两个女人的来历,可怎么也怀疑不到皇妃头上去,哪有皇妃出马干这种事的,之前打死都不会想到。 他知道,这是晋国设下的圈套。 他之前想倒向晋国,是因为见卫国局势不妙,那姐弟两个把卫国搞成那样,军心士气丧尽,他没必要死守跟着陪葬。后来慌乱局势明晰后,又坚持卫国守将的立场,是因为见卫、齐、秦三国联手的局势已成,军心士气回升,只要守上一阵,齐国援军便会赶到,有了死守成功的把握。 说到底,不管倒向哪一边,都是在为将来做打算。 而晋国现在的行为,就是在尽量削减他坚守卫国守将立场的获利,让他在卫国的将来充满不确定性,这是在逼他倒向晋国! “只要将军愿意,今后我姐妹可一直伺候将军。将军若不愿意,我姐妹也可以随时消失,为了七公主的声誉,我姐妹与将军之事不会再有人提及,也不会让七公主知道。” 手中剑锋慢慢垂下,杵在了地上,“啪!”陈长功忽狠狠抽了自己一嘴巴,面露惨笑,“晋国竟使如此毒计,陈某认栽!” 他还有得选择吗?没得选择。 还是那句话,他睡什么样的女人都行,唯独这种身份的女人碰不得。 这两个女人,不管干了什么,是祸国妖妃也罢,哪怕卫国朝廷知道这是晋国在陷害他,哪怕卫国朝廷能做到不会秋后算账,然一个睡过卫国皇妃的将军,还指望卫国朝廷能为他高声庆功、欢欢喜喜为他加官进爵不成? 一旦卫国之危解除了,一旦卫国局势稳住了,不再担忧他投敌,没人找他麻烦已经是最好的结果。升迁之途充满了竞争,竞争者是不会轻易让道的。 二女相视一眼,笑了,笑容中暗藏几分苦涩,她们同样没得选择! 穿戴整齐后,陈长功招了心腹手下去安排。 内部做手脚安排,想避开其他人的耳目弄一个人进来太容易了,山下搬运物品的民夫中轻易便混入了晋国密使。 与密使碰面会谈后,这次晋国没再给他任何回旋的余地,让他写下了投书,并带走了卫国朝廷授予他的西屏关守将官印! 之后陈长功亲自巡查关隘通道,恰逢又一商队经过。 陈长功下令全面闭关,理由是大战在即,不再允许任何人通行,那支商队因此被截留了下来。 商队中有一少女貌美,被陈长功手下相中,私下带走了。 然其手下并未自己享用,而是悄悄送到了陈长功住处。 少女不是别人,正是晋皇太叔雄的掌上明珠,七公主太叔欢儿。晋国为了保证战事顺利,为了不出任何意外,为了让他放心,非常守信,果真将太叔雄的掌上明珠送到。 常贵妃和桑贵妃将这位公主视若女主人,亲自伺候小卒打扮的太叔欢儿更衣沐浴,沐浴后的人儿等着,默默泪流。 陈长功巡视回来,见到了等候的少女,挥了挥手,常贵妃和桑贵妃自觉退下,并关上了门。 泪流满面的太叔欢儿满脸惊恐,眼睁睁看着身穿战甲年近五旬的男人逼近自己,下意识想后退,可是无处可退! 娶是以后的事,陈长功不会让太叔欢儿完璧归晋,否则易生不确定性,生米煮成熟饭,先把人给占了才是要紧的事。 至此,明珠蒙尘…… 傍晚时分,一路风尘仆仆的尹除大军浩浩荡荡来到,附近的鸦雀猛兽皆被这气势给惊逃。 站在一座山头的邵平波远远看着,并未过去拜见,只是命人传书告知,一切准备妥当。 满身尘土色的尹除,双目炯炯有神,勒马扬鞭,虎视西屏关,雄关一座,易守难攻! 随军黑水台人员纵马上前,奉上密报。 密报两份,一份是西屏关详细的防御部署,一份则是邵平波的亲笔信。 尹除接到手查看,西屏关兵力部署看后转交给了下面的参将详细研究,再看邵平波亲笔信,内中告知西屏关守将已被搞定,会与晋军里应外合! 密信看后收好,尹除面无表情,只说了声“好”,之后回头问道:“齐军行至何地,还有多久到?” 部将回道:“已过玉带河,估计不用两天便能全面抵达。五万先锋骑兵火速先行,预计不到一天便可抵达!” 尹除:“大军就地安营扎寨,生火做饭,将士饱餐后抓紧时间休息!” 一将惊呼,“将军,形势不妙,当赶在齐军到达之前火速攻下西屏关,晚了,后果不堪设想!” 尹除喝道:“执行军令!” 诸将面面相觑,一器云宗长老沉声道:“将军,齐国五万骑兵不到一天就到,现在岂能休息?” 尹除:“长老多虑了,此乃山地,骑兵无用武之地!” 长老苦口婆心相劝:“一旦攻克受阻,援军又到,卫国内部观望者必然顺风而倒,届时我大军进不得、退不得,必将身陷重围,必死无疑啊!当全力攻克西屏关,拿下西屏关再休整也不迟!” 尹除:“我大军长途奔波,已是疲惫之师,西屏关易守难攻,疲惫之师如何攻克?当养精蓄锐,而后一鼓作气拿下!诸位,我意已决,休要多言,违令者斩!”说罢拨转坐骑回头。 众人面面相觑,皆面带忧虑神色。 随行修士不肯罢休,回头找到尹除再次私下劝说,尹除坚持,宁愿让大家埋怨,也不肯走漏半点风声。 此时又岂止是晋国谍报机构活跃,卫国、齐国和秦国的也在不惜代价,几国谍报人员早已在战前就开打了,幕后的较量早已开始,都在为了各自大军的作战顺利而各显神通,军中不知有多少敌国耳目。 事关重大,关系到这支大军的生死存亡,尹除现在不相信任何人,严守机密,一旦走漏消息那才是真正的后果不堪设想。一旦让敌方提前知情,敌方修士必杀陈长功换人主持战事! 大军安营扎寨,垒石挖坑为灶,炊烟起,士卒用餐后不少人直接倒地酣睡。 长途奔波,横穿整个卫国,真的是太累了。 天黑了,灯火前的尹除仍站在地图前,神经高度紧绷,反复研究西屏关山势地图。 半夜之际,黑水台秘密遣送来一人,乃易容后的陈长功心腹手下。 尹除与之细谈之后,突然召集诸将,下达了各项进攻命令! 竟要摸黑攻打山地,诸将吃惊,这明显不利于进攻,可军令如山! 沉睡的大军被唤醒,按照部署从各路线摸黑出击。 西屏关守军哪能不防,晋军一有动作还未接近阵地就被卫军暗布的探子发现。 突袭失败,晋军点燃了火把,如满天繁星一般,又如无数的萤火虫一般云集向一个方向。 而山上火箭飞射,不断有火球隆隆滚向冲向山的人群,黑夜中杀声震天! 指挥作战的尹除身边,陈长功派来的密使观山上的火把信号,读出告知尹除。 山上的陈长功亦在读对方的火把信号,进行兵力防御调遣。 如此里应外合的配合之下,晋军有条不紊的调兵遣将,轻易撕破了攻上山的薄弱点。 一场鏖战下来,卫国修士还有其他诸国派来暗助的修士,不少人还在山腰和晋国修士拼命,却发现晋国已有大队人马攻上了山头,且不断有各队晋军攻了上去。 怎么会这样?守军被打了个手忙脚乱,摸黑抵御的各国修士搞不清情况大吃一惊,都说晋国战力强悍,不想竟强悍到了如此地步,大晚上的竟一鼓作气就攻了上来! 双方修士的交战范围迅速缩小了,全面缩小至了山顶要塞,晋国修士尤其是器云宗弟子拼命嘶吼厮杀,敌军助力的修士太多,晋国修士有身陷重围的感觉。 激战中,杀上山的器云宗长老突率人朝守将陈长功冲杀而去,陈长功身边的护卫修士当即拦截。 谁知战乱之时陈长功身边刚刚调遣来的一支十余人组成的亲军护卫突然间全部摔了头盔,高声喊杀,绽露出了器云宗弟子的本事,将陈长功身边的近身随扈法师杀了个措手不及。 加之陈长功的主动配合,对陈长功的控制权瞬间落在了晋国的手中。 紧接着,熊熊火光下,陈长功身后竖起了一杆白旗,让山上将士们看了个清楚明白。 陈长功大声喝道:“弟兄们,大势已去,玄薇姐弟无德,我等已尽力,降!” 回头望的卫国坐镇修士须发怒张,差点瞪出的眼珠瞬间充血,挥剑指向,怒喝:“狗贼!” 盛怒之下,不要命的冲杀而来,欲杀陈长功。 “呔!”器云宗长老怒喝,双手抡罡锤冲出,腾空迎战、拦截,以一敌三不落下风! “晋军已攻破西屏关,将军下令降!” 双方修士还在激烈厮杀,山顶突然传来此起彼伏呼声,令山上山下西屏关守卫修士和将士大惊。 投降之势从山上蔓延下来,最终只剩敌我修士拼命厮杀。 一见率人冲上山顶的尹除,陈长功立刻单膝跪地,“败军降将…” 尹除快步上前,不容其话说完,赶紧双手扶起,直接就是一个哈哈大笑的熊抱,视若亲兄弟一般! 紧接着,晋军和叛降的卫国守军联手了,箭矢和穿破利器纷纷向西屏关守卫修士身上招呼,助力晋国修士! 第一一六四章 我岂能容你! 卫国守军居然降了?局势瞬间翻转至此,休想诸国暗助的修士再为卫国舍命! 诸国暗助修士纷纷飞掠腾空而去,尽快脱离险地,避免陷入重围,可谓紧急逃离。 仅剩的卫国修士更加独木难支,大势已去,不得不紧急撤离,只有几道异常不甘的悲吼…… 夜幕下伫立山头,神情紧绷的邵平波远眺西屏关火光。 在他左右,是邵三省和一干黑水台人员,都在紧盯同一个方向,皆寂静无声。 他们都知道,不管他们战前准备的多充分,真正的战场上却充满了各种不确定性,这关键的一战能不能成,要看主帅临机应变、调兵遣将的能力。 “大人!”一名黑水台人员冒头,欣喜不已的紧急报道:“一切顺利,尹将军已率军顺利攻占西屏关!卫军或降或逃,除去战死和逃走的,三十万守军近半数降了!” 同来的还有两个女人,常贵妃和桑贵妃,一起来拜见。 邵平波顾不上两个女人,急问:“我军战损如何?” 来人报:“暂时未有详细统计,初步估略,死伤万余人,主力得保!” 邵平波仰天长舒出一口气来,一时如释重负、松懈下来,竟有些摇摇欲坠,他已经两天两夜没合眼了。 “大公子!”邵三省抢先扶住疾呼。 “大人!”左右一群人亦大吃一惊,修士紧急施法为其梳理气息。 被扶住的邵平波略摆手,“我没事!拿下了西屏关并非最后的胜利,还要守得住,面对秦、齐援军,我等已无能为力,剩下的要看尹将军了,真正的苦战在后面……” 西屏关,火光通明,一群修士和将士正在紧急扑灭一处火点,卫国修士逃离前,有人纵火,欲焚毁物资。 然临时纵火毕竟是晚了,没多久便被联手扑灭。 火场转了转,尹除招呼一声,让陈长功陪着视察西屏关的一应储备物资。 看着成袋的粮食,尹除兴奋的拍了又拍,只说好! 看到成捆堆积如山的箭矢,尹除依然是如此,除了说好就是夸陈长功的功劳。 需知尹除此行,为了赶速度,几乎是轻装赶来,并未携带多少辎重,想守住西屏关,就得靠西屏关自身的储备物资。 有了足够的粮,有了足够的箭矢,他就有了把握完成晋国托付的坚守任务。不需要他出击四处迎战,只需死守,只要守上一定的时期,只要守到晋军击败卫军,打通了补给通道,便是胜利! 如此一来,说陈长功为此战立下了首功也不为过。 正常情况下,西屏关就算守不住了,守将也必然会下令焚毁破坏一应守备物资,不让落到敌军手中。 但因为陈长功,物资受损很小,基本上都保了下来,这怎能不算大功? 虽攻下了西屏关,尹除却不敢休息,齐军人马快到了! 调兵遣将重新部署防御兵力不在话下,尹除命人在山上开挖洞穴,将粮食等易毁物资尽量全部埋入地下,防患敌军火攻,已经在做长期坚守的打算。 同时命将士连夜搬运垒石,广积滚石,为后面抵御敌军的佯攻做全面准备。 至于降军,尹除兑现了晋国对陈长功的承诺,不为难,愿意留下的留,不愿留的只要放下武器就放行,并给予一天的口粮和遣散费,为此算是付出了不费的代价,算是在某种程度上成全了陈长功。 离去者众多,十五万降卒,近十万人离去,有的是不耻,之前只是迫于形势或搞不清情况而降,还有的是家中尚有妻小,怕连累家眷。不是每个人都是陈长功,值得晋国花巨大代价去营救其家眷的。 陈长功洒泪,亲自送别,并许诺,若卫国战败,弟兄们没有出路,可来投他! 一群放下了武器的将士卸甲后趁着夜色走了。 布置完这些,天色已经黎明,这时尹除才去拜见了七公主,面对泪流的太叔欢儿,尹除紧绷着嘴唇,单膝跪下了。 “将军可满意?”太叔欢儿面对下跪的尹除,只说了这一句话。 尹除无言以对,无言着默默告退,离开时,回头,看到了滞留在屋内关门的陈长功,仰天闭目,一声长叹! 下午时,齐国五万骑兵赶到,聚集山下,知晓西屏关已经失守,并未强攻,反而后撤到了安全距离,等待后续大军的全面到来。 其实西屏关失守消息传来前,卫国朝廷就察觉到了不对。 镇守重要关隘的将领,朝廷说是优待其家眷,其实是变相的当做了人质。 陈长功的妻儿突然被一批高手不惜代价给劫走了,这个时候出这样的事,焉能不引起卫国朝廷的警觉。 待到西屏关失守的消息传来,朝堂震撼,玄薇几欲悲愤吐血,怒骂陈长功自然是免不了。 晋国那边只劫走了陈长功的几名直属家眷,余者不顾,玄薇一声令下,余者皆擒,诛陈长功九族,以儆效尤! 西屏关失守消息一出,诸国震动! 晋国振奋,晋皇太叔雄振奋。 阻断了秦国援军来路,一面无忧,不用再担心四面逢敌,统军作战的晋国大司马高品也终于敢全面放开手脚了。 西屏关失守,对卫国内部各系人马带来的震撼是可想而知的,本就军心动荡,再出此事,获悉秦国难援,面对晋军虎狼攻势,败势愈显。 沉默在地图前的呼延无恨盯着西屏关凝视良久,深吸一口气后,重新拟定了作战计划。 东部攻打尹除的大军,大部迂回,改道卫国其他地方,准备集结大部兵力与晋军一决雌雄。 只留小部人马攻打西屏关,说是攻打,不如说是骚扰,反复骚扰。 呼延无恨的目的很简单,不让西屏关守军安生,令其疲惫,耗到秦军到来主攻。 因为他知道,晋国拿下西屏关后必然不惜代价死守,他齐国人马不太擅长山地作战,很难攻下西屏关,与其将战损耗在西屏关,不如集结力量对战晋军主力。 否则一旦让晋国快速横扫了卫国,对齐军不利。 西屏关之变,改变了整个战局态势,令许多人都陷入了逼不得已的局面。 秦军主力最终还是赶到了西屏关,来晚了,若早来,战局恐怕是另一种态势,只怕已经是逼得晋国不得不狼狈撤军。 可是来晚了也得打,不惜代价也得攻取,秦国的粮食命脉掐在了山的那一边。 秦国上将军田正央指挥大军狂攻,不惜代价狂攻! 狂暴攻势之下,易守难攻的西屏关竟然差点失守,晓月阁的天机破罡箭太厉害了,给晋国修士造成了巨大的损失。 然天机破罡箭这种东西,太过精巧,打造不易,存量有限,不适宜大军中作战消耗,只适合小范围厮杀,终是耗尽了,面对晋国修士豁出命来狂拼,加之器云宗弟子那一身近乎刀枪不入的本事,为大军开路的秦国修士不得不退。 狂暴而下的滚石亦击退了秦军的攻势。 修士消耗巨大,再这样下去根本守不住,尹除红了眼,紧急传讯,让晋国急调修士来补充。 山下,田正央重整人马,积蓄下一次的攻势。 山上,也在清理晋国修士造成的大量伤亡。 巡视过程中,死伤触目惊心,陈长功心中忐忑,屡次询问尹除,“说好了此地交予将军坐镇后,末将便可与公主返回晋国,为何迟迟不兑现?” 他有点怕了,秦国一次进攻便给这边造成这么大的伤亡,担心多攻几次吃不住。他不敢想象自己这个叛将落在敌军手中的后果,只怕到时候连死都别想死个舒坦,一定会死得很惨! 他很清楚,一旦西屏关再次失守,修士必定是掩护晋国主将之类的脱身,担心未必会顾及他这个降将。 尹除只说没事,让他不要担心。 陈长功哪能不担心,之后竟然找了太叔欢儿。太叔欢儿毕竟是一女人,这里的激烈厮杀也令她害怕,也想回国。 太叔欢儿以公主的名义招尹除来见,尹除不得不来,然这“夫妻”二人提的仍是回去之事。 低头听话的尹除陡然抬头,竟目露凶光,杀机浮现之际,呛一声拔剑,举剑便杀向陈长功。 陈长功大惊,措手不及之下,双手抓住了剑锋,两人扭在一起。 尹除厉喝:“来人!” 两名修士冲来,当场将陈长功摁住了。 尹除一剑捅出,直接捅穿了陈长功心窝,押住陈长功的两名修士都惊呆了,下意识撒手了! “你…”瞪大了双眼的陈长功抓着尹除,难以置信。 尹除面容扭曲,厉声道:“此时,你焉敢屡屡动摇我军心,我岂能容你!”一脚踹翻对方。 躺在地上的陈长功抽搐,胸口血流如注。 “啊!”太叔欢儿吓得尖叫,见尹除提着血剑走来,更是惊得踉跄后退。 尹除提剑拱手道:“公主勿慌!若战事顺利,我自当兑现承诺,送公主夫妇离去,然战事不顺,此时若送公主离去,于我军心不利。公主当坐镇在此,让诸将士看到,公主在此!” 回头又传令招人来,吩咐,隐瞒陈长功死讯,不要让卫国降军知道,若有人问起,就说陈长功回晋朝见陛下去了。 他杀陈长功就是因为这里有不少陈长功的旧部,怕陈长功的去意影响守军士气,到了这个地步只能是死守! “什么?”残破农舍里的邵平波惊的站起。 陈长功的死讯一到,着实把他给惊着了。 确认消息后,邵平波气得跺脚,甚至是砸了茶盏。 卫国军心动荡,晋国如今的攻势之下,正要以陈长功的荣享来彰显,为此不惜代价救陈长功的妻儿,就是要做给卫国将士看的。如今杀了陈长功,连立下如此大功的人,连公主的丈夫都说杀就杀了,卫国将士谁还敢降,定死拼到底! 然而冷静下来后,也没了办法,人都已经杀了,还能怎样? 邵平波只能传讯朝廷,要极力隐瞒陈长功死讯,并让朝廷大力优待已经送到了晋国的陈长功家眷,必要的情况下甚至要派人假冒陈长功现身…… 第一一六五章 丁卫这次怕是要被你给害死 消息传到晋国后,晋皇太叔雄也被气得够呛,也气得砸了一堆东西。 对太叔雄来说,有着比旁人更复杂的情绪,不管陈长功如何,毕竟已经将女儿给了他,女儿才刚委身于陈长功,尹除便将陈长功给杀了,让他将来如何面对那个女儿? 他不仅只有一个女儿,有不少女儿,让其他儿女如何看他,是否会心寒? 然而尹除就是尹除,这符合尹除的性格和作风,想当年太叔雄让尹除做邵平波的军事顾问,结果尹除就是看邵平波不顺眼,竟对太叔雄的旨意阳奉阴违,借故什么大雪压垮了军营,跑了,压根没遵旨照办。 所以尹除能干出这种事来也不算意外。 根据黑水台从西屏关那边传回的消息,某种程度上尹除的所作所为也能理解,秦军的攻击力出乎晋国这边的预料,若非尹除指挥得当,西屏关只怕已被秦军给一举攻破。 秦军的攻击威力可谓给了尹除巨大的压力,一旦西屏关失守,尹除将成为晋国的千古罪人。 偏偏陈长功这个时候反复唠叨着离开,需知西屏关还有卫国数万降军,陈长功的态度极易动摇军心,战事艰难正是要上下勠力同心的时候,这个时候尹除岂能让人动摇军心,一旦军心动荡必败! 这世上有一种人最是输不起,为将者! 一输,轻则全军覆没吃败仗,重则灭国! 撞在这个口子上,凭尹除的性格,杀红了眼的尹除杀了陈长功一点都不奇怪。 太叔雄能奈何?拿尹除一点脾气都没有,尹除率领将士深入敌后,正孤军坚守,这个时候能斥责尹除做错了吗? 深入敌后,想脱身都难,一旦战败,尹除很有可能丢命,太叔雄想秋后算账都难。 而尹除若守住了西屏关,那就是立下了大功,太叔雄也很难再算什么帐。 没办法,邵平波的办法是最后的补救办法,发了一通脾气后的太叔雄也只能是按邵平波说的去做,全力隐瞒陈长功死讯,大力优待陈长功的家眷,给别人看。 本来吧,已经和陈长功谈妥了的,公主不可能做偏房或为妾,陈长功是要和发妻分掰的,现在掰不成了,陈长功占了公主的便宜,太叔雄还得优待陈长功的妻子。 太叔雄再怎么雄心壮志,毕竟为人父,皇帝的躯壳下多少还有颗人父之心,已经很对不起女儿了,他不想女儿再出事,西屏关乃死战之地,他想把女儿调离险地。 加之女儿的母亲在他面前哭哭啼啼,遂安排接回女儿。 然尹除竟然抗旨不遵,一句话,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尹除不肯放太叔欢儿归晋不说,还逼太叔欢儿强颜欢笑,经常在将士们面前露脸,表示与将士共在,利用太叔欢儿鼓舞军心士气! 太叔欢儿不配合,尹除竟拔剑威胁,若不从,则杀之! 太叔欢儿惶恐,陈长功之死历历在目,不敢不从,至此陪着晋国将士死守西屏关! 太叔雄知情后震怒,却拿尹除没一丁点办法,血战之后,连随军坚守的器云宗修士都站在了尹除那边。 器云宗修士首先是看到了情况,的确需要凝聚军心,尹除虽做得过分,却未必有错。 其次尹除真的是杀红了眼,这个时候别说公主,谁敢抗命,尹除连器云宗修士都敢杀,器云宗修士这个时候谁还敢跟尹除对着干或把尹除给掀翻了不成?真要那样做了,军心必乱,西屏关也不用守了。 消息传到器云宗掌门太叔飞华手中后,太叔飞华都保持了沉默,不敢强行从尹除手中要人,这个时候倘若把尹除给逼急了的话,太叔飞华也吃不消。 尹除的态度很坚决,只要能守住西屏关,不惜代价,不惧一死! 他敢杀公主未婚夫,又敢拔剑威胁公主,还敢抗旨,已经是豁出去了不怕死了,谁能把他怎样? 邵平波知情后,动容,一声叹,“此乃壮士!难怪陛下一开始命他来守西屏关,有此人坐镇,西屏关已守住一半!陛下还是了解此人的,陛下还是会用人的。” 他大概渐渐理解了尹除的心情,他和太叔雄从全局看觉得不该杀陈长功,但对陷入艰苦境地的尹除来说,大局就是狗屁,守住西屏关才是最大的全局,任何敢动摇西屏关坚守的因素,尹除都不会客气! 太叔雄也只是一时盛怒,冷静下来后,儿女情长之事立刻抛之了脑后,秦军一击造成西屏关修士损失惨重,修士不足的话,西屏关是守不了太久的,急于协调晋国修士补充。 面对齐、卫、秦三国联手,还有其他诸国暗中相助,晋国的修士调用上很紧张,最后连天地门也用上了,令狐秋也没办法,不得不带领天地门修士进入了卫国战场。 残破农舍中,邵平波盯着地图叹了声,“我们该走了。” 邵三省在旁道:“大公子欲去哪?” 邵平波:“西屏关,攻防大战,正面战场全靠将士用命,我们留在这没任何作用。卫军目前的状况,根本不是我晋国的对手。西屏关内的战事即将全面展开…”抬手指向地图上的行军态势标示,点了点呼延无恨的大军,“真正的威胁是呼延无恨,若能找到机会把呼延无恨给解决了…与其在这里没什么用耗着,不如跟随主战场,看能不能找到下手的机会。” 邵三省点了点头,“老奴这就去让黑水台的人进行安排。” 邵平波回头,“慢着。掌柜的那边还没回复吗?” 邵三省止步,回道:“老奴接连传讯,一直没有答复。” 邵平波转身,“连回信都没有吗?” 邵三省摇头,“没有。” “我急于见他,他当知有要事,连音信都不回…”邵平波沉吟着,“难道缥缈阁那边出什么事了?” …… 山中,峡谷内,蒙在黑斗篷里的莎如来现身在以前与牛有道会面的老地方,只不过这次是白天。 急于见面,时间上没有讲究太多。 他刚现身,附近山壁凹处便冒出了一人,莎如来骤然回头看去,只见一缥缈阁装扮的人走来,不认识。 来人发出熟悉的声音笑道:“不用紧张,是我。”走近之际,抬手撕下了脸上的假面,正是牛有道。 莎如来松了口气之余,依然有些惊疑不定,等对方到了跟前后,绕着对方转了几圈,不时上下打量。 “干嘛?”牛有道奇怪,“不认识了?” 莎如来停在他正面,“我见过两个,怎么知道你是真是假?” 牛有道哂笑,“怎么,难道你也认为我真死了不成?” 莎如来:“你先证明你是你。” 牛有道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莎先生,别闹了,这个玩笑不好笑,除了我,谁还能知道跟你的秘密联系方式,我总不能把这个秘密也告诉假的吧?” 莎如来瞬间冒出几分怒意,“你也知道这个玩笑不好笑?牛有道,你究竟在搞什么鬼?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了以后就不能再露面了?做出这个决定之前,是不是该跟我商量商量?” 牛有道叹道:“就是怕你不会答应,所以才没跟你商量。” 莎如来:“你如果继续这样玩下去,总想着自己掌控局面,随时会把我置于险地,咱们就没办法再合作下去了。” 牛有道:“我不得已而为之!要怪就怪你老婆,我一进圣境,你老婆就针对我搞事,已经害得我被各方盯住了,害得我想低调都没办法低调。莎先生,从我第二次进圣境开始,我就做出了决定,我必须死上一次!各方势力都盯上了我,我很清楚自己的处境,我已经处在了九圣的关注之下,你觉得我在九圣的关注下还能折腾多久?” “莎先生,在他们的关注下,我的处境很危险,随时都会有暴露的可能,难以有所作为。想摆脱这种局面,唯一的办法,也是最好的办法,我死!只有我死了,我才能摆脱这重重危机,否则根本不可能脱身!也是为你好,我死了,就断了你夫人找到我引起的他人猜忌!” 此并非虚言,从他第二次进圣地时,他就做出了重大决定,所谓重大决定便是这一死了之! 莎如来默了默,“你的死已经惊动了九圣亲自出马,正在查你的死因。你让我帮你盯玄耀的动静,莫非对你下手的就是玄耀?” 牛有道笑了,“除了他,还能有谁?” 莎如来:“你死就死,跑去无量园折腾是什么意思?” 如今,九大圣地都掌握到了情况,牛有道死之前曾兴师动众督查过无量园,对九大圣地的高层来说,这已经不算什么秘密。至于牛有道是去查内奸的事,已经被九圣联手封锁了消息,目前连他都不知道。 牛有道:“既然要死,不妨给他们留些麻烦,让九圣内部搞起来不好吗?” 莎如来:“督查无量园就能让他们内部搞起来?” “我设局之后,把矛头引向了丁卫……”牛有道把大概的情况讲了下,隐瞒了盗取无量果的事,暂时还不打算让莎如来知道这事。 “……”莎如来哑口无言一阵,旋即皱眉,“也就是说,九圣必然要怀疑丁卫,可查你死因的事,九圣却交给了丁卫来负责…”略默,徐徐摇头,“九圣用心险恶,丁卫这下麻烦大了!” 负手叹道:“玄耀对你动手,肯定是动用了丁卫一系的力量,加之丁卫此时执掌缥缈阁,别人查的话,兴许查不出来什么,丁卫一查,必然会发现端倪。丁卫之前若知道玄耀对你动手,他就是主谋之一,就会帮忙隐瞒。丁卫若不知道玄耀对你动手,一旦被他查出是玄耀干的,他瞒还是不瞒?问题是他还不知道你向九圣栽赃了他丁卫,更不知道九圣已经把他给盯死了,不管他瞒不瞒,他都很难再洗清自己。丁卫这次怕是要被你给害死…” 第一一六六章 查到线索 牛有道淡淡道:“若没这事,丁卫迟早也要跟我算账。一开始也没想要这么直接,谁知被吕无双撞上了,我也没办法。” 莎如来微微颔首,懂他的意思,引玄耀动手,本就是为假死做出死得理所当然的局,再扯上无量园内奸的事,就是要给玄耀引祸,牵涉到无量果的事,一旦查到玄耀头上去了,丁卫又岂能好过?自然而然要被牵连。 殊不知是他自己想多了,这只是牛有道给他的合理解释而已。 他哪知道扯上无量园是牛有道要盗取无量果,利用玄耀仇杀,只是为了顺利脱身。 一开始,牛有道也没想要把事情搞这么复杂,事情非同小可,也不敢把事情搞的太过复杂了,容易超出自己的控制,谁知跑出个吕无双,把他给逼得没了办法,只好随机应变,死道友不死贫道,令事态复杂化了! 逼到那个地步了,站在他的立场,事情如此发展也未必是坏事。 另就是,本准备抖露点玄耀刺杀的线索给查案的人,吕无双一介入,反倒没必要了。 “你这家伙,报复心还挺强的,死也不放过他们。”想明白后的莎如来斜了牛有道一眼。 牛有道:“我也挺无奈的。” 莎如来不跟他扯,回到此来的正题,“你现在不能露面了,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牛有道:“送我出去!” 莎如来一惊,“你疯了吗?你现在不能露面,一旦暴露行踪,后果不堪设想!” 牛有道:“我必须出去!我的死讯不可能一直瞒下去,九圣一旦处理了玄耀等人,这便不是什么秘密,迟早要传到外面去。我外面的势力一旦获悉我死了,就要分崩离析,唯有我出去,才能稳住局面!” 莎如来怒了,“你稳什么稳,你不能露面,老老实实给我躲在荒泽死地,不能让人知道你还活着!” 牛有道:“莎先生,你我躲起来容易,可是能这样罢手吗?我苦心经营的局面就这样崩溃了,我对你还有什么意义吗?” 莎如来:“有意义,至少狐族在我这边。” 牛有道:“你想多了,你拦不住我的。你不帮我,那我只能另想办法出去,区区出入口难不住我,最多麻烦一些,离了你,我照样出去!我本可以假死不再跟你联系,我只是不想另生波折而已!” 莎如来深吸一口气,连他女儿都能绑了,不怀疑对方没这能力,做了让步,“你若非要维持外面的局面,可以利用之前的联系渠道,我继续帮你维持对外联系。” 牛有道:“如此一来,外面岂不是还有人知道我活着?这和我出去了有什么区别吗?问题的关键是,我不出去,靠我那些个心腹手下根本没用,他们的能力能办事却主持不了局面,他们也不能告诉其他人我还活着,也没办法证明,他们稳不住我外面的势力,我多年经营出的各方关系,必须要我亲自出去驾驭才行。这里的消息往返太曲折了,太浪费时间,许多事情来不及及时掌控,我必须出去!” “莎先生,我自己的命,我比你更爱惜,我不会轻易赴死,你放心,该怎么做,我自有打算,不会有事的!” 莎如来面色阴晴不定,问题的关键是,他拦不住对方,如对方所说,他不帮忙的话,人家也一定会想别的办法出去。 “我看看情况再做安排吧。”莎如来给了句,算是答应了。 牛有道:“不用看情况,如你所言,九圣既然让丁卫去查刺杀我的事,玄耀的事便瞒不了多久,此事吸引了九圣的注意力,正是我顺利出去的大好良机!” 莎如来咬牙道:“你这人充满了不可控性,我迟早要被你给害死!” 同意了,牛有道也就不再多说了,另问:“你好久没转递外面的消息给我,外面如今是什么情况?” 莎如来:“你都死了,惊动了九圣亲自出马,我不见到你,不能确认你的死活,如何敢轻易再转递消息给你?外面目前也没什么大变化,变化也只是在战场上,卫国那边,西屏关失手了,落在了晋国的手中……” 他把西屏关失守的情况大概讲了下,因他目前的处境,不便向缥缈阁过多打听什么,暂时还不知道陈长功背叛的事牵涉到两位贵妃。 尽管如此,牛有道一听便扬起了眉头,“可惜了!” 莎如来不解,“可惜什么?” 牛有道:“邵平波那家伙蛰伏多年,不出山则已,一出山肯定要有所作为,我不信他干两件事就能龟缩。交战国双方出现的一系列怪事,十有八九和邵平波有关,那厮习惯事必亲躬,西屏关失守时,邵平波很有可能就在西屏关附近。可惜我不在,否则不说让他难逃,也必让他付出代价。现在扯这个晚了,唉!” 莎如来好笑,发现这厮死活揪住一个凡夫俗子不放,还真是卯上了,至于么? 世俗的事情说到底掌控在修行界的手里,只要搞定了修行界,还怕搞不定区区一个邵平波? 不管牛有道提及多少次,他其实还是不太把邵平波给放在眼里的。 …… 问天城中枢堂,黄班很忐忑,脚步沉重地步入堂内。 低头梳理案情的丁卫察觉到了人靠近,却迟迟没有声音,略抬头,见是黄班,给了句,“说事。” 黄班面色流露出凝重感,沉声道:“先生,刺客使用的五只飞禽,在九大圣地的全面配合下,发现了有嫌疑的目标。” 丁卫却盯着他的神色反应,察觉出了点什么,徐徐问道:“和大元圣地有关不成?” 黄班犹豫,似乎不知该如何启齿。 丁卫看了看门外,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外人,在我面前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不成?圣尊吩咐下来了,有事圣尊自然会担着。” 黄班有点硬着头皮道:“先生,似乎和我们的人有牵涉。” 丁卫一惊,在他面前说‘我们的人’,岂非就是说他的人,慢慢站了起来,低声道:“确认了吗?” 黄班:“目前只是发现了嫌疑,还没有进行最后的确认,要不要最后确认,想请示了先生再做决断。” 丁卫闷了闷,又缓缓呼出一口气来,语气凝重道:“先说情况。” “一开始我也没想到会和咱们这边有关,我先查了其他各方……”黄班将具体案查经过讲来。 从丁卫亲自接手这个案子后,一问妖狐司事发情况,立刻锁定了刺客用的五只飞禽。 不比洪运法的死,死的莫名其妙,找不到任何追查下去的线索。 在圣境内,传讯金翅和大型飞禽是受到严格管控的,尤其是大型飞禽,体型巨大,进出圣境太惹眼了,根本无法掩饰,所以圣境内的大型飞禽数量清清楚楚,一只都不会差,这边自然是紧盯这条线索查。 在九大圣地的全面配合下,事发期间大型飞禽的去向逐一落实,有没有人隐瞒什么暂时不知道,可落实到最后,黄班惊悚发现,反倒是自己这边有几只说不太清楚。 如同莎如来所言,这事若是别人去查,丁卫的势力自然会掩护,也就是说,他这边自然会给出合理交代。 然丁卫亲自来查,事情则是另一回事了,自己查自己的势力,犄角旮旯的自己怎能不清楚,自己不掩饰,自然就发现了问题。 经过大概就这么回事。 丁卫听完后,气息有些凝重,沉默许久后,低声问道:“查一下,我们这边,期间有什么人不在。” 黄班又犹豫了,犹犹豫豫道:“先生,有一事我不知当说不当说。” 丁卫挑眉,冷冷道:“你不想说,就继续瞒着我好了!” 黄班惶恐,忙拱手道:“玄耀…事发期间玄耀不在,他说他去了烟雨楼那边的驻点,我也过问了一下,烟雨楼那边上上下下的人也的确都能证明他在,可我总感觉有些不对劲,也不知是不是我自己想多了。” 还是那句话,自己人最清楚自己人,太了解了,烟雨楼那边的回复能瞒住其他人,不对劲的地方却难瞒住自己人。 “玄耀?”丁卫冷目一扫,再次静默了一阵,又徐徐道:“载人飞禽出用,不可能飞禽自己飞来飞去,必有人驾驭,驾驭的人锁定了没有?” “锁定了五个人…”黄班弱弱回了句。 丁卫沉声道:“我要见见他们,你安排个合适的地方。” 黄班喉结耸动了一下,试着问道:“先生,真的要追查下去吗?” 丁卫愠怒,压着嗓音道:“我起码要搞清是怎么回事吧?立刻去办,先不要走漏风声,记住,不要让玄耀知道!” “是!”黄班领命而退。 次日夜间,一处山林深处,一轮明月下,丁卫负手静立在山间。 静候了一阵后,黄班来了,并带来了五个略显忐忑的缥缈阁人员。 五人来到丁卫身后,恭恭敬敬行礼。 丁卫背对着,不吭声,这沉默不语的态度,越发让五人内心忐忑,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忽然,丁卫出声了,“我想知道那五只飞禽干什么去了,是谁让你们动用的。我只问一次,我要听真话,不要敷衍我!” 结果是不难想象的,对外人,五人怕是要咬死不说,可面对丁卫,若连丁卫都不保他们的话,没人会保他们。已经被丁卫亲自找上了,也没人敢隐瞒下去。 五人抖出了玄耀,但并不知道玄耀干了什么,他们只经手了五只飞禽交予玄耀。 s:最近不少读者喊加更,惭愧。下个月开始吧,算不上求月票,月票每满五千票,我就自觉加一更,算一算每月加个三四更的量,我这手残应该能承受。 第一一六七章 玄耀现形 “把他们五个带走,看好!让玄耀来见我。”丁卫挥手一声。 “是!”黄班领命,带了五人离去。 丁卫独自一人立于夜幕下的山间,人如同这山林一般沉寂,内心波澜不停。 等了有那么一阵,黄班回来了,同时领来的还有玄耀。 看到丁卫,玄耀环顾四周,低声问了黄班一句,“先生大晚上招我们来这作甚?” 黄班抬手示意了一下,没多说什么,示意他自己问丁卫去。 来到丁卫身边,黄班主动站在了一旁,玄耀行礼,“先生!” 一如之前见人那般,丁卫没有吭声,玄耀等了一阵渐感压力。 毕竟一起多年,算是比较了解,每当丁卫这种反应的时候,肯定是有什么不好的事。 玄耀努力不让自己的呼吸沉重,等了一会儿后,也没从黄班脸上看出任何端倪来,遂主动拱手问道:“先生可是有什么吩咐。” 丁卫背对着,“玄耀,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玄耀嘴里有些发干,试着问道:“先生指什么事?” 丁卫:“指?看来你还有很多事瞒着我。” 玄耀忙辩解道:“先生误会了,属下不知先生在问什么。” 丁卫慢慢转过了身来,正面盯上了他的双眼,“玄耀,你跟我多少年了?” 玄耀:“已有三十多年。” 丁卫:“三十多年,好,冲相交三十多年的情分,我今天好好问你,你也好好答我。你要那五只载人飞禽干什么去了,带去烟雨楼玩耍了吗?” 玄耀喉结耸动着,满嘴苦涩,刚刚已感到不妙,此时一听五只飞禽,便知已被查出了。其实从元色让丁卫负责查此案,他就意识到了,自己动用了这一系的力量,能瞒过别人,怕是很难瞒过丁卫,果然如此。 计划本没什么问题的,悄然执行,悄然而回,就算失手也没什么,基本上没有查出谁干的可能性。 可是没想到追杀过程中撞上了妖狐司的人迎面而来,结果被妖狐司的人一路追着不放,暴露了那五只飞禽,留下了追查线索。 这一暴露,害他连掐断线索灭口都不敢了,一旦失踪的都是丁卫这边的人,想也能想到,能同时动用丁卫这边这么多人的,除了丁卫身边有一定身份地位的人不会有别人。 不幸中的万幸,此事是丁卫负责来查,他心中抱了侥幸,就算被丁卫发现,丁卫也应该会为他隐瞒。 正因为有此念头,玄耀嘴唇紧绷了绷,忽缓缓跪下了,跪在了丁卫面前。 丁卫:“何故行此大礼?我记得我给过你三张天剑符防身,拿出来给我看看。” 玄耀痛声道:“属下一时糊涂!” 丁卫面容剧烈扭曲了一下,不再绕弯子含糊,沉声道:“也就是说,你承认了是你刺杀的牛有道?” 玄耀低头道:“属下糊涂。” 认罪了!一旁的黄班“唉”,叹了声,无奈摇头,之前只是怀疑,没想到还真是这位胆大包天。 丁卫怒了,居高临下一指,“你疯了吗?牛有道前脚督查无量园,还和吕无双见过面,连什么情况都不知道,你后脚就敢杀他,你难道就没想过引得吕无双亲自介入的后果吗?你难道就没想过不管什么事情扯上无量园都会引来麻烦?现在不但是吕无双,九圣全部亲自介入了,你活得不耐烦了吗?” 玄耀忙抬头辩解道:“先生,我…属下实在不知动手前八派督查居然去了无量园,更不知道他们见过吕无双,否则给属下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呐。” 丁卫怒斥:“你不敢?根据妖狐司那边提供的事发详细情况,你们一路追杀牛有道,你们明明见到了妖狐司的人出现,明明知道已经有一群目击证人,还不知及时收手走人,居然还敢动用天剑符孤注一掷。圣尊钦命的督查人员,被公然刺杀,这是什么性质?还有你不敢做的事吗?” 玄耀慌忙道:“先生,属下实在是被逼无奈啊!” 咣!丁卫一脚将其踹翻在地,“事到如今,你还敢强词夺理,谁还能逼你杀人不成?” 玄耀慌忙爬起,再次跪好了,痛声道:“先生,动手时,牛有道猜到了我,猜到了我在刺客当中,甚至点出了属下的名字,属下如何还敢让他活着回去?” 丁卫:“你们不是乔装蒙面了吗?他怎会知道是你?” 玄耀:“他说,圣境内想杀他的人,除了先生你和我不会有别人,说先生在外界,那么就只能是我。当时属下被他的话给逼急了,回头一想,才发现是属下糊涂了,牛有道应该是在拿话诈我,他当时应该不能确认是属下。” “混账东西!”丁卫又是咣一脚,将其踹翻在地,跟步上前,居高临下指着质问,“还有三个人呢?牛有道手下的三个人是不是也是你杀了?一次杀害四名圣命督查,你疯了吗?” 玄耀赶紧再次跪好辩解,“先生,冤枉啊,属下只杀了牛有道一人,绝没杀其他人。” 丁卫勃然大怒,“到了现在,你还敢瞒我?另三人至今未归,各地寻找也未发现任何音讯,难道还能凭空消失了不成?” 玄耀:“先生,属下真的是冤枉啊!先生,属下既然已经承认杀了牛有道,承认杀一个和承认杀四个有什么区别吗?属下真的没杀牛有道那三个手下,当时只有牛有道一人,属下等人动手时,根本没见到另三人在场,还请先生明鉴!” 黄班在旁帮腔一句,“先生,玄耀言之有理。” 丁卫呼吸急促,胸膛起伏不定,“那他们三人去了哪?” 玄耀:“属下实在不知。” 黄班接话道:“按理说,他们三个不可能无缘无故消失,既然这么久都不见现身,想是也出了什么意外。先生,现在上面关心的是牛有道的死,他们三个若能回来,自然会回来,若不能回来,也不值得再耗精力。” 丁卫冷眼一扫,“现在不是我愿意不愿意的问题,现在是九位圣尊要找他们三个。” 黄班讶异,“他们三个只是牛有道的手下而已,何以会让圣尊如此关注?” 丁卫:“我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九圣过问了妖狐司的人,问有没有从牛有道身上搜到什么东西,妖狐司的人说没有,九圣立刻盯上了牛有道的三个手下。看情况,八派督查的人似乎分别从无量园带出了什么东西,牛有道身上没有,可能在那三个人的身上,圣尊要的是他们带出的东西,并非关心他们的死活。” 黄班越发不解了,“八派能从无量园带出什么东西?总不可能是无量果吧?” 丁卫:“我也想知道是什么,现在问天城内的七派被严密控制了,无量园也被封锁了,我根本无处过问。” 现场略静了会儿,琢磨中的黄班忽见地上的玄耀使眼色,有点牙疼,可还是对丁卫道:“先生,眼前这事怎么办?” 丁卫目光垂视玄耀,冷冷道:“圣尊要交代,我能怎么办?” 玄耀跪地伏身道:“都是属下的错,一人做事一人当,属下愿一人承担,绝不牵连任何人!” 丁卫挑眉冷笑,“牵连?牵连谁,难道是我授意的不成?你在要挟我吗?” 有此说不是没原因的,既然有自己的势力,免不了有些见不得光的事让下面的心腹去办,譬如让玄耀去办的,真要是把玄耀给送出去了,还不知会扯出什么事来。 “属下绝无此意!”玄耀抬头跪直了,痛声道:“属下自知犯下这事,必死无疑,左右是死,与其受尽刑讯煎熬,不如来个痛快。这么多年,先生待属下不薄,先生大可放心,属下这就公开自首,自首后必立刻自尽,绝不会吐露任何对先生不利之事。” 丁卫暗暗咬牙,他倒是想把玄耀给交出去了事,可问题的关键是,谁不知玄耀是他心腹,玄耀一口咬定无人指使,一口咬定是个人行为,上面会信吗? 现在还有一事,八派介入无量园究竟是因为什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这点搞不清楚的话,他有点不敢轻举妄动。 还是那句话,牵涉到无量园的事会很麻烦,玄耀偏偏在这个时候杀了牛有道,现在把玄耀交出去还不知会惹来什么样的麻烦。 思虑再三后,丁卫徐徐问道:“参与刺杀的有几人?” 玄耀:“连同属下在内,共十五人!” 丁卫:“此事先观动静再说,那些人的嘴巴,你最好给我捂严实了。待此事风头过了,一个都不能留!” 闻听此言,玄耀大喜,知道丁卫最终还是决定帮他隐瞒这事,有丁卫帮忙扫清捂住线索,外人不太可能查出什么名堂来,这一劫算是躲过了。 他当即磕头,哽咽道:“谢先生!属下必肝脑涂地图报!” …… 问天城,无双堂内,七派人员这次算是大开眼界了,九大圣尊他们见了个遍,近期可谓反复见到。 然而也头疼,无量园带来的口供,他们反复交叉或统一梳理,然而实在是找不出什么线索来。 还有就是,口供有缺失,牛有道那边保管的口供,连人带口供都不见了。 而九圣逗留问天城,所为也正是这个,九圣让下面人查过不说,自己也陆陆续续亲自查看过这些口供,似乎也很疑惑。面对这些口供,大家都显得有些茫然不解,能破解谜团的恐怕只有牛有道,可牛有道显然正是因为此事被人给灭口了。 第一一六八章 惊心动魄 不管有多毫无头绪,七派的人员还得绞尽脑汁的去查,翻来覆去仔细看那些口供,希望能找出什么蛛丝马迹来。 哪怕是做做样子也得做,九圣亲自盯的事,敢不好好表现?被看出懈怠来,怕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天微微亮,榻上光溜溜的元色正睡在几个光溜溜的女人中,呼噜声阵阵。 门开,一轻纱笼身,体态若隐若现的女人走入,面悬半纱遮掩真容,乃元色的近身侍女统领,人称元妃。 元色身边的每一代近身侍女统领都叫元妃。 元妃走到榻旁,直接对呼噜声阵阵的元色道:“公子,丁卫昨晚见过的那五人,经暗查,在事发期间调用过五只飞禽。” 虽然元色年纪不小,也胖的不像样了,可身边的一群女人历来以“公子”称呼元色,整个大元圣地独属于这群女人的称呼。 呼噜声止,元色貌似睡梦中嘟囔了一声般,“处理吧!”翻身一下,搭手握住了旁侧女人丰腴的胸。 元妃转身而去,出门,从外面关上了门…… 问天城几十里外,一处山洞外,有几人守着洞口。 十几人从天而降,皆是穿着暴露的女子,为首者正是元妃。 见到这些女人,洞口守卫顿时有点手足无措,大元圣地的人都知道,这些女人乃是元色的身边人。 元妃手中一面令牌亮出,守卫惶恐行礼。 元妃走过不停,直接进了洞内。 洞内有五人正愁眉苦脸,五人正是昨晚丁卫见过的那五人,听到脚步声,五人抬头一见来客,皆愣住。 元妃扫了五人一眼,淡然道:“都跟我走吧。” 一行出洞,元妃又扫了眼洞外守卫,“一起带走!” 天亮了,梳理过的丁卫出了大门,依例去向师傅元色问安,惯礼之外,也要问问有没有什么吩咐。 然他前脚刚出门,元妃后脚便领着几个女人进了门,她们的身份一路畅通无阻,无人敢惊扰。 送走丁卫的黄班和玄耀正关门在屋内嘀咕,商量妥善后事之法。 嘎吱!门突然被推开了,两人回头一看,见到来人,齐齐一愣,旋即双双起身行礼,“拜见元妃。” 元妃笑吟吟近前,抬手示意了一下,身后女子立刻上前将二人一围。 两人大吃一惊,黄班惊问:“元妃,这是何意?” “嘘!”元妃竖指在面纱下的唇前,示意噤声。 黄、玄二人惊慌失措之下不敢反抗,被几个一拥而上的女子当场给制住了。 中枢府内的人很快皆惊疑不定,眼睁睁看着黄班和玄耀被押走了,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又不敢阻拦元妃等人。 有人想去报知丁卫知晓,然丁卫已经去了圣尊元色那边,没人能擅闯报信。 丁卫已经进了元色居住的庭院,阁楼内向师傅问安后,禀报着缥缈阁的各项事务。 吕无双也在,陪坐在元色身边,偶尔抬眼瞥上一瞥丁卫。 丁卫有点不知吕无双为何一大早便坐在了这里陪师傅聊天。 总之丁卫禀报着各项事务情况,而元色乐呵呵听着,谁也不知他是真高兴还是假高兴,反正他一贯乐呵呵的,让人搞不清内心里到底是什么想法。 直到元妃来到,进了楼阁站在了元色身边后,元色才乐呵呵打断了丁卫的话,“丁卫呀,你昨晚去哪了?” 丁卫怔住,内心里有些惊疑不定,但他也不是吃素的,给了句没错的答复,“弟子查案去了。” 元色呵呵道:“查出什么没有?” 丁卫沉稳回道:“正在抓紧时间查,暂无什么进度。” 元色叹道:“好些天了,怎么还没一点进度?丁卫,为师一直很看好你的,所以让你执掌缥缈阁,你千万别让为师失望啊!” 丁卫自责道:“是弟子无能,弟子一定尽力追查,争取早日给师尊一个交代。” 元色嗯了声,乐呵呵道:“你也看到了,那几个老家伙赖在这里盯着,吕大美人一早也跑来陪我了,其实没那好心,都在关注安案子的进展。丁卫啊,你看这样行不行,我派人帮帮你,加快进展如何?” 丁卫当即拱手,“能得师尊派人相助,进度自然会加快,弟子求之不得!” “好!”元色抚掌,偏头道:“元妃,你就帮帮他吧,尽快拿出一个结果来,免得那几个老家伙老是啰嗦个没完。” “是!”元妃笑吟吟半蹲了一下,站直后抬手一招。 丁卫不解,回头看向她所招手的方向,只见几个穿着暴露的女子押了几个男人进来。 五个男人,一个个惶恐不安模样。 见到五人,丁卫瞳孔骤然一缩,心弦紧绷了,五人正是他昨晚见过的五人,他慢慢回头看向了元色,只见元色乐呵呵吃喝模样,看不出丝毫异样端倪。 五人一到,不敢直视丁卫,被几个女人一摁肩膀,老老实实在元色面前跪成了一排。 “师尊…”丁卫立刻扭身拱手,谁知元色抬手打断,乐呵呵道:“不急嘛,先让元妃查一下,有什么问题你再补充。” “师尊…”丁卫还想说什么,然被笑眯眯的元色骤然冷眼一盯,不得不闭嘴了,紧抿着嘴唇,内心陷入了巨大的惶恐之中。 他隐隐意识到了,自己的一举一动很有可能被人全面盯死了,否则这五人哪能这么快出现在这里。 他又不傻,也不是初出茅庐的新人,行隐秘之事焉能不防被跟踪,自然是有所防备的。 哪怕是这样,依然出了问题,自己居然没发现任何端倪,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是有针对性的提前布置! 他不明白,师尊为何会这样盯自己,难道是一开始就知道了什么? 按理说不可能啊,他也是昨晚刚刚才知道真相如何,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元妃盯着下跪五人,笑吟吟问道:“当着圣尊的面,不得有任何隐瞒,我问什么,都得老老实实交代。我问你们,你们昨晚去哪了,见了什么人?” 五人内心里苦不堪言,之前五人被抓后,就被问过一次。 五人早已受过叮嘱,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自然是不肯说老实话,用编排好的胡话来糊弄。 然而结果让人心惊肉跳,他们昨晚去了什么地方,见了谁,现场有几个人,各自的站位是什么样的,都被对方给抖了个清清楚楚。 很显然,昨晚的一切都被人给盯的死死的,证据确凿,根本无法隐瞒。 胡话和心理防线被击溃,压根没了任何的侥幸可能,不敢不招,连刑讯都没动用,一五一十的招了,问什么答什么。 之前被丁卫找上问话,五人并不知真正原因,丁卫也没透露什么。 现在见到丁卫,看这情况,五人意识到了,怕是要针对丁卫,可不该说的已经说了,说出的话还收的回来吗? 见五人惶恐不安着,元妃指了一人,“你说。” 那人只能是硬着头皮道:“去了问天城外东南方向三十里外的山中,见了丁掌令!” 丁卫面颊紧绷。 元妃又问:“丁掌令见你们所为何事?” 那人道:“问我们调用了五只飞禽因何事,我们回答不知,告知了是玄耀所指使,五只飞禽交给了玄耀,其他不知。” 元妃:“问话后,你们去了哪?” 那人道:“被黄管事派人软禁了起来。” 元妃:“可有叮嘱你们什么?” 那人抬眼看了下丁卫,发现丁卫正盯着自己,迅速避开了丁卫那略显深沉的目光,心里别提多苦,可是没办法,该招的已经招了,现在只是重复一遍而已。咬牙回道:“有所叮嘱,不得对任何人泄露五只飞禽是交给了玄耀,并交代了五只飞禽在某期间做了何使用,让我们熟记,一旦有人问及,便照此回答。” 丁卫立刻对元色拱手,“师尊,弟子…” 元色又乐呵呵打断了,“之前问你,你说不清楚,现在闭嘴,让元妃问完,你听话,乖乖在旁好好听下去,不要惹我生气!” 丁卫一脸苦涩,拱着的双手沉重着缓缓放下。 吕无双瞅着丁卫的反应,淡淡哼了声。 元妃再次招手,丁卫再回头看去,见到来人,心头更是一惊,只见黄班被押了过来。 才刚和黄班分手,一转眼黄班就被抓了,他竟然连一点异常都没发现,可见师傅这边是一连串的缜密布置。 昨晚密会之前不见丝毫异常,结果一密会,立马就出事了。丁卫现在已经意识到了,师傅早已织好了网等着自己,就等着自己自投罗网,怎么会这样? 黄班押到,一见现场情形,尤其是见到下跪的五人,可谓心神俱颤,意识到了大事不妙。 押送的女子一摁他肩膀,黄班亦身不由己的噗通跪在了元色和吕无双面前。 元妃笑吟吟道:“黄班,当着圣尊的面,我有话问你,必须老实交代,不得有任何隐瞒。我问你,你昨晚去哪了?” “……”黄班无言以对,惊心动魄,喉结耸动不停,悄悄抬起目光去看丁卫,摆明了是要看丁卫脸色行事。 丁卫立刻出声道:“圣尊在此,问什么答什么,不得有任何隐瞒!”明着训斥,实乃提醒。 s:谢新盟主“子曰非我”捧场支持。 第一一六九章 丢卒保帅 不提醒不行,他怕黄班会帮他隐瞒不该隐瞒的。 到了这个地步,他岂能看不出已经瞒不下去了,从见到五人被一起押来,再见到五人招供出来,就知道没了任何隐瞒的必要,越瞒后果越凶险。 元色乐呵呵看了眼自己徒弟的反应。 黄班见到一旁跪着的五人也猜到了,看丁卫脸色得到了确认,也不敢再含糊了,“去了城外东南方向三十里外的山中。” 元妃:“干什么去了?” 黄班指了指旁跪五人,“查到五只大型飞禽在牛有道遇刺期间行踪可疑,发现调用飞禽的人是他们五个,丁先生召见他们五个,想查清情况。” 元妃:“查清了没有?” 黄班:“查清了,发现是玄耀安排的。” 元妃:“玄耀安排那五只飞禽做了什么?” 黄班又抬眼看了看丁卫,艰难回道:“刺杀牛有道的人就是玄耀。” 旁跪五人心神一颤,其实丁卫找到他们时,他们就有所猜测,只是不敢确定而已,玄耀和牛有道有仇的事人尽皆知。 听到终于扯出了玄耀,丁卫心情沉重,他之前可是向师尊禀报了说案情并无进展的,摆明了是在骗师尊,当即在审问中插话,再次拱手道:“师尊…” 欲解释,然元色亦再次打断道:“我说了,现在不是你说话的时候。之前给你机会,你不说,既然不说,那就让别人先说。为师不是不讲理的人,等别人说完了,有的是时间让你慢慢说,明白了吗?” 丁卫被逼得再次闭嘴了,不过这是他向黄班放出的信号。 跟随多年,黄班立刻明白了,领悟到了丁卫插话介入的用意,事情到玄耀为止,不能再继续实话实说了,为何?除了保丁卫没有其他原因! 元妃:“也就是说,丁卫已经查出了刺杀牛有道的人是玄耀。” 黄班:“是!” 元妃:“那为何不上报,还要让他们五个隐瞒?” 黄班:“丁先生说了,此事暂时不宜走漏风声,他会安排。” 元妃当即看向丁卫,“丁卫,既已查明案情,之前为何对圣尊说案情没有进展?” 丁卫默了默,摇头:“现在不便解释。” 此话一出,别说元妃,就连元色都有点意外,到了现在还要死鸭子嘴硬不成? 丁卫的身份不一般,是元色的徒弟,他不开口,元妃也不好擅自硬来,偏头看向了元色,请其表态。 元色:“丁卫呀,现在是元妃审案,你要配合。” “是!”丁卫恭恭敬敬应下,之后指向下跪五人道:“查出他们五个调用飞禽,用意有嫌疑,涉嫌刺杀牛有道,弟子本想立刻将他们押来问天城审问。然而他们的背景涉及弟子,也就是涉及到了大元圣地,在真相未明前,在没有确切把握前,弟子不得不谨慎,怕对大元圣地造成不利影响。” “正因有此顾虑,所以为了避人耳目,弟子才将他们带到了城外的山中秘密审问。” “确认结果后,弟子仍有顾虑,不敢公开,并略作防范措施。今早来,本打算向师尊禀报,想请师尊定夺。然而…”说到这,停下了,目光看了看吕无双,一切尽在不言中。 元色、元妃皆顺他目光看向了吕无双,瞬间明白了丁卫的意思,本来想向圣尊禀报的,因为吕无双在,家丑不可外扬,因而暂做了隐瞒,是想等吕无双走了再说的。 元色默了默,不得不承认,丁卫这个理由合情合理,刺杀一案牵涉到自己人,有外人在场的情况下,没他元色做最后决断的话,丁卫确实不好在外人面前揭露,否则会搞的这边没有回旋的余地。 而这才是丁卫应该有的办事态度,否则让他执掌缥缈阁作甚? 吕无双却嗤了声,“我倒成了你隐瞒案情的借口了。” 丁卫立刻反驳,“吕圣尊,我说的是事实,你为何非要诋毁成借口?”当着师父的面,他没必要给吕无双面子。 吕无双哼道:“若非元胖子给你捅破了,你只怕要一直瞒下去吧?你下面的人,没有你的同意,他们敢擅自刺杀督查?” 丁卫:“案情已经很清楚了,的确是有人瞒着我干的,我也是昨夜才查出真相来。吕圣尊若对我有如此大的成见,非要往我头上泼脏水的话,我也没办法。” 元色目光闪烁,这也正是他疑惑的地方,丁卫昨晚才查出情况,事先并不知晓,和吕无双早先所提醒的似乎对不上,也是因此才有耐心让慢慢把人拉上来当场对质。 他对元妃抬了抬手。 元妃当即再次招手示意,众人回头看去,只见玄耀被押了过来。 一进阁内,见到跪着的五人还有黄班,结合上自己突然被扣住的情况,玄耀心凉了大半,知道自己怕是在劫难逃了,恍惚着,怎么跪下的都不知道。 元妃问:“玄耀,你昨晚去哪了?” 玄耀闻声回过神来,心中满是懊悔,悔不该鬼迷心窍跑去刺杀牛有道,虽成功泄恨杀了牛有道,可如今恐是把自己这条命也搭了进去。 他现在抱有一丝求生的希望,不知该如何作答,正欲偷看丁卫的脸色,谁知丁卫已经厉声喝道:“事到如今,自作自受,老实答话,不得隐瞒!” 此话一出,玄耀顿时满脸苦涩,知道完了,最后一丝求生的希望也破灭了,苦笑着回道:“去了城外的一处深山中。” 元妃:“为何要去城外山中?” 玄耀也不躬身跪着了,慢慢跪直了,坐在自己小腿上,叹道:“丁掌令召见。” 元妃:“因何召见?” 玄耀呵呵着摇头:“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牛有道是我刺杀的,被掌令查出,接受掌令审问。” 元妃:“为何要到城外山中审问?” 玄耀叹道:“不知道,可能是顾虑对大元圣地的影响吧。” 元妃:“你老实招供了?” 玄耀:“掌令已查出证据,无法再瞒,不得不老实招供。” 元妃:“招供后,丁卫是怎么安排布置的?” 这个问题令丁卫心弦一紧,之前借口吕无双的存在而隐瞒,是在赌,赌玄耀不会出卖他。 玄耀略默后惨笑,“未有什么安排,让黄班看着我,让我等候处置!” 此话一出,等于自己把所有责任给扛了,丁卫心中一颗石头落地。 正因为如此,他看向玄耀的眼神中流露出些许复杂神色,毕竟是跟了他多年的心腹手下。 可是没办法,他自己都在艰险脱身中,无法救助玄耀。 黄班也暗暗松了口气,玄耀真要说出了丁卫安排的对参与刺杀人员的灭口计划的话,那就说明他黄班之前说谎了,他黄班也同样是罪责难逃。 元妃亦沉默了一下,之后转身面对元色,“公子,妾身没什么问题了。” 元色嗯了声,挥手示意她退到了身后,斜眼看向了一旁的吕无双,乐呵呵道:“大美人,该你了。” 丁卫暗暗一惊,还没完?还有吕无双什么事? 吕无双冷哼一声,“这摆明了是在弃卒保帅,是事先排演好的,你也信?” 元色:“丁卫呀,你之前不是一直想说吗?为师是讲道理的人,说了会给你机会解释,就一定会给你解释的机会。吕大美人的疑惑,恐怕还得你自己来解释一下。” “是!”丁卫略欠身,之后看向吕无双道:“吕圣尊的话我听不懂是什么意思。” 吕无双:“装什么糊涂,八派人员为何去无量园督查,你难道不知道?”冷眼斜睨元色,“元胖子,这事情明摆着的,牵涉到无量园,孰轻孰重自有取舍,只是区区一个玄耀就想把所有事情给扛下来…这买卖做的还真划算。” 元色乐呵呵道:“你别问我,我不清楚。” 丁卫皱眉接话,“八派人员督查无量园,我人在外界,事先根本不知情。” 吕无双:“是吗?那为何玄耀早不刺杀,晚不刺杀,偏偏要在牛有道拿了无量园口供后动手?你千万别告诉我,只是凑巧!” 元色一脸笑意的喝茶,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无量园口供?”丁卫不解,问:“什么口供?” 吕无双直接挑明了,“无量园纵火案后,牛有道跟你去了趟无量园盘问,期间他发现了一些异常,之后紧盯追查,结果被他查出了一些线索,线索指向无量园那场大火乃有人蓄意为之,意图与无量园内的内奸里应外合。大火的目的,乃是为了制造骚乱,给内奸盗取无量果的可趁之机!” 盗取无量果?丁卫大吃一惊。 吕无双继续道:“查出这些线索后,牛有道邀请八派督查人员齐赴无量园取证,已经拿到了无量园内的一批口供,准备带回梳理,落实证据。然而就在这时,牛有道突然被杀了。丁卫,你觉得是巧合吗?” 除了事先知情的,其他人都吃惊不小,连玄耀都愣住了,没想到自己出手的时机这么巧,竟撞上了这么大的事。 他现在算是明白了,自己简直是找死,难怪惊动了九圣亲自盯着不放。 丁卫顿时难以再淡定,有些吃不消了,迅速回头质问,“玄耀,你为何在此时对牛有道下杀手?” s:感谢新盟主“沣清洋”捧场支持! 第一一七零章 丁卫的反击 牛有道的死居然牵扯到了这么大的事,玄耀也意识到自己给丁卫惹来了大麻烦。 就凭他玄耀敢搞这么大的事?就凭他玄耀能在无量园内安插内奸?若说背后没有丁卫指使,怕是没人能相信。 既然已经决心保丁卫以周全身后事,他自然要帮忙开脱,忙道:“回吕圣尊,只因小人恰好获悉妖狐司在那天结束例行清剿,知道牛有道那天要赶赴荒泽死地。牛有道与小人有仇,在荒泽死地动手是最佳良机,杀了牛有道可栽赃到妖狐头上等等,这次动了手,真的是碰巧,绝无虚言!” 吕无双也呵呵了一声,回头对元色道:“元胖子,看出来没有,为保自己主子,如此着急上劲帮自己主子掰清,宁求自己速死,你徒弟还真是御下有方啊!” 元色呵呵,没接话。 玄耀又道:“我有证人,能证明我为何要在这次对牛有道动手!” 证人?品茶中的元色略抬眼,又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元妃立刻出声道:“什么证人,在哪?” 玄耀:“就在问天城内!” 在他指名道姓之下,很快从问天城内揪出来一人,正是当初偷听了牛有道和秦观谈话的那名手下。 这个时候了,为了保丁卫,玄耀也顾不得这个手下的死活了,不惜把这手下给连累。 面对如此场面,又有玄耀质问,那手下哪还敢隐瞒什么,当即把自己偷听到谈话的情况说出,证明了这是玄耀动了杀机的原因,也是为了证明那场刺杀与无量园的事真的凑巧在了一起。 然吕无双却无动于衷,淡然道:“为了摆脱嫌疑,准备的还真够周全的。元胖子,你信吗?” 元色乐呵呵着不吭声。 丁卫沉声道:“吕圣尊,你为何非要置在下于死地不可?” 吕无双斜睨:“置你于死地?你配吗?若不是看元胖子的面子,你以为我愿意坐在这跟你啰嗦废话?” 丁卫怒道:“事实俱在,你非要不信,不是要置我于死地,又是何故?” 吕无双淡然道:“我说了,牛有道敢闯入无量园取证,是因为他已经掌握到了一些线索。你难道就不想知道他掌握了什么线索?或者说,你之所以不问,是因为你早已心知肚明?” “哪来的心知肚明?”丁卫怒而拱手,“不知什么线索,还请赐教!” 吕无双:“我在无量园撞上了督查人员,曾当场询问过牛有道,问他所谓的线索怀疑何人。牛有道告诉了我一个名字…丁卫!” 丁卫大惊失色,终于明白了师尊为何会设下罗网等他,怒道:“这不可能!”继而向元色拱手,“师尊,吕无双在嫁祸陷害弟子,还请师尊明鉴!” 元色笑容不改,依旧不吭声,让他们辩去。 吕无双:“你算个什么东西,值得我陷害?” 丁卫:“我不知你为何要陷害,也许是在蓄意挑拨我大元圣地师徒关系,或怀有其他什么不可告人之目的,总之牛有道不可能这样说。” 这不仅仅是辩解,而是真的认为牛有道不可能这样说,也是真的认为吕无双在害自己,因为他压根没做过,不是陷害是什么? 吕无双:“你的意思是,若不是我陷害你,就是牛有道在胡说八道陷害你?” 丁卫:“牛有道对我有怨,陷害我并非不可能之事。” 吕无双:“这种事情,他怎么可能胡说,胡说他能脱身吗?难道是他自己知道自己要被人刺杀,不躲不避,反正一死,干脆陷害你一趟不成?” 注意到师尊笑容深沉且透着诡秘,丁卫心头寒意阵阵,当即反击:“吕圣尊,请问,既知牛有道掌握了如此重要的线索,为何还放任牛有道去荒泽死地?” 吕无双:“我并不知道他要去荒泽死地,我之前交代过他尽快返回问天城,其他七派可以作证。” 丁卫沉声道:“吕圣尊的意思是,牛有道敢违抗您的法旨?” 这话倒是问的吕无双一怔,其实她事后也纳闷,牛有道怎么不听她话跑去了荒泽死地。 元色目中余光若有若无地瞅了瞅吕无双,又是呵呵一笑。 吕无双:“据七派人员说,牛有道担心掌握的口供有失,让八派分开行事,分别携带一部分口供返回问天城。” 丁卫:“口供?也就是说牛有道身上也有一份口供?” 吕无双:“据七派人员说,的确是如此。” 丁卫:“那牛有道身上的口供去哪了?牛有道被追杀的情况,妖狐司看得清清楚楚,因妖狐司的及时抵达,刺客没有机会从牛有道身上拿到任何东西,这一点你无双圣地在妖狐司的人也可以作证,口供去哪了?” 吕无双挑眉,“你问我?难道是我拿了口供不成?” 丁卫不管,“东西若不在牛有道身上,就有可能在牛有道三个手下的身上,可无论是刺客,还是妖狐司的人,都未看到那三个人,同时失踪的还有一只大型飞禽,我没说错吧?” 吕无双:“那都是后来,谁也不知妖狐司众人目击前,你手下那些人是不是已经把他们三个给杀了。” 丁卫:“这点之后可以再审问其他刺客,刺客共十五人,刺杀一个牛有道和刺杀四个的后果并无不同,同样的罪名下,十五个人明知难逃一劫,还都愿意吃尽苦头隐瞒的可能性不大,我不信凭无双圣地的审讯手段有了目标和结果同时面对这么多人还问不出真相来。玄耀也没必要再瞒我,没见到其他三个就是没见到。” 吕无双:“不用你操心,只要元胖子把人给揪出来,自然会有人去审问。” 丁卫:“再请教吕圣尊,您说牛有道说嫌疑人是我丁卫,牛有道说这话时可有其他人听到?” 吕无双目光闪烁,在掂量对方这话是什么意思。 丁卫:“难不成牛有道指证丁某的话只有吕圣尊一个人听到了?” 吕无双徐徐道:“的确只有我一个人听到了,原因是牛有道在未梳理出切实证据前,不好乱说,这一点在场许多人都可以作证,是我逼问之下,他才不得不说出。” 丁卫:“哦,是被吕圣尊逼问出来的。也就是说,除了吕圣尊没有其他任何人知道,吕圣尊现在指责任何人都行,包括指证是我丁卫,不管吕圣尊指证谁都是死无对证是不是?” 吕无双:“你非要这样歪曲,就这样歪曲好了。” 丁卫:“丁某再请教,八派督查人员督查无量园时,为何吕圣尊恰好会光临?” 吕无双:“恰好路过而已。” 丁卫:“那未免太巧了。恰好路过就刚好撞见了八派督查无量园,吕圣尊还真会挑日子!” 元色笑容不改,慢慢玩弄着掌中的茶盏,弟子这话,令他嘴角挂上了一抹意味深长。 吕无双目泛冷光,“你想说什么?” 丁卫不理会,朝元色拱手道:“敢问师尊,您若是路过无量园,是不是一定会停下落脚,去无量园看看?” 元色乐呵呵道:“有这可能吧。” 丁卫:“师尊若这样说,那弟子无话可说,吕圣尊恰好法驾亲临无量园撞见督查,还真有可能是巧合。” 元色呵呵道:“丁卫呀,有话说话,把话说清楚,不要拐弯抹角、阴阳怪气。” 吕无双已站了起来,冷冷盯着丁卫,“你什么意思?” 丁卫:“我没什么意思。我只是觉得一切都太巧了。重要的是,牛有道哪怕面对吕圣尊也不敢说出的线索,是在吕圣尊的逼迫下不得不从而导致给逼问出来的。偏偏吕圣尊又说牛有道指证嫌疑人是我丁卫只有圣尊一人知晓,牛有道一死,吕圣尊想说谁都行。或许牛有道压根就没指证谁,而是说了些其他的什么,可如今是死无对证,牛有道说了什么,谁又知道?” “而掌握着重要证据的牛有道居然敢不听吕圣尊的话,没有及时返回问天城,也没有和八派抱团一起回来,抱团联手、人多势众一起回来难道不会更安全一点吗?牛有道应该是见到某人后,意识到有危险,或者说是意识到对方的势力太过强大,这才交代八派分散行事,想规避可能的危险。” 继而又朝元色拱手,“师尊,面对如此重大事件,换了任何人都会以手头事为重点,尤其是牛有道的身份,妖狐司例行清剿结束难道非他前去不可吗?发生了如此大事,牛有道断然不可能不管手头事,那般情况下还要跑去和妖狐司的人碰面很不正常。这只能说明一点,他怕回问天城的路上有危险,不敢直接回来,倘若能让九大圣地的人都知情,他也许才能安全,于是荒泽死地清剿的妖狐司人员成了他的一个选择,之所以选择妖狐司,也是因为他对妖狐司熟悉,有一定把握!” “只是他没想到,玄耀会因私仇埋伏在荒泽死地对他行刺,因此而死在了玄耀的手上。” “如此一来,也就解释了另三人为何至今未归,甚至连一点音讯都没有。因为很有可能被势力庞大之人拦截了下来,再也不可能回来了,他们身上携带的口供也不可能再重见天日了。” “师尊!牛有道应该是为了能更稳妥些,八派分散之后,他再次与手下三人分开行事了,由此可见牛有道这次行事之谨慎到了何等地步!而拦截之人拦下了那只大型飞禽承载的三人,却没料到牛有道不在,没想到牛有道跑去了荒泽死地。牛有道行事一贯狡诈,这符合牛有道的作风!” 吕无双面若寒霜,“你是在说我杀了牛有道三个手下吗?” 丁卫:“我不是吕圣尊,不会在没证据的情况下就能咬死指证谁,我只是据实分析实情而已!” s:感谢新盟主“易阵枫”捧场支持。 第一一七一章 不是人过的日子 虽没直接指出,但话说到这个地步,摆明了就是指吕无双。 他丁卫今天敢针对吕无双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也实在是被吕无双给逼急了,吕无双既然要整死他,面临生死一搏,牵涉到这种事不反击就是死路一条,只能是豁出去了,哪还会顾虑什么。 他的反击也不是无凭无据的,并非纯粹的反击报复,他不明白吕无双为什么要陷害他,怎么看都像是要让他背黑锅,为什么要让他来背这个黑锅?他想不怀疑吕无双贼喊捉贼都难。 元色端着茶盏慢悠悠品着,一杯好茶的样子。 吕无双真的被激怒了,冷笑连连,“我若要杀牛有道他们,还需要费这劲?” 丁卫毫不相让,“牛有道既然是去查无量园内奸的,某人当着无量园众人的面自然是不好动手的。只怕是有人没想到牛有道居然如此狡诈,并未遵命而回,行踪迷离令人一时难以捕捉,以致于费劲!” 转而又向元色拱手道:“还请师尊明鉴!” 跪着的黄班和玄耀面面相觑,也有些惊疑不定,被丁卫这么一说,发现整个事件处处透着可疑,牛有道的行为太不合常理了,两人也怀疑上了吕无双的企图。 至少据两人所知,丁卫应该没有针对无量园做什么手脚。 当然,丁卫背后有没有暗中安排其他人做什么,那他们就不知道了。 “大胆!”被咬的有点扯不清了的吕无双厉喝一声,挥手就是一掌轰出。 丁卫大惊,近距离之下,加之吕无双修为的出手速度和威力,令他一时措手不及,他也知道自己根本挡不住吕无双的攻击威力,只怕是不死也得重伤。 却见元色身化魅影,骤然出手,拦截在了攻击力道前,挥袖一扫。 咣!两道力道撞击之下,强劲罡风摧枯拉朽一般从楼阁内四溢,桌椅之类的如枯枝般吹飞了出去。 尽管强大攻击威力已经被元色化解,可余威依然令被下了禁制无法施法的黄班等人吃了不少苦头,跪着的七人被四溢罡风卷出楼阁,砸落在外翻滚,将七人摔了个七荤八素。 罡风偃息中,整座楼阁嘎吱响着,似乎差点被吹散了架。 元色和吕无双四目对视着,前者乐呵呵着,后者目泛冷厉。 “吕大美人,你当我的面出手攻击我徒弟,未免也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吧?”元色笑问。 吕无双厉声道:“你还真是教了个伶牙俐齿的好徒弟!元胖子,你莫非真相信他的鬼话不成?” 在她看来,丁卫就是诡辩,因为她很清楚自己没有说谎,牛有道明确无误的告诉了她,觊觎无量果的那个人就是丁卫,丁卫就是在歪曲狡辩! 她也的确是没想到,明明已经罪证确凿的事情还能闹成这样,可牛有道死前的行为的确充满了蹊跷,丁卫点出来后,连她自己都觉得百口莫辩。 元色:“清者自清,浊者自浊,道理讲的好好的,讲清楚就行,干嘛动手?” “怎么回事?”一道人影闪落庭院内,半赤着上身,披头散发,一双虎目含威的乌常走来。 紧接着雪婆婆和罗秋等人亦逐一闪身来到,暂居问天城的诸圣皆被这暗藏闷雷之威的打斗动静给惊动了。 瞅了瞅聚来的诸人,元色乐呵呵道:“没事,大美人脾气大,下面人无意中冒犯了。” 回头又对吕无双道:“吕大美人,下面人不懂事,我自会教训,我的人还轮不到你来管教!” 吕无双脸色不太好看,然接触到元色那饱含深意的目光,最终一声冷哼甩袖,偏头看向了一旁,没再吭声捅破什么。 无量园内的无量果,九家有规矩在先,谁要是敢心怀不轨妄动,坏了规矩就得退出看守之例,这无异于交出了无量果的控制权。吕无双之所以单独知会元色,而不告诉其他人,就是想以此要挟元色,换取自己想要的好处。 谁知却被丁卫反咬一口,搞的她自己也有些撇不清了。 现在闹得这事反倒不能抖开了,一旦抖开,另七家可不会管那么多,不管两家谁清谁白,只要找到了借口,必然要联手逼元色和吕无双退出无量园。七家联手,两人不是对手,只能将事情遮掩,否则对谁都没好处。 一场动静就这样被两人糊弄了过去,诸人散去后,元色凑近气犹难消的吕无双身边,低声一句,“你真有办法拿到无量园的东西?” 九圣联手看管之下,无量果别说其他人,就连九圣自己也难以得手。 吕无双怒了,“你什么意思?” 元色:“我什么意思你还不知道么?你若真能拿到,你我联手,这天下迟早是你我的,再无这乱七八糟的掣肘。”做了个你我平分的手势。 无量果不但是其他人想得到,在数量有限的情况下,九圣个人也想得到。 真要是得到了那些东西,暗中培养出了属于自己的十二个元婴高手,运作之下关键时刻出手则大有可为。 “你还真是好糊弄,被你徒弟几句话就给摆弄了。”吕无双扔下话,冷笑而去。 是不是被自己徒弟给糊弄了,元色现在不敢确定,但丁卫的话的确有道理,吕无双无法摆脱自己的嫌疑。 同样的,出了这种弄不清的事情,元色已不再相信丁卫。 丁卫缥缈阁掌令的大权被剥夺了,元色的理由是不查清牛有道遇刺一案誓不罢休,让丁卫专司查案,似乎也有对丁卫查案进度不满的惩罚。大元圣地换了人来执掌缥缈阁,由丁卫的师兄霍空执掌。 丁卫知道自己很快会被全面架空,直至被软禁,最后的下场会如何难以预料,现在没有太多针对他的动作只是不想让另七家生疑。然而面对这样的事情能躲过一劫保住性命,已经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幽暗地牢内,被折磨的遍体鳞伤的玄耀又被扔进了牢笼内,苟延残喘着爬到了墙边,慢慢靠墙坐起。 他未能逃过此劫,刺杀牛有道的事他自己都认罪了,又岂能躲过。 他不知道外面的丁卫是个什么情况,只知这边在严刑折磨自己,逼他吐露是否是丁卫授意他刺杀牛有道的,逼他吐露还帮丁卫做过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 他能成为丁卫的心腹不是没有“原因”的,因为这个“原因”,他死活没有吐露任何对丁卫不利的事情。 手心里慢慢捻出一个纸团,刚刚被人架回时,架着他的人悄悄往他手里塞了个纸团。 打开纸团一看,上面仅有七个字:外面的事情放心! 他本还抱了一丝活命的希望的,因为看出了元色想把事情给捂住,兴许能因此活命。 可看到纸条上的字迹后,他知道自己活不了了,外面的人无力保他,不希望他再活着以致后患。 脸上渐露惨笑,纸条揉团塞进了口中,慢慢咽下了。 “呵呵…”惨笑着哭了,泪流。 他好后悔,如今想来才知不该,为了区区一个牛有道,连累了这么多人,还要搭上自己一条命值得吗? 身子费力离开墙面后,忽鼓足了最后的力气,咚!狠狠一头撞上了石壁…… 中枢堂内,与师兄霍空全面交接后,丁卫行礼告退,霍空面无表情的微微点头。 丁卫转身,就此离去,刚走出大门,黄班迎了过来,低声告知一句,“玄耀去了。” 丁卫深吸了一口气,神情复杂,没说什么,大步而去。 …… 无量园,敖丰脚步沉重,慢慢从无虚堂内走了出来,刚拜见过师傅叶念,想请假外出,想就此遁离。 不管牛有道死了如何,可东西毕竟是被狐族给得去了。 之前一直忐忑,不知牛有道的承诺还有没有效,不过最近还是想通了,不管有没有效,他都得去试试,若失效了,他大不了再回来便是,或者就此躲藏,能躲多久算多久。 继续待在这里实在是可怕,整日提心吊胆的,一旦树上的假东西暴露了,却又查不出东西落于谁手的话,无量园内的人只怕一个都别想活命。 牛有道以前倒说过就算他被抓,也能利用无量果的诱惑力找人救他,可问题是牛有道如今死了! 而昨日当值时,他又接到了狐族的消息,明白无误告知是最后一道传讯,以后不会再联系他了,东西已经到手,自然要杜绝暴露的可能。 最后一道传讯是告知他,让他尽快撤离的! 狐族表示会遵从牛有道的安排,给了他些许信心,也让他下定了离去的决心。 因此今早交班后便跑来了找师傅请假,然而,叶念没有准假! 叶念将意思表达的很清楚,内奸之事没有查明之前,整个无量园处于封禁状态,任何人都不得离开,他这个师傅也不好关照自己徒弟。 叶念的意思是,等事情的风头过了再说。 这就没办法了,敖丰一颗心揪紧了难松,不知这提心吊胆的日子还要熬多久,外人是无法理解他的恐惧的,只要无量果树那边稍有风吹草动就能将他吓个够呛,这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 偏偏他又不敢坦白,从他摘下那十二颗果子后,他就知道自己彻底无法回头了…… 峡谷内,老地方,牛有道和莎如来再次碰面。 不出意外的话,这是两人最后一次在这里碰面,莎如来把一切都安排好了,这次是要带牛有道离开圣境的。 s:感谢“郑州宾哥”的两朵小红花鼓励。 第一一七二章 牛有道已经死了! 一见面,莎如来将一包裹扔给了牛有道,“换上吧。” 接到手的牛有道不急,笑道:“看来丁卫那边已经有了结果。” 莎如来:“是有了结果,但不是你想的那样。丁卫被免去了缥缈阁掌令一职,被免的原因是刺杀一案迟迟没有进展,加之洪运法之死也没查出结果,接连不利惹怒了元色,被元色免职后专司负责查办刺杀一案。” “玄耀倒是死了,但不是因为刺杀你而死,而是因为和你有仇,元色秉持了宁可办错也不可放过的态度,抓了玄耀严刑审讯。玄耀不堪受辱,撞墙自尽了。” 牛有道愕然,有些意外道:“我清楚明白的告诉了吕无双,指证了丁卫,怎么会这样轻易放过,难道吕无双隐瞒了没说?” 莎如来缓缓摇头:“只怕未必!我听说了一件事,吕无双和元色在问天城动手了,动静不小。说是大元圣地的人冲撞了吕无双,而元色在护短。若不是听你说了些内幕,我怕是也信了。” 牛有道目光凝动,“也就说,吕无双应该是说了,但并未公开,他和元色之间达成了某种妥协?” 莎如来:“应该是这样,否则丁卫和玄耀在这个时候一贬一死未免有些凑巧。吕无双真要吐露了什么的话,丁卫的被贬应该只是遮掩下的表象,不过丁卫今后怕是很难再翻身了。” 牛有道思索一阵后,乐了,“九圣之间有点意思。若是就这样摁下此事的话…”说罢回头,看向了某个方向,嘀咕道:“怕是要对不住那位兄弟了,怕是有的熬了…” 声音太小,莎如来没听清,问:“什么?” “没什么。”牛有道摇了摇头,叹了声,他指的其实是敖丰。 本意是,内奸的事引向丁卫那边,只要查到大元圣地那一系去了,敖丰自然就没事了。 可如今有人把事情给摁住了,那就意味着内奸的事暂时不会有查办的方向,也就意味着无量园的人都有嫌疑。试问这种情况下,九圣怎么可能会放任无量园内的人轻易离开? 他估摸着敖丰暂时是很难出来了,也不知敖丰有没有办法脱身,若是无法顺利出来,他倒是能理解敖丰在那种环境下的煎熬心情,怕是日日夜夜都要处在恐惧中,这种随时会降临又迟迟悬而不决的恐惧是最熬人的。 莎如来:“还是操心你自己的事吧,我希望你再冷静想想,真的要出去吗?” 牛有道叹道:“有些事情,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总之我必须出去。” 莎如来:“我是怕自己被你给连累了。” 牛有道:“你放心,我还是讲点道义的,不会轻易连累你。对了,狐族那边,我留了件礼物给你,时机到了的话,狐族会转交给你的。” “礼物?”莎如来一怔,旋即哂笑道:“礼物就算了,我也不缺什么,狐族那边能不碰面还是尽量不碰面的安全。” 牛有道哈哈一笑,“我当然知道莎先生不缺什么,你放心,我送你的礼物你一定会喜欢的。” 莎如来哦了声,自己一定会喜欢?这倒是引起了他的好奇心,“不知是何礼物,还需要时机到了才肯给我,你直接给我不行吗?” 牛有道摇头,“现在给你不合适,给了你,就你现在身处的环境容易露出端倪,兴许会害了你,我也不放心,还是到时候再说吧。” 莎如来越发好奇了,“那何时才算是合适的机会?” 牛有道:“只要时机到了,我会知会狐族那边给你的。或者我死了…我死了,狐族需要有个你这样的人帮助,也会遵我的吩咐把东西给你的。” 死?这厮竟然念叨到了死头上,可见此去已知是山高路险,欲攀登,做了万一不测的打算,莎如来好奇心骤降,默了默道:“还是好好保重吧!我的命运也许早已注定,你答应过照顾我女儿的。” 牛有道:“我若死在你前面,希望你能看在我送你礼物的份上,若能关照,我那些弟兄尽量帮忙照顾一二。” 莎如来:“是不是有点扯远了?”他感觉这话题太过沉重。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牛有道叹了声,“好!不扯远了,就说眼前,丁卫那边的事情没爆出来,你此时送我出去可稳妥?我可不想出任何意外!” 莎如来:“你放心!缥缈阁换了人执掌,多少引起了九圣中的其他人关注,我是上任执掌缥缈阁的人,比较熟悉,罗秋派我出去关注一些情况,我正好顺便把你带出去,若有人对你盘查,我可搬出罗秋名正言顺制止,不会有事!” “那就好。”牛有道点了点头,他可不想在小门小槛上弄得阴沟里翻船,“对了,谁接掌了缥缈阁?” 莎如来:“元色的大弟子霍空。我估计霍空也不愿执掌,丁卫的倒霉就是前车之鉴。缥缈阁内部各方势力盘踞,本就复杂,赶在九圣整顿缥缈阁的当口,容易惹火上身,没人愿意接手缥缈阁。还有,你的死讯怕是瞒不住了,外界很快就会人尽皆知。” 牛有道:“要公开我的死讯吗?” 莎如来:“谈不上公开,也差不多吧。霍空刚接手缥缈阁,还在理顺手头事务、熟悉情况的过程中,能干什么?只能干些能看到的事,你死了,紫金洞的人都没了,照例让紫金洞递补人进来。霍空上报了,九圣应该是没反对。消息传到我这,我现在告诉你怕是已经晚了,霍空应该早已派人去执行了。” 牛有道二话不说,立刻打开包裹,取出了里面的东西易容伪装自己,得抓紧时间出去了,怕外面知道自己死了会出乱子…… 晋卫之战,卫国军心动荡,各方面准备都不足,各地守军不堪一击,有些甚至不战而降,卫国几乎面临晋军横扫之势,大半国土沦丧。而这正是晋国苦心积虑准备多时要的结果。 晋军直逼卫国京城,玄薇不肯弃京而逃,决意死守,欲与晋军死战到底。 然败势所致,估计京城守军难挡晋军虎狼之师,群臣纷纷劝离,连卫国三大派也劝撤离。 甚至是齐国那边亦连连传书玄薇,再三要求玄薇抛弃卫京撤离。 齐国的目的很简单,玄薇那些人是凝聚卫国人心的最后抵抗晋国的力量,一旦玄薇等人倒在了晋国兵锋之下,削弱的是协助齐国的抗击力量。 不得已之下,玄薇拜别祖庙,哭着离去。 离京的逃难之人浩浩荡荡,获悉情况的晋国大司马高品紧急调兵追杀、拦截。 齐国要保的,自然是晋国想杀的,对晋国来说,只要做掉了玄薇等人,卫国就完了,如此关键,高品焉能放过! 卫国高层逃路被断之紧急关头,呼延无恨大军火速驰援,长子呼延保亲率十万草原骑兵日夜奔袭,强行攻克晋军阻拦,为玄薇等人杀出一条血路,迎了玄薇等人退往齐国方向。 顺利撤退的只有卫国人马和一干要员,许多随之撤离的家眷逃之不及,悉数落入晋军手中,多少荣华富贵梦破此刻。 郎才女貌也好,油头粉面也罢,曾经的纸醉金迷皆在此刻沦丧,洒下无数血泪! 由此,呼延无恨大军也正式拉开了与高品大军的对决! 高品以手头大量人质劝降,玄薇岂能答应,高品一怒之下推出数千卫国官宦家眷,将一群老弱妇孺推向了两军对垒阵前,要打要降悉听尊便! 此举歹毒,令呼延无恨也很是忌惮,大军被逼得连连后退,略呈守势! 山头上,高瞻远瞩对峙局面的邵平波笑了,对身旁来到的邵三省挥手指点远方道:“高司马果决,不惜面临断后的危险,也要抢先截下这些人,如今果然发挥了妙用!玄薇拖延,迟迟不肯弃守卫京,耽误撤退良机,以致酿下如此苦果,卫国百官怕是对其怨恨不已!” “是!”邵三省应了声,继而又低声道:“大公子,掌柜的来了。” 邵平波回头,邵三省点头确认,两人转身而去。 山脚溪畔,邵平波与神秘来客见礼后,问道:“急于求见先生有要事,先生为何拖到现在才来?” 掌柜的摇了摇头,“圣境内出了些事,一时不便离开。说你的事吧,急着见我何事?” 邵平波立刻神情凝重道:“先生上次送来的有关牛有道的情况,我细览了一遍,发现了大问题,牛有道应该要对无量果下手,先生须想办法阻止!” 此话一出,掌柜的目中流露古怪神色盯着对方。 不见回应,邵平波着急道:“先生,此并非虚言,牛有道这是要从根子上下手,一旦让他获得禁物,后果不堪设想!” 掌柜的笑道:“我知道你急于了结和牛有道之间的恩怨,如今已如你所愿,没必要再揪住他不放了。” 邵平波不解,“先生此话何意?” 掌柜的:“牛有道已经死了!” “啊!”邵平波当场惊呆了,旋即断然摆手,“这不可能!他的能耐我太清楚了,哪有那么容易遭人毒手!” 掌柜的:“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还有什么不可能的……”他把牛有道遇刺的大概情况讲了下。 邵平波听后仍不敢相信,来回踱步思索了一阵,忽停步在对方面前,“先生,大事不妙,无量果牛有道很有可能已经得手了,他很有可能是诈死脱身!” 掌柜的呵呵一声,“邵平波,你惦记牛有道惦记魔怔了吧?无量果那么显眼的东西,有没有丢失,大家都看不到,都是瞎子不成?” “……”邵平波哑口无言一阵,忽又急问:“可有见到牛有道尸体?若是面目全非,不能辨认,定是有诈。牛有道乃狡狐,危险未至,他便有可能闻风先遁,绝不会如此轻易被人谋害致死!” s:谢“康叔01”两肋插刀捧场支持。 第一一七三章 请求 掌柜的:“你有病吧?我说了他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你还啰嗦个什么劲?” 邵平波拱手道:“先生,并非在下无理取闹,而是牛有道绝非平庸之辈,他一路走来,我还没见过谁能挡住他,万不可小看,小看他的人如今无不栽倒在他脚下,悔之晚矣!” “先生,此人乃一代妖孽,于乱世纵横,绝不可能轻易被杀!” “先生,一旦让他脱身,一旦让他摆脱了所有枷锁,一旦给了他兴风作浪的机会,等待我等的必是惊涛骇浪,我等届时怕是要追悔莫及啊。” “先生,并非在下危言耸听,而是此事非同小可,不得不慎啊!” 掌柜的两手一背,“听你这话的意思,他死了也不行,他做了鬼你也不想放过他不成?” 邵平波不肯松口不说,反而非常着急,似乎认为牛有道假死比没死更危险,死咬不放道:“先生,我只想知道,可有确认尸体?若是未能确认尸体,那就不能排除嫌疑!” 掌柜的抬头看了看天,呵呵道:“敢情在你眼里,圣境内的人都是废物不成?连人是不是真死了都搞不清楚不成?刺客追杀牛有道,杀死牛有道的情形,妖狐司众多人亲眼目睹,亲眼目睹了牛有道死在天剑符下,怎会有错?天剑符的威力你这凡夫俗子没有领教过,自是不知轻重,可笑!” 邵平波苦口婆心道:“在下的确没资格领教天剑符之威,但据我所知,燕赵在角湖决战之际,赵国三大派那么多高手利用天剑符围攻,也未能杀了牛有道,为何在那个什么荒泽死地就能将牛有道给一击必杀?” 掌柜的:“角湖之战,那是牛有道自身携带了不少的天剑符抵御,威力相克故而躲过了一劫。邵平波,赵国三大派算个什么东西,就凭他们也配和圣境内的人相提并论?” 放出一只手指了指邵平波的鼻子,“还有,我告诉你,不要拿尸体说事。牛有道是在众目睽睽之下遇刺的,尸体也不存在什么面目全非,遭受重创的部位不在面部,在后背,面容清清楚楚,确实本人无疑!” “圣境内的事,你懂个屁,没你想的那么简单。牛有道的身份是圣境内的督查,乃圣尊钦命,圣尊钦命督查遇刺,不可能轻易了结草草下葬。尸体肯定要运回检查核实,由不得下面随意乱报。尸体已经反复确认过,死的就是牛有道,连牛有道衣服下面的体表特征都核实过,我也亲自去看过,不会有错!” 邵平波狐疑,“牛有道衣服下面的体表特征圣境内的人也知道?” 掌柜的一副我教教你的样子,讥笑道:“进入圣境的各派督查人员,不得携带任何外物入内,连里里外外的衣服也被换了,公开赤身置换的,牛有道身上的体表特征那是被人亲眼目睹的。” 抬手在邵平波胸口部位划了下,“譬如他胸口这有一道醒目的伤疤,就是核实的证据之一,是旧伤留下的疤痕,尸检时核实过,那是能临时作假出来的吗?修士的检查手段莫非在你眼里就如此不堪?另外,牛有道的死惊动了九圣法驾亲临,他的尸体是九圣亲自检查过的,难道那么多修士的眼力都不如你一人不成,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 说到如此地步,那自是铁证如山!邵平波无言以对,顿时茫然了,似有恍惚,喃喃自语着,“死了…牛有道就这样死了…怎么会就这样死了?” 掌柜的呵呵道:“那是他自己找死,也可以说是被九圣给逼死的!” 邵平波回过神来,“先生此话怎讲?” 掌柜的:“我说了圣境内的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你以为那个督查是那么好做的?那就是九圣手中的刀,能用则用,不能用则弃。你应该听说过外面的督查人员被杀了一批的事,就这么个理。牛有道他们想继续混日子下去是不可能的事情,他们应该也意识到了,拿不出有用的东西来,或者说督查不出九圣想要的结果来就是个死!” “圣境是什么地方,各方势力盘踞,不像外面能随便折腾,很难查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于是这些人为了活命去碰了不该碰的东西。能在圣境内调集一批人并动用一批大型飞禽对牛有道进行追杀的人,岂能是一般人?他当时好像掌握了什么对某人不利的证据,惹上了不该惹的人,才遭至了这杀身之祸!” 邵平波沉默了。 掌柜的:“以后若是没什么要紧事,类似这种破事不要再来烦我。”说罢就要离去。 “先生且慢。”邵平波赶紧请住对方,“在下还有一事相求。” 掌柜的止住身形,冷冷道:“什么事?” 邵平波:“呼延无恨!此人乃我晋军最大威胁,凭先生手中无孔不入之网,若能得先生相助,想必除掉呼延无恨并非难事!” 掌柜的冷笑道:“你的事情还挺多的,大事小事都开始使唤上我了。怎么,你打算用你手上的把柄要挟我一辈子吗?我告诉你,适可而止,把我逼急了对你没任何好处!” 邵平波忙拱手躬身道:“不敢!的的确确是诚心恳请先生相助。” 掌柜的不屑道:“我凭什么帮你?” 邵平波:“先生经营洪运法何故?先生能力再强,下面也需要办事之人,尤其是一些暗中办事之人。” “我虽不知圣境深浅,也不知缥缈阁内部如何,但能成方圆之地,必然有约束和规矩,想必先生总有不便动用缥缈阁人手的时候,洪运法不得不死依然惹来追查便是前车之鉴。” “先生试想,若晋国能扫平齐卫,而在下又能为先生所用,日后西三国境内,先生有什么事只需吩咐在下一声,无需再牵动嫌疑。” 掌柜的淡然道:“晋国若真能掌控西三国地域,地位高于你者比比皆是,我用谁不好,犯得着非你不可吗?” 邵平波:“先生言之有理,上有器云宗,下有晋皇太叔雄,可先生真的适合直接找他们吗?是以圣境名义,还是以缥缈阁名义,能用这两处名义的就谈不上是先生的私事。倘若用这两处名义操办暗中私事,不说会不会露馅,先生觉得他们敢背着缥缈阁私下为先生作祟吗?” “无论是器云宗还是太叔雄,以他们今时今日之地位,犯不着为先生冒大不韪,先生与缥缈阁之间,他们会站在哪一边,无须多想。” “当然,还有百官可用。然百官之间,掣肘颇多,相互倾轧争斗,冒然卷入不知是帮先生还是害先生。区区在下不同,自信还有些许能力,可在其间驾驭。只要能得先生扶持,必不让先生失望!” 掌柜的略默,目光上下打量其一番,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邵平波的确有能力,这是经过诸般事情检验的,重要的是这人不惧缥缈阁威压。当然,更重要的是,他的确有把柄在对方手中。 见对方似乎意动,邵平波深鞠一躬,拱手道:“邵平波不才,愿为先生效犬马之劳。” 掌柜的没直接答应,徐徐道:“想杀呼延无恨没那么容易,呼延无恨身边的管家查虎,当年虽败在西门晴空手上,却是求败,排名一路跌落,目前虽连丹榜前十都未入,实则真要动起手来只怕连西门晴空也未必是他对手。” “此人一身修为却甘做呼延无恨的鹰犬,跟在呼延无恨身边,几乎寸步不离,有此人在,想简单的刺杀根本不可能,除非集结大量高手围攻。而呼延无恨身边护卫力量不弱,加之又身在大军之中,连接近都难,强行刺杀不可能得逞。” 邵平波:“明着不行,可暗中行事。” 掌柜的:“如今高品不是已经占据优势,不是已经逼得呼延无恨步步后退吗?” 邵平波:“只是暂时而已,区区人质岂能担起灭国之忧?此时只是令卫国内部难以决断,一旦令齐国堪忧,呼延无恨沙场纵横,杀伐决断,血流成河、尸横遍野都不会眨眼的人,又岂会心慈手软?燕山鸣,齐无恨,盛名之下无虚士,我担心高品未必是呼延无恨的对手!” 掌柜的缓缓道:“查虎一手调教的七仆,个个忠心耿耿,且都是高手,这些人全面掌控着呼延无恨的饮食起居,不给任何外人假手的机会,想暗杀是不可能的。试想朝野之间、齐国内外想置呼延无恨于死地的人不知有多少,真有那么容易的话,呼延无恨又岂能活到今天?” 邵平波:“凭缥缈阁的暗中力量也不行吗?” 掌柜的微微摇头,“缥缈阁要杀个呼延无恨自然不成问题,可问题是采取暗杀手段同样要面临刚才说的问题,总不能公然行凶吧?没有缥缈阁上面下令,谁敢这样做?若我强行驱使,到时候是你脱的了身,还是我脱的了身?” s: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谢“康叔01”擂鼓助威。 第一一七四章 还请节哀! 邵平波:“凭缥缈阁的无孔不入,难道就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掌柜的,“有办法你怕是早就说了,还用翻来覆去问我?此事容我看看情况再做掂量,有消息会通知你。”说罢迈步,就要离去。 “先生。”邵平波再次请住,难得见面一次,有机会请教自然要尽量求教,求问:“刚先生说到西门晴空,还未谢过先生上次相助,容在下在此谢过,来日必竭力报效!”鞠躬感谢之后,又道:“不过,据晋国探子报,西门晴空中毒后去向不明,令人好奇,先生可知其死活或下落?” 掌柜的:“齐京不是有个鬼医弟子么?” 邵平波:“先生的意思是,鬼医弟子对西门晴空施以了援手?” 掌柜的斜眼看来,“此事说来还要多亏你妹妹,昊云图让你妹妹出面,求动了鬼医弟子救治。呵,你兄妹两个有意思,一个要杀,一个要救,早知我就不费这劲了。西门晴空的毒应该是解了,至于此时在何地修养恢复,那就不得而知了,玄薇怕西门晴空再遭毒手,应该是花了心思保密掩护的,去了哪里昊云图应该也不知道,似乎没有过问。” “我也没必要揪住一个西门晴空不放。你若想找到西门晴空,我可以给你指条路,只要能找到上清宗掌门唐仪,应该就能找到西门晴空的下落。” 言尽于此,不再啰嗦,就此离去。 邵平波难以再挽留住,只能拱手相送,目送其人离去后,邵平波垂手,皱眉自语,“柳儿…” 远处回避的邵三省见人走了,此时方走来,问了句,“这次会面,大公子可有收获?” 邵平波答非所问,目光闪烁道:“此人对西三国的情况掌握颇多。” 邵三省:“缥缈阁的人本就暗藏各地,何况此人能左右天下钱庄执事洪运法的生死,在缥缈阁的地位应该不低,能掌握一些情况不是很正常吗?” 邵平波微微颔首,继而又微微摇头,“你我对缥缈阁的情况所知有限,不知是他这种地位的人都能知道这么多,还是就他而已…”又露沉思神色。 听到这,邵三省明白了大公子的思虑何来,凭他对大公子的了解,大公子应该是想推断出这神秘人的真实身份。 遂静候在旁,不敢打扰大公子的思路。 “唉!”回过神来的邵平波忽仰天长叹一声。 看其无尽惆怅的样子,邵三省不解,“大公子何故惆怅?” 邵平波自嘲似的笑了笑,“牛有道死了!” “什么?”邵三省有点懵,以为自己听错了。 邵平波叹道:“凭你我对他的了解,不敢相信是不是?我初听到也不敢相信,可掌柜的说的很清楚,明确无误,牛有道在圣境内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被人给杀了,如今连凶手是何人都不知道,在圣境内惹出了不小的动静。” 邵三省依然难以置信,“凭牛有道的能耐,怎么可能轻易遇害?大公子,牛贼狡诈,可有确认尸首,若未确认,当小心有诈!” 被从北州撵到晋国寄人篱下,并被剪掉了所有羽翼,他对牛有道也深为忌惮。 邵平波呵呵一笑,发现这老奴竟和他一样的反应,获悉牛有道死讯后第一反应居然是有诈,摇头道:“应该不会有误。有不少目击者,尸首也确认了,圣境那边严格确认了,死者的确是牛有道。” “真的死了…”邵三省呢喃一番,之后又松了口气,“此人不死,必成公子后患,如今受死,总算解了大公子后顾之忧。说来也是,他当初进圣境时,大家就预知有凶险,不想真的未能逃过一劫。也难怪圣境能令整个修行界的修士战战兢兢,看来一般人的确是无福消受。” “唉!”邵平波仰天又是一声叹,“是啊,真的死了。” 听这语气,邵三省试问道:“他死了,大公子似乎不高兴,反而有所惋惜,莫不是惺惺相惜?” 邵平波苦笑:“惺惺相惜?鬼的惺惺相惜,你觉得我会与他惺惺相惜吗?我是应该高兴,可我不知何故,却高兴不起来。这等人物,世所罕见,竟死在宵小谋杀之下,也许人算不如天算,但的确死非其所,死非其所!”连连叹息。 邵三省略默,大概猜到了不高兴的缘由,大公子屡屡败在牛有道手上,未能一决雌雄击败对方,怕是胸中的那口闷气难以舒展,今后牛有道手下败将的名声大公子怕是要永远背负了。 他想到了,却没有当邵平波面说出来,有些话还是不说的好。 总之,确认牛有道死了,他是高兴的,非常高兴,一直以来牛有道不仅仅是给大公子带来了巨大威胁,也像是一座大山般沉甸甸压在他心头。如今心头笼罩的阴霾一扫而空,大公子也没了大患,凭大公子运筹帷幄的能耐,天下何人能敌?大公子总算是可以大展拳脚了,前途可期。 “不是说那个鬼医弟子性格古怪么?柳儿竟能接连请动他施以援手救治,我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老邵,让人详细打探一下柳儿的求助经过。还有那个鬼医弟子的情况,再派人打探,尽量搞清楚……” 紫金洞骤然紧张了起来,缥缈阁的人来了。 一行三人,为首的名叫岳光明,乃是缥缈阁新任掌令霍空新任命的掌令副手。 霍空接手缥缈阁,自然要用可信的自己人,否则怕是什么都不敢做。 缥缈阁的人要么不露面,一旦公然露面找上门,一般似乎没什么好事,自然令紫金洞上下紧张。 掌门宫临策与诸长老正在议事,议论西边的战事,商议如何答复卫国求援之事,获悉缥缈阁来人,赶紧一起出来迎接。 见礼后,宫临策请对方入内,岳光明却抬手打住,“不用麻烦了。我此来是知会紫金洞一声,寻三名替补人员接牛有道的手前往圣境继续履行督查职责。” 什么?紫金洞众高层一惊,面面相觑。 宫临策拱手请教,“岳先生,莫非敝派牛长老在圣境惹出了什么事受了裁决不成?” 岳光明默了下,“未犯错,也未受裁决。” 宫临策:“那为何要替补?敝派上下皆认为牛长老精明能干,无人能出其左右,是最佳的督查人选。” 岳光明直接挑明了,“牛有道死了!” “啊!”众人心惊肉跳,发现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长老严立吃惊之后,嘴角又勾起一抹诡笑,心中痛快,那狗东西终于遭了报应! 宫临策稳了稳心神,“即未受裁决,那又是如何死的?” 那事尘埃尚未落定,岳光明不想多言,“我也不清楚,等你们的人去了,自然会知道。人选不急于一时,你们自己拟定,给你们三天时间,三天后缥缈阁会来人接应。都听清了吗?” 他只是顺道而来,圣境内的事还未完,霍空不宜出境亲临天都峰,派了他这个副手赶往坐镇。他之后会派撤离天都峰的人顺道来此带紫金洞递补人员前往圣境交差。 无法拒绝,也不敢抗命,宫临策只能是拱手道:“是!” 岳光明没有过多逗留,转身便带了人离去。 眼睁睁目送的一群人随后陷入了沉默,或唉声叹气。 长老严立忽出声道:“掌门,牛有道走前有言在先,他若不能活着回来,茅庐别院的人则要离开我紫金洞。如今事已至此,外人继续呆在我紫金洞已不太合适,当请他们离开。” 曾被茅庐别院搞的颜面无光,如今茅庐别院的顶梁柱没了,自然要还以颜色。 长老傅君让斜睨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思惦记这个?” 严立木然不语,知其他长老都担心自己会顶替牛有道入圣境,但他没有太多担忧,他是掌门的人,掌门应该会偏袒。 “唉!”宫临策一声叹,“躲不过的,只给了我们三天时间,人选问题,大家议一议吧。” 转身而去,众人也都跟了他回议事大殿。 这种事没人愿意去,连牛有道都死在了圣境,谁还敢去?还有三天拖延的时间,大家互相推诿之下,一时也未能拿出定论来。 众长老散去没多久,牛有道已死的消息便在紫金洞宗门传开了,到处是紫金洞弟子碰头议论。 龟眠阁的巨安知情后告知了钟谷子,而钟谷子也只是睁开眼叹了声,又闭上了眼,未有多话。 巨安随后赶往茅庐别院看情况,人还未到门口,便见长老严立带着一伙人闯入了茅庐别院。 巨安的消息是从妻子闻墨儿那得来的,闻墨儿已面见管芳仪,将牛有道死讯告知。 管芳仪闻讯如遭雷击,呆木在了原地,久久不语。 一旁的许老六等人皆面色沉重,都明白,牛有道一死,众人将陷入前途叵测之境。 这里尚难以接受这个现实之际,祸不单行,严立带着人来了,一见管芳仪便面无表情道:“看来已经知情了,还请节哀!” 管芳仪木讷回头看向他,眼眶已经红了,不言不语着,甚至忘了起码的礼貌。 s:月票虽还没有满五千张,但会提前兑现承诺,今晚有加更。 第一一七五章 人心惶惶 对此,严立倒也没有在意,环顾四周,欣赏了一下这被茅庐别院众人占据了许久的庭院,双手不慌不忙慢慢抱于腹前,冷冷道:“遵照紫金洞与牛长老的约定,要对不住诸位了。遵照约定,也是遵照门规,紫金洞不允许大量外人驻扎,还请诸位立刻离开。” 这份约定,管芳仪自是知晓,也知道牛有道一死大家在这里无法立足,强留反而会带来危险,因此牛有道对她早有预设交代,离开! 管芳仪颔首道:“自是遵命,只是这么多人突然离开还需一点时间收拾准备,立刻的话,未免有些难为我们。” 严立淡然道:“紫金洞也不会不近情理,给你们半天时间,半天后,若还有人在此逗留,休怪我不客气!” “这些个家业,这么多人,半天时间如何能够收拾完?”管芳仪质问一句,见对方不为所动,明白了,惨笑道:“道爷刚死,又是为紫金洞而死,紫金洞转头便如此相逼,未免太过不近情理!” “规矩就是规矩!”严立扔下话转头而去,一群随行弟子皆有幸灾乐祸感,都知道师傅摆明了在报复。 严立的确在报复,只是这报复的力度他尚嫌不够,然而宫临策有叮嘱,不让做的太过了。 道理很简单,如同当初和牛有道商议的,紫金洞还想顺利接手商朝宗一系的势力,现在做的太过了,会让商朝宗为难,商朝宗那边怕会不好交代。 为了一时之气,而令更重要的事生波折没必要,宫临策因此而约束了自己师弟。 当然,也算是给了严立出气的机会。 巨安目睹了这一幕,慢慢走到了闻墨儿身边,夫妻二人相视而叹,也无奈,他们无法左右严立的决定。 离开的严立一行,似乎生怕茅庐别院其他人不知牛有道死讯,离开时一路见人便问候提醒。 转瞬,整个茅庐别院人心惶惶。 听到消息的段虎和吴三两立刻赶赴别院深处,袁罡明显还不知情,正光着膀子锻体,一身的腱子肉给人视觉冲击力。 “袁爷,道爷出事了……”走到铁杠下,段虎迅速把情况讲了下。 袁罡收功,从倒吊的铁杠上翻身而下,面色凝重。 段虎低声问了句,“袁爷,道爷真的遇难了吗?那个假替…” 袁罡猛偏头,沉声道:“闭嘴!” 段虎只得闭嘴了,迅速观察四周,与吴三两相视一眼后,两人都眼巴巴看着袁罡,期待能得到确切答复。 别人不清楚,两人却是‘假牛有道’的亲手经历人,假牛有道的事属于严格保密事件,整个茅庐别院只有他们三个知道,更是袁罡暗中亲手布置的,现在突然传来牛有道的死讯,两人想不怀疑都难,都以为袁罡知道更多内幕。 袁罡没有答复,回了自己屋内,咣一声关门。 门外跟来的两人差点被门给撞了鼻子,吴三两轻轻敲门,唤了声,“袁爷!” “让我安静一下。”屋内的袁罡回了句。 门外两人只好作罢,但也心绪难宁,默默徘徊在庭院中,希望等到袁罡出来。 实在是袁罡的反应让两人心里有些没底。 屋内静默中的袁罡慢慢矮身,慢慢坐在了地上,绷着一张脸,无声无息静默着。 他知道的其实也不多,也许是有些事情不便在书信中详述,牛有道并未告知他其他的什么计划,只是之前吩咐了他作假之事,让他秘密操办。假的牛有道究竟是用来干什么的,他真的不清楚。 现在突然传来牛有道的死讯,他也有些措手不及,有点不知真假。 凭他热血冲动的性格,现在之所以能稳住,也是因为有与段虎和吴三两一样的怀疑,会不会是道爷的金蝉脱壳之计? 这边一直在定期向圣境那边传递消息,可道爷那边,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回复这边了。 这让他内心陷入了不安。 他尽量绷住了心中的忐忑,自我安慰,道爷应该不会出事的,应该是不会出事的。 他是了解牛有道的,认为凭道爷江湖中纵横、腥风血雨中横行的本事,应该是不会出事的。 一时间无法求证事情真伪,他也只能是这样安慰自己,将自己独自封闭在屋内。 外面,管芳仪来了,红着眼眶来了,妆花了,明显哭过,强忍悲痛而来。 见到段虎和吴三两,管芳仪问道:“猴子呢?” 段虎回:“在屋里。” 管芳仪迈步走去,段虎又提醒了一声,“红娘,袁爷说,他想安静一下。” 管芳仪止步,回头问道:“他已经知道了?” 两人点了点头,吴三两:“刚告诉他了。” 管芳仪瞅向那大白天紧闭的房门,似乎明白了什么,遂没有再过去打扰,叹道:“他想安静,那就让他安静一下吧。不过…情况你们应该也听说了,严立在逼我们滚,只给了我们半天收拾的时间,拖延的话,严立只怕会趁机发难雪恨。我知道他心里不好过,大家心里都不好过,可现实还得面对,回头,你们两个好好劝劝他,抓紧收拾吧。” 两人点了点头,拱手相送。 管芳仪失魂落魄而去,这些年,牛有道对她高低不错。 平常嘴里虽然经常对牛有道没什么好话,可接触的深了,深知牛有道这样可靠且让人心安的人难遇,相处久了也真的是有了感情,不是男女之情,更像是真心实意的亲情。 陡闻噩耗,她心里真的很难过,很想找个地方大哭一场,可是没办法,她还要稳定茅庐别院的局面,还要执行牛有道遗留下来的事情,将茅庐别院的人给予安置。 牛有道生前的布置,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没想到真的走到了要执行的这一步,管芳仪心中凄凉。 刚走出院门,便见火凤凰匆匆跑来了,拉住她,一脸慌乱道:“红娘,听说道爷在圣境遇难了?” 管芳仪被她说的心里难受,可也怕她难受,抓了她的柔荑安慰,“不要担心,缥缈阁只是让紫金洞递补人选,没有提及昆林树,你丈夫应该没事的。” 情况不明才更让人忧心,火凤凰也知道大家的心情不好,不知该说什么,欲言又止了一阵,复又问:“听说紫金洞限我们半天内走人?” 管芳仪叹道:“道爷不在了,紫金洞也容不下我们,走就走吧。你放心,我们不会扔下你不管,跟我们一起走吧?” 火凤凰茫然,不跟这些人一起走的话,早已背叛师门的她又能去哪,哭了,哽咽着点了点头。 管芳仪安慰了几句,让她回去尽快收拾。 这里刚送走火凤凰,还没走出几步,又见一身僧袍的圆方甩着宽袍大袖火急火燎的赶来。 没顾上与自己擦身而过的火凤凰打招呼,跑到管芳仪面前,圆方一脸害怕道:“红娘,他们说道爷那个了,真…真的吗?” 管芳仪银牙咬了咬唇,默默点了点头。 圆方脸一垮,一张脸成了苦瓜一般,袖子一阵乱甩,转着圈圈没头苍蝇似的,“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道爷是什么人?一向是道爷祸害别人的,怎么可能被别人给祸害了呢,这不可能啊!” 突然一停,面向管芳仪,两手一摊,“听说紫金洞要赶我们走,道爷不在了,我们怎么办?” 管芳仪牵强笑道:“你不用担心,你比我们都好,你可以留在这里的。” “我留在这里?不不不…”圆方双手连连摆动,“我可不敢留,那些人跟我们过不去,道爷在时他们怕了道爷,道爷不在了,他们没了顾忌,回头非得被他们欺负死不可,他们人多势众,贫僧可不是他们的对手。” 搞的紫金洞若不是人多势众他就能是紫金洞对手似的。 摆手之后又瞪着眼睛问道:“你们去哪?我们跟你们一起走。” 管芳仪叹道:“有些浑水,你们趟进来了,哪有那么容易脱身。道爷在时,还能周全你们,道爷不在了,我们自身处境都艰难,如何还有能力带着一群凡夫俗子和尚到处乱跑,你难道能抛弃那群和尚不管?” 抛弃南山寺的和尚,牵涉到自己的信仰,圆方做不到,急得直挠头。 管芳仪继续道:“这其实是道爷生前的意思。道爷说了,你们手上掌握着酿酒的秘法,是条财路,只要你们愿意留下,紫金洞必然会善待你们,绝不会为难,继续呆在紫金洞可保平安。你们若跟着我们走,会惹人觊觎,反而会给我们带来危险。” “佛祖啊,是贫僧犯了贪念,要罚就罚贫僧一人吧!”圆方仰天合十,后悔不已的样子祷告,后悔不该太贪心将各种赚钱的法门捂在手里,譬如酿酒秘方,如今反倒成了套在脖子上的枷锁。 管芳仪没心情跟他瞎扯,直接走开了。 她太了解这妖僧了,现在只是一时的忏悔,回头有了机会该捞的照捞不误,只要本性难移,估计佛祖也难劝阻。 她有时候其实也觉得奇怪,奇怪牛有道还真是荤素不忌,什么样的人都敢收,这种要人品没人品的妖僧收来作甚,缺这几个端茶倒水、种地耕田、伺候饮食的和尚吗? 闭眼祷告一番的圆方收手,回头左右,发现管芳仪不见了,立刻甩开袖子快跑离去,不知要去干什么。 s:月票满五千张加更。轻扫衣袖,小意思,期待下一个五千来到! 第一一七六章 人走茶凉 “死了?”榻上盘膝而坐的惠清萍吃惊不小,难以淡定,追问一句,“怎么死的?” 管芳仪黯然摇头,“不清楚。缥缈阁来人让紫金洞递补人员进去,只说道爷死了,没说怎么死的。” 她是特意来通知惠清萍一声的,惠清萍几乎不与其他人来往,闷居静修,通知一声好及时跟着一起转移。 “死了…”惠清萍喃喃,却也不算意外,圣境是什么地方,遇险不算太过出乎意料,脸上浮现怅然若失神色,“我又能去哪,你们走吧,不用管我。” 她曾是天女教弟子,做过天女教长老,做过叛将夫人,还做过宋国皇后。 如今是天女教叛徒,宋国的废皇后,若不是牛有道搭救,为其获得了紫金洞的庇护,只怕早已死了。 现在让她走,天下之大,她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 管芳仪:“跟我们一起走吧,道爷若在,不希望看到你这个结拜姐姐出事的。他生前就做了自己回不来的准备,担心他不在了你会有危险,对你早有布置和安排。” 惠清萍没想到牛有道走之前就做了回不来的打算,生前仍考虑死后她的安全问题,此乃真仁义! 她满脸苦涩道:“我那兄弟…我欠他的情这辈子是还不了了,这辈子就算对不住他了,若有下辈子,我下辈子再还吧。你们走吧,我不能跟你们走,天女教一旦获悉风声,不会放过我,必然要追杀,我跟你们在一起只会连累你们。” 管芳仪:“惠姐姐多虑了,现在尽快离开的话,天女教应该还不知情,只要我们尽快赶到我们所去之地,天女教也不敢乱来,所以惠姐姐大可放心,我们也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惠清萍沉默了,她也不知自己该去哪,继续留在这里的话,紫金洞很有可能将她拿下,拿她与天女教做交易,最终只能是默默点了点头,答应了一起离去。 “咚…咚…咚……”沉闷恢宏的钟声忽在茅庐别院内响彻。 惠清萍和管芳仪皆回头,讶异,不知怎么了…… 悬钟的亭子外,一群南山寺的和尚集结,合十念念有词的祷告着,前排数人整齐划一“咄咄咄”的敲着木鱼。 亭子里,圆方扶着撞杵,亲自扶杵击钟,一声声钟鸣出自他手。 “怎么会死了…怎么就死了呢……” “道爷,不是贫僧不跟你们走,也不是贫僧想跟你们散伙,实在是南山寺僧众都是一群凡夫俗子,红娘也说了跟着不便。道爷,贫僧只能在此送您最后一程了,祝您早登极乐……” 撞一下钟,便嘀咕一声,撞着钟的圆方自言自语着,又不时摇头叹息着。 匆匆赶来看动静的管芳仪又被人拦下了,被五梁山掌门公孙布拦下了,问的是同样的问题。 确认牛有道真的死了,公孙布也只能是无奈惋惜和唉声叹气,心中亦茫然,五梁山没有自己的地盘,没了牛有道的扶持,该何去何从?毕竟还有这么多人要养活。 管芳仪知道他的顾虑,说道:“公孙掌门放宽心,五梁山是道爷花费巨资经营多年的情报网络,走到哪都是本钱,有的是人愿意接收,不怕没有出路。” 公孙布叹道:“道理我懂,可半天时间,后山那边光传讯金翅就达上千只,不说其他乱七八糟的,光多年积攒的一些情报,哪些不能留要销毁,哪些能留要带走,就得花不少时间来处理,多年的心血总不能全部销毁吧?我五梁山弟子分布天下各地,在这里的人手不多,半天时间,要带走上千只金翅还有累积的大量情报,人手不够啊!” 管芳仪:“尽快吧,我尽量协调一些人手去帮你的忙。” “唉!”公孙布拱了拱手,没办法,也只能如此,赶时间,先走了。 他刚走,雷宗康又来了,急报:“红娘,严立带了人去后山,把我们的飞禽坐骑都给扣下了。” 管芳仪怒了,“他凭什么扣下,想抢劫吗?” 雷宗康:“严立说,担心我们离开手脚不干净,先扣下飞禽坐骑为质,待到确认我们离开后没什么问题自会还给我们。” 管芳仪破口大骂,“放屁!一旦被他们扣下了,我们事后只怕连山门都进不了,还能拿的回来吗?” 雷宗康:“明摆着的,这些飞禽价值不菲,紫金洞这是欺我们无力怎样,想趁机吞了。” 管芳仪一怒之下欲找严立讲理去,然而刚走几步又停下了,稍微理智一想就能明白,这肯定不是严立个人的意思。 紫金洞早就眼红茅庐别院的飞禽,只是之前有道爷镇着,紫金洞有所忌惮,不敢轻易伸手。 严立敢这样做,背后必得了紫金洞的允许,人家现在是仗势欺人,比谁的拳头大,讲理根本没屁用,只能是自取其辱,搞不好还要吃苦头。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茅庐别院众人想安然脱身的话,怕是不付出一些代价也不行了。 转身回头,管芳仪问:“猴子知道吗?有没有问他什么意思?” 对方是袁罡的人,她估计对方应该先向袁罡禀报过才是。 果然,雷宗康无奈道:“袁爷知道了,他说他想安静安静,让我禀报于你,让你来处理。” “现在倒是闷屋里装死了,以前跟老娘对着干的劲哪去了?”管芳仪跺脚咒骂,思索一阵后,挥手道:“走,去找宫临策,我倒要看看堂堂紫金洞掌门是不是恬不知耻不讲任何道理!” 两人迅速离开了茅庐别院,去找宫临策讲理。 然而,根本见不到宫临策的面,连宫临策居住的地方都进不去,阻拦弟子说,掌门有事处理,离开了宗门。 是不是真不在,不知道,但这十有八九是托辞,正在商议递补人员进圣境的关头,宫临策怎么会走? 可是没办法,总不能强闯吧?这个时候硬闯是自找罪受。 由此,管芳仪算是确认了,严立扣下飞禽坐骑的行为绝对就是紫金洞的意思,这么大一块肥肉,紫金洞的的确确是想要趁机吞了。 管芳仪不肯罢休,这么多大型飞禽价值不菲,岂能轻易放弃。 她又迅速赶往龟眠阁,欲请道爷的师傅钟谷子出面主持公道,希望钟谷子看在道爷的面子上,让紫金洞高抬贵手。 可结果让人心寒,别说见钟谷子,连龟眠阁那座山都无法靠近,紫金洞显然提前防范了这个,派了弟子阻拦,不让打扰钟谷子清修。 “宿老!钟宿老……”管芳仪在山下悲愤大喊,然山上的龟眠阁大门紧闭,没有任何开启的迹象。 在此大喊大叫,惹来紫金洞弟子严厉警告,并驱离,若不从则不客气! 管芳仪无奈,含恨而去! 待其离去,藏身暗处的闻墨儿方露面了,欲登龟眠阁,然守卫弟子同样拦住了她,连她也不让过去,只要是茅庐别院那边来的人,就不会让过去。 闻墨儿只好在山下挥手,山上的巨安发现后下了山。 “怎么回事?”巨安质问守卫。 守卫回道:“巨师兄,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你不要问我,问了我也不会说,总之不要让我等难做。” 巨安明白了,没有多问,出了守卫圈,与闻墨儿悄悄交流了一阵。 闻墨儿离去,巨安则返回了龟眠阁。 停步阁外静默了一阵,他最终还是打开了紧闭的龟眠阁大门,轻步入内,临近站停,缓缓跪坐在了盘膝闭目如同雕塑般的钟谷子跟前,禀报道:“师祖,茅庐别院那边又生波折,宗门似乎有意扣下茅庐别院的所有飞禽坐骑,刚才红娘等人来了,却被宗门的人拦下了,请师祖定夺。” 钟谷子慢慢睁开了双眼,反问:“为何扣下他们的飞禽坐骑?” 巨安默了默道:“茅庐别院的飞禽坐骑不少,价值不菲。” 钟谷子:“既知价值不菲,你就应该明白,何须多言。” 巨安面颊绷了绷,“师祖,师叔毕竟是为了宗门而死在了圣境,请师祖看在师叔的情面上为茅庐别院说句话。” 钟谷子:“你师叔不在了,情面还有意义吗?” 巨安:“宗门这样做,似乎有点过了。” 钟谷子:“过了吗?我说了,你师叔不在了,人走茶凉,放之哪都一样,于茅庐别院如此,我死后,于龟眠阁的你们也如此。价值不菲的一批飞禽坐骑,说来都是你师叔的,你师叔是紫金洞长老,宗门能让外人带走吗?带走了,他们保的住吗?与其让与别人,不如留待宗门。也许感情上让人难以接受,但宗门这样做,是为了整个宗门的利益,若不这样做才叫糊涂。你请我为茅庐别院说情,你觉得我身为紫金洞太上长老能开这样的口吗?” 巨安沉默了,也明白了,师祖也有师祖的难处。 “去吧。”钟谷子叹了声,又缓缓闭上了双眼。 巨安知道,师祖难得说这么多的话,已经讲的很清楚了,不能出这个面,再多说也无益,遂叩头,起身走了。 s:谢“康叔01”捧场支持,敬谢! 第一一七七章 袁罡的办法 闻墨儿不仅是通风报信了,还亲自去求见宫临策,但一样,她也见不到宫临策。 巨安尽力了,闻墨儿也尽力了,当着茅庐别院众人的面,夫妻二人虽没说什么,能力有限也不敢做什么保证,但背后是真的尽力了。 夫妻二人也只能做到这个地步,再多的,做再多也没用。 宗门已作出决定的事,两人的能力也只能到此为止,强闹下去会闹得自己在紫金洞无法立足,同样也不会有效果。 管芳仪还想尽量挽回,这批飞禽的价值不说,也是一批很好的脚力,茅庐别院人员的撤离用得着,能及时避险。 别的不说,就说惠清萍,必须尽快让其赶到妖魔岭,否则待到天女教知情后追杀,那就麻烦了。 她四处奔波,欲找早年倾心于她,早年想对她一亲芳泽的紫金洞高层说说情,然而真的是今非昔比了。 首先她徐娘半老没了当年的魅力。其次,已登高位的当年那些人,已经不会再轻易为个女人而冲动。 就这样,困在紫金洞的茅庐山庄众人,可谓四处碰壁,且孤立无援。 没办法,最终不得不接受现实,家大业大,半天的时间很紧,碰壁后的管芳仪不得不督查大家尽快收拾。 有些置办的家当是值些钱的,但体积方面的原因携带不便,最终也只能舍弃,只能尽量收拾一些能带走的东西…… 独自闷在屋内的袁罡在等待,独自等待! 他在等牛有道的消息,他不相信凭道爷的能耐,一个纵横江湖、谋定八方的人能如此轻易死掉,尤其是还有那个替身的存在,所以他在等! 他相信,只要道爷还活着,就应该知道自己的死讯传出后会带来什么样的影响。 只要道爷还活着,就应该不会置之不理,应该会有消息及时来的。 凭他和道爷的关系和感情,他相信,就算再隐秘的事情,涉及到这种情况,道爷瞒谁都不会瞒他才对。 他的判断是准确的,就在整个茅庐别院都在惶惶然收拾且不知前途何在,又限期将至之际,一只金翅降临了。 “袁爷,您等的消息来了。”段虎敲门禀报了一声。 嘎吱!门开了,袁罡突然冲了出来,一把夺过书信,迅速打开查看。 段虎和吴三两相视一眼,两人也搞不清这封密信的来历,但两人之前得到了袁罡的吩咐,一旦那方面的金翅来讯了,立刻告知他,不得有任何耽误。 看过信上内容,再反复确认字迹,没错,是道爷的草书没错,假不了。 也就是说,道爷没死,道爷还活着! 再次确认信中的交代内容,袁罡心绪大定,深呼出一口气来,如释重负,书信折好藏入了怀中,沉声道:“红娘在哪?立刻让她来见我。” “是!”吴三两领命快速离去。 没多久,管芳仪来了,两人在庭院中碰面在一起,管芳仪面容上颇有怨意,冷冷道:“你终于舍得出门了?” 有点火大,平常与她互不相让,事到临头却缩着不吭声,让她一个女人出面应付,受尽为难。 袁罡左右回头看了看,挥手道:“你们先退下。” 段虎和吴三两相视,拱手领命,离开了,小院里就剩下了两人。 管芳仪:“都这个时候了,你还鬼鬼祟祟的作甚?紫金洞限我们半天离去,再不走,人家可就要不客气了。” 袁罡:“不走了,茅庐别院的人就在这,谁也赶不走我们!” 管芳仪:“人走茶凉,你最好不要再耍你的臭性子,别以为人家会客气,现在还能好好请我们离开,再耗下去,怕是要灰头土脸滚蛋。严立的徒弟是谁杀的,虽然没证据,可大家心知肚明,那个严立正愁找不到借口做给下面人看。” 袁罡:“我没任性,道爷生前另有安排嘱咐。” “……”管芳仪一愣,旋即恼羞成怒道:“既然早有安排,为何不早说,害我到处求爷爷告奶奶。” 袁罡:“之前不说,自然有之前不说的道理。” 管芳仪也不啰嗦了,到了这个关头,不是斗嘴的时候,正事要紧,问:“安排何在?” 袁罡:“你立刻跟我走,去跟我见一个人。” 管芳仪愕然,“见人?这个时候了,见什么人?” 袁罡摇头:“不知道。道爷生前安排说了,若遇见麻烦,立刻去见此人,此人能帮我们化解所有麻烦。” 管芳仪气得跺脚道:“你有病吧?现在才说!那快走吧,还磨蹭什么。” 袁罡不急,问:“飞禽坐骑被紫金洞控制了?” 管芳仪叹道:“明知故问,紫金洞摆明想趁火打劫,想独吞了!” 袁罡抬头看了看天色,“路途有点远,马不停蹄估计最少也得要个半天的时间,必须用飞禽代步才能及时赶到。” “啊!”管芳仪恼怒道:“那你之前还闷在屋里磨蹭个什么劲?如今飞禽坐骑被人给控制了,马上就要把我们给扫地出门了,半天?来回最少就是一天,我到处求人,连能说上话的人都见不到,哪来的一天宽限时间?” 袁罡二话不说,转身回了屋里,再出来,手上提上了三吼刀,大步从管芳仪身边经过,“走!跟我去见宫临策。” 见他拎上了杀伐用的武器,管芳仪一惊,快步跟上,“你干什么?宫临策根本就是有意回避不想见我们,硬来没用。我警告你,现在不是耍你性子的时候,千万不要乱来。” 袁罡:“你放心,这点小事还难不倒我,跟了道爷多年,我多少学到了点。” “你有什么办法?”管芳仪不放心而问。 袁罡未答,直管前行,管芳仪不得不小步快跑跟上。 两人来到了紫金洞宗门议事大殿外,求见宫临策,不出管芳仪所料,见不到人,还是那句话,掌门出去了,不在! 当!袁罡戳刀在地,面无表情道:“不可能所有长老都不在吧?劳烦向能做主的人通报一声,就说我茅庐别院愿将所有飞禽坐骑无偿献于紫金洞。但撤离之事还望宽限三天,实在是收拾起来不便,一时间难以收拾妥当。” “……”管芳仪愕然,瞪大了眼睛看着袁罡,难以置信般。 她到处求爷爷告奶奶,就是想尽量保有那批价值不菲的飞禽坐骑,这家伙居然要主动拱手送人? 不过因为知道目的,转念间又露出若有所思神色,暂未发作,准备先看看再说。 愿无偿献上飞禽坐骑?拦阻弟子面面相觑,这事不小,他们还真做不了回拒的主,当即请稍等,一人迅速跑入里面通报去了…… “宽限三天就无偿献上那批飞禽坐骑?”轩阁内的宫临策诧异而问。 他哪能不在,这个关头当然在宗门内,只是不愿见茅庐别院的人而已,巧取豪夺不是什么光彩事,理不好讲,他毕竟是堂堂名门正派的紫金洞掌门。 不仅仅他在,除了严立外,身在宗门的几个长老也都在,还在商议递补入圣境的人选问题。 大家伙正互相扯皮讲理呢,都不想去圣境。 来禀弟子道:“是的,他是这样说的。” 宫临策回头看向左右的长老,问:“诸位怎么看?” 长老尹以德沉吟道:“若是能主动献上,自然是好事,咱们毕竟是名门正派,让人说吃相难看也不好,毕竟下面还有那么多弟子看着,有损门风。若能名正言顺拿到的话,给个三天宽限期也不为过。严师弟的那点怨气,和宗门名誉比起来不算什么。” 余者皆微微点头,显然也赞同,东西扣在紫金洞手上,也不怕茅庐别院那边反悔。 宫临策嗯了声,起身,负手来回踱步一阵,忽停步叹道:“口说无凭啊!” 众人相视一眼…… 没多久,长老莫灵雪出来了,随行弟子捧着笔墨纸砚。 走到管、袁二人跟前,莫灵雪微笑道:“掌门不在,这里暂时由我主持门内事务,二位的想法,弟子已经禀报了。” 宫临策说了自己不在,不便出来露面,否则也太尴尬了,让她出面应付。 管芳仪拱手见礼,袁罡扶刀而立,面无表情道:“那就请莫长老高抬贵手通融通融。” 莫灵雪呵呵道:“其实吧,也不存在什么献上不献上的。牛长老本就是紫金洞长老,他的东西就是紫金洞的东西,他留下的遗物自然归于紫金洞,这个理放哪都说的过去。当然,紫金洞也不是不讲道理的地方,门规虽在,也不能不近情理,大家能心平气和收场是好事。这事我就做主了,宽限三天就宽限三天,只是…” 回手示意了一下旁人手上托盘里的笔墨纸砚,“口说无凭,我们也不愿与你们为这种事闹出什么风言风语,还是立字为据把事情落实个清楚的好,你们说呢?” 袁罡:“好说。不过我们有个不情之请。” 莫灵雪皱眉,“什么事?” 袁罡:“宽限我们三天时间是一回事,现在我们被逼仓促离去,一时间也找不到合适的落脚地方,还望先给我们一只飞禽坐骑当脚力,让我们先去落实一下大家离去后的落脚之地。就我和红娘走一趟,其他人和物皆留在这里为质,三天之内我们一定返回,茅庐别院内的所有人一定在三天内离开紫金洞。莫长老,这个要求不算过分吧?” “这个嘛…”莫灵雪有点迟疑,貌似转身思索,却趁转身后对一名弟子使了个眼色。 那弟子会意,悄然离去,入内向宫临策禀报去了,请宫临策定夺。 对方毕竟是要带走一只飞禽坐骑,这玩意价值不菲,万一一去不返的话,是要担责任的,不好轻易做主。 s:手残,码字不快,只能说些客套话:票数排名虽不高,但还是要真心敬谢大家的投票支持! 第一一七八章 从圣境给你带的礼物 获报的宫临策并未拍板答应,尽管心中已有定意,但还是问其他长老意见如何。 对方提出的要求还算合理,有人和物作质押,不少人都是袁罡和管芳仪的心腹手下,不至于弃之不顾。 就算弃之不顾,一只飞禽坐骑能换来其他飞禽坐骑的名正言顺接收,也不算吃亏。 众长老的意见是答应,宫临策认可了大家的意见。 那名弟子再露面,对莫灵雪微微点头,心中有数的莫灵雪当即想好了似的,转身道:“好吧,我就破例一次。”伸手指向一旁弟子托着的笔墨纸砚,示意立下字据。 袁罡欲迈步上前,管芳仪伸手抓住了他胳膊,袁罡回头与之对视,读懂了管芳仪的眼神,似乎在问,你真要如此,可有把握? 袁罡抓了她的手腕,扯开了,走到了笔墨纸砚前,提笔写下了字据,并画押。 莫灵雪又朝管芳仪抬了抬下巴,“既然是你们两个人离去,红娘不妨也在字据上画押。” 管芳仪尚犹豫,袁罡催促:“时间有限,快点吧。” 此时也只能信袁罡的,管芳仪上前在字据上画了押。 拿着字据审视过后,莫灵雪满意的笑了,字据收好,亲自陪二人走了一趟,亲自与严立沟通。 听到要宽限三日,还要再借用一只飞禽坐骑,严立颇为不满,奈何是宗门的决定,他也只能遵从。 借用到了脚力后,管芳仪迅速与茅庐别院的人通气了一声,告知多了三天的宽限期,后才与袁罡乘着晚霞腾空而去…… 马不停蹄要跑半天的时间,借用飞禽脚力至少要省下大半的时间。 某种程度来说,要见的人离紫金洞并不远,不过二人抵达目的地时天色已经大黑。 一轮弯月下,飞禽载着二人落在了山林深处的一处山巅上。 山巅上已有人等候,一人在一棵大树下负手而立,寂静空对月。 落地的二人相视一眼,之后齐齐盯着负手而立之人,管芳仪嘀咕问了声袁罡,“什么人?” 背对之人抬手,撕下了脸上的假面,之后慢慢转身看来,一脸微笑着,“你们来了。” 袁罡和管芳仪瞬间愣住,尤其是管芳仪的反应,更是如同见了鬼一般,法眼将对方的容貌看了个清楚明白。 熟悉的面容,熟悉的微笑,熟悉的声音,除了牛有道,还能有谁? “道爷!”回过神的管芳仪陡然发出一声惊呼,小女孩似的撒欢跑去,兴奋的疯了一般,直接来了个投怀送抱,搂住了牛有道狂亲。 牛有道被她闹了个措手不及,头次见这女人如此肆无忌惮的撒欢,热情的有点过头了,被她抱住狂啃狂亲,连唇也不放过,连那香舌也欲撬开他牙关往他嘴里钻。 没想到这么大反应,牛有道有点吃不消了,紧闭着嘴,欲推开她。 谁知管芳仪反而将他抱紧了,紧紧抱着,踮着脚尖圈臂挂在了他身上,与之交首,哭了,哽咽道:“王八蛋,你吓死我了!”真的哭了,眼泪哗哗的,之前的委屈似乎终于找到了倾泻之地,终于敢放下坚强做回女人,敢放心发泄了。 牛有道渐意识到她为何如此不矜持,笑意矜持,拍着她的后背,调侃道:“好了,年纪一大把的老女人,还来这套,恶心不恶心。” “噗!”管芳仪瞬间破涕为笑,亦恼羞成怒,一把推开了他,吼了一嗓子,“怎么不去死?” 她发现这家伙不是一般的让人讨厌,总提醒她是老女人,真是让人又爱又恨,讨厌至极!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能说出这样的话,说明不是假的,是正儿八经的道爷回来了,骂完之后又笑了。 袁罡走了过来,一张刻板的脸上竟也露出些许笑意,如同寻常打招呼,“道爷!” 牛有道也笑了,抬一只手在他胸膛拍了拍,“还好吧?” “还行。”袁罡点了点头,忽又一根手指朝牛有道脸上指了指。 “……”牛有道不解,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管芳仪定睛一看,“噗”捂住了嘴,“哈哈…”笑得收拾不住了,笑得花枝乱颤,笑得前俯后仰,脸上还带着刚哭过的泪珠,差点没笑断了气一般,牛有道一脸的凌乱,脸上布满了她的杰作,布满了她的口红印。 手从脸上抹出了颜色一看,牛有道明白了,叹了声,“这叫什么事,红娘,这次就算了,以后不许再这样了。” 管芳仪哼了声,“得了便宜还卖乖,多少男人想一亲芳泽还没这机会,便宜你了…”忽想到什么似的,猛回头看向袁罡,恼怒质问:“你早知道他没死?” 袁罡面无表情:“之前不知道,决定来此前接到了道爷的信才知道。道爷只吩咐了我来与人碰面,我不知是道爷本人。” “早说没死会死啊,害我白白提心吊胆。”管芳仪一顿埋怨之后,又看向了牛有道,上下打量着,惊奇道:“道爷,之前缥缈阁的人来了,说你死了,让紫金洞递补人员进去,可你明明好好着,怎么回事?” 牛有道笑道:“的确是死了,不过死的不是我,是我的替身。我之前让猴子暗中给我物色了个替身。” “……”管芳仪又回头,对着袁罡咬牙切齿道:“你亲自物色的替身,还敢说不知道是假死?” 袁罡一切兴奋都隐藏在平静的神态下,解释道:“我不知道爷计划,不知是用来替死的,不敢确定。” 管芳仪显然不信。 牛有道叹了声,“红娘,猴子这人你还不知道吗?一根筋,我若告诉他替身是用来替我死的,他是不会让人白白去送死的,你说我敢告诉他吗?” 这话,管芳仪倒是信了,讨厌袁罡那狗不吃屎的样子。 袁罡脸颊绷了绷,不得不承认,若真知是让那替身去送死的,他的确未必会配合,他宁愿事情麻烦一点另想别的办法,也不会无缘无故去害死别人。 在他看来,这样做是不对的,他没办法像牛有道一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怎么,心里有疙瘩?”牛有道问了句,自己苦笑了,抬手拍了拍他肩膀,“就怕你想不开,所以让你利用情报网络留心,找个合适的人,那人奸杀了自家掌门的女儿,这种人死不足惜。” 袁罡沉默着,面色依然有些凝重。 管芳仪斜睨,鄙视一句,“假仁假义!”又对牛有道说,“这事你之前就该交给我来做。” 牛有道:“你那边的人,我当时也不敢保证是否完全没问题,此事非同小可,还是小心点好。” 管芳仪不满嘀咕,“说到底,还是不信任我呗。” 牛有道呵呵道:“不信任你,就不会让猴子带你来见我了。” 事情已经发生了,再说什么也没用,袁罡也知自己讲道理讲不赢牛有道,撇过了替身代死之事,问:“道爷,圣境里的人都认为你死了吗?” 牛有道微微点头。 这话倒是提醒了管芳仪,担忧道:“如此一来,你岂不是不能露面了?否则圣境那边知道被你给欺骗了,岂能放过你?” 牛有道:“不能露面就不露面。我也是没了办法,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我已经被各方盯上了,连九圣都盯上了我,纠缠下去,会越来越吃力,再怎么应付也是越来越危险,因此不得不提前死一次,从纠缠中脱身!” 现场略静默了一下,管芳仪大概懂了为什么说让猴子带她来见他就是对她的信任,又试着问道:“道爷能把替身弄进圣境,又能从圣境出来,圣境内是不是有人相助?” “嗯!”牛有道略颔首,却岔开了话题,“看你刚才哭哭啼啼的样子,怎么,紫金洞那边让你受委屈了?” 暂时不想提及莎如来,有些事情不是信任不信任的问题,而是事情能不能周全的问题。 有些事情知道的太多,会影响一个人的行事风格,譬如触及莎如来会不会行为有异,容易让人看出异常来,不如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管芳仪知道他不想说的也问不出来,也就不问了,接了牛有道的话,哼道:“紫金洞欺人太甚,你的死讯一来,严立便迫不及待了……”她把事发情况讲了讲。 牛有道微笑,“意料之中的事情,没什么大不了的,还能给你们一条活路,不算做的太过分。” 管芳仪瞪眼:“严立咄咄逼人,宫临策避而不见,连你那个师傅也不肯露面,连咱们的那批飞禽坐骑也被扣下了,紫金洞上上下下如此待我们,你还笑得出来?” 牛有道依旧微笑:“站在人家的立场,也没做错什么,可以理解。好了,别生气了,这事我来处理。” 管芳仪:“你倒是心大,你站哪边的?那批飞禽,我跟猴子写下了字据送给人家,你现在又不能露面,怎么要回来?” 牛有道:“我既然回来了,是我们的,谁也拿不走,放心,我来处理。” 因受了紫金洞的委屈,管芳仪不满噘嘴,不过一连两句“我来处理”已足以扫清她心头阴霾,道爷回来了,之前的种种担忧和困扰突然间都觉得算不上是什么问题。 见她不高兴的样子,牛有道淡淡一笑,取下背负的包袱,从中摸出一颗比拳头还大的石头,递予,“别生气了,给,从圣境给你带的礼物。” 管芳仪顿时来了兴趣,随后发现只是一颗石头而已,又不满道:“一块破石头,算什么礼物…”忽又发现份量不对,手中晃了晃,讶异道:“里面有东西?”就要破开。 牛有道伸手一拦,“这礼物见不得光,现在不要开启,回去后找个无人的地方再秘密开启。” 第一一七九章 值钱的东西 “什么东西鬼鬼祟祟见不得光?”管芳仪狐疑,她施法查探了一下内部,确认有东西,却不是自己见识过的东西,不知是什么玩意。 牛有道调侃道:“值钱的东西。” 一听值钱,管芳仪来了精神,嘴上却不屑道:“能有多值钱?” 牛有道呵呵:“知道你见钱眼开,放心吧,反正比那些飞禽坐骑加起来都值钱。” 管芳仪吃惊,“真的假的,可别骗我。” “如假包换!回去看过后,你就知道了。”牛有道依旧是轻松调侃模样,也顺手将包裹递给了袁罡,叮嘱了一句,“东西收好,不能有失。” 袁罡接手包裹才发现,同样的石头不止管芳仪手中一颗,包裹里还有一堆,心里有数了,估计道爷在哄那女人开心。 不过能让道爷一直随身带着,应该也不是无用之物,系好包裹,背在了自己的身上。 听说是很值钱的东西,管芳仪也随身收藏好了,期待着回去拆开看看是什么礼物,收好东西又问:“道爷,接下来怎么办?” 牛有道:“既然我的死讯已经传出,那就先收拾人心,先处理紫金洞的事。” 管芳仪:“如何去做?” 牛有道:“先见见宫临策,先稳住紫金洞再说。” 一旁两人同时吃惊,管芳仪急道:“道爷,你要露面见宫临策?你的死讯一到,他们是怎么做的,你也看到了,岂能让他们知道你还活着?道爷,太危险了!” 牛有道:“趋利之人,必受利驱。放心,没你们想的那么危险,我自有办法应对。” 袁罡沉声道:“道爷,你若乔装打扮,身份不明,经不起盘查,怕是没办法进入紫金洞去见他。” 牛有道倒是很简单的样子,“那就让他出来见我。” 管芳仪:“我们连他面都见不到,就算让人代为传话,凭他的身份地位,莫名之约恐也不会轻易赴险,要出来恐也会带一群护卫,岂能让太多人见到你?道爷,缥缈阁无孔不入,一旦惹疑,后果不堪设想,此事还需谨慎行事。” 牛有道:“这点我早有考虑。你们放心,我自有办法,已有布置。他会来见我的,你们先回去,回头我再跟你们碰面。” 管芳仪:“我们都回去,你一个人?” 牛有道点头:“放心,不会有事。” 没动用茅庐别院的人手,就能把宫临策给招出来,那就说明还有人在配合道爷行事。管芳仪和袁罡相视一眼,发现道爷越来越给人深不可测的感觉。 道爷做什么事都不会无的放矢,向来是心中有数的,既然道爷这样吩咐了,两人只好遵命执行,就此离去。 目送夜空离去的人,牛有道却没有离去,一轮明月下独守寂寥空山,再次将伪装覆面…… 回到紫金洞,将飞禽坐骑交还到了严立手中后,面见了牛有道心中大定的二人不再理会严立的脸色,知道后面的事情牛有道会处理,严立根本不是道爷的对手。 不过严立的嘴脸确实让人恼火,二人倒是期待严立再蹦下去,想看看道爷怎么收拾这位。 回到茅庐别院,二人各归各的庭院。 安抚了一下自己这边的人心后,管芳仪立刻钻进了自己的屋内,门窗紧闭,迫不及待要拆开牛有道送给自己的礼物。 牛有道说这礼物很值钱,而且是比那些飞禽坐骑加起来还值钱,这一路上,一直被勾的心痒痒的,若不是牛有道交代了不能给其他人看到,她怕是在路上就打开看了。 换句话说,见到了牛有道本尊,知道了牛有道还活着,茅庐山庄遇到的令人焦头烂额的麻烦已经被她抛到了脑后,没了任何担心,心思归于女人,放在了礼物上。 对修士来说,这天下还有什么单件的东西能比茅庐别院的一群飞禽更值钱? 月蝶光辉下,管芳仪捧着石头反复查看了一阵,真要那么值钱的话,岂不是说这块石头比一叠天剑符还值钱? 究竟是什么东西?她双手抓住,施法破开,不敢发力太猛,若真是很值钱的东西,生怕给弄坏了。 咔嚓一声,法力作用下,石头表壳裂开了,稍分开一点缝隙,就立刻有红光从缝隙中渗透而出,带着活性的蠕动感。 一看这渗出的宝光,管芳仪已是两眼发亮,估摸着这次牛有道应该是没骗自己,还真有可能是什么值钱的宝贝。 裂开的石头表壳慢慢打开,活动的红光,柔和着绽放扩大光照范围。 “什么东西?”管芳仪嘀咕着,拿出了一颗拳头大小的东西,心脏形状,表壳如同荔枝外壳般粗糙,柔和光芒正是从此物内部渗透而出,且散发着淡淡幽香,这香气闻上一闻都提神。 没见过,也没听说过,有点搞不懂是什么玩意,但此物一看便知不是普通东西。 施法查探内部,发现是浆体。 翻来覆去查看之际,目光顿停在了略显平底的部位,中间略凹,最明显的是,有类似果蒂的东西。 “果子?这世上还有能发光的果子不成…”嘴里嘀咕着的管芳仪突然两眼瞪大,心虚了一声,“圣境的…” “咚咚…”外面传来敲门声,还有许老六的声音,“大姐,你没事吧?” 突来的动静令管芳仪惊魂,立刻手忙脚乱起来,赶紧用裂开的石头外壳将果子给重新合了起来,光芒顿消。 手里拿着石头,管芳仪一脸慌乱,东张西望,似乎不知该往哪藏好,最后快步到榻旁,一扯被子,盖住了石头。 “大姐!”许老六见里面没回应,加大了敲门动静。 “来了。”管芳仪应了声,边走边扯乱了自己衣裳,还解下了腰带,并扯乱了长发,开门后现身,已是一副刚宽衣解带欲休息的样子。 门未全部打开,只露了半边身子问外面,“什么事?” 许老六狐疑着从门缝看了看屋里,多瞅了两眼。 管芳仪立刻骂道:“鬼鬼祟祟看什么,想看老娘脱衣服不成?” 外面院子里立刻传来扶芳园几个老人的窃笑声。 许老六一脸尴尬,忙摆手道:“别,您这话我可消受不起,我可没那雅兴,想看女人脱衣服我自会外面找去。” 管芳仪两眼一瞪,咣,门彻底打开了,“老六,你什么意思,觉得我还不如那些青楼女子是不是?瞎了你的狗眼!” 看也不行,不看也不行,跟女人没法讲道理,许老六立刻拱手求饶,“大姐,嘴下留情,我刚才见窗户纸上有红光渲染,担心有事,问一下而已,担心你安全而已,没别的意思。” “关你屁事,滚!”怒斥的管芳仪顺手咣一声关了门。 许老六闹了个没趣调头离开,挠了挠头。 一旁有人凑近,戏谑道:“看到红娘脱衣服了?好看不?” “滚一边去。”许老六没好气的踹了一脚。 屋内的管芳仪却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心房,好紧张的样子,快步走到榻旁坐下了,又伸手摸了摸被子覆盖的突起物。 比一群飞禽坐骑加一起还值钱的东西,会发光的果子,而且是来自圣境,还不让给外人看见。 管芳仪心跳加速了,大概怀疑上了是什么东西。 嘴里发干,又起身走到门口,从门缝看了看外面,确认无异样后,方回到榻旁,掀开被子一角,竟伏低着身子钻进了被子里,那情形恍如敖丰初见类似东西的反应,简直是一模一样。 摸黑着在被子下摸了摸那石头,再次打开了,红光绽放在了被子里。 东西看了又看,闻了又闻,反复确认后,再次心跳加速,嘀咕自语,“那坏人不会是送了颗无量果给老娘吧?这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弄到无量果?” 有没有可能弄到,她也不敢保证,牛有道的能耐她是知道的,别人弄不到的东西,真不敢保证牛有道也弄不到,茅庐别院那些飞禽是怎么来的?不就是牛有道变不可能为可能弄到的吗? 但确实没见过,这种禁物长什么样也没听说过,实在是不敢做最后的确认。 可手中的东西,从种种迹象来看,加之牛有道的提点,简直太有可能是那禁物了。 “王八蛋,什么东西也不说清楚……”捂在被子里的人嘀嘀咕咕咒骂个不停。 若真是那禁物的话,那这礼物还真是给了她一个天大的惊喜。 就因为这惊喜,她知道自己今晚注定要胡思乱想一整晚,休想再好好休息了,压根无法安神。 对她来说,若真是无量果,突破什么元婴都是其次的,无量果传说中的功效能长生不老啊,不老能驻颜啊,真要是无量果的话,再也不怕容颜继续衰老了。 若是无量果的话,这东西该怎么吃,又该怎么用呢?那坏人也不说清楚,简直太可恨了! 这一晚真正是太折磨人了,东西藏好了也不放心,她在榻上翻来覆去,尽想那有的或没有的,真是那东西吗?他真能弄到那东西吗?一颗果子比一群飞禽坐骑加一起还值钱,除了那种果子还有别的东西吗? “啊…”被子捂面发出哀嚎,被害惨了的模样,她不敢相信自己这辈子能得到无量果啊! 总之,她很想快点再见到牛有道,想确认清楚了到底是不是那东西,千万别害得自己空高兴一场。 长夜漫漫,受尽煎熬,越想越百爪挠心,时而爬起来回走动,时而又躺下翻来覆去…… 第一一八零章 此物,你要还是不要? 夜半,一封信送到了宫临策手中。弟子报,来信不知何人所送。 宫临策将信封翻看,上面没有具名。为防有诈,他小心拆开了信封,将里面信纸倒出。 月蝶光辉下,抖开信纸一瞅信上内容,眉头渐渐皱起。 信在他手上慢慢合上了,思索一阵后,收好信,案旁起身,招弟子近前耳语,秘密吩咐了一阵。 稍后,三只飞禽坐骑趁着夜色而去,宫临策说是要亲自巡视一下紫金洞一带,实则带着一群护卫离开了。 门中弟子倒也不疑有什么问题,掌门亲自巡视紫金洞的防卫措施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时而会不打招呼巡查,包括门派中的长老也偶有此举,目的是防患执勤弟子麻痹懈怠。 离去的途中,宫临策心中疑云重重。 信是缥缈阁的来信,说有密事招他一见,并叮嘱他不要泄密,一人前往目的地。 随便来封信说是缥缈阁的,就想见他,这不现实,可来信上有缥缈阁的专属特殊印记,难以假冒,令他不得不在心怀疑虑下赶来一探究竟。 一顿长途飞行后,临近目的地时,宫临策开始做出布置。 三只飞禽载着人分绕而去,命人暗布目的地周围一带,做好万一支援和接应的准备,之后他才独自飞掠而行赶往目的地。 尽管约见的人是打着缥缈阁的招牌,尽管修行界敢假冒缥缈阁的可能性也不大,可在不能完全确认真假的情况下,他怎么可能独自前往冒险。 不但是安排了人手预防不测,临出门前,他身上还多备下了几张天剑符以防万一。 飞掠过几座山头后,腾空而起,径直飘落在了一座山巅,正是之前管芳仪和袁罡光临过的地方。 两人见过的人也还在那,还在那棵大树底下静静等候着。 落身在山巅几棵大树下,宫临策目光锁定了树下负手而立之人,袖子里,手指已经扣住了一张天剑符戒备,出声请教道:“深夜召见,不知尊驾是缥缈阁哪位贵人?” 牛有道慢慢转身,目光审视了一番对方,确认来者是宫临策后,笑了,“掌门别来无恙。” 这声音听着耳熟,宫临策狐疑道:“尊驾是?” 牛有道抬手,撕下了脸上的伪装,露出了真容,透过树冠枝桠的月光刚好照在他的脸上。 宫临策先是一愣,旋即两眼猛睁,失声道:“牛有道…是你?你…你不是…” “嘘!”牛有道竖指唇前,示意他小声。 宫临策满眼的惊疑不定,慢慢迈步上前,近前仔细打量。 牛有道:“掌门无须怀疑,真的假不了。” 就说声音听着耳熟,没错,正是牛有道的声音!宫临策难以置信道:“怎么会是你,你不是死在了圣境吗?” 牛有道嗨了声,“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摆明了是假死脱身。” 宫临策狐疑道:“是圣境的安排?” 牛有道呵呵一笑,看了看四周,“莫名邀约,掌门定有所戒备,不知带了多少人来?” 发现碰头的是牛有道,宫临策放心了不少,回道:“你放心,不在旁边,没我的召唤不会靠近,他们不会发现你没死。”他本能的怀疑牛有道是在执行圣境的什么秘密任务,“传信给我的是你?” 牛有道:“是我,很意外吗?” 如此一来,宫临策越发确认了自己的猜测,问:“怎么回事,圣境安排你假死,意欲何为?” 牛有道苦笑道:“我说掌门,我都说了我是假死脱身,和圣境的安排没任何关系,九圣犯得着让我假死吗?明说了吧,我是从圣境偷逃出来的。” 逃出来的?说的如此轻飘!宫临策一脸严肃,“牛长老,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本座在跟你说正经事。” 牛有道就纳闷了,这年头说真话都难取信于人,“掌门,我有必要开这种玩笑吗?” 宫临策不信,“圣境由得你想逃出来就逃出来?” 这个问题,牛有道还真不便解释,含糊道:“自然是圣境内部有人协助。” 宫临策:“牛长老,这种事情玩笑不得,究竟怎么回事?” 人家先入为主了,牛有道干脆不扯了,反问:“掌门问我怎么回事,我倒要问问掌门是怎么回事,怎么,一听我的死讯,就开始欺我茅庐山庄无人了?” 宫临策神色一僵,说到这个,那就有点尴尬了,没想到牛有道居然是假死,“你是聪明人,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多解释也没什么意义,如今你既然没死,我后面会给你个交代。现在先说你的事,你突然跑来找我,究竟授命何事?” 牛有道回首,探手五爪一张,树下的一颗石头摄入手中,转而递给了宫临策,“从圣境带了件小礼物送给掌门,想必掌门不会嫌弃。” 石头?宫临策不解,掂量了一下后,发现石头份量不正常,施法查探,发现里面另有东西。 “不急着打开,这里太显眼。”牛有道阻止了一下,挥手示意,“掌门请跟我来。” 宫临策不知他要干嘛,跟着他飞掠,落在了半山腰时才发现山腰有个天然的洞穴,可见对方事先早已查探过附近地形。 牛有道直接钻入了洞内,宫临策站在洞口倒是有些犹豫,明显对黑漆漆的洞部抱有警惕,不敢轻易进入。 “放心,我不至于把掌门请来这里谋害,害死掌门只会给我热麻烦,没任何好处。”牛有道在洞内招呼了一声。 宫临策一只手还是在袖子里捏住了天剑符戒备,才缓缓步入洞内,同时法力外放查探着。 洞穴并不深,还有野兽的气味,可见之前是什么野兽的老巢。 抵达洞穴尽头,宫临策未发现什么异常,问:“你到底要干什么?” 牛有道:“给掌门的礼物,掌门可以打开一看了。” 闻言,宫临策抓在手中的石头翻手托着,开始施法破开,却不敢骤然发力,而是徐徐发力破之,身在这种情形下,他不得不谨慎,谨防手中之物有诈。 石头裂纹一开,立刻有红色蠕动光华绽放出来,宫临策神色略异,施法继续,石头表壳脱落,露出了红光浮动之物。 起先不明何物,略翻看,注意到果蒂后,宫临策瞳孔骤缩,惊疑不定道:“这…这…这是何物?” 牛有道提醒道:“长于无量园,天下修士人人想得到之物,掌门难道还猜不出是什么?” 宫临策失声:“无量果!”手都有些颤抖了。 是不是天生的东西,东西已在他手上,亲手触碰到了,自能分辨。 他激动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情绪,见禁物红光外泄,担心有失,手一垂,迅速以衣袖遮掩,避免了显眼红光外放,声音激动道:“你哪来的这东西?” 牛有道:“若非为了这东西,我用得着假死脱身吗?不瞒掌门,这东西是我利用督查身份从无量园偷盗来的。” 宫临策震惊道:“你疯了吗?想害死紫金洞不成?” “怕死?”牛有道乐了,手指对方捂在袖子里的东西,“我只问掌门一句,此物,你要还是不要?” 宫临策头皮有些发麻,情绪难以自控,呼吸很是急促,甚至已经忘了戒备防御,嘴里发干,喉结不断耸动。 要还是不要?这实在是个艰难的选择,他很清楚,留下此物会是什么样的后果,一旦走漏消息,将万劫不复! 别以为突破到了梦寐以求的元婴期就能怎样,九圣突破到元婴期都多少年了,以实力凌驾天下,不是谁突破到元婴期就能挑战的,此物是个要命的麻烦! 不要?修士梦寐以求的东西,突破到元婴期的宝物,仅凭一个长生不死,就让人难以抗拒其诱惑。 若是想得而得不到也就罢了,可如今这宝物就眼睁睁在他眼前,而且就在他手中,让他如何能拒绝如此巨大的疑惑? 他做梦也没想到,突然间见到了已死的牛有道,还抛出这么一个令他难以抉择的东西来。 一切的一切,都恍如一场梦! 宫临策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激动了那么一阵后,很快努力让自己冷静了下来,问:“如此宝物,你舍得送给我?” 牛有道:“一棵果树上十二颗,摘一颗是死,全部摘了也是死,换了掌门会如何做?这玩意吃一颗和吃十二颗有什么区别吗?送一颗给掌门又如何?” 宫临策震惊,可谓是一脸凌乱神色,“你把无量园的禁物全给摘了?九圣岂能罢休?” 牛有道:“掌门放心,现在果树上挂了十二颗假的,一时间发现不了,如今就算发现了也晚了,我早已在圣境内布局,一旦事发,九圣要怀疑其弟子,怀疑不到我头上。”说到这,意味深长的提醒了一句,“掌门别忘了,我已经死了!” 宫临策呼吸凝重,目光闪烁,盯向牛有道的眼神隐隐透着不对劲,袖子里捏着天剑符的手指有些不安,再问:“你确认不会怀疑到你头上?” 牛有道微笑:“掌门的反应令我有些不安,掌门不会是想夺了宝物而后杀人灭口吧?这可不是什么好想法。我说了圣境内有人帮我离开圣境,而后以缥缈阁的名义请了掌门过来。姑且不论掌门能不能杀的了我,一旦我出了事,掌门以为能神不知鬼不觉?我还是那句话,此物,你要还是不要?” s:有事,下一章可能稍晚。 第一一八一章 跪一人为师,天地可见 人的欲望,有时候是很讨厌的事情,明知道不能去贪图,可还是难以抗拒。 无量果,这东西实在是令人无法抗拒,这是助其跨越天堑鸿沟抵达梦想彼岸的宝物。 对许多人来说,只要能得到,值得付出任何代价,对他宫临策来说,也不例外。 赤裸裸的欲望太难看,为人者又总想找个东西来遮羞,宫临策同样不例外,他叹道:“我若收下此物,恐会将紫金洞带入万劫不复之地,恐无颜面对紫金洞列祖列宗。” 牛有道:“也有可能将紫金洞引领到另一个高度,而光宗耀祖,以慰紫金洞历代先师在天之灵!” 宫临策:“圣境内有人帮你,看来,我似乎没了选择,我若拒绝,圣境内与你勾结的人应该不会放过我。” 牛有道:“前所未有的机会,就在掌门手中,拿起还是放下,就看掌门气魄如何?当初燕国三大派都有意招揽我,唯有掌门直接给予长老之位,掌门的气魄一定能做出明智选择。” 宫临策:“我拿下此物,就是一个天大的把柄在你手上,今后是不是就要受制于你?” 牛有道:“掌门多虑了,我又何尝不是将一个天大的把柄送到了掌门的手上,我又岂敢妄为,更不敢对掌门逼之过甚。靠威胁难以长久,大家利益一致才是长久之道。” 宫临策:“为何要将此物给我?凭此物的诱惑,你大可以赠给更有实力的人。” 牛有道:“赠给更有实力的人,不如赠给更合适的人。利益是一方面,其次,我的势力根基都在燕国境内,我不会为了自己而不顾其他人,我的人需要一个合适、合理且不引人怀疑继续在燕国立足的理由。” “继续与紫金洞合作…确切的说,是继续跟宫掌门合作的情况下,好处显而易见。燕国已经有经营好的环境,不用再去其他地方重新开始,茅庐山庄的人可以继续在燕国立足。我南州的势力,在我明面上死后,商朝宗可以名正言顺的归顺紫金洞,合情合理,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有宫掌门的配合,商朝宗的势力可以保持完整,不会被清洗,这一点很重要。” “而有了我的配合,商系势力自然是站在紫金洞这一边。有了商系人马的支持,在燕国,紫金洞说的算。这对我好,对紫金洞也好。对紫金洞内部,掌门也能有个交代。两利的事情,何乐而不为?” “最后便是浮云宗、留仙宗和灵秀山,三派本是我的势力,我了解他们,也用着顺手,我还要继续用下去。我的死讯传出后,他们必然要投靠紫金洞求存。我还活着的事情暂时还不能让他们知道,他们投靠紫金洞后需要掌门干预,引导他们听商朝宗那边的。” 宫临策颔首:“原来如此,你想借紫金洞的手,躲在背后继续把持原有的势力。” 牛有道:“并不影响紫金洞的利益,再加上这颗无量果为代价,我想掌门应该会帮我。” 宫临策:“你这样会让我难做,紫金洞不是我一个人的紫金洞,是整个紫金洞弟子的紫金洞,你的势力明面上都投靠了紫金洞,这么大一块肥肉,却不许门内其他人插手,未免说不过去。” 牛有道:“这点,掌门大可放心。商朝宗那边会给掌门一个借口的,会有一场谈判,以彻底倒向紫金洞为筹码,让他们保留一些权限。紫金洞若不答应,商朝宗则以反来威胁,必要的时候我会借灵剑山和逍遥宫来施压,我想紫金洞内部也不希望看到这场乱局。” “凭掌门对紫金洞内部的掌控能力,有了这么好的借口,我想掌门一定有办法摆平内部其他的杂乱声音。” “为了方便行事,今后商系人马明面上只听掌门一人的,掌门的势力不让其他人插手,谅紫金洞内部其他人也不敢乱来。” 宫临策:“这倒是肺腑之言。看来,你找我早就打好了算盘。” 牛有道:“一些盘算是有必要的,我要保存实力。还有下面的弟兄跟了我这么多年,我不能搞得他们如同丧家犬一般。他们跟随我多年,为我出生入死,我总得给他们一条活路,给他们一点奔头,许多事情还需要他们帮我去做。老人,用着顺手。” “否则如掌门所言,我这颗无量果没必要给掌门,九圣弟子哪个不想要?可他们不管是谁,都不敢明着站出来庇护我的人,哪怕是暗中,也不敢轻易插手诸国间的事,我只好靠自己。” 利害关系说的很透彻,宫临策明白了,“我想知道你这东西是怎么得来的,我想知道具体过程,我想知道是否稳妥,否则我心难安。” 牛有道:“有些事情不需要问,问了我也不会说。掌门只需知道一点,我不会害自己。将心比心,容我有所保留。退一万步说,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何如,掌门舍得将此物吐出来不成?” 不管外面山风急徐,在这漆黑的山洞内,两人沉浸在这黑暗中,在这小小一隅之地的一言一语关系到两人的将来,关系到许多人的命运。 沉默了一阵,宫临策徐徐道:“这东西我笑纳了。但愿圣境内的一切你能擦干净屁股,让我最后能笑得出来。” 牛有道:“江湖走马,风也好,雨也罢,前途如何谁也不知道,我提着脑袋走到这一步,只能事在人为。有些事情,冒再大的风险都是值得的,是哭是笑,掌门也没了退路。” 宫临策:“把你招入紫金洞到如今,紫金洞算是彻底被你拖下了水。唉,你现在应该是不便露面了,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牛有道:“接下来的事情一步步来,先解决眼前的,你们吃相未免太难看了点,我的那些飞禽坐骑,吐出来。我后面办事,还有我的人办事,都需要用到,还给我。” 宫临策略默,皱眉摇头道:“这事不好办。我没别的意思,到了这个地步,我也没必要贪你这些,而是管芳仪和袁罡已经签下了献给紫金洞的字据,整个紫金洞怕是都知道了,你让我还给你,我怎么还?吐出这么一块肥肉,别说我没办法对紫金洞上上下下的人交代,也不合常理,会惹人生疑的。你应该知道,你现在的情况不能让任何人怀疑你还活着。” 牛有道微微点头,“掌门考虑的周到。行,这事我会处理,我会给掌门一个合理的理由,届时掌门顺水推舟便可。” 宫临策:“但愿如此。我不能久留,要回去了,你准备去哪?” 牛有道:“安排我去一趟紫金洞吧。” 宫临策沉声道:“你现在不能在紫金洞露面。” 牛有道:“有一个人我要见上一面。” 宫临策:“谁?” 牛有道:“龟眠阁,钟谷子!劳烦掌门安排一下。” 宫临策不解,“你疯了吗?冒险跑去见他,有这个必要吗?” 牛有道一字一句道:“他是缥缈阁的人,缥缈阁早年安插在紫金洞的耳目!” “什么?”宫临策大吃一惊,“这怎么可能?” 牛有道:“刚知道消息时,我也很吃惊。可圣境内能查阅到缥缈阁机密档案的人能确认此事,一个没有了任何作用的钟谷子,也没必要拿来骗我,应该不会有错!” 紫金洞宿老居然是缥缈阁的探子!宫临策面色凝重,“这缥缈阁还真是无孔不入!既然你已知晓他的身份,就更不该去见他了…他当初一直帮着你,莫非他知道你什么秘密,你难不成还要跑去灭口不成?” 牛有道:“掌门想多了,他寿限已近,垂垂将死,闭门不出,对缥缈阁来说没了什么作用,缥缈阁早已将其视作弃子。将死之人,我还有必要跑去灭口吗?” 宫临策:“那你为何还要冒险跑去一见?” 牛有道:“跪一人为师,天地可见,人心所向便是道义!我既然走了这条路,就不想自己的路越走越窄。我早已分不清自己是黑是白,人心不存,则道义不存,我又该何去何从?师徒名份一场,是是非非、恩恩怨怨不提,但求问心无愧,我想再给他一次机会!” 宫临策沉声道:“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完全没这个必要,我还是那句话,没必要冒这个风险。” 牛有道:“紫金洞内,安排这么点事,想必难不住掌门。掌门不用担心,我自有打算,劳烦安排!” 宫临策皱眉…… 该怎么进龟眠阁,为宫临策省事的办法,牛有道早已准备好了。 牛有道带了宫临策出洞,于山下乱草之中找到了一尊提前雕刻好的大型根雕,长寿吉祥的老者雕刻,端坐祥云。 根雕内有玄机,牛有道钻了进去,宫临策叹了声,将根雕带走了…… 长途飞行,临近天明之际,三只大型飞禽返回了紫金洞。 一只降落在了龟眠阁外,宫临策亲临,守卫自然无人敢拦。 巨安过来见礼,获悉宫临策亲自带了礼物来献给钟谷子,巨安愕然,不过还是立刻进去通报了。 掌门亲自送礼,钟谷子不好不见,稍后巨安出来请进。 巨安要帮忙拿礼物,宫临策挥手拒绝了,亲手带了进去。 第一一八二章 承认了! 也只有他了,换了一般弟子,带这么大体积的东西进紫金洞肯定要接受检查,更不用说直接送到龟眠阁来。东西也只有在他这个掌门的手中才能一路畅通无阻,也没人敢过问。 咚!根雕进入殿内落地,略显沉闷声。 将东西置放在了干净地板上,宫临策不疾不徐走到盘坐在地的钟谷子跟前。 面对这位,不好居高临下,宫临策略提长衫下摆,跪坐下了方拱手行礼,“弟子拜见师伯。” “掌门不必多礼。”钟谷子客气一句,目光又盯向了那尊根雕,再次反复打量,倒是看出了吉祥的寓意,但也没看出什么特别来,这位亲自跑来就为送这个?未免有些俗气,因此有些不解,不免问道:“掌门忽如此用心,不知何意?” 宫临策不急着回答,回头看向了站一旁束手而立的人,“巨安,我有事与钟老密谈,你去外面看着,不许任何人靠近,不许任何人窥听。” 巨安看了眼钟谷子,没得到任何回应,只能躬身道:“是!” 然走到门口时,忽又听宫临策冒出一句,“把门关上。” 巨安停步转身回看,见钟谷子依然没有任何表示,只得再次躬身领命,“是!” 后退两步,转身出了大门口,顺带将大门给闭合上了。 不许任何人窥听,巨安自觉走出屋檐,下了台阶到了外面的空地上,站远了点。 屋内,门一关,光线暗了不少,顶上投射下的一道天光倒是显眼了,犹如一道光柱,刚好照在宫临策跪坐的位置,而钟谷子反倒像是隐身在了黑暗中,身处光线中的人看暗处的人有点看不清楚。 宫临策一动不动,静静看着身处黑暗中的钟谷子,神情中终于流露出了些许的复杂,心情也很复杂,缥缈阁探子?这位德高望重、得整个紫金洞上下敬重的太上长老居然是缥缈阁安插在紫金洞的探子? 若是真的,这位暗中得左右过紫金洞多少次的重大决定,让紫金洞情何以堪? 他估摸着牛有道也不太可能乱说,十有八九是真的,但他希望牛有道的消息有误。 黑暗中看明亮处,自然是看得清清楚楚,甚至能清晰看清微小尘埃在光线中的漂浮轨迹,也将宫临策脸上的细微神色变化尽收眼底。 两人对视了一阵,钟谷子出声了,“掌门不是来送礼的,有事不妨直说。” 宫临策没有说什么,伏身行了一礼,之后起身而去,走到了根雕前,抬手拍了拍道:“到了,出来吧。” 根雕内立刻传来一声异响,钟谷子双目紧盯,眼略眯了眯。 异响一出,宫临策双手搬起根雕,底部却脱落了,暴露出了根雕内空的真相。 随着根雕外壳搬离,罩在壳内的人也出现了,盘腿坐在根雕里的人,自然是牛有道。 宫临策将外壳搬放到了一旁,牛有道也站了起来,之后与宫临策双双走到了钟谷子跟前,双双跪坐在了钟谷子面前。 钟谷子处变不惊,静静看着另一个来人,是什么人竟需要宫临策这个堂堂掌门行如此办法将人给偷送进来。 有一点他是看出来了的,来人伪装了,不是真容。 牛有道抬手,撕开了脸上的假面,露出了真容,伏地拜见,“弟子无礼,实乃形势所迫,还望师尊恕罪。” 之所以还要伪装,也是为了以防万一,万一根雕运送途中出了什么意外的话,他从中暴露了至少能避免被人看到真容,还能继续隐藏下去。 “你…”钟谷子那一向波澜不惊的面容上这次动静颇大,可谓一脸惊愕,“你不是遇难了吗?真的是你?” 牛有道回道:“是弟子,掌门可以作证。” 宫临策道:“钟师伯,没错,的确是牛师弟。” 钟谷子表示怀疑,“为何如此?难道圣境那边的情况有误?若如此,既然回来了,为何要偷偷摸摸来见。” 宫临策:“圣境那边的传报没什么问题,之前的死讯乃是师弟布局,师弟乃是假死脱身,圣境那边并不知道师弟是假死。如今的情况,师弟没办法再公然露面,只能悄悄来见。” 钟谷子沉默了一阵,忽叹道:“假死脱身,可知一旦暴露的后果?我这快入土的老头子没什么好怕的,倒是紫金洞该怎么办?唉!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责任,如今的紫金洞已经托付到了你们这代人的手上,你们这样做必然有你们这样做的原因,老一辈未必能比你们做的更好,我这快入土的老头子不想过问什么。这事,没必要让我知道,牛有道,你不该来见我,没任何意义。走吧,我没见过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在我这已经是死了。” 宫临策略偏头瞅了牛有道一眼,他也不赞成牛有道跑来的,可这厮非来不可。 牛有道:“师尊苦心,弟子知道,然弟子有一事不解,此来乃请教师尊为弟子解惑。” 钟谷子:“什么事值得你冒这么大的风险跑来见我?” 牛有道与之双目对视,静默了一阵后,徐徐道:“弟子在圣境内刺探缥缈阁情况时,无意中看到了缥缈阁内部的一卷机密文档,此文档涉及了安插在紫金洞内部的探子名单…”话到此为止,观察着对方的反应。 钟谷子神情明显一震,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你此来是要来铲除紫金洞内部的叛徒吗?不惜冒险暴露也要肃清紫金洞内患,若真是如此,那是老朽走了眼,没想到你对紫金洞居然有如此赤诚之心。” 意思很简单,他之前不认为紫金洞是想诚心招收牛有道,也不认为牛有道是诚心加入紫金洞,双方都是为了利益而已,难以想象牛有道对紫金洞居然有如此忠心。 牛有道:“也就是说,师尊承认了自己是缥缈阁安插在紫金洞的人?” 钟谷子倒也坦荡,没有丝毫犹豫,叹息道:“本以为这个秘密会随我入土,死后骂名听不到也就过去了,不想天日昭昭,终究难逃。” 承认了!宫临策脸颊紧绷,脸色难看,竟然是真的,到了这个地步,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好,面对钟谷子的情况,是责骂还是打杀? 三人各有所思,殿内略安静一阵后,宫临策沉声道:“您身边连一只传讯金翅都没有,是如何与缥缈阁联系的?平常能近身接触您的也只有巨安,难不成巨安也是缥缈阁的人?” 钟谷子发出苍老叹息,“正是因为不想巨安他们再卷入其中,不想他们再被缥缈阁利用,所以我才把自己封闭在此等死,让自己丧失掉了利用价值。” 宫临策:“我不明白您这话的意思。” 谦称已经由“弟子”变成了“我”,堂堂紫金洞掌门面对紫金洞叛徒已难再那么恭敬。 钟谷子:“我与你师傅那一辈,我是大师兄,你师傅是我师弟,当年无论资历还是能力,其实应该做掌门的是我,还轮不到你师傅来接掌紫金洞,师尊意图传位于我前,我出了点事。” 宫临策:“此事我多少知道一些,您酒后失德,玷污了门中一位女弟子。此乃家丑,不可外扬,师祖压下了此事,但面对宗门高层对师祖的施压,出了那种事师祖也没办法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以致令您错失了掌门之位…难道就因为这个,您心怀怨恨,而加入了缥缈阁?” 对此,牛有道却另有看法,当然也是因为他知道的更多。他记得莎如来说过,钟谷子加入紫金洞没多久就成了缥缈阁的人,时间上应该远早于钟谷子竞争掌门之位时。 某种程度来说,真要到了钟谷子有资格竞争掌门之位时,已经不缺什么,位高权重,已不是缥缈阁能轻易策反的。 果然,钟谷子叹息道:“错了。被缥缈阁吸收时,已是差不多一百三十年前的事,那时我刚加入紫金洞没几年,年纪才刚过二十,那时你师爷都还不是掌门。” 宫临策不解,“那您提及那事的意思是?” 钟谷子叹息,“人呐,没有的时候想得到,得到了却发现未必是自己想要的。过往种种,就好比一个穷人,穷的时候,是最容易误入歧途的时候,只要能发财,只要有人给钱,也许什么都敢做,也许什么都敢答应。可真要是有钱了,到了一定的高度,再回头去看那一路走来的劣迹,发现很难看,懊悔不已时,想抹去也晚了。” “回过头来,等站到一定的高度,才发现自己错了。才发现,缥缈阁能找到我不是没有原因的,他们真正看中的应该是你师爷的潜力,你师爷是不好策反的,于是在我身上提前布局。就算我不加入缥缈阁,就算没有缥缈阁的暗中扶持,你师爷登上掌门之位后,我在门中的将来也差不到哪去,可那时太年轻,急躁,急功近利,看不长远,耐不住失落和寂寞。也许正是那时牢骚太多,才被缥缈阁给盯上了……” 也就是那时,他加入了缥缈阁,成为了缥缈阁安插在紫金洞的密探,开始为缥缈阁提供力所能及的各种情报,而缥缈阁也会为了让他顺利完成门派交代的任务,暗中给予一些协助。 s:感谢匿名的新盟主捧场支持,感谢“oobo_w”的大红花捧场。 第一一八三章 圣境偷来的 等到自己师傅上位,他因为是掌门心腹弟子,已经能触及紫金洞真正的机密时,而这也是缥缈阁想要的,他开始害怕了。而这个时候师傅的一举一动代表的都是整个紫金洞,自己的密报很有可能给紫金洞带来灭顶之灾。 更重要的是,渐渐领悟到了师傅之前磨砺他的良苦用心,师傅其实对他不错,甚至有意将掌门之位传给他,他真的后悔了。当整个门派的弟子渐渐为他出生入死,扶持资源开始向他倾斜时,他愧对,悔意日渐。 到了这个地步,他清楚知道自己一旦成了掌门对紫金洞来说会是什么后果,缥缈阁是不会在乎紫金洞弟子死活的,还不知会利用紫金洞干出什么事来,这也是迟早和必然的! 年轻时候的一些患得患失,在那时的他看来,是何等的无知和可笑! 于是他做出了重大决定,酒后失德,玷污了同门女弟子,痛失了掌门之位。 此事惹得缥缈阁那边震怒,但错已犯下,加之他的利用价值,缥缈阁也拿他没办法。 未能成为掌门,失格成了紫金洞长老,利用价值也提升了,缥缈阁那边加大了利用力度。经过一些事情,他隐隐察觉有些事不知是缥缈阁的决定,还是缥缈阁内某些人的决定,在利用他对紫金洞的影响力而办某些不可告人的事。 没完没了之下,他意识到迟早要出事,还有可能连累整个紫金洞。 于是他又做出了重大决定,面对缥缈阁那边的逼迫,在一次凶险的门派行动中,他主动请缨之下,没动用其他人,只动用了自己这一系的力量,结果损失惨重,几乎令他在紫金洞的势力全军覆没。 而他自己也差点丢了性命,身负重伤而回,修养了许久才恢复。 经此,他在门内的势力几乎丧尽,失去了宗门内的话语权,也意味着他失去了缥缈阁想要的利用价值。 也是因为那次的近乎全军覆没,越发让他心灰意冷。他很清楚,为了摆脱缥缈阁的钳制,他那次牺牲了多少弟子的性命,他本想趁机死在那次一了百了,可却被自己徒弟豁出性命给救下了。 而之后的门内势力竞争中,借着那次的败手,他在竞争中趁机屡屡落于下风,再也难发展起自己的势力,缥缈阁终于无法再逼迫他。 因为他很清楚,一旦再次经营起了自己的势力,有他这个师傅在,他下面的弟子会很容易再次被缥缈阁给控制,他不希望下面的弟子再重蹈覆辙。 就这样,一直到他进入龟眠阁,与缥缈阁那边联系的金翅老死后,缥缈阁竟未再送来联系用的金翅,他已经许多年未再和缥缈阁那边联系过了,并非宫临策猜想的那样,是不是利用了身边的巨安传递消息。 一段人生就这样概括在了一段简短的讲述中,百年沧桑,百年的惊心动魄,百年的争斗,皆收敛隐藏在这龟眠阁内,龟缩无声,牛有道听的唏嘘不已。 牛有道终于明白了紫金洞的宿老中为何独独这位在门内没有自己的一定势力,原来是这样。 宫临策也沉默了,原来不是这位没有能力登上掌门之位,而是这位主动放弃了,否则轮不到他师傅登上掌门之位,连他的命运也要改写。 换句话说,若不是钟谷子主动放弃了掌门之位,如今的掌门之位怕是轮不到他宫临策的头上。 他相信钟谷子讲的,因为钟谷子那次自己一系的势力近乎全军覆没,是为了宗门而牺牲。 在大家都想保存自己实力之际,是钟谷子不惜代价挺身而出,率领麾下弟子迎难而上,钟谷子在紫金洞的德高望重正是因为那次的巨大牺牲而换来的。 谁敢因为钟谷子没了自己的势力就欺凌? 钟谷子那次是为紫金洞做出了巨大牺牲的,是立下了大功的,钟谷子是有机会趁机重新构建起自己势力的。 所以,不是钟谷子没有能力再起,而是趁机无能,趁机摆脱缥缈阁对紫金洞的威胁。 历数匆匆往事的钟谷子话毕而停,牛有道一声叹:“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是百年身!” 钟谷子:“事情经过大概就是如此,掌门要执行门规,我不会反抗,甘心愿领。不过宗门要杀我并不合适,容易惹来缥缈阁怀疑,容我自裁,免得给宗门惹麻烦,我酿下的苦酒还是由我自己带走的好。另就是,巨安他们和缥缈阁没有任何关系,此事他们是无辜的。” “到了这个地步,我也没必要说谎,更没必要为缥缈阁掩护什么,我一将死之人,缥缈阁也给不了我什么。” “我能活到现在,是下面弟子们拿命换来的,我迟迟不死,也是想多照拂一下下面的徒孙,给死去的人一个交代,也算是自我安慰。我死后,希望掌门不要为难巨安他们,他们既不争权夺利,也没做错什么,给他们一条活路。” 宫临策沉默了,为了保护紫金洞,不惜让自己付出巨大代价,这种叛徒,让他这个掌门如何定性? 犹豫再三后,宫临策偏头看向牛有道,“不知牛长老意见如何?” 牛有道呵呵道:“别,哪还有什么牛长老,我如今不能再公开露面,对紫金洞来说,牛长老已经过去了。其实你我心里都清楚,我入紫金洞是为了你我双方的利益,加入紫金洞是假,至于磕头拜师这事却是没办法否认的,你问我意见,我站在哪一边还用说么?” 宫临策冷哼一声,发现这厮真不是什么好东西,自己是好人还是坏人全在这厮自己的一张嘴上。 钟谷子一听这话却有些意外,盯着牛有道问:“那你特意跑来捅穿我是何用意?” 牛有道还未开口,宫临策插话道:“他说师徒一场,要给您一次机会,我也想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钟谷子不解,“给我一次机会?” 牛有道:“我只想知道师尊是站哪边的,弄清了,弟子也好做选择。”伸手袖子里抓了颗石头出来,施法送出。 石头缓缓飘向了钟谷子。 一见此物,宫临策瞳孔一缩,猛回头看向牛有道,终于明白了给一次机会是什么意思! 看着浮停于胸前的石头,钟谷子没看出有什么特别,疑惑道:“石头?难不成要老夫一石头砸死自己不成?” “您这话说的,没看出来您还会开玩笑。”牛有道嘿嘿一声,虚推的手掌突然变爪一捏。 虚浮的石头表壳顿时隔空碎裂,一颗红光蠕动像是心跳的东西散发着淡淡幽香。 “这是?”钟谷子疑惑,他也不识货。 宫临策神情抽搐,他却是识货的,正因为识货才知道这东西的价值,差点有动手去抢的冲动。 然而也只是一闪而过的念头,不说能不能抢到,关键没办法去抢,一旦动手,被外面人发现了,他得到的那一颗估计也难以下咽,仅凭让人发现了牛有道还活着,他就要吃不了兜着走。 真正令他情绪有些失常的是,如此宝贵的东西,眼前这厮怎当不值钱的白菜似的,拿出送人一颗又一颗的,有这么贱吗?有点大方的不像话。 不过他算是确认了,果然很有可能如这厮所言,树上的果子全被这厮给摘了。 牛有道轻声道:“圣境内带出来的,无量果,孝敬师傅您的!” “什么?”钟谷子大吃一惊,淡定了这么多年,终于无法再淡定下去了,一直坐如石雕,除了动嘴几乎就是动眼珠子的他,终于动手了,一把将东西抓在了手里查看,见到果蒂,确认了是颗果子。 翻来覆去看过后,抬头问:“你从哪弄来的?” 宫临策接话道:“他说了圣境,还能哪弄来的,圣境偷来的。” “偷…偷…”钟谷子有些语无伦次,“这…如此重要之物,怎可能轻易偷到?” 宫临策:“我紫金洞把他弄进宗门,是自找麻烦,九圣把他弄进圣境,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有什么不可能的。师伯收了个好徒弟,不去当盗贼还真是可惜了。牛师弟,我突然想起一事来,当年传言你偷了大雪山的赤阳朱果,那事不会真是你干的吧?” 牛有道偏头问,“宫大掌门,你这是夸我呢,还是骂我?好处没少你的吧?紫金洞占尽了我便宜,没吃亏吧?” 宫临策一脸腻味。 钟谷子面色凝重道:“圣境丢了如此重要之物,九圣岂能轻易罢休?” 牛有道呵呵道:“师尊多虑了。再说了,九圣罢不罢休对您来说有什么关系,您一将死之人,还用怕那些个?多活一阵比早死强吧?这东西给您正合适,掌门用此物还得躲躲藏藏闭关,您不用,反正一直躲在龟眠阁内谁也不会怀疑。” 回头又对宫临策道:“掌门,反正按门规,我师傅这等叛徒也不好再留在紫金洞,他寿限已到,你就当他已经仙逝。当然,容他先在龟眠阁突破到元婴境界再说,至于突破用的资源,你暗中想想办法就行,你手握紫金洞这么大的资源,这个应该难不住你,只要不引人注意就行。回头我会带师尊离去。” 宫临策挑眉道:“我紫金洞的人,成了元婴高手,让你带走?你倒是想的美。” 牛有道诧异道:“我不带走怎么办?他寿限将近,继续呆在紫金洞活下去像话吗?你不怕?” s:我有江南铁笛,要倚一枝香雪,吹澈玉城霞!感谢“康叔01”的大力支持。 第一一八四章 公报私仇 “……”宫临策凝噎无语,这倒是个大问题,但并未轻易松口,“我紫金洞自会秘密安置。” 牛有道:“怎么个安置法?你以为缥缈阁在紫金洞只安插了一个眼线?掌门,缥缈阁安插在紫金洞的人员可不止一两个,谁人是,往往会出乎你的预料,你确认你派出的安置人员中没有缥缈阁的眼线?这可不是什么能让缥缈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事,你真不怕给紫金洞惹来灭顶之灾?” 宫临策忍不住瞥了眼钟谷子,连这位都是缥缈阁的探子,其他人他还真不敢保证,一时间竟被说的无言以对。 牛有道继续道:“交给我来安排则不一样了,我在圣境那边,已经把我身边人的底细都搞清了,谁是缥缈阁的人,谁不是缥缈阁的人,我清清楚楚,能回避危险。” “待师尊突破后,紫金洞安排一场送终,及时安葬便可,剩下的我会处理。紫金洞太上长老的寿限已到,就此过世,谁都不会怀疑。而我,也死了。我与师尊相处,谁也不会怀疑。两个死人在一起,谁能想到,是不是?” 宫临策挑眉道:“假死?” 牛有道:“不假死还真死不成?” 宫临策压根不是这意思,冷笑道:“做徒弟的假死脱身,如今做师傅的也要假死脱身,你们师徒两个不愧是一脉相承果然是有师徒缘分。” “呃…”牛有道一愣,被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 钟谷子嘴角亦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唉,掌门,无须说怪话,我这样做也是为了大家好。师尊对紫金洞的良苦用心你也听到了,紫金洞有事,师尊还能放任不管不成?咱们如今都是一条船上的人,师尊归紫金洞安排,还是跟我走,都一样,没什么区别。” 区别大了!宫临策冷笑连连,他已看穿牛有道的图谋,这分明是想在身边栓一个元婴境界的打手。 道理明摆着的,钟谷子假死突破后哪敢到处乱跑,一旦脱离了紫金洞的控制跟了牛有道走,就必然会在牛有道的控制之下。钟谷子实力再强,不敢随意跟其他人联系,身边没有自己的势力,对外面的情况了解程度还不是牛有道说了算,想让钟谷子知道什么,不想让钟谷子知道什么,都在牛有道的控制之下。 不过他也没有捅破,因为牛有道说的也有道理,有些事情缥缈阁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些是不可能放任的,缥缈阁对紫金洞内部渗透有多深根本不清楚,钟谷子继续留在紫金洞这边确实会带来大麻烦。 关键他自己也得到了一颗无量果,绝不希望冒如此不可控的风险。 钟谷子拿到了无量果,一开始还挺激动的,可听身边两人一叨叨,愣是被拽回了现实中,越听越不对劲。 他本人还好好的在这里呢,这两个家伙就开始你一句我一句安排起了他的后事,貌似一点都没有要征求他意见的意思,完全将他给无视了,不禁出声道:“老夫还没答应,还有这果子,究竟是否有效还不知道,你们就安排起我怎么死了?” 宫临策知道有些无礼了,略欠首,以示歉意。牛有道却是立马调转话锋针对,“师尊,要不要安排后事,自然要等到果子是否有效果后再说。可事后您若继续留在紫金洞实在是太危险了,我想您也不愿留在紫金洞连累紫金洞。” “前赵覆灭前,器云宗高手趁夜突袭赵国皇宫,三大宿老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因为这个引起了九圣的怀疑。海无极身边的总管太监诸葛迟,九圣怀疑他已突破元婴境界,如今已命人在全天下秘密搜捕,此乃前车之鉴。” “师尊您,我,还有掌门,眼前的秘密整个紫金洞只有我们三人互知,也只有我们三人间互相通气才能放心。紫金洞之外,放眼看去,您也只有在弟子这边才最稳妥。” 钟谷子盯向宫临策,“掌门也得到了无量果?” 牛有道立马帮宫临策回了,毫不掩饰道:“他昨晚上就拿了一颗走,现在应该还在他身上。” 宫临策看他一眼,似乎在怪他废话。 钟谷子又问:“不知掌门打算如何处置我?” 宫临策默了默,“师伯,既然事情已经说清楚了,而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再说什么追究也没了意义,权当功过相抵吧。” 钟谷子又盯向牛有道,托起了手中果子,“这颗果子,谁吃下了,谁就彻底站在了九圣的对立面,就只能和你同流合污了是不是?” “师尊,话不是这样说的,这是弟子一片孝心。再说了…”牛有道朝宫临策努了努嘴,“您现在不吃也不行了,您这要不吃的话,掌门怕是第一个不会放过您…” 宫临策没理会牛有道的话,紧盯钟谷子的反应,现在倒真怕钟谷子会犯倔。 钟谷子徐徐道:“多虑了。将死之人没得选择才不怕死,见到了这东西,我已有求生之心,如此梦寐以求之物,又是白白送到我手,我岂能错过一试的机会。此物怎么用?” 牛有道立刻起身上前,俯身比划着,教导着怎么用。 宫临策也够起了身子,伸着脑袋,瞪大了眼睛看,竖起了耳朵听,他也不知道怎么用,现学。 得了清楚的交代,钟谷子点了点头,突挥手一抓,殿内一角的匣子飞来,打开匣子,无量果放入其中,匣子一合,红光就此隐没在了匣子内。 无量果这东西也不是说用就能用的,至少需要安静的环境和充裕的时间,不受打扰,不做好一切叮嘱不好妄动。 此间事了,与牛有道站在一起的宫临策回头看向了那根雕,“那东西怎么办?你怎么出去?要去哪?” 牛有道:“好办!就当师尊不喜,我也正要去趟茅庐别院,你让红娘过来,把东西搬去茅庐别院便可。至于离开宗门,你们不是限定了他们三天内离去吗?到时候我混在他们当中一起离开,你稍微照应一下便可。” “别这样看我,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在昨晚你见到我之前,我就已经和红娘碰过面了,她已经知道了我还活着。你放心,我现在去茅庐别院不会让其他人看到,我要和红娘碰头,将接下来的计划当面进行布置。” 宫临策:“你千万谨慎了,最好不要有事。” 牛有道:“我这边不会有什么事,倒是你这边,圣境让紫金洞递补人选,你考虑好了让谁带队去吗?” 说到这个,宫临策也有些头疼,“连你都死在了里面,谁还愿意去?没人想去,都在各找理由推诿,一时难以决断。” 牛有道:“要不要我给你出个主意?” 这家伙倒是办法多的人,宫临策上下看他一眼,“先说来听听。” 牛有道:“我觉得吧,严立带队去圣境最合适。” 严立的所作所为已经是让他很不爽了,连他死了都还要跟茅庐山庄的人作对,再留他在外面,怕是逮住了机会还要找茅庐山庄的麻烦,以便找回面子。干脆了,直接送圣境提心吊胆受罪去。 宫临策一边眉头动了动,“他合适?他哪点合适了?我看你是想公报私仇吧?” 钟谷子目光略扫,严立屡屡和茅庐别院作对的事,他是知道的,也怀疑牛有道是在公报私仇。 牛有道:“你想多了,喜欢公报私仇的人是他严立,别拿我跟他相提并论。” 宫临策:“事到如今,我也没必要跟你绕圈子,严立是我的人,我不可能让他去冒这个险,安排谁去我自有打算,你不用操心了。” 牛有道奇了怪了,“那天都秘境怎么说,不同样是冒险?” 宫临策:“那还不是因为你?为了保你,为了你在天都秘境内的安全,我担心其他人私心作祟,为求稳妥,只能派自己的心腹进去,他为了帮你是冒了巨大风险的。我说你们之前还相处的好好的,犯得着为点小事闹到如此互不相容的地步吗?” 牛有道:“掌门,这事你可要搞清楚了,不是我跟他过不去,是他跟我过不去。” 宫临策:“他为何跟你过不去,你自己还不清楚吗?北州让他安插点人过去怎么了,下面人若是寻不到出路谁还投靠他?你杀他第一波人,他权当你不知道信了你的鬼话,当是误杀,不跟你计较。第二波人已经先跟你打了招呼,你还不放过,照杀不误,摆明了打他的脸,他能高兴吗?你让他一张脸面对下面弟子往哪放,换你来试试?” 牛有道摆手,“好了,理念不同,北州的事都过去了,不提了。掌门,让严立去圣境是有原因的,正因为他是你的心腹,才要让他去。” 宫临策皱眉,考虑到这位在圣境内呆了不少时间,难道有什么隐情?不由狐疑道:“什么意思?” 牛有道:“我们走到了这一步,圣境内不可能弃之不顾。你知道的,我跟圣境内部还有联系,为了行事方便,圣境内必须要有我们的人在。所以需要安插可靠的人进去,按理说,我要用我自己的人才更放心,可惜我茅庐山庄的人不能代表紫金洞前往,否则我也不会提这事。” 宫临策沉声道:“你要让他进去办什么事?” 钟谷子也竖起了耳朵,关心上了。 牛有道:“现在哪知道会有什么事,只能是事到临头启用。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咱们必须提前布局。掌门,派别人进去,一旦涉及机密启用,别人你能放心吗?你敢用吗?” 宫临策陷入了沉默,好一会儿才徐徐道:“这事不好办,真要让他进去的话,我们的目的现在还不能让严立知道,而谁都知道严立是我的人,我若连自己人都不保,让下面人怎么看?” “小事!”牛有道小事一桩的样子摆了摆手,“我有一计献于掌门,抽签便可!公平公正,严立抽中了也无话可说。” 宫临策:“你是说在抽签过程中做手脚?” 牛有道鬼鬼祟祟的样子告知,“这办法对别人可能有点问题,别人会怀疑是不是做了手脚,容易露馅,但对严立则不同。严立是你的心腹,他怎么都不会怀疑你会针对他做手脚。结果一出,严立无可奈何,其他人也要赞掌门公正严明。掌门,这可是一举几得的好办法啊!” s:康叔砸出了黄金盟,大家喊加更,我再不有所表示说不过去了。答应的黄十三章,十三姨,今天大姨到! 第一一八五章 妇人之见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旁观的钟谷子多少察觉出了点味道,不管牛有道说的是真是假,严立屡次跟茅庐别院的人作对,牛有道一回来立马要送严立去圣境却是真,怎么看都像是牛有道在收拾严立。 而看宫临策的反应,严立这次怕是在劫难逃了! 不管有没有看出什么,钟谷子并未吭声,倒不是要站在牛有道这边,而是没必要表态,紫金洞不管怎么的都要派出一个长老,严立不去就得别人去。 至于要不要松口答应,宫临策没拒绝也没答应,这其实就是一种态度。 严立的事暂不提了,就牛有道离开后的事,宫临策与之一番详谈,首先确立了联系方式。 之后牛有道拜别钟谷子,又钻回了根雕内。 宫临策则开了大门,招呼了巨安过来,命他派人跑一趟茅庐别院,请管芳仪过来一趟。 掌门有令,派出的人自然是速去速回,管芳仪也跟着来了。 管芳仪不知找自己干嘛,她还是第一次踏入龟眠阁内,一见宫临策,见礼之余,忍不住语带嘲讽,“之前屡次求见宫掌门而不得,如今宫掌门终于回来了。” 知道道爷回来了,她也有底气了,说出的话有那么点不太客气的味道。 不管是不是理亏,宫临策不屑跟她计较,早年也的确是倾慕过这女人,奈何无缘无份,年轻的一颗心跟随往事而去,都过去了,如今也不会把她当回事,懒得回嘴说什么。 待管芳仪对钟谷子行礼后,宫临策方出声道:“红娘,这东西你带回茅庐别院去吧。”手指根雕。 管芳仪回头一看,狐疑道:“什么东西?” 宫临策:“本座送给钟老的礼物,钟老转赠给茅庐别院了,带走吧。” 管芳仪走到根雕旁,转圈看了看,又伸手摸了摸,发现就一破木雕,当即对钟谷子赔笑道:“钟老,您的好意茅庐别院上下心领了,我们马上要被人给赶走了,带这么个大家伙实在是不方便。”婉拒了。 钟谷子出声,老迈道:“宗门的决定,老夫不好多说什么。带上吧,途中如果有人为难,可搬出这东西试试,老夫的东西,掌门的心意,也许有用。” 管芳仪听明白了,这是担心他们途中被紫金洞的人刁难,想给他们一道护身符。 然而道爷已经回来了,她已无这方面的担忧,带这么个大家伙的确是不方便,不想要,然又是人家的心意,遂有点犹豫。 她有所不知的是,钟谷子这话其实不是说给她听的,而是说给巨安听的。 不是不相信巨安,有些事情和相不相信无关,另也是这东西搬进搬出太扎眼,是给外人的解释。 见她犹豫,宫临策踱步到她身边,略送嘴到她耳边,低声道:“牛有道在里面。” 管芳仪目光一闪,当即谢过钟谷子好意,告辞,搬了那根雕离去。 途中施法试探,发现里面果然藏有人,管芳仪嘴角露出一抹诡笑。 回到茅庐别院自己院里,吩咐了不让人靠近,进屋关门后,管芳仪直接将木雕砰一声往地上一砸。 幸好是根雕,牢实,没破,倒在地上一阵翻滚。 砰!里面的人察觉到了不对,直接破开了根雕,爬了出来,晃了晃脑袋,对笑得花枝乱颤的管芳仪骂道:“疯婆娘,招你惹你了?” 之前压根没任何防备,着实吃受了这蒙头一砸。 管芳仪捂着嘴憋住了笑,哟了声,“道爷呀,您怎么躲这里面了?” “你小声点。”牛有道赶紧提醒一声,指了指外面,示意不要让人听到。 管芳仪笑盈盈凑近,一双手直接往他身上搭,上摸下摸的,“摔哪没,我给看看。” “去去去,少来这套。”牛有道拨开她手,走到她榻旁坐下了,指了指破开的根雕,“回头处置干净了。” “是!”管芳仪很淑女的半蹲领命,之后快步走到榻旁也坐下了,胳膊一抬,直接跟牛有道勾肩搭背了。 “你来什么劲?懂不懂什么叫男女授受不亲?”牛有道受不了这女人搂搂抱抱的劲,连连拨开她胳膊,“消停一下,说正事。” “哟,你偷偷摸摸钻老娘闺房来,现在跟老娘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管芳仪一阵冷笑,突出手,一把勾住了牛有道的脖子将其放翻,直接一个翻身压了上去,人压人,动作相当暧昧。 四目相对,一上一下,牛有道一怔,旋即乐了,双手一搂她腰,调侃道:“发什么骚呢?想老牛吃嫩草不成?”手顺她腰滑向了她屁股。 “放你娘的狗屁!”管芳仪说翻脸就翻脸,反手一抓,抓了他两只手腕,举起上摁在了榻上,正色问道:“老实交代,你送我的是什么东西?” 她被那件礼物折腾了一宿,那叫一个煎熬,被害惨了。 “我说你怎么突然这么来劲,还当你发春了。”牛有道乐呵呵着调侃道:“你没那么笨吧,真猜不到是什么?” 管芳仪有点火大,连爆粗口,“猜你大爷,说,什么东西?” 牛有道叹道:“放开!你趴我身上,让我怎么说?” 管芳仪:“先说!不说,我可要喊非礼了。” 牛有道:“你这个样子,谁非礼谁呀?” “你说不说?”管芳仪牙都呲了出来。 牛有道乐不可支,本就是要给这女人一个惊喜,能想象到这女人纠结一晚的后果,看这女人要抓狂的样子,不敢再逗下去了,一字一句道:“无量果!” 管芳仪两眼放光,“真的?” “你怀疑我?”牛有道挣扎起身,“不想要就还给我。” “去你的!”管芳仪松手,一巴掌扣他脸上,直接将他脑袋摁了回去,自己也一个翻身而起,顺手抓了牛有道的衣襟跟着扯起。 她坐回了榻旁,牛有道却被她扯的像条狗似的跪她面前一般,总之姿态不雅。 “听说无量果能驻颜,是不是真的?”管芳仪扯着他问道。 “松开!”牛有道强行打开了她手,跳下了榻,整了整被扯乱的衣裳,转而俯身在她耳边道:“我见过吕无双,几百岁的人了,年轻的跟什么样,看起来也就三十多的样子,你说能不能驻颜?” 管芳仪双手十指交扣在胸前,兴奋道:“也就是说,真的能不老!” 牛有道抬一只巴掌,拍了拍她脸,“醒醒!能不能有点出息,除了一张脸,你能不能想点别的?修为上不去,没有那实力突破,你吃了也没用。” “啊,这…”管芳仪站了起来,焦虑徘徊道:“等到我修为上来,岂不是又要老上一些?” 牛有道哼哼道:“平常就知道涂脂抹粉晃来晃去,现在着急了?早干嘛去了?你说你一把年纪了,又不缺修炼资源,混到现在都没混到金丹巅峰,怪谁呢?” 管芳仪哀怨道:“以前谁知道会得到这东西啊,没指望的事情,大好年华浪费在打坐修炼中觉得不值嘛。” “妇人之见!”牛有道鄙视一句,继而大手一挥,“不说这事了。别院这边,大家伙收拾的怎么样了?” 管芳仪:“一些大件的东西,收拾带走起来有点麻烦。” 牛有道:“那就不要了,捡能收拾的带走就行。” 管芳仪瞪眼:“当初一件件置办下来,可是花了不少钱的,笼统算算得上百万金币,就这样扔了不成?” 牛有道叹道:“都什么时候了,钱要紧还是命要紧?” 管芳仪:“你倒是说的轻松。上百万一扔,回头换个地方这么多人用的又要重新置办,扔掉了不说,还要重新花一大笔钱,你不管家不知道咱们这么多人的开销多大…” “打住!”牛有道抬手打断,“红娘,现在不是钱的事。趁现在咱们要离开紫金洞的消息还没扩散出去,赶紧走,否则穿州过府的长途跋涉,会出现各种不测的可能,冒这种风险不值得!” 管芳仪沉默了,问:“去哪呢?” 牛有道:“南州,以后就在王爷那边落脚了。” 管芳仪忧虑,“南州还是由紫金洞的人把持着,那个严立一直想出气雪恨,怕是还会找我们麻烦,你又不好露面。” 牛有道:“严立的事你别管了,我回来了轮不到他蹦跶,我已经处理了,他马上要滚去圣境了,不足为虑。” “他要去圣境?”管芳仪愕然,旋即乐了,着实出了口气的感觉,调侃道:“道爷果然是道爷。” 牛有道走到了剑架旁,拿起了那支熟悉的宝剑,拔出一截,剑身上“碧血丹心”四个字依旧,很显然管芳仪一直帮他保管着,擦拭的很干净。宝剑归鞘后叹道:“这剑,怕是很长一段时内不能拿出来用了。东郭那老家伙给我的遗物,唉,上清宗,卫国那边…剑帮我收好。” 管芳仪走来接剑,顺手架了回去,低声问道:“道爷,那个果子,你弄了多少?总不会是唯一的一颗给了我吧?” “不该问的不要问。”牛有道冷冰冰一句,“去,叫猴子过来。” 管芳仪甩他一个脸色,不过还是遵命去了…… “圆方要见我?茅庐别院那个和尚?” 轩阁内的宫临策闻听下面人奏报,有点诧异。 弟子回:“没错,是他。据他说,之前就想来求见您,但听说您不在,今天见您回来了,遂过来求见。” 宫临策奇怪,“他跑来见我作甚?” 弟子回:“不知道,不过点头哈腰的,看似有求于人。” 宫临策纳闷,想了想,还是想知道对方想干什么,遂道:“让他进来吧。” s:感谢新盟主“刀鱼工坊”捧场支持。 第一一八六章 划清界限 如同弟子禀报的一样,进来后的圆方果然是点头哈腰的。 当然,凭宫临策的身份,这天下对他点头哈腰的人数不清有多少,连燕国皇帝见了他也要客客气气,所以他也早就习惯了。不过,这圆方有点不一样。 宫临策对圆方是有一定印象的,远看俨然得道高僧模样,近前立马怂成熊样,让人感觉有趣。 “别客气了,说吧,见本座何事?”宫临策淡然道。 “掌门,是这样的,听说茅庐别院的人要离开紫金洞,贫僧等南山寺众另有想法,想留在紫金洞继续为紫金洞效力。”哈着个腰的圆方小心翼翼,察言观色着对方的反应。 “继续效力?”宫临策冷眼道:“说的你好像为我紫金洞效过力一样,有吗?本座为何没印象?” 噗通!圆方突然身子一矮,竟直接跪在了宫临策面前。 这毫无征兆的,宫临策差点被他吓一跳,怔了一下,“何故行此大礼?” 圆方眼眶红了,委屈欲哭的模样,“掌门,贫僧早先愚昧无知,我等乃是一群出家人,也实在是不谙世事,着实受了茅庐别院一群人的蛊惑。如今牛有道死了,树倒猢狲散,贫僧终于看清了他们的丑恶嘴脸,悔恨不已,愿投紫金洞,恳请掌门给贫僧一个恕罪的机会。”说着,鼻涕眼泪都出来了,提袖拭个不停,不知饱含多少辛酸的样子。 宫临策忍不住怔怔看了他一会儿,收回神后,问:“丑恶嘴脸?怎么个丑恶嘴脸法,说来听听。” 圆方连连点头,哀怨道:“不说别人,仅说那罪魁祸首牛有道,就不是个东西,简直禽兽不如!我们本在山中清修,是被他给强掳来的。我们一群吃斋念佛的和尚,却逼着我们每日里屠宰杀生烹饪荤腥,害我等日夜在佛祖跟前忏悔。他还把我们当下人使唤,各种打杂,伺候他衣食住行,稍有不如意就是一顿打骂,其恶行罄竹难书!” “还有牛有道身边的走狗袁罡,更是令人发指,屡屡对贫僧拳脚相加,此绝非虚言,而是众多人亲眼目睹的,贫僧这些年简直是过的生不如死……” 真正是字字血泪般的控诉,一旁的紫金洞弟子嘴角抽了抽。 宫临策面无表情,居高临下道:“如此说来,那些人还真是可恶,那你早先为何不说,现在不嫌稍晚么?” 圆方哽咽道:“掌门明鉴,以前牛贼尚在,牛贼势大,贫僧惧于其淫威,为了保全寺内僧众性命,不得不苟全。如今值此良机,恳请掌门收留!” 宫临策负手,淡然道:“圆方,你可知你刚才骂的是什么人?牛有道,牛长老,他可是我紫金洞的长老,你当本座的面如此辱骂,合适吗?” 圆方再不知晓什么,也毕竟在这呆了许久,当然知道牛有道和紫金洞那虚与委蛇的关系,大袖擦了把泪,义正言辞道:“在掌门面前,贫僧不敢妄言,所言乃句句肺腑,皆是真心话。不瞒掌门,之前若不是牛贼势大,若不是顾虑僧众性命,贫僧恨不得豁出去,恨不得在牛贼饭菜里下毒,恨不得将他给毒死!如今天谴报应,真正是死得好!” 宫临策一边眉头挑起,发现这位为了投奔紫金洞,还真是什么都敢说,真正是要彻底和牛有道划清界限啊! 他就纳闷了,牛有道也算是号人物,多少人觊觎而不可得的无量果都能从圣境弄到,竟走眼收了这么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这贼秃也算是在牛有道身边伺候多年,牛有道竟一点都没看出来,还敢放在身边伺候? 见宫临策不吭声,圆方也不知他心思如何,又补充道:“贫僧等人手上掌握着茅庐别院的酿酒之法,愿为掌门效犬马之劳,恳请掌门收留!” 宫临策目光略闪,琢磨了一阵后,问道:“牛有道…嗯,茅庐别院的人同意你离开吗?” 圆方铿锵有力道:“无需茅庐别院的人同意,在紫金洞也轮不到他们说的算,贫僧自己就能做主。” 本来吧,是管芳仪一片好心让他来投靠的,可他为了划清界限,为了和茅庐别院撇清关系,竟咬定是自己的主意。 宫临策微微颔首,嗯道:“好,你的心意本座都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掌门…”圆方还想要个确切的答复。 宫临策:“你先回去,会有人安排的。本座还有要务,没时间陪你。” “是是是!”圆方权当他答应了,眉开眼笑,还磕了个头才爬起,点头哈腰着退下了。 没了人影,宫临策嘴里嘀咕了一句,“什么东西!” 回头又对身旁弟子道:“他刚才说的,你都听清了?” 弟子回:“都听到了。” 宫临策:“你去趟茅庐别院,找红娘,把他刚才说的都知会给红娘,让他们自己处理吧。” “这…”弟子有些犹豫,提醒道:“师尊,那酿酒之法是条财路,这贼秃既然愿意主动效力,我们何不顺水推舟?” 宫临策反问:“什么财路?秦国现在闹成什么样,你看不见?此事我心里清楚,自有决断!” “是!”弟子拱手领命,继而快步离去。 身旁无人了,宫临策负手来回踱步,不是他不想留下这条财路,而是现在的情况有变,留下不太合适。 原因在牛有道身上,牛有道连几只鸟都要讨回去,这条财路怕是不会轻易送人,总之牛有道肯定不会轻易放手,这个时候没必要折腾…… 管芳仪的屋内,牛有道正在叮嘱吩咐袁罡一些事项。 稍后,出去了一下的管芳仪回来了,牛有道问:“宫临策的徒弟找你何事?” 管芳仪貌似有点牙痒痒,“圆方这家伙太不是个东西了,之前我好心让他留在紫金洞,这贼和尚为了投诚,居然跑到宫临策跟前混淆是非黑白,痛哭流涕着胡说八道……” 她把宫临策弟子过来交代的话都给转述了一遍,那边提醒的本就是骂牛有道和袁罡的话。 袁罡目光泛冷,看向了牛有道。 牛有道嘴角扬了起来,呵呵一声,“这老熊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管芳仪倒是有些奇怪,“宫临策特意让徒弟过来向我说这事是何用意?” 牛有道微笑,她不知道,他却知道,一听就明白宫临策的意思。 他现在和宫临策的情况,容不得疏忽大意,身边有圆方这种人,太危险了,一旦近身接触的话,很容易暴露他还活着的秘密,宫临策在提醒他小心点,让他处理掉这隐患。 这话不是告诉管芳仪的,而是告诉他的。 袁罡出声了,“我去处理吧。” 牛有道微微点头,不过提醒了一句,“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允许多样性存在,才有宽松调整的余地,谁还没被人骂过,老熊就那德性,别太较真,适可而止!” 袁罡没有多话,转身走了。 管芳仪嘴角动了动,苦笑,估计圆方要倒霉了…… 没一会儿,道貌岸然的圆方被人招呼到了袁罡的院子内,一见单手杵着三吼刀笔直站立在庭院中的袁罡,又见阳光下闪闪发光的刀锋,立马由道貌岸然变成了点头哈腰,小跑着凑到跟前,呵呵道:“袁爷,您找我?” 袁罡面无表情道:“马上要走了,你那边收拾好了没有?” “呃…这个嘛…”圆方一脸为难,小心翼翼道:“袁爷,红娘说了,让我等留在紫金洞。” 袁罡:“我若是让你跟我们走呢?” 圆方顿时一脸为难道:“袁爷,这不好吧,红娘说了,我跟着你们会成为你们的累赘。其实吧,红娘也说的有道理,我们的确是累赘,相处这么多年,我们是真的不想连累你们。” 袁罡:“无妨。道爷虽然不在了,但也不能抛下你们不管。” 圆方叹道:“袁爷的好意我心领了,真的不用了。唉,道爷虽然不在了,不过您放心,我南山寺僧众定日日为道爷祈福,祝道爷早登极乐!” 袁罡手中杵在地上的刀锋一转,冷冷道:“走还是不走!” 刀光一闪,圆方胆寒,胆怯着后退了一步,大声道:“走!袁爷说走,那没得说,我等誓死追随,绝无二话!” 心里却叫一个苦,跟宫临策说好了的,这要是不留下的话,岂不是成了耍人家,堂堂紫金洞掌门之怒,自己吃不消啊!然而面对这位的暴脾气,他眼前也吃不消,立马识相的很,准备回头再找红娘说说,或者及时通报宫临策出面。 袁罡手中刀一横,“听说你修为渐长,刀枪不入,今日我手中刀倒是要试一试!” 怎么突然又冒出这出来?圆方震惊了,连连后退摆手道:“袁爷,这是何故?” 袁罡:“你不是说怕自己成为我们的累赘吗?是不是累赘,我试试便知!” 圆方瞪大了眼睛了,“袁爷,我说了走啊!袁爷,您别过来,您大刀的虎威我见识过,千万使不得啊,会死人的!” “好!”袁罡手中刀一戳,当一声插在了地上,人如疾风闪出,人借奔势,旋身直射,一腿呼啸而出,快如魅影。 咣!圆方“啊”一声惨叫,整个人如流星般飞了出去,院墙轰隆撞翻,淹没在尘土飞扬中。 s:一喊加更,老伙计们又出来支持了,谢影子捧场。今天的加更稍晚些,缓一下,持续写脑力吃不消。 第一一八七章 这次的确有点狠了! 碎石翻腾中,圆方顾不上疼痛,已被打出了经验,知道袁罡一旦动手,不会只一下了事,涌动的烟尘中连东西南西北都没分清,直接翻身蹿起,拼了命的飞掠而逃。 袁罡已三步化作两步,健步射出,一个腾空三丈高,弹射力惊人,凌空探爪,一把抓住了刚刚凌空蹦起的圆方脚踝。 两人就像是配合好了似的,一个知道不会罢手,一个知道立马会逃。 脚踝一紧,圆方低头一看,见被袁罡抓住了,差点吓得魂飞魄散。 只有经常被袁罡揍的人才知道袁罡的蛮力有多可怕,而袁罡为了练功,也经常拉他陪练,他是最清楚袁罡攻击力的人,蛮力攻击的威力足以媲美金丹修士的法力攻击威力。 没人愿意挨揍,尤其是碰上一个喜欢揍自己的人,可是奈何打不赢人家。 早年在袁罡手上吃亏时,他还惦记着袁罡不过一凡夫俗子,心里暗想你给我等着! 他认为自己修为会有越来越高的那天,实力总有一天会超过袁罡,到时候自己一定会收拾回去。 然而后来慢慢发现不对劲,他的修为是越来越高了,可袁罡的实力也越来越强悍了,实力早已超越凡夫俗子血肉之躯的承受极限,真不知袁罡哪来的变态横练功法。 他天生刀枪不入,一开始只是针对普通刀枪,随着修为越来越深后,面对修士施法攻击也渐有了刀枪不入的效果。 可那变态的猴子的血肉之躯似乎也渐渐开始变得刀枪不入了。 不但刀枪不入,还比他更能抗揍,弹射力也越来越强、越来越快,更见鬼的是,还具有强大到变态的恢复能力。 这还怎么打?一交手立马就逃是他的本能反应。 面对袁罡,他早已失去了收拾回去的信心,长期挨揍之下,已是被揍的没了做人的信心。 此时,脚踝更是猛一吃疼,整个人也失去了平衡,猛地下沉,惊的手忙脚乱,“袁爷,有话好说…” 哪来的好说,袁罡凌空缩身,猛然弹身抡开胳膊一甩。 一声怪叫的圆方犹如流星撞向地面,拼命施法防御,意图减缓冲撞力。 咣!地面一个坑。 圆方都不带考虑的,翻身就从坑内滚出,袁罡倒冲下来的凌空一拳堪堪被他躲过,简直是闭着眼睛都能躲过,说是料敌先机也不为过。 一拳走空,砸向地面的拳头变掌一拍地坑边缘,袁罡顺势扭身就是一脚倒勾砸去。 咣!闭着眼睛躲过了一击的圆方未能躲过第二击,肩膀上结结实实挨了一击,咣当扑倒在地,仍然逃命要紧,那叫一个连滚带爬。 双掌同时在地面一拍猛推的袁罡贴着地面铲出,一个剪刀腿,绞住了圆方的一条腿,就地一个翻滚。 “啊!”圆方一声惨叫,被绞住的一条腿硬生生别向了后背,疼的他两眼珠子差点绷出来。 被打斗动静惊动的段虎和吴三两已站在了院墙上,发现这二位又干起来了,这二位兔起鹘落一逃一追击的反应速度都有够快的,快的让人眼花缭乱。 咣!圆方突拼命猛踹出一脚,正中袁罡胸口,把袁罡给踹的贴地面滑了出去。 得以脱身的圆方蹦起又逃,头也不回。 “拦住他!”袁罡一声喝。 两人正面交锋,圆方压根不是他的对手,可他也有他的弱项,他弹跳力固然是惊人,可蹿空而起后无法在空中转弯飞行,圆方如今的实力也今非昔比,圆方一旦拼了命要逃的话,尤其是长期锻炼下有了逃跑经验,他袁罡还真的是很难抓住对方。 段虎和吴三两也有了经验,每次袁罡一拉圆方陪练,圆方总是想逃,他们负责帮袁罡把圆方给截回去。 两人从院墙上闪身而起,堵了圆方的逃路,硬生生把圆方给逼回了地面。 一瘸一拐的圆方刚颠脚调整了个逃逸方向,眼前一花,“啊!”整个人咣一声惨叫,又飞了出去。 闪来的袁罡旋身一记鞭腿,将圆方似稻草人般扫了出去,飞出的人硬生生将房子的墙面撞出一个洞来。 袁罡箭步射出,人也跟着钻入了墙洞内。 紧接着屋内哐啷声不断,拳脚咣咣声亦不断,还有圆方连连发出的哀嚎声。 那动静,令院子里的段虎和吴三两面面相觑,吴三两道:“袁爷今天火气很大啊,连房子都不顾了,看这动静是要拆房子啊!” 段虎道:“这都要走了,反正以后也不归我们住了,拆了就拆了。” 吴三两:“我是说今天下手有点狠,别闹出人命来。” “……”段虎无语。 咣!又一面墙破,圆方连滚带爬飞了出来,口鼻带血,衣衫褴褛,仓惶大喊,“救命!救命啊!” 段虎和吴三两忽齐齐闪出,双双伸手,拦住了闪出的袁罡。 吴三两笑道:“袁爷,差不多就行了。” 段虎:“是啊,再打就要出人命了。” 紧握双拳的袁罡冷冷道:“这厮跑到宫临策那,说道爷死的好!” 二人闻言一愣,双双回头看去。 拖着一条难以动弹的腿的圆方,下意识喊道:“没有,绝无此事!”话出口后,也反应了过来,好像是说过,内心一惊,这死猴子怎么会知道的? 看吴、段二人眼神,发现有些不对,心惊肉跳,单腿蹦着后退,连连摆手道:“没有,没有,我没有说过。”转身欲逃。 唰唰两声,吴三两和段虎双双射出,当场将圆方打翻在地。 别的,两人也许不清楚,袁罡这个人他们却是清楚的,从不胡说八道,为人是有公信力的,袁罡说有,那就肯定有,不需要怀疑。 转眼变成了三人围殴,圆方逃无可逃,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连个来救的都没有。 面对三人的拳打脚踢,只能是老办法,发挥自己抗揍的优势,抱头蜷缩在地哀嚎。 被打的实在是吃不消了,圆方突豁出去鬼叫一声,“我如今是紫金洞的人,你们杀了我休想脱身!” 此话一出,这是改换门庭了,三人拳脚越发猛烈。 “道爷嘴脸丑恶,是不是你说的?” “我没说!” “道爷死得好,是不是你说的?” “我没有!” “你恨不得在道爷饭菜里下毒,恨不得毒死道爷,是不是你说的?” “饶命啊!我向天发誓,真没说过,有人陷害我!” “你可以,翻天了你!” 袁罡乱拳一句,乱脚一句,边打边质问,不听辩解。 别的毛病他也许可以容忍,但有一点不能容忍,那就是叛徒! 曾经跟随道爷时,只要是铲除叛徒,他从不手软! 圆方嘴上哀嚎,内心也在哀嚎,他不明白,前面刚和宫临策说的,死猴子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 袁罡居住的庭院离管芳仪的庭院其实并不远。 屋内喝茶的牛有道侧耳倾听了一阵,发现这次打的时间似乎有点过长,略偏头,对管芳仪道:“你去看看,都是自己人,差不多就行了。” 待到管芳仪出面,那边已经停歇了,还没走到那边院门口,便见袁罡拖了一人出来。 圆方已被揍的奄奄一息,面目全非,鼻青脸肿已不足以来形容,近乎浑身是血,血染的衣裳也破的不像样了,整个人似乎连动弹的力气都没有了,一只脚的脚踝在袁罡的掌握中。 袁罡就这样将他倒拖在地,一路拖向南山寺僧众居住的院子。 管芳仪侧身让路,咳嗽了一声,提醒道:“差不多就行了。” 袁罡懂她刻意咳嗽的意思,应该是道爷的意思,他没说什么,地上拖出了一路血迹。 别院内冒头的人皆怔怔看着,和尚被这位揍,大家都习惯了,只是揍这么狠还是第一次见。 拖着人来到了“南山寺”,里面的一群和尚战战兢兢,若说整个茅庐别院内,他们最怕谁,受圆方的影响,他们最怕袁罡。 袁罡挥臂一甩,半死不活的圆方飞了出去,滚到了一群和尚的脚下。 “立刻收拾东西,准备撤离紫金洞,不得有误!”袁罡一声喝。 众僧波澜不惊,整齐合十躬身,算是领命了。 袁罡转身离去后,众僧才慌忙将不成人样的圆方给抬了进去救治。 对于圆方挨揍,众僧也算是见怪不怪了,多少年了,一直这样,但这次的确有点狠了。 以前被揍,回来还能骂一顿,这次连气都喘不顺了。 不过也消停了,圆方没了精力投奔紫金洞,没了作怪的可能,只能被动着乖乖跟着撤离,后面连自己是怎么离开的紫金洞都不知道。 …… 议事大殿内,七嘴八舌,本是商议,最后竟据理力争互相抨击了起来。 站在上位的宫临策不偏不倚,没帮任何人说话,听吵了一顿,忽喝道:“够了!” 争的脸红的诸位长老这才停了,宫临策慢慢踱步,在殿内一趟来回后,又站回了上位面对众人,说道:“我知道,没人愿意去圣境,可这事由不得我们说的算,必须得有一位长老带队前往!” “大家都说自己手头上有困难,我不管是真有困难还是托辞,这事不能一直拖下去,今天必须要有一个结果,必须拟定出一个人选出来!” s:感谢新盟主“厉某人”和“张永峰”的捧场支持。月票满五千,一万票加更奉上。 第一一八八章 运气不好 长老傅君让道:“掌门,这事按理说整个紫金洞的长老都该在场,是不是将大家召集齐了再说。” “是这个理!”尹以德等人纷纷响应。 宫临策懂他们的意思,外面坐镇各州府的长老都是他的人,换句话说,各州府都在他的控制之下,若能把那些人当中的一个给搞去了圣境,就缺一个坐镇的人,就必然要从他们当中选一个。 可这是他不愿看到的,会分化他的实权,自是淡然道:“三天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天,传讯去,人再来商议,怕是来不及了。” 元岸道:“掌门,我建议此事听听诸位宿老的意见,不妨将诸位宿老请来,只要及时把人选拟定好了,哪怕身在外地的长老被推选上了,赶往圣境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傅君让颔首,“我看可以。” 宫临策瞥了一眼,岂能不知这些人的心思,想搬出各自背后的师傅来施压于他。 话又说回来,若不是这些人背后都有人,他早就将议事堂内给清理了一遍,全部换了自己人。 可开山祖师制定的门规,就是怕有人胡作非为独断专行,某种程度上也是对掌门权力的一种制约。 这种时候,宫临策直接搬出了门规说话,“按门规,晋升太上长老者,不能再入议事殿参与宗门决断。” 尹以德:“并非参与决断,听听老一辈意见还是可以的。” 这次不比其他,如今九圣的意图大家都揣摩到了,去了圣境不管最后能不能达到九圣的目的,最后怕是都难逃一劫,这种难有侥幸结果的事可比天都秘境危险多了,不是你努力拼命就能活下来的。 去了,最后的结果就是一个死,没人愿意去的。 宫临策:“不用那么麻烦了。你们说你们有困难,就算其他长老来了,各地州府也会冒出乱子来,也会有困难,也会需要他们镇守,他们也会脱不了身,都这样下去,这事拿不出结果来。” “我说了,圣境之事今天必须拿出结果来。为了避免有人说本座偏颇于谁,本座不偏不倚,人选问题抽签决定,谁抽中了就是谁。这个办法,公平公正,听天由命,想必诸位宿老也抬不出什么意见来。” “抽签?”众人嘀咕,面面相觑。 莫灵雪问了句,“不知如何抽签?” 宫临策目光扫过在场五位长老,忽偏头道:“取竹筒,再拿五根筷子来。” “是!”角落里的弟子领命而去。 稍候,弟子回来,竹筒和筷子都取来了,宫临策没接手,抬了抬下巴示意,“让诸位长老验一验。” 弟子退下,捧了东西到众人面前。 几位长老都有些不情不愿,可宫临策把话说到了这个地步,搬出了这貌似公平合理的办法,谁若再不同意,不想去圣境的意图未免也太明显了一些。 一个个的,只好伸手检查抽签物品,既然检查了,那自然是仔细检查,有人希望看出什么记号,或希望能记住筷子上的细微差异,便于抽签时选择。 谁知竹筒和筷子到了宫临策手上后,宫临策将竹筒倒翻掌中而扣,啪!一根筷子倒插进了竹筒底部。 啪!伸手到弟子手中取了一根筷子,又倒插了进去。 接连五根筷子都插在了竹筒底部,宫临策亮给了大家看,之后转身背对众人,咔嚓一声,再转身,一截断了的筷子在宫临策的另一只手中亮出,沉声道:“五根筷子,断了一根,谁抽到最短的那根,谁便率队前往圣境接牛长老督查一职!” 众人静默无声,记住筷子细微记号的人有些傻眼,没想到是这种抽取方式。 五根筷子半截插入了竹筒内,记住细微记号没用,哪怕五根筷子插的高低不齐也看不出端倪来,鬼知道竹筒内断了一截的是哪根。 “抽取时,不得施法查探,大家共同监督!谁先来?”宫临策淡淡问道。 结果半晌没人吭声,宫临策缓缓道:“既无人响应,那本座只好点名了,严立,你先来吧。” “是!”严立应声走来,他淡定的很,觉得掌门师兄想必有办法提点他抽取。 “且慢!”尹以德忽出声道:“掌门,我年纪大些,还是我先来吧。” 余者相视一眼,明白了他抢先的意图,断的只有一根,越先抽取越容易抽不中。 当然,先抽的也有可能先抽中,一旦抽中,后面的也就不用抽了。 宫临策:“好!这事本座决定了,就以年纪排序来抽取。” 尹以德拱了拱手,上前伸手到竹筒上后,却是犹豫不决了,不知该抽哪根好,手在筷子上面移来移去,众人的目光也跟着他手移动。 “尹长老,难道为宗门承担责任就让你如此为难吗?”宫临策忽质问一声。 尹以德牙一咬,抓了根筷子忽一下拔出,心慌一看,结果发现是根完好无损的筷子,当即心中大定,先给宫临策看了看,继而又转身亮给大家看了看,心中高兴不已,表面上却一脸平静的退下了。 年纪其次的是元岸,上前抽取后,结果庆幸,也是一根完好无损的筷子。 排序再上的是傅君让,抽到的也是根好筷子,安静退开到一旁。 只剩下两根了,剩下的两人都有些慌了,连严立心中也有些忐忑了起来,说明几率越来越小了。 不过严立比莫灵雪要好一些,他认为宫临策有办法偏袒自己。 严立正要迈步上前抽取,莫灵雪忽道:“按年纪来抽取,我年纪最后,对我未免不公平。” 宫临策冷眼扫向其他人,问:“诸位莫非也觉得不公平?” 傅君让立道:“若觉得不公平,为何早不说话?” 元岸亦道:“莫长老,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抽到了安全的哪能让事情再起波折,自然是纷纷赞公平。严立还未抽取,可他是站在宫临策这一边的,自然不会说什么不对。 莫灵雪与几人激辩。 形势一边倒,大家都站在了自己这边,宫临策不再理会莫灵雪,对严立道:“抽!” 严立上前,本想从掌门师兄脸上察言观色,谁知宫临策为了以示公平,竟闭上了双目。 严立有些傻眼,更让他傻眼的在后面,硬着头皮抽出一根后,殿内的争吵瞬间安静了,目光齐刷刷盯着在了他手上的筷子上,是断了一截的筷子。 严立一张老脸抽搐着。 睁开眼的宫临策托了托掌中竹筒示意,“莫长老!” 莫灵雪立刻快步上前,一把拔出最后一根筷子,果然是完好无损的那根,欣喜之余,汗颜退下。 只有严立还傻傻站在宫临策边上。 宫临策盯着他,“严长老,宗门交付的重担就由你来承担了!” 拿着一根筷子的傅君让忽拱手高呼道:“掌门严正公允!” 侥幸余者立刻一起响应道:“掌门严正公允!” “此事就这么定了,你们先退下吧!”宫临策挥了挥手。 众人知他这个时候肯定要安抚严立,齐声恭敬道:“谨遵掌门法旨!”之后纷纷退下了,离开前又都纷纷对呆若木鸡的严立投以同情目光。 同时也很意外,没想到宫临策这次真的是一碗水端平,做的让人无话可说。 殿内的弟子,宫临策也挥手示意退下了。 殿内就剩两人后,宫临策叹了声,“师弟,这次委屈你了。” 严立悲声道:“掌门师兄,天都秘境,您让我去,为大局着想,我硬着头皮去了,这次为何又是我?” 宫临策:“这是抽签决定的。” 严立:“难道师兄就不能给个暗示吗?” 宫临策怒了,“胡说八道!暗示什么?这么多人眼睁睁看着,我如何暗示,当大家是瞎子吗?” 严立:“那您事前跟我打个招呼也行啊,偏颇一下师弟不行吗?我们是师出一脉的师兄弟啊!” 宫临策铿锵有力道:“偏颇?我这难道不是偏颇吗?他们四个人五抽四,你一个人五抽一,哪边抽中的几率大?我出此下策已经是对你最大的偏颇,我不仅是你师兄,更是紫金洞掌门,你还要我如何偏袒?”继而语气放缓了,“师弟,连这都能被你抽上,祖师爷在上,这只能说是你运气不好!” 严立失魂落魄,却也明白,是这个理,那边五抽四都抽不中,自己五抽一都能抽中,从概率上来说,他是占了绝对赢面的,师兄想出这个办法的确已经是很偏袒自己了,可自己的运气未免也太差了些。 哭丧着脸,“师兄,牛有道多狡猾的人,连他都丢了性命,我去了还能活得了吗?” 宫临策又怒了,“那你让我怎么办?当众抽签的结果,大家都看到了,难道你要我这个堂堂掌门出尔反尔不成?议事殿内板上钉钉的事,我若有失公允,交代的过去吗?他们立刻会找诸位太上长老出面主持公道,到时候你不但要去,我也要被搞的灰头土脸,以后他们会一直拿这事来说事,我以后还如何主持宗门事务,谁能服我?难道要搞得紫金洞内部四分五裂吗?师弟,一派掌门没那么容易做,这个时候,连你都不帮我,谁来帮我?” s:感谢新盟主“antill581”捧场支持。黄二姨到! 第一一八九章 来过,又离开了! “我帮师兄你?”严立惨笑。 知道这事无法再扭转了,其他人不会同意的,这事想翻转连师兄也没办法做到,也无权更改,师兄的权力也不能在紫金洞为所欲为,凡事都要讲规矩。 殿内安静了一阵,宫临策叹道:“师弟,你先回去安安心,出发前来见我,我有事叮嘱你,未必如你想的那么危险。” 其实决定让严立进圣境后,他也担心严立的安全,至少是不希望严立早死的。牛有道毕竟在圣境呆了那么久有经验,还能偷盗无量果,可见一斑,所以特意向牛有道请教过求生之法。 办法是有,但根本没有固定的办法,得视情况临机决断或做长谋,可就严立的能耐来说,牛有道也不指望严立有那本事,只奉劝了一句,与另七派抱团共进退便能活得久些。 这办法,宫临策是打算告诉严立的,然而这不是办法的办法,对方现在的心态怕是难以听进去,现在讲出来容易起争执,等到对方开始考虑安全的时候再说吧。 严立失魂落魄而去。 殿内独自一人的宫临策翻转竹筒,又有半截断了的筷子从竹筒内滑落掌中,不管严立抽哪一根,或先后抽取,都会抽到断了的这根。 换了其他人,抽到断的,不甘心之下搞不好会要求验证,这办法便行不通了。 但是严立不会,严立怎么都不会怀疑他这个掌门师兄会在这种事情上故意害他,只会认为是自己运气不好。而其他人侥幸躲过,不会节外生枝,也不会想到再检查。 一切都被牛有道给算的死死的,信手拈来的办法,令严立无可奈何,更博得众人心悦诚服齐夸他这个掌门公平! “难怪那厮敢在圣境胡作非为,没这本事也弄不来那东西…”嘀咕了一声。 断了的筷子在宫临策手中化作了齑粉,之后仰天长叹一声…… 严立的心情是可想而知的,而此时躲过一劫的长老们,回到自己那边后,立刻叮嘱交代自己弟子,让看管好下面人,这个时候不能惹出任何麻烦,并千叮万嘱不能招惹严立那边的人。哪怕是严立那边的人故意挑衅,也得忍着,总之不能给严立找事改变抽签决定的机会。 一旦让严立摆脱了,到时候就该轮到他们倒霉了,一切都要等到严立去了圣境再说。 严立背后的宫临策是掌门,还是挺让他们忌惮的。 该走的还是要走,没等到严立前往圣境,茅庐别院的人便要先行撤离了。 尽快撤离,不惜放弃一些家当,是牛有道的决定! 严立暂时没去找茅庐别院的麻烦,也没心情。 冷静下来面对现实后,开始为现实考量,为自己离去后的身后事做打算,在离去前为自己的弟子争取好位置。 这么好的机会不用可惜,正是讨价还价的时候,想当初牛有道前往圣境还不是一样跟宗门讨价还价。 这也是之后和宫临策一场谈话后,宫临策授意严立这样做的,弥补严立是一方面,其次是严立一走的话,宗门内部他这掌门的话语权有所削弱,他要趁机扶严立的人卡占一些要位,便于他继续控制宗门内部的大局。 首先是严立这次是去为宗门送死的,其他人于情于理都要做些退让。其次是其他长老这个时候都不想招惹严立,在宫临策虎视眈眈下,怕搞出事来节外生枝。 于是严立一系的人有喜有忧,忧的是师傅要去圣境,怕是一去不回,喜的是严立的好几个弟子同时上位了,分别占据了一些执事的位置。师傅身赴险境,换来了他们的上位,这些人如何能不高兴? 而宫临策一时间也忙的很,要安排严立去往圣境的前后事宜,还要安排钟谷子的事。 钟谷子拿到了无量果,已经要准备突破了,一些资源的供给,宫临策必须要秘密安排。 还有西三国那边的战事对燕国这边产生的影响,譬如卫国的求援之类的,都需要他这个掌门处理决断。紫金洞如今在燕国的话语权很大,紫金洞不同意的话,燕国这边卫国求谁都没用,只能是逮住紫金洞乞求。 一时间就算拿到了无量果,他也没时间来安心使用…… 紫金洞山下,官道旁,巨安和闻墨儿联袂下山了,为离开的茅庐别院一行送行。 巨安算是代表龟眠阁的,闻墨儿则是代表宫临策,义女嘛,代表了宫临策也就代表了紫金洞送别。 宫临策忙不忙的另说,牛有道不在了,这些人还不值得他降贵纡尊亲自来送,派出个义女已经足够了。也算是脸面上过的去,紫金洞其他人也不愿搭理茅庐别院这群人。 “此去何往?”巨安终究还是问了声,心知问了也帮不上什么。 管芳仪有点哀伤道:“随遇而安吧!” 其实一点都不哀伤,心里高兴的很,道爷回来了,比关在圣境不知什么时候出事强。 而她又喜欢城市的繁华,要去南州府城了。 南州在商朝宗的经营下,治理有方,几次扩建,论繁华程度在整个燕国仅次于燕京,比呆在这山野之地强多了,她如何能不高兴?可她在人前暂时还得装出一副伤心样。 至于去哪,她现在不会透露,除了做出决定的知情人员外,其他人一概不知此去何方。 “唉!”闻墨儿一声轻叹。 “出发!”不远处将出行队伍检查了一遍的袁罡高喊一声。 “就此别过,有缘再见。”管芳仪对夫妇二人拱手辞行。 夫妇二人回:“一路珍重!” 不再逗留,露出牵强笑意的管芳仪转身,翻身上马,挥手领了扶芳园众人驰骋到了前面开路。 大队人马正式开拔,大量马匹,还有马车,都是紫金洞调拨给的。 那些飞禽坐骑暂时算是给了紫金洞,纵是牛有道现在也不能说拿回来就拿回来,关键宫临策没办法做到,宫临策强行归还的话,没办法对紫金洞上下交代,问题是也容易让人生疑。 何况那些个飞禽脚力也没办法一下把这么多人和物给送走,牛有道也就不急于一时。 不过调拨一批马匹脚力还是没问题的,要不要显得紫金洞不近人情,要不要给这批脚力,正说反说那绝对都是宫临策一句话的事,没人会在这种小事上跟掌门过不去,宫临策说给,紫金洞就给了。 除了马匹,还有一批马车,或拉物品的马车,或载人的马车。 不宜露面的火凤凰和惠清萍等人就在马车上,还有半死不活的圆方,躺在一辆马车内,状态不太清醒,南山寺僧众一路轮流登车伺候着。 五梁山弟子几乎人人都背负着鹰笼,一大批传讯金翅跟着转移。 这一幕令掌门公孙布暗暗叹息,牛有道一死,五梁山该何去何从成了他必须考虑的事情,暂时也只能跟着一行去,看看茅庐山庄这边人员的落脚情况再说。 紫金洞派了几个弟子开路护送,牛有道也在其中,随同队伍开拔。 隐匿于一行队伍中,隐匿于天下,消失在了许多人的视线中,对许多人来说,牛有道这个人已经过去了。 有管芳仪和袁罡的掩护配合,紫金洞弟子不知牛有道是茅庐别院的人,茅庐别院的人又以为是紫金洞的人。 一行人员几乎都背着大大小小的包裹,正儿八经是在搬家。 来过,又离开了,茅庐山庄一众人算是正式离开了紫金洞,不少人忧虑前途。 巨安和闻墨儿夫妇目送至一行消失在拐弯处后,方转头相视。 两人不知茅庐山庄的人去往何方,也不知他们将来如何,犹如紫金洞的短暂过客,有没有改变其他,两人不知,只知因为这些人的来到,令两人缘定终生。 “牛有道横空出世,纵横修行与世俗两界,是如此的耀眼,他若在,同辈人中谁敢称雄?令天下同代俊杰相形见绌。年纪轻轻在修行界留下一段故事,又年纪轻轻匆匆而去,卷起的烟云就这样散去了。”闻墨儿惆怅一叹。 对于牛有道,她起先的不情愿,到后来的情愿,结果又身不由己,现在终身已定不再做他想,将恪守妇道。 可那个人,终究还是在她心里留下了点什么,也许是未能如愿的遗憾,归根结底在她心中留下了淡淡的些许惆怅,这是她丈夫给不了她的。 什么样的人才能给予什么样的东西或感受。 她很清楚,也看明白了,她只是牛有道身边形形色色的人当中的一个,角色不同罢了。虽然紫金洞不少男子都倾慕于她,可在牛有道这种人的眼里是不会在乎她的,也许从未在乎过,真正是自己一厢情愿罢了。 但巨安不知,伸手抓了她的柔荑,“我们帮不了他们,只能祝愿,回吧。” 闻墨儿柔柔一笑,与之携手而过,归去,回他们自己的家…… 离去的茅庐山庄一行在途中奔波之际,牛有道死在了圣境内的消息也不胫而走,在天下各方势力中传开了。 s:谢新盟主“信则有什么关系”捧场支持。 第一一九零章 人心浮动 “死了?”繁花似锦簇拥的楼阁内,拿着消息的逍遥宫掌门龙休很是意外。 送来消息的弟子易舒,则是一脸痛快道:“死的好,那狗贼终遭了报应!” 一想起某人的那一摸,她就羞愤难耐,恨得牙痒痒。 龙休知她一贯看不惯牛有道,习以为常了,他现在在意的也不是这个,再次看了看消息,皱眉道:“怎么死的不知道吗?” 易舒:“不知道,下面还在打探。目前的消息也是从紫金洞那边流传出来的,缥缈阁已经派了人去紫金洞,命紫金洞推出递补进圣境内的人选。如此一来,牛有道的死应该可以确认,毕竟没人敢拿缥缈阁来胡说八道。” 徘徊!龙休来回走动一阵,突停步,“牛有道死的突然,他麾下势力怕是惶惶然,南州那边也定措手不及,相关方面正是我逍遥宫介入争取的好时机,不管能不能成,都不能错过!” “速去,立刻请诸位长老去议事殿议事。” …… 北州刺史府内,坐在案后的邵登云捧着一份情报怔怔许久,最终咽出一口气,叹息,“死了!” 管家羊双亦叹道:“是啊,他可是王爷那边的靠山,他一死,怕是对王爷那边影响巨大。” 情报摁在了桌上,邵登云默默着说道:“对王爷的影响是免不了的,我现在最担心的还是北州这边的天玉门,牛有道一死,王爷怕是摁不住了天玉门,下面这么多弟兄,老夫处境怕是要为难了。” 羊双迟疑道:“王爷毕竟是彭掌门的外孙女婿,之前瞧着,关系不是已经修复好了吗?能一点情面都不念?” 邵登云摇头:“彭掌门恐怕也要身不由己,牛有道一死,紫金洞那些人会不会急着插手北州?逍遥宫和灵剑山会不会趁机伸手?没有牛有道钉在紫金洞顶着,彭又在能顶住这些压力吗?现在唯一的指望是王爷那边兵强马壮,可以当做一些筹码,不知王爷能不能稳住局面!” 这么一说,确实如此,羊双面色渐渐凝重,一旦风云变幻,风雨来袭,南州与北州相距遥远,难以及时支持的话,邵系人马怕是要被逼做选择,这一选择不知要牵涉到多少人的生死。 …… 宋国京城,皇宫大内,拿到牛有道死讯的宋皇吴公岭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最终化作一声“呵呵”。 也可谓是如释重负,不然他始终有些害怕。 一直以来,蒙山鸣那些人让他深为忌惮,而那些人又掌握在牛有道的手上,因此颇害怕牛有道。 害怕归害怕,这本无什么,都是天下竞逐的人,牛有道也没必要无缘无故跟他过不去。 可问题出在他休掉的那位皇后身上,凭牛有道对惠清萍的关照,不惜代价也要救惠清萍,他实在是害怕惠清萍会借牛有道的势力来报复他。那女人有多恨他是可想而知的。 如今好了,牛有道死了,牛有道的势力自身难保。而没了牛有道,惠清萍也不可能挑动牛有道的势力再对他做什么,就凭一个惠清萍奈何不了他,连接近他都没有机会。 此时此刻,真可谓是少了一大患,甚是高兴,高声传貌美妃子来庆贺尽兴…… 丞相府内,紫平休与贾无群面对静坐。 静默一阵后,贾无群提笔写下一行字,转板转给了对面看:死的可惜了! …… 燕国京城,大司空府内,寂静屋檐下,高见成负手眺望月色,良久后叹出一声,“就这样死了?” 静默在旁的管家范专也出声了,满脸担忧,低声着:“牛有道一死,大公子可还在那些人的手上。” 高见成徐徐道:“少明的安全倒不至于出什么问题,不管牛有道是死是活,他下面那些人都不至于杀了少明,那样做没任何好处。他们现在被紫金洞给驱离了,何去何从难料,我怕就怕这些人狗急跳墙利用少明做什么事。一旦把少明抖出来,一旦让朝廷知道了,高府上下危在旦夕!” 范专:“如今该怎么办?” 高见成:“先不要轻举妄动,先派人紧盯那些人的去向,看看情况再做决断。” “好,老奴这就去安排。”范专应下,快速离去。 “唉!”独自沐浴在夜色下的高见成忽又一声幽叹,呢喃自语着,“这位爷一死,怕是要牵动整个燕国的局势。” …… 光州,原赵国属地,燕赵之战后,也算是作为晓月阁请燕国出兵的好处,如今已划归燕国领地,属于了紫金洞的势力范围,由被牛有道踢出了南州的大禅山掌管。 “死了?牛有道死了?”宗门议事大殿外的皇烈看到消息,一阵哈哈大笑。 笑毕,发现旁站的长老封恩泰显得有些沉默,皇烈笑问:“怎么,师弟在惋惜这个便宜结拜兄弟不成?” 封恩泰苦笑,略摇头,“不管当初结拜是真心还是假意,有一点不得不承认,牛有道这个人还是不错的,利益恩怨纠葛中还能做到有情有义,这种人少见了。” 以前是不敢这样帮牛有道说话的,如今牛有道已经死了,说出心里话来也无妨了。 皇烈颔首,“我大禅山从北州被他踢到南州,又被他扔到光州,却始终拿他无可奈何,也不得不承认,这个牛有道的确是有点本事的,死了确实可惜,不过对我大禅山来说却是好事。” “他若在,始终以南州和金州钳制着我光州,加之他紫金洞长老的身份,令我大禅山不敢逆他意。可如今他一死,南州要归于三大派哪家未可知,燕国三大派之间怕是要有一场争夺。没了牛有道居中压制各方,紫金洞上层的角逐之下,南州和金州的结盟状态还能不能持续下去是个问题。” “如今的情况下,只要我大禅山态度模糊一些,燕国三大派就都得向我大禅山示好,那些有的没的压力也就消失了,今后我大禅山的日子会好过的多,不用再像个小媳妇似的处处看人脸色了。” “通知金州和南州那边的探子,加大对两州关注,有什么异动立刻报来。两州都是牛有道派系的势力,如今牛有道死了,面对三大派的介入,我们或许有趁机施压获利的机会。” “家里你们看好,我要去一趟紫金洞,看看紫金洞那些个长老会不会有什么想法可供我们利用。” …… 金州刺史府内,饭桌上的海如月愣住,筷子僵在手中,惊讶道:“死了?他那么有能耐的人,怎么会就这样死了?” 黎无花叹道:“有能耐又如何?去了圣境,在圣境内又算的了什么?杀死他,还不就是捏死一只蝼蚁一般。” 海如月皱眉:“我们金州,商朝宗的南州,大禅山的光州,天玉门的北州,说来都是牛有道的势力,如今他一死,紫金洞怕是要顺势插手介入,那些个长老怕是想要瓜分。搞不好逍遥宫和灵剑山也要趁机而入插上一手,局势有点麻烦了。” 黎无花:“谁说不是。我也是刚知道的消息,正因为担心这个,宗门那边掌门已经紧急赶往了南州,拜会南州那些人,想看看他们的态度如何。” “死了…”海如月唏嘘。 黎无花亦无奈摇头。 从稳定角度来说,他们是希望维持现状的,不想面对难以承受的变故。 而从感情上来说,牛有道救过海如月,也救过他们的儿子,双方关系不错,还是希望站在牛有道那一边的。 可牛有道已经死了,可能会出现的风云变幻想不面对怕是也不行。 …… 乡野山村,一座私塾内,一白面先生正在学堂内摇头晃脑,教导一群小儿朗读。 白面先生不是别人,正是前赵国皇帝海无极,如今已剃去胡须,改头换面,如同变了一个人一般。 先生原本有其人,和海无极相似,本就是帝王暗中安排备用的替身,先生自己也不知道。 这个替身也许永远都用不上,但海无极终究还是来了,于是真正的那位先生则消失了。 整个村庄的情况,还有那位先生的情况,早已被暗中掌握,海无极熟读牢记直接接上便可,这便是一国力量暗中布置的绝对机密。 下课了,孩童欢呼而去。 货郎来到了学堂外,与出来的教书先生碰面在一起。 货郎是这个村里的货郎,长期在外挑担卖货,很少回村里。 可这货郎的身份却是九圣下令严密追查的人,海无极的大内总管诸葛迟。 诸葛迟的身份是真的,他的货郎身份也是真的,一直以来就是这个村里的人,村里上上下下的人都认识这位货郎,只是因为货郎长期在外做生意难得回来而已。 当诸葛迟龙钟老态时,就是赵国皇宫内的大内总管。 当诸葛迟面貌年轻不少时,就是外出营生后回到了这个村里家里的货郎。 如今似乎腿脚不便了,在外面奔波不动了,货郎回来了,开始安居在了村里务农。 一切都衔接的天衣无缝,有修士到访过这个村里,也有官兵或密谍暗查过这里,然而没人能发现任何异常。 无论是教书先生,还是货郎,本就是这个村里的人,村里村外的人都知道,也都认识,连周遭官府的人也知道,没有任何问题。 而这一切都是诸葛迟早年的安排,他历经几朝,严守着自身的秘密之余,也背负着保护几朝皇帝的使命。类似的安排不止在海无极这一朝,包括前朝的皇帝,他也亲手在其他地方秘密做过类似的安排。 这样做也是逼不得已,不是担心皇朝覆灭的后手安排,谁也难以预料堂堂赵国会就那样垮了。 无论是历代皇帝,还是诸葛迟本人,都知道一旦诸葛迟的秘密暴露后的后果,不但是诸葛迟要死,暗中授命的皇帝也难逃一劫,因此才逼出了这事先的秘密安排。 一旦暴露,逃脱后可有地方藏身,否则天下之大,也难经九圣的庞大势力给过一遍。 s:感谢新盟主“玉树林风1”的捧场支持。 第一一九一章 如假包换 两人走出学堂,慢步在篱笆墙外,脚下小心避开牛粪。 出了村庄,走到了小桥流水畔,流水淙淙在脚下。 放眼看去,碧绿农田,老牛悠然啃草,雨后雾霭层次分明半笼上空,遮了远处的青山。 教书先生似有感慨而叹,“江山如画!” 货郎略摇头:“先生,还是放下吧,从我出手的那一刻开始,这江山就拿不回来了,强取一定会丢命的,届时我也保不住您,看看就好。” 教书先生:“母亲还好吧?” 货郎:“不知道。去过一次,发现情况有些不对,那边很有可能布下了天罗地网,正等着我们,不敢再去了。不过先生可以放心,有大姑娘在,一定会善待老夫人。” 教书先生:“你来见我,何事?” 货郎:“有个好消息让先生舒舒闷气,牛有道死了,死在了圣境内,不知死在了谁手里,但可以肯定,的确是死了!” 教书先生嘴角剧烈抽搐了一下,眼中浮现恨意,“死得好,死在别人手里便宜了他!” 赵国覆灭的前后经过,他太清楚了,挑动燕赵之战的就是牛有道,正是因为牛有道,才有晓月阁起兵联合攻赵,他最恨牛有道这个罪魁祸首。 赵国覆灭后,他们躲避逃难,好不容易落脚安身后,他咽不下那口怨气,换了谁都难以咽下那口怨气。 不仅仅是国灭,而是真正的家破人亡,逃的匆忙,众多家眷没办法带出来,也不敢带,都是一群样貌、气度非凡的人,又没什么基本的生活自理能力,这么一群人出逃的话,根本躲不过有心人的耳目,不得已只能放弃。 多少儿女,多少妾室,或成刀下鬼,或成他人玩物,他还必须当做不知道。知道又怎样?每一个活着的,受尽虐待的,都可能是用来钓他的饵。 连提都不敢提起,提起就是在剜自己的心。日日夜夜,每每想起,心在滴血。 曾经拥有的越多,放弃时意味着付出的代价越大。 也许复国无望,但报仇总可以吧?他对诸葛迟下令了,要诸葛迟取那些仇人的性命。 诸葛迟不同意,杀人对他来说很容易,但暴露行踪也很容易。 金州原是赵国的地盘,当中埋了不少耳目,商幼兰在金州的遭遇,被缥缈阁找到过,他已经知道了。 缥缈阁居然找到了商幼兰,缥缈阁居然介入了此事? 他立马意识到自己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自己已经被九圣盯上了,面对九圣如此恐怖的存在,他哪敢妄动。 对付其他人,他还有把握。对付盘踞修行界数百年的老怪物,他一点把握都没有,估计连资历最浅的乌常也能轻易将他干趴下,再加上九人那庞大的势力。 而他的存在也不是用来报仇的,到了他这个地步的人,也不会再参与复国的事,复不复国对他来说没任何意义。他历经几朝的职责只有一个,那就是保护君王的安全,这是他对那位老爷子的承诺! 那位老爷子视他如亲生儿子关照,他能有今天,也都是那位老爷子给予的。 老爷子临终前,他跪在榻前答应过,保三代君王的安全,之后他方可以悄然离去! 只保三代,是因为老爷子清楚,这位一直活在众人视线中不合适,最多也只能是保三代,否则反而会反受波及! 可海无极真的不甘心,家破人亡到了那般地步,活着的妻女日夜受辱,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最后他退而求其次,牛有道,他只要牛有道死就行,他只要牛有道那个罪魁祸首的脑袋就行! 就这么一个条件!诸葛迟最终答应了,凭他的实力只杀一人不算什么,哪怕牛有道躲在紫金洞也没用,他要进出紫金洞的话,紫金洞的防御力量根本拦不住他。 唯一要确认的是,牛有道在不在紫金洞,要确认位置,不能贸然杀入,否则就凭他一人,偌大个紫金洞牛有道随便找个地方一躲,也够他找的。他总不能赖在紫金洞慢慢找吧?真要那样是找死! 要快,确定后,直奔目标,又迅速离去。 谁知还不待他这里准备好,牛有道就被弄去了圣境,没了下手的机会。 如今也不用他再下手了,牛有道已经死了! …… 一行车马停下了,临时休整。 云姬上了山,站在山坡上眺望远方。 管芳仪也来了,不疾不徐的到了她的身边,陪着她一起眺望远方,云姬略回头看了她一眼。 “云姐姐对将来可有什么打算?”管芳仪忽笑着问道。 云姬:“应该是问你有什么打算,你一个女人操持着这么多人也不容易。” 管芳仪:“其实也没什么,操心的人不是我,我只是个跑腿的而已。倒是云姐姐你,对权势也没什么兴趣,我这里怕是留不住你了。” 云姬:“不是我对权势没兴趣,而是不能有兴趣,有了兴趣是找死。我答应过牛有道,他若回不来,我将你们护送到目的地便可。他为了你们,也算是用心了。” 管芳仪:“送到了目的地就离开我们吗?” 云姬:“有些事情你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总之我留在你们身边对你们未必是好事,有些事情凭你们的能力是承受不起的。” 管芳仪:“如果道爷还在,你就会继续留下是不是?” 云姬:“那是两码事,他若在,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我反倒是受他庇护。他不在了,你看看你们,立马成了丧家之犬。还有那个袁罡,你的想法和他的想法是合不到一块的。一帮人,几种想法,缺了能将你们捏合到一块、能让你们俯首听命的人,这一帮人迟早要四分五裂,把你们送到地方后,你们安全了,我也该走了。他跟我说的目的地是妖魔岭,他说那边会有人关照你们。” “姐姐的意思,红娘明白了,姐姐能一路护送,红娘已经是感激不尽,不敢再奢求什么。”管芳仪半蹲给礼谢过,不过之后又略靠近她,低声道:“去你右边那座高山的后面,那边的山坳里有人在等你。” 云姬不解,“什么人?” 管芳仪:“你去了便知道,小心点,不要让人发现。” 云姬还想问什么,可管芳仪已经转身离去了。 云姬回首看向右边的高山,犹豫了一阵,最终还是悄然去了。 抵达目的后,落身在那座山坳,四处环顾之际,一旁突然传来声音,“来了。” 她猛回头看去,只见草木掩饰的一块大石后面冒出一人,见过,应该是紫金洞派出的开路弟子之一。 可对方说话的声音令她有些惊疑不定,熟悉。 石头后面的人招了招手,似乎觉得山坳里还是有些太过显眼,示意她过去。 云姬目中惊疑,犹豫不决。 于是,石头后面的人扯下了脸上的伪装,露出了真容,灿烂一笑,除了牛有道还能有谁。 云姬大惊,迅速左右看了看,之后闪身落在了他身边,吃惊不小道:“你没死?” 牛有道呵呵道:“哪有那么容易死,怎么,盼着我死呢?” 云姬盯着他上下打量不停,反复确认,“这…这怎么可能?” 牛有道:“没什么不可能的,如假包换,你要不要摸摸看?” 云姬:“这不要脸的劲,应该假不了。” 牛有道叹道:“在圣境那边的死,是我金蝉脱壳之策,没办法,惹出的事较多,越来越显眼,负重太大,快转不动了。” 云姬:“听说了一些,弄倒那个,又弄死这个,跑到圣境还敢折腾,你还真够敢的。” 牛有道两手一摊,“我早已做出决定,反正是要死的人,有什么不敢的?总之是被九圣盯上了,只能一死了之。暂时本不打算对你现身的,先让红娘探探你的想法,你若愿意留下,她就不会让你来这,既然来了,看来是决定要离开了?” 云姬:“那你现在还能现身露面吗?” 牛有道:“不可能躲一辈子,该现身的时候自然要现身。大姐,怕不怕?不怕的话,就留下吧!” 云姬笑了…… 南州刺史府,英武堂内,轮椅上的蒙山鸣,站立的商朝宗,皆面对地图,日夜关注着西三国那边的战事。 商朝宗将西三国几路人马的态势做了讲述后,放下了手杆,“情况目前就这么个情况。” 蒙山鸣:“紫金洞那边回信了没有?” 战事之外,又多了闹心事,最近闹心事扎堆,牛有道的死讯就不说了,卫国求援的事也搞的这边有些头疼。 卫国没能获得燕国这边全力相助后,居然打上了蒙山鸣的主意,玄薇想请蒙山鸣去主持卫国战事。 卫国的心情这边也能理解,现在只要是救命稻草就想抓,首先是看中了蒙山鸣的作战指挥能力,其次是希望借助蒙山鸣的威望重振节节败退的卫军士气。 总之希望借助蒙山鸣力挽狂澜! 而燕国朝廷,还有逍遥宫和灵剑山,似乎巴不得,都极力推崇让蒙山鸣去。 紫金洞传讯问了这边的意见,这边的回复是拒绝! 不拒绝不行,蒙山鸣这一去,不管最后战事结果如何,齐、卫那边恐怕都不会轻易放蒙山鸣回来。 商朝宗:“不知怎么回事,按理说应该早该回信了,拖到现在却迟迟不见回复,难道真的想答应?蒙帅,若真要非您去不可,此战,您可有把握?” s:感谢新盟主“薄衣飘零”捧场支持。昨天章节错误已修正。 第一一九二章 三位,久违了! 蒙山鸣颇无奈:“兵不知将,将不知兵,我去又有何用?卫国富足,将士本就吃不了什么苦头,根本没有死战的底子,不是去个什么人就行的。自毁根基,军心士气已丧失到如此地步,都想着自保去了,面对晋国攻势,卫国已经完了。现在秦军被尹除拼死挡在西屏关外,剩下的也只能是看齐国那边了,能力挽狂澜的也只有呼延无恨了!”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卫国那边为图自保投降的人太多,这些降兵降将不肯为卫国死战,反而被晋国用刀架在脖子上为晋国死战。降者越多,踊跃提供晋国粮草的人也越多。如此声势,晋国是越打越强,以晋国民风之彪悍,一旦获得充足粮草,很有可能举国皆兵,呼延无恨的压力很大!” “若是齐军能击退晋军,战后齐国也不敢对卫国趁火打劫太过,不敢太过分散兵力,卫国兴许还能得保!” 商朝宗盯着地图,“若是秦军不能攻破西屏关顺利出兵,卫国怕是保不住了。如今晋军攻势太猛,对卫呈狼吞虎咽之势,如此败势,卫军士气越发沦丧,难以抵御。秦军若不及时攻破西屏关,一旦让晋军攻占版图与西屏关拼上了,各方面补给都能跟上,秦军将越发不可能攻下西屏关。” “真要到了这个地步的话!卫国必亡,剩下的也只能是齐国与晋国决一死战了!” 蒙山鸣指向西屏关,“田正央无能,秦军主将早该换人了,若首战攻取者是罗照,凭罗照的能力,借晓月阁天机破罡箭之利,兴许已一鼓作气拿下西屏关,如今悔之晚矣!” 商朝宗冷笑:“这么大的功劳怎么可能让给罗照。兵将都是田正央和马长安的,这两位不同意,玉苍也没办法。如今的确是悔之晚矣,估计秦国那边也都急眼了。” 蒙山鸣:“一群蝇营狗苟之辈,一旦大势去了,再轮到罗照上场也晚了!” 正这时,蓝若亭来到,对两人拱手见礼后,沉声道:“王爷,蒙帅,红娘传来消息,说茅庐别院的人半天内会抵达南州府城,让我们这边做接收准备!” 室内顿时一静,商朝宗忽叹道:“本以为只是过境南州…难道道爷生前未交待他们?” 牛有道的死讯,这边已经知晓,也无可奈何,又能怎么办? 至于大的担心,这边倒也没有外人担忧的那么多,因牛有道生前已经交待过他们,若他不能回来,让南州直接投靠紫金洞,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能少些跌宕波折。 按照牛有道说的,茅庐别院的人应该是另觅去处的,现在往这边来了,还让他们做接收准备,只会让这边处境尴尬。 投靠紫金洞自然要跟茅庐别院的人撇清关系,继续跟牛有道的人不清不楚的话,让紫金洞如何能放心? 一旦惹得紫金洞要清除这些人的话,让南州这边怎么办?坐视不理还是站在茅庐别院这边对抗紫金洞? 不帮的话,不说其他,牛有道长期累积的威望在南州的影响力太大了,他商朝宗若是坐视不理,让南州上下怎么看他?所以说,茅庐别院的人往这来了,真正是为难他。 蒙山鸣沉吟道:“迎接还是要迎接,道爷尸骨未寒,做的太刻薄了也说不过去。不妨先看看情况再说,也许只是过境,可能是我们自己想多了。” 蓝若亭再次提醒,“传讯说,让我们这边做好接收的准备。” 蒙山鸣:“那怎么办?将他们拦在城外,拒不让进?真要这样做了的话,你可想过会在南州掀起多大的波澜?王爷行王道,岂能背负如此骂名?” 商朝宗大手一挥,“先不管那么多了,命人准备,本王亲自出城三十里迎接!” “王爷!”蓝若亭伸手摁住他胳膊,“您可曾想过郡主那边怎么交代?这些人一来,郡主那边怕是瞒不下去了?” 闻听此言,商朝宗和蒙山鸣皆皱起了眉头。 牛有道的死讯一来,商朝宗立刻暗中吩咐了下去,谁都知道的事情,上上下下唯独瞒住了商淑清,商淑清至今还不知道牛有道已经死了。 不为别的,商淑清目前的情况已经在谈婚论嫁了,好不容易走到了这一步,一旦让其知道了牛有道的死讯,还不知会出什么事。 也知道,有些事情不可能瞒一辈子,这边只是想等到商淑清顺利嫁人后,木已成舟,有些事情自然就过去了。 儿女情长之事最是麻烦,不能以常理来解决。 商朝宗沉默道:“先不要让清儿知道茅庐别院的人来了,免得她也跟去迎接,待本王先见过红娘,先行提点一下再说。” 也只能是这样办了,出了英武堂后,商朝宗立刻找到王妃凤若男知会了一声。 凤若男会意,迅速去找了商淑清,找商淑清玩耍,将商淑清给缠住了,不让她知晓外面的风声和动静。 刺史府这边稍加准备后,商朝宗出行,护卫大军护送出城,抵达城外三十里后等着…… 远来一行匆匆,见到旌旗招展,“商”字王旗醒目。 出城这么远迎接来了,袁罡凝视,管芳仪淡淡一笑,貌似无意中回头,看了下混在人群中的牛有道的反应。 迎候人马,抵达人马,最终相逢。 迎接人马士气昂盛,抵达人马气势则有些低迷,会面双方不胜感慨,牛有道的死对大家的影响都很大。 斯人已逝,双方难有聊兴,客套几句话也不知该说什么好,没人提牛有道的事,商朝宗伸手邀请入城。 双方人马汇合,管芳仪和袁罡在商朝宗左右,三人并骑在前,一起回了南州府城。 迎客的宾馆,蒙山鸣和蓝若亭也露面了,提前在此等候。 见面又是一番客套后,商朝宗暂请了管芳仪到一旁,显得有些犹豫。 管芳仪笑道:“王爷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商朝宗苦笑,“清儿还不知道你们来了,是我有意瞒着她。” 管芳仪还当他要说出什么薄情寡义散伙的话来,没想到是这个,不禁诧异:“为何?” 商朝宗有些难以启齿,可最终还是说了出来,“红娘,如今道爷已经不在了,有些事也没了隐瞒的必要。一直以来,清儿怕是对道爷有些想法,不知您能不能理解本王的意思?” 管芳仪忍俊不禁,“这有什么不好理解的,我也是女儿家过来的,女儿家的心思我懂,郡主的心思我也略知一二,不必讳言。” 商朝宗舒了口气,“那我就有话直说了。道爷是什么人?我们也知道清儿相貌丑陋配不上道爷,所以在道爷面前不敢多说什么,也实在是不敢高攀。红娘您的消息应该不闭塞,您应该知道,清儿已经在谈婚论嫁了。我们隐瞒道爷的死讯,是不想清儿再生什么变故。您知道的,清儿嫁人不易,嫁个合适的人更不容易,本王希望一切都顺顺利利的。你们来了,她闻讯后必来相见,我们也不好阻止她来见,若阻止则越发容易让她生疑,清儿若来了,希望红娘这边周全一二。” 管芳仪颔首:“王爷的意思我明白了,您放心,我会交代下去的,这边不会有任何人向郡主提及道爷过世的消息。” “那就好,多谢多谢。”商朝宗拱手谢过后,与蒙山鸣和蓝若亭一起告辞,回头准备设置晚宴款待,一些不好说的话,也准备回头再提及。 “不急!”管芳仪请住三人,“三位在场正好,道爷生前留有遗物,需你们三位一起见证,这也是我等此来的目的。” 三人面面相觑,还有遗物给他们三个一起见证? 管芳仪回头示意了一下,袁罡立刻带人入内,负责清理一栋能会面谈话的妥善地方。 确认没有问题后,袁罡过来打了声招呼,管芳仪方邀请三人同往。 抵达地方后,却不让紫金洞的护卫随行,紫金洞的人顿时不干了,还是商朝宗出声制止了一下,“无妨!” 紫金洞诸人犹豫后,只好作罢,还不到全面限制商朝宗自由的时候。 会面的房子四周,已经有人把守,云姬坐在院子里,警惕着四周。 几人入内时,屋里已有一人,似是打扫之人。 入内分列左右的管芳仪和袁罡请客进来后,左右动手,将门给关了。 商朝宗、蒙山鸣、蓝若亭皆回头一看,略有惊疑不定。 管芳仪微笑,朝屋内之人略抬了抬下巴,三人又回头看去,只见屋内打扫之人已经随手扔下了抹布,抬手撕下了脸上的伪装,露了真容,绽露着淡淡笑意盯着他们三个。 此人自然是牛有道。 “……”三人瞪大了眼珠子,目瞪口呆着,见了鬼一般,满脸的难以置信。 牛有道微笑,转身,慢步走到正位,慢慢坐下了,“三位,久违了!” “道…道爷…这…”商朝宗磕巴了,回头看向管芳仪,似乎在确认真假。 管芳仪微笑点头,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袁罡,意思是,有我们在,假不了。 s:谢“eason逆向行驶”和一位匿名朋友的各一朵小红花捧场支持。 第一一九三章 迎刃而解 震惊!得了确认,三人依然有些难以置信,道爷没死的话,谁敢拿缥缈阁出来胡说八道,活的不耐烦了? 没有猛见之下的欣喜,反而是疑心重重。 三人甚至有点怀疑,确切的说,是有点不敢贸然相认,担心管芳仪他们是不是因为什么不可告人的企图,弄了个假的来想干什么。 到了他们这个地步的人,长期处于斗争中,牵涉的尔虞我诈太多,很容易阴谋论。 牛有道出声了,“担心有假?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只这一句,似乎也懒得再去解释。 管芳仪又道:“本不会来打扰,道爷的本意是,他若回不来,就让我们不要打扰你们,只管离去,让你们直接投靠紫金洞。然而道爷悄然回来了,身后事的布置自然要变更,这也是我们此来的目的。” 蓝若亭这个“师爷”性质的人,毛病改不了,试着问道:“为何缥缈阁那边都说道爷已在圣境遇难?” 牛有道冷眼道:“蓝若亭,你在质问我吗?” 蒙山鸣与商朝宗相视一眼,发现这声音也的确像是本人。 蓝若亭忙拱手道:“不敢,只是想知道原因。” 牛有道:“江湖走马,风也好,雨也罢,生生死死的事不值一提。江湖事,江湖了,我自会处理,你们无须知道太多。还有,我活着的消息是机密,不要让其他人知道,包括王妃和郡主他们,南州方面除你们三人外,任何人不得告知。” 有些事暂时也的确是不敢让他们知道,怕他们知道了会吓到他们。 之所以在三人面前露面,首先是为了稳定局势,其次是经由莎如来那边确认了,这三个人不会有什么问题。 三人又相视一眼,觉得这风格倒也像是牛有道的风格,但未彻底确认前,也只能是虚与委蛇的应了声,“是!” 真假的问题直接撇过,牛有道直接说事,“我途中接到消息,司徒耀来过了?” 商朝宗略带了小心,矜持着回道:“是!获悉道爷死讯后,司徒耀跑来问南州何去何从,确认后就回了金州。” 其实司徒耀跑来先去了留仙宗、浮云宗、灵秀山去拜会,结果发现三派掌门都不在。 那三派掌门闻知牛有道死讯后都跑去了紫金洞,担心后事,想先去紫金洞寻得底气再做决定。 而司徒耀别过这边后,其实并未回金州,而是也跑去了紫金洞,只是瞒了商朝宗而已。 牛有道:“司徒耀来,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两州一向同进退,他不知你们会倒向哪家,万一你们倒向逍遥宫和灵剑山,他担心会扑错方向,心里没底。逍遥宫和灵剑山那边,可有人来沟通?” 商朝宗犹豫了一下,小心回道:“人来了,派了人与这边秘密沟通,不过我们没有答应,他们那边似乎没不死心。” 牛有道:“先不要拒绝的太直接了,先稳住他们,我还要借他们两家施压紫金洞。” 商朝宗请教:“施压是何意?” 牛有道:“紫金洞扣了我一批东西,我茅庐别院的那批飞禽坐骑被紫金洞给趁火打劫了。表面上我毕竟是死了,紫金洞要趁机掌控南州是免不了的,回头紫金洞会派人来与王爷谈彻底归顺之事,一些要求要趁机提出来。” “首先是茅庐别院的人就此驻守南州,以后就在王爷身边了,可以念旧情为借口,不能让茅庐别院的人没有去处。其次是我这批飞禽坐骑你们顺带列入条件当中,让他们还给老子。” 蓝若亭插了一嘴,“这些条件紫金洞能答应吗?如今紫金洞的人提前加强了控制,控制着王爷等人的安全,人就捏在他们的手中,怕是难有抗拒的余地。他们最近盯的很紧,连逍遥宫和灵剑山的人与王爷碰头都是秘密行事。” 牛有道:“尽管去谈,我说的这些要求你们尽管提出,他们不敢把你们怎么样。现在搞乱了南州,一向共进退的金州也得慌,以前我在,金州那边他们一直没办法把手伸进去,一时间他们是控制不住金州的,逼得金州倒向逍遥宫和灵剑山不是他们愿意看到的。” “你们不用担心,谈判只是个幌子,宫临策那边我已经敲定了,他需要一个借口给宗门内部交代,凭他在紫金洞内部的掌控能力,紫金洞会答应这些要求的。” 商朝宗讶异道:“道爷的意思是,宫临策也知道您还活着?” 牛有道点头,“不让他知道不行,否则局面会失控,如今许多事情还需要他配合。” 商朝宗:“留仙宗、灵秀山、浮云宗获悉道爷死讯后,似乎有些异常动作。” 牛有道:“他们三派不足为虑,最多跑到紫金洞去抱大腿,还没那胆子也没那底气和宫临策对着干。我已经和宫临策谈妥了,他会授意三派听从你这边的调遣,不会受紫金洞其他人的干扰。” “你们归顺紫金洞后,须配合宫临策行事,令南州只能由宫临策的人亲自接手。表面上看,是宫临策在紫金洞的势力接手了我的势力。实际上,一切都会保持原样,针对我之前的势力,不管宫临策做出什么样的决策,那都是表面,事先都会经过我的同意。南州的事该怎么办,你们继续你们自己的,没有人会干扰你们。” “我来之前,宫临策曾与我通气,说卫国求援,意图让蒙帅赶赴卫国指挥卫军作战。你们反馈的意见紫金洞已经收到了,但是一直没回复你们,表面上还在商议,实际上是等我来到做决定。” “西边的战事牵涉不小,我也不愿晋国坐大。我今天要问蒙帅一句,若让你去,可有把握打赢?” 话说到这个地步,三人都明白了,不是假的,真道爷回来了! “我去怕是没什么用……”蒙山鸣徐徐而言,将之前对商朝宗所说的那番话大致又重复了一遍。 牛有道站了起来,来回踱步着,“看来卫国在劫难逃的可能很大了。” 他想到了上清宗一群人的处境,停步又道:“既然是去了没用,反而会威胁到蒙帅的安全,那就不去了。这事你们不用管了,我会知会宫临策,紫金洞会给你们一份放心的答复。你们照我说的,先办好眼前的事便可。” “还有光州那边。我的死讯传出后,大禅山恐怕会不老实。紧盯光州的动向,敢不老实,立刻联合金州,调集两州人马,摆出攻击态势!直接武力恐吓,不用在乎其他人的态度,其他的我会处理。” 商朝宗应道:“好!” 牛有道:“至于金州,我假死之事干系重大,不能走漏风声,暂时还不能让他们知道我还活着。不过好在他们一贯与南州共进退,只要你们亮明态度安他们的心,他们也不希望三大派哪家派出人去插手金州,会配合你们的。” “若实在是不肯配合你们,到时候再说,我会处理!” 对于金州,他一点都不担心,不说其他,仅凭赤阳朱果的秘密就够那些人心惊肉跳。 如今“牛有道”死了,那边无法搬出反过来威胁牛有道,那个秘密互相钳制的态势已破,只能威胁一家。 商朝宗颔首,“明白了。” 牛有道:“我一到,紫金洞派来谈判的人也快到了,尽快准备吧,有什么不清楚的,我不宜露面,你们可随时与红娘沟通。还有,之前听你们说什么设宴…接风洗尘的事就免了吧,在谈判的结果出来之前,你们适当与茅庐别院的人保持点距离,免得紫金洞的人事前反应太大,等一切都落实了再说。” “你们不宜在此久留,有什么话回头再说,去吧!”大袖一挥。 三人就此告辞,管芳仪送客。 离开宾馆,商朝宗三人回头看了看这处高墙大院,又相视一眼,会心一笑,皆松了口气。 不得不承认,那位一回来,眼前所有的麻烦和担忧似乎都迎刃而解了。 上马的上马,登车的登车,一行就此离去返回王府。 此地离王府也不算太远,抵达王府门口时,一辆马车被军士驱赶的快速让开到一旁,给抵达的商朝宗让路。 马背上的商朝宗看了眼,见到了一个颇为儒雅的男子也跟着马车退让到一旁。 那男子,商朝宗自然是认识的,与紫金洞长老傅君让只一字之差,名叫傅君兰,要人品有人品,要才貌有才貌,算是商朝宗属意的妹夫。 商朝宗见之即笑,翻身跳下马背,挥手让一旁成队军士退开了,大步走来。 傅君兰赶紧行礼,“见过王爷。” 商朝宗笑道:“君兰来了,来看淑清?” 傅君兰略显尴尬,回道:“是!与郡主约好了见面。” 因都知道这位将来可能是郡主的夫君,马车上抬下轮椅的蒙山鸣,还有蓝若亭,都过来了,都很客气的打招呼,“傅公子来了。” “蒙帅,蓝先生。”傅君兰彬彬有礼,逐一行礼。 一旁牵着马车的傅家下人,一张脸是既紧张又兴奋,点头哈腰,陪着的笑脸都快笑僵了。 这三位可是南州权势滔天的人物啊,尤其是庸亲王,更是手握兵马大权,在整个燕国那都是举足轻重的人物。一旦公子成了庸亲王的妹夫,傅家立马要成为南州一等一的豪门。 他这个仆人很清楚,整个傅家上下的亲戚都极为期待着这门婚事,如今见了公子哪个不是客客气气的巴结,令公子很头疼。 s:黄三姨到!“郑州宾哥”一直在陆陆续续发月票红包,老朋友感谢的话不多说,改天找你蹭饭去。 第一一九四章 不能再这样玩下去了 寻常富户人家,哪知王侯霸业背后所牵涉的复杂凶险,也只能看到表面的权势影响力。 对这个仆人来说,每次来王府,他是没资格进入王府的,这三位平常见到一个都难,更何况是一下见到三个,而且是如此近距离。 龙行虎步的庸亲王,声音沉稳洪亮,那气势,一袭厚重的黑色披风越添逼人的气势,统御千军万马,沙场上的常胜统帅,掌握着整个南州生杀大权! 坐在轮椅上的蒙山鸣,看似清瘦,那眼神却很犀利,目光扫来如刀子般犀利,胆小的被看上一眼会心神发颤。百姓口中传唱的“燕山鸣、齐无恨”中的“燕山鸣”可就是这位啊! 淡定从容的蓝若亭,眼角偶有流露的收敛威仪,也很是慑人。这位统揽南州政务,南州地方上大小官员的帽子可都掌握在这位手上。 仆人嘴里发干,见到这三位,兴奋紧张着,站在公子身边,与有荣焉! 一番客套,商朝宗抬手拍了拍傅君兰后背,拨转对方,抬手相请,“走,进去说。” 仆人眼睁睁看着傅君兰和商朝宗并肩走上了台阶,一张嘴依然笑得合不拢…… 入了王府内,傅君兰客厅用茶,显得有些拘谨,尽管蒙山鸣没有奉陪,仅商朝宗和蓝若亭在场亦给他巨大的压力。 尽管商朝宗和蓝若亭表现的很亲民,也没任何架子,可两人所经历的风风雨雨和浸淫已久的身份地位,举手投足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味道就足以让傅君兰这个平民百姓难以自然,这是身份地位全面碾压后所无法避免的难以逾越的鸿沟。 在这两人面前,傅君兰找不到任何平等相处的感觉,那是连高攀都难以企及的感觉,只能唯唯诺诺着。 面对这二人,远不如面对商淑清那般自然,商淑清兰心蕙质,很能顾及他的心态,能恰好把握曲迎。 而对商朝宗来说,跟傅君兰之间也根本就找不到共同话题,可你也不能随便两句话就给打发了呀,怕给人看不起人或让人误以为在摆架子的感觉,只能是没话找话。 只能尽量降低格调,问些鸡毛蒜皮的事,譬如家人怎么样啊,好不好啊! 其实商朝宗自己也浑身不自在,可还是要装出好说话的样子,尽量不让人家反感。 为了妹妹的婚事,商朝宗也算是尽心尽力了。 乱七八糟的事问了趟后,商朝宗实在是找不出话来交流了,抬手一拍额头,“差点忘了,君兰与清儿约好了。清儿好像有事在她嫂子那边,君兰,你稍等,我去帮你喊她出来。” 他一起身,本就屁股挨着半边椅子的傅君兰赶紧跟着起身,哪敢有丝毫托大失礼。 商朝宗伸手,连往下打,示意他继续坐着喝茶,自己转身而去之际,对蓝若亭使了个眼色。 蓝若亭对傅君兰抱歉一声,也跟了出去。 有点紧张到口干舌燥的傅君兰这才揭开茶盖,端着茶水猛灌了几口。 屋内的丫鬟很有眼色,伺候惯了人的,一见茶盏到嘴倾斜的角度,立刻上前伺候,揭开茶盖,给傅君兰斟茶倒水。 哪怕是王府的一个丫鬟,傅君兰也不敢有不妥啊,赶紧站了起来,连连表示感谢。 丫鬟抿嘴一笑,礼数到位回话,“傅公子不用多礼,这是奴才应该做的。” 府里下人之间是最多嘴的,哪能不知这位是王府将来的姑爷,没见王爷和蓝先生亲自作陪嘛,可怠慢不得。 外面,蓝若亭跟到一旁的屋檐下,商朝宗转身,在他耳边嘀咕了一阵。 蓝若亭听明白后,连连点头,“王爷放心,我知道了。” 商朝宗就此大步离去,而蓝若亭则快步折返了厅堂内。 一见他进来,傅君兰又赶紧站了起来,蓝若亭笑容满面,连连伸手示意,“请坐请坐,傅公子请坐用茶。” 坐立不安的傅君兰只能生硬着坐回,还是等到蓝若亭也坐下了,才敢坐回去。 丫鬟又将蓝若亭的茶盏端到了蓝若亭刚坐下的桌几旁。 蓝若亭挥手示意了一下,丫鬟会意,当即退下了。 没了外人,蓝若亭和蔼笑道:“刚有点事,让傅公子久等了。” 傅君兰忙道:“不久等,不久等。蓝先生公务缠身,若有要事,不用管小生,小生也不敢打扰,容小生自处便可。” “诶,不打扰,刚好得空。”蓝若亭呵呵摆手,端起茶盏品了口茶后,也家长里短的问了起来。 傅君兰不敢不答,中规中矩的回复了一番。 问完家常,蓝若亭又问他有什么爱好,平常又擅长些什么。 其实这些问题都用不着问,对方的习惯爱好早就一条条罗列的整整齐齐摆在过他的案头上,他早已了解的清清楚楚。 只不过他此时的问话用意似乎透着一股要做什么安排的意味,似乎要为将来考量,要给傅君兰安排什么官职似的,搞得傅君兰有些忐忑。 问了好一阵对方的家里和个人情况后,蓝若亭终于问到了男女之事上,“公子和郡主也相处了一段时间,不知公子对郡主印象如何?” 傅君兰:“郡主聪慧,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是难得的才女,小生仰慕。” 蓝若亭略倾身,“那不知公子家人对郡主印象如何?” 傅君兰中规中矩一句,“大家风范,名门闺秀,赞不绝口!” “呵呵,那就好,那就好。”蓝若亭笑容满面,端茶掩饰了一下狡黠,放下茶盏干咳一声,“傅公子,有句话,蓝某不知当讲不当讲。” 傅君兰忙道:“蓝先生有什么吩咐尽管直言,小生洗耳恭听教诲。” 蓝若亭一只手手指在茶几上轻轻敲击了一阵,斟酌着用语道:“傅公子,是这样的,明人眼前不说暗话,你和郡主也相处了那么久,又同进同出的,再这样下去容易引来风言风语,有些事情是不是该早做决断了?” “决断?”傅君兰紧张,一时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拱手道:“还请先生明示。” “嗨!”蓝若亭拍了拍大腿,身子凑近了些,“公子是聪明人,这个时候怎就糊涂了呢?王府这边,王爷和王妃对公子是很看好的,既然公子和家人也看好郡主,那么有些事情就该趁早了,郡主和公子的年纪都不小了,不能再这样玩下去了,您说呢?” “呃…”傅君兰幡然醒悟,终于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这是婚事要正儿八经进入正题了,顿时唯唯诺诺道:“是是是。” 蓝若亭问:“是什么是啊?” 傅君兰又忙改口,“好好好。” “嗨,你呀。”蓝若亭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再次把话挑明了,“傅公子,郡主是女儿家,郡主嫁人,总不能让女方先开口吧?难道要让人误以为王爷以势压人,或误以为郡主要死皮赖脸嫁给你不成?哪有这样的道理!公子家作为男方,应当主动啊,说媒的什么,聘礼什么的,应该先行了,是不是?” 傅君兰被说的有些尴尬,忙道:“好好好。” 其实内心略有嘀咕,王府这边不正式表态的话,谁敢冒然跑来提亲? “好什么好?”蓝若亭瞪眼道:“傅公子什么意思倒是给个明白话啊,王府这边也好做准备是不是?” 傅君兰也不傻,知道这是王府正式表态了,立刻明确道:“好,我这就回去报知家中长辈操持此事。” 蓝若亭笑道:“这就对了嘛!” 其实这是商朝宗的意思,牛有道一回来,商朝宗有些急了。 本来是不急的,这边将傅君兰祖宗几代的情况查明了,将傅君兰整个人也翻来覆去查了个明白,确认没什么问题了,可西边战事又开始了,这个时候军伍暗备,操办喜事似乎不太合适。 这么久都过来了,也不差这一时,商朝宗本是打算等局势稳定了些,再好好操办妹妹婚事的。 谁想啊,牛有道突然回来了,茅庐别院的人以后还要长居南州府城。 有些事情能瞒一时,是瞒不长久的,到时候商淑清那性格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来。 形势所迫,商朝宗不愧是沙场征战的统帅,当机立断,先尽快完婚,之前在外面对蓝若亭的叮嘱正是这个。 而蓝若亭一说对了,傅君兰马上起身告辞,这就要去告知家中长辈。 蓝若亭真正是哭笑不得,赶紧起身拉住他,“傅公子,不急于一时,您不是与郡主约好了嘛,岂能随意爽约,待与郡主约后,再回去禀报家中长辈也不迟,是不是?” 傅君兰:“是是是,是小生糊涂了。” 蓝若亭伸手请了他回去继续喝茶,“傅公子不用着急,王爷已经请郡主去了,郡主应该很快就会来到了,稍安勿躁。” “不急不急。”傅君兰陪笑,端茶掩饰尴尬。 …… 王府内宅深处,把相关丫鬟都支开了的凤若男,假意无人帮忙带小孩,拉着商淑清帮忙。 帮忙一阵后,商淑清一看和傅君兰约定的时间快到了,要去赴约,却被凤若男拉住了,说傅君兰来了下人自然会来通报,实际是怕商朝宗那边还没处理好,怕被商淑清给撞破茅庐别院人来到的事。 接触了一段时间,商淑清知道傅君兰不会爽约,眼看时间到了,还不见下人来通报,几次三番要去看看,都被凤若男给拖住了。 眼看要拖不下去了,“咳咳”一声响起,商朝宗来了,夫妻间眼神略作交流,凤若男如释重负,知道自己的任务完成了! s:黄四姨到…求个月票,离月票榜前五就差一千来票了,有的就投票支持一下,我今晚再熬夜请五姨。感谢新盟主“传奇五区一言堂人”捧场支持。 第一一九五章 没能瞒住 见到心不在焉逗小孩玩的商淑清,商朝宗假装诧异一声,“清儿也在?” “哥!”商淑清起身,行家庭内部的简单见礼。 商朝宗:“我刚看到傅公子来了,在前院大厅内等你呢,快去吧。” “啊…”商淑清有点着急起来,倒不是男女之情,而是她的家教和她的为人人品,认为让别人久等是失礼的事情。转而对凤若男告罪一声,“嫂子,人来了,我先过去了。” 凤若男笑眯眯,“嗯去吧,诶,慢着,等等。”又喊住。 商淑清止步,不解道:“嫂子还有什么吩咐吗?” 凤若男上下打量她一眼,问:“你就准备穿成这样去见傅公子?” 商淑清一听头都大了,有点怕了这位嫂子,每次跟傅君兰见面,只要被这位嫂子撞见了,非要她换衣裳不可,不换都不行,关键所换衣裳都是她自己觉得很尴尬的衣裳。 嫂子每每都要她换那比较修身、比较能体现身段的衣裳。 她明白嫂子的意思,希望她扬长避短,希望她尽量展示好身段的优点给人看。 可她总觉得那样有些不妥,怕给人遮丑的感觉,另就是感觉那样穿有点放荡且不雅,感觉未婚女子那样穿不合适。容貌已经丑了,她不希望自己为人也让人给看轻了。 “没事,这样挺好的。”商淑清敷衍一句,转身就要走。 “你等等。”凤若男二话不说,直接把手中孩子扔给了商朝宗,不是说说的扔,而是真的扔,双手一投就扔了出去。 幸好商朝宗习惯了这位女将军出身的夫人,知道骨子里的一些东西难改,配合默契的双手接了,抱着孩子转圈逗着。 快步而上的凤若男一把抓了商淑清的胳膊,“走,换衣服去。” 商淑清很为难,“嫂子,真不用了,傅公子还等着呢。” “让他等着去,等一会儿怎么了?”凤若男没好气一声,硬是将商淑清给拖走了。 商淑清的力气哪拗的过这位女将军的力气,那是能一枪挑翻奔马,拳脚打翻丈夫的女中豪杰。 此等女儿家打扮的事,商朝宗不懂,也不掺和,当做没看见。 周围居然看不到带小孩的下人,他只好继续暂时先带着。 等了那么一阵后,凤若男回来了,商朝宗牵着儿子问道:“清儿去见傅公子了?” “嗯,过去了。”凤若男接回儿子,问:“茅庐别院那边叮嘱好了?” 商朝宗叹道:“我也是没办法。叮嘱好了,跟红娘说了,红娘也答应了,会叮嘱下面人,一旦遇见了清儿,不会透露道爷的死讯…”言及此,默了默。 毕竟相处久了,凤若男察言观色感觉有些不对,问:“难道有什么不妥。” “没事!”商朝宗摆了摆手,表示有事先走了。 其实是想到了道爷假死的事,想起那边的叮嘱,虽不知这次的假死牵涉的事情有多大,但刻意叮嘱之下肯定有原因,只好也瞒了凤若男未提。 而凤若男一声招呼之下,之前躲起来的下人又都纷纷出来了,偌大个王府怎么可能没人带小王爷…… 厅堂内,蓝若亭依旧陪着傅君兰聊天,眼界格局相差太远的两人间聊天,对蓝若亭来说其实也别扭。 商淑清的窈窕身影一出现,蓝若亭如释重负,立刻站了起来,呵呵笑道:“傅公子,郡主来了。” “蓝先生!”商淑清先对蓝若亭行礼,蓝若亭拱手回过。 傅君兰又对她行礼,“郡主。” 商淑清又对他端庄有礼,“傅公子。” 绕来绕去,有点繁缛,礼不可废嘛。 蓝若亭捋须笑道:“郡主,傅公子,蓝某还有点事,先行告退,你们聊。”拱了拱手,快步离开了。 商淑清声音柔美道:“让傅公子久等了,您是小坐一会儿,还是出去走走?” 傅君兰是真不愿坐这了,忙道:“已经坐了好一阵了,还是出去走走吧。” “请!”商淑清展臂,不卑不亢相邀。 出了这里,两人直奔后花园,还是老情况,七国间起了战事,为谨慎安全故,商淑清不便离开王府,每次都是傅君兰亲自登门来访。两人一直是见一次面后约好下一次的见面时间。 去往后花园的途中,商淑清道:“刚才公子说坐了好一阵,很早就到了吗?” 傅君兰的回答倒是一五一十没有隐瞒:“也没很早,守时到的,刚好遇见王爷他们,一起进的王府。” 守时到的?商淑清默算了一下,“那也很久了,实在是抱歉,清儿这边有点事耽搁了,着实不应该让公子久等。” 傅君兰:“无妨无妨,能有机会与蓝先生长谈,也算是受益匪浅,难得的好机会。” 商淑清有些意外,“一直是蓝先生陪着您聊天吗?” 傅君兰:“是…也不是,稍微和王爷交谈了几句,之后蒙蓝先生看得起,着实聊了一会儿。” 商淑清颇感意外的看了他一眼,试着问了句,“聊什么呢?” 傅君兰:“就一些家长里短。”没好意思说婚事。 当然,也没说错,有关婚事的话题很短暂,蓝若亭也不知该跟他聊什么,大多时间都是聊一些家长里短来打发时间。 “家长里短?”商淑清内心多少有些讶异,她是一个很聪慧的女子,眼界见识都不是寻常女子能比的,蓝若亭是什么人,她自然是知道的,这种人时间宝贵,能一直和傅君兰家长里短的聊这么久,似乎有点不寻常。 她没有贬低傅君兰的意思,出身背景的差距是明摆着的,短时间内难以弥补,她能理解,需要慢慢来。 哪怕是她商淑清自己寻常和傅君兰会面聊天时,也能感受到这份差距带给傅君兰的浅薄。如此一来自然也导致傅君兰的话语有些不恰当,譬如忍不住书生意气点评天下时,傅家之前吃了些苦头,对时局有自己的感受。 所言其实很肤浅,掺杂个人情绪较多,说白了就是无知。 不过商淑清是个很好的倾听者,最多也只是莞尔一笑,不会让傅君兰感到不舒服。 可她意外的是蓝若亭这大忙人也能把时间花在啰嗦这些上? 也只是好奇多问了一嘴,尽管仍然心有疑虑,但并未追问到底,怕会显得自己有咄咄逼人的味道,会给人遭受逼问的不舒适感。 商淑清知道自己该跟傅君兰这种层次的人聊什么,话题岔开,回到了城中的日常生活中,譬如哪家新开的铺子如何,谁家店铺里的果子更好吃之类的。 这方面,傅君兰倒是点评的头头是道。 谈到哪家的酒菜好吃,傅君兰似乎真遇上了一家不错的,着实一顿夸。 “能得傅公子如此夸赞,定是美味佳肴,有机会要去见识一下。”商淑清语调温婉顺话,其实那家铺子一开张,王府内就有人买来了让尝鲜,这城中真正算的上美味的,怎么可能有王府没有见识过的。 心绪也略有些飘,说到那家的美味佳肴,又怎么可能比得上茅庐山庄那群和尚的手艺,茅庐山庄的美味佳肴才真正是天下一绝呢。晨钟暮鼓,虔诚僧侣素手奉上的美味佳肴,那意境也远不是街头巷尾之地能比的。 她又何尝愿意聊这种街头巷尾酒肉飘香的事,她没那么庸俗,宁愿聊些女人穿着打扮之类的也比较能符合女人聊天的喜好,奈何女人的这些傅君兰也不懂,聊这个肯定聊不下去。 可既然已经这样了,傅君兰既然已经是家人认定的对象,她也默认了,心知自己将来是要跟他过一辈子的,只好曲意投缘,尽量让傅君兰感到舒适。 “茅庐别院那些人都来了,就在这城中住下了……” 王府很大,两人终于走到后花园门口时,隐约有人谈论的声音飘来。 商淑清闻听一怔,突对傅君兰欠身抱歉了一声,之后加快了步伐。 花园口子上的绿荫长廊内,两名修士对坐喝茶,听到脚步声逼近,停止了交谈,回头一看,见是商淑清来了,两人站了起来,客气了一声,“郡主!” 商淑清见礼后,问道:“我刚听二位法师说,茅庐别院的人来了,来了城中吗?” 两人面面相觑,上面交代过了,不能在这府内议论牛有道的死讯,聊茅庐别院的事,应该不在此例,可茅庐别院和牛有道有牵扯,也不知被商淑清听到了合不合适。 “郡主听错了。”一修士客气一句,没多话,回头给了另一人一个眼色,两人提了茶壶就此离开了。 商淑清怔住,傅君兰走入,问:“郡主,怎么了?” 商淑清转身问:“刚才傅公子可有听到他们说什么?” 傅君兰默想了一下,“好像说茅庐山庄吧,说什么在城中住下了。不,好像是茅庐别院,我只听说过茅庐山庄,不知是不是听错了。” 连他也听到‘茅庐别院’字眼,商淑清便确定了自己没听错,可让她奇怪的是,谈及茅庐别院有什么不正常吗?看起来像是避讳自己,似乎不愿对自己多说。 还是那句话,她是个聪慧的女子,立马联想到了前面,之前嫂子的行为就让她感到有些奇怪,王府内居然能缺带小孩的下人?还有蓝先生,那个大忙人居然有闲心跟傅君兰长时间聊家长里短。 另就是,茅庐别院的人来了,凭自己和茅庐别院的交情,为什么不告诉自己? 她越想越不正常,旋即对傅君兰欠身有礼,“傅公子,请稍候。” “好,我在这等您。”傅君兰拱手应下,目送一脸抱歉的商淑清步履匆匆而去。 快步而行的商淑清直奔凤若男那,来到时,小孩还在外面玩,凤若男在屋里。 问过下人王妃所在,商淑清直闯屋内,一见愕然抬头的凤若男,直接问道:“嫂子,茅庐别院的人是不是来了?” 凤若男放下手中的刺绣,素布上的鸟绣的跟鸡一样,讶异问道:“你从哪听说的?” “我刚听到了府内两位法师的谈论。”商淑清一口咬定,未说没得到确认。 凤若男眼珠子一转,当即笑道:“茅庐别院的人是来了府城,有什么问题吗?” 商淑清不高兴了,“那为何瞒着我?” 能调兵遣将的人差不到哪去,凤若男貌似诧异,一句话拐了过去,“谁瞒你了?这不是你约了傅公子嘛,一旦告诉了你,不是怕耽误你二人的约见嘛,现在王府内事,还有什么比你两人更重要的事吗?” s:黄五姨到!今天算是破了我更新记录。其实真没水,是否剧情需要往后看,字量也很实惠,诚意满满别误解。谢新盟主“黄连上清媛”捧场支持。 第一一九六章 愿陪郡主同往 这般说法,商淑清倒是信了,家里都很要紧她的婚事,这样做一点都不奇怪。 按下疑虑,商淑清又恢复了淑女本质,觉得刚刚对嫂子的语气不善颇为无礼,放缓了语气,问道:“嫂子可知茅庐别院的人在哪落脚了?” 凤若男:“这个,我还真不知道,我只听你哥提了一句,说茅庐别院的人来了。清儿,你什么眼神,我没骗你,这种事有必要骗你吗?你都知道他们来了,打听一下就知道了,我骗的过去吗?” 商淑清想想也是,行礼拜别,就要去找。 凤若男喊住,“出门多带点护卫。” “知道了。”商淑清转身而去。 凤若男快步出门喊道:“清儿,傅公子回去了吗?” “呃…”商淑清脚步一顿,尴尬回头,“还没,他还在后花园那边,我这就知会他一声。” 凤若男一张脸瞬间黑了下来,这小姑子一听说茅庐别院的人来了,来的人里面还没有牛有道,就能连傅君兰那么一个大活人都能给忘落下了,这得是有多不上心?平常的表面不说,仅这一件事,就能看出傅君兰在这小姑子心中真正的地位如何。 “唉!”目送商淑清离去后,凤若男又忍不住叹了声。 她明白的,其实她心里也清楚,她知道小姑子心里的苦,凭小姑子的学识、才华和眼界,知道傅君兰并非小姑子心目中的如意郎君。 可是没办法,小姑子就那条件,貌丑,年纪又大了,真是人中龙凤各方面条件都上上之选的男子,连王府都无需攀附的话,又怎么看得上她。 面对家里的逼婚,小姑子被逼得没了办法,纯粹是矮子里面拔高个,选了一个将就。 可家里也是为了她好啊,总比勉强上一个,将来在家里过日子受气的好吧。 “去,速去通禀王爷一声。”回过神的凤若男忽紧急使唤一声。 “是!”一下人领命,跑着离去了。 后花园内,商淑清匆匆回到绿荫长廊内,傅君兰还在廊内老老实实等着,见她来了,立刻彬彬有礼拱手。 商淑清回礼,“让公子久等了。” 傅君兰微笑,“无妨。”继而又有所疑惑,“刚才郡主提到茅庐别院,又行色匆匆而去,可是有什么事?” 商淑清这趟回来正不知该如何说这事,约了人家来见面,难道又因为自己想去见别人而找借口将他打发了,害得人家白跑一趟不成? 这样做可以,傅君兰应该也不会有什么意见,自己说有事,傅君兰应该也不会继续磨蹭,也只能是离去。 可这不是她的为人,这并非什么其他事情,面对傅君兰,她有她的想法。 既然家中已经选定了这位,自己也决定遵循了,那这位傅公子就是自己将来的夫君,是要在一起过一辈子的人,她还是想坦诚一点的好,不想因为对方的家世门第、身份背景不如自己就怎样,不想有什么隐瞒欺骗对方的行为。 然而她又真的按捺不住自己想去一见的心情,想与旧友相见只是一方面原因,另就是她有点疑惑,茅庐别院的人来了按常理会直接来王府,这次为何没来? 还有之前就在这里,那两位修士为何说自己听错了?似乎在有意隐瞒什么,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现在傅君兰主动提及了,她倒是好开口了,笑道:“也没什么事,我与茅庐别院的人相识,都是朋友,也已阔别许久未见。刚刚听说来了府城,念及旧友,想去一见,公子可愿同往一见?” 没有瞒对方,首先是不想骗人家,其次是想到将来要跟傅君兰过一辈子,也想引荐茅庐别院的人认识一下,顺带提高一下这位的眼界也好。起码以后再见,也能不生分。 她并不打算嫁人后就再也不跟茅庐别院的人来往了,在这乱世能让傅君兰认识认识那些人,对傅家没有坏处,那些人将来也许是能帮上傅家的。 嫁入傅家后,她就真正成了傅家的人,跟在王府是两码事。 王府掌握军政大权有自己的利益衡量,对于傅家最多只能是裙带关系上的帮衬,说到底王府还是王府,傅家还是傅家,一旦有事,傅家只能靠自己,王府是不会因为傅家而影响大局的。 上上下下类似这方面的事情她见的太多了,譬如哥和嫂子家当年的那场惊变,嫂子若不站在商氏这边的话,商氏是容不下嫂子的,当年王府上下将嫂子逼到了什么地步? 道理放在自己身上也是一样的,一旦卷入权势…娶了自己的话,傅家也必然会卷入权势。 可以想象,下一步哥哥必然要授意蓝先生给傅君兰安排官职开始历练培养,不可能让她丈夫永远做个平民百姓,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时间久了,傅家到时候会有自己的利益诉求,自己若不站在傅家那边,傅家上下也难容她! 这并非薄情寡义,哪个家都容不下一个人心向外的人,此乃外贼! 为人妻者,若想不通这个道理,只能是婆家和娘家两头不讨好。 她在茅庐山庄多年,多少知道那些人的一些行事,那些人的能量不小,是能对抗朝廷的人,凌驾于南州之上,控制着好几个州府的势力,结交这些人对傅家大有裨益! 目前其他方面的眼界提高,譬如南州的军政方面,涉及军政机密,不宜冒然带傅君兰去见识,规矩在,她也不能那样做,去见识一下茅庐别院的人还是可以的。 若傅君兰怯生,不愿去见的话,自己也不勉强,话说到了这个地步,傅君兰也自会告退,会自己回去,这样也算不上是自己有意中断约会撇开他。 傅君兰的性子还算可以的,挺爽快道:“愿陪郡主同往。” 商淑清微笑点头,伸手道:“请!” 郡主要出行,加之凤若男事先知会了商朝宗,既然商淑清已经知道了,商朝宗也不好再阻拦,只能是注意安全,王府内立刻调配了随扈法师和车驾,多加人手保险出行。 车马是从王府后门出去的,出去时马车内坐了什么人,外界并不知晓,能避免目标明确的刺杀! 略显摇晃的马车内一男一女对坐,相敬如宾,不敢有丝毫无礼逾越。 尽管傅君兰表面淡定,但商淑清还是能看出他有些紧张,遂试着问了句,“公子可知你我此去要见的是什么人?” 傅君兰:“能和郡主结识的朋友自然不是一般人。” 果然是因为这个而紧张,商淑清笑道:“之前公子说没听说过茅庐别院?” 傅君兰摇头:“的确是未听说过,只听说过茅庐山庄。” 商淑清:“敢问公子对茅庐山庄知道多少?” 傅君兰正色道:“民间传闻,茅庐山庄是王爷背后的强援,山庄主人牛有道乃修行界的高人,叱咤风云,神龙见首不见尾,且为人仁慈,南州没有其他地方的那些苛捐杂税,能日渐昌盛,百姓能安居立业,传言都有赖于他。不少人家立他长生牌位,视他为南州守护神!” 商淑清莞尔一笑,感觉地方百姓都将道爷给神话了,不过总体来说并未错,当然,此中也有哥哥他们宣扬的功劳。 有些事情没办法的,商氏毕竟是道爷一手扶持起来的,吃人家的饭,自然要端人家的饭碗,百姓有这方面的需求,乱世中需要一个“神”来慰藉自己内心的不安,难道还要让南州百姓拜别路神仙不成? 当然,对于傅君兰所言中的荒谬,商淑清暂未过多解释,提醒道:“茅庐别院就是茅庐山庄,茅庐别院是茅庐山庄中人搬迁地址后的改称,其实都是同一群人。”说的比较简单易懂,未说什么搬到紫金洞什么的,那样对方听不太懂,会越解释越啰嗦,只能以后慢慢来。 “啊!”傅君兰吃惊不小,他哪知道这些,南州寻常人家哪会知道这个,茅庐山庄发生过什么,为何搬到紫金洞,紫金洞的哪座庭院叫做茅庐别院,这都不是放在世俗大肆议论的事,让百姓沸沸扬扬讨论谁错谁对谁该死不成? 世俗百姓顶多捕风捉影议论些不着调的传说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 “郡主!咱们这是要去见那个传说中的茅庐山庄的主人吗?” 这次明显有些不安和紧张了起来,连见商朝宗都能感到压力和不安,如今要去见比商朝宗更高高在上的人,他如何能不紧张。有些话不好当着商淑清的面说出来而已,传言商朝宗如今的一切都是那位给的,这种人物,带给他的压力可想而知。 他有点后悔了,若知是见那些人物,就不该来。 由此,他也越发感受到了与商淑清之间的巨大差距。 商淑清柔声安抚:“山庄主人道爷暂时不在人间,如今在另一个世界修行,我们要见的是他的手下。公子不用担心,他们除了能力高于常人,日常行事和常人其实并无太大区别,外貌上、人心思想、言行举止都和常人是一样的,都不是坏人,不会凶神恶煞一般。公子平常心对待,只要不失礼便可。” s:感谢新盟主“sean_孙奇”捧场支持!昨熬的晚了,没休息好,精神不佳,想细致写好这一段剧情,补了一觉,耽搁了。 第一一九七章 一声道爷,惊心动魄! 内心的紧张,哪是随便一些话就能安抚的,傅君兰强颜欢笑,现在走人也未免太怂了点,也会让郡主看清了,遂点了点头,“回头有做的不到位的地方,还望郡主多多提点。” “不会的,公子行事有度,不会有事的,按寻常待人行事便可。”商淑清笑着宽慰一句。 马车内陷入了短暂的平静,商淑清想了想后,又出声道:“茅庐山庄的主人牛有道,人称道爷!山庄上上下下的人,包括我哥和嫂子他们都是这样尊称的。” “其实我在茅庐山庄呆了不少年,从青山郡茅庐山庄开建以来,我就常住在茅庐山庄。不瞒公子,住在茅庐山庄期间,我几乎可以算是道爷的侍女…” 闻听此言,傅君兰一愣,似乎有些呆住了,侍女? “每天道爷早起时,基本上都是我为道爷梳头盘发,我侍奉道爷为道爷打理头发已经有十多年了。说十多年也许有些过了,道爷会有经常外出不在山庄的时候,一出去就好久。道爷修炼闭关的时候也常有,许多时候早上也见不到他。还有就是我有时也会回到哥哥这边常驻。所以算下来的话,为道爷打理头发好几年时间还是有的。” 商淑清的神色间似乎在回忆往事,又似在观察傅君兰的神色反应。 听完讲述,傅君兰神色有些牵强,“郡主…郡主的身份怎能干这些杂活,做他人侍女?” 商淑清:“没人勉强,是我心甘情愿的。早年的情况也特殊,一开始我们兄妹的确是有求于他,希望能得他助力,我因而自降身份为侍女,后来则是习惯了。傅公子放心,我虽在道爷身边行侍女事,双方却未有任何逾越,道爷颇有君子古风,未曾有任何无礼之举。” 有些事情,她想了想,还是说清楚的好。 其实这梳头做侍女的事,无论是哥哥商朝宗,还是嫂子凤若男,都有意或无意的提醒过她,不要告诉傅君兰。 对大户人家来说,有侍女很正常,侍女伺候男主人也很正常。 可同样也有件事情也很正常,侍女与男主人接触久了,容易出现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事。 不说别人家,就拿她哥哥商朝宗来说,她隐约知道一些,伺候哥哥的近身侍女似乎都被哥哥给临幸了。 这事嫂子好像也知道,但嫂子持家久了似乎越来越会拿捏分寸了,一直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不知道的时候就不知道,可若是哪个侍女有了非分之想,嫂子下手也不客气,找个理由就处置了,哥哥理亏,含含糊糊也不敢说什么。 她身为旁观者,是能看出一点名堂的,只是不过问,也当做不知道而已,那不是她该过问的事,问清了大家都尴尬。 不但在王府,在各大户人家类似这样的事情应该是常事,都是表面上遮掩不提而已。少女时,母亲教她女德,就提及过类似的事情,教她将来面对时该如何处理。 哥哥嫂子让隐瞒,她知道是为她好,可话到茅庐山庄的头上了,她还是自作主张决定说出来,不想隐瞒,否则哪天暴露了出来,只怕越发不堪,担心越发说不清楚。 其实当初商朝宗等人放任商淑清为牛有道梳头,又何尝不是希望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日久生情发生点什么才好,只是结果让人失望而已。 她查看傅君兰的反应,是想知道傅君兰的想法,如果能接受就继续,如果实在难以接受,又何必勉强人家。 似乎怕对方不信,商淑清指了指自己的脸,“蒙公子不弃,道爷是看不上我这种的。”言下之意是牛有道看不上自己这种丑八怪。 傅君兰也只是恍惚愣神了一下,旋即忙摆手道:“郡主不用解释,我相信郡主。只是…”犹豫了一下,声调低了几许,“为免影响郡主清誉,这事还是不要让我家人知道的好,家里有些人见识浅。” 商淑清怔住,明白了对方话里深层次的意思,傅家虽远不如王府这边,可多少也算是南州的大户人家,大户人家的儿子娶别人的侍女为正妻不是什么光彩事,传出去免不了有人会在背后乱嚼舌头。 心头黯然,不过脸上还是努力微笑道:“蒙公子不弃,好,清儿知道了,听公子的吩咐。” 傅君兰灿烂一笑,似乎无事。 可接下来,车厢内显得有些安静,商淑清思绪中透着对未来的茫然…… “清儿!”外面突传来熟悉的呼唤声,还有马蹄声,车窗帘忽然被人挑开了。 车内两人看去,只见王妃凤若男在车窗外的马背上,伴行着,提剑挑着帘子。 “嫂子,你怎么来了?”商淑清讶异。 凤若男低头内瞅了瞅,对里面仓促行礼的傅君兰笑道:“傅公子不必多礼!”之后才回商淑清的话,“我也许久未见过茅庐山庄的人,人既然来了咱们的地头,于情于理我都该见见,正好与你们同往。” 实际上,这是商朝宗思量后担心有什么不妥,决定让自己老婆来出面把握一下局面,免得生出什么意外来。 牛有道说了,不要接风洗尘,暂时保持一点距离,他频繁过来不合适。 但凤若男这个女主人出面却是最合适不过了,男主人不设宴接待,已见保持距离的用意。凤若男却是承了牛有道人情的,当年他和凤若男关系很僵时,许多人都知道,茅庐别院的人来了,凤若男念情以个人身份设宴款待一下是合适的。 王府离招待宾客的馆所不远,没多久便到了。 一行下马的下马,下车的下车,门卫也认识,迅速有人通报去了。 虽是商朝宗的地盘,可这里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擅闯的地方,尤其是牛有道的情况,不宜让外部修士多观察,何况紫金洞修士不知情,正是紧盯茅庐别院一行用意的时候。 一应护卫修士都被拦在了门外,连傅君兰也被误拦了,还是凤若男和商淑清解释了一下才放行。 规矩这么严,搞的傅君兰越发紧张了。 商淑清也有点意外茅庐别院的戒备心,与她熟知的情况似乎有点出入,以前只要是她出面,陌生的丫鬟都能随时免查带入茅庐山庄的…… 厅堂内的牛有道等人正在谈事,获悉凤若男和商淑清来了,而且商淑清还带来了未来的夫君,牛有道给了云姬一个眼神,云姬立刻起身,牛有道立刻亦步亦趋跟在她后面离开了。 牛有道目前的身份是渡云山的人,名叫王啸,是云姬的跟班手下。 云姬在茅庐别院一贯低调,不引人注意,又随时能见管芳仪等人,这个掩护身份是最合适不过的。 两人出了正厅,去了一旁的亭子里,牛有道有意背对了大门方向。 管芳仪也出了正厅,见到凤若男等人来到,立刻笑容满面步下台阶迎接。 面无表情的袁罡继续站在台阶上,他不习惯迎来送往的那些客套。 让人意外的是,看了下院内情况的商淑清忽然目光一定,落在了一侧亭子方向,目中露出欣喜神色,竟改变了去向,直奔亭子而去。 走来迎接的管芳仪愕然,发现小姑子突然走偏的凤若男亦错愕。 什么都不懂的傅君兰左右摇摆不定后,竟也跟在商淑清的后面去了。 管芳仪和凤若男皆停步看去,台阶上的袁罡也怔怔看着。 坐在亭子里的云姬似乎有些坐不住了,挪了挪屁股,低声提醒道:“几个意思啊?那个郡主过来了。” 什么?背对的牛有道也有些愕然,不去拜见管芳仪那些个正主,往这来干嘛?商淑清应该知道茅庐别院的行情才对,什么时候跟云姬的关系好贴了不成? 饶他聪明也一时想不清这里面的道道,他还没反应过是怎么回事,走到他后面的商淑清已经对着他后背行礼,带着几分喜悦之情唤了声,“道爷!” 这一声道爷,那真是惊心动魄,袁罡、管芳仪、云姬还有牛有道都傻眼了,什么情况? 道爷?愣在原地的凤若男傻傻看着,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商淑清不知道,她却是知道,牛有道已经死在了圣境。真相如何,商朝宗也没告诉她,她不知道。 别说他了,庭院里若隐若现的茅庐别院护卫也都被这一声“道爷”给惊着了。 在场最震惊的人就是牛有道本人,可谓吓得肝颤,这要是传出去会死人的! 他硬生生站在那不敢动了,几个意思?是叫我吗? 转念发现这是傻念头,这一群人当中,能让商淑清喊道爷的还有别人吗?什么情况?难道商朝宗那傻逼没保守秘密? 这也能看个背影就认出来?管芳仪紧张的不行,她也怀疑是商朝宗没保守秘密。 一声“道爷”几乎令全场静止,几乎鸦雀无声,唯独一个傻乎乎的傅君兰什么都不知道,也跟在一旁傻乎乎行礼了,“小生拜见道爷!”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牛有道慢慢转身了。 见无回复,商淑清还很高兴的说道:“之前不知晓,原来道爷从圣境回来了,我…”话音戛然而止,愣住! s:感谢“eason逆向行驶”献大红花捧场! 第一一九八章 王啸 脸上兴冲冲而来的喜悦瞬间凝滞了。 因为看到了牛有道转过来的真面貌,压根不是牛有道。 牛有道的伪装虽然难瞒法眼细查,但也不至于粗糙,一般的肉眼凡胎还是瞒的过去的。 听到那句“之前不知晓,原来道爷从圣境回来了”,再见商淑清瞬时的反应,牛有道有掩面而泣的冲动,原来是误会,差点吓死个人,揪在一起别提有多紧张的小心肝终于缓缓松开了。 幸好他也算是从大风大浪中过来的,沉的住气,淡定问道:“姑娘叫我?你是?” 声音自然是压制着改变了。 一听这话,一旁的傅君兰又懵了,发现来到这高人所在的地方,自己的脑子有点跟不上趟,难道是认错了? 商淑清脸上闪过尴尬神色,也忍不住问了句,“先生是?” 云姬眼睛余光察觉到了牛有道后背双手上的勾手指动作,立刻上前插话道:“他是我渡云山的人,名叫王啸。郡主,你莫非认识他不成?” “王啸…”商淑清盯着牛有道的面容,迟疑着摇了摇头。 云姬又对牛有道说:“王啸,这位是庸亲王的妹妹,大燕国郡主商淑清。” 牛有道当即恭敬行礼道:“王啸见过郡主。” 商淑清当即略欠身回礼,“是清儿无礼冒失了,还望先生恕罪。” “郡主也算是茅庐山庄的老人,恕什么罪。”反应过来的管芳仪已经快步过来了打趣,吓得怦怦跳的小心肝也终于缓下了,笑得那叫一个灿烂,挥手甩话十分热情活波,转移众人注意力,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郡主,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还有这位小兄弟,走,一起正厅用茶,有什么话坐下来慢慢说。” 同时热情招呼着傅君兰,傅君兰连连客气。 原来是认错了人,庭院内若隐若现的护卫冒头后又隐没了。 屋檐下的袁罡缓缓呼出一口气来,就算是他一贯淡定,刚才也着实是被那一幕给吓得够呛,什么叫语出惊人,他这次算是深刻体会到了。 凤若男也松了口气,刚吓一跳,还以为牛有道死而复生了。 这情形也令她隐隐感到担忧,她是知道牛有道已死的人,这男子哪点像牛有道啊? 牛有道她也见过,在场当中恐怕没人比她认识牛有道更早,牛有道还是个少年时两人就见过,两人也算是熟人,跟眼前这人比,没一点相像的地方,清儿却冒然跑去喊道爷,这是魔怔了么? 当初商淑清挑破自己对牛有道心思的时候,说了一番如同着魔的话的事,她也是知道的。 一见到茅庐山庄的人竟然是这种反应,见人就喊“道爷”,真的是很让她担心呐,她真的很心疼这个小姑子,多好的一个女人啊,竟被一厢情愿给折腾的快疯魔了。 心疼归心疼,王府的礼数不能有失,凤若男喊了声,“清儿,不得无礼!” 商淑清回头看了她一眼,得了招呼,再次对牛有道欠身,表示歉意。 牛有道一副不敢当的样子,拱手回礼,然却注意到商淑清抬头后目光依然不肯放过他,明显在盯着他的双眼。 牛有道心中咯噔一下,易容容易,眼神难以完全改变,下意识让自己的眼神涣散一些。 之后又攸地注意到,商淑清鼻翼有略微煽动的迹象,似乎在品味什么气味。 牛有道反应也快,心中暗叫不妙,吓得几乎屏住了呼吸,明知身体气味不是屏住呼吸就有用的,还是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他之前就是怕见到商淑清,所以才赶紧从正厅出来躲外面来了,谁想还是惹出了岔子。 嫂子在那边召唤,商淑清没有过多逗留,转身回去了。 傅君兰也看出来了,还真是认错了人,也赶紧跟着走开了,心里也松了口气,还以为一来就见上了那个传说中的人物。 “我肩膀垫高了些,这还能认出来?你不是说熟悉的人也认不出来吗?”牛有道嘴唇几乎不动,嘀咕了一声。 过来打扰的管芳仪也几乎嘴唇不动,“失算了。那丫头给你梳了十几年的头,对你背影的熟悉程度怕是无人能及。” 牛有道微声道:“给我弄几套再宽身些的衣裳。” 谁知这时走开的商淑清骤然回头,又看向了牛有道,牛有道别提有多心虚,漫不经心的偏头看向了一旁,心里差点喊商淑清祖宗! 要陪客的管芳仪也赶紧笑容灿烂,叽叽喳喳的招呼众人,走到商淑清身边顺便拉了她的手,似乎现在才发现似的,惊讶不已道:“郡主这身衣裳好看,啧啧,这身段真好,令我等自惭形秽啊!” 确实是惊讶,因为在茅庐山庄的时候从未看商淑清这种装扮,未见商淑清穿过这般修身显身段的衣服。 牛有道回头看了一眼,他也注意到了,以前也未见商淑清这样穿过,这样穿的确是展现出了女人的上等身段。 当然,牛有道的目光更多的还是关注着傅君兰,有关傅君兰的一些情况他已经详细掌握了,人应该没什么问题,但本尊还是第一次见到。 他看人有自己一套独到的老辣眼光,发现傅君兰长相还不错,从一些言行举止上能看出,是个不太出格的本分人,商淑清嫁给他的话应该也不会太委屈。 亲眼见过,他也算是放心了,不然总感觉欠了商淑清点什么似的。 想是这样想,可莫名的总感觉有亏欠而导致有丝丝缕缕的情绪上的牵拉。 这种感觉说来也奇怪,他是个极为冷静和理智的人,不会因为帮他梳头就怎样,商氏兄妹得到的远超付出,于情于理他都不欠什么,说是商氏兄妹欠他更多也不为过。 可是那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他也搞不清是怎么回事,有时候甚至莫名的能感觉到她在看着自己,一回头发现她果然在看着自己。奇怪的感觉,冥冥之中的丝丝缕缕似乎一直存在,反正上清宗桃花树下初见时就跟她下山了。他一直怀疑是不是因为商淑清把自己给从上清宗解脱了出来的原因…… “红娘说笑了!”那边的商淑清谦虚一声,被夸的有点尴尬,脸都有些红了,傅君兰还在身边呢。 这种衣裳一穿,显得身段前凸后翘的,感觉走出见人老是被人盯着看,尤其是一些男子的目光,实在是有些羞人,不想穿的,可是被嫂子逼得没办法。 一听这夸,凤若男眉开眼笑,无意中被夸了,这都是她的功劳,朝商淑清挤眉弄眼,貌似在说,嫂子的眼光不错吧? 管芳仪牵着商淑清的手,热情着带走了,同时招呼其他人,风尘中厮混多年,招呼客人是她最拿手的活。 一群人进了屋里长谈。 屋檐下与来客打了声招呼的袁罡没进去,他不习惯跟一群女人啰嗦,目光看向亭子里的牛有道。 “手放下。”亭子里的云姬忽出声。 牛有道愕然:“什么?” 云姬挑眉:“我让你把背着的手放下。你要搞清楚了,你现在可是我的跟班手下,老是在我面前下意识背手算怎么回事?负手后手指还喜欢动弹,手痒还是生怕别人认不出来?不想被人认出就老实点!” “……”牛有道无语,赶紧放下了背负的双手,暗暗小汗一把。 易容容易,习惯难改,他就怕一些习惯性的动作,手上连剑都不敢拿了,怕下意识往地上一杵,这招牌动作站在茅庐别院一群人里也太显眼了。 现在带剑在身都是系在腰上的,手一摸到剑柄就不受控的想顺手往地上戳,系带一拉才反应过来松手。 “走,别呆这了,内院去。”牛有道嘀咕一声,他有点怕了商淑清那眼神,被看一眼就心虚一次。 云姬知他心虚,嘴角浮现一抹冷笑,不过还是起身了。 “王啸”这个跟班立刻规规矩矩的跟在了她屁股后面。 袁罡冷眼瞅着,发现还挺有模有样…… 本以为躲到后院去了就没事,谁知站在亭台顾盼之际,发现一群女人似乎正在游园。 牛有道又被吓得躲回了屋里,对云姬道:“怎么还逛上了,打听一下怎么回事。” 云姬冷笑,出去了,稍后回来告知,“问过了,那位郡主对茅庐别院的人还挺上心的,在尽地主之谊,看大家的居住环境怎样。红娘递话了,让你先躲一躲,人走了会通知你。” 牛有道不吭声了,躲在了屋里不露面。 临近傍晚时,外面突然响起悠扬的琴声,牛有道走出屋翘首一看,发现亭台楼阁间管芳仪等人聚集,不知怎么回事,那个什么傅君兰好像在展现才华,正在为大家抚琴。 牛有道立刻进了屋里,发牢骚,“红娘吃错药了吧?都这样了,还不赶快把人打发走,怎么还弹上琴了,真是乱弹琴。大姐,帮我问问怎么回事。” 云姬好笑,“你不是挺能耐吗?一个丑八怪丫头就能把你吓成这样,这可不像是你啊!” 牛有道唉声叹气道:“别闹了,之前你都看到了,那位伺候我太久,我担心露馅。大姐,再弄下去会死人的,会死很多人的,快去吧。” 云姬挑眉,“你还真把我当成跑腿打杂的下人了?” “都是我的错,您大发慈悲行不行?”牛有道连连鞠躬。 “哼!”云姬不屑一声,走了。 s:月票满五千,一万五加更奉上。感谢“沧水哥”两朵小红花捧场支持。 第一一九九章 谁见 稍后待她回来,牛有道发现她神色间有几分古怪,不由问道:“怎样?” 云姬似带玩味道:“那位郡主不肯走了,人家地盘上,又不好强行逐客,红娘也拿她没办法。” “不肯走?”牛有道奇了怪了,“什么叫不肯走,这由得她想不走就不走吗?红娘怎么回事,干什么吃的,连打发个人都打发不走吗?” 云姬提醒:“红娘说,之前逛着逛出事了。” “逛出事了?能出什么事?”牛有道有些不解,“什么意思?别有一句没一句的逗我,我没跟你开玩笑,说清楚。” 云姬瞪了回来,“开什么玩笑?我没跟你开玩笑。红娘说了,逛着逛着,那丫头发现了不对劲,逛了一圈下来,发现茅庐别院的人似乎倾巢而出了,尤其是看到五梁山连大量飞禽都带着呢,不像是过境南州,说是问了几句话,得不到真实答复,就找尽理由赖着不走了。” “恰好之前王妃说什么要设宴,要给大家接风洗尘,那丫头逮住了这个借口,说什么一定要的。红娘说,没办法硬赶啊,硬赶的话明显不正常,越会引起怀疑。你还别说,那丫头以前看着斯斯文文的一个人,还挺有心眼的。” 牛有道越发不解了,“怀疑什么?” 云姬:“我哪知道怀疑什么,红娘说那丫头开始疑神疑鬼了盯的紧,不便回避太久,匆忙几句交代的话,我不清楚,她说的也不清楚。不过,还能怀疑什么,怀疑你是你呗。红娘说了,让你别露面就行了。” “……”牛有道牙疼了,不吭声了,暂时也只能是回避了。 正这时,外面的琴声突然停下了,接着响起一阵怂恿鼓舞的动静。 屋内两人相视一眼,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皆忍不住了外出一观,走到凭栏处眺望。 只见还是亭台楼阁聚集处,傅君兰已经从琴台处站了起来,连连朝众人拱手,一副求饶的样子。 从众人起哄连连的杂七杂八声音中可以听出,是要傅君兰再弹奏一曲。叫好叫的最响的是王妃凤若男,最强烈要求傅君兰再展现一曲的也是凤若男,似乎就是想让傅君兰尽量展现才艺给众人看,证明傅君兰并不差。 至于其他人纯粹是捧场叫好。 牛有道嘀咕了一句,“琴技一般…看来这个王妃对这个妹夫还算满意。” “不敢,不敢,小生才疏学浅,在郡主面前已经是献丑了,郡主的琴艺才是真正高超……”鼓励声中隐隐约约传来傅君兰求饶的声音,将矛头引向了商淑清,让大家请商淑清来演奏。 他再三请辞之下,管芳仪这边显然是无所谓的,可能巴不得这些人早走才好,只是陪笑而又不失热情而已。 见他实在推辞,凤若男倒是豪气,喊了声,“清儿,傅公子有请,你就不要藏着掖着了,一人一曲,相得益彰,正好般配!” 商淑清似乎也没那雅兴,在那摆手,也连连推辞。 凤若男的劲头顿时上来了,竟然从案后走出,亲自上场将商淑清拉了起来,硬是将商淑清推上了琴台,硬给摁坐下了,那意思仿佛是你今天必须听我的,必须演奏。 她其实是心里有心气劲儿想发泄,茅庐山庄的男人看不上我家妹子,我就让你们看看我家妹子如何,不能以貌取人。 她最讨厌人家以貌取人,因为她自己长的也不怎么样,觉得天下有眼无珠的男人太多了! 之前主动让傅君兰展现才艺,也是想让茅庐山庄的人看的,我这个妹夫也不差! 商淑清有时候真受不了自己这个嫂子,譬如换衣裳,你不换,她能强行扒你的衣服,你换还是不换? 一淑女,哪较劲的过这沙场女将军出身的人,别说她,连她哥也得被她嫂子给揍趴下! 此时被硬赶上架,无奈之下对众人略欠身,只能是献丑,否则她那嫂子是不会罢休的。 “咚…”纤纤玉指在琴弦上勾动了一下,荡出悠悠悦耳声,现场瞬间安静了下来。 叮叮咚咚的琴音也逐渐在她指尖流淌出来,时而如叮咚泉水,时而又如高山流水,时而云卷云舒,给人无尽遐想。 倾听中的云姬忽微微颔首,“嗯,这个郡主的琴艺的确是比那男的高明不少,琴声中刚柔并济,弹指间藏有意境。” 牛有道默不吭声听着,微闭目赏听。 在场观众虽非人人精通此道,但好坏或者说好不好听还是能听出来的,也渐听入了神。 在座的傅君兰,此时神色异样,目中略有倾慕神采。 众人听着听着,心情忽跟着韵味渐变的琴音也渐渐惆怅起来,曲风已变,曲调亦不知不觉变了。 而不知何故,商淑清似已成了曲中人,不知不觉轻转歌喉,竟缓缓歌唱了起来。 歌声清婉,柔美动听,令牛有道也不禁闭紧了双眼,侧耳细听婉转歌词: 山不言,沧海间。 见谁徘徊? 风磨岩,雨恋檐。 见谁徘徊? 青草知风语,碧湖涟漪雨,窈窕是淑女,岁岁芳华去。 空山浅幽若,在龙渊,谁见? 山不言,沧海间…… 歌喉婉转,翻来覆去唱的就是这段词,管芳仪渐渐听明白了歌中意味:你可看见那个在天地间徘徊的孤独身影?风一直吹拂着岩石,岩石却是那般的铁石心肠不为所动。雨眷恋着屋檐,是那样的依依不舍,可终究还是要滴落,你可看到那个在屋檐下独自徘徊的身影。 青青草儿尚知风儿的心思,碧湖上之所以有点点涟漪,那也是感受到了雨儿的点点情意。窈窕淑女也不会青青永在,会随着岁月渐渐老去的。一句“在龙渊”点出了所在环境,想做空谷幽兰,哪怕未有人识,也能安静自在,却生长在步步惊心风云跌宕的人家,而身不由己,你可看见? 渐悟曲中意的管芳仪眼眶红了,忽慢慢回头,看向了凭栏处的某人,很想问问他,你可听明白了? 某人闭目不语,无动于衷,不知是否听明白了。 傅君兰怔怔看着抚琴吟唱的商淑清,不知她为何突然如此的忧伤,为何如此的惆怅。 凤若男眼眶也渐渐红了,注意到傅君兰的反应后,忽站了起来,喝声打断道:“大家正高兴,唱的哀哀戚戚的,好了,别唱了。” 商淑清闻声,也从琴曲中回过了神来,歌声停,十指摁在了弦上,静住了琴弦余音。 此时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尴尬站起,面对众人欠身,表达歉意。 她刚走出琴台,傅君兰站了起来,问道:“郡主,此歌曲甚是好听,可有歌名留念?” 商淑清牵强笑道:“即兴之作,难登大雅之堂,当不得傅公子夸,未有歌名。” 傅君兰不以为然的摇头:“并非谬赞,确实好听,若成无名曲,岂不可惜,还请郡主为即兴之作留名!” 管芳仪忍不住斜眼瞅于他,心里嘀咕:说话文绉绉的,受不了,哪配得上商淑清,跑来个什么东西! 见他当众有所求,商淑清不好让他当众没面子,略思索后,回道:“就叫《谁见》吧。” “谁见?”傅君兰略一品味,忽兴奋不已,击掌道:“好,《谁见》,好名字!回头词曲我定默写下来。” 默写下来能卖钱还是怎的?管芳仪心里又嘀咕了一句,之前还觉得蛮不错的年轻人,此时忽莫名觉得有些看他不顺眼了。 “谁见…”凭栏处缓缓睁眼的牛有道也嘀咕了一声。 云姬回头看去,只见他默默转身走开了,默不吭声的回了屋里。 附近角落里抱臂而立的袁罡也回头朝凭栏处看了一眼。 似乎被商淑清的曲子扫了兴,凤若男再也热闹不起来了,终于不再鼓动了,消停了…… 华灯初上,夜幕降临,凤若男为这边接风洗尘的宴席也展开了,又是一番热闹。 前面热闹,后面安静。 水池月影,临池静默的牛有道又忘了云姬的交代,负手而立,垂视水中月,怔怔出神中。 不过也没关系,在云姬身边时,身为一个跟班背个手的确不合适,会搞的云姬像个跟班。此时云姬不在,孤下一人背手又有什么关系? 站在阴暗角落里的袁罡,高度警惕着四周。 因知道道爷身份的人少,这里的护卫力量不会重点保护道爷,真要那般布置的话,别人想不怀疑道爷的身份都难,他亲自在暗中上阵了,负责警戒。 忽一人影从前院出现,在月色下款款走来,明显是个女人。 暗中的袁罡定睛细看,结果发现居然是商淑清,跑到后院东张西望的,不知在找什么。 商淑清是借故出来方便,临时离席的,至于找什么,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 最终目光定格在了临池身影上,默了默,还是朝牛有道走了过去。 袁罡迈出一步,想上前阻拦,也当是向牛有道及时示警,他知道牛有道此时不想见商淑清,容易出事。 然不知什么原因,袁罡眉头皱了一下,迈出的那一步居然收了回来,居然眼睁睁看着商淑清走向了牛有道。 这若是让牛有道知道了,非震怒不可,如此事情岂能儿戏? 不过牛有道的一身修为不是摆设,开始只是因为走神没留心而已,待到脚步声靠近焉能无察觉。 然而这脚步声他很熟悉,安静早晨听了多少年的脚步声,焉能听不出?人已经近距离站在了他的身后,他僵硬在那一动不动,不敢动了。 s:黄六姨到! 第一千两百章 道爷在圣境是否安好? 至于背着的双手,继续背着不是,放下也不是。 楼阁窗口,侧身半露脸的云姬,屏气凝神悄悄看着下面水池边的一幕,目光忽闪忽闪。 袁罡虽在警戒,可真正保护牛有道的反而是云姬,这也算是牛有道跟在云姬身边的一个原因。 目前的情况下,茅庐别院大多人都不知道牛有道的身份,包括巫照行,不会把牛有道列为保护对象,作为知情的云姬是最好的保护牛有道的人选。 水池边的两个人站的很近,男人看着水中月影一动不动,女人站在后面看着他后背,两人只有两步之遥。 “先生!”商淑清语气似有不安的尝试着唤了声,最终还是她先打破了沉默。 牛有道缓缓深吸了一口气,转过了身来,讶异模样,拱手行礼,“见过郡主。”之后不解道:“郡主不在前厅饮宴,何故黑夜来此?” 商淑清半蹲行礼,起身后盯着牛有道双眼,柔声道:“清儿有一事不明,想请教先生。” 牛有道苦笑:“郡主,我是渡云山的人,对茅庐别院的情况实在不清楚,郡主找错了问话人,想问什么,找红娘最佳。” 商淑清:“先生还不知清儿要问什么,怎就先不知了?” 牛有道略顿,“那敢问郡主有何吩咐?” 商淑清:“茅庐别院驻扎紫金洞,我观此次绝非一般外出,而是倾巢而出,似已撤离紫金洞,先生可知是什么原因?” 牛有道一问三不知,“郡主见谅,在下只是云山主身边的跑腿的,从不远离山主身边,只办事,不多话,也不乱打探,实在不知郡主所问。山主打坐修炼应该快醒了,我候点的差不多了,郡主若没其他吩咐,在下先回去了。”转身就走。 商淑清突然失礼,竟急忙伸手一拦,挡了牛有道去路。 牛有道沉声道:“郡主还请自重,你郡主的身份可吓唬不了我!” 商淑清放手了,却挪步挡在了前面,“还有一事请教先生。” 牛有道明显不高兴的样子,“说!” 商淑清:“我知修行中人有法力之便,善于改变容貌,观先生面部表情生硬,不知是否有易容,若有,相识即是有缘,清儿能否有幸请先生一展真容?” 这点她说的没错,假面这东西一般凡人想戴的逼真颇费事,但对修士来说却比较简单,贴戴时能施法吸附到位,细微不妥处感察便利,抻拉调整起来很迅速。 摘下假面?这简直是开玩笑,牛有道怎么可能在这场合摘下假面来,沉声道:“个人隐私,郡主未免强人所难,请让开,否则别怪我得罪!” 商淑清:“先生恕罪,实在是先生很像清儿的一位故人。” “道爷?”牛有道好笑道:“莫非郡主还觉得我像牛有道不成?” 商淑清:“难道先生的真容见不得人吗?” 牛有道:“我说了是个人隐私,不便露面。郡主,你不觉得你这个想法很可笑吗?牛有道已经死了,难道死人还能复活不成?我还真不知道世上谁人能有这本事。” “……”商淑清愣了一下,忽颤声道:“你说什么?牛有道已经死了?” 这次反倒是牛有道一愣,奇怪道:“牛有道在圣境遇难,已经死了,难道郡主不知道?” 商淑清有点恼怒,“你胡说!先生,你这样咒人,不觉得不妥吗?就算是你们云山主,也不会这样咒道爷吧?” 这下牛有道还真是奇了怪了,有没有搞错,这女人真不知道?正因为如此,那他反而要借此撇清了。 之前还以为商淑清知道,而看到他后怀疑他没死,以为要被识破,吓得够呛。现在方明白商淑清根本不知道牛有道的死讯,他当然要趁机脱身,“郡主,牛有道已死在圣境,此事修行界应该是人尽皆知。” “正因为牛有道死了,紫金洞才容不下茅庐别院的人,才把茅庐别院的人给赶出了紫金洞,否则茅庐别院的人又怎会集体出现在这里?这事王爷他们都知道,你为何还要装糊涂?” “你胡说…”商淑清反驳,拒绝相信,可脸色已经变了,呼吸也急促了起来。 她又不傻,现在联想到王府那边之前的异常举动,似乎是在有意隐瞒茅庐别院的人来到,越想越觉得蹊跷,隐隐间似乎印证了什么,真相让她感到惶恐,且不愿接受。 她现在宁愿嫂子凤若男之前在王府说的都是真的。 牛有道继续道:“这种事一问便知真假,我怎么可能胡说?我也正是因为茅庐别院有变,山主为了防变,才临时将我调来身边。我很奇怪,这么大的事,郡主怎么会不知道,反而胡乱纠缠于我?” 商淑清没再纠缠于他,他话一落,呼吸异常急促的商淑清立刻扭身走了,是提着裙子跑掉的。 天黑,遇台阶不平处还给绊倒了,摔倒在地也顾不得身上是否脏了,夜色下急奔而去。 牛有道目送,人不见了,骤然冷眼扫向袁罡的藏身处,凝视了一阵扭头,甩袖转身,径直登上了阁楼,入了屋内。 倚靠在窗口,云姬若无其事的样子,刮着自己的指甲,偶尔抬眼,瞟上一眼静默无语而立的牛有道,静悄悄的。 稍候,脚步声来到,袁罡推门而入,又关门,静悄悄走到了牛有道身后,面无表情硬生生笔直站着。 一阵平静后,牛有道突然转身,盯向云姬。 云姬貌似搔首弄姿的样子掩饰着不自然,顺口回了句,“我耳朵张着呢,有人靠近能发现。” 牛有道这才盯向了袁罡,“猴子,来这边久了,你的弦松了。” 袁罡沉默。 牛有道:“刚才,你在边上盯着吧?” 袁罡:“是!” 牛有道:“那么一个大活人靠近我,且不是修士,凭你的警惕性,你千万别告诉我说你没看见。” 袁罡:“看到了。” 牛有道:“凭你的本事,挡不住她?” 袁罡:“挡的住。” 牛有道:“那你为何不阻拦示警?” 袁罡:“因为她在怀疑你。她太清楚咱们内部的关系了,表面上我跟你没什么关系,我若亲自出面阻止她跟你见面,我凭什么亲自出面为了你阻拦她?我若那样做了,越发会引起她的怀疑,所以没有阻止。回答完毕!” 牛有道两眼一眯,“狡辩!你想干什么?” 袁罡又沉默了。 牛有道抬手,一指戳着他的胸口,反复戳着,“你知不知道你最大的毛病在哪?容易头脑发热,喜欢管不该管的事,两世为人,就你最多事,我给你擦了多少次屁股?你知不知道这次有多惊险,一旦暴露,你知不知道要害死多少人?我告诉你,再出现这样的情况,为了摆脱纠缠,我会杀她灭口!你应该知道,我做得出来,你也拦不住我!”咣!一拳擂在了对方胸口。 袁罡踉跄后退两步,又站的笔直道:“是!下次一定注意。” “你…”牛有道指着他鼻子,被他理直气壮的回复给气得够呛,又拿他没脾气,挥手喝道:“滚!” 袁罡利索转身,就这样走了。 “唉,不也没什么事嘛,你平常挺冷静的一人,今天发那么大脾气干嘛。”云姬在旁站着说话不腰疼。 牛有道骤然回头盯去,“咳咳”云姬干咳两声,若无其事的样子看向了窗外,夜色不错的样子…… 宴会厅内,众人推杯换盏,酒兴不错。 一喝酒,王妃凤若男的豪爽劲又出来了,若除去一身红妆,堪比男儿,正拉着管芳仪灌酒。 王妃如此模样,傅君兰今天算是见识了。 拉拉扯扯中,管芳仪被凤若男搞的哭笑不得,不断找各种话推辞,“王妃,天色晚了,你的随扈法师还在外面等着呢,差不多了,王爷该担心您了,该回了!” “不差几杯酒,让他们等着!”凤若男一句话甩过,拽着管芳仪胳膊不放,非要对方喝下这杯不可。 突然,厅内一静,见管芳仪也怔怔看着一个方向,凤若男回头看去,只见胸脯急促起伏的商淑清站在了门口。 衣裳有点脏破,脸色也很难看,好像出了什么事的样子。 “清儿,你怎么了?”凤若男诧异问道。 商淑清没回,众目睽睽之下走了进来,直奔上首而来,绕过桌案,直逼管芳仪,问:“道爷在圣境是否安好?” 这话问的,让管芳仪有些措手不及,干笑道:“安好!” 一旁的凤若男也被这一问给惊着了,攥着酒杯的手僵住了。 商淑清步步逼近,“紫金洞为何要将茅庐别院给驱离?” “这…”管芳仪被逼得步步后退,已经意识到了点什么,有些心慌意乱道:“只是转移而已。郡主,是不是有人胡说了什么?” 商淑清厉声道:“我问你,道爷在圣境是否安好?” 咣!管芳仪后背撞墙了,已经是退无可退,强颜欢笑道:“我不是说了安好么?” 商淑清:“那你怕什么?” “我怕?”管芳仪两手一摊,左右顾盼,风情万种的咯咯笑道:“郡主说笑了,我哪有怕什么?” “清儿,不得无礼!”凤若男上前将商淑清拉开。 商淑清衣袖一甩,挥开她手,转而逼向了她,“嫂子,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我…我能瞒你什么?”凤若男也心虚了,也被逼得步步后退。 s:大家怜我,忽打赏飘红四起。一些新面孔若推堆感谢怕对不住厚意,容我一个个一章章附言感谢。谢新盟主“神最无聊”捧场支持。 第一二零一章 极尽嘲讽 商淑清步步逼近,“嫂子,长嫂如母,清儿一直很敬重您,清儿不信您会骗清儿,清儿今天只要您一句真话,道爷在圣境是否安好?” 咣当!后腿撞上了酒宴长案,凤若男难以再退了,对方能说出这样的话,显然已经知道了些什么,而对方也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地步,让她如何能再骗下去? 可真相,凤若男实在是难以启齿,那叫一个一脸为难。 看到她这反应,商淑清不傻,反而很聪慧,懂了,明白了,颤音道:“也就是说,那个王啸说的是真的!” 王啸?管芳仪与许老六对了一眼,她明白了,刚才这位郡主借故出去方便,应该是趁机找那个王啸去了。 凤若男不知该如何回答。 商淑清不想哭的,也不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哭,她是有良好家教的人,可眼泪就那么莫名其妙的缓缓流淌了下来,脑海里是茅庐山庄那个人屹立的身影,她不敢相信,那么无所不能的人,怎么会就这样死了? 那无声泪流、两眼泪光的样子,看得凤若男揪心,上前一步欲抱她,“清儿!” 商淑清推双手,推开了她胳膊,不让她靠近,问:“嫂子,为什么要骗我?” “清儿,这不是骗你,这也是为你好!”大庭广众之下,凤若男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一些家事也不好外扬,尤其是当着傅君兰的面。 “为什么都骗我?”商淑清环顾众人,最后又盯上了管芳仪,痛声道:“红娘,清儿跟随道爷十余年,再不算茅庐山庄的人,也胜似半个山庄的人。难道就因为清儿相貌丑陋,不讨人喜,连祭奠的资格都没有吗?”揪住了胸口衣服的双手在颤抖,已是极度哽咽,近乎崩溃! 被压迫在墙壁前不敢动弹的管芳仪也红了眼,艰难摇头道:“郡主,不是你想的那回事。” 见管芳仪被逼的如此狼狈,许老六快步上来了,说道:“郡主,这不关我们的事…”看向了凤若男,想说是王府那边的吩咐,并非他们想隐瞒。 “老六,给我闭嘴!”管芳仪喝斥一声,并挥手一下。 许老六顿时无语,慢慢退开了。 凤若男不知想到什么,回头向呆怔的傅君兰挥手,“傅公子,那个,你先陪郡主回去。” “嗯?哦,好好。”醒悟过来的傅君兰立刻绕开桌案快步走来。 谁知商淑清猛然转身,快步到凤若男身后长案前,俯身一抓,双手一掀。 碗碟酒盏乱飞,叮铃咣当,长案被她直接掀翻了,吓得傅君兰不敢靠前了,有些傻眼,一向斯文端庄的郡主这个样子,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傅公子,此事与你无关!”商淑清泪眼模糊的盯着他,勒令停步的气势。 傅君兰呆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现场一片寂静,凤若男站那也是一动不敢动,生怕一句话不对又惹恼这位小姑子。 丁铃当啷,商淑清踩翻了地上的碗碟,大步离去。 回头看向没入夜色中的身影,凤若男呼喊,“清儿,清儿,你去哪?” 管芳仪急道:“王妃,快去跟上,不要让郡主出事。” “好,失陪了。”凤若男抱歉一声,立刻快步追去,路过傅君兰身边时,顺手扯了一把,“你还呆这干嘛,还不去追?” “哦哦哦…”回过神的傅君兰也撒开腿就跑,结果发现自己居然追不上凤若男一个女人,情急之下脚下一绊,竟被门槛绊倒,摔了个狗吃屎,慌忙爬起又追,很是狼狈。 踩着一地残余踱步的管芳仪叹了声,挥了挥手,众人都退下了。 走到门口屋檐下时,许老六又迎了过来,“大姐没事吧?” 管芳仪仰望星空,“被指责两句能有什么事。唉,想当年老娘也是号称天下第一美人的人,一身的修为,今天竟被这凡夫俗子的丑丫头给吓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我招谁惹谁了。” 许老六呵呵道:“这不是给王府那边挡刀么。” 管芳仪瞪眼:“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幸灾乐祸是不是?再笑,牙给你敲掉!” 许老六脸一苦,“我又招谁惹谁了?” 管芳仪鄙夷一眼,又叹道:“都说红颜薄命,我以为只有漂亮女人不知轻重才会难得善终。可这丫头啊,打小长成这个模样,生在天潢贵胄人家,却享不了那个福,一辈子自惭形秽,也真是有够命苦的!” 说到这,突目光一闪,扭头看向后院方向,“都是那个贱人干的好事,我找他算账去!” 所谓“贱人”指牛有道,什么王啸说的,不就是牛有道说的么,不是那张嘴哪会搞的这么尴尬。 可许老六却不知,跟上了,“哪个贱人?” 管芳仪反应了过来,发现自己可能说漏了嘴,改口道:“除了云姬还有谁,连自己手下都管不好,不是贱人是什么?我说你跟着我干嘛?喜欢看女人吵架是不是?滚!” “……”许老六无语止步。 阁楼窗口,云姬回头,提醒道:“红娘气冲冲来了。” 不一会儿,脚步声来,随后门“咣”一声被推开了,管芳仪大步入内,双手后甩,施法关门,直接冲到了牛有道跟前,“姓王,你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牛有道被问的火大,指着她,“不知现在什么情况吗?不知道尽量避免直接碰面吗?你毫无顾忌直接闯来想干什么?都不怕事大是不是?” 管芳仪:“哟,我没生气,你倒先生上气了?” “你,还有你!”指了管芳仪,又指向云姬,牛有道又指向外面,“还有那个猴子!我就奇怪了,我身边怎么尽是你们这样的奇葩?一个个都活的不耐烦了,一个个都不怕死了是不是?” 云姬冷眼瞅来,“别瞎指,我可没招你惹你。红娘,别理他,这家伙今天吃错了药!” 牛有道指去,“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云姬瞪眼:“你骂谁呢?” “少转移话题!”管芳仪扒拉一手,直接将牛有道指指点点的手给打了下来,两手叉腰,冷笑连连,“是不是又发现人家姑娘好了?是不是发现人家要成亲了又吃醋了?是不是想存心搅黄人家的好事?是就直接说出来,没关系,老娘见识过的男人比你走过的桥都多,你们男人的那点小心思我懂,说呀,说出来我也好帮你是不是?” 见她挺着胸直接顶来,牛有道抬手在她额头上一推,“你疯了吧?” 踉跄后退两步的管芳仪顿露彪悍,“谁疯了?你自己说,是不是你告诉她的,牛有道已经死了?” 牛有道就奇怪了,“我告诉她怎么了?” 管芳仪呵呵,“我说王大爷,你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那丫头要嫁人了,要嫁的汉子今天都领来给你看了,模样好,人斯文,挺不错的。王大爷,那丫头找个合适的人家不容易,那丫头对你什么心思你别说你一点都不知道,就你那老谋深算的劲,不知道才怪了。也是,你多厉害呀,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有谁比你更会装糊涂?” “你装你的就是,我们不嫌恶心,反正我们都习惯了。可人家侍奉了你十多年,是条狗也得念些情分吧?你再没良心也不能害人家啊!你不知王府那边劝了她多久,下了多大的工夫才让她松口答应嫁人的,王府那边怕了,怕她知道牛有道的死讯会闹出什么波折来……” 噼里啪啦的,将商朝宗那边的暗中交代给详细说了遍,一口气说下来,把商淑清刚才大闹宴场的事也说了。 云姬愕然,隐瞒牛有道死讯的事她还真不知道,没人跟她讲。 牛有道也愣住了,待管芳仪骂完了,方徐徐道:“为何不早告诉我?” “哟,我告诉你什么呀?这种事你让我怎么跟你这个罪魁祸首说?就你那自命清高的劲,什么鬼心思都闷在肚子里转的劲,我犯得着让你闹心吗?”管芳仪极尽讽刺之能。 牛有道沉默了。 发泄了一通的管芳仪也安静了一会儿,不过之后又补充了理由,“你肯定是要躲着她的,我哪知道她一来就能盯上你,按理说你们不太可能照面搭话,可就是活见鬼了,谁能料到?你们这边没打招呼,可偏偏就你们这边出事了。唉,阴差阳错的,这都能撞上,这丫头什么命呐!” 牛有道现在大概明白了云姬之前的话,为何知道茅庐别院的人倾巢而出后会引起商淑清的怀疑,他死了,茅庐别院的人离开紫金洞不是很正常的事吗?他之前就觉得不对劲,闹了半天,敢情问题出在所有人都对商淑清隐瞒他死讯上。 “喂!”管芳仪忽用胳膊肘撞了她一下,“内不内疚?” 牛有道冷冷道:“我内疚什么?” 管芳仪:“那丫头这一回去,怕是要伤心的够呛,你难道就不想补救补救?我这里有补救的办法,你想不想听?” 牛有道直接就猜到了她想说什么,毫不犹豫拒绝,“不想听!”转身就走。 管芳仪一把拉住了他,还非说不可了,“事情已经这样了,你不搅和也搅和了。你想想看,她是绝对不会出卖你的,告诉她真相又如何?只要她知道了真相,就不难过了,事情不就过去了,很简单的事情嘛。” 牛有道斩钉截铁道:“不行!” 管芳仪怒了,“你连她也不相信?” 牛有道:“她当着众人的面喊我,说不定会惹来怀疑,如今她大闹一场正好掩饰。她若知道了真相,情绪转变异常,容易让人生疑,既然要演,就让她真了去。” 管芳仪一把拉扯上他,推搡道:“你要不要这么冷血无情?她都这样了,你还忍心利用她?” 牛有道抓住了她的手腕,发出严厉警告,“那也比你们一个个都惨死的强!” s:感谢新盟主“老野heaven”捧场支持! 第一二零二章 不哭不笑也不闹 管芳仪哀求道:“她只是错认了,谁都看出她是错认了,告诉她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你就因为一个几乎不可能存在的可能而如此冷血无情?生而为人,哪怕修行,若都像你这般无情,人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牛有道铿锵道:“我告诉你什么叫做真正的无情,曾经有许多人倒在我面前,活生生死在我面前,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却无能为力,我救不了他们,算不算无情?” 管芳仪意图甩开他的抓握,“我放弃齐京的繁华跟着你,就是认为你其实是个有情有义的人,我最恨这世间无情无义的男子,你若是这个样子,我跟着你还有什么意义?” 牛有道:“我从圣境脱身,我死了,谁都不会找我,我大可以带着东西躲起来,从此可以高枕无忧,独自逍遥。我冒险回来联系你们,对我有什么好处,我又是为了谁?” 管芳仪不知哪根筋搭错了,挣扎了起来,“你放开我,你不说,我去说去!” 牛有道还真就甩手放开了她,指着门口,“好!你想说,我不拦你,你尽管去。不过你应该知道我给你的东西意味着什么,一旦暴露,你我她,还有外面那些人,包括你们扶芳园的人,一个都别想活,那些人一个都不会放过!” “躲?躲的掉吗?你应该知道那些人的势力有多恐怖!前赵国大内总管诸葛迟,那些人正在找他!你知不知道那些人的势力动用起来是怎么找的?我知道!他们把所有地域画作了棋盘似的方块区域,各方势力分区域反复搜查,不留一丝余地!哪怕是天下各地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也秘密发动了各类妖修分区域驻守监视,一旦发现任何异常,便迅速调集人手扑去!” “以前许多犯了事潜藏的人,一直找不到,可就是因为这次惊动了那几位,不知道多少人被顺带揪了出来,被秘密处决!面对这种不放弃的追查,诸葛迟能躲一时,无法躲一世,迟早要露出蛛丝马迹,迟早要被发现!” “你想试试?你愿意试,那你就去试,只要你不怕看到扶芳园那些人一个个惨死在你面前,你尽管去试!” 走到门口,手已经摸到门的管芳仪银牙咬唇,迟迟未开门而出。 云姬走了过去,拉了她,拉回到了一旁,“好了,有什么好吵的?” “谁吵了?”管芳仪反凶她。 云姬愕然,“我给你台阶下,你还好心没好报了是不是?” 管芳仪偏头示意了一下,“你先出去一下,我跟他私下谈谈。” 云姬谨慎道:“你们不会打起来吧?” “跟他(她)?”吵了一趟的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忍不住相视了一眼。 “唉,你先出去。”管芳仪动上手了,直接将云姬推了出去,门一关,回头又走到牛有道跟前,扯了下牛有道的袖子,突然噗嗤一笑,“开不起玩笑?” 开玩笑?牛有道上下瞅她一眼,手一甩,“你有病吧?” 管芳仪拽着他袖子不放,“跟你说正事,你那东西有多少?” 牛有道不知这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女人一出又一出的是哪一出,狐疑,“什么东西?” 管芳仪:“你带回来给我的东西,礼物!我不信你只有一个还能给我,有多少?” 牛有道:“不该问的别问。” 管芳仪:“反正肯定不止一颗,是不是?” 牛有道拽开了她的手,拒不回答。 管芳仪叹道:“我是这样想的,那东西不是能重塑肉身吗?郡主那张脸,你又刚好心怀愧疚,不如就此弥补。你想啊,郡主一旦变成了正常人,就再也不用这么可怜了是不是?毕竟伺候了你这么多年,不如就此还了这个情分。” 牛有道:“我心怀什么愧疚?你在说梦话吗?为了救治一张脸,动用这东西?这么多年救治不了的脸,突然好了,想给谁看?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我告诉你,就算我还有,这东西都得用在点上,不可能花在一张脸上!” 管芳仪一怔,想想还真是这么回事,就算能治,有也不敢给商淑清用。 可正因为如此,她才恼火,这家伙太理智了,理智到让她觉得讨厌,可谓恨得牙痒痒道:“我有时候真恨不得把你给强暴了!”说罢甩袖而去,出门了。 “……”牛有道无语,好一会儿才冒出一句,“不可理喻!” 阁楼外楼下,徘徊着的云姬停步,对走来的管芳仪问道:“私话说完了?” 管芳仪回头瞥了眼楼上,咒了声,“冷血无情!” 云姬漫不经心道:“不是还能给你耍女人性子么?” “哼!”管芳仪扭着腰肢走了。 …… 王府外,一侧停靠的马车上,傅家仆人未离开,还在等着,正坐在车辕上吃喝,还有酒水。 王府的人待他不错,看在傅家的面子上,还有人专门送了吃喝的给他。 远处一路马蹄声传来,空中闪过几人落在四周屋檐上,马蹄声到,一骑勒停在门口,商淑清跳下了马,快步上了台阶,直奔王府内。 紧接着,一片隆隆马蹄声到,凤若男等人到了,跳下马也往王府内赶。 快步登上台阶的凤若男忽停步,伸手拦了一下跟着的傅君兰,“傅公子,今天实在是抱歉,郡主获悉一位故人过世,心情不太好。” 牛有道?傅君兰心里闪过这个名字,点头道:“明白,能理解,无妨。” 凤若男笑道:“时候也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接下来家里可能会发生的事情,不宜再让傅君兰看到。 “呃…”傅君兰一愣,然而这里没有他做商量的余地,只好拱手道:“是!小生先行告退。” 凤若男叮嘱:“傅公子明天早点过来,兴许能帮忙开导开导。” 傅君兰应下,“好,小生明天一定尽早赶到。” 凤若男抱歉一笑,迅速离去。 大门前归于平静,傅君兰回到了自家马车旁,仆人问道:“公子,刚才这急匆匆的,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唉!”傅君兰叹了声,回头看看威严王府,“回吧!” 仆人赶紧将车辕上的食盒给收拾了,之后小跑到一名守卫面前,将王府的食盒归还。 马车慢悠悠在街道上,坐在马车内的傅君兰心绪波澜,蓝若亭让他尽早提亲,他本准备今天回家后就告诉家里的,可今天发生了这样的事,他不知还合不合适。 思来想去,觉得还是等明天过来看过情况后再说…… 英武堂内,商淑清直接闯了进来,看着地图前的两人。 商朝宗和蒙山鸣齐齐回头看来,都看出了异样,商朝宗踱步过来,“清儿,你怎么了?” 商淑清问:“道爷的事,为何瞒我?” 闻听此言,商朝宗和蒙山鸣皆怔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商朝宗试探道:“清儿,你是不是听到什么谣言了?谣言不可尽信…” “王爷!”门外陡然传来凤若男的声音,只见她快步而入,对着商朝宗微微摇头。 堂内气氛有些沉重,商淑清忽惨笑,转身而去。 “怎么回事?”商朝宗问凤若男。 “唉!我现在也没太搞清是怎么回事,突然就发生了,从进了那馆所就有些不对……”凤若男把事发情况讲了下。 听到商淑清一去那边就认错了人,把一人误认成了道爷,商朝宗和蒙山鸣面面相觑,至于后面发生的事情,也实在是让二人无语。 沉默了一阵,商朝宗叹道:“若男,你今晚辛苦一下,多盯着一点。另外,请一位女法师过去看着,盯紧了,不要让她出什么事。” “好!”凤若男应下,对蒙山鸣拱了拱手,之后快步离去。 紧接着,商朝宗传了蓝若亭过来,把情况讲了下,让蓝若亭亲自去一趟茅庐别院众人落脚的宾馆,搞清究竟是怎么回事,以便应对。 有些事情涉及机密,不好假手不知情的外人,也只能是他们三个当中的一个跑一趟,蒙山鸣腿脚不便,这跑腿的事除了蓝若亭也没别人。 蓝若亭急匆匆而去后,英武堂内的两人也没了心情关注军事,等着。 等到蓝若亭返回,带回了真相,两人无言以对,扮成那样的道爷还能被商淑清一眼给认出来,偏偏道爷又不知商淑清不知死讯,结果阴差阳错导致如此。 这一夜,商朝宗是闹心的,怪谁?怪牛有道他也不敢说出来啊! 次日清晨,管家亲自找到了商朝宗禀报,说商淑清吩咐他,让他在城外寻一宝地,选一口好棺木,找好修墓的工匠。 管家问要干什么,商淑清不说,管家也不好多问。 修墓?商朝宗顿时有些慌了,搞出这样的事,瞒了这么久,他去劝不合适,有可能适得其反。 而凤若男昨天面对了一晚也没能从商淑清嘴里得到一个字。 想来想去,整个王府内也只有一人合适,遂亲自去通气…… 天刚亮,罗大安推着轮椅到了商淑清门外。 也许是听到了轮椅声,房门开了,凤若男走了出来,俯身在蒙山鸣耳边低声道:“一晚上滴水未进,除了对管家的吩咐,一声不吭,不哭不笑也不闹,硬生生坐了一晚上。” s:黄七姨到!感谢新盟主“谁使用我的晴方好”捧场支持! 第一二零三章 感应 蒙山鸣颔首:“知道了。王妃一夜未眠,请先回去歇着。” 凤若男回头看了眼房间,“唉!”叹了声,有礼告退。 “大安,你也回去吧。”蒙山鸣平静说道。 “是!”罗大安松开轮椅,转身就走了,习惯了遵从军令。 小院内安静了,看着敞开的房门,静默了一阵的蒙山鸣喊道:“郡主,蒙山鸣拜见!” 屋内没响应,于是蒙山鸣再次唤道:“郡主,蒙山鸣拜见!郡主,蒙山鸣拜见……” 屋内没回应,他就这样一声又一声喊着,连屋内负责看护的女法师都忍不住冒头往外看了几次。 最终,一个人影走出,商淑清终于露面了,看着晨风微露中坐在轮椅上的干瘦老头,两人对视了一阵。 最后商淑清走了出来行礼,声音干涩道:“蒙伯伯。” 蒙山鸣偏头看向浮现鱼肚白的天际,“天亮了,陪我走走可好?” 商淑清低头不语,于是蒙山鸣也不语,就这样静静坐着等她。 等到最后,商淑清低低一声道:“蒙伯伯,容清儿换身衣裳。” 她身上穿的还是昨天的衣裳,一夜未眠,坐了一晚,未换衣裳。 蒙山鸣:“挺好看的。” 商淑清:“我不喜欢穿成这样,可嫂子非要我这样穿。” 蒙山鸣:“王妃是越来越矫情了,又不是礼服,日常衣裳,只要穿着舒服就好,不喜欢穿就不要穿了。王妃那边,我去说她,以后她不会再勉强你了。” “蒙伯伯稍等。”商淑清转身。 蒙山鸣:“丫头,今天我就不叫你郡主了,叫你丫头吧。丫头,你去吧,我等你,只是,我老了,身体是一年不如一年了,不知还能等你几年,我总感觉你爹他们在等我去找他们。” 商淑清身形一颤,脚步略停,又进了屋内,门也关上了。 没让蒙山鸣等太久,门又开了,再次露面的商淑清换了一身简单宽松的素雅衣裳,径直走到了蒙山鸣身后,亲手推动轮椅转身。 蒙山鸣:“听说一晚上滴水未进,先喝点水吧。” 商淑清:“不渴。” 她说不渴,蒙山鸣也就没多说什么,话朝另一个人喊,“我们走走,法师不用跟着。” 随行看护的那位女法师闻声止步。 轮椅咕噜噜出了小院,两人所去方向有人关注着,见状有人赶在前面打招呼,途中早起忙碌的下人纷纷回避了,有事的也绕道而行,总之不让打扰那两位。 咕噜噜前行的两人一路上似乎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徐行了一段路后,蒙山鸣又出声了,“听说你昨晚上滴水未进,不吃不喝,不哭不笑也不闹,就这样坐到了天亮,累吗?” “不累。” “心里有事,时间过的快,身体也许是不累,但是心累。” “蒙伯伯是哥哥他们请来劝清儿的吗?” “可能是觉得我年纪大,可以在你面前倚老卖老,觉得你应该会给我点薄面吧。” “不用劝,清儿没事的。清儿只是想安静一下,可是嫂子在我耳边断断续续了一晚上。” “有关道爷的事,瞒着你,其实也是为你好。” “我明白,他们希望我能顺利嫁给傅公子,不希望出什么意外。” “你这丫头,从小就懂事的让人心疼。其实有些时候,我是真的希望你能刁蛮任性点,有些郡主的做派。高兴则笑,不高兴则怒,随性一点,不要什么都闷在心里委屈自己。” “不是清儿懂事,而是从小就知道自己长的不好,怕讨人嫌。” “商家血脉所出的姑娘家,还从来没有不好看的,你的底子应该差不了。以前有些事情,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先王在世的时候不肯告诉我。你们从京城逃难而来,我见到你,又想起了往事,后向蓝若亭打听过,问过他当年的事情是怎么回事。结果,他的说辞和洛少夫一致,说什么逆天改命,先苦后甜,他应该也不知道什么。总之我是不信这神叨叨说辞的,东郭那老家伙一向喜欢装神弄鬼,若真能算命,先王岂能遇劫?我也不知道东郭浩然和洛少夫那老匹夫究竟在搞什么鬼,竟把你给弄成这个鬼样子,造孽呀!” “已经这么多年了,清儿早就习惯了。” “丫头,你哥哥是真的关心你的,这世上可能没人比她更关心你。隐瞒道爷的事,站在他兄长的立场上真的是为你着想。” “其实没必要瞒我,不管道爷活着还是死了,我心里都明白,道爷是看不上我的,我既然答应了嫁人,就算道爷死了又如何?活着都无法改变的事,死了还能怎样不成?你们都想多了。我知道哥哥是关心我,只不过,我想问蒙伯伯一件事情,希望蒙伯伯能如实告诉我。” “你说。” “当年角湖之战,我落入敌手,敌军以我做要挟,逼燕军退兵,如果不是道爷救了我…假如我未被救出,哥哥会为了我下令让燕军撤兵吗?” 这个问题把蒙山鸣给问住了,数百万大军生死对垒,对垒之前已不知多少人抛头颅洒热血,让商朝宗仅仅是为了自己妹妹而撤兵… 见他沉默,商淑清笑了,“清儿知道答案了。” 蒙山鸣:“三大派亲自坐镇,是不会让王爷撤的。” “蒙伯伯,您不用说了,我都明白。” “你明白了,可有些事情我们不明白啊,丫头,你让人修墓是干嘛呀?我这见惯了生死的人,也有些怕了。” “你们怕清儿殉情自尽?蒙伯伯,我少年时便家破人亡,父母兄长惨死,而后唯一的哥哥又被打入天牢,那段时间是我最难受的时候。怕被赶尽杀绝,我不得不逃离京城,和蓝先生他们遁入山野四处躲藏,那段日子我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幸好,终于等到了哥哥出狱。最难熬的时候我都抗过来了,还有什么是不能承受的,又怎会因为一厢情愿的一段情而做傻事?” “说的是,是我们小看了你,也可以说是关心则乱。只是…那你修墓作甚?” “清儿跟随道爷,侍奉了道爷十余年,他的一些旧物在清儿这里,清儿一直保存着。哥哥嫂子希望清儿嫁给傅公子,可昨天的一些事情傅公子看到了也听到了,道爷的旧物将来若是让傅公子发现,一些男子的东西,清儿怕傅公子会多想。清儿只是想修个衣冠冢,将那些东西彻底埋葬。” “哦,是这样啊!” “也有一点想法吧。昨晚听嫂子在耳边断断续续的说,道爷的遗体在圣境,没办法弄出来安葬。道爷毕竟对商氏有大恩,修个衣冠冢,至少让人有个祭拜的地方。” “嗯,那是应该的。衣冠冢好,都埋了,有些东西如果忘不掉,就放在心里吧。” “又怎能忘掉?道爷,是我害了他。他为我不惜一死,救了我的命,我却害死了他,清儿永远都忘不掉他的。蒙伯伯,清儿心里难受,真的好难受,清儿不让自己哭呢。” “瞎说,圣境里的事岂是我等凡人能企及的?圣境内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他的死和你能有什么关系?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可是再难受也不能往自己身上瞎牵扯。” “不,蒙伯伯,您不知道,道爷是我从上清宗请出来的,他当时根本不看好我们,根本不想跟我们走,无意卷入这些是非,半路就想走人,是我硬把他拖入了这滩浑水,若不是我,凭他的本事,他现在一定活的好好的。是清儿为了商氏的一己之私害死了他!” 蒙山鸣很想告诉她,那家伙根本就没死,凭那家伙的本事,现在也一样活的好好的,从明转暗,开始躲在了幕后操控大局,狡诈的很,哪有那么容易被弄死! 他现在有些头疼了,现在才反应过来,之前瞒着牛有道的死讯是在欺骗商淑清,现在瞒着牛有道还活着的消息又是在欺骗商淑清,这要是哪天牛有道重新活生生站在了商淑清面前的话,让他这把老脸该怎么跟商淑清解释,把一好好的姑娘坑个死去活来,还要不要脸了? 真要到了牛有道要现身的那天的话,他很清楚,牛有道那种人不可能因为一个商淑清的感受,而一辈子躲藏不出。 这叫什么事啊!他真不知道牛有道这一贯神出鬼没的毛病算怎么回事,现在更是玩出了花来,神出鬼没到了把自己给‘玩死了’的地步,这算什么啊,还真不如他在战场上厮杀来的痛快。 一声叹,“丫头,人生总有各种你意想不到的意外,好好活着吧,好好活着比什么都强。” 商淑清:“小时候,母亲逼着我学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就告诉我,是为了将来好好活着。长大后清儿才明白,这世道,女人和男人不一样,男儿可以理想抱负建功立业,女儿家最终的归宿只是嫁人。我学的那些东西,也许只是用来取悦男人的手艺而已,蒙伯伯,您告诉我,那样就是好好活着吗?” 蒙山鸣:“有一个让你去取悦的人不好吗?于男于女都一样,能取悦对方,就是好好活着,不能取悦对方又如何能好?” 商淑清:“可世间已无清儿真心愿意去取悦之男子。” 蒙山鸣一颗心沉了下去,明白了,这丫头已经死心了。 “蒙伯伯,很奇怪的感觉,我总感觉他还在,总感觉他还活着,也许是我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吧,或者说一直以来都是我的错觉。昨天去茅庐别院那边的时候,我就感觉他在那,清儿一进门目光便情不自禁四处寻找,一眼便看到了‘他’,最后才发现认错了人……” 蒙山鸣又猛然心跳了一下,当初商淑清说那些奇奇怪怪话的时候,大家还以为她魔怔了,他也以为,可此时,他竟有些惊疑不定起来,难道这世上真有“感应”这回事? “蒙伯伯,清儿嫁给傅公子后,便要生儿育女,相夫教子。京城家破人亡,历尽艰辛,陪着哥哥一路走到今天,今后又要陪着傅公子重新开始,也许不用再那么艰辛了吧?如果有一天傅家惹得哥哥不高兴了,或者哥哥惹得傅家不高兴了,清儿该怎么办……” 商淑清犹如梦呓般,自言自语着,推着轮椅絮絮叨叨着。 s:黄八姨到!好像是有点水…感谢新盟主“阿莫77”捧场支持。 第一二零四章 衣冠冢 没有隐瞒,把一切都讲的清清楚楚。 知道哥哥嫂子们会担心她,她是个不想让别人为她担心的人,而且西边战事紧张,哥哥们正高度关注着,有许多事情要忙,她不想因为她个人的感情而影响哥哥他们,所以把心里的所有想法都讲清了。 也没有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心里的难受并未掩饰,也袒露了,也挑明了,只是压抑着没让自己哭出来而已。 见到商朝宗,蒙山鸣把这一切都告之后,叹道:“放心吧,没事,郡主是个懂事的丫头,懂事的让人心疼,一贯不会给人添麻烦,不会做出让别人伤心难过的事来,更不会做出让家人伤心难过的事来。修个衣冠冢而已,让她去做吧。” 商朝宗、凤若男、蓝若亭皆沉默不语,或带几分黯然,凤若男甚至想哭。 “若男,修衣冠冢的事,你吩咐管家,一切按清儿的意思办。”商朝宗回头叮嘱一声。 “嗯!”凤若男点了点头。 蒙山鸣忽又道:“王爷,有句话不知道当不当讲。” 商朝宗:“蒙伯伯,这里没外人,有什么不能讲的,但说无妨。” 面对家事一贯是称呼“伯伯”,面对公事时才会称呼“蒙帅”。 蒙山鸣叹道:“其实吧,你们逼着郡主嫁给那个傅公子,我是不以为然的。有些事情不必讳言,郡主终究是被那张脸给连累了,顶着那张脸嫁到傅家,真的合适吗?靠王爷权势对傅家的威慑,真的能让郡主在傅家过的顺心长久吗?” “我宁愿郡主受点大家都能看到的苦,也不愿她心里委屈,她的性格,在婆家受了委屈是不会说出来的啊!时间久了,傅家摸透了她的秉性,会待她如何,谁也不知道。她嫁给自己不想嫁的人,还要降贵纡尊曲意奉承,要做个好媳妇,她这辈子能开心吗?既然已经被那张脸给误了,不嫁又何妨?顺她的意不好吗?” “然而这是王爷的家事,而且王爷也的确是一心为着郡主好,并无其他意思,所以老夫也不好说什么。” 这番话,蒙山鸣也算是说出了自己心里话,对在场几人的触动很大。 商朝宗叹道:“哪有女儿家不嫁人的道理,她就我这么一个哥哥,我若是不能尽到父母的责任,让外人如何看我?何况,这是父母生前的遗愿,因为清儿的脸,一直惦念着如何给她找个好人家。” 蒙山鸣颔首,“我明白的。王爷的家事我不会插手,也不会多说什么,只是有一事老夫想请求王爷。” 商朝宗:“蒙伯伯言重了,有什么事尽管说,何来请求一说?” 蒙山鸣摆了摆手,另有说法,“老夫年纪大了,也许活不了几年了。趁还能说话,就当是为郡主求个情吧。王爷,郡主嫁入傅家后,将来,不管郡主做了什么,她那时的选择都是我们今天为她选择的,怪不得她,希望王爷届时能容忍并善待她!就这个请求。” 商朝宗神情一肃,“这点无须蒙伯伯吩咐,清儿是本王一母同胞的亲妹妹,焉能不善待。蒙伯伯放心,若男和蓝先生都听到了,本王一定做到!” …… 照办事宜的凤若男一出来,便得到下人通报,说傅君兰来了。 想起昨日叮嘱,凤若男立刻将人招来,见面后再次叮嘱,“傅公子,这几日你多陪陪郡主,尽量为其开解。” “好的。”傅君兰自然是应下。 得了王爷的首肯,王府管家立刻第一时间忙碌了起来,凭王府的势力,在这南州为商淑清办这点小事轻而易举,简直不值一提,很快便落实了下来。 商淑清的马车抵达城外野地时,精挑细选的墓地已经开挖好了,一口备好的上等棺木摆放在旁,工匠们束手而立等候,王府管家亲自在旁监工。 马车停下,随队护卫人员立刻闪身四周布防,戒备着四周。 傅君兰和商淑清先后下了马车,有下人抬了口箱子跟在后面,深一脚浅一脚的趟过荒草无路之地。 商淑清打量着四周的环境,管家快步过来迎接,在旁道:“郡主,时间仓促,没来得及准备,回头就让人修条能走的路过来。” 商淑清摇头,“不用了,这样也好,免得有人来打扰。” 走到新掘的坟坑前看了看,又走到了棺木前查看。 陪同在旁的管家道:“这已经是城中一时间能找到的最好的棺木。” “管家有心了。”商淑清谢过一声,招手示意了一下,下人立刻将那口大箱子给抬了过来。 箱子打开,里面都是牛有道以前穿过的衣物和鞋子之类的,叠放的整整齐齐的衣物上还有一只匣子。 商淑清端了匣子,亲手打开了,里面有牛有道用过的发簪和头巾之类的。 亲手摸了摸匣子里的东西,似有依依不舍,注意到边上的傅君兰后,商淑清收敛了不舍神色,又合上了匣子,俯身放入了棺木内的枕头部位。 起身,又开始取出箱子里的衣物,往棺木里放。 傅君兰见之,也弯腰去取,要帮一把手,谁知商淑清立刻出声阻止,“傅公子,不用了…”紧急一声后,立马察觉到不妥,语调转而柔和,“清儿自己来就好。” 傅君兰僵了僵,只好作罢,神色间略有莫名复杂神色,他又不傻,能看出来,商淑清不想让别人碰这些东西。 叠好的上衣整整齐齐放在棺木内的上身部位,下衣整整齐齐放在下衣部位,鞋子整整齐齐摆放在了足部。 一切都摆放整齐了,商淑清凝视一阵后,扭头对管家点了点头。 管家立刻挥手道:“来人,封棺下葬!” 工匠迅速过来,抬了沉重棺盖合上,继而叮叮咣咣打入钉子将其给封死了,之后吊起棺材落入坑内。 培土掩埋之际,管家又过来问商淑清,墓碑上如何载文? 墓碑还是空的,还未雕刻,其他人也拿不定主意。商淑清要了笔,亲自提笔蘸墨,在上面留下了四个大字。 字体秀丽,内见根骨,旁人看的连连点头,傅君兰逐字念道:“桃花仙人…” 没了下文,商淑清也没了续笔的意思,管家迟疑道:“落何人款?” 商淑清:“不用了,就这样。” 她这样安排,管家也只好照办,随后招了工匠过来,就地照着字迹丁零当啷雕刻起来。 就几个字,对雕刻老手来说不是什么事,待到坟包堆砌好了,墓碑也雕刻好了,也立在了坟包前,碑文“桃花仙人”四字赫然醒目。 工匠随后清场退离,下人摆放火盆、香烛之类的。 商淑清焚香几支奉上,傅君兰亦焚香而祭,以示对亡者的尊敬,下人们也陆续上了香。 同时有一筐纸钱抬上,商淑清默默焚烧。 突一阵狂风吹来,吹散了纸钱,旁人摁奈不急,顿见吹散的纸钱漫天飘舞。 管家斥责办事不利的下人。 商淑清说了声“不关他们的事”,帮下人说了句话,站了起来,环顾四周,只见翻飞纸钱飘零或远去或四落,点缀了苍茫山野,令她眼神迷惘。 烧完能烧的,商淑清亲手洒下一壶酒,临别前站在墓碑前,往事历历在目,伸手将那四个字一个一个触摸了一遍,之后轻声道:“走吧!” 一行就此离去,仅剩一座孤冢。 就在一行消失没多久,有隆隆蹄声传来,一队人马驰骋而来,临近坟墓之际,骑卫四散戒备。 独自驱马上前的商朝宗在墓前勒马,看看新坟,看看四周,翻身跳下,认出了墓碑上的字迹出自商淑清之手,略显疑惑嘀咕,“桃…花…仙…人!” 之后一声叹,叹声摇头,“道爷啊道爷,你死了我们骗她,你没死我们又要骗她,有朝一日你让我如何对她交代?你这是死也罢,活也好,反正都不肯放过清儿,死活都要折腾我家清儿啊!” …… 临近傍晚,逗留了一个白天的傅君兰告辞,离开前又被凤若男截下了,凤若男再次叮咛,让他明天继续来,继续陪商淑清。 傅君兰也挺为难,他知道凤若男想让自己多开导商淑清,可商淑清言语间的意思明显想要安静一段时间。 将商淑清的意思一提,凤若男却瞪眼,“你一个大活人,不知道找借口吗?” 傅君兰无奈,只好唯唯诺诺应下。 当夜,商淑清酗酒了,独自闷酒喝醉了,倒在榻上迷迷糊糊中,又见到了那个人,正在马背,要去圣境。 她知道此去圣境凶险,大喊:道爷,圣境危险,不能去! 马背上的人回头一笑:江湖走马,风也好,雨也罢,去去便回。 说罢纵马而去,她在后面拼命追,大喊大叫,可是追不上…闭着的双目,眼角,泪痕湿。 梦中突然出现了许多人,追杀一身是伤的牛有道,嗖嗖箭雨中,牛有道被乱箭射成了刺猬一般,浑身是血的倒下了。 “道爷…”商淑清发出一声凄厉悲鸣,两眼一睁,猛然坐了起来,醒了,发现自己拥着被子,窗外已天亮,这才发现之前的一切都在梦中,大口喘气,身上汗湿。 外面庭院中,傅君兰来了,正与侍女问话,屋内陡然传来的惊叫吓得两人猛回头。 守在外面的女修士一个闪身,紧急破门而入。 s:感谢新盟主“胖哥认识爱爱”捧场支持! 第一二零五章 卷起苍穹祭 傅君兰和外面等候的侍女也是下意识急忙跑入了屋内一看究竟。 闯入的女修士并未发现屋内有何异常,迅速坐在了榻旁,把住了商淑清的脉搏,施法查探,之后狐疑问道:“郡主是不是做噩梦了?” 商淑清点了点头,“我没事。”一抬头发现傅君兰也进来,愣了一下,这可是她的闺房,目光下意识看向自己裸露在外的双足,裤管下一截小腿也露在外面呢,一惊,双足迅速缩入了被子内,尴尬道:“傅公子来了。” 傅君兰目光也跟着触及了,晶莹玉润的一双赤足,很好看,但对方躲藏的动作也让他猛然意识到了不妥,这是女子闺房,赶紧转身,背对道:“刚才听到尖叫声,情急之下误闯,是小生无礼了,郡主勿怪。”说罢赶紧逃也似的出去了,脸都红了。 来了客人,商淑清不好再赖在榻上,迅速招下人来,洗漱更衣。 一切妥当了,商淑清才出了门,一看高升的旭日,知道昨夜醉酒导致睡晚了,不是正经女人家所为,有些尴尬。 下人请用餐,她也不用了,首先是没胃口,其次是不好意思让傅君兰再等下去。 径直走到亭子那边,与傅君兰见礼,问:“公子有事?” 其实她昨天言语间已经暗示了对方,想清静一下,没想到并未约定之下对方却主动来了。 傅君兰能怎么说,总不能说是凤若男命令他来的吧?借口道:“昨晚回去,遇见王将军公子,提起郡主许诺字画的事,不知郡主是否还记得?” 商淑清怔了怔,的确有这事,但是并未答应具体给予的时间,何至于如此着急? 可既然傅君兰已经为王公子跑腿来了,不便让傅君兰空手而归,怕傅君兰在王公子那丢面子,略默后,商淑清颔首道:“傅公子请跟我来。” 两人径直去了书房,不劳下人,商淑清亲自在收拾的干干净净的桌案上铺陈画纸。 傅君兰在旁代为研墨,倒是颇有些期待,因知道此女笔功不凡。 其实那位王公子并未催促,他此举首先是找借口来见,其次也是来开导对方。 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不甚清楚,找不到方向,也不知该从何下手来开导,与才女相交,也只能是这样了,劳心字画自然能转移心思,画好后再点评谈论一番,令其心情转换。 然商淑清提笔后,却有些茫然,目空,心空,心中无物,不知该画什么好。 她如今的心思又能到哪去,茫然渐成黯然,徐徐落笔在画纸底端,一缕纤苗随着轻重笔锋呈现,几笔下去便是一株惟妙惟肖的植株。 傅君兰侧头旁观,看出了是一株草,笔锋下继而又是一株草。 画着画着,傅君兰发现有些不对了,商淑清手下笔锋越来越快,渐渐扩大的草地失去了优雅,渐成荒草地,笔墨浓处近,淡处远,一片荒凉草原蔓延远去。 荒草地上空,大片留白,点点笔墨落在画纸顶端,笔晕揉开,再起落点缀,一只只飞翔的鸟雀浮现,渐飞渐远。 鸟雀不见生气,因是寒鸦归去,再对比下方的凄凉草原给人无尽悲怆感。 又见商淑清提笔蘸墨,再落画纸上,一行行略显潦草的字迹,画卷大幅留白处,字迹疾行,龙飞凤舞而出。 傅君兰怔怔看着她,只见她满脸悲色,似有无尽悲愤,一气呵成后,慢慢收笔,失魂落魄般静静而立。 傅君兰喉结耸动,嘴里干咽了咽,发现自己似乎找错了开导方式。 再低头看向纸上潦草字迹,辨认着徐徐念出:“枯蒿瑟瑟又凄风,一坯黄土草草了。黄纸千张碎飘飘,乱离去,卷起苍穹祭!谁人咽,杯酒祭,醉眼泣,渐迷离,江湖…”略顿,看向身旁人。 商淑清呢喃着,自言自语着,续上了最后一句,“江湖走马入梦来…” 书房内一片宁静,傅君兰凝视了她许久,最终伸手,拉起了桌上墨迹未干的字画,再细看。 画卷上透着无尽凄凉,再添那几行无尽凄凉的字,令整幅画哀伤无限,满满的断人肠。 但他不得不承认,这是一幅词画双佳的好画,仅凭画中意境就不可否认,就是太伤感了,这东西送给王公子?王公子收到看后估计要影响心情,这东西能送人么? 其实一开始,参与游园想成为王府的择偶对象,并非他本人意思。他本人的条件并不差,不愁找不到貌美的女子,谁不知王府的那位郡主长的丑,有点条件的大户人家公子谁愿娶这样的丑女? 可是没办法,迫于家族的压力,他不得不从。 然随着后来的接触,越来越能感受到这容貌下的女人是个什么样的人,温柔,心地好,兰心蕙质,身上看不到丝毫郡主的架子,是个处处为人着想的女子。 而那丑陋的容貌下,更隐藏着外人不知的才华,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就譬如眼前的字画,信手就来。 开始的不情愿,到后来,他是真的情愿了,所谓人不可貌相,如今方知,他是真的被商淑清的才华给折服了,感觉自己捡到了宝。 可现在,看到这幅字画后,之前暗暗揣测的事,似乎已在字画中挑明了。 “卷起苍穹祭…卷起苍穹祭……”端着字画的傅君兰嘴中呢喃,反复念叨着这句话,想起了昨日祭拜时的情形,一阵风来,漫天纸飞搅动,与字画中的这句词是如此的应景。 可是能写出这句话来该是何等哀伤的心啊,那场潦草的安葬看似平静无波澜,连墓碑上都未写明死者的名字,也不见这女人有一滴泪,可在这女人的心中,暗藏的悲哀,却是恨不得卷动整个苍穹来祭奠啊! 而又无能为力,谁人咽,杯酒祭,醉眼泣,只能在梦中。 “郡主!”傅君兰轻叹了一声。 愣愣中,商淑清闻声猛回过神来,才知自己走神了,连画卷被抽走了都不知道,也不知自己干愣了多久,有点慌忙,搁笔道歉道:“一时失态,让公子见笑了。” 傅君兰牵强一笑,摇了摇头,试着问了一声,“郡主,那个安葬的桃花仙人就是道爷吗?他…他死了?” 一句话,只这一句话,似乎便击穿了一切,商淑清莫名的,瞬间泪崩。 之前忍住不哭,忍住不在其他人面前哭泣的她,突然泪崩,双手用力捂住了自己的嘴,无力摇头,似乎还不想让人看到,竟不顾仪态的蹲下了,蹲在了桌子底下闷声呜咽,撕心裂肺的呜咽着,情绪彻底失控了。 傅君兰被她闹了个手忙脚乱,赶紧将字画放在了桌上,伸手去扶她。 商淑清摇头,拒绝不起,怕被其他人看到,捂着嘴呜咽,“是我害了他,我不该请他出山的,不该的,不该缠着他为我兄妹呕心沥血的,是我害死了他,害得连他一具尸首都找不到,他死前一定会很痛苦,他该是何等的绝望,当时有人救他吗?也许身边连一个能帮他的人都没有……” 傅君兰不知她说的是些什么,呜咽泣声,加之捂着嘴,也听不太清楚。 但他就当自己在听着,就蹲在了她的面前,等着,神色间也有几分惆怅。 良久后,终于发泄了一顿的商淑清松开了嘴,提袖抹了把泪,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傅公子,我…我…”她站了起来,似乎反应过来了什么,也有些手忙脚乱,有点不知该如何解释。 傅君兰也站了起来,微笑着,摇头:“无妨,故人逝去的确是件哀伤的事情,家里亲人过世,我也经历过。” 在他的安抚下,加之商淑清自身的自控力不错,情绪很快稳定了下来。 等到她把脸上的泪也擦干了,傅君兰试着问道:“郡主是不是钟情道爷?” 商淑清顿时又慌了,摆手道:“傅公子,我和道爷之间清清白白,绝不是你想的那样。” 傅君兰微笑,他现在似乎坦然了,整个人也显得自然了不少,安抚,“郡主不要急,我相信郡主是清白的,我的意思也不是郡主想的那样。我只是很好奇,凭郡主的才华,应该不是什么人都能入您眼的,能让郡主这般情真意切对待的男子,应该很了不起吧?” 商淑清沉默了,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 傅君兰试问道:“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还是因为道爷法力无边非我等寻常男子能及?” 到了这个地步,似乎没必要再遮掩什么,他既然问起了,商淑清也就不会瞒他,“我不知该如何跟公子形容他,我想问公子一句,公子会为了我去死吗?” 傅君兰略默,随后苦笑,“不敢骗郡主,目前的情况下也许会,也许不会,如果真能有幸与郡主在一起的话,傅某相信自己还是有那个担当的。” 商淑清:“他会!我与他其实并无任何逾越的情分,最多只能算是他的一个朋友。当年角湖之战,燕赵大军对垒,赵国出奇招将我给劫持了,用以威胁燕军撤兵。两国交战,岂能因我而败,连我哥哥都要放弃我了,是道爷,道爷明知很危险,还是冒险来救。我得救了,可孤身之下的道爷却在追杀之下被打成了重伤,找到时已经是奄奄一息,若非营救及时,再晚那么一点点,道爷当初就为清儿死在了角湖!千军万马无人救我,唯他一人愿为清儿舍命!” s:感谢新盟主“阿s门”捧场支持! 第一二零六章 大买卖 战事,傅君兰虽不懂,但却听说过那场灭国之战,数百万大军对垒,那该是何等的场面。 数百万大军却不能救一弱女子,唯独一人愿往,寥寥数语,仅听听,傅君兰便不禁呼出一口气来,“真乃盖世之大丈夫也!”转而又问:“愿为郡主赴死,那想必他亦钟情于郡主?” 非要说什么钟情不钟情的,令商淑清有些尴尬,但对他坦诚,并不瞒他,“若真是彼此钟情,清儿又岂敢在傅公子面前说‘清白’二字?道爷救我,乃他为人,与男女之情无关!傅公子可知我为何在墓碑上留‘桃花仙人’四字?” 傅君兰疑惑,“不是道爷雅号?”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商淑清忽徐徐吟来一诗,吟后笑道:“这是我去山中初见道爷时,听他所吟,他自诩为桃花仙人。” “哦!”傅君兰恍然大悟,“桃花仙人的称谓原来是这样来的,难怪了墓碑题字。” “傅家被连累,宁王府在京城遭遇劫难之事公子应该知晓,京城脱身后,途径上清宗,因上清宗与父王交情匪浅,我便去了上清宗,欲请来助力。然世态炎凉,未能请得他人,只请得了道爷下山。道爷与我家并无任何交情,不愿卷入是非,本欲离去,却被我想办法劝说留下……”商淑清将一段长达十余年的经历娓娓道来。 能说的说,不能说的则省略掉,尽管省略不少,可许多事情在傅君兰这种人听来,已经足够惊心动魄,方知商朝宗一路崛起之不易,不是寻常百姓想象的能征善战就能打下这份基业的,这背后不知牵扯到多少事情。 就算有所省略,实际上有些事情也是没必要让傅君兰知道的,然而还是那句话,商淑清不想欺瞒他。 当这十余年的经历简缩在一段长谈中讲完后,傅君兰方知牛有道对商朝宗意味着什么,对商淑清又意味着什么。 无限感慨道:“年不到二十的少年出山,尽展滔滔谋略、翻云覆雨的手段,且具英雄虎胆,又有一身修为敢与强敌搏命厮杀,又通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才貌双全临世,谈笑间纵横天下,世上竟有如此奇人,真乃天赋奇才!傅某本以为仅是一法力高强的法师震慑敌胆而已,如今方知我比他还年长些…呵呵,跟这种人物比起来,傅某还真是白活了这么多年。” “如此奇男子,也难怪能令郡主倾心。之前还有些许念想,想着人已故去,兴许能在郡主心目中将其取代,如今才知这位道爷是傅君兰永世难以望其项背的人物,何德何能做那痴心妄想?” 商淑清忙道:“傅公子,清儿只是如实告知…” 傅君兰抬手打断,“郡主勿急,小生只是认为,这般人物死了,的确是可惜!”回头又笑道:“郡主可能有所不知,前日里,蓝先生找到我,还让我尽快提亲,如今…”他摇了摇头。 商淑清尴尬道:“傅公子,清儿别无他意。” 傅君兰:“傅某虽不才,可却能看出,若非家人逼迫,郡主并无许配外嫁之心。我只想问郡主一句,若无家人逼迫,郡主可愿真心诚意嫁我?” 商淑清沉默不语,违心话她讲不出来。 傅君兰笑了,且笑得灿烂,整个人都显得洒脱了不少,“其实吧,我现在忽然轻松了,郡主也许不知道,每次进王府,见到如林侍卫,被一双双眼睛盯着一举一动,实在是内心战战兢兢,生怕哪里做错了,问答都绷得紧紧的,规矩太多,每来一趟都感觉累的够呛。傅家和王府的差距真的太大了。” “傅家遭遇劫难后一蹶不振,后来听说王爷在南州起兵,所向披靡,占了南州,气势如日中天,于是傅家全族举家搬迁而来,一路之艰辛不足与外人道。抵达南州,全家心情忐忑,幸好王爷还念旧情,划了一处营生给傅家专营,才令傅家渐渐恢复元气。之所以命我与郡主谈亲,是因为傅家吃尽了苦头,傅家深知这乱世没有权势庇护的下场会是怎样。” “这次回去,我真不知道该如何对家人交差。家人那边也许还好办,可外人并不知情。” “外人都以为我与郡主谈婚论嫁必成,如今甚至有不少地方官员开始主动登门傅家拜访。一旦我拒亲,外人自然会以为我得罪了王爷,到时将不知会有多少人找傅家的麻烦。若是郡主拒亲,好好的为何拒亲?外人也同样会认为是不是傅家惹得王府不高兴了,一样会有麻烦。唉,真是让人头疼。” 话说到这个地步,商淑清明白了他的意思,经由此事,她也明白了自己,对方的态度也令她豁然开朗,也不再说其他,直言道:“傅公子的难处,清儿明白了。傅公子放心,此事我会跟家里说清楚,不关公子的事,会请蓝先生出面关照,南州必不会有人为难傅家。今后傅家若有什么难处,可尽管来找我,能帮的,清儿一定竭尽所能。” 傅君兰正色道:“君兰诉苦,并非是想不提亲,而是希望郡主明白,君兰不得不提亲。” “……”商淑清凝噎无语。 傅君兰忽莞尔一笑,“玩笑!君兰只是想知道,若君兰知难而退,郡主还会另嫁他人否?若会,君兰则坚守不退。若不会,君兰则不敢亵渎!” 商淑清笑了,很坚决道:“如梦一场,不嫁了!” “唉!”傅君兰双手捂面,“家人极为期待,此番回去,怕是要被骂死!” 商淑清笑道:“那日游园,多少男儿,清儿能一眼挑中公子,君子如兰,清儿没有走眼,若毁诺再嫁,首选公子!” “郡主是真的笑了,看来王妃交代的任务我总算是完成了。”傅君兰叹道。 商淑清不解:“任务?” 傅君兰左右看了看,低声道:“怕你想不开,王妃让我来开导你,为王公子取画,借口而已!”指了指案上画,继而上前,挑在手中拿起,“郡主此画,送给王公子不妥,不如送给君兰留念如何?” 商淑清:“傅公子若不嫌弃,清儿愿赠予公子。” 傅君兰摆手,“诶,不嫌弃,不嫌弃,哪能嫌弃。因为这幅画,毁了我一段姻缘,我拿走这幅画,当郡主欠我一个人情不为过吧?他日傅家若有事,我定持此画来求,求郡主还我这个人情,郡主意下如何?” 商淑清笑着点头应允,“好!一言为定!” “那就告辞了。”傅君兰拱了拱手,边走边折好手中画,商淑清送他,他却连连摆手道:“不用,不用,不用送了,路已经很熟了。” 然而商淑清还是亲自将他送到小院门口,目送其离去。 不巧的是,傅君兰还未出王府,就遇见了蓝若亭。 “傅公子。”蓝若亭忙挥手请住,屏退左右随从,低声问:“提亲的事,贵府准备的怎么样了?” “蓝先生稍后便知!”傅君兰说罢拱了拱手,面带从容微笑,无视这戒备森严的王府,就此大摇大摆而去。 “咦…”蓝若亭转身目送,捻须沉吟,不知是不是错觉,发现这位突然洒脱了许多,没了那份拘谨,似乎换了个人一般,变化这么快,不知怎么回事。 出了王府大门,傅君兰回头看了眼,又看看手中折好的画,苦笑自语,“回去真要被骂死了,但愿这笔买卖做的值!” 驾车仆人忽凑在跟前,“公子,什么买卖?” “大买卖!”傅君兰敲了下他脑袋,挥手吆喝一声,“回去!” 王府内,面对站在跟前坦然自若的商淑清,商朝宗等人震惊了。 商淑清把他们给喊齐了,直接说明,自己不嫁了! 轮椅上端坐的蒙山鸣抬手,捋须微笑,在他看来,这才是最好的结果,不管将来牛有道死的真相会不会暴露出来,这丫头都不会再留遗憾了。 商朝宗心里悲愤,说什么来着,果然还是被道爷的死讯给闹出了变故…… 商淑清的态度很坚决,这次说什么都没用了,经历了一遭变故,心花从容,不会再被逼得左右为难了。 也确实是因为这场变故,既然妹妹态度已决,商朝宗也没再逼个没完,此前蒙山鸣的那番话终究还是对他有所触动。 可这么一个大姑娘,不嫁人干什么? 商淑清也的确是想找事干,不想再待在王府闲着,要在王府边上办学堂,免费教那些贫穷人家的孩子,要把自己所学发挥作用。 对此,王府内也没人反对,毕竟也能为王府博得一些善名。 此后,商淑清除了教教那些孩子,偶尔心情来了,会出城,会去城外那座墓碑上刻有“桃花仙人”字样的墓旁静坐一会儿…… “不嫁了?”楼阁内的牛有道愕然,嘴角抽了抽。 倚靠在窗口的云姬,略带玩味地瞅着牛有道那尴尬样。 “是!商淑清拒亲了,笃定不再嫁人了!”管芳仪很肯定,冷笑连连道:“你看看你干的好事,管不住自己的嘴,一张口,把人一辈子给毁了,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吗?你愧不愧?” 牛有道不服,“这人尽皆知的事,是他们自己要瞒,能瞒住吗?这也能怪我头上来?” s:感谢新盟主“开始/”捧场支持! 第一二零七章 送个老婆给他! 管芳仪提醒道:“人家没想瞒一辈子,只想瞒到清儿大婚后再说,你一搅和,这下好了!” 牛有道:“妇人之见!” 管芳仪:“是,我是妇人之见,正因为我是妇道人家,才更懂女人。你真的一点都不愧疚?” 牛有道有点火大,“少往我身上扯!” 管芳仪一根食指在他心口部位勾了勾,结果被牛有道一巴掌给拍开了,但也不恼,“王啸,若是真觉得愧疚,不如将功赎罪,你干脆把人家给娶了算了。”话毕扭头就走。 牛有道还来不及骂她,她就迅速跑了,一转眼看到一脸玩味的云姬,揶揄意味很明显,当即脸色一沉。 云姬立马送了句话,“你能撇清就好。” “呵呵!”牛有道气乐了,连连点头,发现世道变了,一个个开始敢挑衅他了,指了指,“你们一个个的,这是欺我正隐姓埋名不敢发火让人发现,一个个的都想造反了是不是?当我收拾不了你们是不是?” 云姬很淡定,转身守着窗外,当什么都没听见,嘴里轻轻哼着一个最近常哼起的调子,“山不言,沧海间……” 不管牛有道承不承认商淑清的事和他有没有关,真正和他有关的一系列事情已经展开。 金州刺史府,黎无花风尘仆仆而归,海如月闻讯从内宅出来迎接,见面便问:“传讯便可,为何还要招你亲自去一趟?万洞天府意见如何?” 所谓意见,是因为商朝宗派了密使来她这里,要求金州配合南州的军事行动,要两州联手调动人马,对紫金洞施压,为商朝宗与紫金洞的谈判争取有利态势。 这边传了消息给万洞天府征求意见,谁知万洞天府的回复却是让黎无花尽快回去一趟。 “进去再说。”似乎不便在外面多言,黎无花抬手示意了一下。 夫妇二人迅速去了内宅,进了内宅的一间修炼静室后,黎无花方叹了声,“调动大军,配合南州的行动吧!” 海如月惊讶,“宗门答应了?” 黎无花四周看了眼,凑嘴在她耳边,低声且沉声道:“没办法不答应!知不知道为何传我回去,因为有些事不敢在信里提!掌门之前收到一封不知谁传递的密信,信中提及了赤阳朱果的秘密,信里把证据列举的清清楚楚!” 海如月一惊,“你的意思是南州那边在搞鬼?” 黎无花:“具体是谁搞鬼不知道,但要求我们配合南州的人马调动,除了南州那边还能有谁?唉,看来牛有道的死,并未把那个秘密带走。” …… 紫金洞,龟眠阁。 掌门宫临策以及几位留守的长老齐聚阁内,少了两人。 严立走了,已经被缥缈阁的人带往了圣境。长老元岸则去了南州洽谈。 留守的另两位太上长老也来了,春信良和屠快面色凝重,盘坐在钟谷子左右,面对下坐的一群人。 钟谷子依然是闭目不语,宫临策代为宣布召集大家前来的来意。 是何来意?钟谷子自觉寿限已近,肉身已太过老脆,无法再维持正常生理机能,要进入最后一次拼力修复的大闭关,若能挺过去,兴许还能多活两年,挺不过去,这次可能就是见大家最后一面了。 讲完目的,宫临策最后宣布,“钟老闭本次关期间,任何人不得擅自接近龟眠阁,任何人不得打扰钟老闭关,违令者,以门规严惩!” 沉默的众人神色凝重,连同另两位太上长老在内,皆齐声领命,“是!” 宫临策这才看向钟谷子,“钟师伯,您看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钟谷子缓缓睁开了双眼,语态沧桑道:“寿有天时,无以抗拒,匆匆百年弹指一挥间,往事历历在目,恩恩怨怨、是是非非、孰对孰错,业障皆归为虚无,哪会还有什么吩咐。两位师弟,我可能熬不过今年了,且先告别一声,自珍重!” 春信良和屠快面色悲恸,皆面对俯身垂首,“师兄珍重!” 两人是真心动容,等不了多少年,两人也是要走到这一步的,有兔死狐悲之感。 守在门外的巨安,无声泪流。 钟谷子:“掌门稍留,其他人去吧。” “是!”诸位长老起身,恭恭敬敬拱手着,一步步后退着离开。 春信良和屠快依依不舍,钟谷子唉声道:“去吧!” 众人陆续离去后,钟谷子对宫临策微微点头。 宫临策看了眼门外,走近钟谷子身边,俯身在他耳边低声道:“师伯放心,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钟谷子亦低声微语,“我先以身试法,看能否成功,所需时日又如何,总有经验后,可供掌门参考!” “有劳师伯!”宫临策微微点头,这是他需要的,他虽有无量果,可整个紫金洞没有任何人有使用无量果的经验,不知道使用此物突破需要多少时间才行,这点对他来说,至关重要。 紫金洞不可一日无主,他是紫金洞掌门,不宜消失太久,又正值多事之秋,所以掌握到大概时间十分之重要,有了具体时间他才好给自己计划安排时间。 钟谷子:“去吧。” 宫临策后退开了,拱手行礼之后转身,大步离去。 出了大门,挥手示意了一下,外面立刻有弟子鱼贯而入,抬了一缸缸清水入内,还有人捧了一匣子灵丹进去。 这次大闭关,钟谷子不会再有外界饮食,几乎彻底进入辟谷状态,所需就是这些补充。 待送入东西的弟子全部出来了,宫临策一声令下,“封!” 嘎吱!龟眠阁厚重大门关上了,上锁,上封条。 之后,宫临策率领众人站的整整齐齐,拱手三拜! 一切完毕,外面加强了守卫,防止有人干扰钟谷子。 而宫临策刚与众人走到山下,便有紧急传书送到尹以德手中,尹以德看后,对宫临策禀报道:“掌门,南州那边传来与商朝宗商谈的消息,商朝宗提出了过分的要求!” 宫临策面无表情,“讲!” 尹以德:“元长老那边报,商朝宗要留茅庐别院的人在南州留用,并要求归还茅庐别院的飞禽坐骑!” 傅君让怒道:“开什么玩笑?这是和牛有道生前谈好了的,如今茅庐别院反悔是什么意思?那些飞禽坐骑也是他们立下字据赠送的,如今却要索回,简直岂有此理,早知如此,就不该让他们活着离开紫金洞!” 宫临策问:“还有吗?” 尹以德颔首:“还有,元长老发现逍遥宫和灵剑山的人已经抵达南州府城,似乎想趁机撬我们紫金洞的墙角。另外,商朝宗事先下达了军令,南州人马已摆出异常调动态势,而金州那边的人马亦有调动。” “观两者联动的态势,有两种可能。其一,商朝宗摆出了不惜代价的态势,只要我紫金洞敢妄动他,一旦南州有变,南州人马有可能紧急撤入金州,而金州人马是在做接应准备。其二,两州人马似乎有联手攻打光州的可能,大禅山掌门皇烈很紧张,已经紧急赶赴南州府城,面见了元长老。” 莫灵雪冷笑:“好个商朝宗,真以为不敢杀他不成?掌门,依我之见,当速派人去,直接将茅庐别院众人悉数剿灭,茅庐别院的人没了,我看他还为谁谈条件!” 宫临策斜睨道:“倘若商朝宗真不惜代价怎么办?杀了他?恐怕逍遥宫和灵剑山会巴不得我们这样做。杀了他之后呢?金州那边名义上是我们的,实际上是由牛长老生前掌控,主要人物不在我们的控制之下,一旦杀了商朝宗,引起南州兵变,与金州人马搅合在一起,再攻打光州的话,逍遥宫和灵剑山必然乐见,必然倾力支持,你知道那是什么后果吗?” “转眼间,南州没了,金州没了,光州也要丢掉。你应该知道商系人马对我们的重要性,这是我们掌握燕国话语权的关键,丢掉三州,又失去燕国话语权,你觉得划算吗?” 莫灵雪被说的无言以对。 宫临策就一句话,“通知元长老,再谈!” 谈来谈去,谈不出什么花样来,紫金洞那边有宫临策这么大个的“内奸”掌控着大局配合,结果可想而知。 …… 西屏关下,一支晋国人马抵达,针对西屏关的补给通道,终于被晋国大军打通了! “常将军!” “尹将军辛苦了!” 尹除与晋国来将哈哈大笑,高兴的拥抱在了一起。 两人松开后,常将军拉着尹除胳膊,指向后方浩浩荡荡的补给物资,“尹将军请看,我晋国精心打造的二十万张强弓,三百万支利矢,还有二十万晋国子弟,我可是给你送来了!后续我还要再给你送来一万车粮食!” “好好好!”尹除高兴的泪流,只有他才最清楚,面对秦军的强攻,他孤军守在这里守的有多苦。 常将军拍着他后背,“不急着高兴,还有,请看!我为你带来了晋国五千余名修士,助将军一臂之力!” 尹除一惊,“如今晋国修士调配紧张,一下调配这些给我,主战场上岂不紧张?” 常将军摆手,“不用担心,卫国倒向我晋国的人马不少,同样,倒向我晋国的修行门派也不少。西屏关乃咽喉要塞,高大司马为了助将军坚守,不惜留用投靠的门派,而调用我晋国可靠的门派弟子给将军,将军切勿辜负大司马厚望!” 尹除:“请常将军转告大司马,有了这些助力,我尹除可再坚守西屏关一年!” “好!” …… 战局对卫国越来越不妙,然卫国和齐国的谍报机构也不是吃素的,原西屏关守将陈长功被杀之事终究还是被抖了出来,闹出不小的惊哗。 看完各路消息的牛有道在楼阁内徘徊着,嘴里嘀咕着,“那厮究竟在哪呢?” 坐在堆放文卷的案上,手里拿了颗梨啃的管芳仪嘴里嚼着,顺口问了句,“谁?” 牛有道没回答谁,瞅着她似笑非笑道:“这段时间,邵平波出手连连,着实是痛快,我欲锦上添花,送他一份大礼,你觉得如何?” “大礼?”管芳仪不屑,极为不信,“你能给他锦上添花?” “送个老婆给他!”牛有道抬手遥指桌上情报,戏谑道:“太叔欢儿!他为晋国立下汗马功劳,再把堂堂晋国七公主,晋皇的掌上明珠嫁给他,这难道不是锦上添花的大礼吗?” “太叔欢儿?就是陈长功的那个…”反应过来后的管芳仪噗一声,嘟囔在嘴里的梨肉喷了出来,瞪眼道:“真的假的?邵平波能娶太叔欢儿?” s:上章的黄九姨忘了提,不是大家说的不算,算的,本章黄十姨到!感谢“antill581”和“li书童”各赠送的一朵大红花捧场支持! 第一二零八章 请卧龙出山! 她惊讶,牛有道却是缓缓低头,看向自己身上,毫无防备之下,被碰了一身渣渣。 牛有道一张脸渐沉,这都是小事,但能让他黑脸并非这一件小事,又缓缓抬头盯向她,忽指着怒斥,“你看看你现在,坐没个坐像,吃没个吃相,是越来越放肆了,你还想干什么?” 自从来到这边,不能露面、不能暴露身份后,周遭的情况,真有种翻天的感觉,一个个的越来越不把他当回事了。 袁罡不听话了,云姬开始阴阳怪气了,这位尤其放肆,茅庐山庄的道爷感觉自己遭受到了挑衅,感觉自己的权威开始动摇了。 “对不起!对不起!”管芳仪扔了啃过的梨,赶紧起身连连道歉,伸手在他身上连连拍打,帮他拍干净。 牛有道一把划开她,施法一抖,身上的渣渣落地。 “误会,误会,真不是故意的。”管芳仪乐不可支,貌似就喜欢看这位生气的样子,继而又死皮赖脸的缠上了,“不是我越来越放肆,而是照你的吩咐去做的。” 牛有道气乐了,指了指自己身上,“我有让你这样?” 管芳仪:“你这话说的,你想想,不是你为了不暴露身份,让我们不把你当回事么,免得让人看出端倪起疑心,这不,我可能是太入戏了。行了,一时疏忽,别生气了。” “你…”牛有道一时竟无言以对,发现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敢情一个个挑战他的权威都是听了他的? 倚靠在窗边的云姬莞尔。 “好了。”管芳仪撒娇似的晃了晃牛某人的胳膊,“我都赔礼道歉了,别生气了,说正事,要我们怎么做?” “什么怎么做。”牛有道晃胳膊甩开她的纠缠,气未消的样子,最近因为商淑清的事情,搞的商淑清下定决心终身不嫁了,的确让他有些闹心。他不怕恩怨,就怕其他的东西。 管芳仪:“邵平波那家伙的确不是个东西,你不是要让太叔欢儿嫁给他么?太叔欢儿哪能随便听你的,邵平波也肯定不会娶她啊,我们总得做点什么吧?” 根据牛有道的判断,卫国内乱可能是邵平波一手策划的,齐军几个通讯中枢点可能是邵平波攻破的,齐国皇室中毒可能是邵平波操作的,连自己的亲妹夫也不放过,还有西门晴空中毒搞不好也是邵平波的手笔,太叔欢儿那么个少女委身给陈长功的事如今更是人尽皆知,没人愿意帮邵平波背这个黑锅,已挑明了是邵平波献策。 有些事情一开始并无确凿证据证明都是邵平波的手笔,可一系列事情回过头来看,都是围绕晋国针对卫、齐之战,所有行事目的的获利者都是晋国。桩桩件件事情的风格皆有类似之处,几乎都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加之一连串的事情都集中在这个时期爆发,说是同一个人所策划,并不为过。管芳仪基本相信了牛有道的判断,的确有可能都是邵平波的手笔。 若说以前牛有道老是盯着邵平波,管芳仪暗地里还有几分好笑,一凡夫俗子而已!如今有点笑不出来了,一个人居然能在短时期内借用晋国的力量促发这么多事情,此人的确是让人感到有些可怕。 比明刀明枪的搏命厮杀可怕多了,不怕你修为高,碰上这种人,你有时候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西门晴空修为高不高?只怕到现在都还搞不明白自己栽在了谁的手里。 另外站在女人的角度,仅太叔欢儿这一件事,那邵平波居然能干出这种事来,就足以令管芳仪觉得可恨,若能有机会收拾邵平波,她绝对是乐见的。 实际上,茅庐山庄这边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时候也多,可立场不同,她还不足以反省自己。 牛有道情绪克制的也快,走回了案旁,拿起了一份情报,“两者年龄相差悬殊,太叔欢儿委身陈长功,必不乐意,随后陈长功又被杀,经由此遭,太叔欢儿必恨邵平波,然她根本不是邵平波的对手,寻常报复惹恼了邵平波,凭邵平波的能力,晋国公主又如何,已重新出山的邵平波手上有了资源,略施手段就能置她于死地。” 管芳仪:“那怎么办?” 牛有道:“所以得有人帮她一把,帮她报仇雪恨!” 这个,管芳仪有兴趣,“怎么帮?” 牛有道放下手中情况,徐徐道:“让太叔欢儿嫁给邵平波不难,可惜我现在的情况不宜出手,否则会留下明显的蛛丝马迹,便宜那家伙了。让太叔欢儿嫁给邵平波不是目的,目的是要逼邵平波现身。” “我不在的时候,这家伙蹦的挺欢,竟无人是其对手,甚至没什么人能察觉到是他的手笔。我既然回来,岂能坐视其坐大,一旦让他获得了足够的支点,不是什么好事。” “那厮蛰伏了这么久,已经出山了,可凭我目前的消息渠道居然找不到这家伙的下落,实在是怪事。” “看来这家伙也知道自己阴手连连,担心引来注意,担心遭受齐、卫力量的刺杀,一直在潜藏,不到西部大局已定,不到齐、卫力量彻底崩盘,不敢轻易现身。” “为了达到这一系列的目的,这家伙也必然要全力推动晋国尽快扫平齐、卫。呼延无恨虽能征善战,也正因为能征善战,必然会成为他眼中钉,一旦呼延无恨阻碍了晋国攻势,他必不惜代价对呼延无恨下毒手。呼延无恨这根柱石一旦倒了,齐、卫就彻底完了。” “所以要把他逼出来,把他给解决掉。我倒要看看太叔欢儿嫁给他,能不能把他逼出来,总不能成亲也不露面吧?一旦露面,盯住他,咬死他,一绝永患!” 管芳仪啧啧有声,发现老对手就是老对手,一算计,就能将对方的意图给摸个门清,“你直接说吧,要我们怎么做?” “我们怎么做?”牛有道斜睨一眼,略摇头,“我们什么也不能做,老老实实呆在南州,收集情报,做决策便可,不能轻举妄动,任何明面上的动作都可能会引起怀疑。我不在了,茅庐别院的人还出手连连,并左右局势,会引人怀疑。” “别人我不清楚,邵平波我却是清楚的,一旦露出蛛丝马迹,瞒的过别人,却瞒不过他。老对手的手法,你信不信只要我亲自出手,与他一交手,他就能立马猜出我还活着?那将会是什么后果?这个风险我承担不起!我已经在他手上吃过亏了,不得谨慎提防!” “从现在开始,我茅庐山庄全面转入幕后,九圣在幕后操控天下,我们也要躲入幕后,这样才能寻求到一点与他们交手的资格。在局势不到一定的地步前,在不能将他们的耳目搅乱前,我们不能轻易公开出手!弱势者,只能这样小心翼翼、步步为营!” 云姬瞅来的目光略显惊讶,今天,牛有道当着她的面吐露了,要正式与九圣交手了,这听着似乎有些可笑,但言语间隐藏的一决雌雄的气魄却让她笑不出来。 殊不知,牛有道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没办法了,只要还在这个局中,就不得不面对九圣。从他在无量园盗果成功,从他决定假死脱身,从他离开圣境的那一刻开始,有些事情就不得不去做了。 对他来说,九圣个人其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九圣建立的笼罩整个天下的庞大势力。 个人有什么可怕的,天下那么大,人那么多,随便找个地方一躲,随便往茫茫人海中一藏就行了。 可诸葛迟为什么要躲?云姬又为何要低调成这个样子? 不行的,不把九圣的势力给弄翻了,不把九圣的眼睛给戳瞎了,只要被九圣盯上了,谁都起不来。 九圣的耳目何在?缥缈阁就是,九圣操控的天下局势就是,他牛有道回到南州把持住自己的势力不放,就是要争夺这天下局势,争取将这局势控制在自己的手里。 一旦九圣失去了对局势的控制,耳目就乱了,听不清了,看不见了,听到的看到的也许都是假象,那时候他们的机会就来了! 而九圣此时整顿缥缈阁,易造成天下动荡,也容易导致九圣对天下局势的反应迟钝,这就是绝佳的良机,不可错过! 管芳仪迟疑道:“既如此,那如何帮太叔欢儿?总得有人跟她联系上吧?对了,可通知齐、卫那边,让那边动手。” 牛有道:“我们通知齐、卫那边,你敢保证缥缈阁会不知道是我们在背后出主意?缥缈阁对各地渗透到了何等地步,是你无法想象的,我去了趟圣境,比你更清楚。还有一点,对付邵平波这种人,不是谁都行的,很容易被他翻转,必须要有一定能力的人才堪与他交手一试!” 管芳仪不解了,“我们不能站出来出手,你更不能站出来出手,那你说这些有什么用?” 牛有道又捡起了桌上的那份情报,“去了趟圣境,知道了一些情况,我为邵平波找到了一个对手,准备请卧龙出山!” 管芳仪讶异,“能被你称作卧龙,什么人?” 云姬瞅来,也很好奇。 牛有道微微一笑,“一个很有意思的人!得此人,便很有可能左右住宋国局势,哪怕不是针对邵平波,我也得想办法将其拉来为我所用,且用邵平波来试试这把刀利否!” s:感谢新盟主“小贩子来了”捧场支持! 第一二零九章 稳定局面 管芳仪越发好奇,“究竟是何人?” 牛有道笑意玩味,“一个不会说话的哑巴!” “哑巴?”管芳仪愣怔,狐疑思索着,“和宋国有关的哑巴…”忽一怔,脑海中闪过宋国那边消息中她看到过的存在的一个类似人物,试着问道:“难道是那个隐相贾无群?” 牛有道颔首:“不错,正是这个人称隐相,如今又被人戏称为贾无舌的贾无群。” “他?”管芳仪狐疑,“根据宋国那边的情报,这个人我倒是知道,长期隐居在宋国丞相府内,深居简出,不太出现在众人视线中,据传对宋国丞相紫平休颇有影响力…他也许对紫平休有些影响力,可毕竟是一闲散寄居之人,为紫平休干些出谋划策的事情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但站上台面的能力究竟如何,未曾检验,尚不可知,若说要成为久经风云的邵平波的对手,道爷是不是有些高看他了?” 牛有道呵呵道:“那是你小看他了,我以前也小看了他,以前只知此人,却未真正关注过,盖因此人太过低调了,做任何事情几乎都不显山、不露水,干任何事都从不居功,又从不被任何功名利禄所引诱,默默潜隐,这么个不太跟外界接触的人,基本从不暴露在大家的视线中,以致于大家都忽视了他。” “可事实上呢,我还是这次在圣境内才知晓,当初我被弄去天都秘境,是被人在背后下了黑手,差点丢了性命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还有诸国战事被冻结,都是这家伙干的好事。大多人只知他自大,擅闯缥缈阁,惹怒缥缈阁被拔了舌头,却不知他私下跟缥缈阁说了什么。那次宋国能躲过一劫,能争取到喘息之机,都是他的功劳。” “还有宋国牧氏皇权被推翻,背后也是他!” “吴公岭能上位,背后也是他!” “更不用提紫平休能登相位的传闻,事实上紫平休能屹立宋国朝堂这么多年不到,背后都是他的功劳。” 管芳仪吃惊不已,“这么一个人,能在背后推动这么多大事?” 牛有道嘿嘿一声,“连紫府内的人都以为是因他父亲曾为紫府西席,以为是他自小在紫府长大和紫平休相识相交多年建立的感情!做了这么多事能不让事情扩散传开,连紫府的人都能被迷惑,这难道不是本事吗?这本事还小吗?” 管芳仪:“这是道爷从缥缈阁那边打探的消息?” 牛有道叹道:“可惜他一凡夫俗子,缥缈阁那些人自大,压根就没把他放在眼里过。当然,也是因为他的行事风格,与世无争,不受任何诱惑,这种人不好利用。也许,这也是他的一种自保方式吧!” “说句实在的,他若是野心勃勃,我还不敢用他。正因为此人没野心,淡泊名利,我还非要拽他出山不可了!” 云姬忽在那边插了一句嘴,“既知如此,你又如何能请动他?” 管芳仪点头称是。 牛有道淡淡一笑:“我让他来,他躲的了吗?快了,他很快就要来南州了。” 快来南州了?云姬和管芳仪面面相觑,尤其是管芳仪,并未见他有什么动作,怎么悄无声息就把这事给办了? “邵平波…”在案旁坐下的牛有道拿着情报看着,嘀咕了一声,面露微微笑意。 从莎如来之前和之后提供的一些情况来看,那个贾无群绝对是个高手,藏而不露的高手才是真正可怕的高手。 乱世之中,这么一个人才躲在紫府不出山未免可惜了。 他现在不便出手,倒是期待看到贾无群这个隐士出山,和邵平波那个毒士一决雌雄的情形,免得邵平波欺这天下无人! 同时也很期待亲眼见见那个贾无群,若试用过真是把好刀的话,那许多事情就方便了。 燕国内部或者说南州内部,有宫临策帮忙掌控稳住局面,内部可无忧。 外部则就交给这个贾无群了,需要奔波出面的事情都可以由这贾无群去代劳,他只需在幕后授意便可,谁能想到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会和他有关?别说其他人,哪怕是邵平波,估计和邵平波打破了头,邵平波也想不到他头上来。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决不能让人怀疑到他头上来。 而对外征战或武力威慑,他手上还握有兵强马壮的商系人马! 如此一来,茅庐山庄一系就可以真正做到不引人注意了,不管背后干了什么,外界都会渐渐彻底淡忘了他牛有道的存在。 摁下手头情报,牛有道忽又甩出一句,“红娘,别老是在南州城逛了,逛来逛去有什么好逛的。茅庐山庄要稳定下来潜隐,如此安定的环境,正是你安心修炼的好时机。”提醒意味深长。 管芳仪懂他话里的意思,“知道了,这不暂时还没稳定下来么。” 是要稳定下来了! 领着几名随从的公孙布行走在城中街头,见到大量工匠正在堆砌施工,不由停步下来观望。 看了一阵,心中一声轻叹,事情的结果有点出乎他的意料,没想到商朝宗倒是个性情中人,居然念着往日情分,不惜代价力保留用茅庐山庄的人。 结果也做到了,紫金洞答应了,甚至连吞没的那些飞禽坐骑也归还了。 如今这大兴土木的样子正是为茅庐山庄的人做准备,王府花钱征用了附近几条街道内的建筑,要将划定区域砌墙圈为一片,重新改建为给茅庐山庄的人的居住地。 从此以后,茅庐山庄的人就要守在商朝宗的身边了。 这个情况去留如何,公孙布传讯联系了缥缈阁,缥缈阁的回复就一句话:继续盯守! 盯什么啊?他本来重点是盯牛有道的,可牛有道已经死了,还盯什么盯? 接到消息后,他就明白了,缥缈阁其实并不在乎五梁山的前途如何,只是将其视作暗布的一个点而已,至于能不能发挥作用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点的范围内一旦有事,随时能有人手可启用。 因此,不会让五梁山随意脱离这里,一旦脱离了,缥缈阁又得重新在这里布点。 心里有数,却无可奈何,只能是一声叹。 忽抬头望,见到三只飞禽坐骑腾空而来,并排飞行着掠过上空,滑向了王府方向,公孙布嘴里嘀咕了一声,“留仙宗、浮云宗、灵剑山的人来了……” 费长流、夏花、郑九霄这坐镇南州的三派掌门到了,商朝宗亲自迎接。 客厅内,三位掌门态度不错,明确表态全力支持商朝宗,遵从一应调遣。 商朝宗与一旁的蓝若亭相视一眼,心中皆颇为感慨,道爷果然是道爷,一回来,哪怕不露面,各种乱象立马摁住了。 对三位掌门来说,不听话不行,宫临策私下与他们面谈了,明白无误的告诉他们,商朝宗已是他的人,命三家全力配合,若有丝毫懈怠,休怪他不留情面! 是宫临策的人,不是紫金洞的人,这话说的够清楚了吧? 与此同时,光州的大禅山掌门皇烈,还有天玉门掌门彭又在,也都在赶赴南州的途中。 皇烈可谓是反复奔波,一样的,宫临策的态度很明确,要他全力配合,敢耍手段,不妨试试看! 皇烈很无奈,他还想趁乱在三大派之间摇摆,以便攫取利益,获得更大的权限。没想到宫临策这么快就如此信任了商朝宗,如此快就稳住了局面,一点钻营的机会都不给大禅山! 敢不从吗?那就真的要试试看了,南州和金州的人马已经摆开了联手进攻的架势,你敢倒向逍遥宫和灵剑山试试看,看谁能保住你光州,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彭又在也很无奈,逍遥宫和灵剑山给出的诱惑不可谓不大,可坐镇北州的邵登云一系的人马是商朝宗的死忠,试过态度,坚决站在商朝宗那一边,敢乱倒,北州立马就是一场大乱! 当然,从个人感情上来说,彭又在也是偏向商朝宗的,毕竟是自己的外孙女婿,可身为门派掌门以门派利益为重,不好轻易偏袒,如今商朝宗稳住控制了局面,他也能对门派内部交代了。 加之得了宫临策的警告,这次来,彭又在是来探亲的,当然也是来表态的。 这些个掌门算是看清楚了,牛有道原来的势力已经全权由宫临策接手了。 商系势力只听宫临策的,紫金洞其他势力的话一律阳奉阴违不遵,很坚决! 对此,紫金洞内部的一些长老也是暗自腹诽不已,闹了半天全落宫临策手中去了,以后在紫金洞内部牛长老的遗留势力就是掌门一人说的算了,之前看似折腾茅庐别院的人,敢情是严立那狗东西在帮宫临策演戏! …… 燕京,大司空府,高见成匆匆而回,管家范专亲自迎了他,主仆二人快速返回了书房内。 一进书房,只见一人转身,瞬间热泪盈眶,噗通跪下了,哽咽道:“儿子不孝,给父亲大人请安!”磕头便拜。 “起来,起来。”高见成快步上前,扶起来看,不是自己儿子高少明还能是谁。 不是在牛有道的人的控制中吗?怎么就回来了呢? 父子久别重逢,高见成也是不胜感慨,但理智依旧在,劝道:“少明,先别哭,我问你,你怎么回来的?” s:感谢新盟主“澎湃小生活”的捧场支持! 第一二一零章 似曾相识 高少明抹了把久别重逢的欣喜泪,回道:“他们送儿子回来的。” 高见成皱眉:“不是你自己逃回来的?” 管家范专在旁插嘴道:“大爷的确是被送回来的,是有人传了信给老奴,老奴去城外接的人,对方将大爷交给老奴后就走了。对了,传信渠道是与牛有道联系的那条渠道。” 这就不会有错了,高见成默默颔首,似乎忘了儿子的存在,捋须踱步,沉吟着,“茅庐山庄的人刚在南州立足,我们刚派了人去盯着,正要想办法,对方却在这个时候放了少明,这是何意?” 其实吧,一开始高少明的确是牛有道手中的人质,不过事情到了最后,凭高见成和牛有道的合作关系,已经和人质无关了,实际上只是牛有道为高少明提供了一个藏身场所而已,只要高见成需要,儿子随时能回来,只是不能回来露面而已。 现在这边之所以想把高少明给弄回来,是担心牛有道死后,茅庐山庄的人又无处可去,担心茅庐山庄的人会利用这点,事关一家人的生死,不得不为。 谁想,那些人却主动把他儿子给送回来了,倒是免了他的后顾之忧。 说到这个,还沉浸在回家情绪中的高少明似乎想起了什么,忙道:“父亲,那边让儿子带话给您。” 高见成转身立问,“何话?” 高少明道:“那边让告知,让父亲不要担忧,说茅庐山庄的人不会过河拆桥,让父亲静候天时,顺势而为!说有什么事会及时联系您,勿忘承诺!” “看来那些人果然是在南州站稳了脚!牛有道不在了,正该利用你钳制老夫,让老夫为商朝宗效力才是,却主动把你给送了回来,很有自信…知道老夫害怕什么,便解决了老夫的后顾之忧,气魄不小,茅庐山庄内还有高人在啊!”高见成捋须沉吟着,目光闪烁不定。 “对了,父亲,还有这个,说必须当面交给您,说是给您的信,并叮嘱,其中的内容不许您之外的人任何人看到。”高少明从袖子里取出了一颗蜡丸递予。 高见成哦了声转身,接了蜡丸在手,捏碎了,从中翻出一个纸团。 既是不让其他人看到,高见成转身了,回避了身边二人的目光,揉开纸团,一看上面内容,可谓浑身一震。 继而二话不说,四看了下,大白天没有点燃火烛,遂迅速撕碎了再次揉团,迅速塞进了口中,喉结耸动,又到旁取了茶盏灌茶入口,直接将密信给咽进了肚子里。 高见成和范专吃惊不小,面面相觑,不知是何等机密内容,竟让这位如此谨慎。 “父亲,密信上…”高少明刚开口询问,高见成立刻抬手打住,“知道的太多对你们没好处,刚才的事情,你们当做什么都没看到,不要问,也不要说,出了这个门立刻忘了。” “是!”两人领命。 见气氛凝重,高见成转换了笑容,“少明,你在那边那么久,过的如何?” 高少明尴尬一笑,“一个极为安静的地方,男耕女织,与世无争,恍如世外桃源,儿子在那轻松自在,胖了不少。” 高见成哈哈一笑,颔首一阵后,忽叹道:“少明,你应该知道,你现在不能再公开露面了,恐要送你去别处安置。” 高少明苦笑:“儿子明白,儿子已是一个死人,不能让朝廷知道高家的长子还活着。” …… 卫国朝廷无法做出抉择之事,齐国上将军呼延无恨终究还是帮他们做出了决定。 卫国百官落在晋军手中的数千家眷,葬身于乱石火海之中,男女老少在一条长谷的火海中无处可逃,山谷两边的乱石滚落,箭矢如雨,凄厉惨像,惨绝人寰。 一同受困的还有晋国的十万精锐前锋。 此时晋军方知,之前齐军被人质给逼退,只是诱敌,直到将他们诱到了埋好易燃物的长谷内,才骤然发动了进攻。 事实上皆是假象,高品早已探知呼延无恨之谋,不惜拿十万精锐前锋为饵,故意中计。 待呼延无恨主力大军迅速反扑增援围攻长谷,欲灭晋军十万精锐之际,高品立刻佯装调动主力去营救,实则趁呼延无恨中军空虚,已密调一支人马直扑呼延无恨中军,欲一举斩首,为此不惜动用了自己本部的大量修士高手。 奇袭人马如愿攻至,击溃呼延无恨中军留守人马后,却发现不对,并未见呼延无恨等主帅踪迹,很多帐篷都是空的。 而高品中军却已在此同时遭遇大劫,呼延无恨的骁骑军同样奇袭杀至,同样欲斩首! 高品调动主力佯援那十万精锐,尽管是佯援,但了为迷惑呼延无恨,身边主力不在,加之欲对呼延无恨斩首,身旁保护的修士高手大减,高品本人顿时陷入险境。 若非贴身随扈的法师拼命力保,高品差点丢命,最终丢盔弃甲,狼狈而逃,侥幸躲过一劫。 而奇袭呼延无恨中军之举,并未引得呼延无恨主力回援,反倒引得自己佯攻主力回救,结果半路又遭亲自露面的呼延无恨截杀。呼延无恨要的就是敌军紧急不防,与蒙山鸣如出一辙,呼延无恨掘堤放水,冲溃了晋军主力。 幸好呼延无恨为了诱敌,身边人马不多,只是亲率小部人马截杀,否则晋军主力怕是要全军覆没。 之后与骁骑军会合的呼延无恨对晋军溃逃主力一路追杀,斩首无数。 高品下令连烧卫国五六座城池,令呼延无恨难以得到补给和休整,不敢再深入,一群败军才得以喘息重新聚集,哪管什么卫国百姓的死活。 而长谷那十万精锐却真正成了孤军无援,被齐军重兵围困钳制在内猛攻,几乎全军覆没,只有小部杀出逃离,大部连同挟持的卫国人质一起,都死在了呼延无恨军令之下。 此战前前后后吃败,晋军损失了三十余万将士! 士气受损,大军框架也受损打乱了,需要时间重整,晋军一时间难以发动新一轮的进攻,面对齐军的压迫而退。 到了这个地步,高品焉能不知,呼延无恨之谋乃故意让他刺探得知,悔恨不已,跺足捶胸,仰天哭喊,假意拔剑自刎,被部将和随扈阻止。 之后高品上奏晋国朝廷,请罪! 晋皇太叔雄回复赦免,言胜败乃兵家常事,并告知,晋国得到卫国大量粮草,已从国内新整一支大军,不日将奔赴战场,助高品一臂之力! 蒙山鸣真正担心的事情终于出现了,获得了充足粮草的晋国终于启动了全民皆兵的状态,短时间内便集结了三百万青壮,一路赶赴战场并一路操练。 捷报传至齐京,齐京上下欢欣鼓舞,人人谈论夸赞呼延上将军。 卫国随军的不少朝廷官员却未能因此大捷而高兴,反而不少人披麻戴孝随军议事,有些甚至是满门家眷都死绝了,都被呼延无恨给杀了,让他们如何高兴的起来? 有人愤慨之下跑到呼延无恨那要说法,结果连呼延无恨的面都没见到,直接被大营内的弓箭手给射成了刺猬。 连面都不见,连句道理都不讲,敢来叫嚣者,就一个字,杀! 呼延无恨懒得奉陪。 之后就算有人心怀愤恨,也不敢再对呼延无恨吵闹半句。 当然,卫国这边也传书给了齐国那边,向齐皇控诉呼延无恨的残暴罪行。 然传书是传到了,可昊云图阅而不回,其他的书信往来都有回复,唯独控诉呼延无恨的那份没有,昊云图好像没看到似的,反而传旨嘉奖呼延无恨等将士,令齐军士气大涨,至于卫国这边看到后怎么想,齐国的态度很显然,随便! 卫国到了这个地步,显然已经失去了跟齐国讨价还价的权力。 …… “堂堂晋国主帅竟然差点丢了性命,唉!” 获悉高品吃败,还差点被呼延无恨给斩首,站在废墟城头,看着眼前被高品火烧过的废城,邵平波仰天一声长叹。 感慨无奈之后必须面对现实,徘徊在废墟城头,一直皱眉思索着,嘴里嘀咕不停,“我就不信你呼延无恨无懈可击…” “大公子!”邵三省过来,面色凝重。 “何事?”邵平波有些心烦道。 “有关那个鬼医弟子的情况有了新的消息。”邵三省奉上一份折纸。 晋军主战场上吃了败仗,邵平波无心再顾及什么鬼医弟子,连看都不看,挥手道:“说便是。” 邵三省双手端着不放,“大公子还是看看的好。” 邵平波猛回头,察觉到他神色不对,走近,一把将折纸拿到手,发现不像是情报消息,情报不是这样的折幅,打开一看,发现是一幅画像,看着眼熟,“这就是那个鬼医弟子?怎么感觉似曾相识…” 邵三省问:“大公子没看出像什么人吗?” 邵平波迟疑:“是感觉见过。” 邵三省:“画像与本人比肯定有些失真。老奴一开始看到,也与大公子一般疑惑,眼熟,肯定是在哪见过。后来因与柳儿小姐有关,老奴与柳儿小姐做了联想后,立马联想到了一个人,大公子难道不觉得像小姐在北州的故人吗?” “北州?柳儿的故人…”盯着画像的邵平波忽一惊,猛抬头道:“是他?谭耀显?他不是死了吗?这怎么可能?” 邵三省:“当年下面人报,我核实过,确实已经被乱箭给射死了才对,几人都说有箭矢穿心,不可能不死。不过没有找到尸体,尸体大晚上的掉落了江中,也不好找。” s:黄十一姨到!感谢新盟主“xf”捧场支持。 第一二一一章 最好不要逼我拔剑! 邵平波目光落回纸上,“你的意思是说,死了的人死而复活了,你觉得世上存在这种事吗?” “这…”邵三省也有些想不通。 邵平波:“会不会是当初动手的人瞒报了?” 邵三省摇头:“这应该不可能。老奴当时派出的是大公子的护卫亲军,都是心腹人手,个别人说谎还可以,不可能整支队伍都瞒报,应该是不会有错的。” 邵平波盯着画像,“会不会只是长的相似?” 邵三省:“老奴也觉得有这可能,可有些事情实在是蹊跷,就如同大公子起了怀疑让去查的理由一样,为何别人都求不动的人,唯独柳儿小姐能接连请得他出手救人?” “你说的没错…”邵平波挑眉,“尸体掉入了江中,刚好没找到。看来箭矢穿心不死和他成了鬼医弟子之间是有联系的,若真是如此,那这小子的际遇还真是让人羡慕,还真是应了那句话,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他如今接近柳儿想干什么?” 邵三省试着回道:“莫非不是旧情难忘?若真这样的话,一旦被英王昊真知道了的话,小姐怕是有麻烦。” 邵平波眯眼:“鬼医弟子…无心…鬼医弟子…无心…柳儿嫁到了齐京,他却刚好常住在齐京,这是巧合还是蓄意?” 邵三省:“柳儿小姐已经与他接触了,是不是那个人,想必小姐应该是心中有数的。” 邵平波淡淡一句,“你觉得柳儿会告诉我真相吗?” “……”邵三省沉默,肯定不会告知,谭耀显的事,只怕连问都不好问。 “鬼医弟子?”邵平波唰唰挥手,将画像给撕了一扔,“我不管他是人是鬼,最好不要乱来,否则我不介意让他再死一次!” 邵三省提醒他不要乱来,“大公子,鬼医可不好惹。” 邵平波冷笑,“鬼医又如何?一个躲躲藏藏见不得人的鬼东西而已,只能吓唬吓唬鼠辈,你让他出来招摇试试!” 邵三省再劝:“大公子三思!” 邵平波:“你放心,他既然成了鬼医弟子,就还有利用价值,不到不得已,我是不会动他的,现在大事要紧,我也没精力陪他玩。派人把他给我盯紧了,最好是,看能不能安排人打入到他身边。” “好,老奴尽快安排!” …… 山川浩荡,一个邋遢男子凌空飞掠,一落一起飞跃,纵横丘壑在脚下。 “吼…”一声怒吼忽从大地山川中传来。 金毛吼从峡谷中蹿出,一丝滑黑衣男子骑乘,无拘无束的长发半白半黑,在风中猎猎飘扬,宽袍大袖兜风,潇洒飘逸之极,给人无比的痛快感。 金毛吼翻山越岭如履平地,虎扑身形矫健轻轻一纵便是十几丈远,速度能与飞鸟媲美,遇见陡峭山崖,利爪唰唰就上,复杂地形难阻奔势。 赵雄歌凌空身形飘落在一座山巅,金毛身影嗖一下蹿到了山顶,瞬停,开始绕着赵雄歌慢慢转圈。 跨骑在金毛吼身上的南天无芳笑眯眯,问了声,“去打酒?我那里有好酒。” 赵雄歌:“出去逛逛。” 南天无芳俯身,伸手捋了捋金毛吼的脑袋,“出去逛逛不带上宝宝吗?留给我干嘛。” 赵雄歌:“带着宝宝不方便。” 南天无芳:“你一般不带它的时候,出去都会找我借飞禽坐骑,如今两不随身,这是要去哪?” 赵雄歌不言。 抬腿翻身跳了下来,南天无芳走到了他面前,“要去卫国找上清宗?” 赵雄歌深吸了一口气,“战况对卫国不利,上清宗跟在玄薇身边,有可能会遭遇灭顶之灾,我身为上清宗弟子,不能见死不救!” 当传来呼延无恨对友军的人下手后,他终于坐不住了,形势很明显,一旦到了某种地步,齐国不会管卫国的死活。 南天无芳笑容温和,说出的话却不太温柔,“千军万马冲撞,高手如云厮杀,你救的了吗?就算能救,又能救几个?” “吼…”金毛吼似乎能听懂人话,也朝赵雄歌吼了声,喝停的风声继而又呼呼吹来。 赵雄歌:“尽力而为。” 南天无芳:“你的处境,不应该插手这样的事情。” 赵雄歌:“我本想避免,可牛有道死了,我无法坐视不理。那家伙当年把上清宗安排在卫国,不想却帮了个倒忙,如今他撒手走了,我只好出面善后。” 南天无芳淡然,“救了又如何?都是一群资质平平之辈,难堪大任,你觉得上清宗在他们手上还有希望吗?” 赵雄歌:“只要香火尚存,这一代不行,就等下一代,总会遇有人才的时候。” 南天无芳抬手拍在他的肩头,“你难道不是上清宗的香火吗?其实牛有道说的没错,只要你和他之间还有一个人在,上清宗就还在,就随时能重起。牛有道死了,若连你也没了,上清宗可就真的完了。” 赵雄歌:“坐视他们灭亡,我无法对上清宗历代先师交代。” 南天无芳:“大军征战无情,国力之间的碰撞,尸骨如山,血流成河,不会把你赵雄歌放在眼里,你就不怕死在那?” 赵雄歌:“你不用劝我。” 南天无芳:“我没有劝你,我是在阻拦你。” 赵雄歌回头看去,“你想跟我打一场,想试试能不能拦住我?” 南天无芳:“有那个必要吗?我只是想告诉你,战况不妙,他们自己会逃,没那么傻,不会等着送死。你不去他们还有一线活命的希望,你若去,我保证他们一个都别想活,因为…我会在你赶到之前,把他们给宰了!” 半白半黑的头发随风飘扬,他身子略微侧倾,嘴靠近他耳边道:“你很清楚,你一旦死了,一旦断了那位的念想,他随时会下杀手,我整个魔教都将会荡然无存。你要保上清宗,我要保魔教,你若不能坐视,我便不能坐视。圣女也希望你好好活着,你若不顾一切…不要逼我!” 赵雄歌:“你敢杀他们,我便杀了南州那女的!” “你知道,我从不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南天无芳身形一闪,脸上常年挂着的笑容消失了,跨骑在了金毛吼身上,忽铿锵有力道:“两个时辰之内,若看不到你出现在妖魔岭,我将立刻下令,灭上清宗!” “吼!”金毛吼仰天一声咆哮,回应在山间回荡,忽飞奔下山,载着那黑白头发的人急速远去。 赵雄歌凝视着远方的浮云,身形久久屹立不动…… 卫国朝廷临时驻扎地,也是卫军的中枢大营,营外,数骑来到。 西门晴空和唐仪等人回来了。 门口守卫见之,也认识,拱手道:“请稍等!” 西门晴空喝道:“让开!” “西门先生,军中有军中的规矩,不要为难我们!”军士哀求。 西门晴空不予理会,不疾不徐的驱马直行,不是他强横,而是一旦通报,担心卫国三大派作祟,不会让他进去。 一群军士手持刀枪对着,却无人敢轻举妄动,都知道他和玄薇的关系,被逼得慢慢后退,逼得最终让开了一条道。 包括一些轮值的修士,也有些忌惮,不管平常看的起还是看不起,毕竟是丹榜第一高手,真要动手的话,那就不是嘴上的大门派威风了,还是有些忌惮的。 唐仪等人相视一眼,无奈,只好尾随跟入。 守卫没办法,有人迅速跑回去通报。 西门晴空慢慢驱马,面无表情的目视前方,直朝深处挂着皇旗的方向而去,惹来一路的军士观望。 待一行抵达皇旗位置时,玄薇已经闻讯出来了,怔怔看着马背上的西门晴空。 左右帐篷内,三大派的高层也闻讯出来了。 灵虚府掌门常临仙陡然喝道:“西门晴空,这里是战场军营,岂容你未经通报擅闯!” 唰!马背上的人影突然化作一道蓝魅巨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轰向常临仙。 众人大惊,常临仙更是措手不及,没想到西门晴空居然敢在这动手,仓促之下挥双掌就要拍合住刺来之剑罡。 呼!忽狂风呼啸。 蓝色巨剑罡影顿停,就在巨大锋芒即将刺中常临仙的当口停下了。 剑尖锋芒消融,现出了西门晴空的身形,就站在常临仙面前,只有一步之遥,其身后的蓝色剑罡亦一段段化作狂风消散,吹的草屑横飞,四周旗帜乱飘,尘土飞扬。 常临仙呈抱势的双臂,继续不是,放下也不是。 西门晴空冷冷盯着他,“最好不要逼我拔剑!” “竟敢在此撒野!”一声怒喝,灵虚府几位宿老现身,瞬间将西门晴空给围了。 西门晴空抬手快如魅影,一把抓握住了身后古拙阔剑的剑柄,蓄势待发状! 不少修士吃惊,西门晴空竟敢公然与三大派一战! 一旁帐篷内露了个脑袋往外偷看的昊丞,发现那人活着回来了,有点心虚,脑袋一缩,躲了起来。 眼看大战一触即发,因西门晴空举动有些惊愕的玄薇急声大喊道:“住手!并非没有通报,事先已经通报于朕,是朕让他们直接进来的!” 玄薇跑了过来,强插入了几人之间阻拦,并对灵虚府诸人喝道:“大敌当前,还要内讧不成?都给朕退下!” 继而又怒喝:“近卫军何在?” 哗啦啦,附近大军人马在号令招呼下,迅速集结围拢过来,弓矢已经张开。 “哼!”常临仙一声冷哼,挥手示意了一下,转身而去,灵虚府诸人撤开了。 玄薇一把抓了西门晴空的手腕,强拽着,将其给拽走了,拽入了大帐内,喝斥道:“你们都退下!” 待帐内其他人都退下了,唐仪又进来了见礼,玄薇立刻质问她:“妹子,你忘了我的交代吗?我不是让你们不要回来了吗?” 唐仪无奈道:“陛下,我拦不住西门先生。” 西门晴空:“和唐掌门无关。” 玄薇面对西门晴空,一脸痛苦道:“你回来干嘛?你为什么还要跑回来?他们是不会放过你的!” 西门晴空:“一旦战败,他们不会管你死活,甚至会迁怒你,敌军也不会放过你,我带你杀出去!” s:黄十二姨到!老跃牛逼,再有一章就加完了,佩服自己!感谢“企创四海”和“一尘喜欢老跃”各一朵小红花鼓励! 第一二一二章 杀之! 他答应过她,会带她离开的,她没能及时跟他走,只是因为一些事情耽误了,但他的承诺不会变,等她事了。 玄薇笑了,说不清楚是什么味道的笑,“连你也认为卫国输定了?” 西门晴空不知该如何回答,这场战争的胜负对她来说也许重要,但是对他来说,一点都不重要,内心甚至有些小自私,希望这一切早点结束,希望这场战争早点结束,哪怕是卫国输了。 可他不能这样说,他知道玄薇在乎什么,知道玄薇在穷尽最后的力气,希望能挽回。 他也想过要帮玄薇,可是面对这如云高手掺杂的千军万马山呼海啸般的冲杀,他砸进去也只能溅起一朵大点的浪花,他无能为力,帮不了玄薇什么,讨不了玄薇的欢心。他的能力也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凭一己之力尽力保护她!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玄薇惨笑,她何尝又不知道卫国差不多已经完了! 虽然卫国目前仍有不少领土还未被晋国攻占,可那是地域广大的原因,晋国短时间内不可能一下全部占领。 然许多要隘重地,已经被晋军攻占,未被占领之地也被切割隔离了,被晋军死死掐住了各地疏通的咽喉,未被占领地的人马很难大规模集结起来。 事实上,朝廷对整个卫国已经失去了组织能力。 兵荒马乱的,朝廷对卫国百姓来说,也已经失去了意义,谁的兵马到了,谁能威胁到他们的性命,他们就战战兢兢听谁的,哪还会管什么朝廷。 一群随军的朝臣百官,拿不出有效解决办法的百官,这个时候也许还不如一群士兵来得有用。 而玄薇这个曾经在卫国权势滔天的女相,如今的卫国女皇陛下,也是前所未有的卑微。 她每天都要传书给各还未占领地的臣子,与臣子忆往昔,讲旧情,联络感情,甚至不断封官加爵,空许承诺,将来胜利了以后会如何如何的不会亏待。说白了,就是希望那些领地的臣子们坚持住,在求他们不要降! 而那些臣子们也是一些虚与委蛇的回复。 玄薇也很清楚,那些至今未降的臣子并不是对卫国忠贞不二,也许有一小部分是的,但真的是少数。 到了你死我活,全家人甚至是下面一堆人要丢性命的时候,都是权力场上的人,都是利益场上的人,哪还有什么忠贞可言?暂时不降的原因,是仍在观望,是因为齐国出兵相助了,是因为呼延无恨的作战能力,令那些人不敢轻易做出选择,怕选错了边一失足成千古恨,不敢冒然做出选择。 当然,也有自抬身价的原因,想从晋国那边获得更大的许诺,再坚持坚持,希望晋国那边能给予更大的好处。 也有另一方面的原因,尹除杀陈长功的事情暴露出来后,对卫国一些人心多少还是产生了影响。一个陈长功的死,迟滞了卫国的全面倾倒,这也是当初邵平波气得砸东西的原因。 晋国那边不惜代价补救,大肆封赏陈长功的妻子和儿子,陈长功那尚年轻的儿子已经封了大将军衔,赐高官厚禄,做给卫国摇摆不定者看的。 种种事情,玄薇心里都清楚,可她还是不得不低下身段去做。 一个对卫国失去了组织能力的朝廷,对齐国已经没有了太多作用,你组织不起更大的反抗力量,你们这些人对我齐国还有什么用处?我齐国还需要耗费力量去帮助、去保护你们吗? 呼延无恨敢杀卫国百官的家眷,甚至公然射杀卫国朝中大员,而昊云图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就已经是对卫国最大的警告和警醒。我齐国杀了又如何,你卫国又能怎样?一旦没了价值,你们也就没有了存在的价值。 而那些未占领地,就是玄薇的最后希望,也是齐国对玄薇这伙人看中的最后一点价值,一旦呼延无恨大军打开了局面,希望玄薇等人还能拉来那些地方势力的相助。 现在随便一个齐军将领跑来,都敢对卫国首席大臣金令赞训斥,金令赞还得挤出笑脸来解释。 一位齐军将领杀红了眼,嫌卫国人马作战不利,害死了他不少弟兄,带着一身的伤跑了来,真正是当着一群人的面骂卫国三大派的掌门是干什么吃的,骂三大派掌门是废物! 三大派自然是愤怒,抓了那位又敢怎样?敢杀吗? 现在齐军是在帮卫国打仗,是在帮卫国三大派收复失地,是在舍命保三大派的利益,不让三大派做丧家之犬,你杀人家齐国战将试试看,真要杀了,三大派不拿出一些人的性命做交代,这一关是过不去的! 将士们在沙场上浴血奋战,在拼命,军心士气非常重要,士气壮则敢死战,士气败则如山崩,一个战将死在这些人的手里,呼延无恨不给下面将士们一个交代都不行,也必然要找他们这边要交代! 考虑到后果,最终,三大派不得不忍气吞声将人给放了,丝毫不敢怎样。 什么位列缥缈阁,什么高高在上,形势不如人,在这个时候毫无尊严可言! 试问这种情况下,玄薇如何能不能放下女皇的架子和体面去求人? 来都已经来了,还能怎么办,玄薇不再与西门晴空多言,面对唐仪道:“你们也不该回来的,来了就走不了了,这个时候,三大派是不会让上清宗离开的。” 唐仪一怔,起先不明,之后明白了,的确是不该回来。 上清宗是玄薇身边的人,属于心腹之列,若连玄薇身边的心腹随扈法师都跑了,对仅剩的军心士气影响会很大,在这要命的关头,三大派岂能放她们走? 之前走了也就罢了,没办法,现在回来了,三大派就不可能放他们走。 “你先下去吧。”玄薇道了声。 唐仪凝视了玄薇一阵,发现这位憔悴了许多,满头青丝中甚至有了白发,也知道与西门晴空久别重逢还有话私下说,她不宜在边上,拱了拱手告退了。 出了大帐,唐仪正心情沉重着,思索着上清宗该何去何从,忽听到附近帐篷内传来大呼小叫的声音,“报应!报应啊……” 声音熟悉,像是玄承天的声音,她走了过去,帐篷外的守卫见是她,知道她是玄薇的人,没有阻拦。 掀开帐篷一看,发现的确是玄承天,被一根铁链锁着,玄薇的丈夫昊丞在边上,正一副手忙脚乱的样子,似乎想捂住玄承天的嘴。 昊丞见到进来的玄薇,顿显尴尬。 见到西门晴空回来了,昊丞有些害怕,不敢呆自己帐篷里,又不知该往哪钻,后来觉得这里可能比较安全,遂钻了进来,与玄承天随便聊了两句,说漏了嘴,透露了卫国目前的处境。 获悉卫国快灭国了,玄承天不自责,反而认为是玄薇一手造成的,哈哈大笑,狂呼是玄薇的报应! 他这大喊大叫的,惊动了附近不少人,突帐帘一掀,灵虚府掌门常临仙黑着一张脸进来了。 “为何大呼小叫?”常临仙喝斥。 铁链栓着的玄承天哈哈大笑,“常掌门,你看看你们干的好事,把那贱人扶上位又如何,自作孽,报应啊……” 唰!常临仙陡然拔剑,一道寒光出手。 “呃…”玄承天顿时喊不出来了,瞪大了双眼看着他,嘴唇颤抖着,“你…” 常临仙手中剑已刺穿了玄承天的心窝,鲜血从其胸口汩汩流淌而出。 一旁的昊丞震惊! 唐仪亦大吃一惊,“常掌门,你干什么?” “竟敢乱我军心!”这就是常临仙的答复,宝剑一抽,归鞘。 之前被西门晴空搞的丢了面子,本就心情不佳,结果又听到玄承天胡乱叫嚣,一怒之下,杀之! 玄承天对三大派来说,本就没了什么作用,若不是玄薇念姐弟之情要保,三大派早就处置了。 口中用力咽气的玄承天瞪大着双眼倒地。 “你!”常临仙一转身,指向了一旁战战兢兢的昊丞,“把他给锁起来,严加看管,没有我的话,谁都不许带走,一旦有人强行带走,立刻杀之!” 齐军那边之前就索要过昊丞,不管什么借口,总之就是想把昊丞从这边带走。 别的东西都好说,哪怕是三大派被齐军羞辱,也能咬牙忍了,唯独带走昊丞这件事上,无论是卫国三大派,还是卫国上下的朝臣,都不答应! 局面到了这个地步,齐皇昊云图的这个儿子,已经成了他们手中唯一能捏住的针对齐国的筹码,至少呼延无恨身为臣子,多少都要考虑下这位皇子的安全。 再不济,捏住了昊丞,至少也能令齐军不敢太过妄为。 昊丞紧张的不行,想躲,“你们干什么?你们想干什么?谁敢妄为,我齐国大军不会放过他!” 一名弟子上前捉小鸡子似的揪住昊丞,另一名弟子则解下了玄承天身上的锁链,两人联手,顷刻间将昊丞给绑了。 目睹了这一幕,唐仪心情极为沉重,离开了一段时间,许多情况不知道,可眼前的一切说明了问题比她想象的还严重,卫国的局势该是到了何等危急的地步,常临仙连玄承天都敢毫不犹豫下杀手了! 正这时,一名小兵掀开帐帘入内,对唐仪拱手道:“唐掌门,外面…”目光注视到倒在血泊中的玄承天后,惊呆了。 常临仙冷目一扫,怒道:“什么事?” 小兵结结巴巴道:“外面来了一人,自称是川颖,求见唐掌门。” s:感谢新盟主“银城书韵”捧场支持! 第一二一三章 我与牛兄是挚交好友 “川颖?”似乎忘了眼前的事,常临仙和唐仪皆齐齐惊讶一声。 最近在修行界倒是有个名叫“川颖”的修士,在修行界提及可谓是如雷贯耳,几乎是无人不知。 原本只是一个散修而已,后一步登天,居然娶了冰雪阁阁主。 冰雪阁阁主雪落儿可是九圣之一雪婆婆的孙女啊,一下成了雪婆婆的孙女婿,这不是一步登天是什么? 常临仙忍不住一问:“哪个川颖?” “这…”小兵结巴道:“小人不知。” 也是,不管是不是那个川颖的话,一个世俗小卒能知道什么?常临仙发现自己问了句废话,挥手道:“下去吧!” “是!”小兵赶紧退下,一脸惶恐,觉得自己可能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 唐仪欲转身而去会客,常临仙却喊住,“唐掌门!” 唐仪止步回头,问:“常掌门有何吩咐?” 常临仙不再绷着脸了,神色放柔和了一些,不再是一副看上清宗不顺眼的样子,试探着问道:“唐掌门,你和冰雪阁的川颖是熟人?” 唐仪默了下,没直接回,“不知是哪个川颖,待我去见见再说。”拱了拱手,快步离去了。 有点摸不清深浅的常临仙不敢强留问话,沉吟嘀咕着,“按理说,冰雪阁的人不会插手战事才对…” 帐外,唐仪没急着会客,而是先去了主帐,急匆匆而入,见到还在谈话的玄薇和西门晴空,也不管打扰不打扰,直接告知了常临仙杀了玄承天之事! 玄薇如被惊雷击中,惊呆了,随后奔跑而去,西门晴空闪身跟上。 帐篷内被锁的昊丞见到玄薇进来,惊叫:“救我,陛下救我…”见到随后而入的西门晴空又不敢吭声了。 玄薇哪还有心思去管昊丞的死活,压根无视了,冲跪到尸体旁,抱起摇晃,哭天喊地的。 一出权势门庭的人间惨剧而已,并不稀奇! 常临仙漠然在旁,冷眼旁观。西门晴空转身,冷冷盯着他,身上渐浮杀气! 两人四目相对,一触即发状,常临仙袖子里亮出了一张天剑符! 看着仰天悲泣中的玄薇,再看看对峙的二人,门帘外的唐仪轻叹了一声,继而转身离开了。 没一会儿,常临仙也出来了,惦记着看看是不是那个川颖。 帐内的西门晴空终究还是没能对常临仙怎样,玄薇制止了…… 大营外,一名白衣如雪的男子徘徊着,身段高挑,长发结了一条麻花辫后背,唇红齿白,星眸顾盼间闪烁生辉。 一个男人身上居然有一股颠倒众生的气质,守在门口的军士都忍不住多看,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真正是玉面郎君! 唐仪来了,一见门口男子亦忍不住一怔,什么叫玉树临风,这个词恐怕天生就是用来形容这个男人的。 她也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男子,估计少有女人能抗拒如此样貌男子的魅力,仅这容貌估计就能让大多女子容忍其所有缺点! 也正因为如此,她确认了,这个川颖应该就是那个川颖,传闻中那个川颖便是天下少有的美男子。 也是,能让冰雪阁阁主看中的男人,自然不是一般人。 川颖也注意到了她,上下打量一下,温和一笑,这一笑的魅力足以融化女人心,问了句:“可是上清宗唐仪唐掌门?” 唐仪这才上前回话,“正是?尊驾是?” 川颖拱手道:“冰雪阁川颖!” 似乎已没必要再核实什么,仅凭对方的长相是证明,唐仪赶紧行礼道:“不知川颖先生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川颖笑道:“唐掌门见外了,突然来访,是在下冒昧了。” 唐仪谦逊道:“不敢!先生里面请。”侧身让路,伸手邀请,很是恭敬。 人家的身份,不恭敬都不行,不管人家是不是靠女人上位的,如今的身份地位的确非同小可,仅这点就足够了。 “这…”川颖朝军营里看了看,似乎有些顾虑,“唐掌门,两国交战,我的身份不适合进这种地方,否则吃罪不起,只能是路过,进去就免了,还请见谅。” 路过?路过见我?唐仪心中狐疑,人家这样说了,她不好勉强什么,试着问道:“川颖先生召见,可是有什么吩咐?” “吩咐不敢当。”川颖连连摆手,之后放低了声音,提点道:“我与牛兄牛有道是挚交好友!” 牛有道?唐仪一愣,提起牛有道,是个让她心有惆怅的人,牛有道竟然死了?闻知消息时,她说不清是什么滋味,总之久久难安。 然而人已经死了,又能怎样,活着的人还得面对现实继续活下去,身为一派掌门还得继续其他的着想。 可现在突然冒出这一出,川颖是牛有道的好友?唐仪有些不明所以,不知对方提及这个是什么意思? “敢问可是冰雪阁川颖先生?”常临仙的声音响起。 两人回头看去,只见卫国三大派掌门都步履匆匆的来了,川颖只好转身面对,待人近前,淡然点头道:“正是!” 确认了,三位掌门似乎面有喜色,大乐山掌门骆言真似有埋怨,对唐仪道:“唐掌门,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川颖先生来了,营外岂是说话的地方?”继而朝川颖拱手邀请,“川颖先生,里面请!” “请!”常临仙和藏丰亦一起抬手相请。 川颖摆手,“免了!我只是恰好路过此地,想起好友唐掌门在此,顺便探望,别无他意,还请诸位不要多想。” 好友?唐仪目光略闪,自己什么时候和这位成了好友?不过她隐隐意识到了,对方似乎是故意这样说的,好像想帮她。在情况不明之下,保持了沉默,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一派掌门这点城府还是有的。 藏丰再次邀请,“既然来了,不妨入内一坐。” 川颖似乎不愿啰嗦,似乎失去了耐性,直接甩出一句,“我与诸位不熟!” 此话一出,三位掌门顿时面露尴尬,却又不敢如何。 三人原本还以为机会来了,想借冰雪阁的势令晋国忌惮,这是川颖自己凑上来的,届时也谈不上是他们在利用。然而川颖却摆明了不想蹚这滩浑水,一点面子都不给。 川颖不再理会他们,回头对唐仪伸手邀请道:“借一步说话?” 唐仪默默点头,转身跟了他朝远一点的地方走去。 大失所望的三人目送着,常临仙嘀咕了一句,“这女人不会跟川颖有一腿吧?” 藏丰哼道:“川颖能看上她?” 骆言真:“这可不好说。现在可能是看不上,还未入冰雪阁之前呢?这女人的姿色也算不凡,有男人愿意一亲芳泽不足为怪。你们再看那位的长相,稍一撩拨,哪个女人忍得住不宽衣解带?” 常临仙颔首:“的确有这可能,不然这位没必要路过还要看望她,也没听说过两人有什么交情。川颖当年不算什么,唐仪却是一派掌门,唐仪能降贵纡尊去结交川颖吗?反过来说,当年因唐仪的身份,川颖主动攀附撩拨唐仪的可能性倒是很大。两人能是好友,呵呵,十有八九,怕还就是那么回事。” 分析的有道理,藏丰微微点头,不过却提醒道:“有些话传出去是个麻烦,二位慎言!” 本只是不满说些酸话而已,得了提醒,常临仙和骆言真皆心中一凛,闭嘴了,否则还真有可能惹来大麻烦,冰雪阁可不是他们有资格招惹的。 三人没离开,依然眼巴巴看着,想着万一还有机会…… 走远了,四处无人之地,两人停下了。 唐仪必须为刚才的事情稍作解释,刚才默认了对方说好友的事,免得被人家看轻了,“川颖先生刚才‘好友’之说,在下实在是高攀不起。” 川颖摆手,“若说我们是‘好友’,其实也不为过。” 唐仪不解,“与川颖先生之前素未谋面,今方初见…” 川颖打断道:“牛兄是川某的挚交好友,而唐掌门又是牛兄的夫人,这层关系论下来,你我自然也是好友。” 这说法,唐仪别提有多尴尬,忙道:“先生怕是误会了,我与牛有道早已没有任何瓜葛,‘夫人’之说,实在是不敢当,还请先生收回。” 川颖苦笑:“唐掌门也许不当回事,可牛兄却一直念着唐掌门,他生前在圣境时,就担心过自己出不来,人在那边也实在是无法顾及外面的事,曾叮嘱过我,希望在唐掌门遇到麻烦的时候能暗中出手相助。还特意叮嘱了,不要让你知道我出手与他有关。可如今他已经不在了,我也没必要再暗中不暗中的。” 有些事情也许唐仪不知道,也许其他人也不知道,可对有些人来说,牛有道和赵雄歌是不是还关心上清宗却是了然于胸的。 “……”唐仪这回真的是怔住了,牛有道在暗中帮她?忍不住道:“先生说笑了。” “没有说笑,难道唐掌门觉得我有必要特意跑来一趟就为讲个不存在的笑话?若非受人所托,川某不至于跑这一趟。”川颖一声叹。 唐仪无言以对,想想也是,凭对方的身份,根本连跑来找她的必要都不存在,犯得着降贵纡尊来见她么? 察言观色一阵,川颖又叹息一声,“斯人已逝,唐掌门还请节哀!” s:感谢新盟主“吞吞吐吐吞吞吐吐吞”捧场支持。这位要说一下,打赏干嘛要那么分散,分散了没法置顶感谢。 第一二一四章 牛有道的生前托付 节哀?唐仪不知对方这话从何说起,她和牛有道本就是虚名夫妻,也早就断了夫妻之情,来的哪门子节哀? 可有一点内心也不得不承认,获悉牛有道死讯后,至今心头仍有些淡淡的哀伤。 回想往事,上清宗是对不住牛有道的,她也对不住,真要严格来说,本届的上清宗掌门应该是牛有道才对,是她巧取豪夺了过来。 本来是上清宗掌门的人,死了,整个上清宗上下都免不了有些唏嘘感慨,尤其是魏多,哭的伤心。 但于情于理都谈不上节哀,自己撇清,对方非要往这方面扯,唐仪也不好跟他辩解什么,关心的是对方所谓的暗助,试着问道:“牛有道真交代了先生助我?” 这个问题,她私下的心中也想知道,牛有道一直未娶,难道真喜欢她? 川颖笑了,“不然我跑来为何?特意跑来说谎骗你?” 倒也是,唐仪暗中点头,可心里依然疑惑,“从未听说牛有道和先生有交往,先生怎会是牛有道的挚交好友?” 川颖很直接道:“在牛兄进入圣境之前,我和牛兄压根不认识。我以前也久闻牛兄大名,但一直无缘得见…我原本是晋国天地门的人,不知唐掌门知不知道?” “未曾听说。”唐仪思索着略摇头。 有些事情包括圣境那边的调查,都未对外公开,川颖如今的身份其他知情人也不好过多妄议,她不知也正常。 见她不知,川颖又问:“天地门掌门令狐秋和牛兄的关系,唐掌门可知?” “令狐秋?”唐仪略顿,颔首道:“有所耳闻,据说他和牛有道是结拜兄弟。” 川颖:“缘分便来自于此,我与落儿要进圣境大婚,令狐掌门兴许是担心牛兄在圣境内的安全,找到了我,希望我去圣境后能利用自己的身份对牛兄关照一二。担心牛兄误会,令狐掌门特意写了封信,让我带给牛兄,算是令狐掌门有意居中为我和牛兄之间做引荐。” “带信进了圣境后,因我是初入圣境,对里面的情况一概不知,信也未能及时送给牛兄。可缘分这东西就是如此的奇妙,我也没想到牛兄与落儿居然是旧识,原来他们早年在冰雪阁就见过面,早就认识了。” “我和落儿在冰雪圣地大婚那天,圣境之外的贺客没有,唯一来贺的就是牛兄,他是来祝贺落儿的,亲手画了一幅画送给落儿当贺礼。我一听说他来了,巧了,当即找他会面,拿了令狐掌门的信给他,两人就此认识了。” “有些人相识一辈子也难成好友,可有些人,只一面就能情投意合。什么叫投缘?我与牛兄之间就是投缘。我与他可谓是一见如故,此后两人在圣境内就有了来往。” “他来冰雪圣地,我去他居住的问天城,两人你来我往,相逢恨晚,渐渐的,就成了莫逆之交。” “记得最后一次见面,我和落儿要离开圣境回冰雪阁,我夫妇二人联袂去了问天城拜见。” “获悉我要离开圣境了,他说他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离开圣境,我说他太悲观了,我一定会想办法帮他离开,因为还不太熟悉情况,希望他能给我点时间。就在那次,他拉着我说出了让我关照你和上清宗的事。” “我当时也没多想,就满口答应了下来,之后就和落儿离开了,就此返回了问天城。” “唉,实在是没想到,那一别竟然成了我与牛兄的最后一别。我只恨我当时不在圣境内,否则定想尽办法也不会让他出事。然悔恨也无用,想来想去,唯一能做的,也只能是兑现当初答应过牛兄的承诺,方不负相交一场!” 言毕,那真正是一脸的惆怅和遗憾。 原来是这样,唐仪默默点头,心里却有些嘀咕,怀疑牛有道在圣境内是不是为了巴结对方,而这位却当真了。 不管真相如何,凭对方的身份地位确实没必要跑来骗自己,她试着问道:“牛有道是怎么死的,被何人所害?” “这个…”川颖有些犹豫,迟疑道:“有些话我不好说,牵涉到圣境内的事,没证据,说的太多对你我都没好处。但应该是被他督查的身份所连累,据说是他查到了一些问题,惹上了不该惹的人,被人灭口了。真凶到现在都还不知道是谁,不过牛兄的死在圣境内非同小可,牛兄督查的身份乃圣尊钦命,圣尊之下任何人都没有生杀之权,竟有人敢暗杀圣命督查,此事惊动了九位圣尊法驾亲临问天城,目前还在严密追查当中!唐掌门,实在抱歉,我能说的只有这些。” 短短几句,透露出来的信息已是让唐仪心惊肉跳,牛有道在圣境内惹上了不该惹的人被灭口了? 将信息略作消化后,她微微点头道:“明白!那先生此来是…” 川颖反问:“唐掌门,上清宗现在的处境你不明白吗?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两国交锋,千军万马厮杀,如雷霆横扫,摧枯拉朽!刀枪无眼,箭矢如狂风暴雨,不顾苍生,烈焰、洪波说起就起,无所不用其极,生死无情啊!卫国够呛,唐掌门若继续率领上清宗追随的话,怕是要随同陪葬!” 唐仪默了默,叹道:“身不由己!” 川颖:“明白!本不想轻易来打扰,然获悉上清宗处境的确堪忧,念及牛兄所托,特来一见。” 唐仪试着问道:“先生愿助卫国一臂之力?” 川颖摇头,“唐掌门说笑了,有些规矩大家都知道,冰雪阁也不能轻易介入,又何况是我?我只是来劝唐掌门一句,当然,也并非让唐掌门忘恩负义,只是希望唐掌门明白,该离去的时候就当离去,不为自己着想,也当是为了上清宗存亡着想,不可意气用事!” 唐仪苦笑:“此中事情复杂,没先生想的那么简单。” 川颖:“我没有唐掌门想的那么无知,唐掌门因何身不由己,我略知一二,只怕现在唐掌门就算是想率领上清宗脱身,也不能如愿。事关军心士气,卫国三大派不可能轻易放上清宗离去,而这也正是我来的目的!” 唐仪若有所思,“先生的意思是…” 川颖接话,“所以我才路过面见唐掌门,所以我才当着卫国三大派掌门的面说唐掌门是我的好友!我如今恬不知耻,也算是有些身份,三大派知你是我的好友,必不敢太过为难,否则就算战败逃脱,也得掂量一下我找他们算账的后果。唐掌门,一旦到了事不可为的地步,当迅速脱身!” 唐仪明白了,略喜,当即拱手行礼,“谢先生相助!” 川颖:“不用谢我,这是我应该做的,若连这点忙也不帮的话,那就是有负牛兄的托付,也无颜面对牛兄的在天之灵。只是,希望唐掌门不要怨我,我也是身不由己,不能明着或暗着插手两国战事,我能做的也只能是这些,只能是路过!” 唐仪点头,“明白!先生能这样做,对我上清宗已是莫大的恩德!” 川颖微笑,又从袖子里摸出一块冰玉令牌,玲珑剔透,雕工极为精美,递予,“这是冰雪阁的出入令牌,平常不可乱用,实在是遇上了难以化解的危险时,可拿出充数,兴许有点作用。” “以后有什么事,若遇上了实在需要我帮忙的麻烦时,也可持这面令牌来冰雪阁找我。我若不在,你可找我夫人,她会看我的面子斟酌的。有这面令牌,冰雪阁守卫不会阻拦,我们夫妇也随时欢迎你来冰雪阁做客。” 唐仪欣喜,那这面令牌说是宝贝也不为过,对上清宗来说也许就是关键时刻救命的东西,错过可惜,遂也不推辞,当即双手接过,诚恳再谢,“谢先生,唐仪实在是不知该如何感谢好。” 川颖摆手,“说什么感谢就见外了,牛兄的托付不敢相忘,略尽力所能及之薄力而已。唐掌门,言尽于此,这种地方太过惹眼,我不便久留,就此告辞!”说罢手掌一摇,指铃响动。 “唳!”空中一声尖锐鸣叫。 唐仪抬头看去,只见一只体型巨大的赤猎雕从天而降,贴着地面掠来。 川颖闪身而起,落在雕背,弧线腾空而起。 “先生保重!”唐仪大喊一声,目送了空中飞影远去消逝。 之后抚摸着手中令牌久久难以释怀,真的没想到,上清宗最危险的时候居然是得到了牛有道遗愿的帮助! …… 宋京,丞相府,紫平休归来,管家迎接之余,陪同在旁提点了一声,“丞相,先生要见您,说您回来了有请一趟。” “哦!”紫平休知道,贾无群肯定有什么事,否则不会让管家候着提醒,当即连官服都未更换,就直奔内宅深处。 抵达幽静小院后,见到贾无群在树下徘徊,似乎在琢磨什么,打了声招呼,“先生!” 贾无群回头,拱手见礼,待近前后,伸手请了对方入座,之后自己方坐在了对面。 落座后,紫平休问:“先生有事吩咐?” 贾无群伸手袖子里,取出一封信递予,示意对方看过后再说。 s:十三姨到,哇哈哈,痛快,黄金盟加更的利索搞完了…感谢新盟主“艾斯asn”捧场支持! 第一二一五章 你这人疑心真重 信?急着让自己过来,就是让自己看封信?什么信?谁的信? 紫平休心中各种疑惑,但也不急,堂堂一国丞相,这点气还是沉得住的,接信慢慢打开了查看。 贾无群则伸手夹了墨块在手,慢条斯理的研墨,为对答做准备。 信中内容却让紫平休眉头渐渐皱起,似有不解,目光落下后又抬起,又将信给从头仔细再看一遍。 再次看完后,目光盯在了信的落款上闪烁,赫然是“商朝宗”三个字,慢慢抬头问道:“这是商朝宗给你的亲笔信?” 贾无群点头,提笔在纸板上写出:信到,疑惑,找到商朝宗与宋国来往书信,字迹对比,是商朝宗亲笔无误。 纸板转来看后,紫平休颔首,可依然迟疑道:“商朝宗邀几国派人去会商抗晋之事,朝廷这边已经拟定了前去的人选,这私下又传信于你,邀你前往,还要先生秘密前往,这是何意?” 贾无群摇头,表示不知道。 紫平休琢磨着问道:“商朝宗相邀,先生意下如何?” 贾无群提笔写下:贾某无权无势,背后唯有丞相,既邀我前往,必是和丞相有关,想是有密事告知丞相。既是密事,书信来往不妥,丞相身份不便前往奔波,遂邀我,某不妨前往,为丞相一探。 紫平休微微点头,可又担忧道:“冒然相邀,担心有诈,恐加害先生!” 贾无群:丞相多虑,某细思量,无有谋害之必要,应确有密事相商,丞相放宽心安排便可! 紫平休沉默,仔细斟酌了好一阵,最终拍着大腿道:“先生既说安全,想必无忧。好,有劳先生亲往一探!” 贾无群点头,手中笔缓缓搁下,捋须沉吟思索状,胡须早已长出且长。 …… 咚咚敲门声响起,盘膝打坐的牛有道出声道:“进来。” 管芳仪推门入内,一份情报放在了他边上,“五梁山那边收集到的消息,猴子让给你的。” 五梁山每天都会收到不少的情报消息,不可能什么消息都往牛有道这边送,牛有道明面上还活着的时候,重要消息公孙布都会及时传给牛有道。而其他消息,猴子一般会进行梳理,觉得有用的也会传来。 现在之所以借管芳仪的手送来,是因为这里是云姬住的地方,袁罡以前不管在茅庐山庄还是在紫金洞都不太跟云姬接触,老是往这边跑不合适,怕引起别人怀疑。 牛有道拿起了情报,过目一看,忽皱眉嘀咕,“川颖…” 情报管芳仪已经看过了,看到袁罡转来的是有关唐仪的消息,就觉得有趣,正盯着牛有道的神色反应呢,见状,问道:“有什么不对吗?你都跟唐仪掰了,还不许她接触别的男人不成?”俯身,凑近了,诡异道:“听说这川颖是天下少有的美男子哦!” 牛有道抬眼一瞅,有将手中纸砸她脸上去的冲动,“红娘啊红娘,我说你脑子里一天到晚除了男女情爱的,还能不能想点别的?川颖娶的是谁你也不想想,他敢乱来吗?” 管芳仪呵呵道:“那你大惊小怪个什么劲?” 牛有道奇了怪了,“我哪里大惊小怪了?” “嗯…这样的。”管芳仪装模作样,学他刚才皱眉的样子。 牛有道算是服了她,“我是觉得奇怪,从未听说川颖和唐仪有什么关系,川颖去见唐仪干嘛?” 川颖公开见的唐仪,这事已经不是什么秘密,捕捉到消息的五梁山弟子当作日常消息采集给传了回来。 管芳仪:“说不定两人以前什么时候认识呢,你也不可能掌握到唐仪跟所有人来往的情况吧?” 牛有道略摇头,“我是觉得川颖那个人有点不对劲。” 管芳仪:“你认识他?” 牛有道颔首,“在圣境打过交道,他和雪落儿在冰雪圣地大婚时,我还大老远赶去贺喜了。一见面,他手上还带了令狐秋的信给我,令狐秋信中说,有需要的时候可以找川颖帮忙。” 管芳仪不解,“这有什么不对劲吗?据查,川颖原本的确是令狐秋天地门的人啊。不管以前的恩怨如何,你也算是帮了令狐秋不少忙,刚好川颖娶了雪落儿,成了雪婆婆的孙女婿,在圣境内能帮上忙,令狐秋有心关照,托川颖对你关照一二,没什么不对,很正常啊!” “这也就是能糊弄糊弄你们这种人!”牛有道嗤了声,岔开两指,指了指自己眼睛,“我在江湖上打滚多年,能活到现在,这双招子没瞎,看人看事有自己的经验,你还正常呢?很不正常好不好!” 管芳仪:“哎哟,多大点年纪,敢在我面前倚老卖老,来说说看,从娘胎里开始算起,江湖上打滚了多少年啊,看看能不能把我给比下去。” 牛有道呵了声,“我说红娘,你最近是不是跟我较劲上瘾呐?”说罢就要起身。 得,管芳仪立马摁住他肩膀,不让他起来,“哪不正常啊,你说的,我看不出什么不正常啊!” 牛有道:“你尽看不该看的东西去了,能看出什么不正常?我跟令狐秋的事,你最清楚,我问你,我跟令狐秋的关系如何?” 管芳仪琢磨了一下,“谈不上如何,在扶芳园时闹僵了,后来你极力弥补,他有所松动,不好不坏吧?” 牛有道:“一个晓月阁就能把他令狐秋给搞的灰头土脸,更别说圣境,圣境是什么地方?不管谁进了圣境,哪怕是那些门派中人进了圣境,你认为谁会想到托人往圣境里带信?只怕想都不会往那头上去向想吧?” 这么一说,似乎是有些不对劲,管芳仪迟疑道:“他的情况不一样啊,这不是川颖娶雪落儿,他有了跟你联系的渠道,让川颖顺带有什么不对的?” 牛有道:“问题就出在这里!圣境里的情况,外界的人清楚什么?我也是进去了、接触后才知晓了一些情况,令狐秋对圣境里的情况一无所知,就能冒然托人帮忙关照我?” 管芳仪脑袋扭来扭去,感觉对方说中了点什么,又感觉没说中,最终苦笑道:“这不是有川颖吗?” 牛有道反问:“川颖?川颖一个从未进过圣境的人,顶多之前从雪落儿嘴里风闻过点什么,对圣境里的情况又能知道多少?按常理,他自己初次进去都应该是惶恐谨慎,自己心里都没谱的事,怎敢初次进入就答应令狐秋关照我?” 管芳仪双臂抱在了胸前,“你若非要这么说,好像是有点奇怪。” 牛有道站了起来,双手在胸前缓缓划过,比划着,“他要娶雪落儿,但又没进过圣境,应该是忐忑紧张的。如果他和令狐秋的关系真的好到了这种能托付的地步,他进圣境前见到了令狐秋,应该会对令狐秋表达内心的紧张,而令狐秋也应该会为他担心。按常理,就算有心关照我,也要等川颖去过一趟心里有底了后再说。” “也许正是这个原因,令我对他对我表现的很热情持有了审视的怀疑,我感觉他的热情似乎就是要让我放心,感觉就是要让我把他当自己人。后来他们夫妇离开圣境时,又特意联袂拜访我,他依然很热情,还主动问我要不要带信出来。当时就搞的我有点多想,凭我对令狐秋的了解,这么多年令狐秋基本不会主动联系我,害我有点怀疑令狐秋那封信是不是也是他主动让令狐秋写的。” 管芳仪:“既如此,不妨问问令狐秋核实一下。” 牛有道摇头,“正因为觉得不对,反而不能冒然向令狐秋打听,不知他们两个究竟是怎么回事,当谨慎。万一有什么名堂,也能避免打草惊蛇!尤其是我现在的状况,我能问吗?你们也不能问,否则你们怎会知道收信情况的?” 管芳仪迟疑道:“好像是有点问题,可我也没听出能有什么问题啊?” 牛有道叹道:“这也是我纳闷的地方,真有问题的话,他这样做是为什么呀?没有动机,令我百思不得其解,甚至有点怀疑是不是我自己多想了。”低头看向手中情报,“他现在又与唐仪接触上了?和我有关吗?如果和我有关,我已经死了,他还接触唐仪作甚?” 管芳仪忽嗤了声,“你这人疑心真重!” 牛有道不理会她的讽刺,似乎做出了什么决定,“这事总感觉哪里不对劲!想办法,帮我打听出他和唐仪接触谈了些什么,多掌握点情况,我兴许能琢磨点出什么来。” 管芳仪两手一摊,“怎么打听?两人的私下谈话,是问川颖,还是问唐仪,你告诉我!” 是有点困难!牛有道默了一下,道:“让猴子过来一趟,他有办法处理。” “切!”管芳仪不屑一声,最讨厌他言语间显得猴子比她强,很不爽的转身扭头而去。 牛有道随后也出了门,从阁楼的里间出来了,只见云姬依旧守在窗口那。 没多久,云姬回头提醒了一声,“红脸猴子来了。” 门开,袁罡走到了牛有道跟前,笔直而立,不说话,等话。 牛有道对他亮出手上情报,“这个你看过了?” 袁罡扫了眼上面内容,“看过了,我转给红娘的,有什么问题吗?” 牛有道:“我要知道他们两个的谈话内容。” 袁罡:“不好办。” 牛有道:“联系赵雄歌,他跟上清宗内部的人暗中一直有联系,他开了口,和他联系的人会去打探的。” 袁罡:“好!” 正这时,管芳仪又快步进来了,牛有道不知意识到了什么,眉头皱了皱。 管芳仪上前,通报道:“王爷那边派人来递话了,你要见的,宋国的那个隐相来了!” 牛有道点头,“好,这就过去,你先去准备。” 管芳仪立刻转身离去,为牛有道的出门做准备。 牛有道回头又对袁罡道:“准备一份详细资料,有关邵平波的。” 袁罡:“要详细到什么地步?牵涉到你的事也录进去吗?” 牛有道:“越详细越好!我已经死了,牵涉到我,没关系,除了极度机密外。” “明白!”袁罡转身而去。 牛有道回头看向云姬,“他们两个老是明面上往这跑不合适,我要个地道!” s:月票两万加更奉上。猜我明天还会不会继续爆……感谢新盟主“半之烟的爱情”捧场支持! 第一二一六章 给他一片海,再给他一条船! 云姬没吭声,就是答应了。 地道的事对她来说不算什么,只要地面人员调配好,打洞时不被察觉到动静就行。这也不是她操心的,牛有道开口了其他方面自然会有人去安排配合。 地道实施的事后面再说,现在要跟牛有道出趟门。 目送了两人离去的管芳仪“嗤”声不满,以前都是她跟着牛有道出门的,现在换成了云姬,莫名不爽。 可是没办法,牛有道如今是云姬的跟班,他去哪得带着云姬,得跟在云姬后面…… 南州刺史府和王府是一体的,公事地在前,居住地在后。 刺史府议事堂,秦国、韩国、宋国都派了人来,各国修士与朝中大员皆有,身为主人的商朝宗主持会商。 至于燕国朝廷这边,商朝宗压根没知会,摆明了,他就代表燕国朝廷! 秦、韩、宋对此也没有意见,既然能派人来赴约,也就说明认可了商朝宗的实力和影响力能代表燕国。 都不想晋国吞并卫、齐坐大是肯定的,可真要谈到实际付出时,又开始扯皮了,谁都不想吃亏。 一群人据理力争时,商朝宗不吭声,蓝若亭代言倒是说的口干舌燥。 宋国使团那边,随同前来的贾无群静坐在后,冷眼旁观此时的局面,一声不吭,他也吭不了声。 除了宋国使团的修士领队,秦、韩那边的人都不知贾无群也来了,连宋国使团的其他人也不知道。 贾无群大多时候都在关注商朝宗的言行,诸国代表吵起来后,更是注意着商朝宗的反应。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留心到商朝宗身后的一名护卫似乎老是在打量他,只是不知是什么人,似乎没听说过商朝宗身边有这号人,准备回头打探一下。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牛有道。 牛有道对眼前的会商压根不感兴趣,这本就是他授意商朝宗安排的,也没打算谈出什么结果来,局势不逼到一定的地步,休想这些人摒弃私心齐心协力,真有那么容易的话,也不用等到今天才坐下。 他真正感兴趣的是贾无群,整这么大的局出来,只为把一个贾无群给诱来而已,也是为了掩饰这边与贾无群的见面。 谈了半天没谈出结果来,倒是临近傍晚的饭点了,商朝宗起身拍板,今日暂歇,稍候设宴款待。 众人散去之际,牛有道趁机到了贾无群身边,低声道:“王爷有请。” 贾无群微微点头。 出了议事堂,贾无群途中跟修士领队打了个招呼,便在领队的掩护下脱单离开了。 领队修士来之前,紫平休那边是知会过的。 落单的贾无群自有人接应,有人将其领到了一处僻静室内。 稍等,商朝宗来到,只带了两人,云姬和牛有道。 贾无群拱手行礼,只能做动作,口不能言。 商朝宗指了指自己脸上。 贾无群微微一笑,抬手撕下了脸上的伪装,露出了真容,一个皮肤白皙,两眼有神,神态淡定的中年男子,偏瘦。 相貌看似普通,身上却隐隐透着一股天涯看客的气质,牛有道多有关注。 “有劳先生奔波而来,先生辛苦了。”商朝宗笑着伸手请坐。 贾无群再次拱手谢过,陪同着坐下了。 牛有道则如同下人一般,双手奉上一套文具摆放在了贾无群跟前,笔墨纸砚不缺,并亲自在旁为其研墨,同时注意着贾无群的反应。 贾无群目光落在了跟前的写字转板上,目光一凝,心中可谓震惊,目光迟迟难以从写字转板上挪开。 这写字转板的款式,简直跟他在家里使用的一模一样。 目光又落在用笔、笔架和砚台上,样子也一模一样。 忍不住伸手拿了下笔,发现很熟手,似乎连新旧程度也一模一样,估计摆在他家里的话,能以假乱真,能连他自己都分辨不出真伪。 由此可见,对方对自己的情况掌握程度可想而知,似乎没有秘密可言,他心中的震惊程度是外人难以想象的。 他的反应,牛有道看到了,微笑,为了这些东西,他是花了心思的。 就为了这么点东西,他不惜用了点手段,让紫府觉得贾无群的文具旧了,该换了,给贾无群换了套新文具。至于旧文具,被他接手了,然后把东西给大老远直接搬来了,能不相似逼真么? “王爷特意为先生打造的文具,先生用着可还觉得趁手?”牛有道在旁问了句。 贾无群的呼吸有些凝重,手中的笔轻,心情却是前所未有的沉重,感觉此来,自己似乎是赤裸裸的站在了这些人的面前,毫无秘密可言! 这套文具怎么了?商朝宗心里奇怪,看出了贾无群面对这套文具的反应不正常,撕下面具后的淡定瞬间荡然无存了。 商朝宗是搞不清楚怎么回事的,不知道牛有道在搞什么鬼,不知为何刻意针对这位,更不知眼前这套文具对贾无群形成了多大的压力,当然,他知道牛有道这样做必有原因。 贾无群平复下心情后,提笔蘸墨,在转板上写下几个字,顺手拨转给了商朝宗看:王爷有心了! 之后又在转板另一面书写:王爷相招,不知有何吩咐? 站在他侧旁的牛有道对商朝宗微微点头。 商朝宗笑道:“自然是为联手抗晋之事。” 转板转回,撕下一页,贾无群提笔再写:观王爷今日招诸国议事,似只为热闹,并无决议之心,反倒对贾某用心如斯。王爷有话不妨直言! 商朝宗看后,哈哈大笑着站起,“贾先生,诸国使者想必已光临宴席,本王还要去奉陪。王啸,招待好先生。” “是!”牛有道拱手领命。 商朝宗转身大步而去,贾无群皱眉站起,不能说话就是麻烦,想请住都不能发声。 牛有道回头又对贾无群伸手示意,“贾先生,请坐!” 贾无群压根看不上他,拂袖而去,谁知云姬身形一闪,拦住了他去路。 贾无群停步,冷目环顾二人。 牛有道:“赵灭,天下均势已破!西三国鏖战,无力东顾,新秦卷入,自顾不暇。晋若胜,卫、齐则亡,稍候,晋必出关,挥兵东进,进可攻,退可守,东四国必持久震荡。晋若久战不决,则无力东征,晋、卫、齐无力东顾,则弱秦必遭燕、韩觊觎,肥肉摆在嘴边,岂能错过?然宋在二国身后,必联手一绝后患!” “不论晋胜或负,天下大乱之象已显,各方蓄势待谋,虎视眈眈,吴公岭并非明主,宋难久,必亡!” “吴公岭乃投机取巧之辈,必不在先生眼中。天下谁属难料,先生当早做决断!” 贾无群目光闪烁一阵,最终慢慢走回坐下,提笔书写:王爷相招,只为你我论天下大势不成? 牛有道:“不!王爷只想请先生帮一忙!” 贾无群:难不成是要我鼓动丞相助王爷吞并宋国? 牛有道:“区区一个紫平休,王爷还不会放在眼里,吞并宋国之时机也尚未到。” 贾无群:贾某除了这点利用价值,实难想出还有何处能帮上王爷。 牛有道:“先生不必妄自菲薄,也不必着急回宋。三天之内,王爷会提供一份东西给先生观看,先生阅览后自明!” 贾无群还想提笔再写,牛有道却伸手摁住了他手,“先生,王爷的晚宴开始了,请赴宴填饱肚子!” 贾无群却伸手指了指牛有道。 牛有道不解,贾无群拨开他手,继续挥笔写下:你何人? 牛有道:“王啸!如先生于丞相,世人知先生,却不知我。” 贾无群目光略怔,对方也一直在商朝宗身后,只是比他更低调? “晚宴开始了,先生,请!”牛有道再次伸手相邀。 对方不愿多说,贾无群知道问不出什么了,慢慢搁笔起身离去。 被送到宴席场地后,又悄然坐于宋国使团的后面,不为人注意,慢慢吃喝之际,心绪却是波澜起伏,帮忙?让自己帮什么忙?又不是觊觎宋国,想破脑袋也理不出头绪来。 想来想去,也只能是等了,倒要看看对方要让自己看个什么东西。 晚宴结束后,他倒是叮嘱使团的人帮忙查一下那个王啸,得到的结果是茅庐山庄的人,具体情况暂时不明。 “茅庐山庄的人…”贾无群月下嘀咕琢磨。 接下来的两天,他可谓转辗反侧,白日里又混场凑桌,看一帮人争论抗晋之事。 两天后,袁罡拿着一叠文卷进了牛有道修炼的静室,牛有道要的东西准备好了。 牛有道只是粗略看了看,便递还,“想办法交给贾无群,不要让人看到。” 袁罡接了东西在手,提醒道:“这里面牵涉到太多你与邵平波之争,竟如此详细,给他看了,会不会怀疑到你还活着?” 牛有道:“多虑了,我与邵平波的事,南州这边知道不是很正常么,何况还有茅庐山庄的旧人在,能提供内幕不稀奇。” 袁罡:“也就是说,他答应了为你效力。” 牛有道:“没有。” 袁罡略惊,“他没答应,你就给他看?” 牛有道:“这种人,说服不了的,我也没必要费尽口舌去说服,他会有自己的考虑的,让他自己做选择便可。给他一片海,再给他一条船,以后的事…他上了船便没了以后。去吧。” s:感谢新盟主“多久多少的郁郁葱葱”捧场支持。某读者要寄家乡特产,盛情难却给了邮寄地址,说好两箱橙子,两箱呢?一车?竟寄来一车橙子?难以置信,懵许久!导致更新晚了。 第一二一七章 风云在即,早做决断 就在南州自己的地盘上,东西送给贾无群自然不是什么问题。 贾无群收到了,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翻弄一看,整个人的思绪迅速陷入了进去,翻来覆去的看了许久。 待到醒过神来,发现天已经黑了。 “邵平波…” 一盏孤灯,屋内徘徊,对文卷上的内容,贾无群看后是感慨良多的,竟然是有关邵平波的。 有些信息平常是很难获得的,也是看了当事方提供的信息后,才知道了当初牛有道与邵平波交锋后北州是怎么易主的幕后过程,又是怎么追杀被逃掉的,邵平波人就在齐京,连昊云图参与了动手都被邵平波给跑了。 也是现在才知道卫国玄薇姐弟之争、齐军通讯中枢被攻破、齐国皇室中毒、太叔欢儿委身陈长功、西门晴空中毒等一系列事情都是邵平波在暗中操弄。 贾无群真的很感慨这个邵平波的破坏力,手段可谓狠毒! 而那个牛有道显然也不是吃素的,邵平波这样的人能被牛有道给逼得弃北州而逃,被逼得不得不长期蛰伏,由此就可见一斑。 还有那个鬼医弟子,居然是邵平波妹妹邵柳儿当初的情郎,遭了邵平波的毒手未死反成了鬼医弟子,现在人在齐京,可身边却早早被牛有道给安插了人。 这两人斗法之精彩,长久以来的你死我活,令贾无群叹为观止,发现两人简直是死对头啊! 而如今牛有道死了,贾无群有种想问问邵平波的感觉,你寂寞否? 更令贾无群奇怪的是,商朝宗这边居然连牛有道在鬼医弟子身边安插耳目的事情都告诉了他。 费解!这一切都和宋国无关,商朝宗提供这些给自己,究竟想让自己干什么? 徘徊思索良久,停步在案旁,手在桌案上轻轻敲击着,最终稍用力一敲,似乎做出了决定,走到了窗前,双手推开了窗户,搬了一盆花草放在了窗台上。 他又在窗口徘徊等待。 等了约莫半个时辰,有人来了,领了他离去,带他上了一辆马车。 马车最后进入了一处偏僻地的民宅院子里,民房窗内灯火亮着。 钻出马车四处看了看,车夫伸手示意他进去。 跳下马车,缓步来到门口,单手一推,门自开,只见屋内坐着一人,正是那个之后商朝宗身边未再见过的王啸。 而桌上,已摆好了他习惯使用的文具,且有墨香,连墨都给他研墨好了。 牛有道起身,伸手道:“先生来了,请坐。” 贾无群顺手关门,慢慢走到桌旁坐下了。 牛有道执壶为他斟茶。 贾无群观察了一下他的动作,率先执笔蘸墨,书写:王爷身边以前没你这号人,茅庐山庄以前也没有你这号人,云姬的手下竟能代表王爷? 看了看,牛有道微笑,示意请用茶,“跟着云姬只是掩饰,我本是宁王身边的人,王爷从燕京脱困后,我便一直潜隐在王爷身边,这次牛有道遇难,茅庐山庄的人群龙无首,王爷授命我暗中介入引领,以免茅庐山庄的人失控。” 是这样?贾无群琢磨了一下,袖子里抽出文卷,推到了对方的面前后,提笔再书:给此物观看,不知何意? 牛有道拿了东西,在手上随便翻了一下,问:“都看过了?” 贾无群点头。 啵!牛有道双手轻合,一叠纸瞬间化作了粉尘,飘向了一旁。 这一手无异于显露了自己修士的身份,贾无群略眯眼盯着。 牛有道:“先生既然看过了此中内容,就应该知道,晋国下定决心倾力攻打卫国,必然是因为有所把握,为何有把握,因为有卫、齐内乱种种做铺垫。那么答案显然,是邵平波促使的。” “如今西边战场局势,卫国已无力,基本只剩齐国与晋军抗衡。战场上的交锋,呼延无恨与晋国不是第一次交手,屡次挫败晋军,前番高品吃败,差点命丧呼延无恨之手,呼延无恨的能力可见一斑。齐国有呼延无恨,此战恐怕短时间内难以分出胜负。” “然明刀明枪不可怕,怕就怕有人会在背后作乱。文卷,先生看过了,当知邵平波的手段。事已至此,邵平波必不甘心失败,以邵平波的为人,必有歹计介入。” 贾无群提笔写下:与我何干? 牛有道:“给邵平波找点麻烦,让他从战场局势中分心,自顾不暇!” 贾无群手指敲了敲纸板,意思很明显,还是那句话,与我何干? 牛有道:“王爷的意思是,太叔欢儿,王爷希望太叔欢儿嫁给邵平波。” 贾无群一愣,不难理解其中用意,邵平波献策害得太叔欢儿委身给了陈长功,如今陈长功死了,这边要让太叔欢儿嫁给邵平波,这不是要让邵平波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故意恶心死邵平波吗? 想明白后,神情略显抽搐,表情显得很精彩,提笔写下:想不到王爷竟有如此恶趣! 牛有道:“与邵平波相关的详细情况,都已经提供给了先生,凭先生的能力,此定是小事一桩!当然,如果先生愿意彻底把邵平波给解决掉的话,王爷更没意见。不过先生肯定不愿过度纠缠此事,所以并未做此指望。” 贾无群:招某来,就为让某行此事? 牛有道点头,“不错!就这事。” 贾无群:王爷自行此事便可,为何要找我? 牛有道平静道:“吴公岭,王爷不会放在眼中。紫平休,王爷更不会放在眼中。倒是先生,王爷很是欣赏。宋国,王爷迟早要取,也迟早是王爷囊中之物!” 贾无群:未免大言不惭,王爷龟缩南州一隅之地,连燕国尚不能驾驭,焉敢说宋国是囊中之物? 牛有道:“潜龙在渊,先生小看了王爷,燕国朝廷只是摆设,王爷想取,随时可得。说这些没意义,不妨这样,燕国各地官员,只要是商建雄的人,先生看哪个不顺眼,尽管说出名字,王爷立马给你换了!” 此话倒是令贾无群一怔,目中有惊疑不定神色,若说是假的,对方言语中的自信却不像是说谎。 贾无群不跟他扯这个,再书写:王爷厚爱,贾某心领,然贾某身份不能行此事,恕难从命! 牛有道:“先生的难处,王爷理解,先生牵涉到丞相,行此事也就牵涉到了宋国。不过刚才说了,王爷不会把吴公岭和紫平休放在眼里,他们参不参与,王爷不在乎,王爷在乎的是先生去不去做。先生若愿意,只需自己去办便可,至于护卫人手方面,王爷会派高手保护,一定保证先生的安全。至于会不会牵连到宋国,那就要看先生自己的本事了。” 贾无群再提笔。 牛有道却抬手打住,“好了,先生,王爷不会强人所难,先生无需急着答应。先生想现在回宋国也行,天亮了再走也行,如何决定,先生且先回了宋国好好思量。人回去了,没了其他顾虑,也就能安心考虑了。王爷有耐心等先生的答复,不过…最好是在西边战事出现王爷不想见到的结果前,晚了,就没意义了。” 贾无群讶异,这就要放他回去?若真如此的话,那答不答应的主动权可就完全掌握在了他的手中了。 牛有道起身了,伸手送客,“先生自行出去,马车会送先生安全返回。” 贾无群略默,忽还是提笔在纸上写下了两个字:窦海! 放下笔后,贾无群起身便走。 窦海?牛有道略皱眉,这名字眼熟,随后反应了过来,方州刺史,正是商建雄的心腹封疆大臣,级别可不低! 明白后微微一笑,头也不抬,盯着纸板上的字道:“先生,天下风云在即,紫府迟早要受波及,你又能潜隐到何时?当紫府不得不面对时…言尽于此,盼先生早做决断!” 手抚门栓的贾无群略顿,略偏头听完了劝告,之后抽开了门栓,大步而出,直奔马车,扶车跳上,钻入了车厢内。 车夫也坐上了车辕,鞭子一抽,吆喝了两声,驾马车而去。 一路颠簸中,端坐在马车内的贾无群沉默不语。 屋内灯火旁,盯着纸板的牛有道慢慢偏头看向了门外夜色,忽大袖一扫,灯灭,书写板以及纸张皆粉碎。 一条黑影从屋内蹿出,掠向了茫茫夜色中。 当牛有道身形在城中街头再现身时,已经与云姬碰面在了一起,跟班似的,跟着云姬回到了落脚点。 管芳仪正等着呢,见到两人回来,立刻迎向了云姬,笑道:“云姐姐回来了?”目光却瞥了瞥后面的牛有道。 云姬略点头,与之擦身而过,尾随的牛有道低声给了句,“让猴子来见我。” 管芳仪停步了,之后改道另去。 外出归来的二人一回到屋内,牛有道立刻钻入了修炼的里间,静默等候着。 没多久,袁罡来了,推门而入,站在牛有道跟前,不问,等话。 牛有道平静道:“传消息给高见成,方州刺史窦海,我不管他想什么办法,总之三天之内,让窦海从方州刺史的位置上滚蛋!” 袁罡:“还有吗?” 牛有道:“没了。” “知道了。”袁罡立刻转身而去。 s:感谢新盟主“繁章”捧场支持,你干嘛散成那样赏,集中飘红不好吗?今天更新到这,容我调整一下作息,猜我明天会不会继续爆更! 第一二一八章 挖墙脚 贾无群并未急着离开南州,确切的说是不想被牛有道给牵着鼻子走。 牛有道突然让他离开,他就要离开?不,他下意识怀疑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并未跟着对方的节奏走。 留下了,观看是否会有什么异常端倪。 也并未再去参与那无用的磋商,也不担心安全问题,一人再带一随从,开始满南州府城溜达,或者再配上坐骑,骑乘出城在府城四周的村镇查看,给人一种游山玩水的感觉。 而事实上,却是在访问民情,重点是观看牛有道死后,商朝宗的施政有没有改变,施政是否畅通无阻,是否受到了修行势力的影响。 另一方面,他已传讯紫平休,让紫平休搜集有关商系势力的情况。 他这种人不会随意做出什么决断,也不会随意被人牵着鼻子走,有决断一定是掌握有了一定的情况之后的。 他本就是牛有道此次的重点关注对象,他的行踪自然瞒不过牛有道的眼睛。 监视情况到手,管芳仪第一时间送到了牛有道手中。 牛有道翻看着,管芳仪在旁嘀咕着,“你让他回去,他压根没有回去的意思,不但不回去,干脆连什么磋商也不参与了,反而整天游山玩水吃吃喝喝,摆明了没把你的话当回事,我看你怕是要失算了。” 牛有道看着手中东西微笑,“有些人到了海边,也不会什么船都上,人家没有在海边划两圈游玩的兴趣,会先检查船的状况如何,是否适合远航…这人果然有些意思。” 管芳仪:“什么鬼东西?这吃吃喝喝游山玩水的,还有意思了,哪有意思了?” 牛有道扔下手中东西,“这不接触的形形色色的人挺多的么。红娘,不要拿你修士的眼光去看人,有些人的所作所为不会是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若能让人轻易看穿,他就无法低调这么久。越是高手,行事越发不着痕迹!” 管芳仪试问道:“你的意思是说,他已经决定了?” 牛有道莞尔道:“至少已经跑到海边看风景了…千军易得一将难求!继续盯着,一旦他不愿溜达了,立刻通知王爷那边,那谈不出结果的磋商可以结束了,让各国的人打道回府吧。” 商朝宗本就不愿再扯了,完全是在配合牛有道这边,通知一到,立马结束的干净利落,谈不出结果,不谈了! 各方回归,贾无群也随同宋国方面的人员一起返回了…… 紫平休对贾无群此趟出行是很重视的,想知道商朝宗明面上一套,暗下又一套的秘密联系这边究竟所为何事,获悉了宋国方面的返回消息后,算准了时间早退回家,在家里等着。 贾无群一归来,风闻的紫平休立刻直奔其所居小院。 两人一会面,互问过平安后,立刻在庭院中坐下,紫平休迫不及待询问:“先生可探知商朝宗是何意图?” 贾无群伸手抓笔,正欲书写回话,然笔一提,立刻愣住了。 先是看了看手中笔,又伸手摸了摸砚台,最后又摸了摸眼前崭新的写字转板,目光连连闪烁。 紫平休见状,笑道:“先生的文具旧了,我让管家给你换了套新的,不妨试试可还趁手。” 贾无群惊疑不定地看了他一眼,提笔蘸墨,在写字板上写下:丞相何故有此换新念头? 紫平休指了指东西,“这不就是觉得旧了么。” 贾无群摇头,很认真的样子,再次写下:不,一定有原因促使丞相下令更换! 区区一件小事而已,对方应该不是计较如此小事的人,紫平休不明白他为何如此重视,但是看出来了,对方的意思是这很重要,而且认定了有外因促使自己做出这决定。 想了想,也的确是有点原因,遂解释道:“前些日子,听到一旁经过的下人,说先生的文具旧了,用着好像已经不趁手了。我听后一想,先生的文具的确是用了许久,回头遂叮嘱了管家一声,让管家给换置了新的。怎的,先生觉得新文具不如旧的用着趁手?” 贾无群摇头,又提笔写出:闲话下人何在? 这个,紫平休哪知道,他百事缠身,哪会去管一个下人,但感觉贾无群的反应不对,试着问道:“先生何意?” 贾无群又摇头,写下:劳烦丞相将那下人找来一见! 紫平休意识到此事背后可能隐藏有什么事,当即认真了,回头吆喝了一声,让人把管家给找来了。 可他这丞相也不知道那下人叫什么名,大概形容了一下样貌。 管家也奇怪,这两位对坐竟然关心上了一个下人,不过一听就心中有数了,回道:“丞相,那下人名叫伍小宝,现在不在府内,前些日子了请了假,回老家探亲去了。” “什么?”紫平休蹭一下站了起来,脸色瞬间就变了,他能屹立朝堂也不是傻子,贾无群突然关心这个,而那个下人又突然离开了,结合前因后果立马意识到了此事绝对有问题,绝没那么简单,自己很有可能被人当了枪使,沉声道:“混账!谁许他告假的?他老家在哪?立刻派人去找,务必给我抓回来……” “嗬嗬……”贾无群忽大笑不止,只是这笑声中含有些许说不清楚的味道。 他现在明白了,终于确认了在南州的那套文具是怎么回事,什么一模一样,哪有什么一模一样,那东西根本就是他家里的东西,被人给用手段搞走了,最后在另一个地方摆在了他的面前,把他给吓一跳! 他当时是真的被吓到了,连他长期在身边用的东西,都能被人给仿造的如此逼真,连诸多细节都一模一样,这得是被渗透到了何等的地步,他对人家来说还有秘密可言吗?触目惊心啊! 可谓搞的他当场失态,一时间竟不知在会面中该如何防守,那感觉就像是自己赤身站在人家面前。 结果闹了这么久才发现,竟是南州那边跟他开的一个玩笑。可不就是玩笑么,人家压根没打算一直骗下去,也未借由逼他答应什么,让他回来就知道他肯定是会知道真相的。 笑着笑着,渐变成了苦笑摇头。 虽是玩笑,他却清楚明白了其中深意并非玩笑,人家能为了他一套文具开这样的玩笑,说明什么?说明人家是真的对他花了心思的,这可不是玩笑! 管家愣在一旁,很少见贾无群如此失态,且如此无奈苦笑的样子。 紫平休亦惊疑不定,不解道:“先生何故发笑?” 贾无群叹了声,提笔再写:一套文具不值一提,此事无须再追究! 紫平休不干了,沉声道:“此事定有蹊跷,岂能不查!”他现在惊的是不知道这小事背后藏有多大的事。 贾无群岂能不知有蹊跷,他比谁都清楚,在场人里没人能比他更清楚是怎么回事,又写出:此事我已心知肚明,丞相听我一言,放过那下人,当无事发生,无须再追查,绝口不提便可! 还有什么好追查的,他想也能想到,那下人探狗屁的亲,南州方面也不会为这点事杀人灭口,不算什么事,完全没必要把事情给搞大了,因此那下人肯定是已经得了一笔钱财跑了,抓到了又能如何?又审不出什么名堂。 重要的是,他不希望这点事闹得相府大肆追查一个下人,造成的影响得不偿失。 为了他一套文具,令此事在相府内传开了也不值当,为他一套文具兴师动众? 他能在相府潜隐多年不是没有原因的。 见他这样说了,紫平休略沉默后,对管家道:“就按先生的意思办吧,你先退下。” 管家内心有点不安,各种揣测,但还是拱手领命:“是!”退下了。 没了外人,紫平休哪忍得住不问,“先生既知有问题,为何不查?” 贾无群:无须查,南州干的,那套文具在南州,我已见过,且再次使用过。 “什么?”紫平休越发吃惊了,一套文具竟劳南州方面动这手段,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吗?不由认真询问:“南州谋先生文具去是何意,莫非先生在文具中藏有何机密?” 贾无群:丞相多虑了,某非巧匠,不善工事,文具内并无机密,南州所为,仅为对贾某攻心而已! “攻心?”紫平休更是不解,“先生此去,南州究竟所为何事?” 这次,贾无群从旁扯来一张纸,提笔细写,密密麻麻的字迹,将自己此行遭遇大致托出,商朝宗要他干的事也未隐瞒。写完后,推给了紫平休。 紫平休接手细看,越看越不解,迅速看完后,疑惑道:“邵平波?这…不管这邵平波如何的能耐,南州既能掌握如此详实的有关邵平波的情况,自己作为便可,为何要让先生出面去针对邵平波?” 贾无群写下两字:招揽! 紫平休一瞅,瞬间明白了,顿时不淡定了,还当南州秘密相招是为何事,敢情是来挖他墙角的,亏他还主动把贾无群给送了过去面谈,这叫什么事,这南州的手段未免也太损了些,眼光也很毒啊! 需知贾无群乃是他的心腹谋士,更胜他左膀右臂,这么多年了,他当然知道贾无群对自己的作用有多大,岂能让别人给轻易挖走。 s:感谢新盟主“no1古神大帝”捧场支持。 第一二一九章 牛某恭候已久 更让他别扭的是,南州已经把人给诳去了,却并未趁机扣留,还一点都未为难,又让人顺利回来了,这是想干嘛?想显仁义收买人心吗?真正是虚情假意的坏人! 然这事不是他能全面做主的,除非强行扼制,否则还需征求贾无群的意见。 他认定南州是假仁假义,想打动贾无群,但不知贾无群看法如何,当即有些忐忑的试问:“南州既有意招揽先生,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贾无群提笔:生于斯,长于斯,紫府即我家,不容家破人散,丞相不必多虑! 见此言,紫平休可谓大大松了口气,笑道:“就知南州假仁假义瞒不过先生。” 贾无群:丞相,前番于南州传讯,有关南州情况可有眉目? “有!”紫平休立刻从袖子里掏出一卷纸来,推予,“目前能探知的情况有限,暂就这些。” 贾无群立刻到手翻开查看,详细情况没有,但目前大的情况已经探知。 所谓商系势力,就是牛有道以前的势力,之前各方面已经察觉到,牛有道死后,其势力已有分崩离析之势。 现在贾无群要看的就是这一点,看看商朝宗有无能力整合牛有道遗留的势力,若无此能,就凭商朝宗的本部势力,上有朝廷势力打压,又有修行势力夹制,那之前在南州对他说的话就都是吹牛。 可现在手上的情报显示,北州方面并无出现异常,所为基本上也等于是公开表态了,商朝宗直接隔空任命了一位北州地方官员。任命这个官员似乎没多大作用,但北州欣然照办执行,这就是表态,表示北州惟商朝宗命是从! 至于金州方面更不用说了,配合了南州的军事行动,调动大军人马,与南州形成联合攻打光州之势,已逼光州臣服,光州刺史赶赴南州拜见商朝宗,是以下官拜见上官的态势前往的。 看完情报,贾无群缓缓放下,捋须沉吟。 再结合他在南州旁敲侧问打探到的情况,南州施政并无任何变化,也未听说有什么官员的调整。 这说明什么?说明南州一切照旧,依旧是商朝宗说的算,金州、北州、光州皆已臣服,还有茅庐山庄归于南州。 种种迹象说明,商朝宗已经全面接手掌控了牛有道的遗留势力,且没受到修行界的干扰,意味着商朝宗也摆平了背后的修行势力。 原本让紫平休打探的情况,他只是想看看商朝宗有没有整合牛有道遗留势力的能力,谁知人家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全面完成了整合,已经掌控在手了! 这能耐,这速度,令贾无群暗暗心惊,沉默良久,在掂量这般能力天下诸侯当中有谁能做到。 良久后,贾无群背靠在椅背,“唉!”轻轻叹息了一声。 静等观望一阵的紫平休,不想他继续忧心南州那边,转移话题道:“先生回来的正好,我正有一事不解,欲请教先生。” 贾无群又坐正了,点了点头,示意请讲的意思。 紫平休道:“昨日刚收到奏报,燕国那边出现了一些异常动向,方州刺史窦海,突被燕庭贬职查办。这事情出的很蹊跷,窦海乃商建雄心腹,又是一方封疆大臣,要办这种人,按理说事前应该有迹象可寻,然事发之突然,令人难解,毫无迹象可寻,暂还在打探因何被贬。今日陛下还问我,可知商建雄这是何意?我也难以说清,不知先生可有高见解惑?” “……”高见?贾无群已经愣住了,对方不提,他一时间还真没想起窦海的事。 “先生?”见他发呆,紫平休提醒。 回过神的贾无群笑了,满脸苦笑,苦笑不已的摇头。 紫平休不解道:“先生何故发笑?” 贾无群又从旁扯来一张纸,密密麻麻写下一堆字迹推给对方看,所写正是那日里与牛有道打赌之言。 紫平休看后,大吃一惊,“是先生提议,而后导致商朝宗那边给办的窦海?” 贾无群:对方狂言!我岂能轻信,真假不论,自是随手一试刁难,好让对方知晓乃大言不惭!谁知,戏言成真。如丞相所言,窦海乃商建雄封疆之心腹,突遭遇此劫,怕真是某戏言所致! 紫平休越发吃惊了,“这才几日的工夫,先生戏言,还未归来,一国重臣竟如此就给办了,难道这商朝宗真已掌握燕国朝堂?” 贾无群苦笑,这还用怀疑么,没有左右朝堂的实力,这样的封疆大吏,还是商建雄的心腹,哪是毫无征兆说办就能办的。 提笔写下:莫非丞相怀疑窦海际遇与某戏言乃巧合? 紫平休略默,之后微微摇头,别的巧合可能,这种巧合怎么可能出现,嘀咕道:“看来,燕庭朝堂早已在商朝宗暗控之中,果然是暂时不取…唉!”仰天一声长叹,颇为感慨。 知道商朝宗对燕国的影响力大,却没想到已掌握到了如此地步,还真是深藏不露啊! 贾无群更是感慨良多,牛有道一死,商朝宗便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掌握牛有道的势力,且快速摆平了修行势力的干扰,仅凭这一点就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而如今又证明了,商朝宗早已暗中掌控燕国朝堂。 可见对方所言,压根不把吴公岭和丞相给放在眼里并非戏言。 再看看眼前的写字转板,竟把他用的东西弄到了南州给他用,这份心思! 还直接向他抖露南州那边的机密,也不怕他泄露,也不强留他,让他自己选择去,这份自信之强大,完全是天下舍我其谁的气魄! 把他弄去了,让他见到了什么叫翻云覆雨的一步步! 呼出一口气来,贾无群再执笔书写:本以为南州非牛有道不可,如今牛人已逝,南州却依然风云在握,如闲庭信步,且鞭策于我,不见收敛,反见浩荡之气,可见南州卧虎藏龙,商朝宗能走到今天,可谓深谋远虑,的确非侥幸! 紫平休颔首,他非市井小民,知道所谓的“深谋远虑”指什么,小民口中的深谋远虑仅一句夸赞而已,到了他这种地步的人则深刻明白这“深谋远虑”是需要强大实力来支撑的,耍嘴皮子好听是没用的,没有实在底子想再多也没用。 一句“深谋远虑”透露出了商朝宗的步步经营之深。 “这商朝宗,本相之前小看了他。” 贾无群又提笔:丞相可还记得当初匿名交好牛有道之信! 紫平休:“自是记得,如今牛有道已逝,先生再提此事是何意?” 贾无群落笔写下,转给他看:当初之举,乃见天下风云将至,本就为留一后路所为! 紫平休慢慢点头。 贾无群:风云将至,南州同有此感,对方所言不虚,紫府迟早要面对,届时无群何所藏?既要面对,不如依先前之见,为紫府后路而谋。吴皇刚愎自用,乃投机取巧之小人,一旦天下巨变,无天下争雄之能,其能亦不足以全面抗变,非明主,当年所为,丞相乃自保而不得已为之! 紫平休惊疑不定,“先生的意思是?” 贾无群:我欲出山,助商朝宗一臂之力! “……”紫平休无语凝噎,有些磕巴道:“这…这…若如此,先生岂非仍受其招揽?” 贾无群扯来一张纸详写后推了过去。 紫平休接手细看,只见:不然!商朝宗任由某来去自如,可见并非要逼迫于某。邵平波之事,商氏尽可自为,却非某出手不可,何意?商朝宗所谋显是极大,岂是区区在下能满足其胃口,所为最终目的必是吞并宋国,此举乃要某表态,真相是要丞相表态。故而以此事令某去办,欲看丞相何去何从,将来能否遂他之意。 紫平休看后连连点头,看来之前的秘密相邀所料不错,果然还是冲他来的,也应该是如此,“先生所言甚是,只是先生此去效力,易落下把柄。” 贾无群:何来把柄?就算有变,我个人行事,有事我自有办法一人担之,罪在我一人,丞相大可撇清! 紫平休沉吟,“先生已下定决心?” 贾无群:商氏限期,话意明确,过时不候!我又晓他机密,此时不去,不知其后手如何,无法揣摩,后果难料。 “唔…”紫平休起身,来回踱步琢磨。 最终,这边还是传信给了南州,定下了贾无群的前往之期…… 楼阁内,接到信的牛有道在静室里仰天“哈哈”大笑,对管芳仪笑言,“这家伙,定以为我是在图谋宋国!” 管芳仪咯咯道:“哪知你是为了他,是不是?” “有人自然有国!”牛有道敲着书信,哼哼冷笑,“为南州之盛情招待,略回馈薄力答谢…他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上了我的船,怕是由不得你回头是岸,牛某恭候已久!” 不知道由这话想到了什么,管芳仪笑不出来了,略撇了撇嘴,“如何回信?” 牛有道大手一挥,“两个字回他:候命!” 管芳仪诧异,“人家答应来了,你让他候命?” 牛有道诡异一笑,“宝剑赠英雄,好马配好鞍,让他先等着,等我等的人来后也不迟,磨刀不误砍柴工!” s:感谢“想牛b的马”小红花捧场。 第一二二零章 寿终正寝 “等人?”管芳仪好奇,“等谁?” 牛有道笑曰:“不可说!” 管芳仪顿时一脸不爽,扭头而去…… 候命?收到南州消息的紫府二人纳闷,不知南州那边究竟是什么意思,不是要赶在西边战事尘埃落定之前么? 贾无群之所以答应,不无因为战事的原因,知道邵平波在那场战事中的作用后,他多少也有牵制一二的用心,诸国包括宋国在内都不想看到晋国轻易坐大。 “之前限期先生答应,如今又让先生候命,候到何时也没个准信,先生可知南州深意?”紫平休忍不住一问。 对坐的贾无群微微摇头,落笔写下:高深莫测! 没办法,这边也只能是暂时等待,这一等就大半个月过去了…… 而在贾无群等待期间,茅庐山庄众人的临时落脚点下面的地道,云姬也弄好了。 牛有道等人进入地道查看之际,袁罡来到,一份密信送上,“那边的消息来了。” 牛有道接了密信一看,陷入了凝思。 管芳仪趁其不备,突然出手,一把将密信抽到了手,倒要看看这两个人背着她搞什么鬼。 此举,惹得袁罡冷眼扫来,管芳仪注意到了,不管,赶快看一眼再说。 不看不知道,一看才知晓,竟是川颖在卫国军营外找到唐仪时的大致谈话内容。 管芳仪下意识多看了袁罡一眼,心里多少有些意外,当初牛有道让她弄这谈话内容,她说没办法,牛有道便找袁罡,她还有些不高兴,谁知,这死猴子还真把谈话内容给弄来了。 她暂时还不知赵雄歌与上清宗有联系渠道,自然不知是利用了赵雄歌。 看过内容,管芳仪问:“道爷,你真托付了川颖关照上清宗?”在外面不敢称呼‘道爷’,地道中不用担心隔墙有耳,可放心了。 牛有道沉思中微微摇头。 管芳仪就觉得不太可能,之前牛有道对她说过,觉得川颖那人不对劲,哪敢轻易托付事情,遂奇怪道:“那这川颖往自己身上揽事是何用意?” 牛有道依旧摇头,徐徐道:“这个川颖果然有问题…只是,这位到底想干什么?打着我的幌子关照上清宗…我竟摸不着丝毫头绪,他究竟在图谋什么?之前找我,我死了,又找上清宗,难道之前找我也和上清宗有关?上清宗又能给他什么…” 思之再三,还是摇了摇头,实在是想不通。 他转身走到了密室桌案旁,小勺舀水滴于砚台中,拿起墨块,轻轻研墨,“猴子,回复那边,告诉他,我并未托付川颖此事,不知川颖目的何在,川颖此举必有所图。问问他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若不知道,让他的人紧盯上清宗的情况,暂时不要打草惊蛇。” 袁罡:“知道了。” 牛有道坐下,提笔蘸墨,写下几行内容,揭纸递予,“告诉他,这个人给我,让他安排一下,回头我的人会去接应。” 袁罡接纸一看,回了句,“你不是看不上他么?” 管芳仪好奇,欲伸头看信上内容,袁罡顺手翻转回避,不给她看,气得她瞪眼。 “猴子,你什么时候学会废话了?”牛有道面无表情一声。 袁罡当即不再废话,转身而去。 …… 妖魔岭,魔宫后山,阴云密布之下的悬崖峭壁上,金毛吼在酣睡。 一只酒葫芦在腰,一封书信在手的赵雄歌面色凝重,目光缓缓从书信上抬望向前方光幻变化的乌云,嘴中嘀咕,“川颖…是他的人……” …… 啪嗒!柜子上,挂在墙壁上的一根竹签掉落。墙壁上的挂榫一缩,竹签自然掉落。 云姬听响回头,看向了牛有道,而牛有道已转身而去,进了密道,直奔密道深处。 袁罡已在地道密室中笔直站立等候,见他来了,手上密信递出,“赵雄歌的回信,问题可能比你想的更严重。” 牛有道接信查看,只见信上写着:要的人,上清宗有人会配合安排。经你提醒,可确认,川颖是乌常的人,今后与上清宗接触务必小心! “乌常?”牛有道大吃一惊,这世上名叫乌常的人,就算有其他同名的,能让赵雄歌不加区别提出,肯定是指天魔圣地那位。 正因为如此,越发让他感到惊奇,乌常一开始派人接近他,他死后又派人去接近唐仪,究竟想干什么? 乌常想干点什么的话,犯得着如此拐弯抹角吗? 更令他惊奇的是,川颖是乌常的人,居然娶了雪落儿,这背后的深意究竟是何,令人不寒而栗。 一阵沉默后,牛有道抬头道:“川颖找唐仪,我们连点头绪都没有,可经我们一提醒,他立马知道了川颖是乌常的人,可见他一定知道一些情况。猴子,你立刻再联系他,问他,乌常为何盯上唐仪,问问这背后究竟是怎么回事。” “好!”袁罡也知道事情非同小可,迅速执行去了。 然而这次详问的消息,赵雄歌只回了一句话:无须再问! 之后便不再回复任何相关的问题,其他的事情都有回复,唯独这事不再搭理。可见除了提醒他们小心之外,并不想让这边知道的太多,令牛有道对此事陷入到惊疑不定之中。 反复考虑之后,牛有道觉得自己有必要找个合适的机会亲自找赵雄歌谈谈,不然有些事情赵雄歌根本不放心袁罡他们,不会透露风声。 …… 天气晴朗,碧空万里。 紫金洞,龟眠阁内,忽传来沉闷“嗡”声,外面守卫修士闻声皆回头看去。 紧接着,一道法力震荡的苍迈之声徐徐传出,“愧对紫金洞历代先师,钟谷子伏首拜别!” 此话一出,守卫弟子大惊,然龟眠阁大门严令封锁,没人敢擅闯进去一看究竟。 消息很快传到紫金洞掌门宫临策耳中,宫临策匆匆而来,整个紫金洞高层全被惊动了,纷纷赶至。 宿老春信良站在封印的大门外,出声道:“师兄,师兄,师兄……” 连唤十余声,阁内未有任何动静,春信良转身面对众人,面色沉重道:“掌门,下令开关吧!” 宫临策断然道:“开关!” 立刻有弟子领命上前,撕开封印,破除门锁,大门敞开,一群紫金洞高层快速入内。 很快,里面传来悲嚎声,“师兄啊!” 当天,整个紫金洞白丧处处,紫金洞太上长老钟谷子寿限终结,天年享尽,逝去了。 巨安等人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举丧期间,消息传开,不管之前恩怨如何,钟谷子乃寿终正寝,对天下修士来说,恩怨不停,厮杀不断,你争我夺,能寿终正寝的人不多,天下各大门派皆派人来吊唁。 燕皇商建雄亲赴紫金洞拜祭,南州商朝宗亦赶来,只不过两人故意错开了不见。 …… 宋国境内,小元山,巡视至附近的宋国丞相紫平休登山。 小元山,乃丹榜排名第八高手简山月之隐居地。 早年,简山月争强好胜,为出人头地,杀性甚重,双手沾满血腥,登上丹榜后,不知何故,突然洗心革面隐居。 也的确是隐居,一处茅庐,仅两名侍女陪同,再也不理会外界的恩恩怨怨。 这次宋国丞相亲自来访,简山月虽不愿理会,但顾忌对方的身份,加之隐居在宋国境内,不得不露面会见。 两人一番密谈,谈了什么,外人不知。 紫平休离开的当晚,一蒙面人悄然光临小元山茅庐,掳走两名侍女,简山月追入山中。 待简山月追至,发现两名侍女已毙命,愤而与蒙面人交手。 两人仅一个照面错身而过,简山月面带悲愤,倒地不起。 至此,小元山茅庐蒙尘,再也未见主人归来。 …… 南州府城外,一辆马车出城,驾车者乃易容后的袁罡。 马车内,牛有道、管芳仪和云姬。 来到城外一处安静地的山脚,早有两人等候,一名男子无人识得,自称名叫元从,另一人正是从宋国京城接来的贾无群。 马车内,只有牛有道一人钻出跳下,与贾无群拱手见礼,“有劳先生奔波。” 贾无群转身示意,元从上前,贾无群伸手指在元从背后书写,元从代言:“先生还有何吩咐?” 牛有道问:“之所以劳先生途中顿停此地,是想当面问问先生,此行还有何需求,可提出来,我尽量想办法。” 贾无群指写,元从代话:“邵平波非寻常之辈,先生不觉得给予的护卫力量太过单薄?” 牛有道笑了,“先生大可放心,王爷不会拿先生的性命开玩笑。先生的身份背景,邵平波不至于明下杀手,至于暗下毒手,元从先生的真实身份乃修行界真正的高手,足以保护先生安全,就算遇上打不赢的,带先生逃跑保命应该还是没问题的。另一人只是安排给先生的随行仆人,干些杂活,照料先生衣食住行。” “但愿如此,我没什么需要了。”元从话毕,贾无群手指也从他背后放下了。 “好!那就不远送了。”牛有道点了点头,又对元从恭恭敬敬行礼道:“元从先生务必保护好贾先生的安全,切不可轻易离开贾先生身边。倘若遇上难解之事,可向贾先生问计!” s:感谢“eason逆向行驶”的小红花捧场! 第一二二一章 这个人,我要定了! 元从“嗯”了声,惜字如金。 在一起接触了,贾无群也看出来了,这位元从也跟他这个哑巴似的,平常很少说话。 牛有道拱手拜别,元从手掌一摇,空中一只飞禽坐骑俯冲下来。 元从一把抓了贾无群的胳膊,轻轻一送,两人一起飞身落在了飞禽坐骑身上,就此腾空而去。 牛有道仰天目送。 车帘拨开,管芳仪问了声,“就让他这样去和邵平波拼?是不是太草率了些?” 牛有道呵呵笑道:“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腾空。兵贵在精,不在于多!卧龙出山矣!” 管芳仪目光闪了闪,能看出这位笑声中颇为得意,更能看出这位对贾无群颇为期待。 但更多的是好奇,如果这个贾无群真有道爷欣赏的那般本事,哪有那么容易招揽。可是,哪怕是跟在牛有道身边,她也没看懂是怎么回事,只见牛有道东一榔头,西一锤子的,莫名其妙的,这个贾无群就真跑来给道爷办事了。 现在为止,她愣是没看明白贾无群从命的道理何在。 当然,这也是她佩服牛有道的地方,不管平常嘴上服不服气,可许多事情大家少了这位掌舵还真不行,哪怕有些事情跟你讲明白了,你也学不会,这差距不服都不行。 而牛有道也的确是有些自我得意,身边这么多人,招揽谁都没有比让他招揽到贾无群更有成就感。 茅庐山庄一步步走到今天,人马都是他一步步拉拢起来的。 南山寺的一群和尚,黑牡丹那群人,五梁山整个门派,扶芳园一帮人,留仙宗三派,渡云山群妖等,人虽然不少,可真正算得上是人才的有谁? 有些话不好说出来,但他自己心里清楚,自己身边其实没什么人才,都是些平庸之辈,只适合听命办事,难有独挡一方的。茅庐山庄今天的局面,都是他用度有方、居中调遣出来的。 对于这些人,牛有道不求别的,只求忠心和办事认真,其他的也勉强不来。 要非说算个人才的,反而是袁罡那种,至于云姬这种人才更适合是保镖。 当然,也许是他自己的要求过高,可是到了目前的地步,他没办法露面,必须要拎出能独当一面的人,袁罡和管芳仪等人虽然可靠,但根本不具备这方面的能力。面对这般风云,把他们扔出去,只怕他们自己心里都没数。 …… 卫军王旗大帐内,首席大臣金令赞匆匆而入,一见玄薇,立刻拱手报道:“陛下,臣刚听闻消息,宋国贾无群来了。” 正与玄薇谈事的三大派掌门一起回头看来。 大乐山掌门骆言真问道:“哪个贾无群?” 玄薇接话:“可是宋丞相府的那个贾无群?” 金令赞颔首:“陛下明鉴,正是那个贾无群。” 灵虚府掌门常临仙哦了声,“就是那个跑到缥缈阁妄言,被缥缈阁拔了舌头的那个贾无舌吧?” 金令赞笑,“是他。” 众人相视一眼,玄薇好奇道:“他来作甚?” 金令赞:“陛下,并非来拜见,据探,可能是路过,如今去了宋国使团那边。” 如今卫国都城弃守,各国使团的人都随着卫国弃守的朝廷奔波,也是挺辛苦的。可是没办法,职责所在,到了这个地步更要关注卫国这边的情况,越发不能弃之。 当然,会不会因战事导致性命威胁,使团的人倒是不怕,两国交战不至于杀其他国家的使臣。 常临仙道:“一个紫府家奴,值得金大人煞有其事亲自跑来通报吗?” 金令赞道:“常掌门,这人可不是家奴,类似于紫府的供奉,传言号称是宋国丞相紫平休背后的‘隐相’。紫平休在宋国朝堂的影响力非同小可,牧氏被紫平休掀翻便可见一斑。而据传,这个贾无群对紫平休颇有影响力。这人,外人平常可不容易见到,若是能说服他影响宋国朝堂,宋国派兵援卫太过遥远不可能,但多派些修士来相助还是有可能的。” “还有,他现在去了宋国使团那边,很有可能就是为过问战事情况而来,他的回报态度也许对宋国是有一定影响的。” 玄薇颔首道:“这个‘隐相’的大名,朕关注过,奈何深居简出,有关他的消息很少,但此人能得紫平休多年来以礼相待,应该不简单,既然来了,如此稀客,朕当亲自去拜访!” 一听说是个可能对卫国有帮助的人物,三大派掌门都打起了精神,如今这边可谓是溺水垂死之人,哪怕是飘过一根稻草,都恨不得抓住,立刻跟了玄薇一起去拜见。 然而他们还没见到人,就有人已经闹出了点误会。 “站住!什么人?” 贾无群领着元从,正在卫军军营内走动查看,突被上清宗当值弟子拦下,拦人者正是魏多。 走动查看之人未吭声,魏多喝道:“军营重地岂是随意游逛之地,回话,什么人!” 贾无群还是没吭声。 恰逢玄薇等一群人来到,金令赞正指点着贾无群,示意那人就是贾无群。 元从眼睛余光发现一群人的到来,当即出声道:“先生不便说话。” 魏多喝斥,“什么不便说话,哑巴了吗?” 此话一出,陪同而来的众人皆一惊,贾无群可不就是哑巴吗?这厮是在揭人短呐。 随同前来的唐仪更是吓一跳,大声道:“师兄,不得无礼!”闪身而出,拉住了魏多。 魏多却指着贾无群道:“掌门,此人面生,到处游逛,问话不答,恐是奸细!” “不得无礼!”快步前来的玄薇也喝止了一声,到了跟前笑着询问:“敢问可是宋国贾无群贾先生?” 正这时,惊动的卫国使团那边的人跑了过来,之前贾无群说随便看看,不让跟着。 先前隔的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到玄薇露面了,立刻跑来介绍。 获悉是卫国女皇,贾无群拱手给礼,依然是一声不吭。 宋国使臣当即解释道:“女皇陛下见谅,贾先生身体有恙,不便说话。” 玄薇笑道:“理解。此地不是交流之地,还请贾先生移步王帐一叙。” 贾无群摇了摇头,卫国这边的人顿时尴尬了,不好交流啊! 金令赞当即凑到宋国使臣身边,低声询问:“贾先生平常如何与人交流?” 谁知贾无群突抬手指了指魏多,然后收手,手指落在了元从背后书写,元从当即盯着魏多道:“我身边正缺一跑腿打杂之人,与你有缘,今后就跟我吧。” 所有人一愣,都看出来了,这位说话的在为贾无群代言。 感情能说话啊,却不回玄薇的话,这分明是不把玄薇给放在眼里。 别人不说,西门晴空脸上浮现冷意。 唐仪一愣,开什么玩笑,上清宗弟子给你跑腿打杂? 众人一时间无言以对。 贾无群轻轻拍了拍元从肩膀,元从当即上前道:“跟我走吧。”走到魏多跟前,伸手就要去抓。 边上突然横插出一手,挡住了元从的胳膊,正是西门晴空。 先是恼对方的无礼,更何况他跟魏多颇有交情,当初在天都秘境两人朝夕相处了差不多一整年,魏多的结巴还是他调教好的呢。对方指明了要魏多,分明是因魏多失言骂了他哑巴,这要是去了,岂能有好果子吃? 如今对方竟要当着玄薇的面把人带走,简直是太不把这边放在眼里了,西门晴空岂能坐视。 两人胳膊当场较劲在了一起,元从冷眼一扫,西门晴空双目对峙。 竟有人强行阻拦?贾无群目光一闪,他受过牛有道的叮嘱,非必要不能轻易暴露元从的实力。 本以为最多有人拿话阻止,不想遇到个强行阻拦的,出了点意外,但牛有道能请他出山不是没原因的,区区小事,他自有办法应对,抬手“啪啪”轻拍了一下。 元从胳膊一抖,震开了西门晴空的胳膊,旋即后退开来。 西门晴空目中闪过惊疑不定神色,迅速退守到了玄薇身边,摆明了是警戒护卫状。 这一幕三大派掌门自然是察觉到了,西门晴空骨子里是个很傲的人,能让这位不出声,并如临大敌般的模样…在场修士立马意识到了,贾无群的随扈法师可能不简单! 元从退来,贾无群的手指又落在了他身后,元从转而对宋使道:“这个人,我要定了!你负责和卫国协商,要不到人,你就不要回宋国了!” 放下手的贾无群转身,风轻云淡而去,元从亦转身离去。 “是!”宋使一脸尴尬着拱手领命,这位‘隐相’他还真不敢得罪,他能任宋使没有紫平休同意是不可能的,也就是说,紫平休掌握着他在宋国的前途。 目送的玄薇,心中是愤怒的,形势不如人,竟连一个哑巴先生也不把她这个一国之君给放在眼里。 可又能如何?为了不坐视晋国坐大,宋国目前多少还是给卫国提供了帮助的。 丢了这个面子的玄薇不得不忍气吞声,亦愤而转身离去。 三大派掌门也有点火大,对方这行为同样摆明了是不把他们给放在眼里,然而还是那句话,形势不如人,这个时候不宜得罪宋国。 “金大人!”宋使笑嘻嘻凑到了金令赞跟前,一副有求于人的样子。 金令赞绷着个脸。 回到帐内的玄薇收了愤怒表情,转身对尾随进来的西门晴空道:“你没事吧?” 相处多年,西门晴空是什么样的人,她很了解,之前那一下交手,她也看出了不对劲,只那一下就令西门晴空收敛了傲劲。 西门晴空沉声道:“没事!不过贾无群的那个随扈非比寻常,我修为竟难撼动他半分,这人很危险,真要交手,胜负难料!” 第一二二二章 晋京,贾无群来了! 玄薇立问,“是什么人?” 西门晴空:“不知道,短暂较劲一番,没正式交手,探不出实力深浅,实战能力如何不知,但修为肯定高过我。有此实力当非无名之辈,对方易容了,并未以真面目见人。” “易容了…”玄薇缓缓点头,“那应该是不想被人认出,的确有可能不是无名之辈。” 正这时,唐仪进帐了,神色间透着忧虑。 西门晴空和玄薇回头看去,知她担忧什么,也知她为什么而来。 贾无群强势索要魏多,卫国又不好得罪,可也知道魏多的身份,上清宗前掌门的首席弟子,也是现任上清宗掌门唐仪的师兄,不说贾无群是不是想报复魏多,仅凭让魏多去给对方打杂跑腿,上清宗的面子上就很难堪。 玄薇脸上也不禁浮现为难神色…… 宋国使臣和金令赞的谈判情况,最终还是反馈到了玄薇这边,有些事金令赞也没办法做主。 为何索要魏多,宋国使臣也搞清楚了,那个魏多居然骂贾无群是哑巴。而贾无群也当众撂话了,宋国使臣不得不正儿八经来办了,不惜威胁金令赞,不给人,那宋国对卫国的支持就对不住了,得撤了! 面对这种情况,卫国命悬一线,玄薇能怎么办?让唐仪考虑一下。 获悉这种情况,卫国三大派则不客气了,直接找到上清宗,说是你们的人无礼在先,竟骂人家哑巴,当交人给人家一个交代! 三大派全然不顾乃贾无群在军中游逛在先,魏多乃尽职拦住! 上清宗弄清情况后,内部自然是悲愤,可有些时候就是那样的,谁的拳头大谁就有道理,上清宗在这里能惹得起谁?卫国三大派得罪不起,宋国那边也得罪不起。 “就算魏多无礼,那也是魏多尽职,若这样把魏多给交出去,我上清宗今后还有何脸面见人?决不可交!” 面对压力,上清宗几位高层聚集在一顶帐篷内商议,长老唐素素语气激烈。 她其实也不喜欢魏多,不喜欢魏多对上清宗掌门之位更换的态度,可是一码归一码,她性子有点烈。 长老罗元功沉吟道:“唐长老,我们自然是不愿交,可现在的问题是三大派咄咄逼人,我们得面对这个问题,得想办法化解。” 唐素素道:“连那个贾无舌都能将这边逼成这样,依我看,这卫国也是烂泥扶不上墙没了什么名堂,与其留下受辱不如早走。” 罗元功:“你倒是说的轻巧,三大派能轻易放我们走吗?” 唐素素指向唐仪,“那个川颖不是给了掌门一面冰雪阁的令牌吗?只要掌门亮出冰雪阁的令牌,我看谁敢刁难!” “此话不妥!”沉默中的长老苏破突然摆手,“川颖给掌门的令牌只是用来救急的,川颖的态度也很明确,连他也不敢贸然卷入这种纷争,掌门若是为这事拿出令牌,岂不让川颖难堪?若这令牌我上清宗会忍不住随时拿出来妄用,只怕要不了多久就得被冰雪阁给收回去。若真是卫国战败,我上清宗要脱身遭遇阻拦,真正危急关头拿出来吓退别有用心者的歹心尚可,为这种事妄用不合适。” 唐素素:“那你的意思是交人?” 苏破道:“我倒是有个想法,就是不知合适不合适。” 罗元功哦了声,“说来听听。” 苏破放低了些声音,“看目前的情况,卫国怕是保不住了!” 罗、唐二长老相视一眼,有点不明所以。 唐仪立马道:“这里没有外人,苏长老有何高见,不妨明言。” 苏破:“晋国本就擅长兵甲制造,兼民风彪悍善战,如今已攻破粮仓,获得了大量的粮草,可谓如虎添翼。而今又鼓动晋国举国上下参战,大批人马源源不断赶赴战场,别说卫国,只怕齐国也将陷入险境。卫国一败,齐国亦陷入战乱,届时我上清宗该何去何从?” “贾无群是何人?我们不太清楚,可看玄薇他们的态度便能看出一二,还有宋使毕恭毕敬的态度,这位‘隐相’在宋国的影响力可能的确非同小可。依我看,先遣魏多去贾无群身边效命并非坏事,若忍辱负重能换来贾无群的相助,此间一旦不可立足,兴许宋国尚能给我上清宗一处立足之地啊!” 此话一出,帐内诸人皆陷入了沉默。 好一阵后,唐仪迟疑道:“贾无群索要魏多师兄的态度很显然,皆因师兄无礼,怕是要虐待师兄。” 苏破:“何为忍辱负重?虐待也得忍着!只要他能成事,就为我上清宗立下了大功,我上清宗将来必不亏待,将来上清宗长老之位必有他一席!回头上清宗上下觅得了后路之后,当知掌门的良苦用心,也不会觉得一时无奈之举有何丢脸,只会赞掌门英明!” 众人再次沉默一阵后,罗元功亦为难道:“师弟这想法倒是可行,可这受罪的事,如何向魏多开口?” 苏破:“此事我去找他说,魏多乃忠义之人,必不会在乎个人得失,定会答应!” 唐素素左看看,右看看,关系到宗门的生死存亡,她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最终,上清宗高层还是默许了苏破的意见。 苏破出面了,招呼上了魏多离开了大营,独眼瘸腿的图汉,一瘸一拐的跟着二人,远离到四周无人之地停下。 停下转身面对,苏破也不废话,“魏多,宗门已经答应了。” 魏多不解:“长老,此事为何不让掌门他们知晓?” 苏破:“我也不明白,但你赵师叔这样做必有原因。其次,你赵师叔和宗门的关系你也知道,乃是被逐出了师门的叛徒,若是暴露出了真相,许多内应很复杂,先不说唐长老一家因你赵师叔惨死,你赵师叔牵涉到魔教,这里面的是是非非想也能想到,会很难办。” “只因你赵师叔点中了你,所以有些事情不得不告诉你,所以你也应该明白,你赵师叔虽然被逐出了师门,但一直关心着上清宗。上一次上清宗被迫抛弃祖庭转移,差点灭门,也是你赵师叔出面搭救了。这一次,上清宗再次面临危机,又是你赵师叔牵来贾无群这条线,一旦局势不可挽回,上清宗的退路可能就在宋国那边了。” “我也不知道你赵师叔要你跟那贾无群是为什么,也许会给你带来危机和风险,但你要知道,有担当者,尽管可能会遭遇艰难险阻,可有担当的人才有机会。你赵师叔不点别人,偏偏点中你,这就是看好你,是在给你机会,一旦事成,你就为宗门的存亡立下了大功,某种程度来说,我觉得你赵师叔是想扶你一把,也许是看你师傅的面子吧!” 魏多黯然道:“立不立功无所谓,只要能保住上清宗,弟子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苏破略摆手,“你在不在乎无所谓,你赵师叔这样安排肯定有原因,哪怕是为了上清宗,你都必须好好完成你赵师叔交代的任务。” 魏多用力点头,“弟子明白,长老放心,打杂跑腿不算什么!” “好!”苏破颇为欣慰的抬手,拍了拍他肩头。 他是真的不知道赵雄歌这样安排是什么意思,赵雄歌只联系这边说是为了上清宗谋宋国那边的退路。 事实上赵雄歌自己也不知道茅庐山庄那边怎会拉出贾无群这条线来。 赵雄歌还不知道牛有道活着,一直以来跟牛有道的联系都是经由袁罡,牛有道死后消息传出后,他并不知袁罡依然在代表牛有道行事,但茅庐山庄扯出贾无群这条线,欲给上清宗谋退路,赵雄歌可谓既惊喜又意外。 如此一来,可谓解决了他的后顾之忧,他是真没想到茅庐山庄的人在牛有道死后还能为上清宗着想。至于用谁他不在乎,之所以用魏多,也许是因为魏多与茅庐山庄那边的人接触过吧。 殊不知这都是牛有道授意袁罡的,让上清宗的人做贾无群的仆人,就是在为上清宗之后顺理成章撤退到宋国去而做铺垫,要暗中解决掉上清宗之后面临的危机,给上清宗一条妥善的后路。 无论是赵雄歌还是牛有道,这两个上清宗的弃徒,表面上都不愿再跟上清宗来往,可真正当上清宗遇上麻烦的时候,实际上两人从未放弃过上清宗! 至于使用魏多,牛有道的确是想给魏多一个机会。 不是赵雄歌想扶魏多一把,而是牛有道想扶魏多一把。牛有道平常嘴上不说,可心里想什么谁又知道…… 魏多答应了,上清宗也松口了,一切也就都顺其自然了。 魏多走了,背着一个包裹默默跟在贾无群的身后,送行的唐仪等人一个个抿着嘴唇或绷着脸颊。 一只飞禽坐骑掠过地面,又滑向空中,载了三人腾空而去。 “妹子……”玄薇走到了唐仪身边安慰。 …… 晋国京城,贾无群来了,飞禽坐骑从天而降,落在了城外十里迎来送往的长亭处。 宋国驻晋国京城的使臣麦德满恭候多时,他事先已经接到驻卫使臣的传书,通报了贾无群的大概抵达时间,因而事先率人前来迎候。 按理说贾无群不是官员,也无品级,无需如此,可恭敬客气的原因大家都知道。 s:感谢新盟主“夜天空”捧场支持! 第一二二三章 这下有好戏看了! 一番见礼,贾无群三人登上了马车,飞禽坐骑交给了使馆的人安排。 没有直接乘飞禽坐骑入城也是没办法,正常情况下,飞禽坐骑不允许擅自飞入一国京城内,尤其是战时,擅闯容易出误会,需通报得到允许后才行。 宋国使团的身份进城倒是方便,进城后,贾无群单手挑开了车窗帘,观望着繁华街头,面无表情静默着。 他思之再三,终究还是公然来了,没有悄悄前来,并且要入住宋国使馆。 南州方面只把事情交代给了他去做,并未要求该怎么做,他有他的顾虑。 首先是想借助自己的身份背景行事方便,其次是对南州方面安排的两个人不太放心,就这么两个人说能保护他的安全,他能放心才怪了,还是借助宋国的力量稳妥些。 他可不想为了这事把自己命给丢了。 车队抵达使馆,一行下车,进了使馆内,入住地方早就为他们准备好了。 落脚后,贾无群未急着休息,与宋使麦德满一番长谈,先问了问如今晋国京城这边的大致情况,话题自然而然延伸到了战事上。面对这位,麦德满尽量答复,可谓知无不言,各国使臣基本上都是经紫平休提拔来的,他也是。 说到战事,贾无群话题再次延伸,指划在元从身后,元从代言:“晋皇舍七公主拿下西屏关,如今陈长功身死,七公主处境如何?” “说到这个七公主…”麦德满摇头唏嘘一声,“回来了,已经回来了好些日子。晋国打通西屏关补给通道后,有了稳守的把握,尹除才把这位七公主给放了回来。回来后,长居宫中,深居简出,再无往日天真,听说很少见人,下官前去拜见过,也未见到人。唉,一个女儿家遇上这种事,心情也能理解。” 贾无群:“看过麦大人发回的奏报,传闻此事始作俑者是邵平波?” 麦德满颔首:“传闻应该不会有错。这种事总得有人背黑锅,太叔雄是皇帝,哪能作践自己女儿,其他人也不会为邵平波背这个锅,被人捅出来很正常。” 贾无群试探:“我想见见这位邵大人,不知麦大人可有办法安排?” 麦德满苦笑:“不瞒先生,下官在晋国京城的职责之一就是打探各方面消息,了解各方面人员,对于这个邵平波,下官之前也想见,但他被看管的极严,不知先生有无听说那位跟燕国紫金洞长老牛有道的恩怨?晋国这边之前担心他遇刺,派了好多高手保护,严防死守,外人根本无法接触到。” “战事开启后,他的居住地倒是放松了戒备,不过人已经不在了,下官曾打探,根本不知其人去向,行踪诡异的很,连朝中大多要员似乎都不知道。先生要见他,下官实在是无能为力。” 贾无群若有所思,似乎明白了南州交代他所行之事的打算,逼婚恐怕不是最终目的,而是想把那人给逼出来。 这点,跟他心中的一些打算倒是不谋而合了。 思索一阵后,又在元从背后指划,“我想见见那位七公主,劳烦麦大人安排!” 麦德满狐疑,“先生似乎对那位七公主很感兴趣?” 贾无群冷冷盯着他。 麦德满警醒,当即尴尬改口道:“先生,下官的意思是,七公主深居宫中,下官也无法见到,实在是难以安排。” 贾无群再写划,“如此小事都办不好,看来丞相让麦大人出使晋国并非明智之选!” 此话一出,麦德满顿时有些坐立不安了,赶紧道:“先生,下官所谓的难以安排并非无法安排,只是此事急不得,容下官些时间想办法。” 贾无群:“火神庙!” “火神庙?”麦德满一怔,他当然知道晋国因为器云宗的原因,都崇尚祭拜火神,但不明对方这话是什么意思,拱手道:“请先生明示。” 贾无群:“麦大人代表宋国坐镇晋国京城,晋国皇宫内不会连个打探消息的人都没有吧?” 麦德满:“有的有的。下官虽然无能,晋国皇宫内的机密事宜也许难以探知,但收买安排上几个打探动静的宫女太监还是有的。” 贾无群:“七公主先是委身陈长功,之后陈长功身死,七公主未婚失身,又克死陈长功而寡,未来悲惶,可谓厄运连连。让人放出风声,就说只要前往京中最大的火神庙诚心祭拜,可焚毁厄运,前途光明!风声放出,可诱她前来。” 麦德满一怔,旋即恍然大悟,不管祭拜是不是真的有用,遇上这种事,不管真假为求心安,一旦风闻,都定会有人拉七公主来一试的,当即拱手道:“先生果然高明!” 贾无群:“如有可能,在黑水台未设防前,可事先买通火神庙能说上话之人。” 麦德满点头,“明白了,先生放心,若无吩咐,下官这就去安排。” 贾无群点了点头。 麦德满立刻精神抖擞而去,能为贾无群办事,他的确是一身的精神,只要能让这位高兴,一旦在丞相面前美言几句的话,很有可能调回宋京与家人团聚,且前途可期。 然而刚出去没多久,他又返回了,禀报道:“先生,晋国大行令郭文尚闻知先生来了,派人前来通告,欲来拜访先生,先生见或不见,还是先休息改日再约见?” 晋国大行令官职不低,晋国三公之下,九卿之一,专门负责晋国与诸国交往的主官,能来见贾无群这么个人,自然是听闻有宋国“隐相”之名。 所谓习惯成自然,元从主动走到贾无群侧前方而站,背对,感受到指划后,说道:“来的正好!暂不见,就说我身体有恙,改日亲自登门拜访!” “好,下官这就去回话。”麦德满再次拱手拜别,临出门前又瞥了眼束手而立的魏多。 搞不清贾无群身边代言的人是谁,不过魏多他倒是听驻卫国那边的人传话了,因骂贾无群“哑巴”,被贾无群给索要了来当仆从。 魏多老老实实在旁,刚才的谈话他都听到了,有点不知贾无群是搞什么鬼的,明摆着的,一来晋国京城就在搞阴谋诡计,不像个好人。 …… 南州,王府周围,重新划定的几条街道范围内的建筑,已抓紧时间赶工,重新堆砌修整好了。 茅庐山庄一行人正式搬进入住,搬进前,借着查看的工夫,云姬再次构造出了地道密室。 密室内,牛有道徘徊着,拿着贾无群那边传来的消息查看。 消息是魏多传来的,魏多不知道自己消息是传给牛有道的,以为是传给赵雄歌的,总之是按照吩咐,将贾无群那边的情况定时传报。工作态度倒是兢兢业业很认真,没办法,为了宗门的前途,苏破长老已经交待的很清楚了。 “居然公然现身了,这是不怕邵平波报复不成……”看完消息后,牛有道嘀咕皱眉。 贾无群要怎么做,他没有任何干预的意思,反正任务给你了,你自己看着办,何况距离太远,会面对各种情况,鞭长莫及,需要临机应变,也不便去干预。 管芳仪道:“利用他自己的身份背景,直接调动了宋国的力量协助,更方便呗。” 牛有道挑了挑眉,目光又落在了情报消息上,忽微微一笑,“怕不仅仅是要逼婚了,这是要对邵平波下狠手了,想顺带把邵平波给解决掉?” 管芳仪讶异,“简单的事情办完就行,邵平波可不好惹,他犯得着给自己惹麻烦?” 牛有道敲着手中纸,呵呵道:“正因为知道邵平波不好惹,而这一出手是要把邵平波往死里得罪,逼邵平波戴那么一顶大帽子…他详细了解过邵平波的情况,知道邵平波的歹毒手段,怕是不愿等到被动而来的报复…估计是知道瞒不过邵平波,干脆直接利用能利用的力量,一绝后患!” 管芳仪明眸闪烁,“那这是生死交锋啊!” “火神庙…”牛有道摇头啧啧两声,“人刚到晋国京城,随手就是一局摆开,举重若轻非常人呐,看来还真没找错人。呵呵,看这位出手的架势,真正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邵平波后知后觉,估计抱个公主老婆回去是跑不掉了。就不知邵平波反应过来后会怎么跟他掐了,这下有好戏看了!” …… 晋国京城,南陵山上,最大的一座火神庙,平常香客络绎不绝,如今却被官兵给把守了。 山脚下,十余骑护卫着两辆马车来到,贾无群等人下车,一同下车的还有晋国大行令郭文尚。 一行人皆便装出行。 贾无群今日登门拜访郭文尚,一番聊谈之后,想看看这晋国京城风貌。 郭文尚不知有诈,被贾无群几句话给诱拐的主动陪同。 京城街头看过后,贾无群想来看看这晋国京城内最大的火神庙。 谁知来到后,却见到这场面,郭文尚亮出了身份,亲自上前盘问守军将领怎么回事。 贾无群漫步凑了上去,旁听。 守军将领回话,兰贵妃和女儿七公主太叔欢儿正在火神庙进香。 郭文尚一愣,转身对贾无群抱歉道:“贾先生,今日有些不巧,你也听到了。” 贾无群笑而无言,左顾右盼之际,递了个眼色给随行陪同的宋使麦德满。 s:感谢“艾斯asn”小红花捧场。 第一二二四章 火神显灵 有贾无群在,本收敛着官架子低眉顺眼陪同的麦德满瞬间精气神上升,转瞬便摆出了代表一国的使臣架势,不冷不热道:“贵妃和公主乃女眷,我等自然是不便打扰,可就算是本使去皇宫拜见晋皇陛下,陛下也会拨冗一见,也没有随意逐客的道理。郭大人,本使代表的是宋国脸面,贾先生的身份之尊贵你也知道,你把我们大老远给领来,到了山下又一句不巧,这是又要我等滚回去吗?莫非这便是晋国的待客之道?” 贾无群两手一背,低头看着脚下。 诸国间来往注重礼仪,郭文尚略有尴尬,把客人领来游玩了,结果到了山脚又给带回去的确不合适,别说国与国之间的礼仪邦交,就算是普通百姓家也没有这样的待客道理。 而他能来亲自陪同也是有原因的,贾无群出现在卫国军营与宋国使团的人碰面已经引起了晋国这边的警觉,这个不太露面的“隐相”突然跑到战场上去了,又突然来了晋国,也不知是不是宋国那边有了什么打算。 总之这个时候,战事已经打到了这个地步,晋国是不希望他国有太多修士力量介入战事的,否则对晋国的力量消耗太大,晋国不愿看到。 到了郭文尚这个地步的人,游玩哪会放在心上,陪玩都是有目的的。 把这个贾无群领来了,火神庙没看上,又让他回去,的确不太合适。 不过郭文尚脸上笑容不改,双手摁了摁,“麦大人,误会了,明人眼前不说暗话,想必七公主的事情你们也听说过,这个时候贸然冲撞不合适,我只是有些顾虑而已,还是要先打声招呼的。稍安勿躁!” 他转身拉了守山将领到一旁,与之耳语嘀咕了一番。 之后便见那守山将领迅速离去,一路飞奔上山通报去了。 麦德满悄悄瞥了眼贾无群的反应,心中暗暗啧啧,发现这位隐相果然不凡,从决定见那位七公主开始,又是火神庙又是郭文尚的,引子可谓一路顺手埋下来,一路烧下来皆在其算计之中。 不出宫的七公主被诱出了宫,出了宫也难见到,又预设了郭文尚这一手,若没这郭文尚,今天怕是连上山都难。 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的事,在这位隐相的手中可谓等闲化解。 亲眼见识了贾无群的本事,他发现这位隐相不来做出使的使臣有些可惜了。 山下客人在等候。 山上偌大个火神庙中倒是冷冷清清,香烟缭绕,四周是零星戒备的侍卫。 主殿内,兰贵妃和女儿太叔欢儿正跪在面目狰狞的火神雕塑下虔诚祷告,面容虔诚的母女二人皆貌美。 前来通报的守山将领到了主殿门口,被门外等候的太监伸手拦下。 守山将领朝内瞅了眼,发现正在祷告中,的确不宜打扰中断,遂与太监嘀咕耳语了几句。 太监微微点头,略摁手,示意其稍等。 殿内旁立肃穆的庙祝,往门口多瞅了两眼,将门外动静尽收眼底。 母女二人祷告完毕起身,兰贵妃招手示意了一下,立刻有宫女近前,奉上天下钱庄的金票给庙祝。 “我母女二人上山,兴师动众,叨扰了贵庙,一点香火钱略表心意。”兰贵妃示意庙祝收下。 “贵妃娘娘言重了。”庙祝双手接了金票,先行礼谢过兰贵妃,又对太叔欢儿行礼,不过礼后却送了句话给太叔欢儿,“观公主气色,当远嘈杂之人,多近清净之人,方可心清神安避开厄运!” 不管皇室还是平民,对这些迷迷叨叨的说法总是心存几分敬畏的,否则也就不会有这火神庙的存在,这母女两个也就不会来这里。尤其是这庙中掌管,身上或多或少总会给人一种迷离色彩感,易拐人感思。 庙祝突然冒出这话来,似乎切中了什么,本欲转身离去的兰贵妃当即止步,请教道:“敢问庙祝,何为嘈杂之人,何为清净之人?” 目中略有期待,她心中的凄苦实在是无处可倾述,本以为自己女儿是陛下的掌上明珠,将来定能嫁个好郎君,女儿既能得幸福,自己年老色衰后也能有个依靠,谁知陛下绝情,竟让女儿委身给陈长功。 需知她也不过才三十来岁,陈长功年已五十多,却要娶她的女儿,让一个五十多岁的人喊她娘?这让她如何能接受? 她也向太叔雄哭求过,那可是你最疼爱的女儿啊,你怎能忍心? 可是没用,一句话不慎,还惹来太叔雄的震怒。她也知道,事关国运之战,这群男人尔虞我诈,搅起的跌宕风云中,她一妇道人家就是这风云中的一片叶子,随风起落,说什么都没用,最后不得不从。 最后不得不面对现实之下,也只能自我安慰,陈长功年纪大就大些,一旦立下大功,多少也算是个依靠。 可谁想,尹除那老混蛋,竟不把公主放在眼里,竟无视皇命,不肯让陈长功和公主脱离险境送回也就罢了,竟还亲手将陈长功给杀了! 她闻知消息后,如遭五雷轰顶,女儿这般之后还如何嫁人?稍微有点地位的男子,谁敢娶她女儿? 她当场就晕倒了,醒来后哭泣,也找到皇帝哭泣,求皇帝严惩尹除,恨不得皇帝灭尹除九族才能泄心头之恨。 哪知皇帝只是黑着一张脸,没有严惩尹除的意思不说,还警告她,不准哭,不得对任何人提及尹除杀陈长功之事,还命她严令身边的人不准泄露半字,否则就让她一张嘴永远也开不了口! 之后更是大肆封赏陈长功的妻儿,简直视女儿的遭遇如同无物,如同送给陈长功的玩物一般,皇帝这般绝情,这样做,让女儿情何以堪,让她情何以堪? 女儿回来后,亦整日里以泪洗面,皇帝连看都没来看过一下。 连番不幸遭遇降临,闻悉来火神庙祭拜能焚毁厄运,不管是有用还是没用,不管女儿愿不愿意,她都硬拉着女儿来了,希望,祈祷火神能消除厄运。 此时听得提醒,不免心弦一动,想求得真解。 庙祝平静回道:“祸出口出,人言可畏,多话之人必多事,清净之人寡言!”一副言尽于此的样子,躬身送客。 兰贵妃似懂非懂,心里琢磨,可不是祸出口出、多话之人必多事么,若不是那个邵平波多事乱说,女儿焉能遭此劫难?人言可不是可畏么,如今不知多少人在背后指指点点戳她们母女的脊梁骨。 至于清净之人寡言,她有点不明所以。 “谢大师示言!”兰贵妃也略欠身谢过,之后母女二人出了大殿。 一走出,等候在门口的太监立刻上前禀报道:“贵妃娘娘,李将军有事禀报。” 兰贵妃看向守山将领,问:“李将军,何事禀报?” 李将军上前拱手道:“大行令郭文尚郭大人领宋国贵客前来火神庙游逛,贵妃和公主行驾在,已经封锁南陵山,郭大人请娘娘开恩,放一行上山。” 兰贵妃有些意外,“什么贵客竟有劳郭大人亲自陪同?” 李将军:“贵客乃宋使麦德满,不过郭大人告知,真正的贵客是宋国‘隐相’贾无群,事关国事,望娘娘体谅。” 兰贵妃脸上神色略有不满,听这话里的意思是,她这个贵妃娘娘不放他们上山还不行了。 然而不高兴归不高兴,她这个娘娘只是地位尊崇,面对国事的话,她与郭文尚之间,还真的只能是郭文尚说的算,真要误了什么国事,她是吃不消的。 “什么隐相,这是个什么官职?贾无群是个什么人,本宫为何从未听说过?”兰贵妃皱眉问了句,让她低头,她总得知道是哪位主吧,不可能连谁都搞不清楚就轻易低那个头。 “这…”李将军沉吟道:“末将也不知是什么人,但看样子不是一般人。娘娘,郭大人能亲自陪同,并对其客客气气,应该并非儿戏。”这是在提醒对方,不要在这种事上较劲,讨不了好,会吃亏的。 他也得了郭文尚的嘀咕提醒,事关国事,不要让贵妃娘娘坏事,否则陛下那边怪罪下来,你李将军不知轻重是吃不消的。 倒是一旁的一位老太监出声了,“娘娘,这个隐相贾无群,老奴倒是略有耳闻。” 兰贵妃哦了声,“说来听听。” 老太监道:“此人乃是宋国丞相紫平休家中的供奉,传言紫平休盘踞宋国相位多年,背后有赖此人出谋划策,对宋丞相颇有影响力,因此有‘隐相’之称。隐相只是外界传言中的称呼,并非是官职,听说此人并无任何官职傍身,前宋皇牧氏曾招他进朝为官也被他拒绝了,乃一介白身!” 兰贵妃一听神情略肃,贾无群她不知道,但紫平休焉能没听说过,那可是在宋国位高权重多年的丞相,牧氏皇权倒后依然能位居丞相之位不倒,其在宋国的地位可想而知,而这个贾无群却对紫平休有影响力,难怪了。 一旁又有一位随行护卫的女修士出声道:“这个贾无群我也略有耳闻,此人曾不知天高地厚跑到缥缈阁胡言乱语,结果被缥缈阁将舌头给连根拔了,扔去了喂狗,成为一时之笑话,被人戏称为贾无舌!” “啊,拔了舌头喂狗,竟有这种事?没了舌头,那岂不是成了哑巴…”兰贵妃忍俊不禁,然笑容又忽一怔,不知想到了什么,回头看了眼正殿内高高在上的威严慑人的火神雕像,又慢慢回头看向女儿。 沉默寡言的太叔欢儿闻听此言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正好看向母亲,见到母亲眼神,她大概知道母亲想到了什么。 “难道真是火神显灵了…”兰贵妃嘀咕了一声。 s:感谢“一尘喜欢老跃”的小红花捧场! 第一二二五章 解铃还须系铃人 收敛思绪后,她端了端神色,“既然是晋国客人,自是不便怠慢,速去放行!” “是!”李将军拱手领命,继而快速离去执行。 “唉,这偌大个火神庙还未好好看过,难得出宫一趟,既然来了,就前前后后的看看吧。”兰贵妃牵了女儿的手,一群人开始陪同游逛。 来了这里,是寄希望于神灵的,她本就没打算匆匆来匆匆回,怕亵渎,只不过此时更不愿匆匆离去而已。 山下,李将军到,兰贵妃放行的意思也到了,封锁的山路放开了。 “请!”舒了口气的郭文尚伸手请客登山。 谁知众人刚挪步,李将军忽又伸手一拦,“修士不得上山!” 他不用猜也能想到,这些人身边肯定有随扈法师。 对于这点,大家也能理解,人家职责所在,是为了贵妃和公主的安全。 然郭文尚、麦德满的随扈法师都能拦下,唯独贾无群身边的元从不便留下,没了元从不好沟通,贾无群非元从不可的话,谁能搞懂贾无群指划的意思? 最终,在郭文尚的疏通作保下,连魏多都拦截了下来,一行修士中唯独元从随行上了山。 山路漫行,一路山景,登行渐高,走走停停聊聊,四处望,别有一番风情。 抵达盘踞整个南陵山巅的火神庙,环顾之下,贾无群借元从的口连夸气派,不愧是晋国最大的一座火神庙,说是难得一见的景观,说郭文尚带他来对了地方。 好听话谁都喜欢,郭文尚与有荣焉,为贾无群指点介绍。 当然,贾无群因为说话不太方便,大多时候都是郭文尚话多。 最终免不了抵达主殿,入内一观。 见那高立且狰狞威武的火神雕塑,不管信还是不信,贾无群都上了香,之后又示意麦德满捐了一笔香火钱聊表心意,出手还算大方,惹来庙祝的连连感谢。 面对这些人,庙祝倒是没敢再神叨叨乱说什么,反而面带小心谨慎。 麦德满捐钱后,对贾无群微微点头示意了一下。 贾无群莞尔,亦对庙祝点头微笑,之后转身而去,于风云中轻转身姿,甚是从容不迫。 众人离开后,庙祝手在胸口捂了捂,深呼了口气,似乎有些紧张。 一群人刚出主殿,下了台阶正四处指指点点之际,一名老太监来了,“郭大人,贵妃娘娘听说来了宋国的贵客,怕避而不见有失礼数,特遣老奴来,请贵客一见。” “呃…”郭文尚没想到兰贵妃会主动召见,意外之余又看向贾无群,这事还得征求一下客人的意见不是。 麦德满当做贾无群不知兰贵妃是谁,恭敬在旁解释了一通。 贾无群目光若有若无地观察了一下那老太监的神色反应,略抬手,元从便横步到了他身前,指划下代言道:“贾某一介白身,唐突拜见娘娘恐有不妥,娘娘好意心领了。” “这…”老太监一怔,这是要让他完不成娘娘的交代呀,当即笑道:“隐相大名,娘娘久仰。”继而又朝郭文尚道:“郭大人,公主的事您也知晓,娘娘今日心情好不容易宽敞了些,出来进香也是陛下同意了的,老奴不敢给娘娘添堵,也不敢惹陛下不高兴,还请郭大人…”说罢躬了躬身,请求帮助,一切尽在不言中。 会说话,话说到这个地步,郭文尚也不好视而不见,转而干咳一声,对贾无群道:“先生,贵妃娘娘通融让我们上了山,当领情。何况先到为主,是我们打扰了主人的清净,这里又是在晋国京城,娘娘主动召见,是一片美意,若是有违,似乎不是为客之道吧?” 贾无群略沉吟,手指再写划,元从道:“好!客随主便!” 老太监当即躬身笑吟吟伸手相迎,“贵客请!” 他在前领路,一群人当即跟了他去,一路绕行到了偌大的火神庙后庭。 后庭主厅已经暂时被宫中来的贵人给占了,厅外侍卫错落分布,目光四处警惕着。 一行进了厅内,郭文尚和麦德满等人皆对主位上一站一坐之人拱手行礼,“拜见兰贵妃,拜见公主!” 贾无群口不能言,只是躬身拱手而已。 兰贵妃抬手示意免礼,明眸扫过众人,问了声:“哪位是宋国隐相贾无群?” 老太监立刻上前,指着贾无群俯身在兰贵妃身前嘀咕了一句。 贾无群拱手表示是我之后,又示意了元从上前,指划,“隐相之名,乃世人妄言,贾某愧不敢当!” 其实他是真的挺讨厌‘隐相’这个称呼的,奈何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强,这称号早年就传出去了。 拔了舌头喂了狗?兰贵妃目光略有好奇地上下打量来人,只见一身素布长衫,清瘦精神,面容白皙而双眼藏神,举手投足间从容,气华而内敛,还真看不出是个有那种遭遇的人。 不卑不亢的从容之风,总之让人看起来很舒服,兰贵妃心中暗暗点头,是个见过世面的人,笑道:“贾先生自谦了……”又是一番客套。 双方来回客套一番后,贾无群目光忽盯向了郁郁寡欢的太叔欢儿,指划下,“七公主的事,贾某听说了,还请节哀!” 此话一出,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兰贵妃脸色瞬间变了,太叔欢儿银牙咬唇。 麦德满的目光左右乱瞟。 郭文尚更是一惊,沉声喝阻道:“贾先生,贵妃、公主面前,还请自知而慎言!” 贾无群:“郭大人多虑了,并非妄言,而是见到七公主寡欢,忽心有唏嘘所感,有一言欲发自肺腑,可让七公主对过往之事释怀!愿听,贾某则言,不愿听,贾某无舌之人自当闭口不言。” 一句“无舌之人”再次触动了兰贵妃的心思,兰贵妃抬手示意了一下,阻止了郭文尚再言,“郭大人,本宫非无容人之量之人,贾先生是贵客,既有肺腑之言,听听也无妨。贾先生,尽管直言!”伸手请了一下,倒要看看火神是否灵验。 郭文尚小心盯着贾无群,怕他又乱说什么。 谁知贾无群左右看了看众人,忽微笑摇头,竟又不肯说了。 兰贵妃会意,有些话不好当着众人的面说,当即挥袖道:“尔等都退下吧。” “贵妃娘娘…”郭文尚欲言。 兰贵妃再次挥手,语气中带了几分喝斥意味,“退下!” 郭文尚欲言又止,最终拱了拱手告退,转身之际,又对贾无群低声道:“先生还请慎言!”明显在警告不要胡言乱语。 贾无群微笑,待其离去,又给了麦德满一个眼色,后者也告退。 “你们也退下!”兰贵妃又示意身旁的伺候太监等人。 老太监等人不敢拂逆,恭敬着退了出去。 然贾无群还是不语,盯着兰贵妃左右的随扈法师。 “退下吧!”兰贵妃挥手示意。 一女修道:“娘娘,贾先生的身边有修士,要退一起退。”盯着元从,显然怕出事。 兰贵妃好气又好笑,那是给贾无群代言的,退下了怎么交流,劝道:“无妨,宋国贵客不至于对本宫妄为,退下吧。” 见状,两旁随扈搞不懂这位怎会突然这么听外人的话,勉为其难告退,不过退开前扔提醒,“娘娘,有事需及时示警。” 只有在贾无群身边亲身经历了一切布置的元从才知道,这没舌头的家伙不是一般的狡诈,能让事态发展到这一步,乃是充分利用了这母女二人的心态,真是算尽人心! 待所有人退下了,贾无群回头看了眼外面,只见那退出修士只是站远了避听而已,人还站在花坛上,紧盯堂内动静。 兰贵妃再次伸手相请,“贾先生,有何肺腑之言令公主释怀,还请直言。” 贾无群手指写在元从身后:若有人靠近窥听,当及时示警! 元从微微点头表示知道了。 贾无群目光在母女二人脸上扫了扫,若只有太叔欢儿一人,他有一套说辞,如今母女二人皆在,他自是另有说法,若无这点临机应变的能力,他也没这胆子、也不敢轻易蹚入这滩浑水中。 心思稍转,贾无群这才借元从之口给出了第一句话,“解铃还须系铃人!” “解铃还须系铃人…”兰贵妃哦了声,不解道:“先生意指何人?” 贾无群:“听闻,导致公主受辱者,乃陛下身边幸臣邵平波,不知可对?” 这话,兰贵妃不好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而谈及此事,太叔欢儿显然有些受刺激,双手十指纠结在了一起。 贾无群不管她感受如何,“世人谣传公主清白毁于陈长功,此乃谣传,绝无此事,娘娘和公主当自辩,岂能容人随意诽谤!” 兰贵妃面露悲苦,“先生所言,本宫岂能不知,然谣言已传开,让本宫如何去辩?” 贾无群:“解铃还须系铃人,邵平波可平世人谣言,邵平波可证公主清白!” 兰贵妃精神略振,“先生此话何解?” 贾无群:“献策令公主受辱者乃邵平波,是非黑白邵平波最是清楚,倘若邵平波站出来说公主只是权宜,栖居西屏关时并未委身于陈长功,公主仍玉璧无暇…世人也许不信,可若是邵平波娶公主为妻,谣言岂非不攻自破!” 第一二二六章 先生真乃高人也! 呀!兰贵妃攸地站起来,闻得一席话,如遭当头棒喝,瞬间醒悟,高兴的差点喊出声来,有些失态。 双手十指更是交握在了胸前,强忍不失态,心中却是狂呼,脚下连连在座位前来回走动:是啊,这么好的办法,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还整天愁眉苦脸的,怎么就不知道想办法去解决,怎么就不知找明白人解惑,整日里凄凄哀哀的岂能解决问题? 一旁的太叔欢儿却是听的有些懵了,嫁…嫁给邵平波? “娘娘!”堂外紧盯屋内动静的修士见到异常,却是紧急闪入,以为有事,当场把贾无群和元从给围了。 元从迅速警惕四周,贾无群却等闲视之,任凭风浪起,始终云淡风轻,盯着兰贵妃的反应,连眼皮都没动一下。 警惕周边一切的元从感觉到了,目光回顾了一下,发现敢去缥缈阁嚼舌头的人,的确是有些胆量的。 这些人一闯进来,外面的郭文尚等人也慌了,担心有事,慌乱着连奔进来,放眼一看,又未见任何异常,不知这群随扈法师为何如此紧张? 门外,跑来的麦德满也紧张,踮起脚尖朝内查看,不知出了何事。 他只知道一些布置,并不知道贾无群的真实目的是什么。 但有一点他是知道的,贾无群真要在这里出了事的话,他是没办法对丞相大人交代的,丞相一怒之下轻易就能让他家毁人亡,更别说什么前途,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 一群人陡然哗啦啦闯入,也令兰贵妃回过了神来,回头一看围住贾无群的情形,顿时怒了,“你们干什么?” 一修士道:“娘娘,您没事吧?” 兰贵妃立刻醒悟,是自己的失态惹来了这场反应,当即挥袖道:“荒唐!贾先生是贵客,能有什么事?退下,都给本宫退下!”一群人堵在这里,这种事情让贾无群怎么说,也难怪贾无群之前不肯说。 她还急着等贾无群解惑呢,生怕一群人把贾无群给惹恼了,一旦惹得人家拂袖而去,自己哪找这么明白的人解惑去,这个贾先生正是自己见过的前所未有的明白人啊,心急了,可谓连连挥袖驱赶。 结果见一群人愣怔,遂再次驱赶,怒气更盛,“别惊扰了贵客,贾先生正在开导公主,还不速速退下!” 见无事,一群修士相视一眼后,发现自己可能是小题大做了,遂慢慢退下了。 见状,郭文尚和老太监等人面面相觑后也慢慢退下了。 对一群修士,兰贵妃不好说什么过分的话,但对这群人就没那么客气了,怒道:“给本宫滚远一点!” 已经明白了贾无群之前为何不能对其他人言的道理,这事也的确不能让外人知晓,已是主动配合了。 太监们宫女们惶恐,慌忙退开了。 门口的麦德满瞅了瞅,见确实没事,的确是虚惊一场,也就慢慢退开了,心有余悸地松了口气。 没外人,兰贵妃一脸抱歉道:“下面人不懂事,先生勿怪。” 贾无群该见怪的时候会见怪,此时肯定不会见怪的,真要见怪离去了,岂不是白忙了,微笑着摇了摇头,表示没事。 “先生果真是风范大度之人。”兰贵妃拍了句马屁,赞赏中也颇有几分真心,亲眼见到了这哑巴的处变不惊是何等的淡定,这风范确实不凡,正因如此,反而令她内心更笃定一筹,这的确是有本事的人。 不过经此一遭,她也冷静了不少,发现之前似乎高兴的有些太早了些,拍马屁一番先稳住对方后,再次虚心请教,“先生办法固然是好,可这事邵平波能答应吗?” 贾无群略眯眼不动嘴,只见指划在元从背后肆意飞扬:“食君之禄,分君之忧!馊主意出自他,将公主害成这般,他难辞其咎!不为公主解忧,不为陛下解忧,肆意羞辱皇族,肆意亵渎皇威,他意欲何为?又岂是忠臣所为?公主是清白的,也必须是清白的,这一点绝不可否认。此事,只要陛下答应,就由不得他不答应!” “再者,邵平波也难免俗。他献计陛下,不择手段,所为何来?难道不为前程?娶公主,能证公主清白,又解君忧,陛下器重,前途无量。只要陛下有意,他断难拒绝,若他愿舍弃在晋国获得的一切,那当另论。娘娘觉得他能舍得?” “而此事于娘娘和公主,也有莫大好处!还了公主清白不说,为君分忧得了陛下器重,邵平波来日权势也可为娘娘倚仗!女婿乃国之重臣,何人敢怠慢娘娘?” 兰贵妃目光急闪,最后一句话倒是真正打动了她,身在宫闱,最是怕那失势后任由其他贱人践踏的情形出现,宫中失势的女人有多惨,身在其中比谁都清楚,女人对付起女人来,其尖酸歹毒是无法形容的,能让你猪狗不如,贵人的一条狗都能让你跪着舔! 可她又不傻,再心动也还是要面对实际困难的,担忧道:“先生所言甚是,若陛下愿如此,邵平波自然不敢不从。但也如您所言,邵平波乃陛下身边幸臣,得陛下重望,陛下岂能随意如此委屈他?陛下在意国事,不会因家事而坏国本,只怕本宫一妇道人家无法说动陛下同意此事,让陛下答应此事何其艰难,恐还会惹来震怒,先生可有办法教我?” 此话一出,无异于承认了自己女儿已非清白之躯,否则下嫁公主是美事,何来委屈邵平波一说? 其实清白不清白,她岂能不知道,不说别的,女儿回来后以泪洗面就足以说明一切。 太叔欢儿闻听此言,银牙咬唇,眼眶红了,原来在母亲的眼里也是觉得自己清白受损下贱了。 贾无群空闲着的一只手指向太叔欢儿,“要说服陛下,乃区区小事,何足挂齿!陛下答不答应,全在公主一人,公主愿意则陛下愿意,若公主不愿意,则神仙亦无计可施!敢问公主一句,可愿意?” “欢儿?”兰贵妃看了女儿一眼,此时也顾不得女儿心情如何,忙代替答话道:“自然是愿意!古往今来,婚嫁之事皆由父母做主,本宫这个做娘的替她做主了!至于如何个愿意法,本宫尚不明白,愿听先生高见!” “想要陛下答应,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此事,时机、地点、人物,火候和场合一样都差不得……”元从呆板着将背后飞速写下的内容口述出来。 神形淡定的贾无群身形几乎不动,唯独一只手在人背后挥洒自如,配合久了,两人一写一说倒也默契。 听得计策办法妙飘飘而出,兰贵人双手十指交握在一起,不时连连点头,两只眼睛绽放出异样神采,满脸的兴奋不已,今日方知何为神来妙计。 太叔欢儿也有些听呆了,真要这样的话,自己若真是嫁给了那人… 在今天之前,她从未想过自己有可能会嫁给那人,可是到了今天,听了贾无群的方法后,她发现的确有了这可能。 不知为何,她忽然找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报复快感。 而报复感之余,她思绪恍惚,脑海中画面回到了农舍中与那人相见的一幕,自己打翻了饭食,那人蹲下一点点捡起,又慢慢塞入他自己口中的一幕…… 元从嘴上说着,说到后面,脸颊已略有抽搐,心中暗暗嘀咕,牛有道从哪挖出个手段这么阴损的人? 之前跟着经历了一连串的布置,还无太大感觉,待到此时图穷匕见了,方知这没舌头的家伙有多坑人! 贾无群指划停下,元从亦话毕。 兰贵人惊喜的已是上前两步,惊叹道:“先生果然妙计!可…”回头看了看自己女儿,“欢儿嫁了他,他若是心存怨恨,刻意怠慢虐待欢儿,那该如何是好?” 贾无群:“公主姿色貌美,若清白,一段良缘,他何来虐待?就算有瑕疵,又是何人造孽?他不来担,何人来担?娘娘,他敢虐待她人,却不敢虐待公主,这晋国的君主是陛下,只要陛下还在一天,只要太叔家族仍掌握晋国大权,太叔家的女儿还轮不到他邵平波来欺凌!若太叔家大权不在,计较这个还有必要吗?” “他不择手段,乃为前程,前程系于太叔家,他不过陛下跟前一臣子,荣华富贵皆在陛下手中。还是那话,敢问娘娘,邵平波可愿舍去如今所得之一切?他若能舍,若有那骨气,又怎会行那龌龊手段!” “娘娘,就算公主嫁予之后略有委屈,难道还大得过现在的委屈不成?是受小小委屈,还是负这终身奇耻大辱,娘娘自行决断,贾某言尽于此!” 言毕微笑,他倒是希望邵平波能放弃在晋国的一切逃跑。 兰贵妃闻知后,真正是再无疑虑,欣喜感佩不已道:“盛名之下无虚士,今日方知‘隐相’之名绝非浪得虚名,可恨本宫身边尽是碌碌之辈,若能早遇先生解惑,欢儿又何至于落得今天这般地步,先生真乃高人也!” 贾无群表面谦逊微笑摆手,心里却在嘀咕,早遇?我贾无群早先吃饱了撑的才会介入你们后宫的家务事。 s:那啥,提前把月票满两万五的加更奉上,读者欠我一章,别赖账啊!感谢新盟主“漂泊者的信仰”的捧场支持! 第一二二七章 小雨 元从再次代言:“贾某还有公务在身,先行告退。” 兰贵妃忙道:“先生这就走了?唉…幸遇先生得了先生帮助,本宫实在是不知该如何感谢才好,先生在这京中可有什么需要本宫帮忙的,不妨直言,能办到的,本宫一定尽力。” 贾无群摇了摇头,笑着拱了拱手,当场转身离去。 别说这女人帮不上他什么,就算能帮上,他暂时也不会跟她走太近,免得惹来嫌疑。 “欢儿,还不快谢过先生。”兰贵妃催促女儿一声,然太叔欢儿低了个头,压根没任何反应。 拿她没办法,兰贵妃只能快步到门口,目送。 见到贾无群两人出来了,麦德满立刻跟上了离去。 郭文尚则有些不知顾哪边好,最终还是先快步到了兰贵妃跟前,先尊礼辞别。 兰贵妃叮嘱其勿忘待客之道,郭文尚连连应下,敷衍过后赶紧走人,可谓快步追赶着追上了贾无群,凑近跟前,边走边问:“先生对娘娘说了些什么?”担心这位胡说什么。 贾无群伸手在元从背后随便写了几个字,元从道:“一些开导七公主的话而已!” 一行下山后不久,兰贵妃一行也要下山了,可经过火神庙主殿时,兰贵妃不知想到什么,突然拉了女儿,再次进入了正殿内,拉着女儿再次跪在了火神像前。 兰贵妃跪拜之神态,看向神像的目光,这次真正是透着无尽的虔诚。 今番,她算是领教了这火神庙的灵验,之前在宫中听到什么焚毁厄运之说时心中是不太信的,纯粹是不信也要来试试,以求心安。谁想一来竟碰上个宋国隐相,随口就给出了开解之法,此时这一拜真正是还愿和感谢的。 母女二人起身后,看到庙祝,兰贵妃微微一笑,对外面下人挥手道:“赏…”话出口又改口,“再加倍敬上香火钱!” 立刻有宫女上前,再次奉上金票。 庙祝双手接了金票,躬身谢过。 母女二人出了正殿,兰贵妃仰天舒出一口气来,脆声道:“回宫!” 她刚才跪拜时已暗暗对火神祈祷过,若真能如愿,定再来还愿! 一声令下,明防暗布在火神庙中的护卫人手迅速收拢撤离,护卫了宫中来的贵人下山。 而就在一行刚出火神庙没多久,一名太监又鬼鬼祟祟跑回了火神庙主殿内,直接找到了庙祝,二话不说,手一伸! 庙祝当即点头哈腰,袖子里摸出金票,将兰贵妃赏赐的香火钱算出一半,恭恭敬敬交到了太监手上,“公公慢走!” 识相的很,哪还有丝毫在兰贵妃面前的道貌岸然。 “呵呵,不送!”收了金票的太监大摇大摆而去。 什么火神庙,他才不信这鬼东西,据他所知,这庙祝能在这里坐地发财,每年不知要给官府里的人打点多少,也就能糊弄糊弄宫里那些贵人,还是金银到手最实在。 这是一个很有趣的现象,大人物的家眷来敬神,香火钱出手大方,而大人物手下的人又向神庙伸手捞,捞到的又要孝敬大人物,如此循环。 走到正殿门口目送的庙祝忽一脸憎恶的“呸”了一声,一口唾沫吐地上,不过摸摸袖子里的金票,又展笑颜,这一回前前后后的收获还是不小的…… 下了南陵山回到城中,这一天游逛下来天色已晚,郭文尚本还要设宴款待。 然目的达到的贾无群已无了再奉陪的兴趣,借口一趟游玩身体已经乏了,要回去歇着,郭文尚只好作罢。 回到宋国使馆内,贾无群对麦德满有交代,“即刻让宫里的眼线关注宫中动静,尤其是那母女两个!” “好!”麦德满拱手领命,即刻执行布置去了。 逛了一天,按理也的确是有些累了,可贾无群负手静默在屋檐下,不知在想些什么。 元从一直守在边上,魏多在屋内打扫,抹布将桌椅擦的干干净净,不时会往外面偷看两眼。 屋檐下的贾无群忽转身了,伸出了手,元从察觉到后走了过去背对,感受着对方指划内容。 贾无群:一个普通人,身边也有不少法师帮忙调理身子,却时常会咳血,是何缘故? 元从想了想,回道:“也许身体并不康健,有什么修士也难以治愈之暗疾。” 贾无群:若身体康健又是何故? 元从:“许是太过劳心劳力,不宜受刺激!” 贾无群放下了手,若有所思。 元从扭头回看了眼,忽主动问道:“那人若是不娶呢?” 贾无群微微一笑,再抬手在他背后写下:根据我了解,晋国满朝上下对他并不友善,只要各种因素到位,将其卡死,他不娶的结果便只有一个,逃离晋国!擅自逃离,便失去了晋国的力量支持,没了晋国的庇护,这不正是南州那边希望看到的吗?而晋国也不会放过他!留下则必娶,不娶则逃离,他只有这两条路,随便他怎么选择都是南州希望看到的! 元从默默点头,懂了。 贾无群:身子的确有些乏了,我先休息一会儿。 放手后转身而去。 元从回头喊了声,“魏多,先生要休息了。” “是!”魏多立刻从屋里跑了出来,尾随了贾无群进入寝间,之后又快步出来打了热水进去。 再出来,端了一盆要换洗的鞋袜和衣服。 不过并未急着去洗,走到屋檐下放下了手里东西,凑到元从跟前,弱弱问道:“贾先生去了山上,都做了些什么?” 元从冷冷斜他一眼,本不想啰嗦,但也知道这位的责任,负责传讯联系,要掌握这边的情况及时报知南州那边。 而他也得了牛有道的托付,说这魏多乃忠义之人,让他尽量帮忙照顾一二。 “上山后先去神庙进了香……”元从把前前后后的情况详细说了遍。 听完后,魏多连连点头,“明白了。”又俯身端了脏衣服去处理。 “你是上清宗上任掌门的徒弟?”元从忽问了声。 魏多停步,“是!” 元从:“牛有道的那个师傅东郭浩然你知道多少?” 魏多怔了怔,含糊道:“长老的事情我不清楚。” 元从:“牛有道和上清宗的关系恐怕没外界想的那么差吧?” “不好!”魏多摇了摇头,不知这位为何突然关心起了这个,但一提到牛有道和上清宗的关系,他情绪明显有些低落,端着东西低个头走了。 “不好?”元从冷笑一声,抬头看向屋檐上方的天空,嘀咕自语:“不好能让我关照你……” 天说变就变了,傍晚时分突然涌来乌云,笼罩了晋国京城上空,开始下起了淅沥沥的小雨。 京城街头行人步履匆匆,或赶回家,或躲避在街道两旁的店铺屋檐下躲雨,百姓谈论最多的还是战事。 元从守在贾无群的房间外的屋檐下,寸步不离。 魏多暂时放下了清洗的衣裳,匆匆跑来,到了房间门口,又蹑手蹑脚推门而入,不敢打扰熟睡中的贾无群,轻轻关好窗子,继而又轻步到榻前,小心为贾无群掖好被子,最后才悄无声息出去了。 门窗的轻微嘎吱声,令侧卧的贾无群微微睁眼,目送了魏多离去的身影后,又缓缓闭眼了。 一旦进入劳心状态后,他的睡眠便不会太好,稍微一点动静就能吵醒。 雨不大,小雨,但这一下就是好几天,淅沥沥不停。 元从一直守着屋檐下的雨水滴答,安详神态中透露的,似乎极为享受这时光与生命流淌的点滴…… 南州,密室内,牛有道放下手中密报,笑了。 管芳仪拿起他看过的密报,看后啧啧道:“这个贾无舌果然出手不一般,也不枉你费一番工夫挖他出来,不过还不是乖乖听命于咱们道爷,是不是?”有拍马屁调侃的嫌疑。 牛有道摇头:“我亲自去,也未必能想到从火神庙下手,也许会采取别的办法接近。不过看到这,我总算是放心了不少,这家伙应该没那么容易被邵平波给弄死!” …… 大早上,平常天应该微微亮了,但被阴云笼罩的天空难见光明,天色依然黑蒙蒙一片。 兰贵妃已早早醒来,钻进了女儿的房中,与女儿嘀嘀咕咕。 这两天一直在跟女儿悄悄嘀嘀咕咕,一直在叮嘱教导女儿。 待到下人来报,说百官已经上朝了,母女两个这才出了门。 天蒙蒙亮了,依旧飘着细雨,兰贵妃轻轻在女儿后背推了一把,“你我母女的前途命运皆在你手中,去吧!” 太叔欢儿咬着唇,步入了细雨中。 一旁下人中立刻有人打着雨伞跟上,急着帮太叔欢儿遮雨,兰贵妃喝了一声,“没你们的事,站住,让她去!” 举伞太监僵住,不敢妄动了,一群人看着太叔欢儿身影孤零零消失在冷雨中。 做母亲的终究是放心不下的,最终还是领着两名随从跟上了,但止步在一道月门外,看着女儿淋雨的身影慢慢行走在空荡荡的广场上,看着女儿慢慢走向那座乌云笼罩的朝堂。 太叔欢儿步履沉重,也许是雨水湿润了衣裳,感觉有些冷,那座宫殿像是盘踞的怪兽,敞开的大门像是能吞噬一切的獠牙巨口,让她有些害怕。 可她最终还是走到了高高的玉阶前,守将快步过来拦住了她,“公主,这里是朝堂,不是您该来的地方,请回!” s:感谢“夜忒狼”的小红花捧场! 第一二二八章 威震朝堂 太叔欢儿深吸了一口气,“我要见陛下!” 守将略怔,随后提醒道:“公主要见陛下待散朝后再说,现正早朝议事,不宜打扰!” 太叔欢儿:“去通报!” 守将看她沐雨而来的样子,犹豫了一番,随后左右招手,让人先拦住了她,自己则快步跑上了台阶。 稍候,殿门前的一名太监急匆匆跑了下来,当面与太叔欢儿沟通了一下,之后又迅速跑回。 那太监挨着门框边边侧身进了朝堂,不敢惊扰殿内聚集的众大臣议事,绕着殿内墙角边边而行,到了御座下面一侧的柱子旁,借着大柱子的遮掩,对着上面躬了躬身。 晋皇太叔雄正在宝座上听政,一旁束手而立的大内总管陶略瞥了眼后,知道来到的太监肯定是有急事,否则不会轻易来打扰,遂慢慢挪步离开了宝座旁,轻悄悄下了台阶。 走到柱子旁后,低声问道:“何事?” 那太监低声回,“七公主来了,正在外面淋着雨,要求见陛下。” 陶略低沉声道:“胡闹,朝堂是处理国事的地方。去告诉公主,正早朝,让她请回,有什么事让散朝后再说。” 那太监道:“小的也劝了,可七公主说了,她就要现在见,不让她见的话,她便死在外面,说是咱们逼死了她!” “嘶…”陶略略惊,也有些犹豫了,这要是把人给逼得自杀了可不好,出了那样的事,那位主还真有可能做的出来,这真要死了的话,可不是他们逼不逼死的事,传出去都要认为是皇帝陛下那样对女儿把女儿给逼死了。 他深知,皇帝将七公主视若掌上明珠,十分疼爱,出现那样的事情皇帝也不愿看到,可陛下是一国之君,有些事情不得不去做! 事发后,皇帝也十分心疼,但皇帝不会让人看见而已,皇帝甚至不敢去见女儿! 略思索后,摁手示意他稍等,之后转身离开了大柱子的掩饰,不疾不徐再登步到了宝座旁,俯身,在太叔雄耳边嘀咕道:“陛下,七公主来了,正在殿外淋着雨,要求见陛下!” 太叔雄猛然举目看向了殿外,看不到殿外高高台阶下的女儿,但知道外面正下着雨,脸颊反复绷了绷后,偏头低声道:“不懂规矩吗?让她回去!就说孤王散朝后再见她。” 陶略:“陛下,七公主说了,现在若不见,她便…便死!” 太叔雄双手骤然抓紧了两侧扶手,指节紧绷,紧盯着朝堂之外那阴沉沉的天空。 朝堂上朗朗说话的声音不知什么时候停下了,朝臣们尽管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都看出了陛下有事,一个个盯着他的反应,肚子里皆暗自揣摩着。 良久后,太叔雄徐徐道:“让她进来吧!” 陶略立刻转身,对藏身在大柱子后面的太监挥手示意了一下。 那太监迅速挨着殿内墙边边跑了出去,出殿后见公主还在雨中站着,急忙跑下,挥手让阻拦者让开,情急之下脚下雨水一滑,直接摔出一声“哎哟”差点滚下了高高台阶。 幸亏边上一站立的将士紧急俯身扯了他一把,否则这么高滚下去,还不得摔个头破血流。 站起来后又不管不顾地快跑下去,一侧一路站班值守的将士都不时小心伸手,生怕他又摔到了,能出入朝堂通话、能随时和大内总管陶略说上话的太监在宫中的地位可不低。 可也正因为地位不低,对宫里的事知道的颇多,才知道陛下对这个女儿有多愧疚,皇帝上心的人,他焉能不表现的上心? “让开,让开,都让开,陛下有旨,宣七公主进殿!”跑下台阶的太监左右挥手,摈退了横栏的守军,又到太叔欢儿跟前连连点头哈腰道:“七公主,陛下宣您进殿。” 守军退开到了两旁,太叔欢儿再次深吸一口气,迈步前行,登上了玉阶。 “七公主,您小心,雨天台阶滑的很。”太监呵护了一声,一脸心疼模样地伸手扶了太叔欢儿的一只胳膊肘,另一手拎了袖子举起,帮她逆风挡雨。 朝堂大殿内鸦雀无声,一片死寂,落针可闻,见太叔雄和陶略都紧盯着殿外,他们也回头看向了殿外,估计是有什么人要来。 稍候,两个人步步升高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登上玉阶,到了大殿屋檐下的太叔欢儿一挥手,将搀扶的太监撇开到了一旁。 那太监惶恐退开,然站在堂内的陶略却看到了他挡雨搀扶侍奉的样子,暗暗点头,觉得在陛下面前做得好,是个用心且有心的,这孙子可堪用! 广场边缘的月门旁,远远看着的兰贵妃,看到女儿进殿了,紧张到手揪住了胸口衣裳…… 待太叔欢儿迈过门槛进了大殿,一步一个水印走来,众臣才纷纷看清了这浑身湿漉漉的女人是谁。 七公主来了?众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个不吭声,目光时而看看太叔雄,又时而看看步步遗留水印的太叔欢儿,心中叹息者颇多。 太叔欢儿的出现,甚至让不少朝臣心中羞愧,某种程度上,太叔欢儿的牺牲付出,也是为了能让这帮男人继续屹立在这朝堂上,或者说能更好的站在这里。 高高在上的太叔雄面无表情,可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这一刻的视线似乎十分清晰,似乎能看清女儿脸颊上滑下的水滴在下巴上一滴滴的滴落,也清瘦了许多。 女儿这孤零零、湿漉漉落汤鸡似的黯然走来的样子,令他双手再次紧抓了两侧扶手,心痛,心痛的无法呼吸! 他依稀记得女儿小时候赖在他怀中扯着他的胡须,说做了个噩梦,梦到了坏嬷嬷在骂她。 他哈哈大笑,抱着她说,不用怕,只要孤王在,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孤王的欢儿! 此刻他意识到了,他食言了,而且… 近前停步,太叔欢儿半蹲行礼,“女儿参见父皇!” 太叔雄喉结耸动,咽了咽口水,润了润发干的嗓子,才威严道:“免礼!” 谁知他一声免礼后,太叔欢儿反而噗通跪下了,行了更大的礼,大声道:“女儿冤枉,请父皇为女儿伸冤!” 她还是头回擅闯朝堂,从小就被告诫,这地方不是她们能来的地方,可她今天来了。 之前母亲逼她来的时候,她还害怕,之前登上台阶的时候她也正紧张害怕着,可进来见到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后,心中忽涌起了恨意,不怕了,一点都不怕了,从未这么清醒过,发出的声音大而干脆利落! 冤枉?伸冤?众臣面面相觑,难道要提西屏关之事? 这事,大家在朝堂上都刻意回避,没人提及,此时众人越发静悄悄不敢吭声了。 高坐在上的太叔雄也怕了,头回在这女儿面前感到有些害怕,被逼得有些不知该如何接话的好。 他有点后悔了,后悔不该心软之下让女儿进来,可女儿这种情况下,说要自尽,只怕不是玩笑! 一旁的陶略也同样静悄悄的,连大气都不敢喘,悄悄观察着太叔雄的神色反应。 平日里权势滔天的一群男人,全被这个弱女子一句话给镇住了,竟无一人敢吭声,有人手缩进了袖子里反复抠着手指! 有人暗暗苦笑,陛下啊,好好的,您让公主跑进来干嘛,闹得大家都尴尬,您就不该让她进来! 太叔欢儿忽再次大声道:“女儿冤枉,请父皇为女儿伸冤!” 太叔雄似乎此时方醒过神来,也实在是被逼得没办法了,不得不开口了,“先起来说话。” 太叔欢儿大声道:“父皇若不听女儿陈述冤情,女儿不起!” 太叔雄心中略有怒火涌起,尽量克制道:“说!” 太叔欢儿:“女儿听闻传言,说女儿在西屏关已被前西屏关守将陈长功玷污了清白,此乃谣传,绝无此事,女儿清清白白,和西屏关守将陈长功之间绝无苟且,女儿只是前往鼓舞士气,请父皇明鉴!” 说这话时,脑海中闪过的是不堪回首的一幕幕,手指甲都深陷进了掌心肉里,也越发恨上座的这个男人。 太叔雄下意识愣住了。 竟是为自己辩白而来?众臣面面相觑之际错愕着,也松了口气。 还当是要指责陛下牺牲女儿怎样怎样的,真要那样的话,那可就真尴尬了。 不过众人目光碰撞之际,心里又一个个的嘀咕,这种事情稍有点消息路子的都知道真相如何,岂是能辩白的过去的? 女儿之前开口,太叔雄也以为是那么回事,此时也松了口气,又恢复了帝王的气势,朗声道:“孤王的女儿清清白白,乃是前往前线鼓舞士气,孤王自是清清楚楚!” 清不清白,他心里清楚,可他能怎么说?能说不清白吗? 太叔欢儿爬了起来,站直了,转身面对众臣,大声道:“本公主清白,诸位大臣可信?” “公主自然是清白的!” “谣言绝不可信!” “公主乃鼓舞士气前往前线,清清白白!” 一群大臣们终于发声了,纷纷为其辩白,尽管心里是没一个信的,可一个个都心口不一着。 太叔欢儿环顾众人,想起了贾无群那日告诉她们母女的话:论口是心非,天下间唯此地最盛! 果然如此,她今天算是见识了,发现竟无一人敢说真话! 高高在上的太叔雄凝视着女儿那被雨水打湿的背影,今天的女儿,他好像不认识了,好像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竟挥斥朝廷,竟令群臣伏首! 太叔欢儿突毅然转身,面对上座的他,目光炯炯道:“父皇,若有人再诽谤女儿清白,当如何?” 太叔雄沉声道:“发现一个,孤王便杀一个,肆意诽谤者,孤王诛他九族!” s:感谢新盟主“凡心大爷”捧场支持! 第一二二九章 北州刺史,邵平波! 这护女的态度可谓表达的明明白白,如此表态也是心怀愧疚想给女儿一个交代。 众臣对此皆无任何异议,不管真相如何,回去叮嘱家人一声,家中任何人不得再偷偷议论此事,免得惹祸。 然这个交代又岂能让太叔欢儿满意,她此来要的也不是这么个交代,当场反问:“父皇,诛人易,人心可诛否?若世人口中不敢明言,心里却认定女儿受辱了,人心所向,女儿岂不冤枉?” 朝堂上又陷入了寂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都明白,能管住大家的嘴已经很勉强了,人家心里想什么岂能管住,这位公主不是无理取闹么? 但这个时候大家谁都不好说什么,陛下的家事还是让陛下自己去处理好了。 太叔雄静静盯着女儿,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女儿了,不知道她究竟想干什么。 太叔欢儿再次打破平静,“若人人皆这般想,让女儿将来如何嫁人?” 太叔雄徐徐道:“孤王的女儿,何愁嫁不出去?” 太叔欢儿忽又转身面对众臣,盯着一人问:“赵大人,本公主若看中你家公子,欲嫁给你家公子,你可愿意?” “啊!”那位赵大人大吃一惊,当场被闹了个措手不及,做梦也没想到这事会点到自己头上,“这…这…”开什么玩笑,自己位高权重,让自己儿子娶陈长功那老匹夫玩过的且已经成了笑话的女人,赵家岂不是要成为天大的笑话? 平常可以以理拒之,这个时候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所有人的目光盯向了他,太叔雄亦冷冷盯来,行不行是一回事,欲看这位态度如何。 有人为其堪忧,有人暗暗幸灾乐祸。 赵大人也触碰到了皇帝紧盯的目光,有一头冷汗的感觉,但他不愧是久历朝堂之人,才思敏捷,很快便恢复了平静,对太叔欢儿拱手道:“臣家里那几个不成器的,要么已婚娶,要么是蠢材,配不上公主。” 太叔欢儿哪肯轻易放过,“赵大人,是不是蠢材另当别论,本公主只问你一句,我若愿嫁,赵家可愿娶?” 赵大人心中别提有多纳闷,平常跟这位公主好像也没什么过结吧,干嘛非要跟赵家过不去,他下意识偏头左右看了看朝中的政敌,有点怀疑是不是谁在故意使坏唆使,以前也为听说这位公主有挥斥朝堂的能力。 太叔欢儿:“赵大人不答,看来心中也是认定了本公主已受辱,配不上赵家儿郎。” 赵大人忙道:“公主多心了,能得公主垂青是赵家小子之幸,若是陛下赐婚,岂敢不从!”他直接把球踢给了皇帝,让皇帝看着办,皇帝若要坑他,那他也不是吃素的,让皇帝自己掂量去,要不要赐这婚。 太叔欢儿不管他,又盯向另一人,“龚大人,本公主若看中你家公子,欲嫁给你家公子,你可愿意?” 有了前车之鉴,被点名的龚大人已是不慌不忙,有样学样道:“能得公主垂青,是龚家小子之幸,若陛下赐婚,岂敢不从!”也把球踢给了皇帝。 太叔欢儿又问另一人,“成将军,成府公子可愿娶本公主?” 成将军也是有样学样,照搬照答。 太叔欢儿也把家中有适婚配儿郎的朝中大员点名连问了好几个,而得到的回复皆一模一样。 有了前面之人的应付,后面答话的人一个个也都放心了,看出了太叔欢儿只是问大家态度,并不是真要嫁予。 太叔欢儿也未挨个把合适的都问一遍,差不多就转身了,对高坐在上的太叔雄道:“父皇,诸位大人心中本意如何,女儿不知,但女儿还是那句话,诛人易,诛人心难,女儿要的不是口是心非,而是天下人真正认为女儿是清白的。” 太叔雄也已冷静了下来,高高在上看惯了朝堂倾轧的他,算是看出来了,自己这女儿一连串的,绝非无的放矢,似乎早有打算,他倒要看看这女儿想干什么,“你欲如何?” 太叔欢儿:“女儿出身皇家,贵为晋国公主,自知没有嫁于平民的道理,若此时朝中官员家皆不愿娶女儿,反而匆匆随意下嫁一人,天下人岂能不误会?若此时,朝中大员家愿娶女儿,自能证明女儿清白。父皇,为证女儿清白,女儿想嫁人,请父皇赐婚!” 众臣面面相觑,敢情绕了一圈,这位公主还是想嫁给某府人家啊,顿时一个个提心吊胆起来,担心真点中自己家。 尤其是一开始就被点名的赵大人,一颗心更是悬上了,心里嘀咕,为什么一开始先问他? 太叔雄环顾了一遍众臣的反应,“欢儿,想嫁人是好事,但此乃后宫家事,不宜在议政朝堂上讨论,先回去吧,回头孤王与你母妃好好商议此事,孤王向你保证,定为你觅得一如意郎君!” 太叔欢儿哪肯轻易退下,大声道:“一国公主,嫁人,且是下嫁官宦人家,又岂止是后宫家事?女儿为鼓舞军心士气,亲赴前线,乃为国赴险,如今却落得如此骂名,又岂止是家事?将士有功尚且要论功行赏,女儿反倒没脸见人了。” “父皇,非是女儿不肯听命退下,而是女儿心中已有如意郎君人选,但怕朝中大员反对,又怕父皇食言,故而女儿想当着百官和父皇的面,问父皇一句,女儿前去西屏关之前,父皇曾答应女儿一个要求,父皇可还记得?” 已有如意郎君人选?众臣再次左右观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个心揪着,都在琢磨,谁呀?公主闹到这个地步,这真要是当场提出来了,怕是跑不掉了。 尤其是那些个家中有才俊儿郎且未嫁的,很是担心被公主给看中了。 太叔雄:“孤王自然记得,允你提一个条件!但这条件是有前提的,需合情合理!” 太叔欢儿:“女儿为国赴险,落得如此地步,人人嫌弃,无人敢娶,怕是要误了终身,如今只想请父皇赐婚一官宦人家,难道连这也过分了,也不算合情合理吗?” 殿外,广场边缘的月门旁,雨伞遮掩下的兰贵妃紧抓衣襟,很是紧张忐忑。 朝堂上究竟会发生什么情况,贾无群也难以确定,不过在神庙时却教了应变之法。 办法虽好,但兰贵妃很担心女儿上朝后会紧张害怕,会说不清楚,而导致无法达到效果。此时她只怕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女儿不但不紧张,反而是冷静的很,遵照应变,可谓应对的有模有样。 殿内,高高在上的太叔雄略沉默,诡谲目光慢慢扫过众臣,心里嘀咕,这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女儿出了这样的事,换了平常指婚的话,这一帮子怕是都要推却,都不肯答应,如今女儿当场闹成这样,这群家伙反而不好推辞了。 作为父亲的,多少也有些好奇,自己女儿心中的如意郎君会是谁?他也想先看看女儿提出的情况再做决断。 一群大臣留心到了陛下的目光,皆被这目光弄得心里有些发毛。 稍许之后,太叔雄徐徐道:“诸位,公主心中的如意郎君是哪家的,孤王也不知道,孤王只想问诸位一句,可愿为孤王分忧?” 分这忧?愿分这忧才怪了!心中一个个不肯,嘴中却异口同声道:“愿为陛下分忧!” 太叔雄:“若公主选中哪家儿郎,可愿娶?” 众臣如同商量好了一般,再次异口同声,“蒙公主垂青,愿娶!” 口是心非到了这个地步,一个个的,连自己都觉得过分了。 “好!”太叔雄点头赞许一声,目光又落在女儿身上,“欢儿,你心目中的如意郎君是哪家的儿郎,不妨先说来听听。”话中依然留了余地,没把话给说死,以便让自己掌握住最后的决断权。 太叔欢儿不带犹豫的,脆声吐出一个人物来,“北州刺史,邵平波!” 晋国之前不好安置邵平波的官职,太叔雄想了个妙招,把邵平波的官职封在了他国,不惹朝中非议,又给了邵平波相应的待遇级别。 邵平波?堂内一静,百官皆当场愣住了。 竟然是邵平波?太叔雄也有些傻眼了。 这个结果真正是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太叔欢儿慷慨陈词道:“女儿前往西屏关鼓舞军心士气,乃邵平波献策,也是因此导致女儿声名受辱。女儿是不是清白的,邵大人却是清清楚楚,女儿无法自辩,邵大人怕是也无法帮女儿辩解清楚,若邵大人愿娶女儿,谣言不攻自破!” 太叔雄愣神之后,一张脸黑了下来,对于邵平波,他是极为欣赏的。 尤其这次的谋国之战,邵平波的能力得到了确认,西屏关那么难啃的骨头,连整个黑水台都拿不下来,邵平波一出手就搞定了,更是让他欣赏不已。 搞定西屏关的过程也许有些不光彩,也令他付出了一个女儿的代价,可谋国之争,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战场上兵不厌诈,哪还在乎什么光彩不光彩的。 有如此人才相助,何愁平不了天下,如此人才岂能屈待? 女儿是不是清白的,他很清楚,若因此惹得邵平波受辱怨恨,有些得不偿失,把女儿硬塞给哪家的儿郎都行,唯独塞给邵平波不合适,这不是善待驾驭功臣之道! s:感谢新盟主“花毒毒”捧场支持! 第一二三零章 岂有此理! 百官察言观色早有一套,何况许多人对邵平波平白受宠早已不满,一见陛下这神色反应显然不满意这个赐婚人选,刚还问大家愿不愿为君分忧呢,怎么一到邵平波头上就不行了?陛下竟如此宠信那邵平波,大家越发不满! “妙啊!”有人忽大赞一声,“陛下,此的确是两全其美的好办法,臣请陛下准许这门婚事!” “陛下,公主说的没错,邵大人乃当事人,娶了公主,谣言不攻自破!” “陛下,邵大人得陛下垂青,当为陛下分忧!” “陛下看中的人定不会有错,邵大人乃青年才俊,与公主郎才女貌,可谓良配!” “陛下,既然是陛下自己许诺了公主,君无戏言,不可食言!” “陛下,邵大人何在,不妨请来朝堂,当面问问邵大人的意见如何?” 说这话的人是无知,邵平波压根不在京中,几位首要大臣倒是一声不吭,互相看了看,也知这些人的用心歹毒,只要把邵平波喊上了朝,之前大家都答应为君分忧愿娶,邵平波如何能说出拒绝来?这是要逼邵平波答应。 尽管几位首要大臣也对陛下如此宠信邵平波颇为不满,但也是知道朝中机密的,几位是知道邵平波如今在干什么的人,人正在为战事顺利苦心积虑谋划,一时间不可能出现在朝堂上。 群声沸腾,纷纷一致吵个不停,高高在上的太叔雄眼中隐隐有怒火,焉能看不出一群大臣在对邵平波群起而攻? 太叔欢儿也在环顾众臣的反应,发现那个隐相贾无群说的没错,邵平波朝中无人,势单力薄,顺风的火苗一旦点燃,必是燎原之势,此情此景真正是一点没错! 说到朝堂上的这种事,贾无群是什么人?与宋丞相紫平休推心置腹多年,熟知朝堂,在这方面的驾驭,是牛有道也远不及的。若牛有道动手,就算有办法,也必是另一种方式。 太叔欢儿也留心到了还不吭声的人,当即出声道:“若有人觉得本公主配不上邵平波,若有人想毁本公主清白,想让本公主嫁于你家,本公主也会慎重考虑!” 这话可不是贾无群教的,她这话摆明了在当着众朝臣的面威胁众臣,谁敢有异议,搞得我嫁不成,我就嫁你家去! 那几位首要大臣互相看了眼,暗暗苦笑不已,焉能听不出公主在威胁他们! 尽管知道在威胁他们,可他们还是没坑声。 邵平波若在朝中崛起,对他们没好处,也不是他们派系的人,他们没必要帮邵平波。 但身为一些事情的知情人,也知道这个时候落井下石不合适,还是保持沉默的好。 不过他们算是看出来了,其他人大多也看出来了,公主咬上了邵平波,这是恨邵平波毁了她,这是要报复邵平波啊! 黑着一张脸的太叔雄自然也看出来了,冷冷盯着自己女儿,他今天算是认识了自己这个宝贝女儿,没想到竟有这挥斥朝堂令群臣伏首听命的本事! 开始多少有些怀疑女儿这一套一套的是不是受人唆使,可观察了一阵发现不对,办法能受人教会,这沉着冷静条理分明的应场,却不是说教就能教会的。 可惜了是个女儿身,不然就凭女儿今天这驾驭朝堂的本事,他心里嘀咕着,若是儿子,恐怕他得考虑下要不要当做皇位继承人来培养。 眼见群臣纷纷吵闹不停,分明是要逼宫,令他满腔怒火燃起,他也不可能轻易答应这事,骤然站起,怒喝道:“朝堂上吵闹,如同市井无赖,成何体统,都给孤王冷静了再说,散朝!”找了个借口甩袖而去。 没办法再呆下去了,面对群情一致,再呆下去到时候怕是不答应也得答应。 “退朝!”陶略喊了声,立刻转身跟着皇帝跑了。 “父皇!莫非真要食言?若做不到,为何要答应女儿?”太叔欢儿大喊一声,她这也是在逼宫。 其他朝臣也不放过,有人大喊,“陛下,青壮征军之事还未商议完毕,何故退朝?” “陛下,不顾军国大事,义气而退,成何体统啊!” 太叔雄权当没听见,对大家的呼喊充耳不闻,转身跑没了影。 人都已经跑了,谁还能冲过去把皇帝给揪回来不成,不敢,也没那本事,擅闯也无法接近太叔雄,只能是散朝。 面对散去的众臣,太叔欢儿厉声道:“我若是嫁不了邵平波,就嫁去你们家!” 这种话可真不是贾无群教的。 众臣相当无语,已经有了一致的目标,还真不怕她威胁。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也算个事放心里了,最好还是别让这位公主觉得碍眼的好,否则真哭喊着要往你家嫁的话,你是接还是不接? 众臣陆续拱手,没有多话,纷纷转身而去。 “陛下为一个邵平波,竟拂袖朝堂大事而去,简直岂有此理,昏君!” “邵平波自己搞出的事,也当自己处理干净。” “这的确是两全其美的办法,既能还公主清白,又能为陛下分忧,他身为当事人是再合适不过了。” “诸位,天家无私事,这也是朝中大事,明日我等当一同上奏!” “没错,事关皇家威严和清白,岂能儿戏,我等理当劝陛下醒悟,不可因私废公!” “附议!” “我等附议!” 一群太监捧着雨伞出现了,大臣们一个个拿伞到手打开,打着伞走下玉阶时议论纷纷。 之前摔了一跤的太监闻言暗暗摇头,这群大人是要联手把邵大人给往死里逼啊! 忽见太叔欢儿从大殿内出来了,那太监手上准备好的雨伞立刻撑开了,为太叔欢儿打伞,陪同着而去。 见到散朝,见到女儿回来了,月门旁的兰贵妃满心忐忑…… 啪嗒!回到御书房的太叔雄震怒发泄,砸了一个茶盏,来回咆哮,“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陶略束手在旁,他知道陛下被满朝文武和自己女儿给逼宫,怒气难消,他不敢吭声,静悄悄挥手示意门口的小太监进来收拾。 “哼哼!真是没想到啊,孤王的宝贝女儿出息了,此事定有人教唆!”一掌拍在御案上的太叔雄骤然回首,喝道:“去,把兰贵妃喊来!” “是!”陶略领命,转身又朝门口一太监挥手示意,后者欠身之后迅速跑离。 而此时的兰贵妃已经在月门口和女儿相逢了,谢过打伞的太监,待那太监离去后,立刻凑近了低声问女儿,“怎样?” 太叔欢儿:“已经照母亲的吩咐做全了。”说这话时,目中闪过恨意,脑海中满是父皇拂袖而去的场景,原来父皇宁愿她身败名裂,也不愿委屈一个臣子! 兰贵妃:“你父皇如何说?” 太叔欢儿咬着牙道:“什么也没说,散朝而去。” 兰贵妃略担心,“但愿先生所言不会有差…走,回去好好洗个热水澡,回头跟娘好好说说朝堂中当时的情形。”亲自给女儿打伞,拥护着女儿而去。 然还没回到贵妃宫邸,便有一名太监跑来传话,“兰贵妃,陛下请贵妃娘娘即刻过去一趟!” 皇帝召见,没办法,兰贵妃只好把女儿交给了下人照顾,自己深吸了一口气跟了女儿去,她知道,现在轮到她上场了,心中也很是紧张。 一路被领到了御书房,入内刚要行礼拜见,沉着一张脸端坐在案后的太叔雄大手一挥,“不用了!” 继而起身,太叔雄走到了她面前,盯着她冷冷道:“欢儿闯入朝堂之事,你可知晓?” 兰贵妃一脸委屈道:“臣妾知晓!” “孤王不信她十来岁的人就懂这些!”太叔雄咬牙,忽怒喝,“谁教她的?” 兰贵妃瞬间崩溃模样,满脸委屈化作泪水,当场跪在了皇帝脚下,抱住了皇帝的大腿,痛哭道:“陛下,那是欢儿啊,那是您痛爱的女儿啊!欢儿要寻死啊,若是不是臣妾发现的及时,欢儿已经寻了短见。” “女儿受了那么大的委屈,连个诉苦的地方都没有,连她父皇也不肯见她,也抛弃了她,您让她如何想?她想不开啊!她要寻死啊!臣妾实在是没办法了啊,只好出此下策,只好教她如此啊!” “陛下,人言可畏,您难道真要逼死她吗?那是臣妾的亲骨肉啊!邵平波把我女儿害成这样,只有他娶了我女儿才能证明我女儿的清白,我不找他找谁?只要能保我女儿,臣妾宁愿一死!陛下,您就行行好,救救欢儿吧……” 那叫一个哭得撕心裂肺,一来就准备好了,就一个办法,哭!往死里哭!能哭多惨就哭多惨。 也一口咬死了是自己教的,她又不傻,说是外国谋士教的岂非自找麻烦。 反正她现在就是一个劲的哭,哭的死去活来,太叔雄想问什么也问不清了,最终不耐烦的一挥手。 陶略立刻招了人来,将哭的无比凄惨的兰贵妃给架走了,给架回去了。 御书房内安静了,可太叔雄耳边依然回荡着兰贵妃的凄惨哭声,爱女心切的母亲的有些话也确实让他动容了,紧绷着脸颊,紧握着双拳不语。 “呼!”好不容易缓过神来后,太叔雄仰天长呼出一口闷气来,慢慢徘徊着。 理性上来说,他的确不愿委屈邵平波,可感情上来说,邵平波的确要为此事担负一些责任,母女俩的办法也不失为一个没办法的办法。 重要的是,他很清楚,有些事不是他散朝后跑掉就有用的,群臣已经找到了攻击的目标,群狼张开了口,不咬到肉是不会罢休的。等着看吧,很快就会有一堆奏章飞扑而来,会用此事来淹没他。 s:感谢新盟主“夜忒狼”捧场支持。 第一二三一章 高品 占了理的一群人会逼到他答应为止! 而邵平波似乎也没了退路,不答应的话,再大的功劳经不住朝堂上这么多张嘴。 现在他不想嫁这个女儿都不行了,说到底,这件事情的性质已经变了,突然间就变味了,已不是他嫁不嫁女儿的事。 一群人针对的是邵平波! 一群人已经看出了他要重用邵平波,一旦重用邵平波,就意味着要分摊那些人的权力,意味着那些人要失去某些利益,这是那些人所不愿看到的。那些人知道拦不住了他,要用公主来狠狠羞辱邵平波,最好能逼得邵平波知难而退! 咚!太叔雄一拳砸在了案上,可谓恨得牙痒痒,一帮混账东西,竟认为娶他女儿是羞辱! 他恨不得将这群混账给宰了! 然而有些事情就算他能做到,也只能是想想,他不可能这样做,也的确是做不到,多少大臣家与器云宗弟子有姻亲关系,这么多年来整个晋国朝廷早就和器云宗融合在了一起,没有合情合理的理由是不可能滥杀的。 就算有合情合理的理由,也不可能对朝臣大开杀戒! 冷静下来后,还是要面对,徘徊良久后,忽停步唤了声,“陶略。” 陶略立刻快步到他跟前,低眉顺眼着应了声,“陛下!” 太叔雄却沉默了,好一会儿后,似乎做出了最后决定,“今日朝中发生的事情,将详细过程发给邵平波!” 陶略等了会儿,不见有后话,试着问道:“陛下可有旨意给邵大人?” 太叔雄:“孤王没有任何旨意,他是聪明人,不需要孤王提醒什么,他自己会做抉择的。” “是!老奴这就去安排。”陶略应下,欠了欠身,转身离去。 太叔雄负手,仰天闭目…… “先是七公主冒雨闯了朝堂,散朝后,太叔雄又召见了兰贵妃,至于发生了什么,目前还不得而知,还有待继续慢慢打探,此事不能操之过急!” 宋国使馆内,使臣麦德满找到了贾无群,将从晋国皇宫内打探到的消息告知。 贾无群面露微微笑意,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抬手示意麦德满忙自己的去。 麦德满拱手告退了。 没了外人,元从虽不喜欢在人前多话,但怕牛有道那边交代的事情有失,还是善意提醒了一声,“我若是邵平波,就算答应了,也可以找理由拖延婚期,以拖待变!” 贾无群笑了,略摇头,给人一种那种说法太肤浅的感觉。 元从:“怎么,难道我说的不对?” 贾无群略默,本不想多解释什么,不过见对方求知,还是伸出了手指。 元从转身背对了,贾无群在他身后写道:朝堂上也许并非什么人才济济,可都是一群精明人,在他们面前玩那种把戏,他们见的多了去,是玩不下去的。邵平波不答应则罢,一旦答应,朝中那些人就不会允许他拖下去,就算邵平波病的快死了,那些人也会找理由把他给抬进洞房,七公主会不会守寡不是他们关心的。你信不信,他们会很热心的尽快给七公主拟定良辰吉日? 元从无语了,想想的确有这可能,下意识回头看了他一眼,发现这位不愧是宋国丞相身后的隐相,对朝堂上的事情清楚的很…… 一场败仗,晋军在卫国的攻势受挫,不得不后撤,待到重新建立起稳固防线后,晋军在齐军的压迫之下,终于稳住了阵脚。 中军大帐内,收到京城消息的高品正摇头唏嘘着,忽来一小将禀报:“禀大司马,北州刺史邵平波邵大人求见。” “呃…”高品下意识看了看手中消息,正是朝堂上的武将传来的公主逼婚的消息,正唏嘘呢,没想到公主逼婚的对象就来了,这还真是…手中纸倒扣在了案上,“有请!” 稍候,风尘仆仆的邵平波领着随从邵三省入内,拜见,“下官参见大司马!” “免礼免礼。”高品哈哈大笑,快步绕出长案,竟是亲自上前伸手去扶,扶起后上下打量,见这位年纪尚轻,却是满面风霜之色,两鬓更是霜白,连连点头,满脸的赞许之色,拍着邵平波的胳膊,“邵大人辛苦了!” 这倒不是故意做作,而是的确欣赏邵平波。 之前的一场败仗虽然受了挫折,可他身为作战计划的制定人,是和邵平波这边的计划同步协作的,一些朝中大臣都不知道的重大机密他却是清楚的,晋军能如此顺利攻入卫国并快速占领西屏关,幕后的邵平波功不可没。 邵平波自是谦虚一番。 客套之后,高品命人搬来马扎,请了邵平波坐,并让人上茶。 两人对坐后,高平试探道:“邵大人行踪藏匿于战场幕后,一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此番露面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邵平波:“自是为战事而来。” 高品哦了声,继续试探,“邵大人可接到京城那边的消息?” 邵平波立马察觉到些许异常,这位主帅不关心战事,反而东拉西扯是何故?遂察言观色着回复,“每日都会接到京城那边的消息,不知高大人指哪方面?” 看他这样子,似乎还不知道,高品顿时放心了不少,他还以为邵平波露面是为京城那事来找他帮忙,若真是那样的话,无异于和满朝大臣作对,会让他为难。 既然还不知道,当即摆手道:“算了,京中的事情,我等在外地也是鞭长莫及,不提也罢。邵大人刚才说战事,可是又有什么新的情况提供?” 邵平波目中闪过狐疑,心中狐疑暂时摁下不提,先谈正事,“该有的新情况,大司马这边应该能第一时间接到通报,下官此来并无任何新情况提供,此来是来向大司马请教的。” “诶!”高品摆手,“你我协力合作,不谈什么请教,军中是爽快地方,不搞那些弯弯绕,老弟有话直说。” 邵平波笑了笑,“那下官就不讳言了,敢问大司马,对呼延无恨此人如何评价?” “评价?”高品顿了一下,继而一脸唏嘘神色,摇头苦笑,“在老弟面前我也不必讳言,世人皆言:燕山鸣,齐无恨。在我看来,实非浪得虚名,呼延无恨乃我晋军最大阻碍。也并非我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高某不如他也!” 邵平波面色凝重,“大司马如此自谦,下官不知是该欣赏大司马的自知之明,还是该说大司马谦虚。” 高品摆手,“诶,不如就是不如。都在人家手上吃败仗了,败军之将,再自吹自擂就没意思了,也对不起战死的晋国儿郎。” 邵平波:“大司马若这样说,那下官是不是可以认为大司马在承认晋军打不赢齐军?” 高品哈哈一笑,伸手拍了拍促膝而坐的邵平波的大腿,“真要这样,那还有什么打头,干脆直接撤兵认输好了,何必在此苦熬,既误国又误了儿郎们的性命。我虽自认不如呼延无恨,但也不必妄自菲薄。老弟,来!”说罢起身了。 邵平波不知何故,但还是起身跟了他去。 两人站在了大幅的七国地图前,高品抬手指着,“天下七国在此,老弟请看!” 邵平波将地图反复查看,并未看出有任何异常,“七国地图,下官熟稔在胸,大司马有何指教?” 高品抓了手杆,敲了敲地图西边,“西三国,老弟如何评断各自长处?诶,不必讳言,不必有什么顾虑,有什么说什么。” “好!”邵平波拱了拱手遵命,抬手陆续指点西三国评价,“卫国,乃天下粮仓,国富,经由秦国之变可知,向来是以经扼武。齐国,大多草原之地,天下战马输出地,骑兵纵横,所向披靡。晋国,兵甲犀利,民风勇武,善战,奈何穷困,在此之前难以久战!不知下官这般略评,大司马可有意见?” “差不多吧。”高品手杆杵地,双手扶着,又问:“蒙山鸣和呼延无恨,谁更胜一筹?” “这个…”邵平波略显犹豫,斟酌之后,徐徐道:“世人传言,燕山鸣、齐无恨,能把这二人并列,想必也差不多,而两人也未交战过,非说谁更胜一筹的话,似乎也谈不上。大司马这般问下官,莫非另有高见?” 高品目光瞅瞅燕国,又瞅瞅齐国,呵呵道:“燕山鸣,齐无恨,依我看呐,能把蒙山鸣给排在前面,也并非无的放矢,应该还是有些道理的。早年都说燕国的英扬武烈卫厉害…” 手杆敲了敲齐国,“齐国乃上天赋予的牧场,盛产战马,齐国儿郎大多是在马背上长大的,骑射的本事是天生的,训练组织后更甚,依我看,这不是一点强化训练就能弥补的,论骑兵征战,英扬武烈卫未必比得过呼延无恨的骁骑军。” “然而,齐国骑兵虽盛,骁骑军来去如风虽犀利迅猛,却也有生于齐国的天生缺陷,因齐国地势大多平坦,齐军不擅长山地战。我晋国与齐国屡屡交锋,哪怕吃败,齐国为何不能攻入我晋国境内横扫?原因便是如此!” “反观蒙山鸣,前一战灭赵,早年更是数度攻入韩国和宋国境内横扫,杀的韩国和宋国上下人心惶惶。若非诸国间的掣肘,蒙山鸣怕是早已提燕国大军把韩国和宋国给灭了!由此可见,论战略、战术之精妙,呼延无恨不如蒙山鸣!” 邵平波听后若有所思,渐渐颔首,“听大司马一席话,茅塞顿开,可这和眼前战事有何关系?” 高品笑言反问:“那老弟可知蒙山鸣双腿是如何残的?” s:感谢新盟主“v我很安静”捧场支持! 第一二三二章 不求胜他,便是大胜! 邵平波对战场上的事,实在是谈不上什么擅长,只是出身于军伍人家,受有熏陶而已,也未正儿八经统军过,因此搞不懂高品这样东拉西扯是何意。 换了一般人,他怕是已经不耐烦了,然而高品的官职品级远高过他,上官问话,轮不到他来做主。 略默之后,沉声道:“大司马面前不遮掩,家父早年便是蒙山鸣麾下部将,因而对此事略知一二,蒙山鸣腿残乃当年与韩之战,为救燕皇,遭受韩军重创,以致落下残疾。那一战,蒙山鸣险些丧命!蒙山鸣若死在那一战的话,赵国的命运恐要改写!” 高品:“赵国已经覆灭,多说无益。我只问老弟,凭蒙山鸣的能耐,竟被韩军围攻至差点丢命,是何故?” 邵平波:“为救燕皇而冒进!” 高品乐呵呵摆手,“不不不,错了。” 邵平波顿时奇怪了,“莫非其中还有什么内情不成?” 高品:“也并非有什么内情,而是你们这些人的眼光看问题,和我们这些战场上的人看问题略有不同而已。” 邵平波当即拱手请教,“愿听大司马高见。” 高品提杆敲了敲地图上的韩国,“金爵!” “韩国大司马金爵?”邵平波略怔,迟疑道:“下官知那一战主帅是金爵,可若无燕皇受困,蒙山鸣也不会遇险。” 高品摇头:“说的也没错,但你们只看到了表象,真正的内因是,金爵此人极为谨慎,升任韩军主帅后,自知不是蒙山鸣的对手,因而采取了稳扎稳打的方式,严防死守,尽量不给蒙山鸣可趁之机。结果燕皇冒进,反而被金爵给找到了机会,蒙山鸣被牵连进险境后,金爵果断下狠手,因而差点一战就将蒙山鸣给了结了。” 这不是什么难懂的道理,邵平波思索后颔首,“大司马言之有理,的确是如此。” 高品:“那你可看出点什么名堂?” 邵平波琢磨了一下,什么名堂?不解!最终拱手道:“下官对战场上的运筹帷幄实属门外汉,请大司马赐教!” 高品放下了手杆,负手从地图前走开,“老弟之前话里的意思我明白,想知道我是否有克敌之策!老弟目前的处境,我也能理解,老弟在幕后为大军开路,为大军的顺利进攻耗尽心血做尽了铺陈,谁知本帅无能,导致我军吃败,浪费了老弟的一番心血,事关老弟前程,老弟急眼了,这才不得不露面当面来问我。” 邵平波可得罪不起他,忙解释道:“大司马误会了,下官只是关心战事进展…” 高品抬手打断,又负手看向帐外道:“老弟是聪明人,可我能从一小兵爬到今天的位置,也不至于蠢的无药可救,老弟再说这些个就没意思了。” “就算老弟不来问,我肩负陛下厚望,身负晋国百姓期待,晋国众多儿郎的性命交到了我手上,我又岂能不思克敌之策?苦思之下,终于了有了眉目!” 邵平波闻言精神一振,大喜道:“若非不可外泄之军机,大司马可否对下官一言?” 高品斜睨道:“我不是已经告诉你了么?” “……”邵平波凝噎无语,不禁皱眉思索刚才的话。 已经提醒到了这个地步,看他那样子,似乎是真的还不明白,高品不禁笑道:“邵登云也算是一员天下数得上的名将,我这么一说,他肯定就明白了,看来你老子的本事,你坐镇北州多年还真是一点都没学会。” 邵平波汗颜道:“让大司马见笑了,还请大司马指点迷津。” 高品负手踱步回到了地图前,盯着地图道:“我不是第一次败在呼延无恨手上,蒙陛下不弃,依然信任重用。然此败非同小可,此战,我晋国可谓是倾尽国力,若再继续战败下去,恐非从前撤军回守就能善了。倾尽国力之下若败,我晋国内部太过虚弱,恐会引来齐、卫两国反噬,恐导致我晋国反被灭!” “我如何能不慎重?日夜苦思冥想克敌之策,后陡然惊醒,都说燕山鸣、齐无恨,在我看来,呼延无恨不如蒙山鸣,连蒙山鸣都能在金爵手上吃亏,我怎就当做了视而不见?遂再次深入研究分析蒙山鸣和金爵的那次交手,终于被我找到了克制呼延无恨的办法!” 回头转身,向邵平波竖起了一根手指,“稳扎稳打,不求胜他,便是大胜!” “不求胜他,便是大胜?大胜…”邵平波狐疑。 高品挥手指向地图,“我晋国优势,民风彪悍,受太叔家族的影响,无论青少,连妇女都能上阵杀敌!只要资源足够,只要粮草足够,稍加训练就有胆气上阵,不缺兵源!如今我已攻破粮仓,掠夺后源源不断运回晋国的粮草,加上后续运往的,我晋国上下吃用两年应该没问题。” “有这底子在,我何苦与呼延无恨硬拼分那高下?我只需学那金爵,如同对待蒙山鸣一般,严防死守,稳扎稳打!待我晋国后续大军筹措完备,我正面拖住呼延无恨,另一面则是晋国大军源源不断侵入齐国,届时我耗得起,他呼延无恨耗不起!届时呼延无恨无论是进是退,不怕他多能打,面对绝对兵力的碾压,他必败无疑,齐、卫也必亡!” “我已秘奏上报陛下,陛下也已应允,将发动举国皆兵态势,待势成,可一举扫平齐、卫!” “当然,老弟依然居功至伟,若非老弟策划,助大军顺利攻陷卫国,掠夺到了大量粮草,我晋国也没底气这样打。” 邵平波懂了,也终于明白了,却也沉默了,没显示出什么高兴来,沉吟道:“只是这样一来,战事持久,就怕夜长梦多生出什么变故来,届时恐未必能如愿啊!” 高品:“只要尹除能死守住西屏关,不让秦军入关参战,生不了什么变故。而尹除那边的固守力量,我只会加强,不会削弱,秦军休想攻破!只要拿住这个大势,绝对实力一旦形成,众是呼延无恨用兵如神,哪怕蒙山鸣来了,也迟早要被大势给碾压的粉身碎骨,老弟不必多虑!” 邵平波:“敢问大司马,这是陛下与军方已经秘密定下的大战略吗?” 高品:“不错!已经开始执行。” 邵平波:“若有更便捷和更迅速的办法解决掉呼延无恨,大司马可愿一试?” 高品哦了声,“若真有这样的好事,哪还用试,直接照办便可。”上下看他一眼,“看来的确是我误会了老弟,老弟不是急了,而是来献策的。” 邵平波:“谈不上什么献策。我针对呼延无恨琢磨了许久,这老贼进退有度,大军防守严密,我也找不到什么可趁之机。想来想去,恐怕也只有以战场局势来牵扯他,只要牵扯出机会,就有除掉他的机会,故而前来找大司马商议。” 高品听的认真,听完立问,“如何牵扯?” 邵平波沉吟道:“在战场上,想让他上当,恐怕很难,唯一的办法便是假戏真做,倘若拨以数十万人马为饵,给他歼灭的机会,假戏真做之下他必然上当…只要我与大司马细细商议出对策,有了大司马调动大军配合,定能找到可趁之机!” “嘶…”高品倒吸一口凉气,懂了他的意思,也震惊了,这是要拿几十万将士的性命来换呼延无恨一条命! 见他吃惊,邵平波解释道:“如此大战,若长久鏖战下去,所牺牲将士恐怕不止几十万,而给三国百姓带来的死伤将更加巨大。晋国一旦一统西三国,三国百姓皆是晋国百姓,久战之下,就算一统,伤的也都是晋国的元气,也易增加一统百姓之间的仇恨,对挥兵东进不利!从长久来看,速战速决所付出的代价胜过鏖战,也能避免夜长梦多的意外情况出现,望大司马三思!” 高品抬手打住,“老弟,听我一句劝!” 邵平波立刻恭敬拱手道:“洗耳恭听!” 高品:“老弟,凡事不可做的太绝!狠毒的事做多了,易遭反噬,明白吗?”抬手拍了拍邵平波的肩膀,他已知京城朝堂上发生的事,语气和动作都显得意味深长。 邵平波平静道:“若能早日结束这天下战乱,还天下太平,下官愿受那反噬!” 高品:“你也许有你的想法,可我乃一军统帅,让几十万将士去送死,高某做不到!” 邵平波沉默了,他的确是来与其做商量的,可听说了对方的战略后,听说对方已经找到了克敌之法,他就知道自己劝说成功的可能性不大了,开口一试,果然如此! 这位主帅若不同意的话,去找太叔雄也不会有什么用。 这个办法不行,他不会轻易放弃,准备回头另想办法来解决掉呼延无恨! 正这时,外面有人进来通报,“大司马,黑水台人员传话,说有京城发给邵大人的消息送到!” 京城?高品目光闪了闪,放在邵平波肩头的手松开了,微笑道:“老弟,你有个缺陷,未在朝堂上立足过,而我,对朝堂上的人和事见得多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事都见过,所以啊,有些事情不要太在意,明白吗?” 两人级别相差不小,能让他口口声声称呼为老弟,可见对邵平波态度如何,还是挺欣赏的,最少邵平波一直在为他大军作战顺利而劳心劳力,于情于理都不希望这位小老弟出什么事。 第一二三三章 一**臣贼子! 看在邵平波为他大军作战帮忙巨大的份上,他倒是想帮邵平波一把。 如果他愿意豁出去帮忙的话,朝中那些人的把戏定会被他给搅了,不因为别的,只因为他如今是这场战事中的主帅,手上掌握着战事,也就意味着他有很大的话语权。 然而就如同他自己说的,他是从一个小兵一步步爬到这个位置的,期间经历过什么只有他自己最清楚,豁出去帮邵平波的话,就是在跟满朝的人作对,他不可能那样做。 他很清楚,邵平波的背后毕竟站着皇帝陛下,只要邵平波不乱来,不给朝中那些人抓住把柄,那些人便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不敢太过乱来,否则皇帝陛下是要杀人的。 邵平波不乱来,朝中那些人便没有理由乱来,反之则是另一番局面。 那些人自知挡不住陛下扶邵平波上位,左右如此之下,干脆逼邵平波自乱阵脚,一旦邵平波咽不下这口恶气,干出点什么来,那些人的目的便达到了。 他在外统兵作战,不希望背后的朝中出内乱,无论是邵平波乱来,还是朝中那些人乱来,都有可能影响到他的大军作战,他希望双方就此为止,不要再继续深化矛盾。 等到战事结束了,双方爱怎么搞都行,他大不了站在朝堂上不吭声,两不得罪,两不相帮。 骤然见面,两人级别又相差不小,这一声声“老弟”喊出来,不是没原因的,希望能劝住这位。 邵平波目光闪烁,前面就察觉到有些不对,现在对方这怪怪的话,越发让他有所察觉,试着问道:“京城那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大司马有什么提点之处,不妨明训!” 高品呵呵一笑,没多说什么,挥手示意了一下,示意让信使进来。 之后便坐回了案旁,翻弄着桌上的文书,一副忙于他事的样子。 很快,一名跟随邵平波的黑水台人员入内,帐内行礼后,将一份密信呈交给了邵平波。 邵平波斜视高品的目光收回,落在了手上摊开的纸上,一瞧上面内容,一见上面一开头便写到七公主太叔欢儿擅闯朝堂,立刻便被内容给吸引了。 然而越往后看,他持信的手渐渐颤抖起来,脸色也变了,继而浑身似乎都有些在颤抖。 静立一旁的邵三省发现了不对,顿时担忧,试着唤了声,“大公子!” 坐在案后的高品亦停下了手上动作,盯着邵平波的神色反应,发现邵平波的脸色都白了,几乎是转眼间失去了血色,变得苍白。 心中唏嘘感叹一声,朝中那些人下手太狠了,这种事换了任何人都难以接受,就算邵平波答应了,也在邵平波身上埋下了隐患,今后对公主稍有不敬的话,便有可能引来陛下猜忌。 就算陛下不猜忌,也立马会有人拿此事来做文章,他甚至能想到某些人会怎么干,为何对公主不敬?因为什么?或延伸到对陛下不敬上去,或又延伸出和陈长功有关的事来。总之只要邵平波继续往上爬,就不断会有人不停的拿冷刀子捅,邵平波能承受多久? 出了这事,他甚至有些怪尹除糊涂,好好的,杀陈长功干嘛,不杀陈长功就不会有这事。 可他也没办法去怪尹除,尹除为了守住西屏关,为了稳定军心,不惜得罪皇帝,为将者做到了这个地步,他这个主帅是说不出半个“不”字的。 “大公子!”邵三省忽一声惊叫,抢步过去,扶住了邵平波。 因看完信的邵平波突然一把揪住了自己胸口,呼吸明显紊乱了,邵三省太了解他了,知道他必是受了巨大刺激,又出现了犯病的征兆。 邵平波目光从纸上挪开,与高品对视在了一起,此时,他终于明白了高品那些话是什么意思,拿着信的手在哆嗦,语气也在颤抖,“大司马,我在前线为晋国呕心沥血,朝中却有人在背后加害邵某,一臣贼子!” 邵三省一手扶着他,一手抽了信到手来看,迅速看过后,大惊! 高品站了起来,抬手打住,沉声道:“什么奸臣不奸臣的,老弟,有些话,你在我这大帐里可以说说,出了这大帐可不能再胡说了。你无凭无据,哪来的奸臣?胡言乱语传出去了是自找麻烦。不管你我心里清楚些什么,公主下嫁,说起来他们也是好心,连陛下也说不得他们半个不好,这道理你应该明白!” 邵三省无礼插话了,悲呼道:“大司马,您不要再说了!” 高品不知邵平波的毛病,一愣,下一刻立马明白了。 “噗…”邵平波忽闷噗一声,口中一口殷红呛出,眼白一翻,硬生生后倒了下去。 “大公子!”邵三省惊呼,幸好他一手扶着,没让邵平波砸倒在地,一旁前来的黑水台信使亦抢步过去扶住了,发现邵平波已经昏厥了过去。 “……”高品大吃一惊,懵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疾呼:“来人!快来人!” 外面立刻有修士和将士冲了进来。 高品指着昏倒的人,怒喝,“救人,快给我救人,邵大人若有什么事,我拿你们是问!” 一群人匆匆为邵平波检查后,快速助其梳理气息,这大帐内不是治理的地方,一群人又匆匆将其抬了出去。 跟着跑出去的邵三省在抹眼泪! 帐外较远处,天地门的掌门令狐秋忽打起了精神,紧盯一群人抬出的人,有点讶异。 邵平波从天而降来到,他是看到了的,对于这个曾招揽过他,也是牛有道对头的人,见到来了,颇为关注。 没想到竟被抬了出来,不知出了什么事。 如今整个天地门都被弄来了战场随晋军作战,颇有损失。 牛有道的死,无论是对他,还是对天地门的影响都颇大。牛有道活着的时候,他还被晋皇太叔雄接见过,随军后,所处的位置一直没那么凶险,牛有道一死,似乎没了什么利用价值,交战时天地门被驱往了前线。 后是他主动透露了风声,说川颖是天地门的人,于是又被调来了中军帐附近,跟随大军中枢比较安全。 他不想利用川颖的身份怎样,可面对两军交锋那般残酷的厮杀,再那样下去,天地门这个本就新建没多久的门派,损失实在是吃不消,不得已而为之,稍加利用…… “怎如此心胸?”高品跺脚喟叹一声,之后在帐内负手来回走动。 外面有闻讯而来的将领闯入,急问:“大帅,邵大人这是…莫非冒犯了大帅?”他还以为是高品动刑了。 高品摆了摆手,不提也罢,忽看到地上的纸,俯身捡起一看,没错,正是京中发给邵平波的传书。 邵三省一心顾着邵平波,哪还能顾上这个,连信是什么时候撒手的都不知道。 “黑水台传书…”看完信的高品捋着胡须嘀咕了一声,对信上内容有点意外,只述说了朝堂上发生的事,并未提及陛下的任何态度。 按理说,黑水台在陛下的掌控中,黑水台自己是不可能帮邵平波监控朝堂的。 转瞬,若有所思的点头,明白了点什么。 见一旁将领还在揣摩,高品顺手将信递给了他,“自己看吧。” 来将迅速接手查看,看后,哑口无言了半晌,最终唏嘘道:“七公主的事,唉,这位邵大人还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大帅,这事算不算是报应?” 高品冷眼一瞅,“你知道个屁!” 这事谁都能怪邵平波是自作自受,唯独他们不行,邵平波帮了他们多大的忙,令晋军减少了多大的损失? 来将被说的有些尴尬了,挠了挠脸。 …… 南州,密室内,看过魏多传来的消息,牛有道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若有所思着放下了手中密信。 管芳仪试着问道:“倘若邵平波不肯受辱,跑了怎么办?”信是她拿来的,凭她的性格,哪有不看的道理,信中内容她已知晓。 牛有道摇头,淡淡一笑:“能那样跑了倒好,没了晋国的力量庇护,倒简单了不少。他也跑不了,我之所以授命贾无群逼邵平波娶太叔欢儿,就是要拿绳子勒住邵平波的脖子。他可以利用晋国的力量来自保,我也可以利用晋国的力量来钳制他。这种人太危险了,一旦给他找到了发力的支点,跑掉了未必是好事,当初在齐京已经吃过他一次亏了。” “这种人没那么容易弄死,我多次将他置于死地,依然被他绝地脱身,就可见一斑。利用晋国的力量逼他现身,再利用晋国的力量看住他,先最大可能的杜绝他与其他势力勾搭借力,才有机会一举将其毙命,否则贾无群未必能弄死他!” 管芳仪不解,“晋国看住他?” 牛有道呵呵一笑,“邵平波是什么人?乃毒士!事到如今,太叔雄岂能看不清?他不会让邵平波跑掉的,宁愿杀之,也不会让其投奔别人!” 管芳仪恍然大悟。 …… 晋国皇宫,御书房内灯火通明,坐在案后看到邵平波吐血昏厥奏报的太叔雄沉默着。 沉默了许久后,太叔雄徐徐道:“陶略,他可以拒婚,但不能走!” 陶略欠身道:“陛下放心,邵大人乃能臣,老奴早已吩咐下去了,会看顾好的!” s:感谢新盟主“seadsf”捧场支持! 第一二三四章 都在把秦国往死里逼 上将军田正央死了,朝廷下旨,晓月阁亲自动手执行的。 当初罗照反复劝说没用,燕国蒙山鸣也传书劝说,还是没用,田、马二人为了一己私欲,导致错失了最佳战机,之后田正央反复攻打西屏关,损兵折将亦难拿下,令秦国损失惨重。 如今秦国内部粮荒,人心惶惶,目前其实还未到粮绝的地步,可先得消息的人已经在囤积居奇,提前导致了恐慌。 玉苍震怒,国内坐镇的马长安也慌了,亲自下令派出兵马抄家,处死了不少奸商,意图维护正常秩序。然恐慌一起,靠杀一些奸商是没用的。没粮的拼命找粮食,有粮的暗底下继续囤积。 市场流通秩序出现了紊乱,这是大乱前的征兆。 在未粮绝的情况下,粮荒就这样出现了,有钱的还能花巨资从外界购粮,人数最广的百姓则是怨声载道! 这已经动摇到了秦国的统治根基! 玉苍亲自赶赴韩国,赶赴燕国,巨资求粮,谁会给?哪怕是把酿酒赚来的钱连本带利吐出来,也没人会给粮。 不是不给,而是给不起,除了卫国那个天下粮仓,无论是韩国还是燕国都无法满足秦国如此巨大的胃口,两国之间尚有许多百姓吃不饱,真要勒紧裤腰带给了,自己国家就要出问题。 更何况大乱征兆已现,各国都在默默屯粮备战,哪有余量给秦国。 哪怕是与晓月阁曾经合作密切的南州,商朝宗亦在冷眼旁观。 说见死不救也许有一点,但燕国和韩国最大的目的还是要逼秦国死攻西屏关,只有把秦国逼上死路,秦国才会不惜代价。 无论是商朝宗还是韩国,都在等,秦国攻不下西屏关,他们援粮也没用。 若攻不下,还援助粮食让秦国持续残喘下去反而对燕、韩不利,不如让其自行崩溃! 道理很简单,秦国能攻破,能助齐、卫扼制住晋国野心则罢。 若不能,晋国攻下齐、卫后必然要休整,要稳固地盘,无后顾之忧后才能挥兵东进。 一个苟延残喘的秦国是挡不住晋国攻势的,既如此,还不如让秦国无力支撑,燕、韩两国趁机轻松横扫,趁着晋国休整稳定地盘的机会,燕、韩也能抓紧时间稳固侵占的秦国地盘,之后再联手对抗晋国。 说白了,燕、韩也盯上了秦国这块肉,诸国都将秦国给架在了火上烤,烤熟了,就看谁能先下手为强了! 商朝宗之前召集的诸国商议抗晋之举,纯属扯淡,都是来看情况的,都各怀鬼胎,能谈拢才怪了。 当然,南州不肯相助,也有牛有道的因素,商朝宗询问过牛有道的意见,牛有道的意见很简单,一粒粮食都不给! 牛有道在等,在观察,也在把晓月阁往死里逼,看玉苍会不会动用其他力量来相助。 当初在圣境,莎如来的话一直令他耿耿于怀,玉苍卷入了当年刺杀宁王商建伯的事,而商建伯还是玉苍亲手所杀。东郭浩然死时出现的鸦将,预示着事件背后与乌常有关。而商镜明明是他给的玉苍,玉苍却说是童陌给的,玉苍没说老实话,偏偏却和缥缈阁密档里的记载吻合了,有人修改了缥缈阁的密档记载!是谁? 到了这个地步,牛有道的主要对手已经转往了更高的层次! 总之,都在把秦国往死里逼,面对秦国内部愈演愈烈的乱象,秦国新立就面临崩溃,玉苍终于坐不住了,终于动怒了,终于对田正央下了杀手! 错不在田正央一人,玉苍误判了形势也有很大一部分因素,可这个时候不可能他出来背这个黑锅,只能是田正央死! 趁着前线士气低迷,前线与京中几乎同时动手,前线处死了田正央及其一批心腹手下,京城这边同时将田正央的家小全部打入了监牢,暂未杀! 前线执行的人是晓月阁,负责执行的人却是马长安。 马长安顶替了田正央之缺,继续率军攻打西屏关,身边被晓月阁的人控制的死死的,休想跑,家人也被朝廷拿下了做人质,拿不下西屏关的后果可想而知! 局势到了这个地步,马长安也后悔不已,曾求罗照出手。 他求罗照没用,连玉苍请罗照,罗照都没有答应,不是不答应,而是不能答应。 罗照不傻,早干嘛去了,现在局势已经这般,尹除守军已经准备妥当了,他去攻打西屏关又能好到哪去?这个时候杀了田正央,他去接管田正央的人马,怎么号令?也只有手上握有自己人马的马长安去才能驾驭住。 道理就是这么跟玉苍讲的,罗照不肯出面统军,到了这个地步,他只能按照玉苍以前说过的,趁机清洗田正央和马长安的嫡系,之后自己再全面接手兵权! 如此情况下的秦国,背后若再有掣肘,他这仗是没办法打的! 西屏关,马长安发动了一场攻势,失败了! 失败的消息传了回来! 秦国皇宫,玉苍将自己封锁在了黑漆漆的房间内,静默无言。 静默良久,玉苍忽在黑暗中幽幽叹出一声,“牛老弟啊,你死得早了些,也害了我!” 跑去求燕国,求紫金洞,求商朝宗,都没用。他差点就跪下了,若是跪下有用,他就真跪下了,这时候的面子算个屁,待稳住了还有机会讨回来! 此时,他无比怀念牛有道,事到如今才发现还是与牛有道合作的时候愉快,虽然也会有争执,可什么事情都好商量,若是牛有道在的话,凭牛有道的能耐和对燕国的影响力,求助的事情兴许有转机。 然而也只能是感慨,知道就算牛有道活着也是被困在圣境里,联系不上。 所谓害了他,既是怪牛有道不该给他那什么酿酒秘方,也是在怪自己短视,不该贪心。 可许多事情按当时的情况来说是难以避免的,牛有道倒是大方,秘方说给就给了,他却忍不住不要。而当时秦国新立,需要大量钱财稳定人心、改善局面,有快速获利的办法,他如何忍得住不使? …… 天蒙蒙亮,齐军中军大帐内亮着,呼延无恨拿到了探报,看到田正央死讯后,微微摇头。 从一开始,获悉尹除占了西屏关,他就知道难攻了,尤其是他齐国兵马不擅长山地作战,所以他果断放弃了,逼秦国不惜代价,以更可能的让西屏关消耗更多的晋国力量! 事实证明他的判断没错,秦国不惜代价也不过如此。 桌面摁下田正央死讯,呼延无恨又转身面向了地图,眉头皱了起来,脸上满是忧虑神色。 地图上的态势显示,高品挫败后,已经重新构建出了稳固防线,令齐军各部攻势处处受阻。 外行看不懂,他却看出了高品重构防线的玄虚,有些地方宁愿弃守,也要退守山地打造防御阵地,最大限度的弱化了齐国庞大骑兵阵容的进攻威力。 而稳固防线的后方,高品正派出人马逐步吞噬卫国各方态度不明的势力地盘! 高品摆出了稳扎稳打的态势,摆出了要跟他耗下去的意图。 晋国那边传来的情报显示,获得了充足粮草的晋国已经发动了全民皆兵的态势,他已经意识到了晋军的战略转变,蓄势碾压! 不能迅速击败高品大军,接下来的后果,不堪设想! 不惜代价强攻也不现实,耗尽了齐国精锐的话,只怕正中晋军下怀! 如何破局,呼延无恨心情沉重。 …… 晋军和齐军之间,你来我往杀的你死我活的画风陡然变了! 南州英武堂内,蒙山鸣最不想看到的局面出现了,不幸被他言中,晋国果然发动了全民皆兵的态势! 他也在盯着地图,盯着晋、齐两军的对峙态势,晋军的防御态势令他感觉有些眼熟,似乎颇有韩国金爵之风,防线只能用一个‘稳’字来形容。 这天下,战场上谁最擅攻,他蒙山鸣恐怕是首屈一指的。若论谁最擅守,韩国金爵是首屈一指的,稳当司马并非浪得虚名! 地势利用之法,防守风格如此雷同,这绝非巧合,蒙山鸣意识到了,高品作战能力也许非顶级的,但活学活用的能力不可小觑,这高品应该是针对金爵的作战风格下了大工夫的。 以挡他蒙山鸣的办法来挡呼延无恨了! 这种局面下,呼延无恨却迟迟难以打出有利攻势,说明呼延无恨的确遇到了麻烦。 蒙山鸣也在盯着地图苦思破解之法! …… 帐内,躺在简易榻上的邵平波醒了,早已经醒了,一直静静躺那,怔怔看着帐篷顶上,不声不响。 邵三省唤了几次都没反应,遂一直守着。 突然“咳咳”之声传来,坐在一旁瞌睡中的邵三省猛然惊醒,见邵平波已经挣扎着坐了起来。 “大公子!”邵三省赶紧去扶他。 邵平波起身道:“出去走走。” 邵三省担忧道:“大公子,法师说了,您不宜再劳心劳力,需要静养。” 邵平波还是那句话,“出去走走,透透气!” 邵三省只好赶紧取了一旁的披风,追了出去,追到帐外,将披风围在了邵平波的肩头。 天微微亮了,清晨的风微凉,草地上有露珠,空气清新,却混着一股马粪的气味。 别说这气味,人的屎尿气味在临时驻扎的军营中也难免闻到,行军打仗没那么多讲究,人马又多,也无法避免。 第一二三五章 愿娶 “大人,您的身体当多静养。”一名黑水台随从上前叮嘱了一声。 邵平波点头谢过他的好意,“有点闷,随便走走。”并挥手示意了一下,不用跟着。 对方止步,主仆二人慢步走开了,四周不时有巡逻的队伍来回穿插,甚至是从两人身边经过,蒙蒙亮的天空上能看到巡弋的飞禽坐骑来回,防范有人从空中接近。 止步在一处坎坡的简易哨楼附近,眺望大军联营的阵容,静默了一阵的邵平波徐徐道:“我为晋国呕心沥血,晋国朝堂上的人却不容我。” 邵三省观察了一下,见他心态确实平静了下来,这才敢开口道:“大公子,娶七公主的事,万万不可答应!” 按理说,他只是个奴仆,无权干涉主子的婚姻大事,可这事他实在是难以忍受,若是平民百姓家的婚娶也就罢了,可这位七公主的事已经是天下人瞩目,娶了这个七公主的话,大公子将永远抬不起头来,而大公子本就是个心思重的人,导致心力憔悴,不宜过度受激,再长久背负上这样的事情的话,如何能承受? 邵平波:“如何拒绝?朝堂上的事发经过你也看了,一群人正等着我拒绝!百官皆答应了陛下和公主,只要公主愿嫁,各家便愿娶,唯独我不愿意吗?只要我拒绝,一群人便会像饿狼一样扑来,各种攻讦会将我淹没,我苦心经营的一切都将化为乌有,我立下再大的功劳也无法得到任何应得的,都会在他们的口中化为乌有!今后就算陛下再想扶我,这事也会成为他们攻击的把柄,他们会一直利用下去!” 邵三省道:“大公子为陛下效犬马之劳,当求陛下!” 邵平波叹道:“没用的,势已成,陛下也挡不住。朝堂情况,你以为是黑水台传来的?那是陛下传来的,让我自己看着办,他也无能为力。” 邵三省悲愤道:“大公子,七公主万不可娶。大公子为晋国呕心沥血,晋国却如此对待,不如一走了之!” 邵平波:“你看看四周吧,还走的了吗?” 闻听此言,邵三省立刻留心观察四周,结果发现后面有黑水台的人不远不近跟着,四周更有若有若无的目光盯着,顿时明白了大公子坚持要出来走走的用意。 邵平波:“不要再东张西望了。晋国大的战略已重新制定,蓄势碾压,至少目前来说,我的作用已经不大了,我若敢跑,他们杀我不会有任何的犹豫。” 邵三省悲愤,“大公子不辞辛劳,竟换来如此报答,实在可恨,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邵平波:“我倒是想过几个办法,最好的办法是七公主死了,其次是高品挟战事为我开脱,另就是求掌柜的帮忙,动用器云宗那边的力量干预朝堂。” 听到有这些办法,邵三省立问:“如何除掉七公主?” 邵平波:“七公主闯入朝堂,先是以皇权胁迫百官松口,继而又以百官挟势反逼陛下,运筹帷幄于朝堂,这是一个十几岁的丫头能干出的事吗?背后必有熟虑朝堂且老谋之人唆使教导!我不知是何人唆使,但能做出这事的人,恐已在等着我对七公主下手,在没有弄清对手是谁之前,不知其布置之前,恐自投罗网,此策暂不可取。” “要化解此事,对七公主下手的最好对象其实是陛下自己。若在战事发生之前,以我之重要性,陛下会对七公主下杀手,现在…难道我能上书陛下,让陛下去杀自己女儿吗?” 邵三省:“那就去求高大司马。” 邵平波:“高品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他向我说出了晋国重新制定的大战略,就等于是在告诉我,对他来说,我已经不是不可或缺的存在,他是不会为我去得罪满朝大臣的。没有一番布置来进行胁迫,他是不会松口帮忙的,朝堂那边也不会容我慢慢布置。用此手段的人,下手的切入点精妙,且狠稳准,根本不给我喘息之机,没有给我时间。” “事前毫无征兆,我事先亦毫无预防,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反应过来已经晚了,已经在罗网中挣扎!” 邵三省:“那就只能是请掌柜的帮忙了。” 邵平波颔首,“目前也只能是这样了。但此事动静闹得太大,异常行为很容易被缥缈阁发现,只怕掌柜的也不敢插手。但事到如今必须得试试看,联系掌柜的,让他动用其力量,杀七公主或左右器云宗干扰朝堂,二者让他自选其一,他觉得哪个办法好就用哪个。” 邵三省点头,“好,我这就联系他。” 邵平波:“还是那句话,此事动静太大,我估判掌柜的插手的可能性不大,未必会答应帮我。掌柜的对我很重要,如果他实在没把握,我也不好勉强,我也不希望看到他出事,他一出事也必然要连累我,那将万劫不复,你我届时怕是要连命都保不住。” 邵三省:“大公子的意思是?” 邵平波:“做另一手的准备,若他不肯相助,就让他帮忙另一件事,找出我的对手是谁!出了事不可怕,最可怕的是连对手是谁都不知道,这人太危险了,把人找出来好做防范!” “待我站稳脚,必除此人!另外让掌柜的帮忙关注一下,朝堂上针对我的人是以哪些人为主…要想自在,不除掉一批人震慑震慑是不行了!” 回头看向邵三省,“这些事,不好让黑水台的人去查,我手上又无其他力量,只能请掌柜的帮忙。” 邵三省点头,“明白!” 看向越来越亮堂的天际,邵平波喟叹,“本以为牛有道死了能松口气…我倒要看看是朝堂上的哪位在对我下如此狠手,朝堂上藏有如此人物我事先竟无一点察觉!”目中闪过狠厉之色。 说到牛有道,邵三省略有黯然,当初那个牛有道就是搞得大公子身败名裂,以致大公子气得呕血,如今冒出个又要搞得大公子身败名裂的人,同样气得大公子呕血。 牛有道困在圣境内,大公子蛰伏后出山未逢对手正一路翻云覆雨,谁知牛有道一死,又冒出一个捣乱的。 “大公子,如今去哪?”邵三省黯然着问了句,好提前做准备。 邵平波:“出了这样的事,我暂时也无心其他,不解决掉后患什么也做不了。暂时哪也不去,趁着身体有恙,暂可不回复陛下那边,先在这拖上些日子,等到掌柜的那边的消息再做决断!你速去联系。” “是!”邵三省应下。 有些事情不出邵平波的所料,那位掌柜的的确嫌事情动静太大,关注的人太多,不肯动用缥缈阁的力量刺杀七公主,更别说左右器云宗干预此事,太容易露出破绽了。 不过查是谁在幕后下黑手倒是没问题,稍微引导缥缈阁关注,缥缈阁自然会去探寻真相,掌柜的顺带获得消息便可。 而邵平波借由身体有恙,迟迟不给太叔雄答复,太叔雄倒也没有逼问催促。 然而朝中的人却在不停逼太叔雄,怀疑邵平波在借病推脱,太叔雄又不好说是传了消息过去把邵平波给气得吐血了。 最后有人亲自奔赴前线,代表朝廷探望邵平波的病势,并说出朝廷的“美意”,问邵平波意见如何,在逼邵平波表态。 邵平波想装病重也装不下去,人家带了法师随行,帮他检查身体,确认了他身体是有损,但调养之下并无大碍。 面对逼问表态,邵平波强颜欢笑,强烈表示太叔欢儿是清白的,能蒙公主下嫁是他的荣幸,若陛下和公主愿意,他愿娶! 探病的大臣笑容诡异,是带着一脸笑意离去的。 而躺在帐内的邵平波又是一阵剧烈咳嗽,修士施法帮忙压制理顺气息后,平静下来的邵平波静默无语,竟有些走神。 他想起了在农舍内与太叔欢儿见面的那一幕,太叔欢儿说皇帝答应了她一个条件,说将来不会放过他! 他当时并未将太叔欢儿的威胁放在心上,谁知太叔欢儿一语成谶! 探病大臣离去前不免向大司马高品告辞,高品笑容满面的亲自将人给送出了大帐。 待到客人离去,高品目光投向不远处的那座帐篷,嘀咕了一声,“答应了…如此最好!” 回朝后的探病大臣也带回了邵平波的态度,满朝欢喜,恭喜陛下。 太叔雄借口邵平波有病,待病愈后再说婚事也不迟,那探病大臣却一口咬定,邵平波已经病愈,只是在修养而已,若不信可招邵平波来京修养查看。 太叔雄又借口战事关头,不宜操办婚事。 群臣又言,正因为大战关头,还公主清白也正是为扫清流言蜚语鼓舞军心士气,一举两得,道理一套一套的。 说白了,太叔雄扶持邵平波的力度大家都感受到了,逼得一群人的利益一致了,哪怕一贯站在太叔雄那边说话的人,也感受到了邵平波对自己地位的挑战,不容邵平波将自己取而代之! 一帮人压根不管邵平波是不是还病着,隔天就挑好了良辰吉日上奏! 面对满朝上下一致的态度,太叔雄只能是准了,可回到御书房后立刻砸了东西。 被一群人逼宫的滋味不好受,有点咽不下这口气,此风不可长,他准备等战场局势稳定后,再找机会找一群人算账! 第一二三六章 我要查案 “婚期已定,就在下月初八,还有半个多月的时间。” 晋京宋国使馆内,麦德满面见贾无群,将打听到的婚讯情况告知。 能代表一国出使的人,再没什么本事也不至于傻,事到如今,根据之前的种种布置,加上贾无群关注的情况,他大概已经清楚了贾无群的目的,逼邵平波娶晋国七公主! 贾无群听后笑了,伸手在元从背后写划,元从感受到字迹后有些意外,略回头看了看他,方代言道:“知道了。麦大人,你来的正好,正要跟麦大人告辞。近期多有打扰,麦大人多多保重,改日宋京再见。” 麦德满讶异,“先生这就要离开?” 贾无群:“另有要事,用过午饭后便走。” 麦德满忙道:“先生突然离开,是不是下官招待不周?” 贾无群:“非也!麦大人回宋京述职时,可来相府找我。” 听他这样说,麦德满顿时满脸堆笑,“好好好,回宋京后定去拜访先生。” 贾无群不愿跟他啰嗦下去,几句话将其打发了。 待人一去,元从倒是不解,问贾无群,“这就离开?” 贾无群在他背后写到:邵平波快回来了,我们也该走了,此人手段歹毒,再留下可能会有危险! 元从:“你做的这些,不难查出真相,就此撒手而去,你就不怕这边查出真相后会出现反复?” 贾无群:查出真相又如何?大势已定,朝堂上那些人才不会管背后原因如何,是不会松口的,只会顺水推舟,否则盲目死咬此事的人是要担责任的。邵平波该娶还得娶,没有了更改的可能。这种布置也瞒不过邵平波那种人,待他反应过来,很快就会查出真相,而我要的就是邵平波查出来! 元从:“怎讲?” 贾无群:邵平波查出是晋国之外的人作梗,不管抱不抱有期望,都必然要上报太叔雄,牵涉到可能的境外势力插手这边,太叔雄必然震动,必要找兰贵妃母女确认。一旦查到证据,此母女二人想不松口都难,母女必承受太叔雄之怒火。事后我会让她们母女知道的,是邵平波不想娶太叔欢儿而捅穿此事。 元从似乎明白了什么,“你想让她们母女痛恨邵平波?” 贾无群:是太叔欢儿!兰贵妃痛恨又能怎样?之后真正与邵平波成亲同居的是太叔欢儿,这丫头的性格我动手前多少做了些了解,事后从风闻的当日朝堂情形来看,骨子里并非懦弱之辈,对邵平波做出什么果狠之事来报复未必不可能。就算没发生什么,邵平波娶了她以后也别想好过,我之前问先生的无疾咳血之人便是邵平波! 元从愣了一下,“难不成你想气死邵平波?” 贾无群:能不能气死不知道,气气也无妨,若气不着他,我会想办法教太叔欢儿怎么去气的。不过这都是后话,真正针对邵平波的杀招在齐国那边,你我不妨走一趟。 元从:“我们要去齐国?” 贾无群:邵的妹妹在齐京,他的妹妹曾求动过鬼医弟子为其妹夫解毒,这里面的事情有点意思,可想办法做点手脚。邵娶太叔欢儿是不情愿的,这次娶也是被逼无奈,让太叔雄误以为邵因此心怀怨恨想反投齐国不难。帝王的疑心是很重的,邵如此手段狠毒之人,太叔雄不杀他也必然要将其给软禁,绝不会给他外投之可能。彻底失去了与外界联系的邵,没了任何用武之地,便是砧板上的肉,再杀之轻而易举! 元从唏嘘摇头:“你有够狠的!” 贾无群:谁够狠,你得问问你背后的人。接了这趟活本就是个麻烦,不解决个彻底的话,邵平波可不是什么善茬,你我都会有危险。我这样写着很累,让魏多收拾一下走人吧,再呆下去会有危险! 写完放手了。 元从回头喊了声:“魏多!” 午饭后,一行果然就此离去。 而身在军营修养的邵平波,查出真相的速度似乎快出了贾无群的预料。 不过数日的工夫,排除金翅传讯来去的时间耽搁,进入帐内的邵三省左右看了看,袖子里掏出一封密信,对侧躺着闭目养神的邵平波低声道:“大公子,掌柜的来信了,事情已查出些眉目!” 邵平波骤然睁眼,瞬间来了精神,迅速坐起,接了信到手查看,看后眉头皱起,嘀咕,“不是朝堂上的人?贾无舌?贾无群?宋国那个隐相?” 邵三省低声道:“应该不会有错,信上说了,从缥缈阁对各处的监控情况来看,大致上可以排除是朝中官员蓄谋,而且缥缈阁的人已经找到了火神庙的庙祝,此人的确是被宋国使馆的人给收买了。” 邵平波起身徘徊着,奇怪道:“我倒是听闻过这位隐相,可此人一贯低调,我与他素未谋面,也素无恩怨,为何要害我?这不正常!” 邵三省纳闷道:“是有些奇怪。” 邵平波又低头看信,看后嘀嘀咕咕,“人在宋国使馆,宋国使馆?难道是宋国意图?莫非是这边走漏了消息,知道了是我策划了此战才针对我?” 手中密信折好,轻轻敲打着手掌,“难怪精通朝堂之事,若是宋丞相紫平休背后的这位隐相,反倒是不奇怪了。” 回头看向邵三省,冷笑,“难怪紫平休能在牧氏皇权中稳坐多年,吴公岭上位了他依然能屹立不倒,难怪这个哑巴被称为隐相,果然是深藏不露!看来我是该回趟京城去会会这位隐相了,我倒要看看他还想干什么!传讯给掌柜的,请求帮我盯住他,为防有诈,帮我做好与他会面的准备!” “好!”邵三省点头应下。 “该去向高大人辞别了,走!”似乎瞬间恢复了斗志的邵平波大手一挥,大步而去。 获悉这位要回京坦然面对一切,高品欣慰不已,本欲设宴送行,然邵平波推辞身体有恙,高品只好作罢,但也亲自相送,亲眼目睹了三只飞禽坐骑载了邵平波腾空远去…… 长途漫漫在空中,所见不过一路风云。 迎接邵平波归来的是一个好天气,在邵平波归来之前,连日笼罩晋国京城的阴雨天散尽。 然等待他的却并非什么好消息,回到家里,略作清洗梳理,正准备进宫面见太叔雄,邵三省又送来一封密信,并低语一声:“掌柜的来信了。” 刚换上一身整洁干净衣裳的邵平波立刻接信打开一看,看后“砰”一声拍在了桌上,冷冷道:“跑了?居然在我传讯盯梢前就提前跑了,好快的反应速度,步步走到了我的前面,看来的确是蓄谋已久!” 邵三省:“大公子,人不在了,怎么办?” 邵平波一把将桌上纸张抓成了团,“他跑的了吗?我不信掌柜的找不到他,传讯给掌柜的,给我找到他,一旦找到,立刻进行抓捕!哼哼,蓄谋已久,我倒要看看他还想干什么,找到他,立刻撬开他的嘴巴!” “这…”邵三省心惊肉跳,“大公子,他出手抓人合适吗?恐怕他不敢为啊!” 邵平波:“告诉掌柜的,那个贾无舌大老远跑来难道就是为了逼我娶七公主不成?这事不简单,还不知道究竟要针对我干什么,我一旦出事,说不定要牵连他,他难道不想搞清究竟是怎么回事吗?这事宜快不宜晚,一旦对方真有后手,一旦等到对方的后手爆发了出来,反倒是麻烦,告诉掌柜的一定要快!” “也没什么不好办的,对方若公开行踪也许不好办,行踪诡异反倒好办了!让掌柜的直接派出自己的心腹人手,直接以缥缈阁的身份找到他们,以缥缈阁的身份震慑,谅他们不敢反抗,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把人给悄悄带走,之后直接秘密控制住,撬开嘴巴后,为免走漏风声,可直接…杀!” 邵三省点头,“好!” “等等!”邵平波喊住他,刚想吩咐什么,忽又抬手看着抓起一团在手的密信,“从回信时间上看,掌柜的不在圣境,应该离我们不是很远。” 回头又吩咐邵三省道:“召集所有我能动用的黑水台人手来见我!” 邵三省狐疑道:“不去见陛下了?” 邵平波扯开了捏皱的纸张,盯着纸张上主要带头针对他的一些人选,面含杀机,冷冷道:“情况有变,暂不见了,先让陛下冷眼旁观好了。朝堂上的一帮奸贼,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真当我是泥捏的不成,此番为便于战时行事,陛下赐我一定的生杀大权,不用可惜了,容我先给陛下出口恶气!召集人手,我要查案,查里通外国的奸细,速去!” “是!”邵三省领命而去。 很快一群黑衣人出现在了府邸庭院中肃立,一袭披风在身后荡动的邵平波两鬓斑白,面无表情,腰上系上了佩剑,手扶宝剑,大步从堂内走了出来,从一群黑衣人中间穿过。 一群黑衣人立刻收尾跟上,跟在了邵平波的身后。 出了大门,邵平波没有用马车,拉住一匹白马,翻身上马,两脚跟用力一敲马腹,马匹嘶鸣冲出,直接冲向了街头,披风猎猎飘荡在身后。 一群黑衣人追随驰骋,蹄声隆隆如雷鸣惊荡京城街头。 第一二三七章 审问,抓人 城门守卫拦截,黑衣人亮出黑水台令牌,守军迅速放行,邵平波率众从东城门驰骋而出。 同时有两名黑水台人员领邵平波令,直奔城外驻军地,调用了权限范围内的百余人,领队赶往南陵山,直奔火神庙,将庙内一众神灵侍徒全部抓捕,押到黑水台控制的监牢,直接展开了审讯。 黑水台的监牢名字简单直接,黑狱!黑狱内,被抓来的几十名神灵侍徒,一个个在严刑下嗷嗷惨叫。 审讯是邵平波的意思,查一年内前往火神庙上香的达官贵人的名单。 而邵平波本人则率人直扑几十里外的一座小镇,人马冲入小镇,直接包围了一座客栈。 小镇官府捕快人员赶来,喝斥,问怎么回事,又是什么人。 一面黑水台的令牌亮出,捕快顿时战战兢兢退开到了一旁。黑水台乃皇权手上的秘密机构,为了执行特殊任务,国家赋予了一定的先杀后奏大权,不是他们这些小虾米惹得起的。 端坐马背的邵平波没有下马,抬手示意了一下。 邵三省立刻跳下马,领了一群人冲进了客栈,很快便从客栈内揪出了一人,摁跪在了邵平波的坐骑前。 邵平波居高临下,冷冷问道:“你是何人?” 跪着的人一副平民货郎打扮,吓得瑟瑟发抖,“小人…小人南陵山火神庙庙祝。” 邵平波:“即是京城火神庙庙祝,为何在此,又为何这幅打扮?” “小人…小人……”庙祝慌的不行,他本就是被缥缈阁的人找上了,当然他并不知是缥缈阁之人,但却知道被人收买在贵妃娘娘面前胡说八道的事暴露了,担心害怕,故而逃跑,哪敢轻易说出骗皇贵妃的真相。 殊不知,他早就被盯上了,否则邵平波哪能连弯都不带拐的就直接找到了他。 “带走!”邵平波扔下话,拨转坐骑而去。 庙祝抓到,一行又隆隆疾驰而去,直接返回京城,可谓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火速一行再次由东城门冲入京城内,直奔黑水台下辖的黑狱。 狱前有人闻讯出来迎接,邵平波跳下马问道:“审的怎么样了?” 一直在他身边负责配合他行动的黑水台人员回道:“都不是什么硬骨头,严刑之下,问什么答什么,都招了,大人要的名单在此。”一份名单双手奉上。 邵平波拿了名单到手一看,眉头略挑,披风一甩,二话不说,直接闯入了黑狱大牢内。 那位庙祝不用说,哀凄凄的被拖进了大牢。 黑狱内看门登记的书吏对走来的邵平波拱手行礼,邵平波不予理会,刚到手的审讯名单拍在了桌上,直接借书吏笔一用,在名单上圈了一堆名字。 之后拿了名单走到一旁,招了邵三省过来,名单递予,“圈了的人,你与黑水台这边协调一下,看看哪些家眷与器云宗有关,与器云宗有关的全部剔出来。” “是!”邵三省拿了名单立刻去执行。 而邵平波则直奔大牢深处,亲自去审庙祝。 那庙祝已被绑在了刑架上,全身上下的衣服已被扒了个干净。 负责搜查的人托盘里端了堆金票、银票之类的送到邵平波跟前,“大人,这都是从他身上搜出来的。” “看来这火神庙的油水不小。”邵平波冷哼一声,走到刑架前,手握住了腰间剑柄,唰一声,宝剑出鞘。 庙祝吓坏了,惊恐道:“饶命,饶命,只要饶小人一命,小人什么都招!啊…”一声凄厉惨叫,疼的浑身直哆嗦。 一道寒光闪过,邵平波手起剑落,已将其一只手的手腕齐根斩断。 …… 宫中,一处亭台楼阁内,待谈话的大臣退下后,太叔雄问了声,“邵大人不是回来了么,还未进宫?” 陶略道:“正要向陛下禀报此事,邵大人没有进宫,而是招了黑水台相关人员,直接出了城,还调用了城外驻军,驻军直扑南陵山火神庙,一干火神庙侍徒全被抓回了黑狱审讯。而邵大人则直接率人扑往三十里镇,从一客栈抓了要逃跑的庙祝。刚接到消息,也已经带回了黑狱。” “哦!”太叔雄有些意外,目光略闪,徐徐道:“为了兰贵妃的事么?” 兰贵妃母女去火神庙的事,瞒不过这边,只是这边没有深究而已。 陶略欠身,“想必是吧。” 太叔雄叹道:“看来他还是不甘心呐,查出来又有什么意义,大局已定,想靠这个拒绝不成?” 陶略:“邵大人受陛下旨意,策划前线战事相关,责任重大,有调用黑水台人员权宜行事的大权,没有陛下旨意,老奴也不好阻止。” 太叔雄:“他不追究此事怕是不甘心,这事也的确是委屈他了,先由他闹吧,盯着一点,别让他闹得太过便可。” 陶略恭敬道:“是!” …… 黑狱大牢,拿到了最新口供的邵平波大步而出,直接翻身上马,蹄声隆隆,又率众冲出了黑狱大院。 出了此地,一群人又直奔大行令府衙,抵达后邵平波翻身下马,登上台阶直闯。 府衙侍卫阻拦,黑水台人员立刻冲上前,亮出令牌警告,府衙侍卫面面相觑,一人道:“待卑职通禀!” “不用了!”邵平波懒得啰嗦,一把推开阻拦,直接闯了进去,这气势真可谓是雷厉风行! 很快,府衙内的坐堂官员陆续被惊动了,大行令郭文尚也被惊了出来。 邵平波与之碰面,淡然道:“郭大人!” 郭文尚面有怒色,指着如狼似虎般冲进来的一群人,厉声道:“邵大人,你带人擅闯朝堂府衙是何道理?” 邵平波袖子一翻,一面太叔雄御赐的令牌亮出,“郭大人,本官奉旨在前线行划齐、卫之战,根据在前线掌握的线报,有敌国奸细潜入京城勾结朝廷官员作乱,事关前线战事,本官不敢怠慢,因此紧急返回京城彻查,还望郭大人配合!” 郭文尚大袖一甩,“荒唐!难道你是在指本官勾结敌国奸细不成?” 邵平波淡然道:“郭大人不用紧张,只是来向郭大人询问一些口供。” “口供?”郭文尚顿时冷笑连连,“我乃朝廷命官,你是在把我当犯人审问吗?” 邵平波陡然一声喝,“带上来!” 后方一阵骚动,一个狼狈不堪的人被拖了上来,一只手掌已被砍掉,简单包扎了一下,很是凄惨的模样,正是火神庙庙祝。 “你…你是…”虽然狼狈,可郭文尚还是一眼认出了对方。 邵平波冷眼斜睨人犯,“说说吧,说说那日郭大人去火神庙发生了什么。” “是小人一时糊涂……”惊恐不已的庙祝当即把自己被收买后,对兰贵妃编造的那番话给讲了出来。 “嘶…”郭文尚听后倒吸一口凉气,他又不傻,立马联想到了兰贵妃要见贾无群的情形,那恐不是巧合,而是有人蓄谋,这背后到底牵扯有多大的事,他一时间还真是搞不清了深浅。 唰!邵平波腰间宝剑突抽出半截,“郭大人,并非把大人当做犯人审问,而是在调查取证!前线战事紧急,事关战事成败,事关晋国无数儿郎的性命,我前往前线前,陛下赐我临机决断大权,可先斩后奏,如今证人在此,又牵涉到郭大人,郭大人若是不配合调查取证,那就休怪邵某以军法行事!” 郭文尚忙摆手道:“邵大人,此事可能有些误会,我并不知那贾无群背后做了什么,只是遵大行令准则招待外宾!” 邵平波手中宝剑归于剑鞘,手一挥,“将郭大人的话登录在案!” 随行黑水台人员也不知事情深浅,但见查出一系列涉外阴谋之事,已是从心里开始认真对待了,可谓极为配合邵平波行事,一名黑水台人员立刻就地要来笔墨纸砚,在旁当做文书,邵平波开始问话,郭文尚则答话。 待一切问完,邵平波示意之下,郭文尚对口供签字画押了。 “我相信郭大人是清白的,郭大人,打扰了,告辞!”邵平波拱手拜别,之后扭头而去。 郭文尚一脸尴尬地拱了拱手。 闯入大行令府衙的一群人稀里哗啦出来后,站在门外的邵平波深吸了一口气,拿到了庙祝的口供,又拿到了郭文尚的口供,已经坐实了外敌阴谋,他的计划便已经成功了一半。 袖子里掏出了邵三省重整后的口供名单,问了声,“名单上人员所在的府邸,哪家离这里最近?” 一名黑水台人员上前,指了名单上一个名字,“内史赵公权赵大人家。” “好,那就先去赵大人家,带路!”邵平波名单一收,走到马匹前,披风一甩,翻身上马。 群骑又隆隆驰骋而去,很快便抵达赵府,一群人直接闯入。 闯进去后按图索骥,直接遵照名单抓人,闹得赵府鸡飞狗跳,根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邵平波手持太叔雄令牌而来,府中护卫法师也不敢妄动。 不一会儿,内史赵公权赵大人四个老婆就有三个被抓,连同其所生子女一并给抓了。 正这时,一锦衣少年从府外匆匆跑入,见到自己母亲和兄弟姐妹被抓了,急了,大声道:“大胆!可知这是何地,谁敢放肆!” 邵平波转身回头,问了句,“这是何人?” 一黑水台随从道:“赵大人幼子赵玉君。” 邵平波:“和太叔氏有无关联?” “无!”那黑水台随从指了指一名被押的美貌妇人,示意是她所生。 s:感谢新盟主“阿进的”捧场支持! 第一二三八章 这不是回京成亲来的 邵平波意味深长的“哦”了声,转而走到少年面前,露出比见之前一路任何人都客气的神态,恭恭敬敬拱手行礼道:“见过赵公子,下官正在督办里通敌国奸细一案,还望公子不要妨碍。”继而从袖子里翻出一面令牌给对方看。 赵玉君指向自己母亲,怒道:“胡说八道什么?里通敌国奸细和我母亲何干?你们可有证据!” 邵平波恭谦道:“只是带回去问话,还请公子不要干扰办案!” 赵玉君:“笑话!无凭无据,凭何抓人?” 邵平波:“公子这是非要阻挠不可吗?” “一切等家父来了再说!”赵玉君转身喝斥道:“来人,速去官署通告父亲…”背后突唰一声响,他自己亦僵在了原地,缓缓低头,看向自己胸口冒血的部位,一截带血剑锋! 邵平波腰间宝剑突然出鞘,已一剑刺穿了其心窝。 赵府的人惊呆了,黑水台的人也惊呆了,就连邵三省也懵了,谁都没想到,谁又能想到邵平波竟敢直接对赵公权的儿子下杀手,而且是当场突然拔剑而杀! “君儿……”被押的一名美貌妇人突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欲挣脱束缚抢救儿子,然却被人给控制的难以摆脱。 邵平波抽回杀人剑,赵玉君噗通倒地抽搐着,鲜血在地面流淌。邵平波手中剑在其身上拭了拭血迹,而后面无表情的将宝剑归鞘,冷眼扫过四周,“再有抗拒者,同此论处!” 赵府上下在场的人皆吓得战战兢兢,无尽恐惧感袭来,皆闭嘴,之前还有叫嚣者。 那撕心裂肺哭喊的美貌妇人已是眼白一翻,晕了过去。 “大人,这…”一名黑水台人员惶恐近前,邵平波抬手打住了他的问话。 “大公子!”邵三省亦惶恐近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副不知该说什么好的样子。 “纸笔!”邵平波吩咐了一声,之后抬手指向不远处走廊摆放花瓶的高几。 邵三省立刻让人去取纸笔来,同时让人把那张高几搬了过来。 高几摆在了邵平波跟前,纸笔也送到了,邵平波偏头示意了一下,“继续办你们的差事。” 黑水台人员当即将抓捕的人员陆续押出去,令人触目惊心的是,邵平波竟俯身以手中笔去蘸地上赵玉君的鲜血,然后站在高几前落笔纸上写字,竟以赵家幼子的血来当笔墨。 前些日子的阴雨散去,好不容易来的好天气,然阳光明媚下,一袭披风,且风度翩翩的男子竟站在尸体旁以人血写字,赵府上下不知多少人感到不寒而栗,再也没人敢摆赵大人家的气焰了。 邵三省凑近邵平波身边,极为忐忑道:“大公子,您这样做,如何向陛下交代?” “这封书信就是给陛下的交代,这些人逼宫陛下,也该知道轻重了!”邵平波下笔平稳,不疾不徐道:“赵大人不是在朝堂上叫的欢吗?我那口血不能白吐,总得有人付出代价,拿他儿子的血来偿,也算是勉强凑合!” 邵三省很是不安,“您这样的话,满朝上下不会放过您的。” 邵平波:“你从哪看出他们打算放过我了?我不杀,我不反击,他们就能放过我不成?我越是忍气吞声,他们越不以为然!既然容不下我,既然非要把我往死里逼,既然非要跟我对着干不可,那就来吧!” “老邵,不让他们怕,不让他们长长教训有所忌惮,他们今后将越发肆无忌惮!我也不想走到这一步,如今我已没得选择,是他们逼我的!就凭他们也想扳倒我?不是我小看他们,一群碌碌之辈而已!” 邵三省沉默了,想想,的确是这个理,心情也渐渐沉稳了下来,问:“事闹大了,陛下很快会派人来阻止,后面的人怕是不好动了。” 邵平波又俯身蘸血,起身落笔再写,“你放心,陛下会坐视的。” 信写好了,搁笔,揭起带血的纸张吹了吹,递予,“死人了,必然要惊动陛下,不给陛下个交代是不行了。密封,命黑水台立刻转呈陛下!” “是!”邵三省艰难应下。 信卷好塞进了一只金属小筒内,打了封印,而后一黑水台人员揣了信在身,快速跑出赵府,飞奔上马,直接纵马去了皇宫。 不一会儿,邵平波等人出了赵府,一群人上马再次赶赴下一家。 庭院中间,一具尸体静静躺那,一群下人不敢靠近,赵公权的正室夫人也吓坏了,由媳妇太叔氏搀扶着陪着,皆心有余悸。待到回过神来后,正室这一房的人才发现,除了这一房,另三房只要在家的全给抓了,不管男女老幼。 就在邵平波等人走后没多久,就有数骑飞奔而来,内史赵公权在护卫的陪同下匆匆返回。 其实邵平波等人一来,一掀开动静,就立马有人悄悄翻墙跑了,跑去向赵公权通风报信去了,接到了消息的赵公权这才紧急返回。 “老爷,您怎么才来啊……”管家一见他,噗通跪下了,当场嚎啕大哭。 “哭什么哭,怎么回事?邵平波人呢?”赵公权怒斥,也的确是怒了,一听到消息就怒了,好一个胆大的邵平波,竟敢闯他这个内史大臣的家来找事,还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忽看到不远处倒在血泊中的人,有些惊呆了,难以置信着快步上前,看清了死者面容后,惊呼跪地抱着,“君儿!君儿!法师,法师,快救人,快救人啊!” 还救什么救,不用救,一看就知道没救了,旁人只能上前劝他节哀。 小儿子,大孙子,老人家的命根子,赵公权真正是痛彻心扉了,也是一场嚎啕大哭。 家中就这一个儿子未婚娶,当初朝堂之上,七公主逼婚,他尚不肯,想不到如今竟在家里遭人毒手。 悲痛欲绝之下,赵公权竟起身揪住一位家中的护卫法师,“竟连我家人也护不住,竟容人在我家行凶,我养你们干什么吃的?” 那修士为难道:“大人,对方气势汹汹而来,来者皆是黑水台的人,又手持陛下令牌,我等不知何事,不敢擅动,也不敢动他们啊,伤了他们分毫的话,怕给大人惹麻烦啊!” 也得能伤的了才行,太叔雄派去随行保护邵平波的人皆是修士中的高手,岂容他们妄动。 赵公权一把推开他,咆哮道:“谁杀的,是谁杀了我儿?” 管家痛哭道:“是邵大人,是邵平波亲手所杀,他当众拔剑,一件刺死了公子!” “啊!”赵公权一把揪住胸口,心口揪心的疼,挥手指向一群修士,气坏了,“你们,你们立刻去,立刻去给我把他给抓来,老夫要手刃这狗贼!” 众修士面面相觑,一人答话道:“大人,那可是黑水台的人,整个京城,除了陛下,无人敢擅动啊!我们不敢呐。” 管家上前扶住了赵公权:“大人,二夫人、三夫人和四夫人,还有几位公子和小姐都被邵平波给抓走了,邵平波手上握有人质,不可妄动啊,现在得想办法救他们啊,大人,快去找陛下吧!” “陛下?是,陛下,走,老夫要进宫……”赵公权一声咆哮,疾步而去,竟没留心到正室夫人那一房尚在。 …… “陛下!陛下!大事不好了!” 御书房,陶略匆匆闯入,大惊失色模样。 案后忙于批阅文书的太叔雄抬头瞥了眼,“何事慌张?” 陶略苦着脸道:“陛下,邵大人带着黑水台随行直接闯入了内史赵大人家,当众杀了赵大人的小儿子!” “啊!”太叔雄大吃一惊,手中笔惊的啪嗒落下,猛然站起,怒道:“他疯了吗?不是让你盯着他吗?” 陶略一脸为难:“据下面人报,邵大人突然拔剑出手,实在是太出乎意料了,谁都没想到他竟敢亲手在赵府行凶,都没来得及反应…陛下,这是邵大人派人呈报的血书。” “血书?什么东西?”太叔雄一把将信抢到手,打开一看,果然是血字,但字迹工整,不像是逆境情况下的血书,没看内容,忍不住先放在鼻子前闻了闻,的确闻到一股血腥味,问了句,“什么意思?” 陶略提醒道:“下面人报,邵大人在赵府要了支笔,当众蘸了赵大人幼子的血,写下了这封给陛下的呈报!” “这家伙是疯了还是活得不耐烦了?”太叔雄震怒,再看血书内容,渐渐的,脸上怒色竟慢慢消了,看完,血书慢慢垂下了,目光一阵闪烁,忽冷笑一声,“这不是回京成亲来的,而是来找满朝的人算账来的,他吐的那口血,看样子是先算在了赵公权儿子身上!” 陶略试探道:“陛下,老奴先看了眼这血书内容,不敢擅作主张,因而没有命黑水台的人阻止邵大人继续。陛下,您看,是不是要传话阻止?” “阻止?阻止什么?一帮狗东西,竟敢逼迫于孤王,也是该有人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了。”太叔雄晃了晃手中血书,“还是咱们这位邵大人的手段厉害啊!孤王还真是没看错人,这一回京,就行雷霆手段横扫,孤王倒要看看那帮逼宫的家伙能不能挡!好戏还在后面,这婚事,怕是要泡汤了!” s:今晚有加更! 第一二三九章 有分寸 陶略:“陛下,邵大人这是跟满朝的人对上了,今后怕是不得安生呐!” 太叔雄哼哼一声,“是朝堂上的人率先对他发难了,这位邵大人不糊涂,知道势单力薄之下忍让也换不来妥协,这是不对他们做任何指望了,伸头是一刀,不伸头也是一刀,干脆就放开手去干了!他这是拉着孤王跟他一起扛雷呢!不帮他还不行了,凭这位的手段和能耐,欢儿真要嫁给了他能有好日子过才怪了。” 手上血书扔在了案上,“赵大人怕是要来了,这一个个的跑来,孤王吃不消,孤王暂时不想见,还是等人到齐了再一起见吧。” “是!”陶略欠身,“老奴这就吩咐下去,让挡住!” 太叔雄目光投向了门外,“兰贵妃正高兴着,在忙着准备嫁妆吧?” 陶略:“好像是的。” “公务是处理不完的。”太叔雄瞥了眼案上的文书,挥手道:“走,去兰贵妃那看看吧。对了,顺便让人去黑狱把相关口供拿一份过来。” “是!”陶略应下,跟着出门了,一出门就招了名太监过来,把事情吩咐了下去。 风闻皇帝来了,正忙着挑选嫁妆的兰贵妃赶紧迎接,脸上的笑容自是不散。 太叔雄踱步庭院内,伸手在垒起的丝绸彩缎上摸了摸,又看了看成箱的精美物品,问道:“准备的嫁妆?” 兰贵妃陪同在旁笑道:“毕竟是女儿的婚事,陛下公务繁忙,臣妾若再不操心就没人操心了。” “也是,做娘的理当如此。”太叔雄点了点头,问了句都准备了些什么,然后把准备的东西都一样样看了下,最后又要了礼单来看。 兰贵妃笑道:“东西还在准备,一时也没置办全,幸好还有些时间做准备。陛下您看看,觉得不合适的可拿掉,还缺什么也可以补上。” “还行,还行,孤王就看看。”太叔雄敷衍了两句。 就这么拖了一阵后,一名太监来到,送来了一份文书给陶略。 陶略稍微翻看了一下,点了点头,挥手让那太监退下了,之后走到太叔雄身边,“陛下,东西送来了。” “哦!”太叔雄放下了礼单,接了文书翻了一下,便转身去了一旁的凉亭内落座,继续翻看黑狱送来的口供。 兰贵妃不知看的什么东西,也不好窥视朝廷机密,何况边上还有陶略盯着,不过仍在一旁斟茶倒水亲自伺候着。 待将口供看得差不多了,太叔雄头也不抬,给了句,“陶略!”抬手示意了一下。 “是!”会意的陶略立刻挥手,让周边的宫女太监退下,让他们都回避了。 兰贵妃左看右看,察觉到了一些不对。 仍然盯着口供的太叔雄忽淡淡出声道:“兰贵妃,有个叫贾无群的,你认识吗?” 兰贵妃心中咯噔一下,强颜欢笑道:“陛下说的是宋国的那个隐相么?” 太叔雄没吭声,也没抬头,继续翻看手上的东西,等着。 兰贵妃倍感压力,依然强笑道:“若是那个贾无群,臣妾倒是认识,上回去南陵山火神庙时,巧遇了,臣妾母女还和他见了一面,聊了一聊。” 太叔雄依然没抬头,却问了句,“都聊了些什么?” 兰贵妃:“也没聊什么,他就是听说了一些欢儿的事,帮忙开导了几句。” 陶略抬眼瞅了她一下。 “开导?是吗?”太叔雄多话没有,文书中抽出一张来,放在了桌上,往前推了推,又敲了敲桌子,“看看。” “陛下,这是?”兰贵妃问了声,没得到回复,只好遵命拿起一看,不看则已,一看可谓心惊肉跳。 才发现居然是火神庙庙祝的审讯口供,庙祝对她母女说了什么,上面记载的一字不漏。 更吓人的是,并非那庙祝能窥视神机,神叨叨的那番话并非出自庙祝自己,而是被宋国使馆的人给收买了,事先编排好了让其告知她们母女的。 口供上并未写这意味着什么,但兰贵妃再傻也看出了端倪,也就是说,贾无群与自己偶遇乃是蓄谋安排的,更深一步说,教她们母女的办法也是蓄谋的。 事情转瞬变了味,牵涉到国与国之间的角力,兰贵妃有点后脊背发凉,拿着纸的手有点颤抖,开始揣摩陛下的来意。 太叔雄端茶喝了口,“念你忙于婚事,可能是一时没想起来,孤王再给你一次机会,贾无群到底跟你说了什么,欢儿闯入朝堂的事是不是他教唆的?” 见她忐忑犹豫。 太叔雄放下茶盏,又在桌上文书上敲了敲,“兰贵妃,孤王想亲耳听你说实话,最好不要再让孤王拿出第二份口供来,一旦拿出来,那就是欺君,届时就算你想说,孤王也不想听了,你可就没退路了。兰贵妃,里通外国的罪名杀谁的头都不为过,孤王给你的机会你要珍惜啊!” 兰贵妃当场就慌了,不知太叔雄在诈她,见桌上的确还有其他口供,以为这边已经抓了贾无群问出了什么,噗通跪下了,惶恐道:“陛下,是贾无群教唆的,可臣妾真不知道这背后的事情竟如此复杂,只是一桩婚事,何至于如此啊?” “只是一桩婚事?妇人之见,牵涉到朝堂的事,什么时候简单过?”太叔雄说罢起身,挥手指了下她手里的东西。 “贵妃娘娘!”陶略上前恭敬一声才抽走了兰贵妃手里的东西,和桌上的东西归置在了一起,不会留下让对方看全的。 见太叔雄要迈步离开,兰贵妃忙跪着走了几步,喊道:“陛下,女儿的婚事怎么办?难道就因为这个而废弃吗?” 太叔雄停步,背对道:“婚事但愿能照常,然而有人不愿意,有些事情孤王也不便勉强,只能是听天由命了。” 兰贵妃不甘:“陛下,您是一国之君,区区一桩婚事,谁又能勉强您?陛下,错都在臣妾,欢儿是您的亲生女儿啊!您不能坐视不管呐!” 太叔雄:“一国之君又如何?越是有个君的样,掣肘则越多!兰儿,听孤王一句劝,勉强来的,对女儿未必好,邵平波并非良配,跟了邵平波也许是害了女儿,有些事情坦然面对未必是坏事。” 抬手指向了陶略拿着的文书,“里通外国,这罪名落在谁的头上都得掉脑袋。也正因为欢儿是孤王的女儿,在欢儿的事情上,是孤王对不起你们母女,所以这件事孤王替你们挡了,不再追究你们母女。不过,有件事你记住了,孤王给欢儿承诺的事,最好让她不要再提了。你们母女好自为之吧!”说罢大步而去。 陶略若有所思,这才明白,原来陛下来此是要借机解决许诺给七公主那个条件的事。 念头在脑子里过了一下,随后快步跟上了太叔雄。 兰贵妃瘫坐在了地上,无声泪流,之前还喜笑颜开着。 刚出这边院子,立刻有一太监快步而来,在陶略身边嘀咕了几句。 陶略立刻追上太叔雄,禀报道:“陛下,赵大人果然来了,被拦下了,跪在前门不起,哭哭啼啼的,非要见陛下不可。” 太叔雄冷哼,“自作自受,对孤王逼宫的时候不是叫的挺欢的吗?现在知道哭了?转变的是不是太快了点?让他哭去,孤王不见!” 陶略:“陛下,还有,邵大人已经收工了,在返回黑狱的途中。” 太叔雄边走边问:“抓了几家?” 陶略:“就七家,在朝堂上叫的最响的那七家。” 太叔雄:“看来他也知道害怕,孤王还当他敢把满朝大员家都给抓一遍,那可就是找死了!” 陶略再提醒,“对七家抓捕时也是有选择性的,但凡和器云宗有姻亲关系的那一房上下,邵大人未动分毫!” 太叔雄呵呵道:“你瞧瞧,这就是咱们邵大人的手段,这趟来京动手横扫,分寸却是拿捏的清清楚楚的,别人还不好说他什么,不好说他不抓器云宗人员的亲属。好,他有分寸,孤王就放心了。” 陶略:“陛下,这一直让赵大人跪着不见也不是个办法呀!” 太叔雄叹道:“说了,只是暂时不见而已,又怎么可能不见,等七家到齐了,你等着看吧,孤王想不见都难,个个都跟器云宗有姻亲关系,他们铁定要惊动器云宗,孤王是躲不了他们的。不过,还是要让他们多跪跪,跪的时间长了,也许能反省反省他们之前都干了些什么!” “邵平波那边消停了,现在要轮到孤王这边了,派人过去,找他把相关口供拿齐了,做好应对准备吧!” “另外,传孤王旨意,调动京畿大军布防戒备,谨防有人趁机作乱!” “是!”陶略领命。 不出太叔雄所料,家里挨了邵平波黑手的七位大臣全都来找皇帝申冤来了,来请皇帝做主。 然而太叔雄就是不见,任由他们跪着。 跪到天都黑了,跪到全都吃不消后,七位大臣也冷静了不少,一商量,不跪了,皆甩袖而去。 这七位的能量非同小可,很快便惊动了太叔雄也惧怕的人。 太叔雄正在用晚膳的当口,陶略匆匆进来,禀报道:“陛下,掌门传话了,让您过去见他!” s:答谢“郑州宾哥”白银赏加更! 第一二四零章 反制 “终于来了!”太叔雄嘀咕一声,苦笑摇头,之后立刻放下筷子站了起来,拿起餐巾擦了把嘴,指点了一下,“把准备的东西都带齐了。” 陶略欠身,“陛下放心,都备着呢。” “走吧!”太叔雄快步离去,连饭都没吃饱,器云宗掌门太叔飞华召见,他不敢耽误。 因战事,为了便于配合协调,器云宗掌门太叔飞华目前一直坐镇于皇宫大内。 居住地自然是宫中的清净雅致地,皇宫建造时,本就备有此处专门用来招待的。 太叔飞华人在这,四周都是器云宗弟子亲自防守,侍卫禁军被隔离在外围护卫。 太叔雄来此倒也方便,不像其他人要经过严密盘查,一路畅通无阻,器云宗弟子见之也要拱手行礼。 一座小小湖畔,一处栖水亭台,有月蝶翩翩飞舞,太叔飞华临岸负手望月。 太叔雄来到其身后,拱手见礼,“小侄拜见大伯!” 太叔飞华背对着叹了声,“阿雄啊,朝中政务按理说,我不该过多插手什么,修行中人需要大量时间静修修炼,我还有门中事务要处理,也没那时间和精力来插手,而你的能力,家里上上下下的人都看到了,你办事,我是放心的。可今天是怎么回事啊,外面怎么闹那么大动静,听说你连京畿城防大军都调动了,怎么,有人造反吗?” 太叔雄道:“小侄惭愧,打扰了大伯的清修,实在是罪过!” “都是一家人,就事论事,哪来什么罪过不罪过的。你是皇帝,驾驭朝政,该行什么手段我相信你是心中有数的,我也不会干预,处处干预,你就没办法办事了。晋国是咱们太叔家的,搞乱了就是搞乱咱们自己家,所以我不会带这个头,也不会让器云宗其他弟子妄为,这点你大可放心。”太太叔飞华摆了摆手,转过身来,抬手捋着胡须道:“但今天这事我实在是看不懂了,朝廷大员的儿子,那是随便什么人找个借口闯进人家家里去就能杀的吗?” “真要如此随便的话,朝纲何在?法纪何在?公道何在?人心何在?岂不是要天下大乱?” “阿雄啊,治国理政我是不如你,可我毕竟主持着整个器云宗,我想两者之间还是有共通之处的吧?那个邵平波,我承认的确是个有能力的人,可一个人再有能力也不能包揽所有事情,难道要让他包揽整个朝堂不成?闯到大臣家里杀大臣的儿子,谁给他的胆子?连我都不敢这样做,他是不是做的太过了点?” “还连闯七家,连抓七家的人,器云宗哪个弟子敢这样做我非剁了他不可,简直是无法无天,还有没有规矩了?出了这样的事,你不闻不问也就罢了,还让七位大臣跪在外面受辱,堂堂朝堂大员跪在外面哭着求见你,你竟抽不出一丝空闲来,阿雄啊,是不是做的太过了点?你欣赏宠信那个邵平波,也不能做得如此过分吧?几位长老不好说你什么,可都找到我了,对你处置这件事的方式方法意见很大,你要三思反省呐!” 太叔雄躬身拱手道:“是!大伯教训的是,这事的确是小侄有欠考虑,搅了大伯清修,让大伯跟着操心,小侄惶恐,都是小侄的错。” 这认错态度实在是让人没话说,太叔飞华看的心里舒服,又摆了摆手,“我说了,都是一家人,没什么错不错的,就事论事而已。我也清楚,那帮家伙前番在朝堂上的确是也做的有些过了,目无君上,竟敢联手逼宫,你心里不高兴,对他们略施惩处也是应该的。君就是君,臣就是臣,若都像他们那样做,君王权威、威仪何在?还如何统御朝政?此风不可长,你这样处理也没什么错,事情善后处理好了也就过去了。” 太叔雄再次谦逊道:“大伯说到小侄心里去了,谢大伯体谅!” 太叔飞华:“出了这样的事,你不可能一直躲着呀,哪有君臣永不相见的道理?几位长老也有意见,那七位大臣也还在宫外等着,你明天还要上朝,难道要在朝上吵架吗?要不就现在见见吧,早点见面早点解决,见面了,我在这里盯着,大家把事情说开了也就没事了。” 太叔雄心里哭笑不得,把事情说开了就完了?你当是修行界的恩恩怨怨么,找个德高望重的人出来做和事佬就能过去了?这帮人斗起来都是杀人不见血的! 当然心里怎么想的是另一回事,嘴上却是另一套:“好!就听大伯的。” “嗯!”太叔飞华满意的点了点头,回头喊了声,“去个人,就说是陛下旨意,去把七位大人给带过来吧。” “是!”小湖对面的弟子拱手领命,之后飞掠而去。 而这边,太叔飞华兴许是感觉自己有打压皇帝的嫌疑,又说了些宽慰的话。 陶略静默在旁,静悄悄的,一声不敢吭,只有他心里最清楚,陛下的表面温顺只是面对太叔飞华的博弈手段而已,没必要跟太叔飞华去辩解什么,说多了易惹来反感,这对陛下不利,陛下背地里已经把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只需最后一记反制便可! 皇宫范围有那么大,等了那么一阵,七位大臣方步履匆匆而来,都辛苦了。 七人一进栖水亭台,赵公权突然加快步伐,噗通一声,竟直接跪在了太叔雄面前,嚎啕大哭道:“陛下,臣冤枉啊,臣儿子死的冤枉啊,请陛下为臣主持公道!” 另六位大臣一起拱手道:“臣请陛下主持公道!” 太叔飞华忽插嘴道:“好了好了,堂堂朝廷大臣,哭哭啼啼成何体统,有事说事,无须吵闹!” 赵公权立刻憋住了嚎啕,只剩哽咽,只这半天的工夫,整个人的确是憔悴了不少,老年丧子之痛的确让人难以承受。 “赵大人,你儿子死得冤枉,哪冤枉了?”太叔雄冷冷问道。 当着一群臣子的面,太叔雄可没那么温顺了,帝王的气势又出来了。 太叔飞华也只是瞥了眼,对此也没什么意见,有些事情他懂,该让皇帝有的做派还是得有。 赵公权痛声道:“陛下,邵平波擅闯臣府邸,无凭无据便杀我儿,晋国开国以来,如此恶行,闻所未闻,请陛下严惩逆贼邵平波!” 太叔雄:“无凭无据?你怎知他无凭无据?他已经言明在查里通外国的奸细,已经言明牵涉前线战事,只是带人回去审问,并未定罪!难道如此大事,依法依规,带去问问也不行吗?你赵家好大的官威啊!黑水台一行闯入赵府,有无亮明身份?邵平波有无拿出孤王的令牌?查通敌之案,黑水台出面执法,更有孤王令牌,你儿子不但不配合,还敢阻挠,谁给的胆子?是你赵大人吗?据孤王所知,当时赵府叫嚣者不少,依孤王看,只杀一人杀的太少了!” 太叔飞华在旁略惊,看看太叔雄,又看看众臣,这次没吭声了。 赵公权当即大声辩驳道:“陛下,臣儿子年少无知,当时匆匆而来根本不明情况啊,邵平波乃蓄意杀臣儿子报复啊!” 大臣龚大人亦拱手道:“陛下,不但杀了赵大人的儿子,邵平波还抓走了臣等七家不少的家眷,此举的确是在公报私仇!” 众臣也附和道:“臣等恭请陛下明鉴,臣等恭请陛下立刻下令缉拿逆臣邵平波!” 太叔雄:“报复?因何报复?” 龚大人沉声道:“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事情明摆着的,因臣等朝议让他娶七公主!” 太叔雄:“心知肚明?心知肚明什么?好,孤王明白了,好,就当孤王心知肚明了!孤王问你们,朝堂上附议邵大人娶公主之人众多,他为何不抓其他人,偏偏只抓你们的人?” 御史李大人沉声道:“陛下,朝堂上,余者皆附议,这正是他报复臣等的原因!陛下,人已经被他抓进了黑狱,他若挟私报复,臣等家眷恐要受尽折磨,赵大人丧子之痛恐要在臣等身上重演,还请陛下立刻下令放人!” “放人?”太叔雄嘿嘿冷笑一声,伸出了手,“陶略。” 陶略立刻快步上前,将一叠口供交到了他手上。 太叔雄拿着一叠口供晃了晃,突然哗然一下,直接砸在了下跪的赵大人脸上,“你们自己看去!你们看完了再告诉孤王,让孤王如何下令放人!” 这一砸,还真是砸了大家一个措手不及,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都有点懵。 什么东西?太叔飞华目露狐疑,挥手招了一下,周围修士立刻驱使月蝶集中在了这边上空,给诸位大人照明用。 几位大人纷纷弯腰捡起了地上的东西,分别查看自己捡到的,看后又分别交换查看。 纸上内容皆是口供,南陵山火神庙庙祝被宋国使团的人暗中收买,如何蛊惑的贵妃母女,上面招供的清清楚楚。 大行令郭尚文的证词也是清清楚楚,可谓以旁证的方式坐实了。 而七家家眷以捐献香油钱的方式向火神庙庙祝提供了大量财物的口供,也是笔笔触目惊心。 本没什么,可是向火神庙庙祝提供大量财物,再配合上庙祝为宋国办事,贾无群蛊惑兰贵妃母女,而他们这些又在朝堂上配合行事,联想起来真是让人不寒而栗,不免让人怀疑宋国对晋国朝堂渗透之深! 看完这些东西后,七人顿时有些慌了。 御史李大人率先看完,慌忙辩解道:“陛下,这都是妇道人家为求心安,敬奉神灵捐献的一些香油钱而已!” 太叔雄挥手指了他鼻子,怒喝:“李延少,你准备以一句香油钱就给交代了过去不成?” s:答谢“老道啊”白银赏加更! 第一二四一章 我想要什么,你们很清楚! “臣…”李大人有些无语,不知该如何回答是好。 其余几位陆续看完后亦面面相觑,感情抓他们家人的理在这里,感情是日常敬献香油钱敬献出了事。 是不是在朝堂上配合宋国那边行事,贡献香油钱的背后有没有做不轨之事,他们自己肯定是心知肚明的。正因为自己心里都清楚,所以心里很肯定邵平波就是在公报私仇。 甚至怀疑这就是陛下本人授意邵平波做的,在趁机惩治他们联手逼宫之举! 可和这种事情扯上了,人家还拿出了配套的证据,带走你家人去审问一下怎么了,有错吗? 涉及通敌叛国的嫌疑调查,你儿子还敢阻拦?不给你拖延串供的机会果断下杀手怎么了?只要事后能交代的过去,黑水台是有这方面权力的! 现在的问题是,不管是不是香油钱,涉及这种事,谁都没办法说可以不用查! 几人突然间就无言以对了,发现之前在外面跪求之类的罪白受了! 几人做梦也没想到,邵平波居然会以香油钱做切入点进行反击! 旁观的太叔飞华看出来了,几位大臣的气焰瞬间灭了,明显是心虚理亏样,不知皇帝究竟砸出了什么东西给他们看。他大袖一卷,法力席卷之下,几人手上的口供全部收缴到了他的手上,开始亲自查看。 太叔雄呵呵道:“平常国家财困,饥民流落京城街头时,让你们想想办法或行个善举,一个个都喊着家穷,只肯挤那么丁点钱出来做样子,谁知背地里,各家随便一个家眷送给庙里的钱,一年下来就是成千上万,你们究竟是何居心?” 龚大人拱手道:“陛下,臣等对朝廷忠心耿耿,难道陛下真的怀疑臣等是暗通敌国的奸细不成?” 太叔雄又挥手指去,怒斥,“正因为孤王信任你们,所以你们还能在这里跟孤王辩解,否则就凭这些证据,就足以将你们一起带去审讯!为了不使朝纲动荡,孤王已经给足了你们面子。如今你们家眷牵涉此事,是否清白,难道连审问一下也不成吗?若不是掌门出面,孤王根本不想见你们,你们居然还有脸让孤王下令放人,你们还想干什么?” 此处不管真相如何,几人都实在是无力辩解什么。 少府薛大人拱手道:“陛下,各部衙,执法依法,朝纲自有法纪。庶民犯事,官眷犯事,自有相应衙署查处执行,就算有罪也该交由相应部署去查办。黑水台乃晋国情报机构,岂能随意干扰正常法度!倘若军方擅自介入民案抓人,而地方官府又闯入军营抓人审案,岂不是要天下大乱?臣恳请将相应涉案嫌疑人交由相应部署去查办个清楚明白!” 他的目的很简单,先把人从黑水台手上捞出来,不然家眷在黑狱里还不知要受多大的罪。 黑水台掌管的黑狱,其刑罚经常是用来对付外敌的,其刑罚之严峻、残暴和恐怖程度不是其他监狱能比的。 其他人也明白,纷纷拱手道:“臣等附议,请陛下依朝纲法纪行事!” 赵大人也主动爬了起来,归位众人同附议,他知道如今再跪着求、再哭哭啼啼也没用了。 一提这个,太叔雄又怒了,挥指怒斥,“朝中官员不知多少人是你们的门生,或相应府衙就是由你们自己执掌,怎么,要孤王把你们的家眷交给你们自己来审不成?知不知道何谓避嫌?” 一句话又堵的众人没话了。 太叔飞华大致看了下手中口供,脸色已经沉下,目光冷冷扫向了七人。 七人自己知道自己家眷仅仅是捐献香油钱,自己在背后并无任何见不得人的通敌卖国之举,也知道自己在朝堂上逼婚只是针对邵平波并未配合那个贾无群。 但只是他们自己心里清楚,太叔飞华却不清楚这些衣冠楚楚之下的心思是怎样的,至少手中的口供线索的确有可疑之处,再加上这些人身居高位,一旦有变后果不堪设想! 太叔雄注意到了,当即向他拱手道:“掌门,依您看,此事如何查办?查或不查,孤王全凭掌门吩咐!” 太叔飞华嘴里冷冰冰蹦出一个字来,“查!” “是!”太叔雄领命。 太叔飞华又对几人道:“陛下说的也没错,在情在理,你们的家眷让你们自己去查,的确不合适,当避嫌。诸位大人,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心中无鬼,查一查也无妨,你们说呢?” 七人心中暗暗叫苦,您老人家估计还不清楚黑狱里都是些什么勾当,黑狱里是依法办事的地方吗?那是朝堂无法过问的不择手段之地啊! 可七人有苦难言,面对这位已经发话了,他们也不敢再说什么,齐齐拱手道:“是!” 太叔飞华:“晚了,你们也跪了许久,都累了,就这样吧,都回去歇着吧。” “是!”七人领命,又向太叔雄拱手道:“臣等告退!” 待几人走后,太叔飞华伸手,陶略立刻过来接了那些口供方退开。 太叔飞华转而对太叔雄道:“你既然心中有数,那就掌握分寸去办吧,至于其他长老那边,还有其他器云宗弟子那边,你不用理会,我会对他们有所交代的。” 太叔雄拱手,“谢大伯体谅。” 太叔飞华:“那个宋国使馆怎么回事,派人去拿了没有?” 太叔雄摇头,叹了声,“大伯,对方行事谨慎,收买庙祝的那些话,虚虚实实,可内证,无法当做对外的铁证,而贾无群教唆母女二人的话也可以自圆其说是一片好意,人家完全可以矢口否认不知你们朝堂会闹成这样,真要抖出来都是自家朝堂的家丑,会让天下人笑话。” “这国与国之间的事也没办法这么痛快,我们这要是随便就抓了宋国使团的人,宋国立马会抓捕我晋国使团人员,会进行对等报复。更何况如今前线大战,能避免宋国修士过多介入还是要尽量避免,不宜节外生枝。这笔账,待到战事稳定后再找机会来清算也不迟!” 太叔飞华微微点头,明白了,嗯了声道:“你是个心里有数的,你办事我放心,你自己看着处理吧。你还要夜批奏章,还有诸多国事要处理,就不要耗在我这里了,回去吧。” “是!有什么吩咐让人招呼一声,小侄先行告退。”太叔雄后退几步,方转身领了陶略离开。 湖畔稍清净后,太叔飞华招手,立刻有弟子掠来听命。 太叔飞华徐徐道:“前线正在交战,疏忽不得啊!把那七人盯住,发现任何可疑行为立刻上报。对京城上空的巡弋人员交代下去,在黑水台案情真相出来之前,七人府邸的所有金翅传讯,全部截下!” “是!”弟子领命而去。 出了修士防守森严之地,太叔雄步行之余,松了口气,迎着皎洁明月道:“咱们那位邵大人出手迅雷不及掩耳呀,果断之极,事情结果如何,明日早朝应该就能见分晓了!” 陶略笑道:“是!几位大人总算是长教训了。” 太叔雄冷哼,“仗着背后的姻亲关系,以为孤王奈何不了他们,也是该让他们长长教训了!” 身为帝王,最讨厌被人逼宫,尤其是被联手逼宫,对其个人来说,可谓可恶至极! 前方就是出宫的大门,七位大臣行走在夜色下,一个个面色难看,尤其是赵公权赵大人,颇有些失魂落魄的味道。 “诸位,准备出宫回家吗?” “龚大人有何见解?” “有些事情做没做,别人不清楚,咱们自己心里都清楚,陛下什么想法咱们心知肚明,多说无益,而那位邵大人分明就是在挟怨报复、公报私仇!他想干什么,我们都清楚,恐怕正等着我们去谈判呢。诸位去还是不去?” “大意了,阴沟里翻了船。黑狱是什么地方,今晚若是不给他一个交代,我等家眷还不知要出什么事,还是去吧。” 几人看了看刚经历丧子之痛的赵公权,心中一凛,下意识加快了出宫的步伐。 …… 一下抓捕的人太多,审讯室有些不够用了,临时辟用了一些牢笼当审讯室用。 邵平波站在一处牢笼外,看着一名被审问的女子反向对审讯人员叫嚣。 似乎看不下去了,邵平波抬手咚咚敲了一下铁栏,负责审讯的人回头一看,立刻快步出来了,拱手道:“大人!” 邵平波朝内抬了抬下巴,“审讯就是拍桌子瞪眼吗?黑狱的审讯手段就这些?” 来人苦笑:“黑狱的手段自然不止这些,连皮毛都未用上,可这些人的身份背景都非同小可,不敢真的用刑!” “嗯,这就是达官贵人的好处。”邵平波点了点头,复又问:“那个庙祝是怎么审的?” 来人嘿嘿道:“您也看到了,先扒光了搜查,然后再用刑。” 邵平波朝那女子抬了抬下巴,“那就按规矩来吧!” “啊…”来人回头看了眼那女子,忙道:“大人,这不合适吧,对方是女人?” 邵平波:“有人拿七公主的清白做文章,这些人背后的人掌管着京城各个角落,这些人不清白了,京城上上下下的人才会闭嘴,明白吗?” “这…”来人目光闪烁,懂了他的意思,似有意动,然最终还是摆手道:“大人,不瞒您说,老祖宗下令了,对这些人,只能吓唬吓唬,可不能再乱来了,之前您杀赵公子我等没看好,老祖宗已经是很不高兴了。不过您的意思…要不容我先通报老祖宗,请老祖宗定夺如何?” “既然是这样,那就算了吧。”邵平波扔下话转身而去,他很清楚,此事一旦通报陶略,陶略是不可能答应对朝中大员的女眷那样干的,审讯人员不敢动手,那也只能是作罢。 还在牢狱走廊内徘徊,忽来人报知,七位朝中大臣来了。 邵平波当即外出去见。 双方牢外碰面,神情都很冷漠,一声招呼都没打,最终还是龚大人开口了,“邵大人,你究竟想怎样?” 邵平波抬头看了看月色,平静道:“解铃还须系铃人!我想要什么,你们很清楚。一群女人可是管不住自己嘴的,明天早朝之后,我若是看不到想要的结果,会不会审出什么来,我可真不敢保证!” s:答谢“康叔01”白银赏加更。 第一二四二章 婚事终止 薛大人沉声道:“邵大人这是在公然威胁我们吗?” “威胁?”邵平波略摇头,一副很好笑的样子,“薛大人,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三岁小孩的话就不要说了,我怎么不记得我说过什么威胁的话?” 几人懂他的意思,威胁什么?谁听到了?他们七个的证言不可信。 龚大人:“想不到邵大人还挺无赖。” 邵平波不接这话,自说自话:“敬奉点香油钱本没什么…七公主在朝堂上突如浸淫许久的老臣般施展,任谁都能看出这背后定有人唆使,然诸位大臣竟丝毫不疑,且随之起舞。这就不得不让人感到奇怪了,诸位大人能不能解释下,为何会配合宋国奸细贾无群祸乱朝堂?” 这正是最致命的所在,也是七人有口也说不清的地方,总不能说我们就是要陷害邵平波吧?仅仅是陷害邵平波吗?连公主也一块给陷害了。公然陷害朝廷大员,问死罪就已经是不为过,更何况还把公主给捎带了进去? 龚大人沉声道:“邵平波,休要胡说八道!” 邵平波不理会,继续说自己的,“贾无群唆使谋划,诸位大人倒是与贾无群配合的默契,那这香油钱究竟是香油钱,还是打着香油钱的幌子,可就要好好查一查了,哪怕是为还诸位大人清白,于情于理都要查一查。” “刚刚,不知哪府的女儿,脾气不小,进了黑狱还敢跟审讯人员叫嚣。黑狱的审讯规矩,不管男女,抓进来先扒光了衣服搜查…” “你敢!”几位大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同时震怒了,有人甚至紧握双拳瑟瑟发抖,不知邵平波所谓的女儿究竟是哪府的女儿,是不是已经将其扒光了衣服,真正是又惊恐又愤怒。 这位连赵公权儿子都敢杀,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邵平波那杀人一剑,的确是发挥了巨大的威慑作用,令这些人不敢心怀侥幸! 邵平波:“诸位大人放心,念在都是朝中大臣的家眷,审讯人员暂时还未动用‘规矩’,正在好心劝说。不过毕竟是官宦人家的家眷,平常威风惯了,脾气的确是不小,这点…我在赵府就领教过了!”目光投向了赵大人。 他已经看到了,这位赵大人一来,看向他的眼神中便满是怨恨。 一听这话,赵大人紧握了双拳,嘴唇在哆嗦颤抖,脸上的悲愤之情溢于言表。 其他人能理解他的心情,杀子仇人就在眼前,还敢当面故意提起,换了谁都难以接受。 龚大人怕他乱来,赶紧伸手抓紧了他的胳膊,反复用力捏了几下,示意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待过了这道坎,以后不怕没有算账的机会。 没能成功激怒对方,邵平波继续道:“脾气是真不小啊,进了黑水台还敢叫嚣。黑水台的规矩不是摆设,我会给他们半天的时间,希望他们能好好冷静下来,好好配合问话。半天之后若还是这个态度,不管是谁的亲属,都只能是秉公处理,到时候保管他们一五一十的招供,绝不会让诸位大人失望!” 面对几人拱手了,“诸位大人,我还要去劝诸位的家眷,就不奉陪了,恕不远送!” 御史李大人道:“邵大人,我们是来探监的,容我们进去一见!” 邵平波:“李大人说笑了,这里是晋国的情报机构,处理的是国家机密,不是你们官府的监牢,在这里,不存在探监这回事。道理,我想不用我多解释吧!诸位大人,还是请回吧,不要误了明日早朝上的大事!” 李大人冷笑,抬手指向,“我劝你最好不要乱来!” 邵平波:“只要没人逼我乱来,我自然不会乱来。诸位大人,恕不远送!” “哼!”李大人甩袖而去,余者亦绷着脸而去。 目送一群人离去了,邵三省凑近问道:“大公子,他们若配合,真的就这样把他们家眷给放了?真要这样的话,咱们手上没了要挟的人质,他们怕是要反扑啊!” 邵平波:“你以为我愿意放?不但是我不愿意放,估计这几家内部与太叔氏有关的各房也不想我放,巴不得我弄死其他几房才好。若非如此,太叔氏的修士哪能这么安静,只怕抓人后不久就直接追来了。” 邵三省颔首,这个道理他一听就明白,这种大家庭里面,各房都不想看到其他房的竞争者存在,邵家当初又何尝不是如此,大公子应该是深有体会的,嘀咕了一句,“没错,想借刀杀人!” 邵平波喟叹,“可是由不得我啊,陛下能帮我到这一步,已经算是看在我之前功劳的份上了,或者说他只是想出口气,不想把事情弄得太大。” 邵三省愤恨道:“他们欲将公子逼入死地,将来恐还不会放过,就如此白白放过他们,实在是便宜了他们。换做是我,不如趁这通敌叛国的线索牵连,将他们先抓入大牢严刑拷打一番再说,至少也能先出口恶气!” 站在他的角度和立场,邵平波就是他的一切,邵平波被这些人给气得吐血的一幕,这口气他难以咽下。 邵平波:“我何尝不想趁机抓了他们,又岂止是他们,满朝落井下石的人我都想抓了出口气。可是不能这样做,满朝皆抓,陛下第一个不会答应,没有陛下撑腰,这事能行吗?这七位也不能抓,抓了他们,明天的早朝上,谁来鼓动群臣帮我撤销那门婚事?” “这里不是我当年经营的北州,咱们在这边没有根基,许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这口气咽不下去也只能是暂时咽下。这次多亏了掌柜的,若无他迅速帮我搞清了事件,怕是和七公主已经成婚了都还难以搞清头绪,等到搞明白了,一切都晚了。” 邵三省点头认可,当时的情况下,接到了陛下让黑水台传来的朝堂情况,陛下什么意思这边心知肚明,这边不可能让黑水台的人去查兰贵妃母女是怎么回事,黑水台的人也未必会听命去查皇贵妃和公主。 “贾无群…”邵平波眯眼徐徐道:“我现在倒是真正担心此人了,希望掌柜的能尽快得手,否则必成后患!按理说,晋国朝堂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缥缈阁应该会关注贾无群的动向,掌柜的借这势尽快找到他应该是没问题的。” …… 又是一天清晨,晋国朝堂,国事、战事、天下事,皆在此间商议。 昨天黑水台抓人的事闹得不小,然而朝臣们一心公事,竟无人提及过问丝毫。 涉事的七位大臣昨晚明显没睡好,强打着精神。 高高在上的太叔雄看得清清楚楚,昨晚这七位大臣频繁与其他朝中官员碰面,黑水台悉数掌握,今天早朝会发生什么,太叔雄已经是心中有数,他在等着。 就在国事商议的差不多了,正准备散朝之际,一官员突然站出拱手道:“陛下,臣昨晚获悉,七公主之所以点名下嫁北州刺史邵大人,乃宋国奸细在背后蛊惑,黑水台正在追查此事,不知是否属实?” 太叔雄淡定道:“属实!” 立马又有一官员站出,大声道:“臣请废除这门婚事!” 太叔雄:“公主出嫁之事,朝堂商议而定,岂能如同儿戏说悔就悔?” 又有一员站出,“陛下,既已知是宋国奸细所为,婚事便万万不可再继续!” 再一员站出,“臣附议!敌国奸细作祟,必有所图,倘若继续,必会误国!” 再一员站出,“臣附议!明知是敌国圈套,岂能再往里钻?明知是敌国陷阱,岂能再往里跳?” 再一员站出,“臣附议!当立即终止这门婚事。” 再一员站出,“臣附议!陛下,儿女婚事是小,国事为重啊,切不可误国啊!” “臣附议!” “臣附议!” 朝臣们纷纷出列附议,待差不多了,赵公权七人也表态附议,总之几乎都借着敌国阴谋的借口强烈反对这门婚事。 为首的几位大臣目光稍微碰了碰,他们未表态,尽管对一切都心知肚明,但在这事上,群臣逼婚时他们没表态,群臣悔婚他们也依然不做任何表态。 当然,昨晚赵公权那七个分别归属他们派系的人,也是分别拜见过他们的,真相都跟他们讲明了,也可谓是在求他们,这几位大佬不点头的话,没有今天这群起的声势。 太叔雄心中冷笑,口中则饱含威仪道:“既然诸位都识破了是敌国阴谋,孤王从众意,准了!”说罢起身,甩袖而去。 “陛下英明!”群臣齐声赞。 …… 齐国京城,一栋安静的小院里,房东遗留有几盆花花草草。 沐浴着朝阳,贾无群站在砖块堆砌前,探出手指摘除花盆里的杂草,神态宁静从容。 元从站在屋檐下,盯着他的一举一动,院外稍有动静,目光又迅速盯向动静方向。 一口井旁,魏多施法打水,衣物泡进水里又施法荡涤,洗净后又施法祛除水分,之后才晾搭在绳索上晒晒太阳。 小院是临时租来的,离鬼医弟子的住址并不远,隔了一条街而已。 来到后,贾无群已经在鬼医弟子住址附近走了一趟,发现有人盯守,便没再靠近。 暂时也无任何行动,等着,在等晋国京城那边的消息,等到消息后再确定行动计划。 外面突传来马车的声音,声音停止后,马车似乎就停在了小院门外,元从目光立刻盯去,同时从屋檐下闪身而出,近身在了贾无群身边戒备。 s:昨天写残了,精神状态不佳,下一章不知什么时候能搞出来,不要等了。 第一二四三章 你不是简山月 侍弄花花草草的贾无群察觉到了,回头看了眼元从,目中略有疑问。 元从低声道:“我们的住址没有外泄,不会有人主动找上门。”已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并挥手对魏多示意了一下。 魏多立刻闪身到了门口,通过门缝朝外查看。 咚咚敲门声已响起,魏多回头朝这边做了个手势,又摇了摇头,表示有两个人,但不认识。 元从略摆手,示意不要理会,想装作院内无人,希望对方能自行离去。 然“咚咚”敲门声一直响个不停,待到敲门声停止,却见门栓咣当一声自行跳开了,明显有人施法打开了。 门也被直接推开了,一人径直闯入,魏多立刻闪身拦住,问道:“来者何人?” 门外,一辆马车堵在门口,一人进来了,还有一人坐在车辕上貌似车夫,冷眼斜睨院内。 刚质问一声的魏多似乎瞬间没了阻拦的底气,闯入者步步入内,魏多步步后退着。 待到角度能看清了,元从这才发现,对方扬手亮出了一面牌子,代表缥缈阁人员身份的牌子。 找上门的是缥缈阁的人?元从瞳孔骤缩,目光下意识扫了眼四周,担心是不是暴露了什么,是不是冲自己来的。 贾无群手中的一株杂草捏紧了,面色凝重。 他对缥缈阁可谓有别样的印象,且印象深刻,那些人不想讲道理的时候根本不理会任何道理,他的舌头就是被缥缈阁拔的,那痛苦滋味,那情形,至今想起仍心有余悸。 来者一手后挥,门自动关上了。 逼退了魏多后,来者一拉腰带,敞开了外衫,露出了掩饰在内的缥缈阁服饰,手中牌子也朝元从这边亮了亮,问道:“贾无群?” 贾无群松落了手上的的杂草,点了点头,口不能言,只能是拱手行礼。 元从和魏多也默默拱手行礼,倒没有怀疑对方的身份,这天下还没什么人敢假冒缥缈阁的人。 当然,也有过,不过最后的结果基本上都无一幸免于难,缥缈阁可谓是不惜一切代价缉拿,基本上都死得很惨。 来者收了身份牌子,又重新将衣衫裹好,遮掩住了里面穿的缥缈阁服饰,之后才漠然道:“劳烦三位跟我们走一趟。” 元从问:“敢问尊使所为何事?” 来者道:“到时候你们自然会知道。”径直走向了魏多,大喇喇的出手,在魏多身上连点几下,封禁了魏多的法力使用权,而魏多亦不敢有丝毫反抗。 来者继而又走向了元从,同样的,快速出手,封禁了元从的法力,元从目光闪了闪,也未反抗。 来者又伸手搭在了贾无群肩头,施法查探了一下,发现的确不是修士,也就撒手了。 将修士都给制住了,对方似乎也放心了,偏头示意了一下,“走吧!” 他自己先转身而去,打开了大门,在门口等着。 贾无群看了眼元从,元从微微点头,且在他后背轻推了一下,示意听对方的。 三人走出小院,来人把他们三个赶上了马车,之后自己也钻了进去。 车帘子一放,车夫吆喝了一声,驾驭着马车出了巷道,来到了街头,一路而去,无暇京城繁华,直抵城门。 正逢战时,盘查较严,然车夫亮出了一块不知从哪弄来的通行令牌,盘查之人立刻放弃了盘查,直接放行了。 出了城,马车越跑越快,车夫挥鞭催行的声音连连,车轱辘抖的厉害,车内也越来越颠簸了,法力受制的人也须抓牢了才能坐稳。 贾无群不时查看车内陪同的缥缈阁人员的神色反应,时皱眉头,在琢磨缥缈阁的人到底所为何事。 魏多更是满头雾水,心中略有惶恐。 元从自我感觉最是心中有数的,怀疑是冲自己来的,若真是冲自己的话,只来两个人未免说不过去,因搞不清缥缈阁究竟有何布置,加之又在齐国京城内,人多眼杂,不敢轻举妄动。 琢磨了好一阵后,元从还是忍不住问了声,“尊使召见,所为何事?” 陪同的缥缈阁人员冷冷看了他一眼,“闭嘴,不要多话!” 元从、贾无群、魏多相视一眼,皆沉默了,心中各自揣摩,皆在等最后的结果出现。 马车跑了足有半个时辰的样子,车内人突然感觉到马车减速了,并拐了方向,通过荡动的车窗帘可以看到,马车竟下了官道,竟强行颠簸进崎岖不平的山中。 也无法在山路行进,马车只是拐入了一处山坳,能遮挡外界直接看到的视线后便停下了。 车帘一掀,陪同者跳了出去,在外喊道:“下车!” 车内人能看到车夫已经下车了,正高度警惕观察四周的样子。 车内三人不得不从,一个个陆续下了车,也一个个打量着四周。 谁知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元从已被人抓了一只胳膊腾空而起,另一人则抓了贾无群和魏多飞跃紧跟。 山中一路蹿行,没一会儿便遁入了深山之中,最后落入一处僻静山谷,被抓三人也又被松开了。 三人打量这山谷中的环境,明显是人迹罕至之地,又不见其他人,真心不知为何把他们带来这。 马夫负手盯向了贾无群,“贾无群,缥缈阁有话问你,问什么答什么,不得有任何隐瞒。” 贾无群拱手点头,表示遵命。 马夫问:“晋国,七公主逼婚邵平波是否是你在背后唆使?” 此话一出,三人皆有些意外,把他们带到这偏僻地方就为问这事? 元从目光闪烁,心中狐疑,难道不是冲自己来的? 贾无群愣了一下,略犹豫之后点了点头。 马夫问:“目的何在?” 贾无群指了指自己嘴巴,又指了指元从。 马夫显然知道他的情况,“嗯”了声,同意了。 元从走到了贾无群身前,感受到指划内容后,代言道:“据我所知,缥缈阁不会干预世俗之事。” 马夫淡定道:“并非干预,而是缥缈阁之惯例,只为掌握情况,不要多想。” 原来如此,贾无群点了点头,也不敢隐瞒,也知道被缥缈阁盯上了瞒不过去,因为事情的最终目的还是要爆出来的,这个时候欺骗的话,回头不但是他脱不了身,只怕整个丞相府都要受牵连。 指划在元从身后,将目的老老实实交代了出来。 马夫听后又问:“若不能逼死邵平波,下一步你准备如何?” 贾无群又老老实实将下一步的计划给交代了。 知道了这个结果,马夫和另一人相视一眼后,再问:“你与邵平波无冤无仇,为何害他,何人指使?” 贾无群:“南州商朝宗!” 魏多心中暗暗狐疑,不是赵雄歌么?难道在说谎骗缥缈阁? 马夫惊讶:“焉敢胡言乱语,你怎会替商朝宗办事?” 贾无群苦笑,又将商朝宗如何把他秘密骗去详细经过讲了下。 元从忍不住回头多看了他两眼,也是现在才知道牛有道是怎么弄出这位的。 洞悉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马夫盯向了元从,问:“你是何人?” 元从沉默了,他是何人,不能说! 唰!对方突然出手,一把撕下了元从脸上的假面,露出了真容,正是紫金洞已逝太上长老钟谷子! 整个人没了从前垂垂老矣的样子,精气神各方面都显得年轻了不少。 只这一瞬间,元从目中瞬间闪过凶光,两眼略眯了起来,冷眼扫过四周后,又快速观察着四周。 手上扯了假面的马夫愣了一下,讶异道:“我见过简山月,你不是简山月,你究竟是何人?” 不但是他,另一位也对钟谷子陌生的很,两人都没见过钟谷子。 没见过也正常,钟谷子是紫金洞太上长老,平常本就不太轻易露面,更何况后来长期躲在龟眠阁。 别说他们,就连魏多和贾无群也没见过他,也不认识。 元从不言不语,倒是深吸了一口气,后背渐渐弓起。 马夫怒了,“看来是敬酒不吃要吃罚酒,非得给你点颜色才肯招认!”突一爪扣向元从肩膀,欲施以惩处。 然后背略弓的元从突然挺胸,一股慑人的强悍气息荡开来。 马夫大吃一惊,抓去的五指悬在对方肩头寸许,竟难以再进分毫。 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元从单掌一翻,已迅若雷电印在了他胸口。 咣!马夫狂飞而出,一口鲜血当空狂喷,撞在了山壁跌落在地吐血不止,已是难以动弹。 “你…”另一缥缈阁人员大吃一惊,自己可是亲手在对方身上下了禁制的,怎么回事? 他很快意识到了不妙,对方的实力太强悍了,伙伴在对方面前竟无招架之力,自己又岂是对手,迅速闪身而逃。 元从五指虚空一抓,自己的假面归来到手,人影瞬间闪离原地,顷刻间追上了逃者。 逃者还未逃出山谷,人在半空发出一声惨叫,元从单爪轻易破了他的护体罡气,老鹰抓小鸡似的,五指插进了他的后背,直接连皮带肉抓住了他的脊椎骨在手。 不带任何迟滞的人影凌空闪身倒回原地,看得魏多倒吸一口凉气。 嘎嘣!元从捏碎了手上的脊椎骨,随手将逃者投掷在地,快速冷眼扫视四周。 贾无群惊呆了。 魏多至少还看清了怎么回事,贾无群却只见人影忽闪几下,两个缥缈阁人员已经重伤在地,这变化跟做梦似的。 第一二四四章 风起云涌 两人还没缓过神来,又见元从翻掌将那假面扣在了脸上,法力吸附作用下,假面迅速抻拉贴面,转眼又恢复了之前面容,这是凡人不具备的能力。 回头盯向魏多的元从突然隔空连点数指,破空力道打的魏多闷哼后退两步。 体内迟滞的法力突然再次周转,魏多略握双拳看了看,知道自己被封的法力已解除禁制。 “保护好先生,看好他们两个!”元从叮嘱一声,一个闪身而去,只见身形快速穿梭于四周山林,似乎在搜寻什么。 魏多环顾四周,目光捕捉那闪动的人影,惊叹了一声,“好强的实力!” 贾无群上前,抬指在他胸口写划,问:有多强? 魏多稍微琢磨了一下,确认了他的问话后,回道:“我见过的出手修士中,没人比他更强,真的很强!” 贾无群慢慢回头,又看向了地上残喘的两人,眉头皱起,脸上浮现出忧虑神色。 他不明白,不知道元从是不是疯了,竟敢对缥缈阁的人下狠手,这下事情真的是捅破天了,回头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很想问问商朝宗,这是从哪找来的疯子,连这种人也敢用,都不想活了吗? 他大概明白了王啸的话,说有这个元从在能保护他的安全,是能保护,保护到敢对缥缈阁人员下毒手了! 稍候,四处搜寻了一阵的元从闪身而回,一脚将地上趴着喘息的脊椎碎裂者拨的仰躺,问:“就你们两个来找我们?” 脊椎碎裂者恐慌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对我们动手,可知后果?倘若我们回不去,你们一个也别想逃!” 元从居高临下道:“后果?我已经动手了,你觉得我还会在乎你所说的后果吗?说了,我饶你们一命,不说,我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脊椎碎裂者惨笑道:“对我们动了手,我说了,你也不会放过我们。” 元从抬起一脚踩在了对方腹部。 那脊椎碎裂处一受此压力,其人疼的“啊”一声惨叫,直冒冷汗。 山壁下的马夫踉跄爬起,拼命想逃,奈何伤势太重,动作无法利索。 元从冷眼一扫,五爪虚空一抓,唰,一股无形之力直接将马夫给倒拖了回来。 下一刻,元从五爪捏住了他的肩膀,咔嚓一声,直接捏碎了对方的肩骨,疼的对方亦“啊”一声惨叫。 脚下再次发力,脊椎碎裂者惨叫,“我说!我说!” 元从松脚,问:“还有谁?” 脊椎碎裂者,“没了,没人了,就我们两人。” 吊站在元从手下的马夫亦疼的连连点头,“就我们两个。” 元从早已观察过周围,也亲自搜寻了一下,的确未发现其他人,但这正是他不解的地方,问:“就你们两个?缥缈阁的行事方式我多少知道一些,若仅仅是打探问话,直接在城中宅院里询问便可,用得着鬼鬼祟祟把我们带出城,再弄到这偏僻之地来?不说实话,看来是想多吃些苦头!” “别!”马夫忙道:“我们这样做,也是奉上线的指令办事。上线交代了,找你们问清情况后,便把你们给解决了,要悄无声息,不能让人发现,故而将你们带来此地。” 贾无群等人顿时吃惊不小,竟要杀他们? 元从沉声道:“杀我们?你不是说只为掌握情况而来吗?看你们的样子,鬼鬼祟祟,也不像是缥缈阁台面上的人。缥缈阁所属密谍,为隐藏身份,防止被人顺藤摸瓜,非不得已之下不会暴露身份直接公然向当事人打探情况,你们这样做已经违规。如今居然还要杀我们,这是在直接插手干扰天下秩序,你上线活得不耐烦了吗?你觉得我会信吗?” 马夫急忙道:“我们接到指令后,也知道不妥,也不想这样,可上面发话了,我们不得不从。” 元从:“你们上线是谁?” 马夫刚欲开口,地上脊椎碎裂者忽嘶声道:“不能说!说彻底了你我便没了利用价值!” 马夫警醒,立刻闭嘴了。 元从突然抬脚一踢,地上人飞了出去,撞在了石壁上,半颗脑袋都撞瘪了,撞了个脑浆迸裂,落地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动静。 贾无群和魏多大吃一惊,竟杀了缥缈阁的人! 元从冷眼看向手抓的马夫,“以为不说,我就不敢杀不成?” 马夫惨笑道:“我只能说这些,一旦说出上线,你便用不上了我,立刻会杀了我,我说了也是死。你若想追查上线灭口,便留我一命。否则,上面知道我们来找你,却未见我们回去,你们也别想跑,缥缈阁的力量不是你们能挡的!” 元从:“既然被盯上了,不说也罢…” 见他又要痛下杀手,贾无群连忙“嗬嗬”挥手,示意不能杀。 元从扭头看来,贾无群快步走到他身后,手指在他身后写出:不能杀,留一活口! 元从:“先生,对不住了,这次不能听你的,见了我的真容,他必须死!” 贾无群指划飞快:既知对方所为不合缥缈阁规矩,当知事有蹊跷,留他一命,事态兴许还有转机! 元从略有沉默,忽回头道:“魏多,立刻传讯,告知事发情况,问如何决断!” 魏多心惊肉跳道:“出来的匆忙,传讯金翅还在宅子里,咱们还能回去动用吗?” 他现在更担心的是,他卷入了杀缥缈阁人员的事情里,不知会不会连累上清宗。 马夫忙喊道:“能能能,不会有什么问题,执行这次任务的只有我们两个。”看到了活命的希望,为求生主动配合。 元从冷冷盯着。 马夫又急道:“我就在你们手上,若有一句虚言,我也活不了。” 贾无群立刻又在元从背后写下:应该可行! 元从略默,抓着马夫肩膀的手突在马夫身上一点,马夫白眼一翻,就要倒下,元从一把扯住,扒了对方的衣服,将那缥缈阁的服饰给脱了下来,这才撒手让人倒地。 之后又闪身到死者身边一阵摸索,搜出了那面出城时亮过的令牌,接下来的一幕则有些血腥。 元从提了尸体,双手骤然发力,砰!整具尸体连同衣裳化作了粉尘,立见血雾飘荡。 从血雾中闪来,元从一手提了马夫,一手抓了贾无群的胳膊,喝了声,“走!”闪身而去,魏多跟上。 返回到登山地,马车仍在。 几人登车时,魏多试着问了元从一句,“之前法力被封,您是怎么避过的?” “等你到了我的修为境界,自然会明白。”元从一句话打发了,不愿多提这事,顺手将贾无群推上了马车,又提着马夫钻了进去。 魏多只能是临时充当马夫,牵马而行,减轻马匹在山路上的负担,也可发力拉扯一把。 待马车重新上了官道,魏多才坐上车辕,挥鞭一抽,马车立刻滚动前进,直奔京城而返。 颠簸的车厢内,贾无群又伸手在元从背后写到:你不是简山月,你是何人? 之前,南州那边传讯给他,让紫平休去请简山月为他随扈法师,紫平休配合了,结果简山月拒绝了,谁知后来又冒出个自称是简山月的,当时就觉得奇怪,如今方知根本就不是简山月,也不知南州那边在搞什么鬼。 元从:“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保护你的安全,有些事情也不需要知道的那么清楚,不是你该知道的。” 贾无群:你竟敢对缥缈阁的人下杀手,可知后果?可知会连累南州? 元从:“有些事情你既然卷进来了,怕也没用。我不能说,你也不要问!” 贾无群若有所思,慢慢放下了手…… 那面出行令牌还是有用的,马车进城畅通无阻,直接返回了之前租住的小院。 利用马车自身的遮挡效果,迅速把那马夫送入了院子内,马车则栓在了外面。 三人归来,遵元从的吩咐,魏多准备第一时间发送消息,然却发现鹰笼外多了只金翅,有消息来了。 魏多立刻将消息进行破译,之后带回了屋内。 贾无群拿到消息一看,发现是晋国京城那边来的消息,细看内容,怔住了,之后缓缓将消息递给了元从看。 元从看后惊讶,“你不是说晋国朝堂上那群人会咬死了不放吗?” 贾无群苦笑,走到他身后写到:我们低估了邵,晋国力量并未能钳制住他,从各种迹象看,他返京后直扑目标,当没那么简单,他身边应该还有另一方势力在协助他!能避开晋国力量监视的势力…我想我知道了缥缈阁的人为何会找到我们。 元从一惊,“你的意思是说,缥缈阁的势力在协助邵平波?” 贾无群:我不敢确定,但应该是,如此便能解释缥缈阁的人找到我们的行为,尤其是对方所盘问内容,现在看来就是在帮邵平波打探情况。不但是我们低估了,南州方面应该也低估了,应该也不知,否则不会不提醒。 元从面色凝重了起来,有风起云涌的感觉。 贾无群:晋京那边失手,齐京这边也没了再动手的必要。情况不明,也不能再轻举妄动了,立刻传讯告知南州方面。另外,我们也要找地方躲起来,不搞清情况不能再露面了,敌暗我明,当想办法先摆脱一切盯梢,尽快脱身,否则太被动! 第一二四五章 魔典 “好!”元从点头,立刻交代魏多执行。 魏多匆匆将情况编写,放飞了传讯金翅,之后又立刻联系了宋国在齐京的密探。 之所以有此联系,是因为一行的飞禽坐骑交给了对方看管,现在要让对方送达指定地点去。 将一切事情办妥后,魏多返回,这边立刻再将那马夫送入马车。 几人登车后匆匆离去,直接出了京城,抵达约定地点后迅速乘飞禽坐骑而去,马车则送给了碰头的宋国密探。 …… 妖魔岭,已经落脚在“天都客栈”的牛有道和云姬出来了,在此地城中溜达。 一座开山而建的城,主体颜色是黑色,与摘星城等地的人文氛围果然不同,如其地名,大多是妖魔鬼怪在此买卖交易,四海的妖魔鬼怪也大多云集于此。 牛有道和云姬都易容了,云姬甚至是扮成了男人模样。 进出客栈时被一群散修围上的情形,是何等的眼熟,令牛有道有些精神恍惚。 没搭理那些散修,继续前行时,云姬问了声,“有心事?” 牛有道叹了声,“想起…还有件事没做!” 云姬问:“何事?” 牛有道摇了摇头,云姬也就不问了,在一起一段时间后,也如同管芳仪的感触一样,问不到的就不用再问,问了也不会有答案。 其实这次,管芳仪是想跟着一起来的,但牛有道不肯,惹得管芳仪颇有些不高兴。 然牛有道不带她自然有不带的原因,如今管芳仪基本上已经是茅庐别院表面上的领头人物,贸然消失有些惹眼,而云姬则不一样,一贯低调,有些日子不见也没关系。 妖魔岭城中一阵闲逛,两人进了一座商铺,留仙宗的商铺。 逛商铺是假,取东西是真,柜台前打出了暗号,掌柜的也没多说什么,一颗密封的蜡丸给予。 牛有道拿了东西就走,掌柜的也不知怎么回事,也不知对方身份,也不打听,总之是遵上面的法旨行事,有人送来东西,又有人来取东西而已。 拿到东西的两人出了城,在一偏僻之地捏碎了蜡丸,里面一张纸,摊开一看,是一幅简易地图。 以妖魔岭为坐标,仔细对比了一阵后,两人改道而去,遁入了苍茫起伏却几乎是寸草不生的山峦深处。 两人最终来到了一处雪山峡谷,在奔腾咆哮的河流中端找到了一处断崖裂缝。 落在断崖裂缝外,闻到里面飘出的一股酒香,牛有道微微一笑,示意云姬在这守着,自己闪身而入。 云姬倒是习以为常了,知道这人背后四处沟通着,不知还藏有多少秘密,见什么人、干什么事都不奇怪。 裂缝内部是一处天然的空洞,有雪水顺着上部裂缝滴滴答答,永远滴落着。 外面寒冷,洞内却有一股恒温似的暖意。 洞内深处有一只月蝶翩翩,幽幽光亮下,是一处山壁石窝,窝里一个酒鬼侧躺,正抱壶畅饮,正是赵雄歌! 牛有道先在洞内四处搜查了一阵,最后才闪身落在了石窝旁,看着眼前的这个醉鬼。 赵雄歌醉眼闪烁,盯了他一眼,不知来者身份,自顾自饮。 “好久不见了。”牛有道轻笑一声。 一听这声音,送往嘴边的酒壶僵住,赵雄歌一双醉眼似乎瞬间清醒了,有些惊疑不定地看着他。 牛有道抬手伸向后脖子,揪起一层皮,扯下了脸上的伪装,露出了真容,笑眯眯看着对方。 赵雄歌的表情顿时很精彩,犹如凡人见了鬼一般,两眼珠子差点没蹦出来,转瞬又手忙脚乱的爬了起来,指着他,“你…你…你……”竟说不出完整话来。 牛有道呵呵道:“我怎么了?喝醉了还是怎的,这么快就不认识了?” 他正欲迈步走近,赵雄歌突指着喝斥道:“你别动!” 牛有道愣住,只见赵雄歌围着他转了两圈,站到正面后,酒壶系在了腰上,竟伸双手在牛有道脸上一顿揉搓。 被一大男人这样,牛有道受不了,两手扑开对方的非礼,“你哪来这毛病?我明说了吧,本没打算露面见你,但有些事情我不露面你怕是不肯对袁罡说实话。我问你,你怎么知道川颖是乌常的人?” 一听这话,赵雄歌顿时确认了,也明白了,就感觉之前袁罡的手段不一般,也奇怪茅庐别院的人离开紫金洞后为何没按牛有道生前的约定来妖魔岭,反而在南州府城落脚了,感情背后还是这厮在作怪,在掌控局面。 一切疑惑到此,都迎刃而解了,怪不得还会想办法帮上清宗谋后路! “你竟然还活着?”赵雄歌满脸的难以置信,眼中真正是透着惊喜。 牛有道:“怎么听你这话好像巴不得我早死似的,我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不成?” 赵雄歌又抓起酒壶,痛快地连干几口,方摆手道:“我不是这样意思,只是…我得到的消息确认你已经死在了圣境,九圣还亲自验明了你的尸体,怎么可能有假?” 牛有道:“不用你操心,我自有办法应对。先回答我的问题,你怎么知道川颖是乌常的人?” 赵雄歌的惊喜神色消失的很快,“这和你没什么关系,记住小心些那个川颖便可。” 牛有道:“什么叫和我没关系,你知不知道,川颖在圣境找过我,表现的很热情,接近我的意图很明显,如今又找上了唐仪,这背后肯定藏有什么目的,我不清楚,但你肯定知道些什么。” 赵雄歌沉默了一阵,徐徐道:“我知道的事情和你无关,不要多问,卷入了对你没好处,这是我和乌常之间的事。” 牛有道乐了,“我说赵师叔,到了现在,你还认为我和乌常无关?我假死逃出圣境,已经是和九圣对着干上了,别说乌常,只要知道我还活着,九圣没哪个会放过我。” “我再重复一遍,你听好了,我现在已经和九圣对上了,双方交手,我处于绝对的弱势,所以才不敢出来见人,如今乌常的手已经伸到我边上来了,我若不掌握情况的话,我若不知道乌常为何这样做的话,擅自帮上清宗会是什么后果?一旦做出错误的决断会害死很多人的。” “你起码得让我心中有数吧?我心里若一点底都没有,还敢去帮上清宗吗?” 赵雄歌不吭声,闷声灌酒,牛有道也不急,看着,等着。 好一阵后,赵雄歌忽吐出一口气道:“乌常在找一样东西。” 牛有道立问:“什么东西?” 赵雄歌:“魔教秘典!” 牛有道狐疑,“凭乌常如今的实力和修为,早已超越整个魔教,区区魔教秘典值得他如此在乎,且如此拐弯抹角吗?” 赵雄歌:“魔教有个秘密传说,魔典其实是武朝开国皇帝商颂的皇后离歌所著,魔典上有离歌记载的一些秘术。离歌失踪前,将魔典交给了身边的一个心腹侍女保管。那侍女便是魔教的开山祖师,也是魔教的第一任圣女,此后魔典由历代圣女保管。” “乌常权势凌驾整个魔教后,欲破坏魔典由圣女保管的规则,想拿到自己手上参研其中秘密。然而上一任圣女死后,魔典便失踪了。因我和圣女的关系,乌常一直怀疑我知道魔典的下落。为此,乌常在我身上,下尽了工夫,对我用尽各种折磨,也未能探到魔典下落。也许是怕弄死了我,再也无法得知魔典的下落,不敢对我做的太过,才放了我一马。” “前前后后的,乌常在我身上使过的办法太多了,耍尽各种心机。川颖接触唐仪,你那边突然传消息打探他们的谈话内容,后又告知说你根本没有托付过川颖,加上他进出圣境的身份,我立刻猜到是乌常的阴谋。” “你刚才说川颖之前在圣境接近过你,我就越发能确认了。不管是之前接近你,还是现在接近唐仪,恐怕皆因看出了我在乎上清宗,想以上清宗为针对我的突破口。唉,当年上清宗差点遭遇灭顶之灾,我也许不该出面照拂,继续和上清宗保持距离的话,他也许就不会盯上上清宗。当年的出面,对上清宗来说,也不知是祸是福,也只能是能保一时算一时。” “原来是这样…”牛有道若有所思点头,摸着下巴嘀咕道:“竟然是离歌留下的密著,这风声要是传出去,九圣怕是要抢的打破头了。” 赵雄歌斜睨,“你想害死我尽管泄露出去便是。可你别忘了,我知道你还活着。” 牛有道呵呵道:“行啦,我们就别互相威胁了。对了,那魔典在不在你手上?” 赵雄歌:“不在!我不是魔教的人,魔典怎么可能在我手上?” 牛有道忽嗤声道:“少来这套,别人也许不清楚,我却是清楚的很,魔典就在你手上!” 赵雄歌:“你喜欢瞎猜,随便。” 牛有道:“我瞎猜?我问你,郡主脸上的鬼脸是怎么回事?” 赵雄歌:“魔教秘术所致!” 牛有道:“鬼的魔教秘术!我看是魔典上的秘术吧?真要是一般的魔教秘术,凭商淑清的丑脸名声,魔教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能瞒得过魔教的人?能瞒得过乌常?还有,鸦将炼制之法是怎么回事?连他妈乌常都不知道的破绽,你居然知道怎么破解,你糊弄鬼呢?” 第一二四六章 大将军在此! 不管他怎么说,赵雄歌显然是打死也不承认,慢悠悠道:“那只是我听说的,究竟能不能破解我也不能确认。” 牛有道乐了,袖子一翻,单掌托出一物,“看看。” 只见是一块圆形石头,没看出有什么特别之处,赵雄歌狐疑道:“什么?” 咔嚓!牛有道干脆自己给捏碎了,掌中圆形石头碎裂四落,一颗闪烁着活性红光的心形物出现,令两人所站的石窝位置都被红光笼罩,此物还浮荡出一种沁人心脾的芬芳。 赵雄歌愕然:“什么?”还是不知是什么东西。 “你还真是没见识。”牛有道随手抛了过去,“我从圣境带出来的,仔细瞅瞅。” 赵雄歌一把接住,翻看着,反复闻着,目光落在果蒂上后,两眼猛然睁大了几分,“这…这难道是无量园里的…” 牛有道一脸讥讽道:“这得亏你的破解鸦将之法,不然还真没办法弄到。” 赵雄歌无语,也没听说无量园失窃,加之牛有道假死脱身,他还以为牛有道还未成功使用破解之法,故而抵赖,没想到已经得手了,之前死不承认的话似乎有些编不下去了。 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面对这种东西,他也有些不淡定了,“袁罡那边联系我时,我就猜到你在打无量果的主意,还真给你偷到了。可若真是无量园失窃,哪能如此风平浪静?” 牛有道:“能让九圣发现吗?若被他们发现了,圣境将会在第一时间封闭,我还出的来吗?树上的东西已经被我调包了,只要一时间没发现,我估计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会轻易露馅。” 赵雄歌翻看了下手中东西,难以置信道:“调包?如此显眼的东西长在树上能调包?” 牛有道:“雕虫小技,不值一提。现在,魔典在你手上,你总抵赖不过去了吧?” 赵雄歌立生警惕,“不在!” 牛有道呀了一声,“我说赵师叔,你这人有点不地道啊!死不承认有意思吗?” 赵雄歌掂了掂手中物,“这东西若真有那么好偷的话,还能轮到你?还有,你居然能从圣境内逃出来,若说没圣境里的人配合,你自己相信吗?种种迹象显示,你未必就不是乌常派来的。” “我?”牛有道指了自己鼻子,“你还真敢想,你居然怀疑我是乌常的人?” 赵雄歌:“那你如此关心魔典作甚?” “我去…”牛有道有些哭笑不得,还真别说,按对方的说法,乌常对他用尽心思,自己还真有嫌疑,摆了摆手道:“好了,我也不要什么魔典,我只问魔典在不在你手上。” 赵雄歌一口咬死,“不在!” 牛有道:“狗屁的不在!魔典里究竟记载了什么,我一概不知,我也不信这魔典能改变什么,否则在你手上多年,你也不至于克制不住乌常,所以我对这魔典一点兴趣都没有。我问魔典在不在你手上,是因为,若在,你不可能没看过。我只是想向你讨教,商淑清脸上的鬼脸该如何化解。” 赵雄歌疑惑道:“这个对你来说,重要吗?” “重要吗?”牛有道好笑,说实话,对他来说还真谈不上什么重要,扪心自问,商淑清长那鬼样子,他还真看不上,就算长的再好看又如何?凭他如今的身份地位还找不到好看的女人?关键是,他对商淑清没一点男女之情的感觉。 可奇怪的是,总感觉欠了商淑清什么,也许是因为伺候自己多年,坐视不顾有违自己的为人。 加上因自己的原因令商淑清来了个终身不嫁,如今商淑清没事还去自己的衣冠冢前一坐就是好久,搞的他有些闹心。 话题纠缠在了魔典上,是恰好赵雄歌吐露了魔典之事,他想干脆帮商淑清解决掉那个麻烦,让商淑清早点嫁了自在,自己也就省心了,否则商淑清一直吊在那,搞的他也一直吊那闹心。 这事他自己都解释不清楚,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道:“重不重要不关你事,我只向你求个破解鬼脸之术。喏,拿这个跟你换,你不吃亏吧?”指了指对方手上的无量果。 赵雄歌看了看手上的果子,之后竟毫不犹豫的随手扔了回来。 牛有道一把接住,连这个也不要?无量果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值钱了?愕然道:“什么意思?我说赵雄歌,喊你一声师叔是给你面子,别给脸不要脸。我不管魔典在不在你手上,我也不向你讨要魔典,我对那东西没兴趣,我说了,我只要个破解鬼脸的方法而已,这也不行吗?” 赵雄歌略摇头,盯着无量果说道:“我突破到了元婴境界就能是九圣的对手吗?不是我不想要,而是乌常对我盯的很紧,我现在还不能用这东西,一旦被乌常发现我修为突破到了元婴境,会连累很多人,上清宗更是在劫难逃。能让川颖接触你,说明他很清楚你我的关系,我突然突破了,你只怕就藏不住了。” 牛有道怔住,忽有点佩服这酒鬼了,送出无量果以来,无论是宫临策还是钟谷子都难以抗拒此物的诱惑,都会觉得冒再大的风险也值得,唯独此人能毫不犹豫的拒绝此诱惑。 他现在似乎有点明白了这位这么多年来为什么能扛住乌常对魔典的索取。 “这东西,你还是留着自己用吧,你比我更需要。”赵雄歌指了下他手中的无量果。 牛有道叹了声,“树上十二颗果子都被我摘了,我也不差这一颗。”果子又顺手扔了回去。 接住果子的赵雄歌愕然,“十二颗都被你给调包了?”他实在是无法想象如何能做到。 牛有道点了点头,“没有你的办法,也得不到此物,你出力了,这东西就有你一份。至于你怎么处理,那是你的事,我建议你藏好,等你觉得你什么时候合适使用了,再用也不迟。” 赵雄歌也笑了,确切地说,是内心里对牛有道的欣赏,这可是无量果,可不是一般东西,如此轻易说送就送了。 笑罢,又默了默,从腰间脏兮兮的挎包里掏出一块脏兮兮的黑布,将无量果给包裹了个严实,又塞进了挎包里,忽给出一句,“鬼脸,我破解不了,除了商淑清自己,别人怕是难以帮她破解。” 话题又回来了,牛有道立问:“什么意思?” 赵雄歌:“鬼脸其实是一道符咒,一道阴符!” 牛有道:“阴符?不懂!” 赵雄歌:“鬼脸是我对你的说法,在魔典上的记载名称为:大将军在此!” 牛有道狐疑:“还是不懂!” 赵雄歌:“直白点说,鬼脸其实是一道兵符!” 牛有道顿时惊疑不定道:“阴符?兵符?难道是驾驭阴兵的兵符?” 赵雄歌颔首:“应该是这样。” 牛有道大惊小怪道:“我说赵雄歌,你把话给说清楚了,什么叫应该是这样?是不是这样,你不清楚吗?” 赵雄歌:“说能驾驭世间一切阴魂有点过了,但驾驭自己亲手所炼制的阴魂还是没问题的…因为对你师傅东郭浩然的信任,我当年酒后感慨之余,无意中说漏了嘴,结果没经住你师傅的苦苦哀求,我将鸦将炼制之法告诉了他。鬼脸,也就是兵符,也就是号令鸦将的兵符!” 牛有道惊讶,“东郭浩然会炼制鸦将之法?” 赵雄歌默默点了点头,“乌常炼制的那点鸦将,操控那么点鸦将,还谈不上手握兵符!何况他知道的鸦将炼制之法本就不全,几代前的魔教圣女因当时形势所需,改造炼制之法后炼制出了一些守卫鸦将,乌常掌握的便是此法,并非完整的真正的鸦将炼制之法。” “何谓兵符?能调遣千军万马的才能算得上是真正的兵符!乌常那点把戏差的远了。手持兵符者,大将军在此,如大将军亲临,号令之下,千军万马,赴汤蹈火,万死不辞,方为真正有效的兵符!” 牛有道神情抽搐,“也就是说,商淑清手握驱使千军万马阴兵的兵符?” 赵雄歌:“大概是的。” 牛有道:“你没喝醉吧?这种事能乱说吗?你居然跟我说大概是的?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我就不明白了,据我所知,当年的宁王商建伯有三个儿子,哪个都比商淑清年纪大,他怎么会把这种兵符交给一个当时还是婴儿的女儿身?” 赵雄歌:“听起来是有些不合理,但其实很合理,这种事不敢走漏半点风声,商建伯几个儿子都大了,突然变成鬼脸会不会惹人疑?你不知兵符炼制的秘密,所以不能理解,我却是清楚的,经常上战场面临生死的人,掌握这种兵符也的确是不合适,没有比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且是闺中女子的人更合适。” “你要知道留下魔典的离歌本就是女人,男子阳气太重,取阳气太重的精血不适合炼制阴魂,女子的精血反而更合适。当我听说商淑清因东郭浩然治病变成一张鬼脸后,我就知道了,他们已经启动了‘大将军在此’的兵符炼制!” 第一二四七章 邪物 牛有道:“炼制此物还需取商淑清精血?” 赵雄歌知道他怀疑什么,“你想多了,炼制再多的鸦将也不需要取人太多精血,只需以针沾血刺入所炼鸦将的天灵,到不了失血过多致人死亡的地步。目的只是让鸦将认主而已,一旦认主,大将军在,鸦将则在,大将军若身亡而去,它们则追随而去,忠心耿耿,一起魂归冥冥!” “兵符不在,何人还能号令?也就是说,一旦商淑清死了,那些鸦将也就不存在于世间了,两者已经是血气相通。” “而那道兵符已经与商淑清血脉相连,与之性命相连,若强行剥离,商淑清也活不了。这就是我为什么说我也破解不了,必须是商淑清自己,一切要顺其自然!” 牛有道面色凝重,“也就是说,那十万鸦将的确存在?” 赵雄歌:“鬼脸出现在了商淑清的脸上,鸦将肯定存在,至于有没有十万,我就不得而知了。但根据当时的情况,也可以想象,当年东郭师兄经常跟随宁王大军出征,目的应该就是为了采集战死者的阴魂。” “当年的宁王,率领燕军东征西讨,战死的将士又何止十万?” “想炼制忠心耿耿于商淑清的鸦将,必须是忠于商氏的己方将士,若是敌方将士,难以为伍,恐生冲突。若真有十万鸦将的话,那将是十万忠魂啊!唉,十万英灵,死不得安息,造孽呀!” 牛有道:“连你也不知道数量几何,如此说来,你只是传授了炼制之法,并未参与炼制?” 赵雄歌摇头,“我被乌常盯上了,而东郭师兄必是成规模的炼制,你觉得我可能经常往宁王那边跑吗?” 牛有道:“若真有十万鸦将,商朝宗为何不启用?” 赵雄歌:“此事定然是机密至极,可以肯定,那些万鸦将还在沉睡中。兵符还在那,商淑清还未动用兵符做最后的唤醒,一旦唤醒,商淑清脸上的鬼脸自然会消失。” “从普通阴魂变为真正能征善战的鸦将是需要沉淀过程的,需要年长日久的吸收阴气,只有足够的量到了,有了足够的能量才能蜕变成功,才算是真正炼制成了。再说了,你以为十万鸦将就能包打天下了?一旦惊动了九圣,凭九圣的实力就能把十万鸦将给横扫了。” “九圣不垮,就算有十万鸦将,不到万不得已也不能轻易启用。我想宁王他们只是在做准备,一旦天下有变,有了合适的机会,才会动用,否则是自找麻烦。估计宁王自己也没想到自己后来会遭那劫难,如此机密,有三个儿子,当年未必会托付给小儿子商朝宗!” 牛有道狐疑,“就算商朝宗不知道,难道商淑清自己也不知道?我与商淑清相处多年,我观她自己似乎都不知情。” 赵雄歌摇头,“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但如此机密,宁王不会草率,必备有机密应对之法。” 牛有道:“若十万鸦将真存在,会在哪呢?” 赵雄歌:“必在聚阴之地,才能提供足够的阴气给沉睡中的鸦将吸收能量。至于具体在哪,我不知道,但商淑清应该是能找到的。” 牛有道:“你的意思是说,商淑清一直在瞒着我?” 赵雄歌忍不住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凭你这贼似的头脑,跟她在一起多年,她能瞒的过你吗?未必是瞒你,她也许是还不知道,可总有一天她会知道的,她与鸦将已是血气相连,一旦那些沉睡鸦将聚集的能量足够大了,她是能感应到的。” 牛有道:“也就是说,要等到鸦将自身能量足够强大了,才能启用?真若如此的话,那些鸦将何时才能足够强大?” 赵雄歌迟疑道:“这个没有一定的,要根据鸦将沉睡地的阴气厚重程度来决定,我不知在哪,也无法判断。” 牛有道:“这样的话,一旦天下有变,需要提前唤醒那些鸦将,却找不到地方,岂不是要错失良机?宁王征战沙场多年,乃运筹帷幄之人,不会做的这么绝吧,他当时的情况又处在风浪中,如此重大之事,又怎么可能不为了保险起见留以后手?” “你这样说的话,似乎也有些道理…”赵雄歌嘀咕着沉默了一阵,忽抬头与之对视,“难道…” 牛有道知他跟自己想到一块去了,颔首道:“宁王商建伯肯定有交代些什么,商淑清本人肯定也知道些什么,她要么是故意隐瞒我,要么就是宁王说了却没有言明。” 赵雄歌慢慢点头,“因为事情重大,宁王不好言明,她自己知道却还蒙在鼓里。换了你我,也很有可能这样做。看来,你得找商淑清好好谈谈了,看能不能让她想起些什么。” 牛有道翻了个白眼,“你觉得我现在合适找她去谈么?” “我无所谓。”赵雄歌还不太清楚怎么回事,一幅无所谓的样子,不过随后又是一声叹,“唉,宁王这是把自己女儿的性命与那些鸦将捆绑了。” 牛有道:“怎么讲?” 赵雄歌:“已经血脉相连了,事情是相对的。商淑清死了,鸦将追随而去,若沉睡中的鸦将被人给杀了的话,‘大将军’岂能无动于衷?商淑清必遭兵符反噬,谁也救不了她!” 牛有道一惊,“那岂不是说,唤醒了鸦将出来征战的话,商淑清也会有危险?” 赵雄歌摆手,“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说了是沉睡中的鸦将。商淑清一旦将鸦将唤醒,鬼脸也就消失了,自然也就不存在了反噬,鸦将的死活威胁不到她,而且她一声令下可将十万鸦将给解散!” 牛有道疑惑,“解散?” 赵雄歌:“她若号令死战,十万鸦将必万死不辞,死战到底!她若号令解散,则十万忠魂卸甲,就此魂归冥冥安息。也就是说,商淑清手握一支这样的大军,是福是祸皆在她一念之间,一旦商淑清恋慕权势起了歹心,或者她被歹人所利用的话,必将为祸人间。” “牛有道,你可要给我听清楚了,从商淑清的年纪上可以判断,若真有十万鸦将,那可是沉睡了三十多年的鸦将啊,相当于一个修士日夜不停的苦修了三十多年,且三十多年从未中断过修炼,你想过会是什么样的怪物吗?目前还在沉睡中,还在继续吸收阴气积蓄能量。” “这是真正的邪物,可纵横阴阳两界,可翱翔天际,来去如风,如鬼魅,我也不知道当年的离歌怎会如此术法!其实我事后清醒冷静后,也后悔了,魔教为什么不让教主来掌管魔典,历代教规为何要精挑细选不参与权力之争的圣女来保管?就是不敢让这邪术轻易泄露出来,怕会落在歹人手中为非作歹。事后我真的后悔受了你师傅热血激昂一番话的蛊惑,后悔不该告诉你师傅炼制之法。” “总之,这批邪物,一旦被唤醒,一旦集结成军,生前又是一群能征善战的军人,一旦横空出世,那会是什么后果?我没有看到过相关的记载,将会有多恐怖连我自己也不知晓。” “但有一点能肯定,就算集结十万修士也未必是它们的对手,只怕单个的元婴期修士也难挡这群悍不畏死的邪物。” “所以,是不是要让她唤醒那支大军,你要考虑清楚了,你要考虑你究竟能不能控制住她,若真到了不堪设想的那一步的话,她若不肯下令解散这支大军的话,你必须想想你有没有办法除掉她!” “一个女人受鬼脸所累这么多年,心思会不会如正常人,性格会不会有所扭曲,一朝大权在握,会不会有逆反报复之心谁也不知道。” “除掉她…”牛有道嘀咕了一声,面色凝重,会出现自己亲手杀掉商淑清的那一天吗? 有些事情的真相也实在是让人出乎意料,他真没想到那女人的一张丑脸竟藏有这么大的秘密,他自己都难以想象那个斯斯文文的女人突然有一天号令十万鸦将会是个什么场面。 “唉,这事我再斟酌斟酌,视情况而定。”牛有道摇了摇头,忽想起什么似的,“对了,我当年初见东郭老头时,见到一只鸦将,我之前怀疑是乌常所炼制,如今才知东郭老儿自己就会炼制…” 赵雄歌知他想问什么,打断道:“不用怀疑,肯定是乌常所炼制,东郭师兄那时哪敢带着鸦将到处乱跑。对了,玉苍的那面商镜应该是你给的吧?” 牛有道一怔,“你怎么知道?” 赵雄歌冷笑,“看来还真是你。还我怎么知道?那本就是我亲手从玉苍手中抢来的,我留着没用,也是受了师兄所托而参与,东西最后给了东郭师兄带走,他最后一面见的是你,不可能让你这个当时什么都不懂的家伙留着玩耍,必然要托付你交给唐师兄,结果从上清宗那边传来的消息告知,那边从未见过什么商镜。” “我一开始还以为东郭师兄被人打伤,可能是被人抢走了。后发现你这家伙和玉苍勾勾搭搭、眉来眼去的,又见商镜又再次回到了玉苍手上,我就怀疑你这厮有问题。原来还真是你,被上清宗关了五年也不肯把东西给交出来,你小子可以啊,一开始就不老实!” 牛有道忙辩解道:“这可不能怪我,东郭老儿再三交代了,东西只能交给唐牧,不能交给别人。我当时正犹豫呢,谁知上清宗竟把我给软禁了,他们是怎么对我的,换你在我的立场试试。” s:感谢新盟主“风光无极”捧场支持。 第一二四八章 酒鬼的背后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最后促使他不交出的真正原因却是解开了商镜中的秘密,要修炼其中的功法。 这个原因暂时也没必要告诉别人。 赵雄歌哼哼一声,算了,已经过去了的事情,加之看这厮还在想法为上清宗谋后路,也就懒得再计较了。 可牛有道还是有所不解,“你从玉苍手中抢的商镜,你当时怎会介入此事?” 赵雄歌:“我说了,当时受了你师傅所托。其实当时商镜现世的消息已经是传开了,我也不知道你师傅他们是怎么得知的商镜具体下落,但听你师傅的意思,好像是商建伯可能知道商氏祖上传下的破解商镜之法,我不知商镜里面究竟藏了什么,竟值得上清宗冒如此巨大之风险。但我知道,能让你师傅请我帮忙,这商镜里的秘密一定很重要。等到我动手抢时,才发现持有人竟然是晓月阁。” “我动手之前,已经有一批神秘人对晓月阁先下手了。我横插一手,打伤了玉苍,玉苍遭受围攻之下,为了保命,扔出了商镜,我抢了商镜而逃,那群神秘人立刻放弃了追杀玉苍等人,目标对准了我。” “我好不容易将人摆脱后,赶到了约定碰面地点,最后三人决定,商镜交由你师傅带走。” 牛有道打断,“三人?哪三人?” 赵雄歌:“掌门唐师兄,你师傅还有我,按理说我们当时并未暴露身份,但为了稳妥起见,三人还是决定分开逃逸,因我实力较强,为了他们两个的安全,由我露面吸引追杀者。” 牛有道神情凝重道:“也就是说,事发时,你们师兄弟三人参与了同一件事?” 赵雄歌颔首,“我露出行踪后,杀手果然追我而来,逃远后,我摆脱了他们,本以为终于安全了,回头再联系时,才发现唐师兄和东郭师兄都遇难了。很显然,追杀者的势力非同小可,追杀我的同时,尚有余力去针对他们两个。尤其是得知了上清宗从你口中吐露的鸦将,我立刻意识到了,追杀的人很有可能和乌常有关。” “后面又传来了宁王商建伯遇难的消息,我才发现这一切都是乌常所设的局,只怕唐师兄和东郭师兄到死都不知道,这次的事情是针对我来的。是我害死了他们!”仰天一声长叹。 牛有道惊疑不定,“怎讲?” 赵雄歌满脸苦涩,“商镜很有可能一开始就在乌常的手中。我与上清宗藕断丝连,应该是被乌常发现了,乌常盯上了上清宗,怕是有意要将上清宗给逼入绝境,师兄他们等一干上清宗的精锐几乎全军覆没,重创了整个上清宗,宁王商建伯的覆灭也断了上清宗的依靠。把上清宗逼入绝境后看我怎么办,以伺机寻找逼我交出东西的契机。” 牛有道吃惊道:“你能确定是这样?据我所知,应该是商建雄和童陌以商镜来做局针对商建伯的。” 赵雄歌:“那个都是表面,是可以忽视的,九圣之间有制衡,乌常不好公然出手,也是不想自己的真实目的暴露,一旦引得其他八圣争抢,他吃不消,必然要在幕后去推动。商氏皇权之间的内斗只是被他利用了而已,只怕两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被人给利用了,乌常也不会让外人知道。” “许多零零碎碎的事情你不清楚,我却是清楚的,足以让我做出判断。我和乌常对抗了这么多年,做了这么多年的对手,一直在高度警惕他,他一个动作,我多少就能揣摩到他的用意。” “其实你一开始的选择是对的,捂住商镜的事不露,又一直记仇和上清宗保持距离,某种程度上你保护了你自己。但你千不该万不该公然把我拉到你身边出手,可你在金州把自己弄到那般险境,又逼得我不得不出手帮你。你由金州返回南州的途中,我帮你抵御了刺客,公然出手了,那么大动静岂能瞒过乌常?” “若我没猜错的话,你那个时候便被乌常给盯上了。那之后,乌常很有可能已经在你身边安插了眼线,你千万要小心了,不能让身边太多人知道你还活着的消息,否则定会被乌常发现。” 此话一出,牛有道猛然一惊,想起了一件事,就是对方所谓的由金州返回南州的事。 那时海如月母子中毒,自己介入,惹来了大麻烦,为了安全,不得不请了赵雄歌前来,一身花衣护送自己返回南州,途中遇险,赵雄歌出手。 就是发生那事后,缥缈阁的百里羯突然出现,找到了公孙布,将公孙布发展成了安插在茅庐山庄的奸细。 之前当是坐大了引起了缥缈阁的关注,如今看来,不仅仅是那么回事。 百里羯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刚好在赵雄歌出手相助后出现了,刚好跟赵雄歌说的吻合上了。 “乌常迟迟没有对你动手,应该是你小子做事谨慎,没被他发现合适的利用机会,不然他绝不可能摁奈那么久。因为他知道难以撬开我的嘴,冒然动手一旦引起我的怀疑,便没了任何意义。他当年把我给抓了,用尽了酷刑,我宁死不从,他便知道来硬的没用,只能采取迂回手段。” “当年参与抢掠玉苍手上商镜的另一伙神秘人,明显就是乌常的人,乌常岂能不知商镜已不在玉苍手上?后来商镜突然又出现在了玉苍手上,用以立国,连我都能看出和你脱不了干系,又岂能瞒过乌常?” “我与你保持着距离,我与你的关系明显也是因为上清宗的原因,乌常应该也猜到了我在乎什么,所以乌常的主要注意力本应该还在上清宗身上。结果玉苍拿出了商镜,凭缥缈阁的渗透力,乌常难道查不出是你给的?乌常发现当年的商镜我居然没给上清宗,而是给了你,你让乌常怎么想?” “不用怀疑,针对你的布局立刻展开了,有两件事你可以查一查。” 认真听着的牛有道问道:“哪两件事?” 赵雄歌道:“我不知道川颖和令狐秋以前是否认识,但我可以肯定,川颖与令狐秋加深关系一定是在乌常得知了商镜在玉苍手上之后。第二件,川颖俘获冰雪阁阁主雪落儿,一定是在确认了你要进圣境之后。” 牛有道沉默了,第一件有待核实,至于第二件,他已经在根据已知的线索进行思索推断。 自己上了进入圣境的名单后,在外界有一段准备时期,而进了圣境后前前后后的一番折腾,进入荒泽死地猎杀妖狐就足足有三个月的时间,后又到问天城厮混了一段时间。 此后再见到雪落儿,根据雪落儿孕肚的大小来推断时间,他微微点头,已经是心中有数了。 不过现在已经确定了川颖是乌常的人,还要不要查这两件事已经不重要了。 “川颖进入圣境接触你,不会以天魔圣地的背景进入,否则会引起我的怀疑,经由娶雪落儿,攀附上冰雪圣地的关系,有这背景,对你在圣境的处境来说是有诱惑力的,很容易和你交好关系。” “只是没想到你也不是个安分的主,居然会‘死了’,川颖那步针对你的棋落空了,没办法,只好再次扭转针对上清宗,顺势又借由你的名头,川颖转而接近唐仪。我想,过程大概就是这么回事。” 牛有道微微点头,也是今天才知道这个酒鬼窝在妖魔岭看似一个闲散的人,谁知身后居然牵涉到这么多事。 也牵涉影响了太多的人,唐牧和东郭浩然的死,精锐弟子的损失殆尽导致上清宗彻底没落,宁王商建伯一家的惨死,甚至是雪落儿怀孕嫁人,还有将来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归根结底都是因为一部魔教的魔典。 之前和莎如来面谈时不解的一些事情,竟然在这酒鬼的口中找到了答案,玉苍未必知道什么,而乌常有意帮忙隐瞒竟是为了保护赵雄歌! 确切的说,是不想他自己和赵雄歌之间的秘密让其他人轻易发现什么端倪! 知道这些后,牛有道叹了声,“还真没想到,你居然默默和九圣之一的乌常对抗了这么多年,看来今天这一趟我是来的值了。” 赵雄歌:“我哪有什么资格和他对抗,一直在忍受、在硬抗罢了。告诉你这些,是希望你明白乌常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大不了一死,他休想从我这里得到任何东西,但你不一样,你自己小心吧。” 牛有道微微一笑,“你在明,他在暗,你难以动弹。我不一样,如今他在明,我在暗。川颖既然已经暴露了,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赵雄歌提醒:“你不要乱来。” 牛有道:“你放心,我心里有数了,这事交给我来处理吧,你继续扛着吧,反正你已经习惯了,总之我是不吃他这一套的,我正愁找不到下手的切入点!” 赵雄歌:“你和乌常都不是什么好人,狗咬狗的事,我不担心你,我只希望你记得你当初的承诺,上清宗!” s:这章当是补上月三万章月票的加更。本月继续满五千加更,有票的请砸,不要等什么双倍了。为了赚钱,白银赏的也继续答谢加更,捂面! 第一二四九章 我是个没什么用的废物 “狗咬狗?”牛有道一脸的不满,不过一挥手,也不跟他计较了,“有件事情我很奇怪,你跟魔教接触了这么多年,也和乌常对抗了这么多年,知不知道乌常是怎么突破到元婴境界的。” 赵雄歌显然知道,哼了声道:“你不是把树上果子都摘了么,还有必要关心这个?自然是无量果!” 牛有道奇怪了,“乌常哪来的无量果?” 赵雄歌:“魔教圣女手上一直秘密保管有一颗,这事只有历代圣女知道,魔教内部根本没有其他人知晓,后来不知怎么就被乌常给知道了,东西失窃后不知去了哪,圣女又不敢公开寻找,一旦惊动圣境那几位,让那几位知道魔教手上有这东西,怕是要给魔教带来灭顶之灾。直到乌常突破了,方知东西是被乌常给窃取了。” 牛有道疑惑,“圣女手上怎么会有无量果?” 赵雄歌:“你忘了圣境是谁开辟的?我说了魔教是发自武朝皇后离歌,离歌当年是能随意进出圣境的人,手上有一颗无量果值得奇怪吗?” 牛有道哦了声,可还是奇怪道:“手上有无量果,历代魔教圣女为何都不使用?” 赵雄歌:“圣女代代传承下,都遵守了离歌的吩咐,不敢擅用。” 牛有道呵呵道:“每一代都能忍住?” 赵雄歌:“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你以为人家为何会被称为圣女?那代表圣洁,没你那么龌龊。” 牛有道鄙夷,暗暗好笑,还圣洁呢,不是被你亵渎了一位?当然,这话不会说出来了,“离歌留下了,又不让用是什么意思?” 赵雄歌叹息道:“应该是离歌早就预感到了,她和商颂一旦都不在了,天下修士失去了压制,迟早有变。留下的那颗是要给圣罗刹的主人的。” “圣罗刹的主人?”牛有道满脸狐疑,银儿?试着问道:“什么鬼?” 赵雄歌:“我也不知道,这事本不该跟你说,但东西已经丢了,说说也无妨。离歌对心腹侍女的遗训是,待蝶梦幻界的圣罗刹再次现世,那个圣罗刹跟随的人,便是圣罗刹的主人,让传承者将那颗无量果给予对方。” “……”牛有道神情狠狠抽搐了一番,表情异常精彩,忽冒出一句,“乌常,你妈的…” “嗯?”赵雄歌不知他为何突然冒出脏话来,问:“怎么了?” 牛有道沉默了一阵,不知在琢磨什么,最终摇头,叹了声,“唉!没什么,就是觉得那个离歌脑子有问题。什么办法不行,退一万步说,直接交给圣罗刹不就完了,唔,圣罗刹脑子好像也有问题…” 赵雄歌:“你才脑子有问题,人家那样安排,自然有那样安排的用意。” 牛有道:“除了那颗无量果,离歌还有没有托付转交些什么别的?” 赵雄歌心中一惊,意识到跟这位说话一定要小心些,警告道:“不要得寸进尺,不关你的事。” 牛有道:“那魔典不会也是要交给圣罗刹主人的吧?” 赵雄歌:“不关你事。” 牛有道:“我若是说我就是那个圣罗刹的主人,你信吗?” “你?”赵雄歌愣了一下,旋即冷笑道:“你这小子不择手段的,你觉得我会信吗?你说破天去,就算把圣罗刹带到我面前来,我也不会相信,我劝你不要打魔典的主意。别说我没有,就算有,我也不可能把它交给你。” 牛有道震惊了,瞪眼道:“我把圣罗刹带到你面前来,你也不信?” 赵雄歌:“你这厮我太了解了,连圣境内的无量果都能偷到,干出什么事来我都不奇怪。一旦你利用无量果弄出几个元婴来,真要跑进蝶梦幻界去搞的话,圣罗刹的处境怕是危险。所以我警告你,别乱来,你就算把圣罗刹带来了也没用。我就不该告诉你这事。” “……”牛有道凝噎无语,好一阵才呵呵道:“我说赵雄歌,你要不要做这么绝?” 赵雄歌:“你若不听劝…我能抗乌常这么多年,你也大可以试试看。” 牛有道哭笑不得,摇了摇头叹道:“看来有些事情知道的太多也不是什么好事。赵师叔,我真没骗你,我跟你明说了吧,圣罗刹早就跟了我。” 赵雄歌:“我说了,魔典不在我手上。” 牛有道:“不是,真的,绝没骗你,圣罗刹你也见过的。” 赵雄歌一脸冷漠,一副看你继续编下去的样子。 牛有道:“万兽门,我们会面那次,那个叫银儿的女孩,你还记得吗?差点被你给杀了,你还说她体内有异种妖气来着,她其实就是圣罗刹。” 赵雄歌:“魔典不在我手上。” 牛有道:“她化形后就是圣罗刹,是我从蝶梦幻界带出来的……”那叫一顿噼里啪啦的解释,就差说出破解商镜之法。 赵雄歌拿起酒壶,继续灌酒,不慌不忙听着,最后来了句,“说的还挺像那么回事,难怪能在圣境把东西给偷出来,你这张嘴,骗也能骗到手。” “……”嘴都快说干了的牛有道顿时哑了火,这是认定了自己会鸡贼,最终服了,举手投降道:“好好好,我服了你,你不信没关系,你记得把东西保管好了,别让别人给弄去了就行。” 赵雄歌:“不用你操心。” “呵呵,这叫什么事!”牛有道一脸自嘲,唉声叹气之后,又来了句,“我跟你说了,那树上十二颗果子都被我摘了。” 赵雄歌随口一句,“那又怎样,我没兴趣。” 牛有道:“你什么意思啊?有必要防贼似的吗?先把话听完不行吗?” 赵雄歌塞了酒壶口,四周看了看,“我也该回去了。”说罢就走。 牛有道突伸手,一把抓住了他胳膊,“我大老远跑来暴露身份,不是找你闲聊的,好不容易见面一次,跟你说正事呢,听说你跟现任的魔教左使交情不错?” 赵雄歌奇怪了,“关你什么事?” 牛有道:“别狗不吃屎的样子,就问你是不是吧?” 赵雄歌:“还行吧。” 牛有道:“这人可靠吗?” 赵雄歌:“还行。” 牛有道:“你既然觉得还行,我送他一颗无量果怎么样?” 赵雄歌皱眉:“怎么会想到给他?” 牛有道:“十二颗果子,再怎么宝贝,我都不可能捂着给自己用,现在要尽快派散出去,尽快发挥作用完成布局。我观魔教暗中的人手还是挺不少的,值得我一用。” 赵雄歌抖臂甩开了他的抓握,转身正对,摇头道:“不行,南天无芳未必可靠。” 牛有道:“你不是说他还行吗?” 赵雄歌:“是还行,但要看哪方面,也不是绝对没问题。乌常这么多年不动魔教,我不敢保证没有其他原因,不敢保证南天无芳就不是乌常蓄谋安排在我身边的。” 牛有道愣住,又苦笑,“你这戒备心还真够可以的。” 赵雄歌:“还是留给你身边可靠的人用吧。” 牛有道略摇头:“这东西,不是可靠不可靠就能给的,都给了我身边人不合适,也可以说是没什么作用,多几个打手没用的,随时可能会被九圣召集天下势力给一锅端了。这件事上不能有私心,只有反抗九圣的势力越庞大,我们的力量才会越大,九圣才越不可能一举击垮我!” 很简单的话,赵雄歌却骤然感受到了即将来到的风起云涌,突的感觉头皮发麻,心头涌起一种说不清的滋味! 第一次,真正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要对抗九圣,不止是说说而已,而是已经开始践行了,而且已经拿到了初步对抗的筹码,可谓心潮澎湃! 也突的感觉眼眶有些湿润,邋遢面容昂起,看向了上方的光阴裂缝,看着渗透下的那道光明,心中一句话似乎是在默默对天下人说:谁说上清宗不行了? 他莫名想哭,可终究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明白了牛有道的意思,再次盯向牛有道,正色道:“你自己用了吗?” 牛有道:“我的修为可能还差几年的工夫,现在还没办法用,你放心,我不至于大公无私到那种地步,你都说了我不是好人,我会给自己留一颗的。” “我是个没什么用的废物,上清宗那边,你看好。走了。”赵雄歌扔下话转身,一个闪身而去,转眼出洞了。 牛有道被他这句话给说愣住了。 洞外守候的云姬瞥了眼飞出的人影。 稍候,牛有道也出来了,又恢复了易容前的样子。 云姬抬手递予一封密信,“刚收到的,译好了。” 牛有道接来一看,发现是南州转发的来自贾无群的消息,仅前面的内容就让他吃了一惊,“居然给那厮脱身了!” 云姬道:“我现在算是明白了你为什么会跟这么个凡夫俗子过不去,这人的确是厉害,你布局到如此地步还给他躲过了!” 牛有道盯着密信内容微微摇头,“意外,也不意外,此人擅长临危而变。当初在北州,两次将他逼入死地,都被他逃脱了,在齐京连昊云图参与动手也还是被他跑了…”看到后面内容,突瞳孔骤然一缩,“缥缈阁?” s:那啥,加更不计双倍啊!感谢“易阵枫”大红花捧场。 第一二五零章 邵大人,你好自为之吧! 邵平波的背后居然有缥缈阁的势力在支持,这突兀而出的消息真正是让他心惊肉跳,邵平波的能力,再搭配上缥缈阁的势力,那后果令他有些惊悚。 之前一直不知情,若不是假死,他搞不好要一头撞进邵平波的网里去。 云姬:“虽被缥缈阁找上了,但这只是贾无舌的个人判断,未必。” 牛有道盯着消息缓缓摇头,“贾无群的能力毋庸置疑,判断不会无的放矢,根据传来的消息看,可能性很大。” 云姬:“那个元从是什么人,竟敢直接对缥缈阁的人下杀手!” 牛有道没有回答,“走,去见贾无群他们。” 云姬:“不去万兽门了?” 牛有道:“缥缈阁派出人去找他们,结果被他们给杀了,这可不是小事,连贾无群都吓得躲起来了,这事我必须亲自出面确认搞清情况,我要亲自去审那个被抓的人。你我分头行动,你去趟宋国!” 临走前,牛有道紧急传讯给了袁罡,让袁罡尽快安排云姬去见紫平休,一旦发现异常,立刻把紫平休做掉。 动用云姬是为了保证能万无一失! 没办法,缥缈阁的人找的是贾无群,贾无群不见了,肯定要去找紫平休,一旦紫平休经不住吓,把南州给抖出来了,他经营的南州势力全部得完蛋! 敢杀缥缈阁的人,一旦被缥缈阁发现了,那绝对是要严惩的,缥缈阁还从未手软过! 同时还让袁罡传讯给莎如来,让莎如来尽量帮忙关注缥缈阁的情况,有任何异常及时告知。 牛有道放单了,与云姬分头而去。两人带来的飞禽坐骑牛有道先用了,南州那边会派飞禽坐骑于途中接应云姬。 其实云姬可以不用,但为了稳妥起见,不想暴露什么。 …… “欢儿…”推门而入兰贵妃手上端着托盘,左右一看,见到光脚蜷坐在榻上一角的太叔欢儿黯然模样,做母亲的心头一疼。 桌上放下东西,绕到榻侧一角,扶了女儿双肩,“欢儿,吃点东西吧。” 太叔欢儿默默道:“父皇为什么要食言?” 兰贵妃牵强道:“都几次问了,你父皇也是身不由己啊!” 太叔欢儿瞬间泪流,没想到,本以为朝堂上定下的事情已经不会再更改了,谁知这样离奇的事情就是发生了,满朝上下皆以敌国阴谋的借口把之前满朝上下都赞成的事情给否了。 她倒不是多渴望嫁给邵平波,没那回事,她更多的是想报复。 然而事情经过她已经知晓了,邵平波一回京便出动了黑水台抓人,甚至还亲手杀了赵大人的儿子,一夜之间,整件事彻底翻盘,速度快的让人觉得匪夷所思,可邵平波就是办到了。 这让她不禁想起了那日在农舍里两人相见的情形,邵平波明白无误的告诉她,你威胁不了我! 对方的态度是如此的轻蔑,根本就没把她给放在眼里! 事实上邵平波的确没有把她给放在眼里,公主又如何?邵平波脑子里的一堆事里压根不存在她的喜怒哀乐,此时的邵平波已经离开了晋国京城。 如雷霆一击般,迅速化解了危机后,便立刻离开了晋京,又返回了战场继续观察交战态势。 也必须离开,他知道自己得罪了多少人,继续留京还不知道会遭受到怎样的反扑,之前可以借黑水台的力量反击一下,可跟那群朝臣的对抗不可能屡屡动用黑水台的力量。 黑水台的职责不是用来干那种事的,皇帝也不会答应! 他现在没有什么根基,整体来说,根本没有实力与那些朝臣正面对抗,只能是躲起来,躲到那些朝臣不知道他在哪,不知道他在干什么。等到大功立下,并落实了,真的拿到了相应的权力,才有对抗的资本! 所以这一战对他极为重要! 河畔,一袭披风的邵平波坐在河边的大石头上静静看河水滚滚而逝,不知在思考什么。 邵三省走来,俯身低声道:“大公子,掌柜的来了。” 邵平波瞬间回过神来,“他怎么不请自到了?” 邵三省:“不知道。” “坏了!”邵平波缓缓站了起来,风吹开了他身后的披风,“恐怕是让贾无群给跑了。” 邵三省讶异:“何以见得?” 邵平波:“只要贾无群没有躲起来,凭缥缈阁的势力怎么可能找不到,这些天接连询问掌柜的皆没回复,他态度颇傲,突然不请自来,肯定不是亲自来告知找到人的好消息,怕不是什么好事。走吧!” 两人转身而去,没走多远,看到一个背着剑明显修士打扮的人,被护卫人员拦着。 邵平波发现来人每次来都是不同的面貌,来到挥手,让护卫退下了,之后两人在江边踱步。 “出事了。”从旁人边上走开后,掌柜的立刻冒出一句。 邵平波心中咯噔一下,能让这位亲自跑来说出了事的人,恐怕不是小事,忙问:“何事?” 掌柜的:“那个贾无群失踪了。” 邵平波试探道:“那只能说此獠太过狡诈。” 掌柜的:“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派去找他们的两个人也失踪了,等了几天也找不到人影,也不见任何音讯,肯定是出事了。” 邵平波惊讶,“这怎么可能?可是用缥缈阁身份去找的?” 掌柜的咬牙道:“这就是事情严重的地方,悔不该听你的,不该让他们以缥缈阁的身份去。若是不动用缥缈阁的身份,也就不会出这麻烦事,我现在担心他们已经落在了对方的手上,一旦说出了什么不该说的,后果不堪设想!” 邵平波有苦难言,他个人认为贾无群没那么好拿下,这位以其他方式的话,还真未必能拿下,可这小看的话他不敢讲出来,心惊肉跳道:“他们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动缥缈阁的人?确认派去的人真的和他们见面了吗?” 掌柜的:“废话!我的人亲眼看见马车把他们带出了齐国京城才放心,这还需要怀疑吗?” 邵平波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派去的人可知道是先生授意?若是下面人指派,上线当及时灭口!” 掌柜的:“还用你来教我?我还敢留着吗?已经灭口了!” “那就好!”邵平波松了口气,又皱眉道:“先生仅派了两个人去抓人?” 掌柜的:“废话!这种事情能让太多人知道吗?动用了缥缈阁的身份,别说两个人,就算一个人,各大派掌门也能随便带走。我这次来是来警告你,你最好把你的嘴巴给管好了,否则我保证你一定会死得很惨!” 若非对方手上掌握着他的把柄,他现在就有将邵平波给灭口的冲动。 邵平波面色凝重,知道他话里的意思,派去的人若真的落在了对方手中的话,怕是要把他和缥缈阁的关系给暴露出来,一旦对方顺着这条线来查,这位掌柜的肯定要害怕。 他当即安抚道:“先生多虑了,若真是对方动的手,这动的可是缥缈阁的人,不管缥缈阁的人是去做什么的,对方也不敢声张。” 掌柜的:“不用你来教我,总之你我以后尽量不要再联系了。” “是!”邵平波虚心受教,又有些不解道:“动缥缈阁的人,没把握怕是不敢动的,贾无群身边多少人,敢对缥缈阁的人动手?” 掌柜的似乎也有些纳闷,“就两个。” 邵平波惊讶:“两个什么人,这么大胆子?” 掌柜的:“一个名叫魏多,上清宗你应该不陌生,是上清宗的弟子。另一个名叫元从,应该不是真实身份,据查,应该是丹榜排名第八的高手,隐居在宋国小元山的简山月。那个魏多应该不是我派去者的对手,动手的可能就是简山月…你干嘛?”忽发现邵平波停步了,正怔怔看着他。 邵平波上前两步,沉声道:“上清宗的魏多?那个结巴?先生,你确认无量园的无量果没有被盗?” 掌柜的没好气道:“你想什么呢?无量果那么多人盯着的东西,长在树上,每天要被检查许多次,有没有被盗还不知道吗?还用你来提醒?你还在惦记牛有道?我再说一次,尸体确认无疑,死的不能再死了!” 邵平波:“他怎么会跟贾无群在一起?”他的怀疑不是没来由的,实在是他跟贾无群无冤无仇,而针对他的那一击又来得突兀诡异,要他身败名裂,这风格有点似曾相识,他几乎是下意识就联想到了牛有道的身上。 掌柜的:“你盯上那个贾无群的时候,我就查过他身边人的来历,贾无群去过卫国军营,在军营查看时,遇到魏多值班,让贾无群报上姓名,贾无群口不能言,魏多骂他哑巴了,结果得罪了贾无群,遭了贾无群的报复,强行索要了去虐待。卫国势弱,上至玄薇,下至上清宗,面对贾无群的强势,不得不忍气吞声,你以为那个魏多愿意跟着贾无群不成?还有,你的消息早就过时了,那个魏多早就不结巴了。” “是这样吗?”邵平波略有狐疑。 掌柜的:“你别操心那个什么魏多了,还是操心一下你那个妹妹吧。” 柳儿?柳儿怎么了?邵平波一愣,“先生此话怎讲?” 掌柜的:“我派去的人不可能冒然动手,动手前关注过贾无群的动向,贾无群当时在齐京,就住在离鬼医弟子不远的地方,还发现他在鬼医弟子居住地附近游逛过。别人也许不太关注你妹妹,我可是关注的很呐,你妹妹如今偶尔会去一趟鬼医弟子那边,整个齐京,在这方面,好像就你妹妹的面子最大。贾无群对你出手,又在鬼医弟子附近出现,引起了我的警觉。邵大人,你好自为之吧!” 抬手拍了拍邵平波的肩膀,径直转身而去。 邵平波冷冷盯着他离去的背影,从对方的话里听出了浓浓的威胁意味,我对你妹妹可是关注的很呐! s:感谢“玉树林风1”大红花捧场。 第一二五一章 贾无群,反手再击! 邵三省走了过来,“大公子,怎了?”他看出了邵平波脸上的阴冷和不快。 邵平波:“他让咱们以后尽量不要再和他联系了。” 邵三省“啊”了声,“为何?” 邵平波冷笑:“他已经是越陷越深,有本事就杀了我,不敢鱼死网破就由不得他!”回头道:“他在拿柳儿威胁我……”把掌柜的刚才的提醒说了遍。 邵三省顿时满脸忧虑。 …… 一斜坡上,齐军稍作试探性进攻,便如潮水般退下了,留下了一些零星尸体。 稍候,高品来到前沿阵地,亲自查看自己布阵后的抵御效果。 挨着前沿巡视了一遍,确认问题不大后,又对守将再三叮嘱了一番要点,这才率众返回了中军驻守地,如今已挪窝到了一处空弃的小镇,镇上最好的一处宅院充当了临时中军帐。 条件虽然有限,但比之住帐篷内还是好多了。 回到挂满地图的屋里,查看各路消息情报后,看到一份来自黑水台提供的敌军动向后,高平想起了什么似的,忽问道:“邵大人如今身在何地?” 副将道:“暂未知,他的行踪一向保密。大帅何故关注他的下落?” 高平唉了声,叹道:“这位邵大人果然是好本事,回到京城一顿横扫,顷刻间摆平了那些麻烦,可他把朝中那些人得罪的有些狠了。我曾当面指出过他的弱点,提醒过他,他未在朝堂上呆过,不知真正之深浅,可他不听劝呐,非要跟那些人较劲,何苦来着。” “他这次是痛快了,可朝中那群人又岂是好惹的,尤其是一下得罪这么多,这些人一旦联手,连陛下也得让步三分,你等着看吧,那些人要不了多久就会反扑!这位邵大人手段过激,易遭反噬,可惜不听劝啊!” 副将道:“大帅担心他的安全?只是黑水台那边的事,咱们也不好打探。大帅若是真想知道,不妨上书陛下问问。” 高品摆手,“我不是担心他的安全,得罪了这么多人,我保不了也不敢保,否则会给咱们自己惹上没必要的麻烦。我现在担心的是,他一旦被朝中那群人逼得走投无路了,恐会投奔他处。” 正这时,一将入内,又递来一封消息,“大帅,京城那边的消息。” 高品接手一看,忽哼哼冷笑一声,递予那副将道:“你看看,我说什么来着,反扑已经开始了,比我想象的快多了!” 副将接了密信看后,亦摇头叹息,“朝中大人们真是好快的速度啊!” 高品:“吃了那么大的亏,赵公权的儿子都被他杀了,一群人若是不反击,若是不打下邵平波的嚣张气焰,面子往哪搁?” 副将面色凝重道:“他们斗来斗去没关系,只是此时乃与敌国交战之际,后方内斗成这样,万一误了战事可如何是好?” 高品指了指他,“你呀,还是太年轻了一点。那些人和我们军人不一样,对那些人来说,若是无法在朝堂站稳脚,就算我们为晋国打下了整个天下又与他们何干?若是一群人连个邵平波都对付不了,让下面人怎么看?下面人都是墙头草,再加上他背后有陛下支持,一旦将来陛下重用这位邵大人,风向便有可能一面倒,瞬间成势啊!” 副将若有所思。 高品忽沉声道:“立刻传书陛下,希望陛下能把他给看紧了,这位邵大人乃毒士,我不希望看到他投奔他国报复,恐对我大军作战不利!” “是!”副将拱手领命,雷厉风行,迅速执行去了。 …… 晋国文桑郡,校场上,一群新征的青壮中,几名或胳膊或腿有残疾的人被清点了出来,之后又有瞎了一只眼的之类的被清点了出来。 郡守一看,似乎气炸了,气呼呼来回徘徊了一阵,最终停步在一青年跟前,指着其鼻子怒斥,“谢大人,这就是你负责征来的兵?” 谢大人虽然看着年轻,但脸上已有沧桑感,面色凝重道:“大人,是下官失察!” 郡守怒斥:“这就是你的借口不成?前线大战,事关我晋国生死,你却将这缺胳膊少腿的送往前线,是你活得不耐烦了,还是想害死我?” 谢大人忙道:“大人,之前绝无此事发生,昨日里下官听闻新修的水渠出了事,匆匆赶往,一时未能顾上这边,还未来得及查验,待查验后定会剔除!” “查验?”郡守挥手怒指那些点出来的残疾,“傻子也能看出他们有问题,这还用查验?征兵的人是你安排的,我不找你问责找谁?来人,给我拿下!”立刻有几名衙役如狼似虎般冲来。 “大人!大人……”谢大人不甘大喊,然郡守根本不听辩解,一挥手直接让人拖了下去。 类似的事情不仅仅是发生在此地,在晋国多地同时出现,要么是征兵的负责人出事,要么是管理钱粮的人出了事,要么是说了不该说的话被人检举,要么是贪污受贿被人举报。 总之这些人都有个共通点,全部是邵平波当年从北州费尽心思带来的学生。 消息很快传到了宫中,御书房内的太叔雄一看奏报便知是怎么回事,气得拍案而起,黑着一张脸在御书房内来回踱步。 …… 苍茫山林深处,一只大型飞禽落下,溪畔垂钓的贾无群回头看去,见到跳下的人是南州的王啸,当即收了钓竿站起。 来者自然是牛有道。 见到元从,牛有道先恭恭敬敬行了礼,之后才走向贾无群。 魏多怔怔在一旁看着,不知来人是谁,但看出了另两位与来人都认识。 “先生辛苦了。”近前的牛有道对贾无群拱手。 贾无群拱手回礼,苦笑摇头,之后伸手,元从立刻到了他身前,为其代言:“有负王爷托付,何来的辛苦。” 牛有道呵呵道:“先生自谦了,邵平波狡诈,能脱身不足为怪,无法一蹴而就,再战便可!” 贾无群:“缥缈阁插手了,怕是难办。” 牛有道抬手,“不急,也不用慌,有问题解决问题,一件一件来。我此来正是奉王爷之命前来了解详细情况,先生之前布局之精妙我已知晓,却仍被邵平波给逃脱了,详细经过可摸清?” 贾无群:“已让宋国驻晋人员搞清状况。”指划放开,对元从示意了一下。 元从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张纸递给牛有道。 牛有道接手查看,里面大致记载了邵平波返回京城后的一连串动作,看完后颔首,略有唏嘘道:“原来如此,我道他如何破的局,切入点竟是各府家眷进献的香油钱。” 贾无群又指划在元从后背,“是我失算了,竟没看到留下有一个如此大的空子给他钻。” 牛有道摆手:“先生不必自责,谁又能想到?我之前也未想到,也以为他无路可逃了,那厮临机应变的能力确实强悍,说实话,连我都很佩服他。话又说回来,他若如此好对付也活不到现在。不过我相信凭先生的能力,一时失算不算什么,只要重整旗鼓,定能挫败此獠!” 这次元从出声了,“贾先生获悉邵平波脱身的消息后,已经再次反手给予一击!” 牛有道哦了声,又有些惊疑不定道:“缥缈阁的事尚未弄清,先生又再次出手合适吗?” 元从:“不用担心,这次不一样。先生只是授意了宋国驻晋京的人员向那几位受辱的大臣透露点风声,指点了一下反击的方向,让他们针对邵平波从北州带来的那些学生下手。” “学生?”牛有道略显疑惑,“邵平波此人心狠手辣,会在乎那些学生?” 贾无群略摇头微笑,又伸手在元从背后写划,“不然!邵当年经略北州,扫除腐朽,铁腕治吏,一些新鲜之举,某在宋国亦有所关注。开设学府培养新风学子,下达北州各地历练,不顾一切逃离北州却依然不忘将一些学子带走,带走者应是他精挑细选培养出的干将,不愿舍弃!” “观其种种,邵此人颇有理想抱负,虽不择手段,却有兼济天下之雄心。” “那些学子历尽艰辛,久经磨砺,已成器,只待邵掌握大权,便可为其雄心之班底。既是邵逃离北州亦不舍之物,当击之。邵此人,驽马之躯,却怀麒麟之志,年长日久苦耗之下,早已心力憔悴,不堪受激。既知其短,未必要一击致命,可连绵发力,不断找其麻烦,积少成多或可将其击垮。击其不舍,或有意想不到之妙。” “另,所抓之人不肯吐露真相,无法确认邵是缥缈阁的人,还是借了缥缈阁之势,行此事看是否有人相助,兴许可一探虚实,为我等后续应对或许可提供些许佐证!” 牛有道微微颔首,以邵平波心狠手辣的行事风格,他不太信那群学生就能羁绊住邵平波,但贾无群既然这样说了,他也没必要辩解,反正也不影响什么,看看后面的情况再说便是。 s:感谢“王二愁”小红花捧场。 第一二五二章 不负忠义之人 继而又对元从拱了拱手,“劳烦将缥缈阁找到你们的详细经过说来听听。” 这也是他此来最关心的事,实在是因为事情非同小可。 如同贾无群所言,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现在最重要的是搞清邵平波是投靠了缥缈阁,还是借了缥缈阁的势。 若是借了缥缈阁的势还好办,背着缥缈阁干这种事对方也不敢声张。 若真是缥缈阁的行为,缥缈阁派来找他们的人失踪了,那这边的麻烦可就大了去。 元从没什么好隐瞒的,当即将经过详细道来,牛有道揪住细节问了问。 确认详情后,牛有道若有所思一番后,又问:“抓的人还没开口?” 元从:“知道说出来活不了,用尽手段,死活不说,讨价还价谈条件,非要我们将他带去了摘星城或者无边阁之类的地方才肯说。” 牛有道哦了声,“人在哪,我去看看。” 元从偏头示意了一下,牛有道顺势看去,看到了不远处山崖下的一个山洞,立刻走了过去。 贾无群和元从都跟了过去,魏多左右看了看,也小跑着跟了过去一看究竟。 进了山洞,只见靠石壁坐着一个衣衫褴褛的人,浑身血迹,已被折磨的不成人样了,可想而知之前遭受逼供受了多大的罪。 见到进来的几人,难以动弹的那个马夫露出一脸惨笑,也闭上了双眼。 牛有道居高临下打量了一下,见折磨成了这样还不招,可见为了保命还真是豁出去了。 他慢慢矮身蹲在了马夫的跟前,“说吧,说出来,我答应饶你一命。” 马夫又慢慢睁开了眼,嘿嘿一笑,“又来一个,看来是大人物出面了。你觉得我会相信你的话吗?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我也不敢相信。不用费工夫了,我说了,只要把我带去摘星城,无边阁、冰雪阁或是妖魔岭都行,只要带了我去,你们问什么我答什么。” 牛有道自然明白他要去那些地方的用意,只有去了类似邀月客栈那种地方,他才能找到保命的机会,因为他们不敢在那种地方擅自动手。 但牛有道怎么可能带这种人去那种地方,说白了,这种人不可能留活口。 “你叫什么名字?”牛有道又问了声。 马夫呵呵道:“问出名字好去查么?你觉得我会说吗?” 牛有道微微一笑,伸手捏住一片破布,已经和伤口血痂粘在了一起的破布,突然一扯。 “嗯…”马夫疼的一阵闷哼,但闭上了眼睛。 “骨头还挺硬,好好歇着。”牛有道拍了拍对方的脸,起身而去。 贾无群三人相视一眼,继而也出去了。 到了外面,元从走到牛有道身边问道:“你不想办法审一审?” 牛有道略摇头:“这样都不肯招,我们又对他一无所知,找不到弱点,再审也没什么意义。” 元从:“就这样作罢?” 牛有道:“我既然来了,自然要想想办法,不能白跑一趟。” 说话间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份卷好的地图,当场抖开了,是一幅大幅的七国地图,途中准备的。 旁人相视一眼,不知他要干什么。 牛有道却东张西望,最终走到一面较平的石壁前,将地图张贴了上去。 元从走来问:“干什么?” 牛有道反问:“人是在齐京找上门的?” “嗯。”元从点了点头。 牛有道立刻屈指一弹,一缕劲风在齐京位置打出一个小小破洞来,继而又问:“你们是什么时候离开晋国京城的,又是什么时候在齐京被人找上门的?时间尽量准确些。” 元从不解其意,但还是回道:“六天前在晋京用过午饭后出发的,三天前早晨被找上门的。” 牛有道闭目估算了一会儿,再睁眼,四周一看,伸手虚抓一把,一根树枝飞来,落入他手后施法扫干净了分叉枝叶,做成了一根笔直的木棍,之后对比地图,在木棍上标上了刻度。 再后,以齐京为中心,贴上木棍,依照对照刻度估算了一下,在某刻度对照的纸张位置刺破一点。 然后木棍一扔,后退两步,五指张开对着地图虚抓,唰一声,地图上以齐京为中心的一张圆形纸片脱离了地图,飘落在了牛有道手上。 牛有道晃了晃手中纸片,“希望能有作用查出找上门两人的身份。” 元从疑惑,“这就能查出两人身份?” 牛有道回头一看,结果见贾无群面露若有所思神色,遂笑着考较道:“想必先生已猜到一二。” 元从亦回头看向贾无群。 贾无群略默,之后上前俯身,捡起了地上标有刻度的木棍,然后走到了元从身后指划,同时亮了亮手中木棍,“先生可是以木棍刻度计算人员行进抵达的距离范围?” 牛有道笑了,“就知瞒不过先生。不错。” 贾无群再写:“我等离开晋京,到齐京被找上门,中间时日周折,如何能准确计算距离?” 牛有道略摇头:“无须太过精准,且以你们离开晋京的时间为准,再以你们被找上门的时间为截至,取其量。对方找你们的前提肯定是发现你们离开了晋京,待发现你们在齐京,过程中必以金翅来往传讯,中间波折所耗时间再加上布置,足以耗费一天时间,所以大可以减去一天。” “对方若真是缥缈阁授意的找你们,没必要大老远派人长途奔波,对方若是私下行动,无公事也不便调用缥缈阁的飞禽坐骑。也就是说,找你们的人放宽了计算,最多也是在齐京周围的两天马程之内,对方出动的缥缈阁人员必是这个区域内的人手。”晃了晃手中圆形纸片。 元从恍然大悟。 贾无群亦面露赞赏神色,再写:“受教了,王爷身边果然是藏龙卧虎!” 牛有道摆手,“先生谬赞了,雕虫小技而已。” 元从却不解道:“你是想找出这个区域消失的缥缈阁人员吗?缥缈阁内部的事,如何查?” 牛有道看着手中截取的圆形地图,淡然道:“很好查!我不信缥缈阁内部每天都有人消失。缥缈阁内部突然有人消失了,不可能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内部必然有寻找的动静。锁定了这个区域,找合适的人关注一下便知。” 此话一出,贾无群神情一凛,猛然意识到了什么,不仅仅是邵平波,商朝宗背后也有缥缈阁的人! 元从也是若有所思,也猜到了,对此他倒不意外,牛有道能从圣境内逃出,背后没有缥缈阁的人配合是不可能的。 牛有道瞥向贾无群的神色反应,“先生,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些事情没必要太过担心害怕。” 转而离去,找了地方,亲笔在地图背后写下密信,然后折好,扔给了魏多,“即刻发出去!” 这是让袁罡转发给莎如来的东西,让莎如来盯住纸片范围上的便可,否则全世界的范围太大。 魏多照办执行。 稍候,元从又走了过来对牛有道说,“贾先生有事找你。” 牛有道看向贾无群,笑道:“先生何故如此客气?” 贾无群伸手在元从背后写到:“先生,王爷可是派了人去丞相那边?”紧盯牛有道的细微反应。 此话一出,牛有道静默了,商朝宗没派,他派了,而且是派了致命的高手去,贾无群显然猜到了什么。 见他不吭声,贾无群立马一掀衣衫下摆,当场跪在了牛有道跟前,磕头,一磕到底不动,伏首在那。 元从看看跪着的人,又看看牛有道。 另一边抓住金翅的魏多愣住了,怔怔看着这一幕,不知发生了何事。 牛有道上前,双手扶起了贾无群,“先生何必行此大礼?” 贾无群面有惨笑,再次伸手在元从背后书写,元从代言:“某自小在紫府长大,紫府对某自小以家人相待,衣食住行等样样不曾亏待,紫府即吾家,丞相等人即吾家人,家人有难如何能弃之不顾?求先生,求王爷放过丞相!” 他很清楚,这边一旦以他的名义接近紫平休,紫平休必不疑有诈,紫平休做梦也想不到这边敢对缥缈阁下杀手,一旦局势有变,南州必痛下杀手灭口,不让南州暴露在缥缈阁面前! 而他如今不说被控制吧,这边不让他跟外面联系的话,他连想走出这茫茫大山都困难,根本没办法提醒紫平休那边。 牛有道淡淡微笑道:“先生多虑了。” 没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贾无群指划急写:“倘若真是缥缈阁派出之人,我难逃一劫,相府亦受牵连,丞相也不必眷恋相位,请先生及时将丞相等人带走安置便可,不必杀害。先生,若能保全紫府家人,贾无群必肝脑涂地投报王爷,请先生开恩!”写罢竟又跪下了,眼中已噙有泪光,再次磕头在牛有道跟前。 如今的情况下,一切联系都被控制着,他也跑不了,真的是没了办法才如此相求。 牛有道脸颊绷了绷,忽回头喊道:“魏多,过来。” 魏多立刻愣愣着跑了回来。 牛有道当场用了纸笔,再写下一封密信交予,“一起发出,立刻发出!” “是!”魏多接了,与之前的一起卷好,塞进了金翅脚筒内,双手一送,将金翅放飞于天际。 “已按先生吩咐传讯王爷,王爷器重先生,亦不负忠义之人,必会照办!先生可安心请起。”牛有道再次俯身,双手将跪着的贾无群再次扶起。 s:晚上有加更。 第一二五三章 跟老夫斗,你还嫩了点! 贾无群站起,口不能言,以连连躬身的方式谢过。 他很清楚,对南州来说,直接灭口是最稳妥的办法,将丞相等人带离的话,是承担了相当风险的,带着躲躲藏藏万一被发现怎么办,哪有灭口稳妥? 牛有道安抚:“先生不必如此,传信已经告知,让转送丞相书信来此,见到丞相书信,先生当可安心。” 贾无群再次躬身谢过,真的是一脸感激之情。 待贾无群退开后,元从问:“你真派了人去灭口?” 牛有道左右看了看,低声苦笑道:“师傅,一旦南州暴露出来,缥缈阁顺势查下去,继而会牵连出紫金洞,到时候不知道死多少人才能填此坑。” 元从:“那你还答应放过紫平休?” 牛有道叹道:“按理说,缥缈阁发现人员失踪了,会立刻追查,可至今未有动静,这事还真有可能是缥缈阁某些人的私下行动…所以,我也是在赌!希望书信抵达宋国那边时还来得及,倘若缥缈阁已有动作…宋国那边可能已经动手了,这信发出去也晚了。” 元从略默,“这次是我给你惹麻烦了。” 牛有道忙摆手,“这不关师尊的事,谁也没想到邵平波居然和缥缈阁的人勾结到了一块,另就是对方见到了师尊的真面目,师尊不得不出手。” 元从忽迟疑道:“你真的非要除掉邵平波不可?” 牛有道:“这人本就不是善茬,与我仇怨太深,如今又和缥缈阁勾结到了一块,越发危险,不除掉的话,他将来必视南州势力为阻碍!” 元从:“既如此,不如想法引诱出来,只要露面,我亲自出手刺杀,帮你解决掉他。” 牛有道摇头:“他身边明里暗里不知多少人保护,师尊能保证将所有目击者全部灭口吗?哪怕逃走一个,便是大麻烦。已经打草惊蛇了,风险更大!” 元从沉默了。 …… 夜幕星空下,山脚一间打扫的干干净净的农舍里,灯火下的邵平波面对墙壁上的一张纸。 纸上以“呼延无恨”的名字为中心,四周衍生出各种密密麻麻的人物关系图,他盯着审视,琢磨。 邵三省推门而入,手中拿着一份消息,走到他身边,犹豫再三后,报道:“大公子,朝中那帮人开始报复了。” 邵平波缓缓回头,伸手拿了纸过来,稍看纸上内容,瞬时瞪大了双眼,随后腮帮子一鼓,“咳咳”着,剧烈咳嗽了起来,咳的有些收不住,捂着嘴咳。 邵三省一惊,赶紧扶了他,立刻回头大喊道:“来人,来人!” 门外迅速有两人闪入,一人急问:“大人,你怎么了?” 邵平波脸色已咳的红白交织一片,配上灯光下那两鬓的斑白,给人说不清的感觉。 他努力控制着不咳了,抬手挥了挥,“我没事。” 但他挥动的手掌上已经有殷红血迹。 咳血了?两名修士一惊,迅速帮他把脉诊治,稍后快速摸出灵丹纳入他口中,同时施法助其理顺气息。 待确认没事了,两名修士退下前叮嘱,“大人,你身体如今的情况要静养,不宜再劳心伤神,否则易怒火攻心。” 邵三省连连点头,表示知道了。不用叮嘱他也知道,在北州时,大禅山那群修士就反复这般交代过。 没了其他人,灯光下闭目养神一阵的邵平波睁开了双眼,目中隐有怒色,“老邵,准备一下,回京!” “这…”邵三省一惊,“大公子,你是为了躲避他们的报复才离京的,这没几天就回去,他们正在报复的势头上,回去怕是不合适。” 邵平波怒道:“有些事情可大可小,轻则被贬,重则杀头也行,借着战时的借口,那帮乱臣贼子必然是要从重处理,我若不回去处置,北州的那些学生一个都别想活…咳咳…咳咳……”盛怒之下,再次咳的撕心裂肺。 “来人,来人!”扶住他的邵三省再次高呼。 修士再次闪入,再次施法为其理顺气息…… 日头高升,早朝之后的太叔雄刚回御书房坐下,门口听了小太监几句耳语的陶略转身入内,将邵平波的情况禀报。 “又咳血了?”太叔雄吃惊不小道:“以前也未见他这般过,究竟怎么回事?这般下去,孤王还敢传讯给他吗?” 陶略:“正因为身体不适,所以邵大人才说要回京养病。” 太叔雄皱眉,“真是回京养病吗?不会是又跑回来和那帮混账东西开干吧?他已经轰轰烈烈闹过一次了,再来一次,连孤王也吃不消。孤王承认他有本事,可如今战事当前,两边搞来搞去还有没有完了,真要误了战事,真当孤王不敢杀他们的头吗?” 陶略试探道:“阻止他回来?” 太叔雄:“他不是吐血就是咳血,留在前线能干什么?他要回来养病,孤王能说什么?回来可以,回来了,你亲自警告他,不要再生事了,让黑水台看住他,不许他妄动!” “是!”陶略应下。 实际上黑水台消息传出不久,邵平波就已经起身了,他也实在是拖延不起。 在这边得知消息没多久,邵平波便已经抵达了京城,闹事没有,赔礼道歉去了! 首登的便是内史赵公权赵大人的府邸,赵府门庭挂着白,明显因丧事故。 一开始,连门都进不去,再三表示诚意后,门倒是进了,却被冷落在庭院中。 直到让来客足足站了一个多时辰后,静默在一排油灯香案前的赵公权方确认了对方是有求而来,一声冷笑。 管家这才露面了,不冷不热地招呼了一声,让跟邵平波一行跟他走。 人被带到了一侧的小院,然在小院门口其他人却被守卫拦下了,守卫警告:“修士不得入内!” 两名随行护卫中的一人亮出了令牌,“黑水台,奉陛下旨意护卫邵大人,任何人不得阻挠!” “黑水台又怎样?”小院里面的正堂内传来一声冷哼,一人从堂内走了出来,正是赵公权,负手站在台阶上,怒喝道:“此乃老夫私宅,此乃老夫儿子的灵堂,黑水台便能擅闯不成?有本事去向陛下请旨,看陛下会不会答应!” 邵平波深吸了一口气,左右回头,抬手示意了一下,示意两人留在外面,之后领着邵三省继续前行。 台阶下,邵平波拱手行礼,“赵大人!” 赵公权压根不理会,转身进了灵堂里面。 邵平波看了看四周的挂白,最终迈步进了灵堂内,见到了负手站在一排油灯前背对的赵公权,也见到了一排油灯上供奉的一座新的牌位,灵位上的名字正是赵玉君。 邵平波站定后,再次拱手:“赵大人!” 背对的赵公权冷哼一声,“我当是谁,原来是邵大人,邵大人的威风老夫可是见识过的,不敢当啊!” 邵平波:“大人息怒,下官知错了。” 赵公权:“你堂堂北州刺史,品级不低于老夫,年轻有为,‘下官’二字老夫可受不起!唉,招待不周啊,不过你也看到了,这里冷冷清清,赵府的人都受到了惊吓,连个来磕头跪拜的人都没有,老夫这个做老子的,总不能跪儿子吧!” 此话一出,邵三省眼中瞬间冒出怒火盯去。 邵平波一默,最终双手一抖长衫下摆,对着灵位缓缓跪下。 “大公子!”邵三省一惊,就要伸手去拦,邵平波抬手一挡,硬是跪了下去。 赵公权偏头瞥了眼,这才转过了身来,诧异道:“邵大人,何故行此大礼?” 邵平波:“错在下官,下官是诚心来赔罪的。” “哦!知错就好。”赵公权点了点头,偏头看向儿子灵位,叹息道:“老夫这儿子,自小聪慧,五岁便能背诵《姓氏大全》,八岁便能作诗,老夫本对他寄予厚望,谁知却突遭横祸,老夫那个心疼啊,锥心刺骨啊,邵大人,你说这笔账该怎么算?” 邵平波:“赵大人想怎么算?” 赵公权猛回头,想起儿子的死,怒火中烧,突然挥袖就是一巴掌,啪!一记耳光清脆响亮的印在了邵平波的脸上。 邵平波被打的身形一晃,措手不及之下差点被抽倒在地。 “大公子!”邵三省大惊,就要护主,“我家公子乃朝廷命官,你焉敢…” 邵平波一把扯住他衣服,邵三省不甘,“大公子,他…” 邵平波喝道:“跪下!” “大公子…” “你也跪下!” 邵三省只能咬着牙忍了,退开一旁后,也慢慢跪下了。 啪!赵公权突然又是一记耳光甩出,打的邵平波脸颊上两道巴掌印清晰,口角亦有血迹渗出。 “你算个什么东西?”赵公权指着邵平波怒斥,“一只丧家之犬,一个外来户而已,这晋国京城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撒野了?跟老夫斗,你还嫩了点!” 邵平波平静道:“赵大人,我赔礼道歉了,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我是诚心来解决此事的。” “早干嘛去了?”赵公权勃然大怒,顺手抓了香案上的茶盏,挥手就砸,直接砸在了邵平波的脑袋上。 咣当!茶盏碎裂,茶水溅了邵平波一脸一身,一股殷红血迹瞬间顺着脸颊流淌而下。 “大公子!”邵三省惊呼,就要起身。 脑袋嗡嗡响,眼睛有点花的邵平波用力摇了摇头,同时怒喝:“跪下!” “大公子…”邵三省一脸悲愤,跪下了,也哭了,紧绷着嘴唇尽量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s:答谢“郑州宾哥”白银赏加更。 第一二五四章 自己撞的! 待被砸头的眩晕感稍过去,邵平波再次平静道:“赵大人,这顿打骂我不能白挨,能冷静谈谈吗?” 什么叫不能白挨?赵公权见了血,怒气本有所下降,一听这话,火气再次上涌,杀了他儿子,还敢在他儿子灵位前说这种话,顿时怒火难耐,陡然冲到堂侧剑架旁,唰一声拔了把宝剑,调头冲来。 邵三省大惊,岂能容许,顿时爬起,却又被邵平波一把给死死拽住了。 而赵公权手中剑光一闪,剑锋瞬间架在了邵平波的脖子上,胸脯急促起伏着,握剑的手甚至气得有些抖动,然这致命一剑却迟迟难以割下。 杀子仇人就在眼前,且束手而跪,他随时可以一剑将其毙命,然却硬是下不去手。 对邵三省来说,这情形太危险了,那么多大风大浪公子都蹚过来了,若死在此人手中,岂不是阴沟里翻了船,邵三省挣扎,邵平波却用力拽住他,淡定道:“老邵,不用紧张。赵大人久居朝堂,什么能干,什么不能干,心里最是清楚,不像我鲁莽冲动。我是朝廷命官,黑水台的人就在外面,我若死在这里,赵大人是要抵命的,赵大人的命可比我值钱!” 见赵公权的确不敢下手,邵三省这才安定下来,紧张看着。 却没看到剑锋已经划破了邵平波的脖子,已经有血迹沁出。 邵平波略偏头斜睨,“赵大人,我的命就在这里,你若要杀我为子抵命,我无怨言,你尽管动手。若是不敢杀,还请把剑放下,有话好好说,你这样,我别扭的很!” 赵公权面容扭曲,心里好一阵挣扎,然最终还是抬开了手中剑。 他想杀,当然想杀了此獠,不是不想杀,而是不敢杀,因私怨妄杀朝廷官员,而且是封疆大吏级别的官员,他承担不起那个责任。也正因为邵平波的级别不低,正因为邵平波只有级别没有实际的职务,一旦被委以重任,相应级别的人就要被顶替掉。究竟会顶替掉谁,或分掉谁的权,陛下也不可能事先透露风声,邵平波就像是悬在某些人头顶上的一把剑,随时会落下,所以才惹来一群人对邵平波的打压。 杀了邵平波报仇虽痛快,可这个把柄足以让政敌置他于死地。 别看朝堂上一伙人之前和现在一起联手对付邵平波,那是有共同目的,一旦这个共同目的消失,一起联合的人立马能调转矛头来对付他,杀了朝廷大员的罪名,顷刻间就能掀翻他。 “我是不敢杀你!”赵公权冷笑一声,目光却落在了邵三省的身上,“我看你这个管家倒是不错!”脸上浮现杀机。 杀邵平波他不敢,但杀一个奴才他还是担得起的,他的儿子换一个奴才,哪怕是陛下也得体谅,不会过多苛责。 见对方挪步朝己,邵三省心头一紧。 邵平波突然站了起来,“赵大人,你若敢伤他一根手指头,今天便当我没来求过你,我与你不死不休。你若敢杀他,我便让你赵府满门陪葬!” 邵三省闻言心头感动,也跟着站了起来。 赵公权抬剑敲着他肩膀,“都跪下求我了,还敢威胁我?借着陛下撑腰耍耍威风还行,玩真的,你差的远了。” 邵平波:“你若是一点谈的诚意都没有,我立刻就走,不过这一跪、一打、一骂的账,我会讨回来的,半年之内,我保证赵家满门死绝,鸡犬不留!” 赵公权怒极反笑,“你算个什么东西,还敢嘴硬,你有本事现在就走啊,还跪下来求我干嘛?” 邵平波:“我的确不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我经略北州时,以区区一州之力北抗韩国,南拒燕国的时候,像赵大人这样的内史,我也见过不少,还真不会放在眼里,你真想看看赵府是怎么灭门的吗?” 一提这事,赵公权内心微微一凛,嘴上却不肯松口,尤其是当着儿子的灵位前,“那你走啊!” 邵平波:“赵大人真的想清楚了?” 赵公权挥手指向门外,“滚!” 邵平波:“你就不怕我出去后,立刻召集黑水台的人马过来把赵府给抄了?” 赵公权嘿嘿道:“抄我家?你当黑水台是你家开的?拿这种三岁小孩的话来吓唬老夫,邵大人,你何其幼稚?” 邵平波:“有件事情我要提醒赵大人,我现在还是黑水台的人,黑水台,陶总管的人,在这京城还没人敢妄动。我这样出去,赵大人把我给打成这样,很不好看…” 扭头盯着对方双眼徐徐道:“黑水台的人在这晋京还没被人这样欺负过,尤其是我这个级别的人,陶总管会不高兴的,你这是不给陶总管面子,在打陶总管的脸,可想过后果?黑水台的力量想扳倒你赵大人,也许会费点事,但不是什么难事。我想出这口气,说立马抄家也许有点过了,不过带上人来,抓几个凶手回黑水台还是没问题的。” “至于进了黑水台后,还能不能活着出来,那就不敢保证了!抄家没意思,我还是喜欢杀人!上次在黑狱没把赵家女人的衣服给扒光,有些遗憾,我这次想试试!” 赵公权大怒,须发瑟瑟抖动,怒指:“你敢!” 他没想到打这厮一顿出气还惹出了惹麻烦的把柄来。 邵平波:“赵大人,我能让你如此打骂,也跪在你儿子灵位前谢罪了,我是带着诚意来的。把话挑明了吧,要怎样,你才肯放过我的人?开出价钱来谈吧!” “放过你的人?”赵公权怔住,迅速冷静了下来,继而哼哼冷笑,果然,就怀疑这家伙是为此事而来,只是早先没想到,这位居然会为那些个小人物自动送上门来受辱。 目光闪烁着,手中剑也慢慢杵在了地上,“开出价钱?开什么价钱?你寄人篱下,无权无势,手上俸禄能有几个钱?让你自刎什么的,你也不会答应。” 邵平波:“有什么条件可以提出来,能商量则商量,不能商量则罢!” “条件?”赵公权略挑眉,思索着,忽回头,目光落在了儿子的灵位上,想起了自己儿子因何而死,抬手捋须,哼哼着道:“邵大人,不是老夫说你,七公主愿意下嫁于你,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可你这人偏偏不识相。为人臣者,食君之禄,当为君分忧,为七公主洗刷清白你岂能推辞?这是一举两得的美事啊!” 此话一出,邵三省瞬间呼吸急促,知道了对方的条件是什么,紧张了,盯着邵平波,不知他会怎么答复。 邵平波脸颊紧绷,喉结耸动一阵,最终冷笑道:“荒谬!我娶了七公主就能洗刷七公主的清白?” 赵公权捋须悠哉道:“能不能是一回事,你愿不愿意为君分忧则是另一回事。” 邵平波嘴唇紧绷了一阵,忽问道:“就这个条件?” 赵公权偏头看来,狞笑道:“就这个条件!” 邵平波:“你答应了,其他几位大人能听你的?” 赵公权:“其他大人更在乎邵大人,不在乎那些个小虾米,只要邵大人愿意为君分忧,其他的老夫可以代诸位大人答应下来。” 邵平波:“什么时候放人?” 赵公权:“那得看你什么时候向陛下提亲。你若是能在明天早朝时出现在朝堂上向陛下提亲的话,老夫保证你的人三天之内悉数无恙。若是拖的太久了,已经秉公处理了,那老夫可就帮不了你了。” 邵平波:“我要的是无罪官复原职!” 赵公权:“你觉得这事对满朝大员来说很难吗?一句话的事,下面自会查出其他玩忽职守者来惩处!” 邵平波咬了咬牙,忽断然道:“好!明天早朝,我上朝提亲!”说罢披风一甩,转身大步而去。 满脸悲愤的邵三省快步跟了去。 提着剑的赵公权走到门口乐悠悠道:“邵大人,一路走好,恕不远送!”心中甚是痛快。 邵平波一出院子,等候在外的两名黑水台人员见到他脸有巴掌印、身上有茶渍、半脸鲜血、脖子上也划破了,顿时大吃一惊,急问:“大人,怎么回事?” 邵平波大步而行着给了句,“自己撞的!” 自己撞的怎么可能撞成这样?一人气愤道:“大人有事为何不招呼?我黑水台内拱都城,外掌四方,何人敢妄动?赵大人竟敢如此,未免也太不把老祖宗给放在眼里了!” 邵平波不再言语,然这个样子一路上惹来不少人指指点点,还纷纷招来赵府其他下人来看热闹。 “不是猖狂么?” “诶,也就敢欺负欺负下面人,在老爷面前,可不就得这个样子。” 一路冷嘲热讽声不断,邵平波平静的很,反倒是那两个黑水台的人紧咬着牙,一路跟着迎受这些个嘲讽。 出了赵府大门,邵平波迅速登上车辕,后面却传来咣当一声,回头一看,原来是之前提来拜见的礼物被赵府下人给扔了出来。 邵平波也只是看了眼,一掀车帘钻了进去,并给了句,“捡上,不要浪费了。路上遇见饥民给分了。” 邵三省遂回头捡了,还拍了拍东西上的尘土,抹了把泪才爬上马车。 这小气巴巴舍不得东西的样,顿时惹来挤在赵府门口的下人们的一顿哄然大笑。 两名黑水台人员翻身上马,冷冷瞅了眼,一人抠指嘴里,吹出一声响哨,四周立刻蹿出一群人护着马车离去。 上次来是杀气腾腾骑马来的,这次则是马车来马车去,低调的很。 晃动的马车内,邵三省不甘心,“大公子既有办法抓对方家里人去黑狱威胁,何故还要答应这屈辱条件?” 邵平波闭目徐徐道:“其他人不肯放过那些学生,威胁这一家有什么用?只会让那些学生遭更多的罪,死得更快!” s:大家月票随便砸,这里满了五千,我加更为敬,干! 第一二五五章 提亲 说到这个,邵三省担心,“他们的话能信吗?公子屈从了,他们却不兑现承诺如何是好?” 邵平波:“你以为陛下会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吗?公主被推来推去,你以为陛下能高兴?你让他们毁诺试试。短期内,他们不敢再动那些学生,以后的事…只有拿到了一定的权力,才有周旋的余地。” 邵三省黯然:“照目前的情况,不知何日才能结束。” 邵平波:“这次的事对那些学生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磨砺了这些年,再经由此事,他们当明白如何小心自保,不要再轻易给人抓到把柄。吃一堑长一智,未必是坏事。有时候坏事也可以转为好事,之前只是看我投奔的面子,晋国才接收了他们安置,奈何一直遭受排挤,经由此事,他们的机会来了,我可以顺势将他们推到陛下面前去。” “可是公子你…”邵三省又红了眼眶,言下之意是为了那群学生受了太多委屈。 邵平波:“我说了这次未必是坏事,我会让陛下看到另一番风景,也会为自己打开另一条路,可化解与满朝为敌的态势,与这些人一直敌对下去于我不利。说到底,这次也怪我自己,是我自己太着急了,贾无群冒出的太突然了,搞不清贾无群后手如何,为断绝危险,太过仓促反击了。兜了一圈回到了原地,又和满朝大臣闹成这样,败招连连呐!” 邵三省:“大公子为救这些学生如此委屈自己,老奴担心让不轨之人看到了公子的软肋,譬如那个贾无群,会不会继续向那群学生下手?” 邵平波:“软肋?把他们全给杀了就能威胁到我了?还是全给抓了?那些都是晋国的朝廷官员,真要这样做的话,他国能干,晋国就也能干,坏了规矩大家都玩不下去,你想多了。先回府,待我沐浴更衣后进宫见驾。” 见大公子似乎已沉下了心来拿主意,邵三省安心不少。 途中,遇见街头拖家带口的流浪乞讨者,送给赵府的礼物被一路分配掉了。 回府沐浴更衣,处理了伤势后,邵府车驾再次出行,直奔皇宫。 进入御书房前,邵平波遇见了等候的陶略。 “陶总管。”邵平波恭敬见礼。 “邵大人。”陶略也拱了拱手,忽一惊一乍的样子,“邵大人,您这是?” 丧子之痛,仇人就在眼前,赵公权下手有些重,邵平波脸上的巴掌印尤其显眼,他有意不让修士处理。 邵平波微笑,他就不信对方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没什么,陶总管亲自吩咐我息事宁人,不敢有违,遂去了赵府赔礼道歉。赵大人丧子之痛是我造成的,赵大人的怒火也可以理解,也就让我在灵位前跪了顿,扇了我两记耳光,头上挨了一记茶盏。不过赵大人还算克制,这一剑没要我命。”拨了拨衣领子,让对方看了看脖子上的剑痕。 陶略嘴角抽了一下,没多言,叹了声,“邵大人莫怨,老奴只是传话,息事宁人是陛下的意思,战事当前,邵大人也要体谅陛下的苦心,让邵大人受委屈了。” 邵平波:“明白的,这也是我自找的。” 陶略对此事没有多做评价,对朝政上的事他也不想多说什么,伸手相请道:“知道你要来,陛下在里面等您呢。” “有劳!”邵平波拱手谢过,两人前后脚进了御书房内。 入内一番见礼后,案后的太叔雄瞧见邵平波的模样,怔了一下,从案后起身了,走到邵平波面前,问:“赵公权打的?” 邵平波:“是臣自己不小心撞的。” 太叔雄冷哼一声,“你不是挺胆大的么,现在成不小心撞的了?” 邵平波:“事情种种,皆是微臣自己处置不善,怪不得别人,可不是不小心撞的么。” 太叔雄:“赵公权火气不小,竟敢殴打朝廷命官…话又说回来,你毕竟杀了人家儿子,换谁都受不了。” 邵平波:“事情都过去了。” 太叔雄挑眉,“过去了?赔礼道歉有用?肯放过你了?” 邵平波:“会不会放过微臣,微臣不知道,但答应了放过微臣从北州带来的那群学生。” 太叔雄哼了声,“他们犟起来连孤王都不放过,什么条件能让他们放过?” 邵平波:“娶七公主。” “什么?”太叔雄如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勃然大怒道:“混账东西!当孤王的女儿是什么玩意不成,想往哪甩就往哪甩,反反复复,把孤王当成什么了?” 一旁的陶略亦皱起了眉头。 邵平波拱手,“陛下,臣恳请陛下将七公主下嫁于微臣!” 这话如同火上浇油,太叔雄怒斥:“邵平波,拒娶的人是你,你还敢开口,真当孤王的女儿可肆意凌辱不成……”噼里啪啦那叫一通臭骂,手指差点戳邵平波脑门上去。 邵平波低个头,一声不吭,任由臭骂。 骂的差不多了,词穷了,火气也宣泄的差不多了,陶略奉上盏茶,一口茶水之后,太叔雄彻底冷静了下来,想到了问题的关键,问了句,“之所以答应他们,就是为了保你那群北州的学生?” 邵平波:“不仅仅因为他们是北州的学生,而是因为他们是北州当年富强的希望,臣当年被迫逃离北州,也要想尽办法带着他们,就是想保有这份希望!” “北州富强的希望?”太叔雄略怔,狐疑道:“据孤王所知,他们不过都是一群二十来岁的年青人,怎么就成了北州富强的希望?” 邵平波:“曲平方,二十岁参与学习,二十一岁便主持北州整条通峦渠的疏浚,沿途民夫征调,长渠一路郡城协调,处处有条不紊。在北州当时给予的有限财力下,民夫因病或老死不算,死伤不过百人,耗时三年便将横贯北州,蜿蜒千里的通峦渠全部疏浚成功。为北州船运通行、南北粮田灌溉立下大功。” 太叔雄闻言一惊,外人不清楚,他身为一国皇帝却是很清楚的,蜿蜒千里的水道疏浚,以晋国的财力办起来都费事,又何况是区区一个北州,而如此大的工程,简直就是拿人命去消耗,死伤成千上万很正常。 民夫死伤不过百人,这意味着什么?而且仅仅是耗时三年,看似简单的一个数字,背后却隐藏了太多的复杂东西,这协调能力非同小可,其他的不说,这个曲平方绝对是一个水利方面的人才! “曲平方…”太叔雄嘀咕了一声,对这个名字有了深刻的印象,略偏头给了陶略一个眼色。 陶略微颔首,懂的,陛下是让他记下这个人名。 邵平波继续道:“曹思,十九岁下放北州关渡小镇学习,二十岁主持一镇政务,灭疫情,兴学堂,修码头,利用关渡镇码头地利优势发展通商,短短两年时间便将只有两百余人的小镇发展成了三千多人的镇枢,人数逐年递增,来往商客络绎不绝,镇民安居立业,青壮老,务农、打杂皆有事做,皆有途径自行温饱。” “两年后,臣将其擢升为县令,其广用流民,妥善安置,对全县荒地全面复垦,任上广用贤能,稳农桑,重商贾,流民留之不愿再走,小小一县之域飞速繁荣变化,人口飞速激增,上缴税赋每半年便呈翻倍之势!” “谢忌安,擅刑案,由一小镇起步,直至一郡,断案如神,扫清冤案无数,所到之处,不轨刁民莫不战战兢兢……” “乔深,擅商政……” 一个个名字在邵平波口中道来,一个个擅长什么亦如数家珍。 他说的利索,太叔雄捻须听着也入神,目光闪烁不已。 待其说完之后,太叔雄也回过了神来,试着问道:“你哪找来的这些人?” 邵平波:“都是北州当年办学中筛选出来的学子,经过这些年的历练,已勘用,若因朝堂之争而猝,臣实在不忍!” 太叔雄:“办学就能筛选出这些人来?” 邵平波:“天下风气早已腐朽陈暮,臣当年在北州苦无人才可用,只好训新人、塑新风筛选可用之人。” 太叔雄看向他的眼神有些复杂,为了保这些人,这位居然愿意受辱。 不是他看不起自己女儿,有些事实确实要面对,女儿已经那样了,嫁给邵平波,的确是对邵平波的巨大侮辱,否则邵平波之前为何会强烈抗拒? “为了保这些人,你觉得可以一而再的委屈孤王的女儿?”太叔雄咬牙一声。 邵平波:“七公主落得今天,臣的确是难辞其咎,若陛下愿下嫁,臣必诚心善待,绝不敢委屈半分。” 太叔雄沉默了一阵,权衡利弊后,忽徐徐道:“欢儿已受尽屈辱,孤王希望你说话算话,否则必不轻饶于你!” 邵平波拱手一鞠,“谢陛下成全!” 太叔雄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待邵平波告退后,太叔雄来回徘徊了一会儿,嘘长叹短一阵后,忽道:“陶略,他刚才说的那些人名都记下了?” “呃…”陶略尴尬道:“回陛下,报了一大串,只听了一遍没记全,不过拢共就那些人,回头一问便知。” 太叔雄:“派人去查一下,看是否真如他所说。” “是!”陶略应下。 “腐朽陈暮…训新人、塑新风筛选可用之人…”太叔雄喃喃嘀咕着。 陶略耳朵尖,听的心惊肉跳。 第一二五六章 应该是被灭口 太叔雄回过神来,忽又道:“这事不管孤王认不认,有些人玩过头了,越界了,竟敢挑出孤王的女儿来出他自己的气…难道孤王的女儿还比不上他儿子吗?陶略,你也是该给他点颜色看看了!” 陶略欠身,“老奴明白了。” …… 次日早朝,邵平波上朝了。 他的出现,本该引起一番骚动,然却出奇的平静,反倒是若有若无的诡笑者颇多。 待诸事议的差不多了,邵平波站了出来,当场提出求婚之事,自然是没什么阻力赞成者一片,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朝臣们一开始是为洗刷七公主清白之类的赞成,之后反对则是敌国阴谋,如今又赞成是邵平波一片真情与敌国阴谋无关,总之正话、反话都是他们说。 太叔雄对此是有些恼火的,平常在他手上互相制衡的朝堂派系突然联手了,这让他很不爽,不是他这皇帝希望看到的。幸好也清楚,只是因为这一件事,而这事也是因为他自己一手挑起的。 至于婚期就不是邵平波自己好决定的了,自有人会商议出良辰吉日。 这里一出结果,后面那些学生的事很快有了其他定论。 就如同邵平波当初抓了某些人的家眷入黑狱一般,达到了他的目的后,那些家眷进贡给火神庙的香油钱便查明白了,仅仅是香油钱而已,没有其他牵连。 那些学生查清无罪,官复原职,可大可小的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这些学生其实本没在某些人眼里,针对只是要打击邵平波胜了一局的嚣张气焰,是打给下面人看的,一时间也确实是找不到其他把柄对邵平波下手。谁知打出了意外效果,邵平波居然会如此在乎。 既然拦不住皇帝扶持邵平波上位,自然要趁邵平波服软把前面一局扳回来,既是讨回面子出口气,也是让下面人看到他们并没有输。至于那些学生,还远没有到成气候的时候,在他们眼里就是小虾米,放过后能达到自己的目的也值了。 总之是朝堂上一群大员斗争,连累底层的人遭了无妄之灾。 散朝后,消息传到了兰贵妃的耳朵中,兰贵妃懵了,连她都搞不懂这反反复复的是怎么了?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也不知后面是不是还会有什么变化。 在一群人的笑眼中,邵平波独自离开了。 而内史赵公权赵大人也“偶遇”了大内总管陶略。 赵公权刚拱手见礼,陶略却哎哟一声,“是赵大人,老奴给您陪个不是了。”说罢一掀长袍下摆,就要给对方跪下。 赵公权被他这动作吓了一跳,可受不起,赶紧伸手扶住。 随行的两名小太监也吓到了,赶紧左右伸手托住。 陶略非跪不可,赵公权强力阻拦,慌忙问道:“陶总管,您这是何故?” 陶略叹道:“唉,都是老奴管教无方,这邵平波虽是朝廷官员,却无实职,暂还在我黑水台任职,还是我黑水台的人,听说这不懂事的家伙昨天又跑到赵府打扰了赵大人。老奴实在是于心不安,在这给您赔个不是,希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赵公权顿时笑的尴尬,“不关陶总管的事,不关陶总管的事。” 陶略:“的确是老奴没管教好,赵大人,您管教的好,就该您帮老奴好好管教管教这些不听话的东西。” 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说的赵公权心里有些发毛,忙道:“陶总管,言重了,您言重了。” 陶略:“那赵大人这是肯原谅老奴了?” “这…”赵公权无语,辩解道:“陶总管,邵平波是邵平波,黑水台是黑水台,两码事,两码事。” 陶略意味深长道:“可他现在毕竟是黑水台的人呐!唉,算了,既然赵大人不计较了,那老奴就谢过了,赵大人公务繁忙,老奴就不打扰了。” 赵公权巴不得不再扯这事,忙拱手道:“陶总管,您慢走!” 陶略欠身一下,转身走了,却边走边训斥左右跟随的小太监,“昨天跟着邵大人前去赵内史府惹事的人,都给我找出来,各领三十棍!传话下去,让儿郎们记好了,赵大人府邸岂是他们撒野的地方,以后见到内史府的人都要给我睁大了眼睛绕开走!” “是!”两名太监应下。 正欲转身而去的赵公权身形一僵,听明白了,对方那话,哪是警告下面人的,分明就是说给他听的。 也懂了,他昨天打了邵平波,惹得这宫里的老家伙不高兴了,邵平波披着黑水台的皮,这老家伙十有八九是认为自己不把他放在眼里,在打他的脸。 什么叫见到内史府的人都要瞪大了眼睛?赵公权有些不寒而栗! 有些时候,他们这些朝中大臣不怕皇帝,毕竟规矩摆着,而陶略这种,规矩只是表面的,表面上比谁都做的讲规矩,而背地里可不会讲什么规矩。尤其是陶略手握的黑水台,那是晋国的情报机构,势力庞大,渗透广泛,手上不知掌握有多少的料,平常不介入朝政还罢,这要是针对上了,他这种可吃不消。 固然心惊,却也有些火大,邵平波就是利用了黑水台的身份作恶! 你黑水台的人跑到我赵府杀人,杀的还是我儿子,你当什么都不知道,满朝上下有人揪住邵平波黑水台的身份说事吗?如今我只是略作教训,你就要翻脸不成? “陶总管!陶总管请留步!”回过神的赵公权突大喊着追了去,得好好找对方谈谈。 …… “邵平波主动提亲?” 山林中,接到晋国京城那边传来的消息,牛有道一脸错愕。 贾无群手写在元从身后,“为了保他那批学生。” 牛有道抖着手中消息,哈哈大笑道:“绕了一圈又回来了,先生果然是神机妙算呐,佩服!” 贾无群苦笑摇头,“某同样出乎意料,只是顺手打击,不曾想邵竟为此屈服。虽绕回原定目的,可缥缈阁的介入,终是令原本计划不敢再继续!” 牛有道微微点头,再看手上消息,不禁嘀咕,“学生…学生…”他真的很意外,邵平波竟为了这些人屈服,这不像是邵平波的风格。 能让邵平波如此在乎的一群人,这次真正是引起了他的注意,此前他从未把这些人放在眼里过。 他准备回头安排人进行关注。 又有金翅降临,魏多取了书信正准备译制,结果发现是一封明信,无需译制,当即送了过来。 牛有道接手一看,笑了,“这应该是丞相给先生的信。”顺手递予。 贾无群忙接手查看,发现信中没落款,也没任何名讳,只是说了些家长里短,像是普通人家的唠叨。 不过贾无群看懂了信中意思,紫平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南州那边派人来,让把家眷先以出去游玩的名义给遣离了。 书信人虽没留名,但他一眼就看出了字迹是紫平休的,怕明信被人截获故而隐讳,也看出了南州的确在帮紫府做暗中撤离的准备,一旦有变,能迅速消失。 看到这个,知道不再是口头承诺,已经践行了,贾无群彻底放心了,再次鞠躬对牛有道表示感谢,是真心感谢,知道南州这样做比之灭口承担了很大的风险。 之后贾无群想回封信给紫平休,好安紫平休的心,也是为了让紫平休能安心配合,牛有道准了。 入夜时分,这边又收到了南州来讯,牛有道看后暂时离开了这隐居之地。 半夜时,出现在了一座城外的江边,江边一条停泊的渔船,渔翁独坐船头,牛有道不经请上了船。 渔翁竹竿上手,岸上一撑,船儿荡悠悠离岸,飘往了江中。 四顾无人后,牛有道坐下了,问:“你怎么亲自跑来了?” 渔翁道:“刚好有事出境了,安排人反倒麻烦,顺带过来一趟。你要查的事有眉目了,你给的地图区域,果然有人失踪,近期有三个缥缈阁的人失踪了,略有动静,齐京一带的缥缈阁人员正在寻找。”来者正是莎如来。 牛有道意外,“三个?我这里只有两个。” 莎如来:“一个叫扁求安,一个叫卢魏,这两个本就是缥缈阁驻齐京区域的人。还有个叫秦邀广,略有身份,缥缈阁在齐京九家钱庄之一的掌柜。” 牛有道:“三人长什么样?” 莎如来:“长相如何我不知道。不过根据你提供的情况,加上我对缥缈阁的了解,三个人应该是一伙的,秦邀广应该是另两人的上线。” 牛有道狐疑,“钱庄的人不是只负责钱庄事务,怎会成为另两个人的上线?” 莎如来:“这就是问题所在,你说的两人应该不是听从了职责区域内的上线吩咐行事,应该是有人私下行事。这两人失踪后,秦邀广应该是被人灭口了。” 牛有道:“这事可不是闹着玩的,你能确定吗?” 莎如来:“至少扁求安和卢魏从失踪时间上判断,应该就是你想找的那两个。至于秦邀广是不是被灭口,非要一定确认的话,我也不能说死。若真是灭口,那这事就有意思了,届时你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把邵平波背后的人给挖出来。” 牛有道:“若真是灭口,就已经是打草惊蛇了,想再轻易挖出有难度,看情况再说。对了,无量园解禁了吗?” 莎如来:“没有,你总关心无量园干嘛,不会是想打无量果的主意吧?” “你想多了。”牛有道摇了摇头,他哪是什么打无量果的主意,而是在圣境外突然撞上吕无双,令计划出现了变故,现在敖丰出不来了,估计敖丰正度日如年,怕敖丰那边出什么意外。 第一二五七章 放过他! 莎如来:“我想多了?你总无缘无故问起无量园,是我想多了吗?” 牛有道呵呵一笑,“这样说吧,我想从无量园弄个人出来,你能帮我弄出来吗?” 莎如来:“你开什么玩笑?事情是你搞起来的,说无量园有内奸,还搞的煞有其事,如今不把内奸给查出来,怎么可能让无量园内的人离开?你想把谁弄出来?” 牛有道:“暂时还不能告诉你。” 莎如来:“你可以不告诉我,不过我要提醒你,无量园内奸的事若是一直查不出来,不可能不了了之,只会出现一个结果,宁可杀错,不会放过!为杜绝后患,无量园内的人一个都别想活,你想弄出来的人究竟是敌是友,是希望他死还是不希望他死,你自己考虑清楚了。” 牛有道沉默了一阵,最终徐徐道:“叶念的徒弟敖丰,是我的人。” “什么?”莎如来愣住,“敖丰是你的人?他怎么会是你的人?” 牛有道:“此事说来话长,一时间也说不清楚,说是我的人也是,说不是也不是,不过若在我和他师傅之间做选择,他肯定会倒向我。” 莎如来:“几个意思?” 几个意思?牛有道在思索,在琢磨,在考虑要不要告诉他真相,然无量园这么久不解禁他实在是担心,最终还是看了看四周,低声道:“他盗取了无量果。” “啊…”莎如来大惊失色,又猛然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些过大,亦低声问:“你是说他手上有无量果,你开什么玩笑?” 牛有道:“他手上没有,他身在无量园巴掌点大的地方,怎么可能放自己手上,已经采取手段转到了我的手上。” 莎如来:“这不可能,树上少了果子,怎么可能瞒过那些看守人员。” 牛有道:“这世上有不可能的事情吗?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不可能,树上不是少果子,而是没了,十二颗果子全被敖丰给摘了,如今树上挂的全是假的。” “假的?”莎如来有点懵,发现这玩笑开的有点大,“无量果那东西我见过,怎么可能作假瞒过那么多眼睛?还有,又怎么可能弄出来?” 牛有道叹道:“跟你扯这个没意思,你还记得我说过在狐族那边给你留的礼物吗?给你留了一颗!” “……”莎如来真的懵了,这厮竟然留了颗修士梦寐以求的无量果给他,瞬间有股热血沸腾的感觉,好不容易冷静下来后,急忙问道:“你那次兴师动众去查无量园的时候,莫不是就是为了把果子给弄出来?” 牛有道:“是啊,不然我费那劲干嘛,本来一切顺利,谁知出了问题,出来时好死不死的刚好撞上了吕无双那女人,差点露馅。现在的问题是,当初为了让敖丰把果子给交出来,我许诺了留一颗给他,也答应了一旦他不能顺利脱身会想办法救他。” 莎如来:“也就是说,他知道你的计划,知道你还活着?你担心他把你给供出来?” 牛有道:“我假死的计划他倒是不知情,问题是咱们现在需要时间,你应该知道,一旦让九圣知道十二颗无量果全部失窃了,意味着将要再出现十二个元婴期修士,那会是什么后果?九圣必然要在我们成气候之前把这天下搅个天翻地覆,会全面控制灵元丹在修行界的供给。” “我离开圣境才多久?一出来就忙着稳定局面,现在连手上的东西都还没安排分发给合适的人选,果子失窃的事情暴露出来的时间拖的越久越好。” “可如今敖丰还困在无量园内,若一直无法脱困,而我答应他的事情又一直没有兑现的话,他必怨恨我。一旦面临你说的情况,一旦九圣针对无量园内的所有人宁可杀错不可放过,你觉得他还有必要隐瞒无量果失窃的事吗?” 莎如来面色凝重道:“那这事麻烦了,现在是未经九圣允许,任何人不得进,也不得出。就算我想办法进去了又如何,既无法将他带出,也不可能在无量园内将他给灭口。” “这次弄出无量果,没他根本成不了,留着他,后面还有大用,能让他脱身离开本就对后续计划有用,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对他灭口!”牛有道双手揉了揉太阳穴,似乎有些头疼,“看来有些计划要提前启动了。” 莎如来不免一问,“什么计划?” 牛有道:“我遇刺,本已提供了查证内奸的导向,好助敖丰脱身,谁想玄耀竟死在别的名堂下,很显然是被元色和吕无双给联手摁下了。本想着九圣能顺其自然查出来,可查到现在依然没有结果,敖丰迟迟无法脱困,一旦九圣失去了再查的耐性,事情会不妙,如今看来,只能是咱们帮他们捅出来了,提前引爆九圣之间的矛盾。” “莎先生,圣境内放风的事只好有劳你了。” 莎如来思索着微微点头,“放风…只要小心点,倒不是什么问题。” 牛有道:“狐族那边的无量果,我让他们联系你,想办法交给你。” 莎如来“嗯”了声。 牛有道:“那就这样定了,没什么其他事的话,我还要确认一下你提供的情况,先走了。” 莎如来点了点头,牛有道身子一歪,倒入水中,就此遁离。 …… 再回到贾无群等人藏身的深山中时,天已经亮了。 回来与几人打了声招呼,牛有道又进了山壁下的那个山洞,站在了半死不活的马夫跟前。 不能施展法力,山中的夜晚又凉,马夫冻的蜷缩在地。 察觉到有人靠近,马夫睁开了双眼,见人,嘿嘿一笑,“想通了?” 牛有道蹲在了他的面前,“早点说,我兴许还会给你一条回路,现在不可能了。你自己选择个死法吧,是受尽折磨慢慢痛苦而死,还是给你个痛快?” 马夫冷笑,“我都这样了,威胁我有用吗?我知道你们想知道什么。” 牛有道:“你是扁求安还是卢魏?” 一听此话,马夫呼吸瞬间急促了起来。 牛有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的上线是谁?” 马夫:“送我要求去的地方,我就告诉你。” 牛有道:“秦邀广!” 马夫瞳孔一缩,瞬间变得极为不安。 牛有道明白了,莎如来对缥缈阁果然很了解,莎如来的判断没错,徐徐道:“走上了这条路,大家都没得选择。”伸手落向他的脑袋。 马夫惊叫:“你还想知道什么,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谢谢,不用了。”牛有道手掌摁在了他挣扎的脑门上,突然发力,对方脑袋里传来“啵”一声,整个人瞪大了眼睛,渐没了动静。 牛有道起身而去,元从却再次上前,彻底将尸体给毁尸灭迹了。 众人陆续出来后,贾无群看向牛有道的背影,知道他出去了一趟带回的那三个名字意味着什么,已经查出了马夫等人的底细,这意味着把手伸进缥缈阁查了一趟,暗暗心惊。 “贾先生,已经确定了,邵平波不是缥缈阁的人,而是和缥缈阁内某股势力勾结在了一块,出了这样的事,他们不敢再轻举妄动了。你和丞相暂时都安全了,你可以回宋国了。”牛有道背对着说道。 贾无群回头对元从微微点头,元从上前来,任由指划在后背,代言道:“回宋国?邵平波这边如何处置?” 牛有道转身面对,微笑道:“放过他!” 别说贾无群,就连元从也很惊讶,“为何?是王爷的意思?” 牛有道点了点头:“我们这边有更重要的事做,暂时没时间也没精力去和他纠缠。” 贾无群:“先生不再担心邵介入西三国战事?” 牛有道:“计划变了!缥缈阁的人插手,情况有变,呼延无恨若是注定要死在他手上,那就由他去吧,卫国和齐国若要灭亡,那就让他们灭亡去吧,一切顺其自然。” 贾无群:“邵此人的确非同一般,王爷就不担心晋国一统西三国后威胁到燕国?” 牛有道:“邵平波已不是王爷的对手,如今你也看到了,邵平波的背后藏着更大的鱼。已经打草惊蛇了,那条蛇不会再轻易露面了,杀了邵平波,那条蛇也就彻底隐匿了。只要抓住那条蛇,要杀邵平波易如反掌!先生,决定你我命运的人在更高的地方。” 贾无群微微点头,明白了。 牛有道:“那条蛇惊着了,不会再轻易露面了。邵平波我太了解了,留着他,他就一定还会动用那条蛇,就一定会被我们发现那条蛇的踪迹。先生回宋国后的主要任务,依靠丞相,动用宋国的力量,盯住邵平波的一举一动,争取找到那条蛇的线索。有什么宋国那边不便行事的,可联系南州,会尽量配合先生的。” 贾无群略欠身,遵命的样子。 牛有道:“元从跟先生回去,留在先生身边保护先生,魏多也继续留在你身边。” 贾无群点了点头。 牛有道:“还有一件事情要拜托先生。” 贾无群伸手在元从背后写到:但说无妨! 牛有道朝不远处的魏多抬了抬下巴,“该怎么做,元从先生会交代他的。只是他身后的上清宗,曾追随宁王多年,如今没落了,但王爷还念旧情。卫国怕是扛不住了,一旦卫国没了,上清宗该何去何从?从宋国给一地进行安置,对丞相来说想必不难,烦请先生安排一二。” 贾无群写到:“来了则会妥善安置,请王爷放心!” s:感谢新盟主“有一个小晚儿”捧场支持。 第一二五八章 可敢与牛某一起赴死? “我还有事,先走一步。”牛有道对其略欠身,又对元从拱手道:“有劳元先生费心,路上小心。” 元从微微点头“嗯”了声。 贾无群拱手躬身相送,目送人影消失后,方缓缓直起身来,心中嘀咕,“王爷…王啸…”嘴角忽勾起一抹笑意。 三人未逗留,随后亦离开此地。 …… “陶总管请,公子就在轩阁内。” 晋京邵府,邵三省恭恭敬敬领着大内总管陶略。 陶略顺势看去,只见两鬓斑白的邵平波身穿白衣,一袭黑披,轩阁内凭栏临池,惆怅眺望长空,不禁微微一笑,顺了邵三省的话,“公子如玉!” 是句夸赞的话,邵平波的外貌也的确经得起此夸,要长相有长相,要身段有高挑身段,要气质也有气质,那两鬓的斑白也越显其别样的男人味,一股宁静雍容附体,一看就知不是普通人家的泛泛之辈。 这种气质也不是普通人家能熏陶出来的。 夸出这句话也是知道这位马上要成为七公主的夫婿了。 这话,邵三省爱听,笑了,再次伸手请。 邵平波想的很多,没想别的,想到了自己的家人,想到了自己过世的母亲,想到了远在北州的父亲,还有齐国的妹妹,他要和七公主成亲了,娶七公主这样的受污女子,不知家人听到风声后会如何想。 妹妹是女人,立场自然是站在女人那边的,可能不会觉得太过如何,可父亲呢?他甚至能想到父亲的心情,他如今是邵家唯一的儿子,在父亲眼里怕是要对不起邵家的列祖列宗。 “大公子!” 邵三省的一声喊,将他思绪拉回,见到陶略来了,赶紧转身离开凭栏处,快步出了轩阁迎接,拱手见礼,“陶总管!” “邵大人好。”陶略也客气着拱了拱手,随后招手小太监上前,取了托盘里一只药瓶奉上,“邵大人身体有恙,陛下差老奴前来送些灵丹妙药。” 这是借口而已,真正的原因是,太叔雄见这位迟迟没有再离京奔赴前线用功的意思,让陶略来探探虚实。 “谢陛下!”邵平波朝皇宫方向作礼后,双手接了药瓶,转交给了邵三省收着。 陶略笑道:“以前每次来,都见邵大人忙碌,还是头回见您这么清闲。” 邵平波苦笑摇头。 陶略左右看看,“多次来,还从未在邵府转过。” 这位哪是有闲心瞎转悠的人,邵平波明白他是有什么话说,立刻伸手邀请,“大总管若是空闲,邵某陪大总管转转。” “好!”陶略欣然答应,也抬了抬手,两人遂并排着慢慢闲逛开来。 没走多远,陶略忽问:“邵大人的伤怎样了?” 邵平波:“谢大总管关心,已无妨。” 陶略道:“邵大人毕竟是朝廷命官,赵大人做的有些过了,不过您放心,黑水台也不是摆设,会给赵府一点颜色看的,已经让儿郎们盯着赵府的人,准备给赵家找点麻烦了,定给邵大人稍微出口气。” 邵平波:“事情已经过去了,无须如此。” “诶!”陶略摆了摆手,“要的要的。” 他非要这样做,邵平波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心里清楚的很,非要计较的话,怕是陛下的意思。 途中小径,有花枝横生出来,邵平波抬手一拨,为陶略顺道。 走出了宽敞,陶略又道:“前线战事僵持,不知邵大人准备何日去往前线?” 邵平波:“我这身体,短期内怕是受不得奔波,精力也跟不上,可能要静养一些时日。” “也是也是,身体要紧。”陶略呵呵一笑。 邵平波:“迎娶公主也不能马虎,需要妥善准备,其他的一切都有待和公主完婚后。” 陶略笑呵呵点头,“好好好。”也不好说什么不好。 随便在邵府逛了逛后,陶略便告辞了。 送走了客人,安静了,邵三省请示,“老奴可是要做大公子完婚后出发前线的准备?”他听到了之前的谈话。 邵平波:“前线?不去了,呆在京城安心做自己的驸马吧!” “啊!”邵三省讶异,“这…公子鸿鹄之志,岂是蜷缩小窝安乐之人?” “以后你会明白的。”邵平波踱步着给了句,四周有人,无意多说什么。 有些事情他自己心里最是清楚,局势已经变了,有人盯上了他,不知危险何时会袭来,而背后的掌柜的又缩了起来,没有缥缈阁力量的帮助,他现在没有自己的势力,难以对外做什么,有些事情不好利用黑水台去做。 而战场上,晋国大的战略已经制定,晋军正在积蓄碾压之势,不出意外的话,齐、卫两国撑不了多久,绝对的实力下,迟早是要败的。 之前他在战场上急于求胜,是为了尽快拿到自己想要的权力,可如今和满朝上下对上了,满朝皆敌。 被那些人教训了一顿后,他体会到了,朝堂上那些人的势力太庞大了,联手之下连皇帝也要退让三分,根本不是目前的他能挡的,硬碰硬下去,他就算不输,也是个两败俱伤,继续纠缠下去也不知要纠缠到什么时候。 他在前面冲,后面却有人捅刀子,一刀刀下来,疼的锥心刺骨,已经是吃了大亏。 前有强敌,后有强敌,暗敌四伏! 蛰伏之后,本是踌躇满志再出,却不想陷入了四面皆敌的处境,已经是很危险了,随时面临满盘皆输的局面。 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变成这样?这种情况不是他想要的。 但他是善于思考问的人,全盘思虑后,只能说是自己的战略出了问题,必须调整。 攘外必先安内,他如今要做的是安定后方,先化解满朝的敌意,放松满朝上下的警惕,让那些人不再针对他。 为此,他做出了重大的战略转变,决定放弃要去争夺的权力,专心做自己的驸马, 当然,这并不意味他就这样彻底放弃了,而是阻力太大,不得不绕道而行,他在等另一个机会,而且他相信那个机会很快会来到。 自己势单力薄,面对势力庞大之物,硬冲吃亏,迅速调整了战术,准备采取柔性手段,润物细无声的,把满朝的敌人变成友人,而后再出发,也许能事半功倍。 缥缈阁的暗力一失手,既惊的缥缈阁的暗力龟缩了起来,生怕被盯上,也惊的另一方在找是谁? 总之因为缥缈阁,邵平波和牛有道几乎是同样的反应,反应都很快,都不约而同的迅速做出了战略调整。 两人的战略调整,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 而邵平波也突然悠闲了下来,至少在外人眼里,开始呈现出了与世无争的模样。 唯独晋皇太叔雄看得有些郁闷,这可不是他想要的那个邵平波,与世无争之辈,他招揽来作甚? …… 万兽门有客来,来客乃紫金洞掌门宫临策,万兽门掌门西海堂自然是亲自来迎客。 落座用茶,客套几句后,西海堂笑问:“不知宫兄突然大驾光临,有何吩咐?” “吩咐不敢当。”宫临策摆了摆手,左右看了看,挥了挥手,随行人员退下了,只留了一人在身后。 退下的紫金洞弟子也不知道掌门身后之人是谁,总之是途中遇上的,掌门说是朋友。 看这样子,似乎有什么私密话要谈,西海堂微微一笑,也抬手示意了一下,万兽门弟子亦退下。 宫临策左顾右盼一阵,忽低声道:“西海兄,寻一处静室吧。” 西海堂笑了,“何事如此神秘?”不过知道对方这样谨慎,必有原因,起身了,“跟我来。” 他领着人到了自己修炼用的静室,不过见到宫临策身后始终有一人跟着,加之又看出对方隐藏了真容,临入门前,略有阻拦之意,“这位是?” 宫临策:“就我两人,在西海兄戒备森严的地盘中枢,还担心出什么事不成?不用多虑,稍候必不后悔。” 西海堂哦了声,勉为其难的放行入内了。 入了静室,石门一关,西海堂明显对不明身份的人抱有警惕。 不明身份者倒也干脆,没了外人,抬手撕下假面,露出了真容。 “你…”见到对方真容的西海堂吃惊不小,倒吸一口凉气,指着对方,满脸的难以置信。 来者正是牛有道。 宫临策笑道:“西海兄,敝派长老,你想必不陌生。” 西海堂:“牛有道,你不是已经在圣境…” “嘘!”牛有道竖指嘴边,示意小声,之后袖子里掏出一颗石球,当场捏碎了,一颗渗透红光的心型物抛向了对方。 西海堂不敢直接伸手去接,施法将来物定格在身前,看了看,狐疑道:“什么东西?” 牛有道一字一句道:“无量果!” “啊!”西海堂差点吓一跳,施法将东西吸附近了查看,确认没什么问题后,方抓在了手里反复查看,可谓越看越激动,再看看牛有道,想到对方本该死在圣境,却出现在了这里,大概猜到了东西的来历,双手捧着东西,已是视若珍宝般不敢松手,不过却近前了,将嗓门压得极低,窃窃私语道:“你从圣境偷来的?” 牛有道:“西海掌门这不是明知故问么,我要的话,人家能给么?也只能是用偷的。” 西海堂:“你不是死了么?” 牛有道:“得了这东西,不死还得了?” 西海堂看着手里东西,两眼放光,“牛有道啊牛有道,你还真是活得不耐烦了,连这东西都敢碰。” 牛有道:“掌门若收下这东西,也是个找死,我只问掌门一句,可敢与牛某一起赴死?” s:感谢“沧水哥”大红花捧场!晚上可能还有一章。 第一二五九章 要求也不高 “这东西谁敢收?谁收谁死!”西海堂嘴上不客气,两手却很老实,下意识抓着东西,没有丝毫要放开的意思。 “呵呵!”宫临策看的好笑,忍不住笑出了声,直摇头。 西海堂意识到了什么,却冷哼道:“宫兄,得了这东西的后果,你应该清楚,我是想要不错,可无量园的果子少了,九圣下一步会干什么,你应该明白。” 牛有道:“要发现早就发现了,早就惊天动地了,还用你现在来提醒?我实话跟你说了吧,无量园的果子早就没了,树上挂的全部是假的……”他把无量园内看守果树的情况讲了下,只要有鸦将守着,外人就没办法擅自靠近接触果子。 西海堂目光闪烁,明显有些意动,可依然有些言不由衷,“话是这样说,可不确定的因素太多了,迟早得露馅。” 牛有道摆了摆手,“我也懒得跟你啰嗦了,就问你,要不要这东西,你要不要入伙吧?” 西海堂:“我要说我不要呢?” 牛有道:“废话!不要就把东西还给我,有的是人要。” 西海堂:“你就不怕我向缥缈阁检举你们?” 宫临策:“西海堂,说这话有意思吗?树上十二颗果子,你以为就只送给你一人呐?” 西海堂立马反应了过来,“你也有?” 宫临策:“我不先仅了自己能有你的份?” 西海堂:“还有谁有?” 宫临策:“你平时也不这样,今天怎么尽说蠢话,你都要去检举了,我还能告诉你这个?倘若你收下了,我能到处跟其他人说给了你吗?” 西海堂瞅向牛有道,岔开了话题,“圣境里的一些事我也听说了,你背着我万兽门可是干了不少好事啊!” 牛有道:“别说背着你万兽门,我背着圣境连你手里的东西都敢弄,你万兽门算个屁!我大老远跑来送宝贝给你,你现在提这个还有意思吗?没错,传言都是真的,你又能怎样?别摆出一副狗不吃屎的样子,我就问你,你手里的东西你忍得住不要吗?没这把握,我敢露面拿出这东西?” “你不要,要去告状是不是?行,东西我也不要了,你去告,尽管告去。”他抬手一巴掌将假面又拍回了脸上,施法扯齐整了,转身朝宫临策挥手道:“咱们走。” 宫临策一愣,就这样扔下东西走了? 牛有道见他磨蹭,又挥手道:“他压根不知道这东西怎么使用,留着也没用。” 宫临策皱眉,正欲迈步一起离去,西海堂忽喊道:“站住!” 牛有道回头:“怎么,还想强行留下我们不成?这位可是用了无量果的,你确定你能打赢他?”指了指宫临策。 宫临策暗暗哭笑不得,发现这位还真能掰,他是有无量果不错,但至今没安排下使用时间来。 西海堂压根没强留的意思,脸上表情有些别扭,最终冒出一句,“这东西怎么用?” 牛有道立马调头回来了,“我先问你点事。” 西海堂狐疑,“什么事?” 牛有道:“当年蝶梦幻界入口无法封闭后,九圣是否有人来过?” 西海堂默了下,略颔首,“都来过,还都进过圣境查看,只不过进出都有我们这边秘密安排,没有惊动其他人。” 牛有道:“听说蝶梦幻界里有圣罗刹,是真的吗?” 宫临策不知他问这个是什么意思,殊不知就是因为万兽门守着蝶梦幻界,若非如此的话,果子就十二颗,有限的很,他还真未必会考虑给西海堂一颗。 西海堂不解,“你关心这个作甚?” 牛有道:“这还用问?全天下基本上都算是九圣的势力,一旦咱们暴露了,躲都没地方躲,躲哪都有可能被发现,唯独蝶梦幻界遍布蝶罗刹,一般的修士大量进入首先得面对无数的蝶罗刹,根本无法深入。咱们突破了元婴则不一样了,往里面一躲,九圣修为再高,想在茫茫蝶梦幻界找到我们基本上不可能,无异于大海捞针。” 宫临策目光一亮,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而你万兽门就在蝶梦幻界入口边上,你西海掌门脱身是最便利的,情况不对,随时能躲蝶梦幻界去。可听说里面有个圣罗刹,我这不是担心有失么。” 闻听此言,西海堂默了默:“传说是有,可究竟存不存在,谁也没见过,这个我也无法肯定。” 牛有道:“听说你们一直在蝶梦幻界里种植驱光草,在逐步蚕食幻界里的地盘,难道就没发现点什么异常?” 问这些是因为银儿,自从把银儿骗回蝶梦幻界后,偶有牵挂,也不知哪吃货如今怎么样了。 多少担心银儿和外界修士发生冲突,会惊动九圣亲自出手,真要那样的话,也不知银儿是不是九圣的对手。 另就是赵雄歌那边,赵雄歌一根筋,防他跟防贼似的,自己掏心掏肺了,对方在某方面还是死活不信他。 待机会合适了,他得向赵雄歌证明,乌常偷走的魔教无量果其实是他的,嗯,那部魔典也很有可能是他的。 他敢肯定,魔典肯定在赵雄歌手上。 当然,他对魔典的兴趣不大,如他对赵雄歌说的那般,真有什么大作用的话,赵雄歌早就用了,还能被乌常给压着?他倒是想看看魔典里究竟记载了些什么东西。 西海堂:“种植驱光草蚕食蝶梦幻界的地盘,其实是九圣的意思,以前幻界大门定期关闭不好弄,如今长期开着,倒是方便了不少。至于异常什么的,近年是有些异常,一些深入幻界的弟子经常消失的悄无声息,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已让我万兽门损失了不少的弟子。” 牛有道试着问道:“没有一个见证到发生了什么事的弟子活着回来?” 西海堂:“幻界里的蝶罗刹无数,任何外人进入都被视作异类,都会遭受不要命的疯狂攻击,要深入都得成群结队,团体出事了,落单的还回得来吗?那里面,飞禽坐骑和传讯金翅都无法深入使用,跑不赢那么多蝶罗刹的围追堵截,一旦深入都得被活撕了。也没办法单独设置传讯点,所以深入其中的弟子到底出了什么事根本没人知道。” “我感觉是越深入越危险,目前已不敢再让弟子继续深入查探。” 牛有道略默,的确如此,他深入过,知道情况,落单的基本没办法不被蝶罗刹给发现,因为那就是蝶罗刹的世界。 他也不知道这个异常是否和银儿有关,略颔首道:“那就继续保持关注吧,发现什么异常,如果发现圣罗刹,及时通个气。记住,最好是赶在发消息给九圣之前,我们也好提前有所准备。” “这个简单。”西海堂一句话撇过,指了指手里东西,“这个怎么用?”他现在更关心的是无量果的使用办法。 宫临策好笑,道:“这个呀,用起来也简单,就是你恐怕得合理安排好使用时间……” 离开万兽门后,宫临策便与牛有道分开了。 下了山,远离了万兽门,牛有道又再次遁入了一处深山之中,与云姬碰面了,驾飞禽坐骑腾空而去,北上。 贾无群和元从返回了宋国丞相府,云姬的任务终结,再次回到了牛有道身边。 此去大雪山冰雪阁,云姬只是送行,将牛有道送达后,云姬立刻驾驭飞禽隐遁而去。 彩虹客栈,牛有道独自入住,柜台前,见到了老熟人,彩虹客栈的掌柜楚安楼。 一转眼这么多年了,楚安楼还是这里的掌柜,牛有道却早已不是当年的牛有道。 见到这位掌柜,牛有道亦不免想起当年被其拍脸羞辱的情形,对着柜台后的楚安楼点头微微一笑,便跟了伙计去客房。 楚安楼眉头略皱,忍不住回头看了眼离去的人,他在这形形色色的人见得很多,不知是不是错觉,感觉那位看自己的眼神中似乎有别的味道。 彩虹客栈小住了几天,几天后在各大商铺溜达时,逛进了万兽门的商铺,凑巧,遇上了来巡查的掌门西海堂。 两人以老熟人的方式见面了,后牛有道与西海堂一起同行。 半天后,西海堂光临了天行宗,只是简单会晤了一下掌门杜云桑,之后拜会天行宗上任掌门文华。 能顺利见到先后两任掌门自然是因为西海堂万兽门掌门的身份。 天行宗后山静地,一座山腰洞府内,在西海堂的要求下,屏退了其他人。 静室内端坐的文华须发皆白,相貌堂堂,捋须道:“老夫早已不过问门派中事,西海掌门有什么事不能跟杜掌门谈,非要来见我?” 站在西海堂身后的牛有道出声了,“据我所知,文老当年只是为了女儿提前退位,传位给了女婿,可是因为女婿跟别的女人有一段情,不放心他,天行宗的大权还在文老的手中。” 提及这事,此乃家丑,文华目光瞬间冷厉扫来,问:“你是何人?” 牛有道直接摸出一颗石球,啪一声拍碎在他面前桌上,露出了里面红光闪烁之物。 文华有些意外,“此为何物?” 牛有道淡然道:“无量果!” 文华惊得蹭一下站起,白须略有颤动,满眼的难以置信。 西海堂下意识挠了挠额头,貌似自己当时也是这么失态。 牛有道指着无量果道:“当年,你的女儿打了我的人,如今我以此物做交换,要求也不高,很简单,让我的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赏你女儿几记耳光便可!” s:感谢“阿莫77”大红花捧场。月票一万加更奉上。 第一二六零章 一沓天剑符 几个意思?西海堂猛抬头看向他,砸出无量果提这要求,瞬间有简单粗暴感袭来,无量果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贱了? 那感觉就像是我有钱我很了不起我可以为所欲为似的。 错愕之后,西海堂又暗暗苦笑,人家这玩意砸出来还真有资格简单粗暴,让人没什么选择的余地。 文华有点懵,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相当怀疑有没有搞错,给我无量果,就为做这交换?无量果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值钱了? 女儿固然宝贝,可几记耳光和得到无量果比起来,似乎有点不值一提。 不过,他暂时无心其他,现在最关心的是眼前之物,真的是无量果吗? 目光在牛有道脸上定了定,又落在了无量果上,试着指着问:“这就是无量果?”那意思似乎是想确认一下。 牛有道很大方,伸手示意请。 文华深吸了一口气,已经能闻到那股沁人心脾的芬芳,慢慢伸出手,慢慢抓住了无量果,又慢慢拿到眼前,慢慢看着,翻来覆去的看着,结果是越看越激动,呼吸渐紊乱,情绪似乎难以自控。 基本可以确认这是一颗果子,但世间从未见过这样发光的果子,应该是那宝物无疑。 当然,他也不敢百分百确定,毕竟这东西哪是能随意弄到的,何况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 更清楚的是,倘若真是无量果的话将意味着什么,机遇与危险并存,巨大的机遇,巨大的危险,一旦让九圣知道的话,只怕是无福消受…这东西烫手的很,又让人热血沸腾。 来人很大方,这种东西就这样轻易扔出来,轻易让他拿了去看,丝毫不怕他起了歹心给抢走,可问题是这东西他敢抢吗?让他抢,有那本事抢走,他也不敢抢! 似乎唾手可得,可突然冒出个人来,说送他颗无量果,也得敢要才行。 心头百般滋味,面对难以承受的后果,情绪终究是冷静了下来,果子再怎么想要,还是老老实实放了回去,因为根本搞不清来人是谁。 “尊驾是何人?”文华矜持着请教,同时看了看西海堂,也有问西海堂的意思。 牛有道抬手撕下了假面,露出了真容。 看着面生的很,文华不认识,他和牛有道压根就没照过面,跟他比起来,看着很年轻,但能拿出无量果的人,又岂敢当做一般人对待,话也说的比较客气,“西海掌门,恕老夫见识浅薄,不知这位是?” 西海堂呵呵道:“你可能没见过,不过名号你应该是听说过的,他是…”突然挠了挠手背,有点不知该怎么介绍这位已死之人,回头道:“来都来了,还是你自己说吧。” 牛有道对文华拱手:“燕国南州牛有道!” “……”文华两眼一瞪,牛有道的名号他自然是听说过,正因为听过,所以才猛看向西海堂。 西海堂懂,在问他是真是假,遂微微点头,“不会有错。”手指点了点头桌面,指了指无量果,“不是从圣境出来的人,哪能弄到此物。” 文华又看向牛有道,“据老夫听闻,你已经死在了圣境。” 牛有道干脆利落,“诈死脱身!” 文华又盯向无量果,“此物,想也能想到,定然是守备森严,如何能轻易拿到?” 总算遇上个说‘拿’的,不是说‘偷’的,牛有道摇头:“文老先生,问太多没意义,只问你要还是不要?” 文华伸手拿了无量果在说,又反复看了看,又问西海堂,“你也有?” 西海堂颔首,“无量果树上十二颗,我占了一颗!” 掂量了一下手中果子,文华似有不解:“你说老夫女儿的事,老夫听说了,那个红娘跟了你,仅为她出口气,便给老夫此物,实在是难以置信。” 牛有道:“你可以问问西海掌门,我给他的时候可有条件?并无任何附加条件!文老先生是个例外,谁叫你女儿惹到了我的人头上。” 文华:“于是便要老夫女儿受辱?” 牛有道:“文老先生,你要搞清楚,我是来和你化干戈为玉帛的,也是在帮你女儿,是在救你女儿的命,是在帮你!” 文华:“恕老夫孤陋寡闻,要打老夫女儿,反倒成了帮老夫…救她的命?你是在威胁老夫吗?” “你女儿蛮横无礼,仗势欺人,众目睽睽之下羞辱于她。据我所知,早年在齐京羞辱更甚,甚至将她打成重伤,还差点要了她的性命!”牛有道指了指他手中的无量果,“文老先生,我想我有必要提醒你一句,红娘手中也有此物!” 此话一出,文化心头一凛。 牛有道盯着他的反应道:“女人大多小心眼,何况是奇耻大辱,那口气不消,来日,红娘必千百倍讨回!我出面调解之下,能让区区几个耳光化解的恩怨,总比让你女儿丢了性命的好!” 文华沉默了,良久后淡然道:“这都是小事,以后再说吧。”示意了一下手中的无量果,“圣境丢了这东西,找起来怕是要翻天覆地,可曾想过应对办法?一旦露出蛛丝马迹,后果不堪设想啊!” 一直站在一旁的牛有道也走到桌旁坐下了,重新将假面戴回了脸上,“东西早就丢了,老先生可曾看到什么翻天覆地的情况?许多事情不好说,也说不清楚,老先生只需知道一点,圣境不是谁想进就能进,谁想出就能出的地方,我既然能从圣境脱身,自然有人协助。就算发现东西丢了,首先怀疑的便是内部自己人。” 文华:“你的话可信吗?” 牛有道:“我还能害自己不成?” 文华叹道:“这东西烫手啊!” 牛有道:“但老先生也无法抗拒,突破元婴境界,长生不死…此物足以让老先生不惜承担任何风险!话也许不好听,可却是事实,到了这个地步,你我都没必要矫情!” “不知是福是祸!”文华摇头,转身五爪一吸,不远处的一只匣子飞来到手,匣子打开,无量果放了进去合好。手摁在了匣子上,“真就这样送我了?” 牛有道:“有些东西,我一个人也吞不下,互通有无,一旦有变,联手对抗吧。” 文华苦笑,除了这个估计也没别的,“希望能对抗的了吧。老都老了,没想到还要冒这风险。” 牛有道忽想到什么似的,“对了,有件事还真要请老先生帮忙。” 文华:“说吧。” 牛有道:“我修为还未到金丹巅峰,暂时还需想办法自保,天行宗的天剑符的确是个自保的好东西。” 文华:“你想要几张?” 牛有道:“随便给个几百张应该够用了。” “咳…”端茶慢饮的西海堂被呛了一下。 文华两条眉竖了起来,“我天行宗花费巨大精力设置的大阵,一年也只能聚集天地能量炼制出两张,每座阵每年炼制出的还得上缴缥缈阁一张,几百张?还随便?你当是什么?” 牛有道呵呵道:“不懂行情,老先生勿怪,老先生看着给就是了。” 文华伸手袖子里摸了摸,一沓符篆摸出,啪!扔在了牛有道面前。 西海堂两眼顿时瞪大了,一眼便看出了,是一沓天剑符,这得多少张,得几十张吧? 心头瞬间发热了,几亿金币的东西就这样给了?当然,他也理解,无量果已不是金币多少能衡量的,无价! 他也不是很贪财,万兽门是有钱的主,心头发热是因为天剑符作用不小。 牛有道顿时两眼放光,一把捞到手,快速清点了一下,不多不少,刚好三十张,数完麻利地收进了袖子里,乐呵呵道:“老先生一片厚意,晚辈笑纳了。” “咳咳!”西海堂干咳一下,“文老先生,你不能厚此薄彼啊!” 文华冷眼道:“你当我是天行宗的藏符库不成,我身上就这些了,全给他了。” 西海堂:“您这话说出来怕是自己都不信,您还能不留点防身?” 文华一口咬定,“就这些了,想要,让他分你点。”抬了抬下巴示意牛有道。 西海堂立马对牛有道笑道:“老弟,客随主便,这是老先生的意思,你看?” 牛有道立马抬手打住:“你堂堂万兽门掌门,周边高手环侍,不像我苦哈哈的,说这话你好意思?” 西海堂:“话不是这样说的,人总有落单的时候,我也不要求和你平分,你给我十张就够了。” 十张?牛有道乐了,“西海掌门,你缺钱吗?我缺!你想要随时可以去买,你身上此时若是少于两张天剑符,我全部给你!” 西海堂:“老弟,你偷了我万兽门那些个飞禽坐骑,我没跟你计较吧?八张,五张行不行?”退而求其次,有总比没有好。 文华闻言挑眉,端起茶盏,“看来牛兄弟很擅长偷东西啊!” “我是那样的人吗?老先生别听他瞎说!”牛有道挥手撇清自己一下,转而针锋相对西海堂,“你哪知眼睛看到我偷你万兽门的飞禽坐骑了?有证据吗?你还有脸跟我算账,我问你,无量果白白送给了你,你有给我什么吗?这样,咱们等价交换,来,好好算一下,看你要补我多少钱!” “得,行了行了,你留着吃吧。”西海堂赶紧抬手打住。 换了别人肯定要死杠到底,但他这个万兽门掌门也的确是不缺钱,看对方的样子也不会给,懒得再费口舌。 s:感谢“sean_孙奇”大红花捧场! 第一二六一章 黑牡丹的前夫 见他松口不要了,牛有道这才摸了摸袖子里的东西,满足了。 正这时,石室门传来敲击声,文华施法喝了声,“进来!” 隆!石门打开,一名弟子进来拱手道:“单先生夫妇前来拜见。” 此话一出,文华迅速留心了一下牛有道的反应,见到牛有道目光一闪,似有意动。 “他们不好好呆着,跑来作甚?”文华略皱眉问了声。 弟子看了看西海堂,“好像是知道万兽门掌门来了,想顺便拜见一下。” “单先生?”西海堂琢磨了一下,问文华,“莫非是韩国大司马金爵的女婿单海龙夫妇?” 文华点头嗯了声,对两位客人笑道:“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无需理会。” 谁知牛有道忽插了句,“既然是金爵的女儿、女婿,认个脸也无妨。” 闻听此言,西海堂无所谓,“听说金爵的这个女婿长的不错,顺道打个招呼照个面吧。” 见两人要见,文华给了那弟子一个眼色,那弟子当即请西海堂和牛有道先出去一下。 三人出去了,文华则在找地方藏东西。 洞府崖壁的镂空走廊内,两人慢慢踱步,可见山崖外的旖旎风光,负手而行的西海堂见牛有道似乎有些沉默,问道:“你可知这个单海龙?” 牛有道:“不知道,你刚才不是说金爵的女婿么?” 西海堂:“原来是个散修,好像还是有妇之夫,后不知金爵女儿怎么就看上了他,听说是皮肉长相还不错。当年的金爵还只是韩国的一员大将,不过对一个散修来说,也是个难得机会,哪怕金爵的女儿是凡夫俗子,这个单海龙后来好像还是休了妻子,娶了金爵唯一的女儿。” 牛有道:“这单海龙的前妻是何人?” 西海堂:“好像也是一散修,无名之辈,不值一提。金爵晋升为韩国大司马后,这个单海龙自然是跟着水涨船高。夫妇二人育有一女,颇有些修行天赋,加之天行宗就在韩国地盘上,金爵亲自出面请求之下,两人的女儿便成了文华的关门弟子!那小姑娘,就我们刚来时见过的,门口行礼的那位,挺活泼秀气的一丫头。” “那个单海龙颇向往天行宗这样的大门派,听说早年利用着金爵的身份,颇有意投入,然而各派都不愿收,半路加入的,正儿八经的大门派也没人愿收。不过他的女儿后面倒是得了文华的喜爱,后来不知怎么回事,文华点头之下,单海龙也就常住在了天行宗内修行,夫妇二人基本上就住在了天行宗。” “喏…”西海堂说着抬了抬下巴示意,“就那小姑娘,边上两位应该就是那夫妇吧?” 牛有道顺势看去,只见山崖延伸出的上山阶梯露台上,来时见过的小姑娘正在一对夫妇面前活波可爱着,不知在对夫妇二人叽叽喳喳些什么,但见夫妇二人似乎笑容满面。 小姑娘名叫单仙儿,妇人名叫金凤,男的正是单海龙。 牛有道停步了,盯着一家三口细看。 妇人相貌一般,还算耐看,长的没什么特色,有贵气。男的样貌倒是颇有气度,三缕如墨长须,面目俊逸,身段颀长,衣袍宽松,山风吹来欲乘风而去般,温文尔雅,仙风道骨范。 有弟子出来传话了,在父母面前撒娇的单仙儿立刻请父母跟她来。 一家三口拾阶而上,进了山壁洞府正厅,文华已经端坐在上。 “师傅!”单仙儿欢快地跑到师傅跟前行礼。 受了一家三口的行礼,文华面无表情的嗯了声,问:“你夫妇二人跑来作甚?” 单海龙拱手道:“听闻万兽门掌门法驾亲临,我夫妇二人想借太上之光瞻仰瞻仰。” 文华:“你们要见,我不阻拦,不过有句话要提醒你,不要乱说话,有些人不是你招惹的起的,尽量谦逊一些。” 单海龙不知他何来此言,笑道:“万兽门掌门法驾跟前,在下岂敢无礼。” 文华回头问了声,“客人在哪?” 一旁弟子回:“在崖壁长廊上观光。” 文华看向单仙儿,“带你父母去吧。” “是!”单仙儿拱手领命,之后对父母伸手相请,“爹,娘,跟我来。” 夫妇二人拱手谢过文华,跟着女儿走了。 看着关门弟子蹦蹦跳跳而去的身影,文华神色有些复杂,嘀咕自语了一句,“但愿是我想多了…” 有些事情别人不清楚,他岂能不清楚,关门弟子的家庭背景自然是要查的,母亲那边颇有权势背景反倒好说,反而是单海龙的背景查着多费了点工夫。 单海龙早年是散修,长期流浪在修行界,不在条条框框之内,底细不太好查,费了一番工夫后,单海龙前妻的情况自然也摆在过文华的面前,是个叫“黑牡丹”的散修! 一个散修而已,文华是没怎么在意的。 结果后来,发现那个叫黑牡丹的跟了牛有道,跟牛有道的关系不清不楚的,也不知是不是男女关系,总之是牛有道的心腹。 黑牡丹刚跟牛有道时,牛有道也还没成什么气候,也不在他文华的眼里。 真正稍微多有关注牛有道,还是后来因为那个齐京红娘。 等到牛有道成气候了,那个黑牡丹也早就死了,他也没太关注,只是当做一个消息过了下眼而已。 哪怕是牛有道成了气候,文华也没当回事,然而做梦也没想到牛有道有一天会找上门来,双方还扯成了这样的关系。 就算牛有道找上来了,他都忘了单海龙前妻的事,倒是因单海龙主动来见,陡然让他想起来了。 当年一个手下而已,文华觉得牛有道应该不会有什么,可刚才观牛有道的反应,令他有所触动。 不知牛有道那反应是个什么心思,总之令他感觉有些不对。 当然,单海龙前往与之照面他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他相信牛有道不至于傻到那个地步,牛有道目前的情况不敢暴露,不敢在这里公然乱来。 可若真是牛有道对单海龙动了什么心思的话,他可以肯定,单海龙的麻烦大了,只怕金爵都未必保的住。 牛有道的过往所为不说,仅凭能从圣境里弄出无量果来,能人所不能,这人的能耐就可想而知。 对于单海龙的死活,文华其实不怎么在乎,他只是在乎那个关门弟子。 当年金爵亲临天行宗,把小外孙女带到他面前时,他发现小丫头修行根骨极佳,一眼就喜欢上了,这才破例收为关门弟子…… “单海龙,金凤,拜见西海掌门。” 崖壁长廊上,单海龙夫妇二人一起行礼拜见西海堂,可谓恭恭敬敬。已经见过的单仙儿则是跟着拱手意思了一下。 换了一般人自然是连见西海堂面的资格都没有。 听到自报的姓名,牛有道微微一笑,一龙一凤,还真是龙凤成双。 西海堂抬手示意了一下,“不必多礼,你们夫妇还真是好名字啊!” 夫妇二人笑着客气了一下,单海龙已经看向了牛有道,发现这位能跟西海堂并肩而行,肯定也不是一般人,只是明显易容过,当即拱手道:“不知这位先生如何称呼?” 牛有道淡笑道:“吴!” 见他不愿说全了名号,夫妇二人不敢勉强,只好拱手道:“拜见吴先生。” 牛有道只是微微点头一下,不再多言,之后看夫妇二人与西海堂攀谈,主要是单海龙亲近话比较多。 这就是黑牡丹的前夫,会以这种方式见到,牛有道自己都有些意外。 他就在边上静静看着,有一点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单海龙的确是长的有卖相,从颜值上来说,配黑牡丹绰绰有余。 他也不知道黑牡丹究竟是个什么命,短短一生几乎都在飘零中渡过,将其屈辱玩弄过的男人在修行界位高权重,而将她抛弃的丈夫如今亦身在荣华富贵中。 好不容易跟了他,又恰逢他在刚打基础的时候,经常跟着他冒险拼命,最终为保护他送了命。等到他奠定了基础,手握相当权势时,说的好听点可以高高在上时,黑牡丹却没机会能看到这一幕,更不用提享受了。 他永远忘不了碧波大海上的那一幕,人就在他怀里渐渐没了动静,忘不了海风吹拂着她的发梢拂动在他脸上的感觉。 那个女人到死都没告诉他那两个男人的名字,也许是不愿提起,也许是不愿给他惹麻烦,无论是万兽门的长老晁敬,还是韩国大司马金爵的女婿,她惹不起,在她眼里,那时的牛有道也是不可能招惹的起的。 “敢问吴先生是何方高人?”也许是意识到冷落了牛有道,单海龙忽发声询问。 牛有道思绪被扯了回来,淡然道:“还是不说的好。” “呃…”单海龙有些尴尬,脸上强挤出几分笑意。 牛有道:“单先生长住天行宗吗?” 单海龙:“天行宗钟灵毓秀之地,仰慕至极,寄居清修而已。” 牛有道哦了声,“那想必单先生对天行宗比较熟悉,可否引导吴某走走逛逛?” 单仙儿忽举手道:“吴先生,我更熟悉,我做您向导。” s:感谢“繁章”四朵小红花捧场! 第一二六二章 认识一个叫黑牡丹的女人吗? 牛有道瞅向这丫头,正欲说话,单海龙却先抬手喝斥了一声:“大人说话,没你插嘴的地方。” 他又不傻,他在天行宗也是个外人,真要找向导的话也找不到他头上来,人家分明就是有意点他。 单仙儿撇了撇嘴,不吭声了。 单海龙朝西海堂拱手道:“西海掌门…” 西海堂抬手示意尽管去,也多看了牛有道两眼,这位此来哪是有心闲逛的人,何况所行之事不宜太多人知道不想与太多不相干的外人接触,如此主动也不知这家伙什么意思,怎么感觉像是有意要将单海龙给单独支开似的,难道这单海龙身上还有什么名堂不成? 他不知道单海龙牵涉到黑牡丹,早年的牛有道引不起他的关注,牛有道在他眼里还算不上什么时黑牡丹就死了,等到注意了,也不会去翻一个早死掉的小人物。 别说他,就连晁敬自己都记不起自己玩弄过的那个女子叫什么,晁敬经历过的女人多了去,自己都记不清有多少,还是遭殃时经牛有道提醒,才隐约想起好像有那么个人存在过,好像跟自己有过那么一段事。 得了不见怪,单海龙这才问牛有道,“吴先生想去哪看看?” 牛有道:“就这绕山走廊上转转吧,风光似也不错。” “请!”单海龙伸手邀请后,又向西海堂抱拳略表了下歉意,同时推手示意自己夫人不必跟来。 西海堂略点头,与牛有道目光碰了下。 单海龙就此陪同在牛有道身边前行,一路指点着山中风光解释,毕竟在天行宗居住了不少的时间,此地也算来过多次,充当向导还是可以的。 当然,他更想知道对方点自己陪同有何用意。 很显然,连西海堂都平等对待的人物肯定不会是什么小人物,自然是愿意亲近。 他能从一个散修走到今天,也算是不容易,早年历经艰辛和屈辱,娶了金爵的女儿后,命运算是彻底转弯了。 他当然知道这天下归根结底还是在修士的手中,金爵在位时,大家会看金爵权势的面子给他点面子,金爵若不在了,他什么都不是,而这官场上的事,忽而河东,忽而河西,是讲不清楚的。 别看他现在从容,早年真的是苦怕了,对一个人的影响很深,他不想突然又失去,不想突然又回到从前。 所以他当年想趁着金爵还在位,想借金爵的光加入那些大门派,然而那些大门派根本不鸟他,有些事情金爵说话也没用。 也算是命好,生了个女儿居然有修行根骨,而且天赋相当不错,自然要给女儿找个有力的靠山。 韩国三大派打打杀杀的抢地盘,争权夺利的太危险,天行宗最稳妥,在他的建议下,金爵再次出面,将他女儿送进了天行宗,竟还成了文华的关门弟子! 后又是沾了女儿的光,入了这天行宗寄居,想与天行宗上下交好关系,关系也确实经营的还不错,他背后毕竟是金爵,天行宗没有自己的世俗地盘,也不参与那事,弟子进入世俗,许多事情他还是能帮上忙的,所以不少天行宗弟子也愿意跟他来往。因而也没人排斥他长居天行宗,反而乐见。 其实他夫人是不太愿意隐居这山中的,不过他夫人还算是听他的。 天行宗一向中立,其他门派也不敢轻易招惹,入此门的确稳妥,所以金爵也不反对,甚至是赞成女婿这样做的,女儿有此后路,金爵也算是放心了,可专心自己的事。 今天风闻万兽门掌门西海堂来了,赶来拜见,此时又愿意跟牛有道走,一切都源于他不想失去。 说的直白点,就是想借机多结识一些大人物。 一路指点介绍着,慢步到一处露台,牛有道主动走了上去,负手而立,眺望! “前方那座湖,湖中盛产一种雪鱼,巴掌大小,通体雪白,味道鲜美……” 单海龙正指点远处湖光山色介绍,牛有道突出声打断,“单先生。” 单海龙停止了讲解,笑问:“先生有何吩咐?” 牛有道直接问道:“认识一个叫黑牡丹的女人吗?” “……”单海龙神色一僵,惊疑不定地看着他,“先生为何有此一问?” 牛有道:“刚听到你自报姓名,想起当年曾路过一地,名叫茅庐山庄,不知你可听说过茅庐山庄?” 单海龙:“虽久未在修行界走动,茅庐山庄的大名却是久仰,传说能左右燕国局势,算是如雷贯耳。” 牛有道:“当年经过时,曾受茅庐山庄主人牛有道热情相邀,席间见他身边有一女,闲聊之际闻知其名颇有特色,遂有点印象。那女子提及自己来历时,好像说到过你,因提及金爵,故而对你也有些印象。” 原来是这样,单海龙苦笑,“只怕不是什么好印象。” 还挺有自知之明,牛有道心里嘀咕,哦了声道:“何出此言?” 单海龙叹道:“不瞒先生,黑牡丹乃在下前妻。” 牛有道:“她好像也这么提过,我看那女子不错,对她印象也不错,观你也一表人才,好好的,怎么就分掉了?” 单海龙:“先生这话似乎透着不满,想必她定说是我攀附富贵抛弃了她吧?” 牛有道:“既然提到了金爵…好像是这么说的。” 单海龙叹道:“事情都过去了,她若是这样说,就让她这样说吧,我也不恨她。” 牛有道偏头看向他,“怎的,莫非还另有隐情不成?” 单海龙摇头,“家丑不可外扬,羞于提起,不说也罢。” 牛有道:“莫非她还欺骗了我不成?” 单海龙不解:“欺骗?” 牛有道:“我之所以有印象,是因为她当时招待的不错,诉苦后,我曾答应过她,有机会见了你要为她出口气,给你点教训,难道是欺骗了我,欲借我之手?” 此话一出,令单海龙心头一紧,敢情把自己给叫到一旁是想教训自己。 他之所以跑到这里来长居,和茅庐山庄有不浅的关系。 牛有道一开始招揽了黑牡丹等人的时候他并不知道,后来牛有道名气渐大,牛有道身边的黑牡丹、雷宗康、段虎和吴三两随便哪个被人提一嘴他都认识,这才发现黑牡丹等人追随了牛有道,开始有了关注。 一开始也没什么,更何况黑牡丹后来死了。 让他想不到的是,牛有道崛起的势头很快,最后竟然有了和燕国朝廷对抗的实力,段虎等人也等于是在修行界一个个都混出了名堂,借着牛有道的势,权力可谓不小。 别人也许不知道段虎等人和黑牡丹的交情有多深,他曾身为其中的一员,是很清楚的,那三个当初甚至是追杀他,最后迫于金爵的势力拿他没办法。 而他也想动用金爵的势力反杀,以绝后患,可又不便,杀自己曾经的兄弟,怕岳父大人的看法。 总之发现段虎三人起来了,他一直担心会对他不利,然而有金爵在,倒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可随着韩国、宋国和燕国开战,金爵亲赴前线统军后,金府的护卫主力都跟着金爵走了后,加之金爵又很有可能和南州势力交手,他越发不安,这才借着府中防御力量有限为借口,进入了天行宗,结果一直到现在。 本以为牛有道也死了,事情会好一点,谁知眼前又跑来个让人不知深浅的,说要教训他,发现令自己不安的事终于出现了。 此时,单海龙苦笑不已,“有没有欺骗,在下不知,但她想必是没有向先生提过自己的丑事?” 牛有道:“何丑事?” 单海龙仰天长叹,“黑牡丹人都已经死了,再提又有什么意义,我也不愿再辱及一个过世的人。” 知道黑牡丹死了?牛有道明白了,这位怕是对黑牡丹那边有关注,佯装不知道:“那个女人死了?我只知茅庐山庄的主人牛有道死了,她怎么也死了?” 单海龙摇头,“详情不知,只是知道已经死了。” 牛有道:“这事我本来都差点忘了,既然人死了,对死人的承诺更是不该忘。你最好还是把那个什么丑事说清楚,不然别怪我不客气。金爵什么的,我还真不放在眼里,你信不信我就算在这里动了你,文华也不会多说什么。 单海龙心弦紧绷,表面依然苦笑摇头道:“先生既然非要知道,我也不想先生有什么误会,家丑啊!兴许是做散修的那段时期太过艰辛,也确实是我没有能力给她什么…” “当然,有些情况在散修女子中也常见,她跟一些男人不干不净的事我也隐隐有些察觉,但一直没发现过,直到后来,那女人背着我和一有权有势的男人之间的龌龊事被我发现了,正是因为此事,我才怒而休之。” “后来见我似乎略有薄财,又来索取,我不予理会,她必然是要恨我的。” 牛有道漠然道:“你说的那个有权有势的男人,莫非是牛有道?” 单海龙摇头:“说来也是西海掌门的同门,万兽门长老晁敬,两人厮混了好些时日,不过听说晁敬也死了。至于牛有道,就凭那女人的淫荡本性,两人做过什么还用说么。” 看着他道貌岸然略带惆怅的述说模样,牛有道背在身后的手渐渐捏成了拳头,淡淡问道:“想必你对你夫人,也是这样说她的吧?” s:月票一万五加更奉上。感谢新盟主“萧?血荐”捧场支持! 第一二六三章 无量果,派发完! 单海龙一怔,被对方说中了,当初抛弃黑牡丹另结金爵女儿的时候,面对金凤自然是一副受害者的形象。 可他哪能这样说,苦笑道:“我夫人对这事略知一二,我也无意对她多提。” 牛有道盯着对方,对方说的事情是真是假,他自有判断。 黑牡丹是不是本性淫荡的人,他很清楚,不存在的,最多也只是一些女人的本性需求。 当然,也的确有过愿意对他宽衣解带的意思,但和淫荡扯不上,只是想再找个男人,或说是漂泊不定之后遇上了岸,想找他牛有道做个依靠。 晁敬的事,段虎他们都知道经过是怎么回事。妻子受辱,单海龙不敢找晁敬报仇,或者说也没那能力报仇,反倒成了单海龙甩掉黑牡丹的借口。他以此做不能接受的借口,黑牡丹清白受了玷污也无话可说,只能是认了。 无论是单海龙还是晁敬,黑牡丹连他们的名字都不想提,再去找这位索取钱财是不可能的事情。 单海龙被他盯的浑身不自在。 牛有道握在身后的拳头慢慢松开了,忽抬一手,拍在了他的肩头,“算了,都过去了,好好过你的日子吧。” 单海龙如释重负,牵强一笑,故作轻松道:“是啊,都过去了,在下也不想多提。” “回去吧。”牛有道转身而去。 他本想为黑牡丹雪恨,本想找这位算账,可见到此人后,突然又觉得索然无味,觉得这男人挺没劲的。 虽是修士,却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既没搏命的血性,也没奋发向上的能力野心,一点都不惊吓,靠诽谤一个女人畏缩求存。 牛有道不是说说而已,而是真的算了,真的放过了他,因为发现杀这种人简直是笑话,连让他恼火下杀手的资格都没有,杀这种人简直是侮辱了黑牡丹。 他现在大概有点明白了,黑牡丹和单海龙还是夫妻时,单海龙有了更好的去处,段虎等人为什么不跟去,而是认了黑牡丹一个女人做领头的。 他甚至能想象到,当时一个团伙时,若没有黑牡丹在,段虎等人怕是也不会与单海龙为伍。 黑牡丹其实也没什么能力,也很平凡,但当年在摘星城时,客栈外那么多散修寻找机会,同样在寻找机会的黑牡丹在手头拮据的情况下敢入住客栈找到他恳求,面对他牛有道的无礼要求,黑牡丹敢力排众议砸出重金满足,那笔钱对当时他们那个团伙来说,的确是一笔重金。 换了其他散修,在什么眉目都没有的情况下,让他们出那笔钱,怕是不少人要认为是骗子,至少段虎他们当时是反对的,和大多散修一样,都认为那可能是个错误的选择。 齐国脱身时,黑牡丹没听他牛有道的吩咐,又做出了一个错误的选择,不惜以身犯险,希望能为牛有道引开追兵,结果害了自己的性命,可以说是自己害了自己。 面对曾经是夫妇的二人的选择,牛有道现在也搞不清了谁对谁错。 单海龙应该是依靠黑牡丹在那个团伙中立足了,脱离那个团伙后又依靠上了金爵的女儿,继而依靠上了金爵,如今怕是又要依靠自己的女儿,但至少单海龙还好好的活着。 而黑牡丹死了,夫妇二人的选择谁对谁错? 但牛有道至少明白了一点,黑牡丹不提这人的名字是对的,不是因为仇恨,而是不值一提! 回到前面后,单海龙被牛有道那么一闹,也没了再结交的心思。 正要离去时,一名弟子追到了台阶下,“单先生,太上请您过去一趟。” 单海龙一愣,点头道:“好!”暂别妻女,又上了台阶。 来到正厅,见到厅内静立的文华,上前行礼。 文华略抬手,示意不必多礼,直接问道:“听说吴先生邀你做向导逛了逛?” 单海龙:“是的。” 文华:“他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单海龙不愿说提及了前妻的事,“也没说什么,就是让在下介绍了一下景致。” 文华审视着问道:“你没说出什么惹恼对方的话吧?” 单海龙忙道:“岂敢!太上的贵客,在下岂敢无礼。” 文华略颔首,“没有最好,不要给自己惹麻烦,明白吗?” “是!”单海龙应下,又请教:“太上,不知这位吴先生究竟是何方神圣?” 文华哪能吐露牛有道的身份,皱眉道:“对方既然不愿告诉你,就不要多问。看在仙儿的面子上,老夫提醒你一句,你记住了,此人肯定是你惹不起的人,以后见到尽量回避!” “没那个实力,你以为你和西海堂聊上几句,万兽门就能把你当回事?真要把你当回事了,就是你麻烦的开始。记住,以后不要见了什么人都往跟前凑,修行界的水很深,你没那能力去蹚,也不是你能蹚明白的,走错了会淹死的!” 连这位都这样说,单海龙想起了牛有道的话:你信不信我就算在这里动了你,文华也不会多说什么? 心头一凛,欠身道:“谢太上提醒,明白了。” 文华:“没什么事就不要离开山门,不给自己惹麻烦,就是不给仙儿惹麻烦,记住吗?” 他依然担心牛有道会对这位不利,这位真要是出了什么事的话,自己那宝贝徒弟肯定不肯罢休,自己又怎好阻止徒弟报杀父之仇?不阻止的话,又怎是牛有道的对手?让这位老实呆在天行宗内,至少还是比较安全的。 单海龙:“是!” 文华挥了挥手,示意退下。 …… 数日后的齐国境内,一条河流的船上,易容后的牛有道、文华还有灵宗掌门晏逐天共聚一桌。 晏逐天袖子里摸出一只小小的狭长香木条匣,推到了牛有道跟前。 牛有道一看匣子大小,明显就有些不满,拿到手抽开抽板,只见里面就躺着三颗蜡丸,立马嗤声道:“晏掌门还真够大方的,就三颗呀?” 他向对方索要天济丹,对方倒是痛快,顺手就给了,只是这数量未免太少了些。 晏逐天:“谁没事带一堆这个,携带不便,身上就三颗,回头联系再给你些。” 牛有道:“一百颗!” 晏逐天摇头:“不是不给你,而是这东西量一大,容易惹人怀疑,五十颗吧,我比较容易安排。” “行吧,不为难你。”牛有道一副很无奈的样子。 “哼!”一旁的文华斜眼瞅着他,一声冷笑。 因之前从他那里要了三十张天剑符,事实上牛有道得了天剑符后也醒悟了过来,离开天行宗时又缠着西海堂要一亿金币。西海堂自然是不肯给,又不是白纸,说给就给了。 然牛有道自有道理,他现在不能站出来谋财,玉苍那边也遭了殃,酒水秘方钱不好再去要了,让他怎么办?也确实是有要花钱的地方,一旦暴露了也会连累他西海堂。 万兽门做天下修士的独门买卖,也的确是有钱。 最后,西海堂拿出了随身的一千万金票,身上没带那么多钱,后面联系再给。 收起条匣后,牛有道又言:“对了,我需要一批灵元丹。” 晏逐天:“多少?” 牛有道:“够四五个人突破元婴境界的。” 晏逐天:“有难度,不是我拿不出来,而是缥缈阁盯的比较紧,采集自天都秘境的灵种是炼制灵元丹的必需品,供给的量都控制在缥缈阁的手上,除了上缴给缥缈阁的,其余供给修行界的都是有数的。让我一次拿出来肯定会引起怀疑,除非陆续提供。” 牛有道默着估算了一下,敖丰那边能不能出来还不一定,圣境那边倒是不急,赵雄歌一时半会儿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使用无量果,他和管芳仪暂时都未到突破的时机。 至于其他使用者,有着那么大的门派做掩护,不需要他来想办法。 思量后,略点头道:“好,那就陆续供给。” 把一些事情商量清楚了,三人各自离去。 遁入到一处山中,和等候的云姬碰头后,牛有道招呼一声,“走,回南州!”两人驾驭飞禽坐骑腾空而去。 至此,他手上的无量果基本上全部派发完了。 狐族老族长银姬用了一颗,还赠了狐族一颗,给莎如来和敖丰各预留了一颗,管芳仪、宫临策、钟谷子、赵雄歌、西海堂、文华、晏逐天各得一颗。 剩下的一颗,他肯定是留给了自己,身边的其他人都没份,袁罡给了也没用,否则他肯定要给袁罡一颗。也实在是东西的数量有限,只能挑选着来安排。现在只有敖丰那颗处于待定状态,因不知敖丰究竟能不能出来,若是敖丰出不来,只能是另做安排…… 一路飞跃千山万水,最终返回了南州府城。 多日不见,获悉牛有道回来的消息,管芳仪那颗容易躁动的心又摁捺不住了,立刻从修炼静室钻了出来。 “哟,跑哪浪去了,浪完回来了……”一见面就阴阳怪气的话成堆,显然是对牛有道没带她出去玩表示不满。 牛有道袖子里摸了摸,随手扔出一堆东西在桌上,“这些能让你闭嘴吗?” s:感谢新盟主“醉红尘之外”捧场支持! 第一二六四章 教书先生 管芳仪瞬间凝噎无语,明眸直勾勾盯着桌上的东西,一沓金票,还有一沓是… 两眼陡然瞪大几分,略俯身,突飞快伸手,抓了那一沓翻看,看过了又检查,竟然是天剑符!足足三十张天剑符! 放下天剑符又拿了一沓金票清点,一千万! 还有一只条匣,不知是什么宝贝,打开一看,又闻了闻,发现是三颗天济丹。 这一堆东西的,管芳仪有些目不暇接,一时间不知该捞哪一把在手的好。 条匣一合,放下了,又抓了那一沓天剑符在手,哪样更值钱她还是分得清的,转身惊喜道:“这次又出去偷东西去了?” 牛有道被她这一句给堵的够呛,差点想抓一把金票砸她脸上去,没好气道:“能不能好好说话,什么叫又偷东西了?” 最近一个个的,都把他堂堂道爷当成蟊贼了,几个意思? 管芳仪:“难道捡来的不成?” 牛有道:“别人送的不行?” 管芳仪:“糊弄傻子呢,谁能一下送这么多天剑符?” “懒得理你。”牛有道调头就走。 管芳仪一把扯住他,瞪着他,脸上渐泛冷笑。 这反应不对劲,牛有道警惕道:“你干嘛?” 管芳仪:“那就是你买的!一下买这么多天剑符,看来一趟圣境之行发大财了,也是,也不看看圣境是什么地方。说吧,藏了多少私房钱。” 牛有道顿时哭笑不得,“私你个大头鬼,说了人家送的,直说了吧,我去了趟天行宗。” 一说天行宗,管芳仪脸色略变,想起了不愉快的人,撒手松开了他,手上天剑符扔在了桌上。 牛有道叹道:“是吧,就知道提天行宗你会不高兴,所以不愿跟你说。你放心,不是你老情人杜云桑给的,他根本不知情,我直接找了文华。” 管芳仪嗤声:“找文心照那女人的爹我就能高兴了?我说牛有道,你什么意思,明知道文心照把我当什么似的,你还找上门去要东西,你让我情何以堪,是不是要让我永远在她面前抬不起头来才高兴?老娘死心塌地的跟着你,你把我当什么了?” “干嘛呢,真生气了?”牛有道抬手去拨她的脸,啪,管芳仪一巴掌打开,倔强地扭过了头去,紧绷着嘴唇。 牛有道双手扶了她香肩,将她身子硬掰了过去,“好啦,不是你想的那回事,我跟你明说了吧,我给了颗无量果给文华,这些天剑符是做交易换来的,不是白要来的。无量果乃无价之宝,论价钱,谁占便宜?” 管芳仪这才正眼看他,眼眶明显有些红润了,“真的?” 牛有道:“怎么可能有假?你觉得人家再大方能白白送我这么多天剑符?” 管芳仪突然出手,双手猛在他胸口一推,推的牛有道一个趔趄,“一颗无量果才换三十张天剑符,你有病吧?会不会做买卖,这么亏本的买卖你也做?”说罢气呼呼转身,又重新收拾起桌上的天剑符,不要白不要的样子。 牛有道:“你放心,不亏,还有一个礼物送给你。” 管芳仪将天剑符边往袖子里塞边问道:“什么?” 牛有道本想说会为你讨回耳光来,然话到嘴边还是觉得现在说不合适,改口了,“还有九千万金币,还有五十颗天济丹,回头到手了全都给你,这下能堵住你的嘴了吧?” “真的?”管芳仪两眼放光,见牛有道点头,却又“切”了声,“嘴上抹了蜜,说出了花似的,就知道红口白牙的哄老娘开心,什么叫全给我,还不是把老娘当仓库用,哪回不是口头上说归我,回头又是我掏出去。这一大帮子人的开销不都是我口袋里掏出来的?把我当管家婆使唤,当我不知道?” 牛有道嘿了声,“你到底要不要吧?不要就给我留下,我交给猴子去。” “当你放屁,懒得理你。”麻利地将所有东西塞进了袖子里扭头就走,那腰肢扭的像水蛇似的,挂腰上的团扇又捞在了手中快活的扇着,象征着大捞了一笔的愉快心情。 以后的事情先不管,修炼什么的也先不管了,先回去抱着美美睡一觉,把精气神养得好好的再说,出门也好看些。 有一点她不得不承认,这男人要么三年不开张,一开张就能吃三年,发财的确有一套,比她在扶芳园陪尽笑脸的赚钱快多了。那种腰包鼓鼓,想买什么就买的滋味好爽。 九千万,还有九千呐,这么多钱该怎么花啊?管芳仪脸上笑的灿烂,嗯,已经决定了,睡一觉醒来就先去买堆首饰再说,没事就头发上拔一根发簪下来顺手赏给王府的丫鬟们,让丫鬟下人们见了她就当祖宗似的,街头买东西随便一句“不用找了”,快活的撒钱去,把以前赔出去的笑脸全给赚回来。 这府城就是好,比在紫金洞那山窝窝里好多了。 某人交代她修炼的事,那么枯燥无味的事暂时已被她抛之脑后,挡不住她要宣泄的愉快心情。 某人一回来,她再也不用那么劳心劳力了,有人赚钱给她花的感觉真好。 只要用钱的时候她能拿出来,牛有道是从不管她怎么花的,她想怎么花都行,牛有道连问都懒得问,买回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也懒得看。 “捞了钱就跑,你这什么毛病?回来。”牛有道喊了声。 “累了,我先回去睡睡。道爷,您也奔波辛苦了,也早点歇着吧。”搔首弄姿的管芳仪背对着挥了挥手上团扇,发财后的慵懒劲体现的淋漓尽致。 牛有道:“有正经事交代你,猴子去不合适。” 听到有正事,管芳仪停步,身子一转,又扭了回来,“什么呀?” 牛有道一把摁下她手上摇啊摇的花扇,抬手抓了她白皙细嫩的脖子,像抓三岁小孩似的,将她拉近了些,在她耳边嘀咕道:“商淑清那张脸……” 老娘是天下第一美人好不好?管芳仪很讨厌这种被男人当哥们的感觉,挣扎了两下,然听清是什么后又入神了,听着听着微微点头…… 临近傍晚时分,一群大小不一的孩子欢快的从学堂内跑了出来。 学堂是王府边缘地带的一座院子改的,给了商淑清去做自己的事,去免费教那些贫苦人家的小孩,暂时收了几十个而已,太多的话,商淑清也教不过来。 见到学生哇啦啦跑出,领着许老六正好来到的管芳仪赶紧往边上让了让,靠墙站,放了一群小孩先跑过去。 这些孩子本都是穿的破破烂烂的,一身的新衣服都是管芳仪主动出资赞助的,许诺了,商淑清招多少学生,她就赞助多少新衣服。 稍后,学堂内,教书先生商淑清也走了出来,看着欢快的孩子,她脸上也荡漾着笑意。 自从卸下婚事的包袱后,整个人似乎都解脱了出来,做点自己想做的事,整个人的味道都显得淡雅从容了。 孩子全部跑光了,商淑清也看到了管芳仪,双方迎着走近了,商淑清笑道:“红姐来了。” 管芳仪:“孩子天性调皮,教着辛苦吧?” 商淑清:“这里毕竟不一样,来这里之前估计都被家人严加警告过,所以大多都很听话,不辛苦。” 正这时,一队护卫护着一辆马车从夹道而来,停在了路旁,一人过来对商淑清禀报,表示都准备好了。 管芳仪问了声,“郡主要出去?” 商淑清思绪略有恍惚,声音低了几分,“去城外转转。” 管芳仪哦了声,猜到了她要去哪,这位隔三差五都会去城外那座衣冠冢前坐坐,心里唏嘘,暗骂某位杀千刀的,脸上涌笑,“正好,我也没什么事,陪你一起去看看吧。” 商淑清嗯了声。 之后两个女人一起钻上了马车,许老六把车夫给拽了下来,让其一边去,自己充当了马夫。 马车出了王府区域,抵达了街头,一路不疾不徐出了城。 两个女人在马车内闲聊之际,商淑清忽问了声,“红姐平常出门身边都带好几个人,今天怎就带了许大哥一人?” 管芳仪呵呵轻笑一声,“这个哪有准,看心情。” 看心情是假,现在不怕是真,随身带着十五张天剑符,底气十足,有什么好怕的,哪个不长眼的敢来惹老娘试试看,正想来个杀鸡儆猴,好让见识见识老娘的厉害。 她现在的底气不主动惹事都是好的,她就不信老是能碰上像银儿那种的恐怖怪物。 如今连许老六身上都有一张天剑符傍身,她扶芳园的人,还有段虎几个,都暗中各给了一张防身。 至于牛有道,她最终还是留了几张给那位以防万一,多下的像个守财奴似的全捂在了自己手上。 通往衣冠冢的路,早已修好。 本来商淑清是不让修的,可耐不住商淑清经常往这跑,这深一脚浅一脚又高高低低杂草丛生的野地,行走确实不便,因此王府管家还是派人给修了条简易的路出来,方便商淑清来回抵达。 抵达了目的地,随行护卫迅速将衣冠冢四周给检查了一遍,选好了站位警戒。 两个女人钻下了马车,走到墓碑前静默了一阵。 桃花仙人,管芳仪盯着碑文四字轻叹了一声,目光一偏,发现商淑清正在亲手清理坟包上新长出的幼小杂草。 衣冠冢四周一小块都很干净,都是商淑清亲手清理干净的。 s:稍晚还有一更。 第一二六五章 宁王生前的交代 管芳仪没有代劳,看着商淑清亲自动手。 因经常来清理,杂草未成势,随便摘除几下,坟包上也就干净了。 待商淑清走回墓碑前,管芳仪忽回头喝斥道:“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自己,杵边上干嘛?一点眼色都没有。” 许老六被骂的莫名其妙,回头看了看四周,才发现前来的护卫都远远站开了戒备。 护卫之所以站远一点,是因为商淑清每次来都会在坟墓前守护一阵,甚至会对着坟墓嘀嘀咕咕说些什么,商淑清有心让大家回避,大家也因此而回避。 都挨骂了,许老六只能是有样学样,不过还是先走到墓碑前拱手鞠躬一下,“老六有礼了。道爷,您安息。” 这是咒牛有道呢?管芳仪两眼一瞪,“安息你个大头鬼,滚一边去。” 许老六挠了挠后脑勺,一个闪身,滚远了一点,很听话。 扶芳园一帮人都很听管芳仪的话,若不是管芳仪当年收留,一帮人大多还在散修中厮混。 不仅仅是记这个恩情,当年一群人在齐京站稳脚,靠的就是管芳仪的美貌。 某种程度来说,一群大老爷们尽管在为管芳仪卖命,可实则仍对管芳仪心怀愧疚。 大家在齐京是怎么衣食无忧的?是管芳仪一个女人出卖姿色挣钱养的大家,管芳仪色衰后,又是管芳仪对其他男人卖笑撑着大家的饭碗,一群大男人就是这样在修行界混过来的,羞愧不? 而且管芳仪这些年对他们也确实不错,这么多年没亏待过。 稍微有点良心的大男人,该怎么做,不用教了。 别人能嘲笑管芳仪是个出卖姿色的风尘女子,许老六他们谁也没那资格鄙视。 而没良心的,则早就被一帮人给清出了扶芳园,至今跟着的可说是忠心耿耿,认了管芳仪做老大,这辈子这条命算是心甘情愿交给了管芳仪,踢两脚骂两句算什么?也早就习惯了,知道大姐对他们打骂两句没坏心。 回头见商淑清微微笑意着看着自己,管芳仪略显尴尬道:“妹子别见怪,这些大老粗就这德性,身边跟久了,脸皮都厚了,非得用骂的才听的进去。” 商淑清略摇头,“没有,清儿只是觉得奇怪。” 管芳仪诧异,“奇怪什么?” 商淑清:“红姐是道爷的心腹手下,凭红姐和道爷的感情,清儿有些不明白,道爷死后,清儿似乎没看出红姐有任何伤心难过的情绪流露。” “……”管芳仪无语,人没死,我难过什么?在紫金洞装过了就完了,哪能一直装的下去,真要那样的话,老娘这日子还怎么过? 心里的想法归心里,表面上还得解释,她露出一脸惆怅来,“郡主,老姐姐我是什么出身,你是知道的,红尘卖笑之人,一贯是脸上笑着,心里的心酸别人是看不到的。”手指点了点自己心口,“我又不是没心没肺,道爷死了,我心里能不难受吗?我未必比你好受,可茅庐别院还有一帮子人呢,我若是整天愁眉苦脸,大家看了怎么办?老姐姐我脸上笑呵呵,一切难受和心酸都藏在这里呀!郡主这话,戳我心窝子了,唉!” 听她这么一说,商淑清顿时惶恐,有些手足无措道:“红姐,是清儿冒昧了,是清儿妄言,清儿不该胡说。” 管芳仪摆了摆手,又上前抓了她手,“都是自己人,说真话比拐弯抹角的好。”忽盯着她脸看。 商淑清被她盯的有些不自在,问:“红姐,怎么了?” 管芳仪:“我在想一件事情。” 商淑清不解,“什么?” 管芳仪:“我以前听说,郡主的脸之所以会如此,并非天生,而是道爷上清宗的师傅东郭浩然所致,这按理说能种下应该就有解决的办法啊!哪个做父亲的能这样置之不理,难道王爷就没告诉过公主化解之法吗?” 商淑清颔首,“办法倒是说过。” 管芳仪眼睛一亮,“什么办法?” 商淑清:“父王说了,之所以在我脸上种下恶斑,是因我小时候得过一种怪病,怕冒然解除会有伤害,等到确认不会有问题了,找东郭先生化解便可。谁知东郭先生也遇了难…道爷也帮我打听过,上清宗其他人皆不知化解之法。” 管芳仪狐疑道:“就只说了东郭先生能化解,没说其他的办法?” 商淑清摇头,“没有。” 管芳仪:“你确定?” 商淑清点头,“确定。” 管芳仪:“你再好好想想,你父王当年的交代,你是不是还遗漏了什么?” 商淑清苦笑:“都说女人爱美,若有其他恢复的办法,这种事我肯定记得清楚,怎么可能忘记。清儿清楚记得父王的交代,找东郭先生可化解。红姐,您今天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关心上了这个?” 管芳仪叹道:“我这不是怜惜你么,你看你皮肤多水灵,还有那连我看了都羡慕的好身段,却偏偏坏在了这张脸上,姐姐我这是希望能治好你的脸呐。” 商淑清:“红姐的好意,清儿心领了,既然没有办法,就算了,反正这么多年已经过来了,清儿早就习惯了。” 管芳仪:“能治好还是要想办法的,你不妨再仔细想想,兴许能想起什么来。” 商淑清颇为无奈,“红姐,父王的交代真的就是找东郭先生,真的没说其他办法。” 见如此,见实在是问不出来,又不好逼迫,管芳仪只好作罢,只能装模作样叹息一声,“可惜了!” “这也许就是命吧。”商淑清微微一笑,忽又问道:“最近似乎好长时间没见到云姬姐姐了。” 管芳仪:“那老妖怪,你又不是不知道,一贯低调,不太与人相处,见不到很正常。” 商淑清又试着问道:“云姐身边的那个王啸呢,似乎也许久没见到。” 此话一出,管芳仪立刻心生警惕,“郡主,你好好的问那个王啸作甚?” 商淑清默了默,徐徐道:“不满红姐,不知怎的,我总感觉他身上有道爷的影子。” 管芳仪立道:“错觉当不得真。” 商淑清慢慢走到了墓碑前,手摸着墓碑上的字,惆怅道:“也许是错觉吧,清儿总感觉道爷没死,总感觉道爷还活着,有时甚至感觉他就在我们周围,所以我经常来这里看看。红姐,我的这种错觉说来您别笑话,当年在茅庐山庄的时候,道爷出去后回来,哪怕没人告诉我,我也隐约能感觉到他回来了,出来一问,道爷果然回来了,这种感觉是错觉吗?我自己也说不清楚。都怪我,我当年不该请道爷出山的,道爷若不出山,就不会有事了…” 一番话听的管芳仪神情直抽搐,开什么玩笑,人与人之间还能有这感应?怀疑这女人是不是魔怔了。 而手扶墓碑的商淑清语调渐低,渐如呢喃,渐至无声,就此静立在了墓碑前,神色陷入了恍惚中,似乎在回忆往事。 管芳仪看着她,没有打扰她,也似乎由她身上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慢慢回头看向了布满晚霞的天际,一脸惆怅,当年的自己又何尝不是在这样苦苦等待,期待着那人会回来。 “山不言,沧海间。见谁徘徊?风磨岩,雨恋檐。见谁徘徊?青草知风语,碧湖涟漪雨,窈窕是淑女,岁岁芳华去。空山浅幽若,在龙渊,谁见?……” 看着天际,管芳仪不知不觉就轻轻哼唱起了这个曲调,当初听商淑清反复唱过后,她觉得很好听,就记下了,偶尔心情好或不好时就会不自觉的哼唱起来。 此时亦如此,当唱到“窈窕是淑女,岁岁芳华去”时,似乎特别有感触,再唱已是曲中人一般,眼眶湿润了。 两人就这样,一个对着墓碑,一个对着晚霞天际,风吹衣袂翻飞飘飘亦不动摇,只有野草如波浪。 就这样站到了天色黑沉下来,直到有护卫过来提醒,两人才醒过神来离去。 回到王府,各回各家,管芳仪也找到了牛有道,将打探的情况告知了。 牛有道一手捏着下巴,徘徊着,嘴里嘀咕着,“按理说,事关重大,宁王不可能不做后手,否则出了意外怎么办?” 管芳仪叹道:“我反复问了,她说了,宁王让找东郭浩然,她确信并反复肯定宁王就给了这么一个办法。” 这个不用她说,牛有道自然是明白,赵雄歌已经说的很清楚,东郭浩然是得了鸦将炼制秘法的人,东郭浩然摆明了就是实际经手操办的人,也是东郭浩然在商淑清脸上种下的兵符,东郭浩然肯定是知道的。 “难道是商淑清隐瞒了什么?”牛有道嘀咕。 管芳仪:“不可能!我是女人,比你了解女人,就凭她对你…呵呵,我敢保证,管他什么秘密,真知道的话,早就恢复了真面目见你。” 牛有道不愿跟她扯这个,这女人就知道情情爱爱的,扯起来会没完,继续思索着,“除了东郭老头就没了别的办法?若真如此的话,东郭老头已经死了,死的连个鬼影子都不知去了哪,转世投胎都半拉大了,还找个屁,难道那个秘密就这样随着东郭老头湮灭了?”一脸腻味。 真要如此的话,难道真要如赵雄歌说的,等到鸦将积蓄的能量到了一定的地步而导致商淑清产生感应才行?那这得等多久? 管芳仪狐疑,“商淑清那张脸上究竟藏了什么秘密?”对方只说有秘密,只说让她去做,并未告知真相。 “有机会你自然会知道。”牛有道随便一句打发了。 “嗤!一肚子阴沉沉的鬼东西!”管芳仪翻了个白眼,最讨厌这种屁话,听了让人恼火,也知道再问也是白问,懒得理了,转身而去。 s:月票两万加更奉上。感谢新盟主“三月淡蓝”捧场支持。 第一二六六章 锋芒尽敛 晋国七公主和邵平波即将大婚的消息,已在天下传开,且婚期将近。 尽管邵平波已经放出消息,说太叔欢儿是清白的,可又有几人相信? 北州刺史府内,邵登云闷在屋内不语。 管家羊双陪同在旁,静默良久后试着问道:“老爷不便前往,不如老奴代老爷送份贺礼过去?” “贺礼?还送贺礼?我不送副棺材过去都是好的!”邵登云冷笑一声,旋即仰天长叹,“丢人呐,孽子啊,给祖宗蒙羞啊!” 他如今也算是名门大户,太叔欢儿出了什么事可谓人尽皆知,传言太叔欢儿还是被邵平波给害的,邵平波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成了天大的笑话。邵家娶个那种女人,对他的观念来说,没办法迈过心里那道坎,这消息一出,他都没脸见人了。 虽说父子两个似乎早已切断了父子关系,可这种笑话还是不可避免的波及到了邵登云,背后一些议论免不了。 同样的,邵柳儿也不能避免,皇室女眷中以此当做笑话对邵柳儿指指点点。 邵柳儿同样没有送贺礼,兄妹关系如何不说,晋国如今和齐国是死敌,两国正在交战,邵柳儿不好做什么。 更重要的是,如今有些事情已经不是秘密,皇室中毒后,校事台捉拿邵平波的消息已经传开了,据传皇室中毒十有八九就是邵平波搞的鬼。 碰上这么个哥哥,邵柳儿压力很大,皇室女眷对她的冷嘲热讽不少。 对此,邵柳儿也恨透了邵平波,下毒连自己的丈夫也不放过,她再也不信了邵平波的鬼话,说什么当初让她嫁到齐国来是为她好之类的话。 …… 公主大婚,百官来贺,整个晋国京城都热闹非凡。 繁缛过程之后,便是那洞房花烛。 一切礼仪归于平静,洞房内并排坐了两人,新娘子娇俏,邵平波似乎不适合穿花色太鲜艳的衣裳。 其实邵平波的年纪也不小了,和兰贵妃差不多。当然,比之陈长功小多了,也好看多了,长相上,陈长功那把年纪的大老粗没办法跟邵平波做比较。 太叔欢儿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还有几许忐忑和紧张,也有种做梦的感觉,反反复复、一波三折之下自己竟真的嫁给了邵平波。 花烛灯照下,邵平波忽问道:“公主恨我吗?” 太叔欢儿针锋相对,“那你是真心愿意娶我吗?” 邵平波:“你若不恨,我便真心相待。” 太叔欢儿银牙咬唇不语,突一只手伸来,挑起了她的下巴,只见一张英俊的脸凑来,吻在了唇上,心跳加速中顺势跟着倒下了…… 次日,邵平波是牵着太叔欢儿的手出新房的,贺喜声一片中,众人目光下,新娘子满脸娇羞,一夜之间便被降服的服服帖帖,也不知受了什么甜言蜜语,似乎对往事已释怀。 邵三省目光复杂,有点不知大公子是怎么想的,不过看起来,大公子待七公主是极好的。 邵平波也的确是在太叔欢儿身上花了心思的,也必须要花心思,已经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他现在的目的就是要扫平一切内患,避免腹背受敌的情况再次出现。 试问太叔欢儿又岂是他的对手,邵平波真把心思用在了她身上的话,摆平她根本不成任何问题。 府中上上下下的人都来拜见女主人,宫里跟着来的宫女太监受了兰贵妃的吩咐,发红包,出手很大方。 邵平波也让邵三省给太叔欢儿带来的人、今后就留在这里伺候的人发红包,这边的出手比起兰贵妃来寒酸了不少,邵平波也没什么钱。 当然,赚钱对邵平波的眼界和能力来说,根本不成什么问题,然他志不在此。 应付完了这里,一对新人离开了府邸,奔赴皇宫。 还没进宫,宫里就知道了这边在路上。 皇宫内,无论是太叔雄还是兰贵妃,一直从头到尾关注着动静,都想知道邵平波待自己的女儿如何。 获悉太叔欢儿很好,太叔雄和兰贵妃依然有些不放心。 待见到了太叔欢儿本人后,女儿那羞涩幸福模样令皇帝和贵妃都松了口气,方知下面人的密报不虚。 女儿高兴,太叔雄算是去了一块心病,皇帝之外他毕竟为人父,因此颇为欣慰,遂重赏! 皇后也有赏。 兰贵妃更是笑得合不拢嘴,对女婿是越看越满意,也生怕惹得女婿不高兴虐待自己女儿,招呼之周到无需多说,回头又吩咐人送了一堆礼去邵府。 当然,太叔雄是什么人?多少怀疑邵平波是故意做作,命黑水台秘密监视。 另一方面,在邵平波对太叔欢儿的利用之下,太叔雄终于对朝中大臣动手了,目标选中了内史赵公权! 于私,邵平波和赵公权有杀子之仇,两人之间的恩怨很难轻易化解,而女儿又嫁给了邵平波。 于公,则是上次逼宫的账,太叔雄肚子里是憋了火的,早就有震慑之心。 赵公权不知一场逼婚给自己惹来了杀身之祸。 公主大婚过去没几天,黑水台就搜罗到了赵公权的一些罪证,提供给了赵公权的政敌,黑水台自己是不好跳出来的。 罪证一揭发出来,震动朝堂,赵公权锒铛入狱,赵府抄家。 器云宗有人出面求情,然拿出了铁证的太叔雄背后站着的是器云宗掌门太叔飞华,当朝揭发出来的事情又如何能保?都这样的话,还要不要规矩了?出面之人也只挽救下了自己女儿和外孙带回器云宗内照顾,余者尽诛! 邵平波要化解与满朝大臣的敌对关系,唯与赵公权的杀子之仇难解,为免后患,遂除之! 接下来的日子里,邵平波和太叔欢儿之亲昵恩爱,实在是羡煞旁人。 一起走马观花,一起同舟游玩,一起读书,一起抚琴,邵平波更是手把手的亲自教太叔欢儿画画,可谓朝夕不离。 邵平波如同变了个人一般,似乎沉醉进了温柔乡里,太叔欢儿哪经得起邵平波的手段,已是幸福的找不到北了,把那些本指望看笑话的皇族女子给羡慕的。 然而这样一来,太叔雄开始郁闷了,他待邵平波如同国士,是盼邵平波以国士报之的,“晋图天下策”一直在他心中,可献策之人却整日里沉醉于恩恩爱爱不愿去前线,不愿去为朝廷效力是几个意思? 兰贵妃也开始不安了,她是巴不得女婿位高权重为倚靠的,现在变得不求上进了可如何是好? 陶略跑到邵府暗示提醒了几次,该干活了! 邵平波以身体不适婉拒,就是不去干活又能把他怎样,他现在娶了太叔欢儿,太叔雄一时也难对他发作。 被推出去做了挡箭牌的太叔欢儿听说丈夫在前线累得吐血了,吓得不行,第一个不答应再让丈夫去前线,太叔雄和兰贵妃本还让她劝劝邵平波。 劝什么?太叔欢儿觉得现在的日子就挺好的。 后来兰贵妃也当面劝邵平波,示意他要求上进。 邵平波听听就好,回头该干什么照样,拉着太叔欢儿没事就往朝中各大臣家串门子。 那些大臣本不想搭理他,然你可以不待见邵平波,总不能不待见公主吧?虽然心里可以不把公主当回事,表面上还是得守规矩的。 登门拜访各大臣家时,邵平波吐露心声,决意做个安乐驸马,就算有功也不受,希望诸位大人能在朝堂上支持。 他愿意放弃与大家争权,诸大臣自然是乐见的,既然没有利益之争又何必惹得皇帝不高兴,于是双方的关系快速融洽了,很快便尽弃前嫌,常邀来往。 可这种事情哪瞒得过黑水台的耳目,太叔雄闻知后大怒,招邵平波进宫怒斥。 邵平波推说接连吐血,实在是心力难熬之类的,之后更鼓动太叔欢儿进宫哭诉。 面对刚娶了自己女儿的邵平波,太叔雄竟拿他没办法! 邵平波锋芒尽敛,得到消息的牛有道不知邵平波搞什么鬼,他对朝堂上的事不擅长,遂求教贾无群。 贾无群也同样搞不懂邵平波在干什么,总之邵平波明显是借着娶太叔欢儿快速摆平了内部的矛盾,想再借由晋国内部发动对邵平波的攻击,难度很大了,现在晋国那边没人愿意再跟邵平波过不去了。 可邵平波放弃了权力也是事实,因此贾无群也搞不懂了,只能是继续观察…… 家事国事天下事,高品借着对峙之机,终于全面扫平了卫国摇摆势力,彻底稳固了后方。 加之晋国再一批重兵的集结成功,且正式开拔向前线,给呼延无恨带来了巨大的压力,而高品的严防死守又令他迟迟无法攻克! 中军帐内,面对地图的呼延无恨终于下定了决心,在齐军防线的一点上,手指重重点击了一下。 他手指这么一点,于是许多人的命运被改变了。 齐军设宴,邀卫国群臣前来赴宴,呼延无恨相邀,众人也不敢不从。 平常有来往,卫国群臣未设防,人一到齐,齐军骤然发难,暗藏之人马蜂拥而上,卫国群臣瞬间被刀斧加身。 桌凳翻倒一片,惊哗声一片,卫国群臣惶恐。 此时,帐帘一掀,设宴的主人终于露面了,身披战甲的呼延无恨不疾不徐地走了出来,手扶腰间宝剑,冷目环顾现场,不怒自威! s:感谢新盟主“111明月照我心111”捧场支持。 第一二六七章 再次对决! 被摁在桌面上的金令赞当即大声呐喊,“上将军,何故如此?齐、卫乃联军,莫非要行亲者痛,仇者快之事?” 呼延无恨:“金大人多虑了,出此下策,正为联军作战开个方便。” 金令赞:“请上将军明示!” 呼延无恨:“卫国还有多少人马?” 金令赞:“尚有十万大军!” 呼延无恨:“这十万大军皆乃诸位大人手下的亲信人马混凑而成,本帅几次督战,却迟迟裹足不前,是何故?” 金令赞无语,这乃卫国最后的本钱,岂可轻易送死? 更重要的是,如对方所言,都是诸位大人手下的亲信人马,是诸人赖以自保的最后本钱,不少人有私心也不难理解。 呼延无恨:“如今诸位大人的性命在本帅手上,想必定会用心督促,若再有三心二意者,休怪本帅刀下无情!”说罢一甩披风,转身入了帐内。 “押起来!”一将挥手一喝。 一阵乱哄哄之后,一群卫国大臣皆成了阶下囚,遥想当年在卫国朝堂上呼风唤雨的情形,此时情何以堪。 赴宴时,卫国那边的随行护卫修士被拦在了外面,隐约目睹了里面的情形皆大惊,早有人飞奔回去通风报信。 没多久,玄薇以及卫国三大派掌门等一批修士匆匆赶到,却见齐军中军帐外已经摆开了阵势,数万大军列阵,林立的弓箭手已是箭在弦上,攻城弩上的钢矛寒光闪烁,瞬间就能将前方变成一片铁荆棘之林。 更有大量齐国修士云集。 面对如此阵势,玄薇还没来得及怒斥,已有军士来报,齐军五十万人马奔赴而来,已对卫军人马呈包围之势。 众人大惊! 两边交涉,呼延无恨不肯露面,倒是答应了让卫国的人进去,不过只肯让区区几个卫国高层进去。 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没得选择,不去见呼延无恨,卫国就彻底完了。 玄薇答应冒险入内,三大派掌门随行,为了应付突变,这次三大派主动要求西门晴空一起入内。 这种情况,不用他们说,西门晴空也是要跟随入内的。 一行穿过戒备森严的大军,进入大营,一路被“护送”着进入了中军帐内。 帐内,齐国的高手修士站了一圈,呼延无恨背对着门口,站在大幅的地图前。 玄薇入内便喊,“上将军,正联军抗敌之际,岂能自相残杀!” 三大派掌门一个个手中暗握天剑符戒备,一旦有变,立刻就要奋力突围。 “正要与陛下商议联军抗敌事宜。”呼延无恨转过了身来。 玄薇:“既是联军抗敌,何故抓我卫国大臣?” 呼延无恨:“人不用担心,随时可以放。” 玄薇:“不放人,还谈什么联军抗敌?” 呼延无恨:“你卫国这些人马,为图自保,屡屡怠战,只剩我齐国将士拼命厮杀,还算什么联军抗敌?本帅不把他们扣在手中,他们岂会用力督战?陛下,放人是不可能的,本帅即将发动新的攻势,此战若胜,则放人,若败,留着浪费粮草,还要消耗大量人员保护,当…杀!” “你…”玄薇大怒,灵虚府掌门常临仙出声拦了一下,“陛下,上将军既然说要发动新的攻势,不妨先听听是何攻势。”之后又朝呼延无恨拱了拱手道,“上将军,愿听高见。” 呼延无恨不拖拉,侧身地图前,抓了手杆,抬杆点在地图上的一个位置,“三道坡,攻破此处关隘,可放眼方圆数百里一马平川之地。大军攻入,即可驻扎,亦可随时向东、向南、向西三条通道发动选择性进攻,晋军一时间无法在三条通道同时聚集重兵,我军可随机选一薄弱点突击,晋军必然顾此失彼,也必会被我军攻破。” “只要攻入,就算进度迟滞,晋军若要守住这三条通道也必然要从他处调集重兵来援,也可为我齐军他处进攻方向创造良机。所以这次,不惜代价也要拿下三道坡!” 灵虚府掌门常临仙道:“三道坡连续几次试探性攻击都难以攻克,若是好拿下,又岂用等到现在?” 呼延无恨:“所以这次,我要用卫国十万大军为前锋,为我齐军开路。我齐军在后方压阵督战,攻不下,不许撤,直到攻下为止!”说罢放下了手杆。 卫国诸人听明白了,这是要拿卫国这最后十万大军的人命去填。 玄薇面露悲愤道:“呼延无恨,你这分明是要将我卫国逼入绝境!” 呼延无恨:“还有卫国吗?攻下了,卫国还有可能存在,攻不下,卫国就此灭亡!”抬手指向地图上的晋国,“如今晋国已经再次集结三百万大军,逼向我齐国边境。本帅不妨告诉你们,此战若攻不下三道坡,本帅将下令齐军全面后撤,全面撤入齐国草原之地,利用辽阔平原之地发挥我齐军优势,与晋国决一死战,不可能继续耗在这里做无用之功!” “我军若撤,哪还有什么卫国!” 玄薇:“要撤不如一起后撤,我十万大军愿入齐国助上将军一臂之力!”她不能明知是让手下大军送死还继续去做。 呼延无恨:“一群自私自利之残余,连保卫自己卫国尚不肯用命,本帅还能指望他们去为我齐国卖命不成?一旦风向不对,必然投敌,反成我齐国后患。这次,是卫国最后一线生机,我齐军愿为卫国拼命最后一战!” 玄薇:“让不让撤入齐国境内,容我先与齐皇联系商议。” 呼延无恨:“你跟谁商议都没用,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玄薇:“我与贵国皇子乃夫妻…” 呼延无恨一口打断,“玄薇,你这是在羞辱我齐国还是在羞辱你自己?你跟谁睡一块你自己比谁都清楚,不要脸的话就不要再说了!” 此话一出,西门晴空愠怒,踏步上前。 一直守在呼延无恨身边的查虎立刻横步挡在了前面,盯着对方微笑道:“西门晴空,这里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西门晴空面色凝重,他和对方当年是交过手的。 大乐山掌门骆言真道:“既然上将军不念陛下与贵国皇子的夫妻之情,那上将军就别忘了,贵国皇子可还在我们手上!” 呼延无恨:“你觉得是本帅会为了皇子耽误战事,还是我齐国皇帝陛下会为了皇子误国?皇子若能为国捐躯,齐国上下必然欣慰!”言下之意显然,你们若想杀,那就杀吧! 守正阁掌门藏丰冷笑道:“好一个无君无上的呼延上将军!” 呼延无恨:“我提醒三位掌门,这是三位重夺卫国的最后一次机会,若不奋力争取,天下再无三派容身之地!我意已决,无须多言,给你们一天的时间考虑,送客!” 帐内围了一圈的齐国修士立刻逼近。 三派掌门环顾一圈,常临仙沉声道:“走!” 一行立刻退出了大帐,之后才转身大步而去,玄薇满脸悲愤之情难以掩饰。 刀架在了脖子上,卫国没得选择,要么前线拼命争取,要么就被呼延无恨给灭了。 何况被扣做人质的卫国官员还不想死,纷纷与自己的人马联系,让全力配合…… 三天后,齐军人马集结齐备。 如此大量人马的集结,晋军的探子也不是瞎子,齐军的集结趋势一出来,高品立马判断出齐军的主攻方向乃三道坡,遂亲自赶到三道坡坐镇指挥。 齐军集结了八十万人马,而晋军针对二十万守军的三道坡也只是增兵十万而已,实在是晋军如今呈守势,要防守的地方太多了,兵力较为分散,比不上攻方游刃有余的集结能力。 双方大量人马同时在一个小小三道坡集结,大战一触即发。 高品在一道坡上,眺望徐徐压进的大军,一旁副将略心惊道:“大帅,探子报,呼延无恨亲自督战,看这阵势,呼延无恨这次怕是要不惜代价啊!” 高品绷着一张脸不吭声,这是他再次与呼延无恨面对面的对决! “呜~呜~”随着沉闷号角声吹响。 “杀……”震天呼声响起,卫国十万人马如山呼海啸般冲来,那声势令一道坡上的将士都有些紧张。 高品迅速拨转坐骑,在前沿纵马来回奔腾,拔出佩剑,驰骋中高喊,“必胜!必胜!必胜!”亲自鼓舞士气! 将士们见大司马亲临一线与他们同在,顿时安心不少,立刻跟着狂呼:“必胜!必胜!必胜……” 卫国十万大军冲来,后方还有绵延的齐国大军,黑压压一片如潮水般。前锋人马冲到坡下,急速冲击的速度立刻缓了下来,可依然在不要命的往前冲! 不冲不行,后方齐国大军压阵,后退者,杀! 待敌军接近,坡上指挥将领一声怒喝,“放!” 刹那,滚石之类的隆隆滚下,撞翻一片片,同时箭矢如瓢泼大雨般飞射而下,惨叫声一片。 下方弓箭手也开始还击。 箭矢密度还未弱下来,卫国大量修士便开始举着盾牌冲了出来,不少修士倒在呼呼而来的钢矛之下。 卫国三大派也被呼延无恨给逼的不得不做最后一搏,豁出去了发动进攻。 修士护卫下的高品面色凝重,看出来了,敌军这次果然是要不惜代价了。 s:有事耽搁了,还有一章。 第一二六八章 二道坡前 不但大量修士豁出去拼命了,而逼入绝境的卫国大军更只能是一往无前。 不管多少修士倒下,不管多少将士倒下,都在疯狂往上冲。 这是不计伤亡的打法,呼延无恨到了这个地步,也不打算再考虑卫国的死活了。 大量修士开始拼命,开始不惜代价,甚至搬出了十几张天剑符来狂轰。 晋国修士当中立刻有人释放了几张天剑符抵御,没能挡住对方更多的狂轰,很快便被一批修士攻上了一道坡,双方修士立刻厮杀在了一起。 攻破之处,等于是一条没有阻力的捷径,后方将士立刻拼命冲上来,慢慢将缺口撕开。 “对方不要命了,一道坡守不住了,敌众我寡,没必要做没意义的牺牲。传令,撤往二道坡驻守!”高品一声令下,拨转坐骑而去。 远处观战的呼延无恨看到了大军的流动趋势,淡然道:“坡宽有限,敌军无法在坡上聚集太多人马,我方的人一旦攻上去,瞬间要从仰攻变成俯冲,一道坡应该可以拿下了!” 一旁将领哈哈大笑道:“果然还是要拿刀架在他们的脖子上才肯卖力!” 呼延无恨:“一旦高品弃守一道坡,那我们就不要高兴的太早了,高品现在得了金爵的‘真传’,采用了金爵的打法。根据之前的地形情报,真正危险的地方应该在二道坡!” 远处一道坡冲击缓慢的人马,突然加快了逆流速度,似乎狂涌向了坡顶。 痛快攻下了,也就意味着一道坡守军真的可能弃守了,呼延无恨左右的将领面面相觑,看来真的被上将军说中了。 一将问:“三道陡坡的地形都相似,二道坡危险何在?” 呼延无恨漠然道:“二道坡下多了片树林,按金爵的打法,应该要砍树了!” 前方攻破,大军加快了向前推进的速度,呼延无恨驱马前行。 砍树?左右将领再次面面相觑。 另一片人群中的玄薇等人见一举便攻下了一道坡,也不禁与三大派掌门面面相觑。 这些人发现,果然还是得要豁出去拼命才行啊,看看这效果,摆在眼前啊! 灵虚府掌门常临仙啧啧一声,“置之死地而后生呐,这个呼延无恨果然还是有一套的,照这攻势,三道坡大有拿下的希望!” 三位掌门都忍不住有些兴奋起来,再次传令,命各派弟子们用命。 玄薇也兴奋,因为真的看到了一丝希望。兴奋之余也有些愤怒,怒卫国将士们不争,若早这般卖力死战,卫国焉能落到如此地步?又何必被人给用刀架在脖子上羞辱。 从一道坡上骑马驰骋而下的高品,一路率众疾驰后撤。 冲过平原,接近二道坡树林时,高品忽对一器云宗长老挥手,做了个“砍”的手势。 那长老点头,立刻飞身而去,招呼上了一群修士遁入林中,阻拦先一步抵达的卫国修士。 待呼呼而来的晋国人马冲过之后,晋国修士边打边退,手中剑气狂劈乱砍,将一棵棵树木给砍倒。 山坡下绵延一片的树林中,近三分之一的树木倒下了。 二道坡上号角声起,晋国阻拦修士开始全面后撤。 卫国修士追来,二道坡上的箭雨和钢矛嗖嗖而出,那钢矛一根根下来真可谓是开碑裂石之势,从天上兜罩下来,顿令卫国修士死伤一批,也把这些人给压制的后撤,纷纷躲避在未倒的树木后面,等待后方大批人马赶到,好等弓箭手展开反压制。 卫国人马冲来了,在横七竖八乱倒的树木中穿行,速度变缓了不少。 骑马冲上一道坡的呼延无恨放眼远远眺望二道坡方向,冷笑一声,“果然如此!” 见到乱七八糟的山林,一将道:“果然砍树了。大帅,难道要火攻?” 呼延无恨嗯了声,“敌军防御工事重地在三道坡上,此地砍树,当借火势。” 另一将惊道:“大帅,一旦火起,便是人间炼狱,既知,为何不下令撤回?” 呼延无恨:“因我不想让齐国儿郎白白送死!” 话音刚落,二道坡上已经是火光飞射,火箭纷飞,火油罐抛投,树木助燃,瞬间在斜坡下酿成一片火海,陷入火海中的卫国人马那叫一个凄惨,果真是如人间炼狱般。 高品骑马坡上,远远眺望一道坡方向,貌似自言自语道:“呼延无恨,可敢来否?” 一道坡上,玄薇等人纵马过来,玄薇惊叫:“上将军,还不下令后撤?” 呼延无恨沉声道:“前面那片森林,我反复计算过,范围不够,火势不够持久,只要修士奋力开辟火道,将士用力冲击,定可一举杀上去!” 灵虚府掌门常临仙大声道:“为何不等火势灭后再冲?你这是想借晋军的手将我卫国人马赶尽杀绝不成?” “笑话!”呼延无恨不屑,抬手指向两侧,“你看坡道两翼,山势相夹,晋军早有部分人马扼制,不让我军攀登。如今晋军主力在正面,一旦我方在此干耗等火灭,晋军必分兵上山。” “眼前两山夹坡之地,人马云集过密,无法施展开来,倘若晋军分兵上山从两侧夹击,你可想过后果?” 常临仙无言以对,守正阁掌门藏丰怒道:“那就让人马先行后撤,让人往火海里冲算怎么回事?” 呼延无恨立刻指着他鼻子怒斥,“荒唐!我军若撤,你还想重夺一次一道坡不成?高品为何退守此地设防,你当他是傻子不成?三道坡真正的要害在两翼,他只需少部人马便能把守住三道坡两翼,而一道坡坡宽有限,重兵难在其上布阵,一旦正面守不住,他只需两翼分增兵力夹击,弓箭手居高临下射击,我军便成了活靶子!” “他若再配以正面进攻,轻易便可夺回一道坡,可反复后退再进攻大量消耗我方兵力!现在就是要趁他还未分兵两翼,才有可能一鼓作气将三道坡攻克!” 藏丰亦被说的无言以对。 呼延无恨陡然喝道:“传令前方大军,稳住阵脚推进,不许卫国将士后退,擅退者杀,逼其冲击!” 一声令下,齐军推进,大肆刺杀或射杀后退的卫国将士,逼得卫国上下将士不得前冲寻找生路。 卫国三大派此时也只能是相信呼延无恨的,命卫国修士拼命开辟火道。 前方的惨像令玄薇双目含泪,跟在一旁的唐仪亦揪心,上清宗亦有一部分弟子冲杀在前。 此时此刻,卫国这些人都明白了,呼延无恨行此招,是不愿拿齐国将士的性命去填,而是要拿卫国将士性命去开路。 卫国修士拼命施法灭火,开辟火道。 而火刚灭,上方飞来的火箭,还有砸下来的油罐又再次将火势燃起,冲进来的卫军将士身陷火海凄嚎。 空气中到处弥漫着血肉所产生的焦臭味,浓烟滚滚升空,卫军一时死伤无数,包括被齐军射杀的。 强行开辟火道的修士也渐找到了解决的办法,将烧焦的树木给施法震碎,果然令火势快速减弱。 面对齐军的杀戮催进,卫国将士终于找到了活路,踩着烫脚的焦炭拼命朝二道坡上冲去。 坡上箭雨和钢矛再次瓢泼而下,令惨叫声不断,地上不知倒下多少尸体滚下陡坡,下面的人还在踩着尸体往上冲。 “呼延保!”呼延无恨忽一声喊。 其长子呼延保立刻驱马出列,近前拱手道:“末将在!” 呼延无恨手指二道坡,“高品守军有限,不会跟我们硬碰消耗兵力,他真正的防御重地在第三道坡,稍候大军全力压上,他必然下令后撤,意图退守第三道坡固守,而后分兵两翼夹击。他在诱我深入,却不知这是我军夺下三道坡的良机,你命骁骑军做好出击准备,一旦晋军弃守二道坡,骁骑军立刻突击,趁晋军未全面撤回拦截,逼第三道坡守军来援,混战局面一旦形成,以我兵力优势三道坡必破!” 三大派掌门相视一眼,又看到了希望,听了一席话,发现论打仗还得是这帮人才行。 “末将遵命!”呼延保拱手领命。 面对下方的死伤惨像,高品面无表情,见惯了这种场面。 一名修士从掠过的飞禽身上飞落,落在二道坡上,禀报道:“大帅,前方一道坡后方,骁骑军正在集结!” “知道了。”端坐马背的高品挥了挥手,待人退下后,冷笑:“看来金爵这办法还真管用,熬,熬到对方熬不住了自然而然就会迈错步。居然想在山地用骑兵来对付我,呼延无恨,你还真是一点都不把高某给放在眼里!” 抬头看了看空中巡弋的敌军飞禽,回头道:“太叔长老,现在可以通知法师们做准备了。” “是!”一旁长老点头,正欲离去。 高品又抬手拦了下,指了指上方,“上面可有敌方的眼睛盯着呢,一定要等到我军后撤时混在后撤将士中动手,切不可让敌方察觉。面对大势,呼延无恨撤兵回齐已成定局,能否在其后撤前将其重创,就在此战,务必妥当,否则休怪我不给长老面子,军法可是不认人的!” 长老嗯道:“高大人放心,一定竭尽全力办妥当了,若有失误,甘领军法!” 高品点头,“好!拜托了。” s:两万五千票加更奉上。 第一二六九章 一雪前耻就在今朝 长老拱手遵命,就此去安排。 换了平常,堂堂器云宗长老岂会把高品放在眼里,可到了这种战场上,就得服从高品这个统帅的指挥,战争不是儿戏,牵涉到无数人的生死,牵涉到一国之国运,由不得谁摆身份、耍脾气。 一旦因为不服从指挥惹出什么事来,他这器云宗长老也吃不消,起码这长老的位置是坐不住了。 此时晋国所有参战修士,与大军协同作战,全部都要听从高品的指挥,器云宗已给予高品生杀大权,自有精锐修士协助高品执法事务。 箭矢虽绵密,可总有发射间隙,面对死也要往上冲的卫国人马,终于还是有部分人冲了上来,与晋国前沿人马厮杀在了一块。 一个缺口出现,防线口子立刻逐渐撕开,双方瞬间变成了短兵相接。 一旦短兵相接,也就意味着箭矢攻击停下来,坡下已经把自己当做了鬼的卫军嗷嗷叫的喊杀上冲。 “大人,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动手,人马可以后撤了。”长老回来,向高品禀报。 眼看敌军已经攻上来了,高品关注着战场局势,沉声道:“再等等。” 待等到一道坡和二道坡之间的敌军开始整顿秩序,高品忽喝道:“大胡子!” 一个满脸胡子的将领出来,拱手道:“末将在!” 高品:“率你本部一万人马断后,只要你能活下来,就是一州统将!” 左右将领立刻看向了大胡子,皆面色凝重,大帅说出这样的话来,都知道意味着什么,这是要让大胡子拼死了。 “末将遵命!”大胡子毫不犹豫的拱手领命,然最终还是提了一个要求,“大帅,末将若回不去了,末将家里的一儿一女请大帅帮忙照顾。” 高品咬牙道:“你若是回不来,你儿子就是我儿子,你女儿就是我女儿,我收他们做义子、义女,有我高品一口吃的,就饿不着他们!” 当着诸将的面说出了这样的话,大胡子知道,大帅必不会食言,用力拱了拱手,“末将去了。”低头一下,转身而去。 诸将一起面对离去的大胡子拱手,已有人热泪盈眶。 一旁的器云宗长老“唉”轻叹一声。 再看前方,高品大声道:“传我军令,余者弃守二道坡,撤!” 一声令下,二道坡防御人马迅速后撤,只剩下了大胡子率领麾下人马冲上去死战拦截如潮水般冲上来的敌军。 空中飞禽上跳下一人在一道坡上,对呼延无恨拱手禀报道:“大帅,二道坡守军只剩万余人断后,余者皆已向三道坡方向撤去!” 呼延无恨立刻喝道:“呼延保!” “末将在!”呼延保再次出来。 呼延无恨:“记住,冲过二道坡,一鼓作气插入敌军撤退人马中,务必将撤退敌军拖延住!” 呼延保:“末将遵命!” 呼延无恨沉声道:“骁骑军,出击!” 一道坡上立刻有传令兵挥舞手中的两支信号旗,前方人马中立刻传来一阵阵号令声,人马纷纷向两旁排挤而去,在中间让出了通道。 就连坡上的呼延无恨等人亦让开向两边。 独剩呼延保在空档处手勒缰绳,战马立起前肢“唏律律”嘶鸣,呼延保挥枪指向二道坡方向,怒喊:“骁骑军,出击!” 自己率先跃马冲下坡去,一群修士迅速驰骋追随护卫,一杆猎猎飘扬的骁骑军军旗紧跟。 大量骑兵蔓延到坡上,又如潮水般倾泻而下,紧追军旗方向冲去。 面对这浩浩荡荡之势,卫国三大派掌门松了口气,齐军终于出手了,而且是派出了最精锐的骁骑军出击。 卫国这边的人有点兴奋,期待一举攻克三道坡! 撤退晋军中,一修士空降下来,对高品禀报道:“大帅,呼延保亲率大量骁骑军杀来了。” 高品沉声道:“知道了,再探!” “是!”修士闪身掠向了空中。 隆隆战马裹挟着阵风冲过两坡之间,冲上了乱军厮杀的二道坡。 唰!一道坡上的呼延无恨拔出腰间宝剑,指向前方:“大军跟上,全面进攻!” 进攻的“呜呜”号角声吹响,齐军顿时全面冲击。 杀到二道坡上的呼延保再次挥枪指向前方,一声高喊,“风!” “风!风!风……”冲上来的骑兵一起发出有节奏的口号。 晋军断后的人马太少了,轻易就被撕开了口子,瞬间就被人高马大的骑兵给淹没了。 率队当先的呼延保冲下二道坡,无数骑兵高喊着“风”鼓舞着士气如潮水般冲下。 听到“风”的呼声随着隆隆蹄声咆哮而来,后撤的晋军一听便知是骁骑军来了,一时不知有多少人胆寒! 后撤人马中的高品忽然勒住坐骑,拨转了方向,面对二道坡方向,青筋暴起着发出嘶吼:“大军列阵,迎敌!” 号角声起,撤退晋军全部停下,迅速调转方向,集结布阵! 阵起,高品挥手前推,晋军开始回迎推进。 率众冲在前方的呼延保面露冷笑,晋军仓促间竟想以步卒来抵挡他的骑兵冲势,简直是开玩笑。 然冷笑刚起,身体突然间失去了平衡,马匹突然发出悲烈嘶鸣顷翻,将他给摔了出去。 护卫的修士正想抢护,却发现自己也在仓促不急之下失去了平衡,被惯性冲势给甩了出去。 又岂止是他们,冲来的骁骑军突大量顷翻,一片片如同滚萝卜一般,一时间,战马嘶鸣声连绵,痛苦的嘶鸣声。 地上有坑,许多不大的坑,刚好能陷入马蹄,都是晋军撤退时,修士混在其中快速钻出来的。 之所以要紧安排在撤退时再布置,是担心失密,军中人多眼杂,有敌方安插的探子不足为怪。 就连要动手的修士在之前也不知任何风声,在临战的口子上高品才布置了下去。 这是一场奇袭,高品戎马征战一生,当知奇袭就得奇在保密上,一旦走漏风声,就失去了奇袭的效果。 这地上的洞眼,借着趟过的杂草遮掩,临时冲来的晋军根本发现不了。 而临时布局,就算有探子发现,也来不及传递消息。 奔驰中的马蹄一脚踩入,立刻就是折断脚骨顷翻。 这种陷阱在其他地方没什么大作用,可高品充分利用了地形地利。 而高品也不愧是久经沙场的名将,设置陷阱的地点也是极为讲究的,是他对战场态势可能出现的变化而进行了精密计算的,足以致命! 设置点,给予了骁骑军大规模出现蔓延下坡的空间。 前方战马倾倒一片,后面的跟着冲来撞翻,坡上疯狂冲下的大量战马又在下坡之势上,根本无法收住冲势。 唰!战阵中的高品拔剑在手,指向前方,嘶声怒吼道:“晋国儿郎们,击败骁骑军一雪前耻就在今朝,杀!” 眼见骁骑军倒乱成一片,晋军士气大振,顿时“杀”声震天,开始疯狂反扑。 箭矢如雨般覆盖向二道坡方向。 高品回头,“传令三道坡守军,十五万人马一个不留,弃守三道坡,兵分两路向两翼疾扑,不惜代价赶往中路扼敌退势!” 一将吃惊道:“啊!一个不留,弃守三道坡?大帅…” 高品怒喝:“贻误战机者斩!” “是!”那将当即领命执行。 三道坡守军接到军令迅速向两翼山脉攀登,有人失足跌落山下亦不管,执行“不惜代价赶往”的军令。 骁骑军随队修士抵挡在前,与大量冲来的晋国修士厮杀在一块。 高品大声呐喊,“取呼延保首级者,重赏!” 二道坡上顿时乱了套,大量骑兵前面冲不过去,坡上又有自己人阻拦,而坡上和坡后的骑兵面临己方潮水般涌上来的步卒亦回不去。面对“全面进攻”的军令,可谓越堵越厉害,乱了,彻底乱套了。 后方指挥作战的呼延无恨见前方进兵态势迟滞,大惊,喝道:“怎么回事?” 空中飞禽上跳下一人,急报:“大帅,敌军在三道坡后设下陷阱,骁骑军前锋大量顷翻,晋军开始反扑,呼延少将军陷入了围攻,处境危险!” 此话一出,呼延无恨身边的查虎突然双袖一甩,瞬间脱离了马背,如大鹏鸟一般飞跃而去,急赶往交战前沿。 忽又有人从天而降,急报:“大帅,三道坡守军紧急奔赴两翼。” 呼延无恨双拳一握,忽大声道:“撤!全军立撤!” 乱了套的人马哪有那么容易撤离。 二道坡上被堵的骑兵在箭雨下,几乎是面临着一场屠杀,战马在自己窝里乱冲乱撞。 奄奄一息的呼延保浑身是血,身上插着七八支箭矢。 事发太仓促了,战马顷翻,仓促不及之下,一波箭雨就来了,护卫修士没来得及护卫摔出去的呼延保。 此时一名修士抱着呼延保,另有数名修士拼命还击抵抗,欲护卫重伤的呼延保脱险。 然高品针对呼延保下了军令,要取呼延保首级,一群修士为夺此功奋力围攻,令呼延保及护卫人员难以脱身。 高品之所以盯着呼延保不放,是因为只要拿下呼延保,必然能重挫齐国军心士气,连齐国军神般的人物呼延无恨的儿子都战死了,对齐国人心的影响可想而知,有利于之后的全面作战! s:感谢新盟主“我有牛”捧场支持。 第一二七零章 收复 眼看护着呼延保的数名修士在乱军中难以脱身,忽一人从天而降,如一石溅浪,掀退围攻修士。 来者正是呼延家的管家,也是呼延无恨身边的亲随护卫,一把将呼延保抢到了手,反手又是一掌轰出,将嗷嗷叫冲来的一群晋国军士给轰飞了。 但也仅如一颗石头砸入河流中溅起的浪花一般,四周晋国人马无视他,依旧疯狂冲杀向齐国人马。 随行在高品身边的器云宗长老目光一闪,突一个闪身射出,人到空中扑下,虚空中抓出一只巨大罡锤,狂砸而下。 抱了呼延保腾空而起的查虎忽听上空有风雷声,猛抬头,见突袭,巨锤雷霆般砸来,眼看要砸中自己脑袋,仓促松出一臂,抬起一肘斜上硬抗。 咣!罡锤和手肘凌空撞击,发出巨响。 罡锤震开了,查虎亦震的落向地面,落地挥臂扫飞了乱枪刺来的士兵。 器云宗长老空中旋身,蓄势再下,再次挥锤下击。 查虎看向空中,眼中闪过冷意,然回头一看奄奄一息的呼延保,当即不再迟疑,轰开阻拦的人马,横冲了出去,于一群纠缠的修士中杀出,抱了呼延保从乱军之上飞跃,快速脱身了。 器云宗长老稍作追赶,然回头一看高品,怕主帅有失,亦闪身回去了,落回了高品身边,道:“惭愧,还是让呼延保脱身了,不过呼延保箭中要害,怕是不能活了。” 高品略点头,很快将这事抛之脑后,专注战场指挥。 什么叫兵败如山倒,撤退军令一传来,在这区域人踩人亦无法避免,关键人太多了。 两翼晋军赶到后,就在三道坡两侧的山顶,成群弓箭手挽弓,箭雨高角度射向苍穹。 射击方向没有朝下,因三道坡幅度还是较宽的,两山哪怕对射,强弓射击距离也无法交错到一块,向下射距离更加难以长远。 山上路难行,时间上也来不及抢到两翼前面去,高品下令扼制中段位置便可。 刹那间,瓢泼箭雨飞向空中,又纷纷洒洒落向战场。 三道坡中段位置的齐军撤退人马又乱做一团,后方又有晋军冲杀而来,争先恐后撤退之齐军彻底没了秩序。 呼延无恨紧急在一道坡设置了一条防线,避免了前方仓惶逃回的人马冲击后方人马,阻止了大军全面混乱失序。 待后方人马撤离开了,才开网放了前面的人马回来,防线人马断后掩护。 脱离回撤的呼延无恨紧急调整乱军秩序,防止晋军对崩溃的齐、卫联军冲杀。 一道坡断后人马随后也缓缓后撤,放弃了对一道坡的坚守,没办法,晋军占据了地利,待两翼晋军赶到一道坡时,从两翼夹击配合正面攻击,一道坡根本守不住。 齐卫联军撤退到平原地带后,已经重新列阵备战,但士气低迷。 一条人影抱着呼延保回来了,正是查虎,缓缓将呼延保平放在了地上。 呼延无恨翻身下马,见到仍有抽搐的儿子,看向查虎。 查虎面色凝重,微微摇头,“我尽力了。” 他刚已经带着人脱离了战场,进行了紧急救治,但呼延保被几箭射中了要害,现在没断气已属勉强。 呼延无恨明白了他的意思。 一蓬头垢面修士出现了,含泪摇头道:“是我保护少将军不利,可当时事发太过突然,坐骑突然顷翻,还没搞清怎么回事,箭雨已覆盖而来,没来得及…” 呼延无恨猛一抬手,制止了他再说下去,单膝跪在了儿子面前,嘴唇紧绷着。 “父…亲…”呼延保口角涌出血水,不知想说什么,眼中绽放出异样光彩,一只手抖动着慢慢抬起。 有经验的人都能看出,他已经处于回光返照的状态。 呼延无恨伸手去握儿子的手,然在两手相碰的瞬间,那只抬起的手无力砸落在地,呼延保脑袋一歪,没了动静,目光彻底黯然了,口角的血水还在慢慢涌出。 几支箭仍插在他身上,命中了要害,查虎也不敢轻易乱拔。 呼延无恨伸出的手僵着,慢慢抬头仰望苍天,缓缓闭上了双眼,久久不语。 周边的人都沉默了,连愤怒而来的卫国等人亦无语了,本想质问一番,然人家连儿子都战死了,还能说齐军是在逼卫军送死之类的话么? 呼延无恨忽站了起来,深呼出一口气道:“收尸!” 没什么特殊对待的话,也没流露出任何伤感,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面无表情的看向三道坡方向,那里,尸横遍地的三道坡已经重新被晋军给占了。 两边有亲卫过来,将呼延保的尸体给默默抬走了。 山脉方向,陆续还有这边的修士赶回来。 唐仪很焦虑,目光四处张望,上清宗的弟子只回来了一部分,还有一部分没有回来,忽目光一亮。 唐素素回来了,领着十几名弟子飞掠而回,会面后,个个狼狈不堪。 当时局势太乱,他们是从三道坡两翼冲出去的,绕了一圈才回来。 唐素素已是披头散发,后背还插着三支箭,血迹染红了后背。 之前急于逃命,怕不好控制伤势会失血过多,遂一时没拔箭。 “长老!”一群人围了过去,唐仪亲自动手,帮她把后背的箭小心拔了出来,方问:“没事吧?” “死不了。”唐素素摇了摇头,之后指着地上的箭矢,愤慨道:“你们看,这是自己人射的,我光顾着跟前面的敌军修士交手,没想到后面的自己人也会一通乱射,没死在敌军手上,差点死在自己人手上,一群混账!” 同样有些狼狈的长老罗元功苦笑道:“乱军之中是这样的,都杀红了眼,到处都是危险,自己人误伤了自己人很正常,应该也不是故意的。” 半边头发散乱的长老苏破问:“唐长老,你带去的人呢?” 唐素素左右看了看那十几名上清宗弟子,摇头,“就剩这些了。” 唐仪顿时揪心,仅一战,上清宗便损失近半! 没办法,整个卫军都被逼得上前拼命了,连卫国三大派都上了,上清宗又岂能幸免…… 晋军已经收复二道坡,并重新攻占一道坡。 一道坡上,高品端坐马背,眺望远处敌军重新集结的阵容。 边上来了一骑,一将献出一面破烂旗帜,正是骁骑军军旗。 高品拿在手上看了看,忽仰天“哈哈”大笑不止,笑的好不痛快。 左右将领不少人也笑了,器云宗长老手捋长须,亦面带微笑。 笑足了瘾后,高品将旗帜扔了回去,“收好了,派人送给陛下,这是我大军献给陛下的礼物!立刻抓紧时间打扫战场,防止敌军再次进攻!” “是!”诸将领命。 正这时,一群人抬了具尸体过来,一将哽咽道:“大帅!” 高品回头望,是具面目全非浑身是血的尸体,身体上还插着晋国标志性的箭矢,身上还有好几道刀枪伤,也不知是晋军反攻时被自己人射死的,还是被敌军给杀死的,脸已被马蹄践踏的不成样了,但那大胡子很好认。 高品面颊狠狠抽搐了一下,翻身下马,脚步沉重挪动,面对尸体,嘴唇紧绷着,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让大胡子率军在二道坡断后时,就知道是九死一生。 可是没办法,必须要有人暂时挡一下敌军,为了计划的成功,不能让敌军士卒跟着冲下来发现地面有问题,一旦败露,骁骑军就不会落入那决定胜负的关键性陷阱中。 大胡子及其所部万余人,是他派去送死的! “敌众我寡,我等实在是没办法。”一名浑身是血的修士哀声道。 高品深吸一口气,冷眼扫去,“那你怎么活着回来了?” 那修士道:“实在是挡不住了。” 高品冷冷道:“你扔下断后的主将跑了?” 那修士慌忙摆手道:“不不不,孙将军已然战死,我才走的。” 高品:“可有人见证?” “这…”那修士四处看了看,“我不知有没有人看到。” 高品:“你的职责是保护主将,如今主将死了,你还有脸回来?来人!押下去,斩!” 两边执法修士立刻冲来,当场将其给摁住了,那修士惊慌道:“大帅,大帅…长老,长老救我!” “等等!”器云宗长老伸手拦了下,出面道:“高大人,当时的情况,断后之人很难有幸存者,也怪不得他。” 高品盯着他,不说话。 器云宗长老被他盯的有些尴尬,又叹道:“他毕竟是我太叔氏的子孙。” 高品徐徐道:“长老,无数将士浴血厮杀,为的正是太叔氏的江山,若太叔氏自己都不珍惜,让战死的将士们情何以堪?你看…”挥手指向了远处的敌军阵营,“呼延无恨再次整军备战,日后我晋国挥军攻齐,还有一场耗时长久的血战,若战场上遇到危险和困难,人人为了自保皆惜自己性命,皆可扔下主将不顾,主将还如何安心指挥作战?长老,你告诉我,到时候这仗还怎么打?” 不需要弄清情况,总之他今天非杀这名器云宗的太叔氏子孙不可! 器云宗长老沉默了,看看那眼巴巴满眼期待的器云宗弟子,最终闭目偏头向了一旁。 高品断然道:“拖下去,斩!” 人立刻被拖去,发出惊恐呐喊,“长老,长老,长老…啊!”伴着一声惨叫,一颗人头落地,就在一旁直接行刑了。 s:感谢新盟主“简单的呼吸”捧场支持。 第一二七一章 盛名所累 长老倒是想保他,对方毕竟是太叔氏的子孙,最重要的是,对方其实没有什么过错,那断后本就是去送死的,能活下来就已经是不易,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可高品当着一群将领的面把话说到了这个地步,让他还能说什么?真要当众力保的话,岂不是让诸将寒心? 他也看出来了,高品是在借机杀鸡儆猴,是杀给诸将看的,更是杀给其他修士看的,让其他修士看到,擅自扔下主将脱身会是什么后果,连太叔氏的子孙也不会放过! 高品这样做,谁都奈何不了他,回报后,皇帝不会怎样高品,器云宗也不会说高品半个不字,搞不好怕高品忐忑为了安抚高品还要说高品做的好,就该严肃军纪! 三道坡重整防御工事。 呼延无恨也在等高品趁势追杀,可高品夺回三道坡后,一点趁势进攻的意思都没有,管你齐军是不是士气低落,也不管齐军人员编制是不是被打乱了而导致战力大减,总之我就是龟缩在三道坡,不贪功,不求进,就死守在这里,你若敢再冒进,咱们就试试看。 最终,呼延无恨撤军了,并下令所有进卫作战的齐军全面后撤,全面后撤回齐国境内,进行战略收缩。 这一路上,呼延无恨露出许多破绽,希望能引来晋军的进攻,可高品下了死命令,所有防线坚守原地,任何人不得贪功擅自进攻,再肥的肉也不许咬,违令者斩! 哪怕齐军回撤已经让出了大片的卫国领地,高品依然不肯趁虚而入去占领,齐军已经远去了,他还要晋军死守在原有设定的防线,就是不许动,其做法简直是变态! 最后连晋国朝廷都看不下去了,这未免小心的有点过分了,这哪是打仗,分明就是缩头乌龟,朝堂上不少人抨击,欲督促高品赶紧趁机占领。 然高品就是顶着压力不为所动,就是坚持原有的战略定力。 他这样一搞,呼延无恨不得不含恨而归,因为实在是找不到下手的机会,高品连一点微乎其微的机会都不给他。 高品的这份沉稳劲,跟韩国的稳当司马金爵有得一比。 待到齐军全面撤回齐国境内后,两军相距遥遥后,高品才一声令下,放弃原有防线,大军全面北上,不费吹灰之力、不费一兵一卒便全面占领了卫国的领地。 这都是后话,而眼前对晋国来说,却是一场大捷,令晋国上下振奋的三道坡大捷! 敌我双方在区区一个三道坡集结百万大军厮杀,高品以三十万守军挡住了齐、卫八十万联军的进攻,并重挫联军,以两万人不到的损失歼灭联军二十余万,典型的以寡敌众,打的漂亮! 而且是斩将夺旗,名震天下的骁骑军军旗落在了晋军手中,呼延无恨的长子呼延保也死在了晋军手中。 更重要的是,震慑西三国的骁骑军无敌神话破灭,骁骑军一战损失三万余骑! 卫国最后的十万人马近乎全军覆没,仅剩千余人不到,卫国已是名存实亡。 消息传回晋国境内,可谓举国欢腾,晋皇太叔雄拿到前线送来的骁骑军军旗高兴不已,当众悬挂在了朝堂上,齐国不灭,就这样一直挂着,以此羞辱齐国,同时下令厚赏三道坡参战将士。 殊不知对高品来说,此战却仍有遗憾,好不容易创造出的有利战机未能扩大化,按他的估想,起码得多灭齐国十万人马,然而呼延无恨不愧是沙场上的老将,富有经验,及时稳住了溃军,没让兵败如山倒的局面扩大化! 若非如此,高品当时还真有可能趁势挥军追杀! 而败仗消息传回齐国后,齐国上下则是人心惶惶,连呼延无恨都吃了败仗?呼延无恨的儿子都战死了?齐国还能挡住晋国的攻势吗? 齐皇昊云图心情沉重,面对呼延无恨的请罪奏章,他也只能是回复一句胜败乃兵家常事! 这个时候不可能治呼延无恨的罪,也找不出更好的人来顶替呼延无恨。 昊云图也有些后悔了,之前不该催促呼延无恨撤兵。 可是面对晋国再次集结的大军逼向齐国,朝堂上给予昊云图的压力也很大,朝臣们的意见不能说没道理。 晋国都要打入齐国境内了,你呼延无恨在卫国那边对阵高品又久攻不下,还卯在那和高品死杠干嘛?既无法取胜,自然要撤兵回援应对晋国对齐国的攻势。 满朝上下的身家性命皆在齐国境内,这个关口,面对家破人亡的威胁,满朝上下凝聚起来的压力是没几个人扛得住的。呼延无恨手上捏着大军,出了事不怕,他们这些手上没什么兵力自保的人,到时候该怎么办? 一旦局面到了一定地步,呼延无恨以大局为重人在远地,是可以弃许多人不顾的,到时候所有人都得仰呼延无恨的鼻息,都奈何不得呼延无恨,到时都只得剩下求呼延无恨的份,人家不搭手救你,你都没任何脾气。 自然是要趁还能左右的时候施压。 自然是要逼呼延无恨尽快撤兵的。 朝堂上的人联手一施压,后勤粮草方面的供给首先就给了呼延无恨巨大的压力。 而齐国三大派的利益也都在齐国境内,这也是巨大的压力。 昊云图只能是施压呼延无恨,促其尽快撤兵,以图在齐国境内备战晋国攻势…… 呼延保多少还是受到了与一般将士不同的礼遇,不说别的,毕竟曾为齐国立下不少汗马功劳,尸体大老远的派修士运回了齐京厚葬。 呼延家举丧,身在京城的呼延威痛惜大哥之死,哭的死去活来,向皇帝请命,要上沙场为大哥报仇。 皇帝不准,群臣亦不准,对某些人来说,呼延威就是个草包,跟着哥哥们参与平叛,有哥哥们罩着跟着玩玩就行了,你还真当自己能征善战不成?亲自领兵和高品交手,不是开玩笑么? 满朝大臣陆续奔赴呼延家吊唁,齐皇昊云图甚至是亲临。 这一刻对齐国来说,绝不是什么好时候,呼延父子之败,仿佛一层厚厚的阴霾笼罩在了齐国的上空,连齐国欢场上的生意都不好做了,光临的人大大减少了。 许多人都没了那心思,有那心思去玩的也要收敛一点,齐国吃了败仗,你跑去纸醉金迷、吃喝玩乐像话吗? 所谓“蒙山鸣、齐无恨”中的呼延无恨居然吃了败仗? 三道坡之战的详情,顿时成了各国军方刺探获取分析的重要之事,参与的人那么多,具体详情也瞒不住。 南州刺史府,英武堂内,商朝宗看着地图,盯了三道坡的地形图良久。 轮椅上,蒙山鸣拿着有关三道坡之战的详情细细查看,良久之后,放手,放在了一旁的案上,一声轻叹,“此战,败的不应该啊!” 商朝宗亦深吸了一口气,“也不知呼延无恨是怎么想的,如此狭长地带,又是山地,呼延无恨居然会以骑兵强攻,就算有把握,也未免太冒险了些!” 蒙山鸣叹道:“他也是无奈,也实在是被高品给熬急了,也可以说是被齐国朝廷给逼急了。” 商朝宗请教:“怎讲?” 蒙山鸣:“齐军集结重兵进入卫国,尤其是他呼延无恨领军,那么大的阵势,齐国上下对他抱以的期望太高了,未取得战果却被晋军逼退,被逼得缩回齐国境内,连他呼延无恨都没办法,晋军又挟灭卫之势,对齐国上下的军心士气影响太大了。与如今的晋国交战,齐国上下的军心士气若无死战抵抗的士气,如何能赢?” “换句话说,在没有找到有利的撤退时机之前,让他如何能轻易撤退?换了是我,宁愿等到西边的晋军攻入齐国境内后,有了不得不回兵驰援的借口再回撤,也比顶着个打不赢的帽子缩回去的好。” “然齐国主力人马耗在外面不回,晋军又逼近齐国,王爷试想齐国朝堂上是什么反应?” 商朝宗徐徐道:“那些人担心自己的身家性命,不会管那么多,定然是催促呼延无恨撤兵。齐国朝堂上催促撤兵的风声一直都有耳闻,突闻晋军集结重兵来犯,定然施压于呼延无恨。” 蒙山鸣:“呼延无恨和高品胶着那么久,一直没有妄动,他难道不知道强行攻打三道坡危险,若不知道还用等到现在强攻?观高品设置的防线,唯独三道坡后方一马平川,一旦攻破,能发挥齐军优势,进可攻退可守,且可随时从三个方向击破晋军防势,可全面搅动晋军在卫国境内的态势。” “态势现,只要将晋军给打的吃不消,连卫国这块肥肉都有可能丢了,晋国必然要增援卫国这边,哪还有精力分兵去打齐国。齐国之危自然就化解了,而齐国朝堂上自然也不会再逼他撤兵,也只能是全力支持。” “权衡利弊之下,高品又缩头乌龟似的熬他,呼延无恨被逼得铤而走险了,才因此饮恨而归。当然,败成这样也与呼延无恨及其统帅的齐军不擅长山地作战也有关系。” “呼延无恨为盛名所累,高品却是因此战一雪前耻,大涨晋军士气!” “说到底,势不在呼延无恨那边了。卫国之变已经让势彻底倒向了晋国,晋国能双线出击,齐国却是左支右绌。失去了势,呼延无恨后面的仗难打了。不过草原上作战,对呼延无恨来说,还是游刃有余的,晋国想占便宜没那么容易。就怕高品经由呼延无恨这次的冒进,看出了呼延无恨受掣肘的弱点,那呼延无恨就麻烦了!” 商朝宗回头看向地图,“这高品打赢了,呼延无恨都撤远了,他至今还龟缩防线不出,挺有意思的。” “用的是金爵的打法,稳扎稳打,力求一个稳,只要自己能稳住,对方就有可能出破绽,果然被他抓住了机会!”说到这,蒙山鸣看向自己双腿,落掌摸了摸,似乎想起了什么。 s:三万张月票加更奉上。感谢新盟主“西西谁吧”捧场支持。 第一二七二章 无耻之徒 商朝宗察觉到了他的反应,知他应该是想起了那段刻骨铭心的致残往事,安抚道:“蒙伯伯和呼延无恨不一样,蒙伯伯当初是为了救陛下。” 蒙山鸣摇头:“善守者,能守的住,本就是了不起的本事,高品还是有能力的。” 商朝宗:“蒙伯伯不是说高品只是学了金爵的打法吗?” 蒙山鸣:“战场上没有谁能永远不败,永远是一代新人换旧人,老人终将凋零,善于学习就是值得尊敬的能力。金爵的打法不是谁都能用好的,守其实是一件很难做好的事情,比进攻更复杂,需做许多方方面面的复杂准备。” 抬手指向地图,“王爷看高品的防线设置,不惜舍弃大量攻占之地,只占据最有利的地形设防,且将各条防线布置的固若金汤,能令呼延无恨游走在防线外始终找不到攻破点,这就是了不起的能力。” “能把金爵的打法拿来用成功,就已经说明了高品的能力。” “战场上没有谁天生就能战无不胜,都是吃过亏,都是慢慢磨砺出来的,有些能力也是逼出来的,只是有人学习的快,有人学习的慢而已。高品稳住了阵脚,有了呼延无恨做他长期的实战陪练,他将受益匪浅,作战指挥能力也将突飞猛进。” “早年高品屡次败于呼延无恨之手,如今看来反倒是呼延无恨成就了他。” “而高品早年屡败,却依然得太叔雄重用,不是太叔雄,他也没这种历练的机会,也可以说是太叔雄成就了高品。牵涉到国家命运,支持一个常胜将军容易,不是谁都有那气魄始终支持一个屡败之将的,这说明太叔雄一直看好高品,也许就是看中了高品某方面的能力,而晋国这次倾尽国力的一战,高品也没有让太叔雄失望,在关键时刻顶住了!” “唉,高品遇上了明主!” 商朝宗若有所思,问:“依蒙伯伯看,齐国这次能挡住晋军吗?” 蒙山鸣:“晋国如今再强盛,也不是无底洞,呼延无恨还是有机会的。可他遇上了痛定思痛焕然一新的高品,高品若是仗势稳扎稳打的话,呼延无恨会很艰难!” 商朝宗回头看向地图,微微点头着。 蒙山鸣忽问:“王爷,茅庐别院那位对这情况是何态度?” 商朝宗回头,苦笑:“他心宽的很,无所谓,还是那句话,有事自然会找我们,不找我们就随便我们,我们觉得怎么做合适就怎么做,他不干预!” 蒙山鸣:“能甩手不管也是一种气魄,说明他有足够的自信驾驭局面,王爷也遇上了一个有气魄的人,这是王爷的幸事。这些年,有他为王爷摁住各方势力,才给了王爷大展拳脚的机会啊!” 商朝宗点头,又有些迟疑道:“不过这次感觉有些不一样了,他好像连战事都不太关注了。” “可以理解的。”蒙山鸣抬手指了指天上,“能从那边出来,就说明手脚已动到那些人头上去了,这已经超越了战场上的争锋,那边自然会成为他应付的重点,也远超出了我们的格局,已轮不到我们过问了。” 商朝宗叹道:“这也正是我暗暗担心的,一旦招致天雷降临,只怕一切都要灰飞烟灭。” 蒙山鸣:“已经绑在一块了,担心这个已无必要。而且能感觉到,从他摆平一些事情就能看出,他的水也很深,我们是摸不到深浅的,他自有他的应对,我们做好自己的事便可。” “唉!”商朝宗一声叹,牵涉到多少人的生死,哪能一点都不担心。 …… 齐军终于全面撤出了卫国,坐在马背随军而行的玄薇,满脸凄凉之色。 卫国在她手上没了,外人是无法理解她的心情的。 她已经没了作用,三道坡一战损失惨重的三大派已经放弃了对她的保护,幸好身边还有一人对她不离不弃,西门晴空一直陪伴在她身边,一直守护着她。 还有几个曾经的卫国重臣,亦黯然神伤跟骑在旁。 至于其他大臣,已失去了一切的优待。 眼前已经进入了齐国草原地带,行进的浩荡队伍中,那些曾经的大臣都变成了苦力,推车拉运随军物资,锦衣玉食惯了,干不了这粗活,押队军士的鞭子不会客气。 三道坡幸存的不到千人的将士也都打散,也都变成了随军苦力。 玄薇几个自然不用干这个,她毕竟是曾经的卫国女皇,又是齐国皇子的夫人,呼延无恨不至于让她太难堪。 但也不会让她轻易离开,道理很简单,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她手里还有呼延无恨需要的东西。 卫国正面虽然完了,但情报机构的暗伏框架还在,遍布天下,齐国想将这股势力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玄薇自然不肯轻易交出,这已是她最后的本钱,或者说是最后的希望。 晓月阁,原秦国余孽,何以重新建立秦国?就是原秦国潜伏各地的人员为之努力的结果。 至于卫国三大派,损失惨重,如今也无力再号令卫国其他门派,而其他国家的修行势力也难容他们这股势力进自己的地盘,目前也就齐国还需要他们帮忙作战,他们暂时也只能继续跟着齐军。 大军临时驻扎休整时,西门晴空受玄薇吩咐离去,去与附近的暗谍联系,这一路上皆如此。 有人似乎摸到了这个规律,待西门晴空一走,突然钻进了玄薇的帐篷。 正黯然神伤的玄薇抬头,只见昊丞钻了进来,见昊丞一脸冷笑逼近,立刻站了起来,质问:“已经还了你自由,你还跑来干嘛?” 昊丞不屑道:“你还了我自由?笑话,若不是我齐军施压,你能放我自由?至于为什么跑来,你是我妻子,我是你丈夫,来看看你不行吗?” “我这里不欢迎你!”玄薇大袖一甩,转身不见,然突然腰间一紧,已被昊丞从身后抱住。 玄薇大惊,挣扎,她练过武,而昊丞也练过一些,拗不过昊丞的力道,最终被昊丞给摁翻在了榻上。 “放开我…来人!” “你尽管叫,我已让军士守住了外面,你叫破嗓子也没用。你这贱人,本王担了名声,肉却吃不到一口,岂有此理!” 唰!玄薇胸前衣服被撕破,露出了胸口大片的雪白。 “我要见陛下!”就在玄薇近乎绝望之际,外面突然传来唐仪的声音。 玄薇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再次大喊,“唐仪,救我,救我!” 外面砰砰两声,一道人影闪入正是唐仪。 昊丞回头一见提着剑闯入的唐仪,吓得够呛,连滚带爬而起,躲到了一旁。 玄薇赶紧起来理好凌乱衣裳,唐仪护在了她的身前,怒视昊丞,气得够呛,剑指,“无耻之徒!” 外面守军也冲入数人,一见这状况,立刻护在了昊丞身前,“殿下,你没事吧?” 玄薇伸手摁下了唐仪手中剑,对唐仪摇了摇头,示意不要乱来。 唐仪也不得不咽下这个口气,她也知道,这边大势已去,已惹不起昊丞。 “滚!”玄薇指向帐外,对昊丞喝了声。 昊丞暗暗咬牙,已经找人借口将唐仪给喊走了,怎么又跑回来了,他抬手指着玄薇,“贱人,你给我等着,待到了京城,我看你怎么逃脱本王的手掌心,本王定要让你雌伏个够,看你还如何嚣张!” 继而又指了指唐仪,“这是我夫妻间的家事,我睡她天经地义,谁都说不得什么,你最好不要多事,否则自己掂量后果!”说罢甩袖而去。 待人离去,唐仪宝剑归鞘,回头问道:“陛下,你没事吧?” 玄薇默默摇头。 唐仪神情复杂,忽叹道:“那畜生的话虽然气人,可说的也没错,一旦到了齐国京城,陛下势单力薄,而他能动用的势力很多,恐真会对陛下不利,齐国京城不是西门先生用武之地,只怕西门先生也保不住你。陛下,西门先生一直想带你离去,事已至此,跟西门先生走吧。” 玄薇:“你觉得他们会轻易放我走吗?” 唐仪:“他们知道陛下不会离去,所以看管不严,只要陛下愿意离开,多少还能召集一些雾府的人配合,西门先生应该有办法带你走的。” 玄薇摇头:“已经晚了,哪都去不了。诸国都想拿到雾府的暗谍名单,离开了大军的庇护,必将遭受各国围捕。” 唐仪叹道:“陛下,你若早放权离去,就不会有这麻烦了。陛下,大势已去,若实在不行就交出名单图个自在吧,也能不负西门先生一片深情。” 玄薇面露悲愤,“卫国毁在了我的手里,我岂能这样弃之不顾,但凡有一丝希望,我当尽力争取。妹子,你不要再劝了,我意已决。” 唐仪沉默了一阵,忽低声道:“陛下,我上清宗恐不能再追随陛下了。” 玄薇略怔,之后满脸苦涩道:“能跟我到现在,上清宗已是仁至义尽,到了这个地步,我也不能再勉强你,当初我就让你们不要回来的,你现在走,他们会放你离去吗?” 唐仪:“我刚才已经与齐军那边交涉了,川颖冰雪阁阁主丈夫的名头还是有点作用的。” 玄薇问:“上清宗这么多人,能去哪?” 唐仪:“之前瞒着陛下,已经悄悄与宋国那边联系了,我师兄魏多已为上清宗在宋国那边谋得了立足之地。” 玄薇抓了她的手,“那就尽快离去吧。” 唐仪:“不急,现在走,我不放心陛下,等西门先生回来再走也不迟。” 玄薇懂她的意思,怕昊丞又来找麻烦,叮嘱道:“刚才的事,不要告知西门,否则西门一怒之下会出事的。” 唐仪默默点了点头。 s:感谢新盟主“珍惜每天的小太阳”捧场支持。 第一二七三章 太学都督 “如果有可能的话,帮我劝劝西门。” 唐仪一愣,“西门先生怎么了?” 玄薇摇头,“他没有如何,我只是希望你能劝他离开我。” 唐仪讶异,“此时此刻,西门先生怎会离开陛下?倘若连西门先生也离开了,陛下岂不是更危险?” 玄薇:“他若是跟我去齐京的话,只怕他会有危险。” 唐仪懂了,答应了她。 待到西门晴空回来后,唐仪说明去意,对此西门晴空表示理解,知道唐仪跟他不一样,不能只为自己个人,而是要为宗门考虑,许多事情也是身不由己,由不得感情用事。 西门晴空只有一句话相送,“一路保重!” 唐仪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说道:“先生觉得陛下会跟你走吗?” 西门晴空沉默了一阵,“她现在最想做的事情是复国。” 唐仪明白了,对方很清楚,目前的玄薇不会跟他走,“既如此,先生难道就没有考虑过离去吗?” 西门晴空:“没有,我不会离开她。” 唐仪:“大势已去,复国何其艰难,先生若离去,陛下兴许还能无所顾忌,先生若在,陛下也许行事不便,你懂我的意思吗?” 西门晴空略默,但还是那句话,“我不会离开她。我没什么用,帮不了她什么,唯一能做的,不管她做什么选择,我都会支持她。” 唐仪略急,“万一陛下做了您不想看到的事情,怎么办?” 西门晴空:“她不想我看到的,我就当没看到,只要她高兴就好。” 唐仪无语,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已经提醒的很明显了。 她感觉卫国的覆灭已经有点让玄薇走火入魔了,甚至从玄薇的态度中能看出玄薇为了复国会干什么。 去了其他地方,其他国家不会再给玄薇用武之地,但齐国不一样,她是齐国皇子的丈夫,玄薇很有可能会以此做抓手。 目前其他国家都坐视这边交战,唯有齐国在和晋国力拼,玄薇依然幻想着借齐国之力收复失地。 齐国不灭,玄薇怕是不肯离开这边。 正因为如此,玄薇怕是很难抗拒昊丞,怕是迟早要从了昊丞,会和昊丞搞好关系。 从玄薇让她劝西门晴空离开,她就隐隐意识到了,玄薇很清楚去了齐国京城会发生什么,有些事情怕是无法避免。 而有西门晴空在,玄薇不好做对不起西门晴空的事,西门晴空一走,她就能无所顾忌了。 也许也是担心昊丞容不下西门晴空,担心西门晴空会有危险。 话说到这个地步,她也看出来了,西门晴空不傻,能听懂她话里的暗示,只怕西门晴空也意识到了会发生什么。 可唐仪实在不忍看他那样,堂堂丹榜第一高手何至于如此,忍不住再次提醒道:“陛下已不是原来的相公,已陷入到了执念之中,难以自拔。” 西门晴空:“都是我的错,是我没用,帮不上她,否则她又何至于会走到这一步。” 唐仪无奈了,叹道:“也许,男人就该有点野心才是对的,凭先生的实力,就没想过创建一个门派,留待有用之身,说不定日后能帮上她。” 西门晴空:“我没那头脑。这些年,我若不是在她身边,只有两个下场,要么沦为别人的打手,要么隐居山林。唐掌门,真心喜欢上了一个人,是没那么容易放下的。” 劝不了,唐仪不知道是不是该说他傻,也许自己也希望能遇到一个对自己这样傻的男人。 沉默一阵后,做了最后的提醒,“不要再轻易离开她身边,昊丞可能想对她不利。言尽于此,就此告别,希望有缘还能相见,上清宗随时欢迎西门先生的到来。” 终究还是隐瞒了昊丞对玄薇干的事。 西门晴空颔首:“一路走好。” 唐仪转身而去,不远处,上清宗一群人正等着她,翻身上马后,领着一群人隆隆而去,草原辽阔。 西门晴空站在草丘上目送…… 武历五三五年,晋国灭卫,卫国亡,垮塌的飞快! 至此,卫国纳入晋国版图,晋国一边对齐备战,一边经略卫国这个到手的粮仓。 为了快速巩固“粮仓”,恢复战后损坏,晋皇太叔雄派出大量官员赴卫地任职,邵平波早年带往晋国的那些学生,大部分被太叔雄指派了去,都略有提拔任用。 太叔雄也公开了邵平波的功劳,欲重用,然邵平波只受功不受实缺任用。 邵平波拒绝,群臣附和,此事泡汤,但邵平波果真不争权的举动,博得了群臣的好感,也终于让群臣放心了。 因此,邵平波那些被派往卫地的学生,也未被人刁难,看着平日里往来的友好情面上,群臣算是颇为照顾邵平波那些学生。学生遇有什么事,邵平波携公主登门拜访,大臣们也都好说。 太叔雄却因此而愤怒,他看中的是邵平波的能力,然邵平波却不肯作为,简直岂有此理。 可邵平波就这样了。 无奈之后,冷静之后,太叔雄决定办学,命名为“太学”,命邵平波为太学都督,全面负责筹划兴办太学之事。 这次,邵平波倒是没有推辞,领命了。 不过领命之前颇有波折,要么不做,要做就做终身的太学都督。 只要他肯用心办好,太叔雄倒是没什么意见,大不了以后有其他事时让他顺带兼着就是。 对此,群臣也是乐呵呵,邵平波居然要跑去当教书先生,如此闲散之职,既然愿意终身做个教书先生,群臣也没什么不愿意的,欣然赞同。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于是邵平波成了授命终身的晋国太学都督。 至此,邵平波有了事做,到处搜罗有所长的教导老师,不过问朝政,整日里忙碌此事。 …… 南州,静室内,修炼中被打扰的牛有道手拿情报,看后苦笑,“我说怎么老实了,原来另有打算。这厮,真乃一代人杰,具有超越这个时代的眼光,估计也是被逼出来的。” 管芳仪诧异,“太学都督不就一个教书先生吗?能有什么权力,有你说的这么厉害吗?” 牛有道反问:“我让你关注的他那些学生,你觉得能力如何?” 管芳仪:“的确还不错,大部分都已经被太叔雄调往卫地任职了。” 牛有道:“这就对了,已经引起了太叔雄的注意,这恐怕就是这太学的由来。诸国反复战乱,谁都没想到的事,太叔雄怎么突然想起办学来了,而且是以国家力量来办学,这背后肯定有邵平波的因素。” “晋国朝堂上下居然都乐见,居然没人阻止,也就是说,竟没一个人看出邵平波的长远图谋。” “邵平波在北州是有这方面经验的,该怎么做,他上手会很快。等着看吧,会很快的,等到他选出了一批勘用的人,等到太叔雄任用地方官吏的时候开始偏向于用太学里的学子后,朝中大员估计都想把自家子弟往里塞,自家儿孙都成了邵平波的学生,学业前途都捏在了邵平波的手中,谁都得恭敬着,谁还敢轻易得罪他?” “战时,攻城掠地后,正是大量用人的时候,官吏更新换代很快,天下又缺人才,稍微有点能力的都很容易受用,当初宋国的罗照领大都督位的时候才几岁?晋国一帮人忙着打天下,邵平波却躲在背后忙播种。” “他这样广播种之下,必然会有一批人冒出头,等到若干年后朝堂上更新换代时,不管哪个派系的,大多都是他邵平波的学生,地方官员也大多是他门生,会是什么后果?” “晋国打下的地盘越大,他的影响力也就越大,他这叫不战而屈人之兵。” “说来好笑,被贾无群一搞,竟把他给逼上了这条路,这家伙还真是哪哪都是办法。” 管芳仪对此没什么感觉,啧啧两声,“别人都看不出来的事,道爷却一眼看穿,看来还是咱们道爷厉害。”话中有调侃意味。 “唉!”牛有道忍不住叹了声,有些话不好说,若不是有另一个时代的见识,他还真看不懂邵平波在干什么。 …… 卫国被灭,秦国也急了,国内虽收了一季粮食,却因恶性循环而入不敷出。 能感觉到背后韩国和燕国这两条饿狼的眼睛已经冒绿光了。 终于,玉苍又对马长安动手了。 马长安步了田正央的后尘,罗照直接升任秦国大司马,整备军伍,继续战事。 …… 凌霄阁,掌门关极泰沉着一张脸。 冯官儿找到了他,希望凌霄阁能帮罗照。 为了战事,秦国连杀两员主将,获悉罗照发兵后也未能攻下西屏关,冯官儿担心上了罗照的安全,遂求到了凌霄阁。 “官儿,你在说梦话吗?那是秦国的事,而罗照已经休了你,与你何干?这种事是你能干预的吗?”关极泰甩袖而去,不予理会。 冯官儿亦黯然离去。 离开凌霄阁后,她欲往秦国,然在途中又被凌霄阁的人给抓了回去。 凌霄阁本不想管她死活,然她是上任掌门的孙女,参与乱七八糟的事落在了别人手上的话,会让凌霄阁为难。 至此,凌霄阁将其软禁在了宋国京城。 …… 静室内,牛有道手里拿着袁罡留下的信,黑着一张脸。 袁罡走了,信里说获悉了冯官儿被软禁,他去了宋京,知道牛有道会阻止,于是悄悄走了。 带走了一只飞禽坐骑,人也是走了一天后才发现留信的,袁罡进出这边毕竟是自由的,现在追都来不及了。 牛有道以前本叮嘱了段虎,冯官儿那边的消息要先给他看过再给袁罡,然而他已经死了,段虎还不知道他活着,一时疏忽,结果被袁罡钻了空子,未能及时阻止。 s:感谢“吞吞吐吐吞吞吐吐吞”的小红花捧场! 第一二七四章 什么乱七八糟的 袁罡此去的意思很简单,当初自己做下的错事要负责任,他觉得冯官儿落得如此和他有关。 更令牛有道火大的是,袁罡居然在信里说,让牛有道不用管他,说这是他自己的事,自己会处理。 显然也知道牛有道现在需要潜隐,不宜露出任何马脚来。 “混账东西,为个女人不管死活了!”牛有道一掌将信拍在了桌上,气得够呛,能让他生气的人真不多,袁罡算一个。 实在是袁罡犯起傻劲来的时候,他拿袁罡没脾气。 管芳仪在旁哼哼道:“为个女人怎么了?这才叫真男人,不懂护着女人的男人算什么男人?其他的不说,猴子这点我是佩服的。” “护,他拿什么去护?你还有脸说?”牛有道指着她鼻子怒斥,“你干什么吃的?人走了一天才发现?” 管芳仪立马瞪眼道:“腿长他身上,我管得着吗?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向来不听我的。再说了,是你天天逼着我修炼,我闭门修炼中,哪知道他什么时候走了,他连你都瞒,走之前还能跟我打招呼不成?” 牛有道怒极反笑,“我说红娘,我逼你修炼?你是在帮我修炼不成?不想修炼也行,那个果子还我,我送别人去!” “别呀!”管芳仪立马一脸的笑眯眯,摁下他手,“你看你,遇见事干嘛沉不住气,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好好解决不就是了。你放心,我发现后,已经立马让五梁山在宋京的人盯住了。” 牛有道:“五梁山盯住有屁用!” 管芳仪:“怕什么,宋京你不是有人么?你传个消息给贾无群不就完了,凭丞相府的能量,在宋京还有什么事情是摆不平的。” 牛有道:“你觉得贾无群适合帮猴子出头吗?生怕别人不知道贾无群跟南州的关系是不是?” 管芳仪:“那我亲自去一趟行不行?” 牛有道来回徘徊一阵,突挥手道:“算了!既然他自己找死,那就让他去死好了。” 管芳仪愕然,“不是吧,你真忍心对猴子撒手不管?” 牛有道反问:“天生要上树的猴子管的了吗?是杀了,还是拿根链子拴着?” 管芳仪难以置信,试探道:“真不管呐?” 牛有道略默,之后叹了口气,“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事。猴子明面上毕竟是王爷的人,真有什么事的话,宋国那边不敢乱来,猴子跟宋国也没什么仇,让五梁山盯着,有任何异常立刻上报。” “切!刀子嘴,豆腐心。”管芳仪一脸不屑地扭身而去。 “没一个省心的!”牛有道对着她那扭走的背影骂了声。 …… 宋国京城,一栋幽静庭院外,背着三吼刀的袁罡朝大门方向一步步走来。 如同他的性格,很生猛,直接露面奔冯官儿的软禁地来了。 “什么人?”门口两名士兵拦住了,门后立刻有穿着凌霄阁服饰的修士晃悠着看了眼外面。 袁罡抬手,指向院子里的修士,沉声道:“你,过来!” 那修士一怔,慢慢走来,站在了门口台阶上,居高临下审视着,问:“大红脸,找我?” 袁罡:“我找冯官儿,劳烦通报一声,就说旧友前来拜访。” 那修士好气又好笑,但是看这位的气势不一般,问:“她旧友多的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见的,你是何人总得报上名来吧?” 袁罡:“燕国南州,茅庐山庄,袁罡!你告诉她,若不见我,我就把事情公开!” “你就是牛有道手下的袁罡?”那修士意外。 袁罡:“是我!” 那修士奇怪,“你怎么会认识冯官儿?” 袁罡:“这不关你的事,速去通报。” 那修士上下审视一阵后,扔下话,“等着!”转身走了。 没多久,对方在院子里再次露面了,出声道:“放他进来吧!” 门口守卫放行,待人进了院子后,那修士却要求检查,检查后意外,“你不是修士?” 袁罡:“不是!” 那修为无语,心想,你不是修士刚才拽什么拽? 他听说过牛有道手下有个叫袁罡的,但具体的不清楚,不知道不是修士。 “跟我来。”修士招呼一声,将他带到了后院。 后院亭子内,旧人面目依旧,依然风姿绰约,如花似玉,冯官儿站那等着他。 再见袁罡,冯官儿脑海中闪过那不堪的一夜,有点羞臊难耐,本不想见的,对方却说什么公开。 一男一女见面,相视无言。 倒是那修士出声了,“先把刀交出来。” 袁罡看向他,没有交予的意思。 冯官儿出声了,“师兄,没事的。”抬了抬手,示意给他们一点谈话的空间。 那修士哦了声,“那你自己小心。”又多看了袁罡两眼才离去,站在了远处盯着。 边上没了人,冯官儿问:“你来做甚?” 袁罡:“听说你被软禁了,为何软禁你?” 冯官儿:“这不关你的事,若是为这个,请回吧,你我没什么好谈的。” 袁罡很直接:“跟我走,我带你离开。” 这是想再续前缘吗?冯官儿面露羞愤,“我跟你已经没关系了,请你离开,再不走,我招呼他们送客了。” 袁罡:“遇上了什么困难,可以告诉我,我想办法帮你解决。” “不用,我自己的事自己…”冯官儿话说一半,忽怔住,想起什么似的,问:“听说如今在秦国掌权的玉苍以前和牛有道关系不错,是不是这样?” 袁罡:“谈不上什么关系,相互利用而已。怎么,是玉苍害你被软禁的?若是这样,这事我帮你解决。” “不!”冯官儿迈步走出了亭子,结果一靠近,又闻到了记忆中熟悉的体息,银牙略咬唇,努力摒弃杂念,“秦国两位上将军攻打西屏关失利,接连被杀,如今罗照授命攻打,听说战况不利,我担心他步后尘,若真那般,你能否找玉苍说情,让他不要为难罗照?” 袁罡:“我听说你和罗照已经结束了夫妻关系,为何还要操这心?” 冯官儿咬了咬牙,“是我做了错事,是我对不起他,我欠他的,他面临生死之劫,我必须帮他一次。” 袁罡:“对不起。这种事,关系到秦国生死存亡,玉苍不会听我的,我帮不了你。” 冯官儿:“只要你帮他渡过这一关,我便跟你走。” 袁罡沉默了,最终颔首道:“好,我帮你,跟我走吧。” “现在?”冯官儿一愣,没想到这位这么直接。 袁罡:“有什么问题吗?” 冯官儿:“他们不会让我轻易离开,你难道要带我杀出去不成?你能杀出这里,能杀出京城,能杀出宋国吗?还有,我现在不可能跟你走,你先把事办成了,兑现了承诺,再说带我走的事。” 袁罡点头,“好,等我消息。”说罢转身而去。 这么干脆?冯官儿一愣,忙喊道:“等等。” 袁罡停步转身,问:“还有事?” 冯官儿犹豫了一下,“你不怕我食言?” 袁罡:“不怕,我欠你的,是为你解决麻烦来的。” 冯官儿心头莫名一阵感动,凝视着说道:“他们不会轻易让我离开的,倘若离不开,不能算我食言。” 袁罡:“事成后,你愿意留下,还是愿意跟我走?” 冯官儿盯了他一阵,“我必须帮罗照渡过这一关,才能跟你走。” 袁罡:“我知道了,你安心呆着,事成后我会找能带走你的人帮忙,不会让你有危险,一定能脱离这里。等我消息。”说罢转身走了。 冯官儿无语目送…… 一天后,袁罡回到了南州,也站在了牛有道面前。 牛有道坐在案后,翻着手里的东西,当做没看见。 管芳仪在旁摇着团扇看热闹。 袁罡出声了,“道爷,帮我一个忙。” 牛有道嗤了声,看着手里的东西,阴阳怪气道:“你猴子大爷想干什么不行,还需要找我帮忙?这玩笑开的有点大,我可消受不起啊!” 袁罡:“我敢带冯官儿杀出宋国,但是怕她会有生命危险,我不想她出事,你帮我把她捞出来。” “什么乱七八糟的,几个意思?”牛有道抬眼望。 袁罡:“她被凌霄阁软禁了,我想带她走。” 牛有道:“她能有什么用处,凌霄阁软禁她干嘛?” 袁罡:“不知道。” 牛有道狐疑,“不知道?你不是见了她吗?” 袁罡:“问过,她没说。” “……”牛有道一脸懵,“那你跑去干嘛?你什么都不知道,连她牵涉什么事都不知道,就让我帮你捞人?这不是你的办事风格吧?” 袁罡:“她不一样,她不说,我不好多问。” 管芳仪噗嗤憋笑。 牛有道纳闷了,“到底几个意思啊,你带走她干嘛?她让你带她脱身的?” 袁罡:“她愿意离开,我就带她走,但她想还了罗照的情再走。罗照的事我去处理,带她安全脱身的事就拜托道爷了。”说罢略鞠躬,之后转身就走,似乎笃定了牛有道会帮他似的。 “罗照?你脑子进水了吧,说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处理罗照什么事?站住,给我滚回来!”牛有道扔下手里东西站了起来。 袁罡停步背对着。 管芳仪一双明眸盯着他后背忽闪忽闪的。 s:月票三万五加更奉上。感谢一位无名氏和“飞天殇情”的小红花捧场。 第一二七五章 你若是敢去,以后就别回来了! 砰砰砰!牛有道用力拍了拍桌子,“我让你滚回来,你没听见?” 背对的袁罡转身了,又走了回来,面无表情的站那。 牛有道:“你去找冯官儿,怎么又扯出了罗照,你要处理罗照什么事?” 袁罡沉默了一阵,方道:“这事我自己处理,你不用管。” “谁给你胆子这样跟我说话的?”牛有道怒了,“我问你话,回答!” 袁罡又默了默,方说道:“秦国攻打西屏关,田正央和马长安接连失利被斩,冯官儿担心罗照步后尘,只要我能帮罗照渡过此关,冯官儿就会跟我走。” 牛有道一听,气乐了,“你有病吧?人家关心自己老公,你插一手算怎么回事?” 袁罡:“他们已经分了,她只是对不起罗照,想帮罗照渡过这一关。她犯下的错,是我造成的,罗照和她分开流落到秦国,我也有责任。” 说到这个,管芳仪就有些尴尬了,是她下的药。 牛有道指着袁罡怒斥:“我一看到你冒出这狗德性就生气!什么责任?鬼的责任!什么罗照、苏照、冯官儿的,你跟我扯什么鬼东西?猴子,我告诉你,那个冯官儿只是和苏照长的像而已,不是苏照,你给我醒醒!” 袁罡:“道爷,和这个无关。” 牛有道:“无关还扯什么西屏关?你去西屏关又能干什么?那么多高手都无法攻破,你还能攻破不成?你千万别告诉我说想用炸药,人家砸出的天剑符不比炸药差,那是以整条横亘的魏巍山脉为关卡,原子弹都轰不破,你跑去扯什么蛋?又想热血冲头靠一把刀冲上去厮杀不成?你听好了,我不允许你这样干!” 原子弹?管芳仪愕然,什么鬼东西?说的什么?她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听错了词。 袁罡:“我知道,所以我没打算经西屏关,秦军也许可以试试从无边沙漠通行。” 牛有道:“鬼的无边沙漠,那里沙蝎横行…”说到这愣住了,想起来了,袁罡能驾驭沙蝎。“就算你能驱使沙蝎,如此广袤的沙漠,辎重补给难行,大军根本没办法走过去,还没走出沙漠就垮掉了。” 袁罡:“也许可以试试沙蝎载人、载物,沙蝎在沙漠中的驰行速度很快。” “……”牛有道无语了。 管芳仪则听懵了,还能这样? 好一会儿后,牛有道问道:“你确认可以这样?” 袁罡:“不能确认,但我可以去试试,体型较大的沙蝎载人、载物的可能性完全存在。” 牛有道徐徐道:“猴子,你想过你这样做的后果没有?不成功则罢,一旦成功,你知不知道对晋国来说,这意味着什么?将意味着你成了西屏关之外的第二条通道,就算你引入秦军帮齐国赢了,齐国也不会感谢你,反而会将你视作巨大威胁,齐国也容不下你,届时会有许多人要不惜代价干掉你。” “一旦秦军横渡无边沙漠成功,那将会引起多大的轰动?连九圣也要注意到你。” “我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你不会不知道,一旦你被各方盯住了,甚至是被九圣盯住了,我根本不敢动用任何力量在明面上帮你。届时不是我不想帮你,而是牵涉到太多人的生死,这里的,外面的,整个南州的,还有许许多多的人都要死,你让我怎么去帮你?猴子,有些事情是不能去做的,我不可能为了你,害死红娘他们,害死其他人,明白吗?” 袁罡:“道爷,正因为我明白,所以我才让你不要管,这事我自己来面对。” 牛有道一把抓起桌上茶盏,哗啦!一盏茶水直接泼了袁罡一脸。 袁罡未做任何躲避,脸上茶水滴答,还沾着茶叶。 管芳仪侧身躲了躲飞溅的茶水,暗暗心惊,还是头回见到牛有道这个样子。 啪!茶盏拍回了桌上,牛有道指着袁罡鼻子,“不许去,听见没有?” 袁罡抬手抹了把脸上的茶水,“道爷刚才说罗照、苏照,我不知道是不是冥冥之中有注定,当年苏照死在无边沙漠中,却让我知道了自己有能力驾驭沙蝎,不知道是不是为了今天。” “道爷,我跟了你这么多年,有件事我一直学不会,我不会做人。” “道爷,这么多年,我也跟着你做了不少的原本我认为是的坏事,但是跟了你,选择了这一条路,我从不后悔,只求问心无愧!” “道爷,你是了解我的,我既然答应了冯官儿,就会去尽力!” “道爷,死对我来说,一点都不可怕,但求问心无愧,若非如此,我当年不会跟着你踏入黑道!”说罢转身而去。 牛有道沉声道:“我再重申一遍,一旦出现了那种情况,我不可能帮你!” “猴子,两世兄弟若是不如一个女人,你若是敢去,以后就别回来了!” 袁罡只是脚步略顿,最后依然步履沉稳地离开了。 牛有道脸颊紧绷,一脸阴霾,呼吸急促,突然抓起茶盏用力一砸。 啪嗒!茶盏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管芳仪手上的团扇不再摇了,静悄悄的站边上,大气不敢喘。 良久后,牛有道缓缓坐下了,似乎浑身都充斥着无力感,手揉着太阳穴,慢吞吞道:“红娘,传讯给贾无群,让他想办法去摸摸那个冯官儿的情况,看看因什么而被软禁。提醒贾无群谨慎点,不要露出什么端倪,他应该会处理好的。” 管芳仪乖巧的“哦”了声,转身而去,然没走两步,又转身回来了,小心着试着问道:“猴子那边该怎么办?” “你问我,我问谁去?”牛有道突一声怒吼,“滚!” 管芳仪脑袋一缩,赶紧夹着尾巴溜了…… 收拾过后的袁罡终究是走了,只带走了一个段虎。 也留话了,飞禽坐骑一用,到了秦国,会让段虎带飞禽坐骑回来。 两天后,他出现在了秦国皇宫正门外,背着三吼刀,被一群士兵拦着。 深宫内,盯着地图的玉苍回头,“茅庐山庄的袁罡?他跑来干什么?” 通禀着道:“小人不知,他只说要见国师您。” 玉苍偏头示意独孤静,“你去看看,若真是他,带过来吧。” “是!”独孤静领命而去。 稍候,回来了,也带来了袁罡,把人带进了殿内,独孤静道:“师尊,袁罡先生来了。” 地图前的玉苍回头一看,呵呵笑道:“袁兄弟,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来,坐坐坐。”伸手邀请。 如此客气,和牛有道无关,牛有道已经过去了。首先是认识,其次是因为袁罡如今是商朝宗的人,他不知袁罡此来是不是带了商朝宗的什么意思来。 “不用了。”非必要的情况下,袁罡向来不喜欢拐弯抹角,“我来,是帮罗照的。” 玉苍愕然,“此话怎讲?” 袁罡:“帮罗照破关。” 玉苍惊疑不定,“如何破关?”复又拱手鞠躬道:“愿听高见!” 袁罡目光落在了地图上,走了过去,伸手指向秦国的西北方,“无边沙漠,我能驾驭沙蝎,可尝试让沙蝎运送人员和物资抵达齐国境内。” “……”玉苍凝噎无语,殿内一片寂静。 “嗨!”玉苍突痛心疾首般的连连跺足捶胸,一副万分懊恼的样子,“是了是了,听说过,听说过袁兄弟能驾驭沙蝎,我怎会忘了这一遭?”继而快步上前,热情的跟什么似的,双手拉了袁罡的胳膊,“是玉苍有眼无珠,怎忘了卧虎藏龙的茅庐山庄有高人,白白苦恼这许久,竟不知主动去请,反倒让袁兄弟跑一趟,实在无礼,实在是无礼啊,袁兄弟不要见怪,是玉苍有眼无珠啊!” 袁罡不喜欢他如此热情的客套,手一挥,直接撇开了他。 玉苍一点都不见怪,依然满脸放光陪笑,那样子都快把袁罡当祖宗了,不过还是试着问道:“袁兄弟确定驱使沙蝎能运人载物?” 袁罡:“我说了,只是试试!” “好!”玉苍击掌道:“说的好,试试,一定要试试。”回头又对独孤静喝道:“速去命人准备酒宴,老夫为袁兄弟接风洗尘!” 他很高兴,太高兴了,秦国立国是牛有道帮了大忙,没想到秦国遇上了麻烦又有牛有道的兄弟跑来帮忙。 “是!”独孤静应下,也很高兴。 谁知袁罡却出声制止了,“不用了,我不喜欢这些客套,直接谈正事吧。” “呃…”独孤静看向师傅。 玉苍略有尴尬,不过这个时候一切都是袁罡说的算,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好了,忙道:“也是,茅庐山庄的酒菜乃天下一绝,这秦宫中的御厨也不如,袁兄弟看不上也正常。好,就依袁兄弟的,先谈正事,袁兄弟说,老夫洗耳恭听。” 袁罡面无表情道:“原白云间老板苏照的伯父,劳烦请来一见!” 玉苍眉头一皱,意识到了什么,迟疑道:“袁兄弟,当年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好在你也没什么事,看在我和你家道爷乃旧友的情分上,不如就此放下。” 袁罡:“玉苍先生,劳烦把人请来一见!”他说话就是这么硬,无所畏惧! “这…”玉苍犹豫,然最终还是对独孤静挥手示意了一下,“去请白长老来。” s:感谢新盟主“春秋帝君”捧场支持。 第一二七六章 就一刀,恩怨两消! 并给了独孤静一个眼色,独孤静会意,略点头,转身走了。 玉苍再次请袁罡坐下说话,袁罡不坐,背着刀站那等着。 玉苍挺无奈的,感觉这位有点油盐不进,摆个臭架子,什么东西嘛,奈何有求于人,只好站着陪同。 这次等的有点久,约莫半个时辰后独孤静才回来,同时跟进一名老者,袁罡一瞅对方那挂胡须,就认出了的确是当年在沙漠追杀的人。 对这挂胡子,他印象很深刻,一直记着。 老者一进来就盯着袁罡打量,独孤静找他时已经说明了原因。 “阁主!”老者先对玉苍行礼。 玉苍摆了摆手,示意不必多礼,又对袁罡道:“袁兄弟,这便是你要找的敝派长老白上城。” 回头又对老者道:“白长老,这位便是茅庐山庄的袁罡袁兄弟,你应该是认识的。” 白上城盯着袁罡道:“的确认识。” 袁罡亦盯着他,声音他也牢记着,没错,是这个人。 玉苍:“想必独孤都跟你说了,不是我说你,你当年亲眼目睹过袁兄弟驾驭沙蝎,知道袁兄弟能利用沙蝎帮大军横渡无边沙漠为何不早说,害我秦国损兵折将不说,还害得袁兄弟主动跑这一趟。” 白上城略拱手,“的确见过他驾驭沙蝎,但是能否利用沙蝎运送大批人马,我不敢确定,也未做这联想。” 玉苍正要再开口,袁罡插话了,“白长老,苏照本名叫什么?” 白上城略默,“她是我侄女,本名叫白苏。” 袁罡:“既是你的侄女,为何忍心杀害?” 白上城:“叛徒!放在哪个地方都容不下。” 袁罡:“她未曾背叛,也未曾出卖过晓月阁什么。” 白上城:“那她就不应该跑,留下把事情说清了就行,一旦擅自逃跑,那就是叛徒。” 见两人话锋有些针锋相对,玉苍咳嗽了一声,抬手拦了拦,“白长老,来者是客,你这岂是待客之道?”在提醒对方,咱们有求于人。 白上城深吸了口气,语气稍微放缓和了,“她是我亲侄女,我也不想那样做,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许多事情大家都是不得已。袁兄弟此来,不知究竟是为了帮我秦国,还是来找老夫报仇的?” 袁罡:“我不是来帮秦国,而是来帮罗照,顺便来找你算账!” 白上城:“莫非要趁机要挟晓月阁杀了老夫不成?” 袁罡抬手身后,抽出了背在身后的大长刀,刀背三只虎饰,一为怒虎,二为奔虎,三为卧虎,极为显眼。 看他这动作,玉苍忙道:“袁兄弟,有话好说,不必大动干戈。” 袁罡提刀在手,不理他,只盯着白上城道:“苏照是你亲侄女,她将你视若亲人,没你那么狠心,未必愿意让我帮她杀你报仇!苏照的事可放于一边不提,但你当年追杀我,且将我打伤,还差点要我性命,我捡了条命回来,当找你了结此事。” 挥刀指向白上城,“受我一刀!你若接得住,我便既往不咎!” 白上城哦了声,“就一刀么?” 袁罡:“就一刀,恩怨两消!” 白上城看向玉苍,“阁主,我没意见,不知你意下如何?” 一听就接一刀,玉苍顿时放心不少,呵呵道:“这一见面就动刀的,袁兄弟,这合适么?” 袁罡不多话,提着刀从他身边走过,独自一人走向了外面,出了门,直奔殿外台阶下去。 殿内几人面面相觑,玉苍低声问白上城,“白长老,小心着点。” 白上城捋须道:“他的刀力我见识过,说是达到了凡夫俗子的巅峰也不为过,的确非同寻常,可我还不至于连他一刀都接不住,阁主未免也太小看我了。” 玉苍抬手拍了拍他后背,“糊涂,我是让你小心着点,别伤了他,暂且大局为重,其他的不用我多说吧?” 白上城颔首,“阁主放心,自有分寸!” 玉苍这才大步走了出去,白上城和独孤静跟随左右。 几人先后下了台阶,只见袁罡已经站在广场空地上转身面对了,横刀在手。 玉苍止步,独孤静跟着止步,站在了边上。 白上城继续向前走去,走到与袁罡相隔十丈距离的样子,停步了,右手抬至左边腰间,抓握佩剑剑柄,缓缓抽出宝剑在手,左手对袁罡做了个“请”的手势,随时领教模样。 正这时大殿旁的长廊拐角处来了两人,身后跟了一群宫女太监,正是秦国皇太后庄虹和秦国皇帝夏令沛。 两人正是听说袁罡来了,遂赶来一见,果然见到袁罡,却见双方刀剑对峙模样,多少都有些意外。 庄虹有些担心,她对袁罡是有好感的,而且是男女之间对壮男心动的那种好感,奈何矜持自己的身份。 夏令沛对袁罡也有好感,在茅庐山庄住了那么久,自然知道袁罡是自己老师牛有道的兄弟。 不想一见竟是要打斗的情形,母子二人从长廊走近后,夏令沛高喊一声,“袁先生。” 庄虹则喊道:“阁主,这岂是待客之道?” 玉苍和独孤静回头看了眼. 玉苍倒不嫌母子二人来的不是时候,若母子二人能阻止袁罡的话,不是什么坏事。而且母子两个应该是跟袁罡比较熟悉的,能中和一下袁罡那油盐不进的态度也是好的。 白上城也回头看了眼,然回头之际,眼角目光又攸地瞥向了袁罡。 袁罡突然动了,犹如伺机发动进攻的野兽一般,一见对方稍有懈怠,立刻嗖一下蹿出。 偷袭吗?玉苍亦机敏回瞥,发现这油盐不进的家伙有些不地道。 殊不知在打斗方面的袁罡丝毫不迂腐,从接触到打斗观念开始,第一个训练他的人就告诉他,对待敌人只有一个目的:击倒敌人! 发现袁罡已经展开进攻了,庄虹母子一惊,袁罡刚跑动的几步还能看的清楚,之后只见一道人影在广场上闪过。 玉苍暗赞,好快的奔跑速度! 十步疾冲后,袁罡突然蹿起,人借蹿起之势扑向目标,双手握刀狂斩而下。 “呜嗷~”一声惊雷般的虎啸声陡然从刀身上爆发而出,回荡于整个广场,惹得四周当值的宫中侍卫皆瞬间回头看来。 庄虹母子吓一跳。 目光紧盯进攻态势的白上城嘴角微露一抹笑意。 对方的进攻速度只能用迅猛快捷来形容,但他以静制动的反应速度也不慢,从容抬剑格挡。 然就在刀剑交碰的瞬间,凌空斩来的袁罡突然拧转旋身,借其势,甩手加速,手中劈出的刀势竟再次加快,进攻的刀势竟凭空二次加速! “呜嗷~”第二道虎啸声再次从刀身上爆发出来。 啸声远没有第一道虎啸声的声势惊人,却宛若沉闷于九天之上隐藏于乌云中酝酿待爆发的雷电,那感觉就像大家看着乌云中的闪电,知道迟早有一道惊雷会爆发出来一般。 声音不大,沉闷,却震慑人心。 刀光陡然加速,阳光折射下,宛若一道霹雳,又宛若一道转瞬即逝的虹光。 “小心!”发现不对的玉苍惊呼一声。 从容应战的白上城亦大吃一惊,发现对方这一击中采取了战术,发现自己上当轻敌了,然刀剑相撞就在瞬间,反应不及之下,只能是拼尽全部修为抵挡这一击。 轰!震响,以交战两人为中心,强劲罡风四溢。 好似隐藏于乌云中酝酿的惊雷终于爆发了出来,震撼全场。 刀剑交鸣的金属震颤声回荡,令人头皮发麻,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砰!白上城手中剑震脱,震碎了地面石板,再次崩飞,丁零当啷在远处地面几个抛滚后静止。 袁罡以一个扭转身姿的动作双手持刀,动作静止不动,呼吸沉闷,如同风箱里发出的动静,忽偏头略抬,冷冷盯着白上城。 白上城满眼难以置信的目光盯着袁罡,喉管里发出怪异的“嗬嗬”声,似乎想说话,但却漏气。 他的双脚裂碎了石板,钉入了地下,没至膝盖。 打入地下的余力反馈,令四周石板紊乱而翻,地面鼓起了一圈包。 反馈力一出,白上城的半边身子突然垮塌,血水狂涌,肚破肠流了一地。 斜斜失去了半边身子的双腿却仍钉在地面上,死况不堪入目。 倒地的半截身子,眼珠子还能动,还满是难以置信的盯着袁罡,喉咙里还有咕咕动静。 这场面,令廊下的庄虹迅速捂眼扭身,不敢再直视下去。 夏令沛亦扭头看向了一旁。 独孤静则是惊呆了,不管白长老的个人打斗实力如何,但的确已是金丹巅峰的修为,居然挡不住这个袁罡的一刀? 他现在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袁罡说:就一刀,恩怨两消! 可不是就一刀便恩怨两消么。 堂堂晓月阁长老,就这么众目睽睽之下被人给一刀斩了? 玉苍喉结耸动,盯着袁罡手中静止如悬钟的大刀,似乎想起了什么,嘀咕自语着,“西无仙的三吼刀…怒虎易啸,奔虎无声…奔虎啸,无坚不摧…卧虎醒,天下无敌…难道西无仙狂言属实?” 袁罡的沉闷呼吸声平复,收刀,刀上不沾丝毫血迹,雪亮,也不再看眼前惨死之人,一刀结束一切,恩怨两消,面无表情地朝玉苍那边走去。 s:感谢“sunky书友”和“一尘喜欢老跃”的小红花捧场! 第一二七七章 与他素不相识 远处被动静给惊的看向这边的宫女、太监和宫中侍卫都惊住了。 尤其是守卫皇宫的修士,醒过神来后,纷纷飞掠而来,将袁罡给围了,有人杀了他们的长老,他们不可能没点反应。 袁罡止步,横刀在手,冷眼环顾。 众修士暂时也只是围着,没人敢轻举妄动,大多都不知道来人是谁,是什么底细,但对方刚才一刀便干掉了白上城的情形他们却是看到了的,这实力谁敢轻易触及? 玉苍也被这群人给惹得回过了神来,赶紧上前,拨开包围的修士进入,喝道:“你们干什么?比武切磋,技不如人,有什么好计较的?都给我退下!” 这是比武切磋么?众人面面相觑,就这样算了?大红脸是谁呀? 跟进来的独孤静左右连连挥手,示意众人退下,众人这才慢慢离开。 袁罡抬手举刀,长刀反插回了后背自制后配的革内,又向之前出来的殿宇走去。 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的走了。 敢在这个时候杀白上城,敢跑到人家窝里来一刀干掉白上城,他傻吗?一点都不傻,他很清楚,这个时候对方不敢把他怎么样。 一个能策划某些行动,一个能揪出内部奸细的人,一个能让牛有道放心交付茅庐山庄事务的人,怎么可能傻,不但不傻,而且是具备相当能力的人。 只是他有些时候所坚持的事情,还有他为人处世的性格,在牛有道那种聪明人看来,根本不值得坚持,在牛有道那种聪明人看来,的确是愚蠢的! 玉苍回头看了看血淋淋成两截的尸体,“唉”叹了声,朝独孤静挥手示意了一下,然而便快步向袁罡追去了。 独孤静立刻招呼了两个人过来,让赶紧把白上城的尸体给收拾了,摆在这里实在是难看,自己随后也快步追去。 袁罡登上台阶,庄虹母子在台阶上迎候着,双双见礼,“袁先生。” 袁罡凝视,微微点头,毕竟是故人再见。 夏令沛目光中闪过一丝崇拜,才发现这位原来这么厉害,一刀就把晓月阁的长老给斩了,而看晓月阁众人的样子,居然没人敢怎样,认识这么久才发现老师的兄弟也如此的不简单,老师的茅庐山庄果然是卧虎藏龙啊! 在他家里杀了晓月阁的长老,杀了他的人,他不但不难过,反而有一丝兴奋,实在是做晓月阁傀儡的时间太久了。 真正让他兴奋的点就在对方杀了晓月阁的长老,而晓月阁还不敢怎样。 “袁先生,老师的事我听说了,请节哀!”夏令沛唏嘘一声。 道爷没死,节什么哀?袁罡也无意跟这两个傀儡母子啰嗦,漠然道:“不关你们的事。”说罢便从两人身边过去了,直接进了殿内。 不愿跟他们啰嗦,固然是他性格方面的原因,还有就是有些人他不愿深交,因为他不想欠一些乱七八糟人的人情,他是个欠了人情必还的人,也知道自己这种性格容易被不轨之人利用,对有些人遂避免过多接触。 母子两个热情赶来,想尽尽地主之谊,谁知热脸贴了个冷屁股。 不过两人认识袁罡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在茅庐山庄就知道,袁罡就是这种人,因此倒也不见怪。 上了台阶的玉苍见状,拱手道:“太后,陛下。” 庄虹看了眼收尸的地方,疑惑道:“国师,袁先生为何杀白长老?” 这个让玉苍怎么说,叹道:“约好的切磋,一时失手而已。太后,陛下,袁兄弟和晓月阁还有些事情谈,你们先回吧。” 庄虹:“茅庐山庄故人来了,本宫欲设宴款待。” 玉苍:“待会儿老夫帮太后问问,看他意见如何。”再次伸手做出请先回的手势。 母子二人略点头而去,临走前多看了眼殿内站立的袁罡。 玉苍师徒进了大殿,看向袁罡的目光有些复杂,心里对待的态度也到了另一个层次,实力往往是博得人尊敬的最佳方式,那一刀的威力的确骇人! 玉苍还没开口,袁罡直接问道:“什么时候去无边沙漠测试沙蝎是否能载人载物?” 玉苍面露牵强笑意,不牵强都不行,下面一个长老刚就这样被杀了,能真心高兴才怪了,挤出笑容道:“这个随时可以,只是老夫有一事不明,还请袁兄弟解惑。” 袁罡:“能说的会说,不能说的不说,什么事?” 玉苍努力适应这位的德性,疑惑道:“老夫实在难以理解,袁兄弟为何会主动来帮我秦国,可是庸亲王的意思?” 袁罡:“我说了,我是来帮罗照的,不是帮秦国。” “呃…”玉苍不解,问:“这有什么区别吗?” 袁罡:“受人所托,这样解释,你满意了吗?” 玉苍当然不满足,“不知受何人所托?” 袁罡:“不便告知。我本欲直接去找罗照,然而有些事情罗照无法做主,只好来找你。你若是觉得不妥,那就当我没来过。” “不不不,老夫不是这意思。”玉苍忙连连摁手稳住他,“无边沙漠测试的事,我命人即刻做准备。” 袁罡回头看了看外面天色,问:“明天大早启程,行不行?” 玉苍一口应下,“好,就明天一早启程,我亲自陪袁兄弟前往!” 袁罡提醒一声,“此事,暂不要泄密。” 玉苍:“不劳提醒,自是明白,袁兄弟放心,大军出发前绝不会让人知道,不过等到大军真正要横渡沙漠时,动静太大,怕是想瞒也瞒不住了,所以…” 袁罡懒得跟他废话,连话都没听完,就直接走了,“明早出发时联系我。” “……”话憋在嘴里的玉苍哑了哑,之后忙对独孤静挥手道:“快,你亲自去安排袁兄弟歇脚的地方。” “是!”独孤静赶紧跟了去,追到外面招呼道:“袁先生,请跟我来。” 殿内安静了,玉苍才反应过来,庄虹托他说设宴款待的事还没说。 这事也暂时抛在了脑后,先布置明天去无边沙漠的事比较要紧。 等他这里布置好了,独孤静也回来了,禀报道:“已经安置好了,不过这位实在是有点不通情理。” 玉苍叹道:“只要他老老实实把事情办成,只要不是跑来耍我们的,这些都是小事。” 独孤静颔首,继而又低声道:“那把三吼刀…” 玉苍:“那个就别惦记了。西无仙当年花三年时间炼制出此刀所放狂言,三只虎啸的说法只是能表明用刀者的实力而已,是把宝刀不错,但也不是什么宝贝,还得看用的人是谁,你得到了也没什么用处,这个时候就不要节外生枝了。唉,招诸位长老议事吧,白长老的事还得跟大家解释一下。” “是!”独孤静领命而去。 当晚,庄虹还是派了人去请袁罡赴宴,然袁罡只是口头谢过,不去! 次日大早,玉苍一行连同袁罡悄悄出发了,行动隐秘。 不隐秘不行,事情干系重大,一旦让晋国知道了的话,晋国必然要想尽办法杀了袁罡,掐断秦国的沙漠通道。 而这也是玉苍费解的地方,袁罡为了帮这边,令自己承担那么大的危险值得吗?这可不是说渡过了沙漠事情就能过去的,将来不管谁占了西边都容不下这位…… 南州,静室内,徘徊着的牛有道愕然回头,“一刀斩杀了晓月阁长老白上城?” 管芳仪连连点头,“是啊!就一刀,白上城未能挡住,被猴子一刀给劈成了两截,当场毙命,这事秦国皇宫里好多人亲眼目睹,已不是什么秘密。根据探子报,进去没多久两人就交手了,这是怎么回事?” 这边虽然嘴上说让袁罡走了就别回来,可私底下还是关注的,袁罡一走,就让秦国那边的探子关注了。 牛有道淡然道:“听猴子说,苏照本名叫白苏,死的时候是被她伯父亲自带人追杀的,而她伯父就是晓月阁的长老。” 管芳仪恍然大悟,“白上城就是杀死苏照的伯父?难怪了!啧啧,这红脸猴子还挺记仇的!” 牛有道负手嘀咕着,“居然能一刀杀了晓月阁长老,实力又猛进了,‘蚩尤无方’究竟是个什么鬼东西…” 他以前也经常拉袁罡陪练,然进了圣境后没机会,目前的情况也不适合再拉袁罡陪练,两人已经许久没交过手了。 管芳仪不知他嘀咕个什么名堂。 …… 西屏关东边,秦国大军联营,中军帐有客到,独孤静来了,直闯中军帐,看到地图前正发愁的罗照,招呼道:“将军。” 罗照回头一看,讶异,“独孤先生怎么来了?” 独孤静道:“传国师法旨,请将军尽快布置大军撤离之事宜。” “撤离?”罗照惊讶。 独孤静回头左右,挥手示意不相干的人退下。 罗照挥手,示意帐内其他人照做。 人都出去后,独孤静方凑近他耳边嘀咕了一阵。 罗照面露惊喜,难以置信道:“当真?” 独孤静:“国师亲自去看了,我也在现场亲眼目睹,绝不会有错。此事事关重大,事前不得泄密关键,所以国师亲自让我跑一趟。” 罗照兴奋击掌道:“好!我这就照办,立刻布置撤退事宜。” “不急!”独孤静摆手,又凑近他耳边低声道:“国师让我来,还有一事问将军,那个袁罡口口声声说是来帮你的,国师想知道,你二人有何渊源,他竟承担如此巨大危险来帮你?” “帮我?”罗照愕然,满脸雾水,“我与他素不相识啊!” s:月票四万加更奉上。感谢新盟主“莫|殇”捧场支持。 第一二七八章 明人不做暗事 “素不相识?”独孤静表示怀疑,“将军,这事可开不得玩笑,你再仔细想想。” 的确是开不得玩笑,这真不是小事,对方主动凑上来冒这么大的风险帮忙,万一有阴谋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一旦对方把秦国大军给引入了沙漠,突然搞事,非得把秦国人马给坑个全军覆没不可。 “的确是不相识,不过…”罗照又有些犹豫。 独孤静立问:“可是想起什么?” 罗照摇头,“我肯定不认识茅庐山庄的袁罡,只是我也不敢确定以前有没有见过这号人,他会不会用别的身份和我见过,在没见到他本人前,我无法断定。” 独孤静默了默,“好,将军先安排撤军事宜,认不认识回头见面便知。” 罗照点头,暂时也只能如此。 之后,罗照迅速进行了布置,这么庞大的人马肯定要有周全撤退计划,不能稀里哗啦说走就走。 但速度也的确是很快,一天后,攻打西屏关的秦军主力人马突然撤离。 此举并未经过秦国皇帝批准,但罗照清楚的很,秦国皇帝只是傀儡,遵玉苍的法旨不会有错。 西屏关守将尹除错愕,不知罗照玩的什么把戏,命探子反复查探确认。 待到秦军主力人马真的远去了,方知是真的撤离了…… “什么?撤了?”正在齐卫边境巡视的高品闻报跳下马背,问:“往什么位置撤了?” 下面立刻有军士打开随行地图,来将根据西屏关上报,在地图上指出了秦军目前的撤离态势。 “往北去了,不像是撤回秦国内地…”高品盯着地图嘀咕,目光在秦军撤离方向上一路往上查看。 “难道是想翻越高远山麓不成?山高路险,冰雪奇寒,大军根本不可能翻越。” 目光最终定格在无边沙漠位置,“难道是想通过沙漠行军不成?不可能呐,就算不怕沙漠中的怪兽,大军及辎重也无法通过如此浩瀚的沙漠。” 目光再次上走,又定格在了海边,“难道想渡海迂回至齐国境内?也不可能呐,这么多人,得多少适合大海远航的船只才能运输?” “罗照在搞什么鬼?” 反复琢磨嘀咕的高品实在是想不通秦军到底想干什么,心里一点底都没有,无法做出有效应对。 没办法了,只能吩咐下去,“命探子继续严密关注。同时命黑水台动起来,务必打探出秦军意图!” 他有点忐忑了,战场上最怕这种搞不懂情况的事情,担心罗照给他来一出意想不到的奇袭。 “是!”部将领命执行。 高品回头又对随行器云宗长老道:“长老,立刻派出一支修士人员,再沿横亘山脉走上一趟,看看是否有什么疏忽的或未曾发现的通行秘径。” 器云宗长老颔首,“好。” 高品又补充叮嘱一句,“长老,这事可疏忽不得,不比卫国,卫国一开始便被我方给瓦解了,无法形成有效的作战力量,我方才能快速将卫国给拿下。秦军不一样,那是一支完整的作战力量,而罗照也颇有能力,一旦秦军介入,将会给我军制造不小的压力。罗照突然撤军北上,必有图谋!” “明白,定会让他们睁大了眼睛无一丝疏忽的查看,谁若走了眼,不管是什么人,任由大帅军法处置!”器云宗长老给出了保证。 秦军的异常动静已经给晋国造成了压力,为了这场战事,晋国的各种密谍密探全面动员了起来。 然而什么都打听不到,秦国为了保密,整个秦军只有罗照一人知道是怎么回事,军中其他将领问及,罗照秘而不宣,可谓严守秘密,不敢有丝毫走漏。 而秦国内部,再有的知情人也就玉苍和独孤静。 哪怕是晓月阁长老追究白上城被杀之事,玉苍也不敢泄露,只说是绝密,并向他们保证,一定时期后定会给他们一个交代,到时候诸位长老自然会谅解为何不追究。 齐国倒是兴奋了起来,不知秦国有何计划,派使与秦国沟通,秦国同样严守不告,只说时机到了自会通知齐国配合,而在此之前坚决不肯吐露半字。 与此同时,秦国又再次派使联系宋国方面。 没变法,宋、韩、燕都不想看到晋国坐大,都在逼秦国和齐国联手抗晋,如若不从,韩国和燕国第一个不会放过秦国。 秦国如今的处境,是以一国之力对抗韩国和燕国的好,还是和齐国一起对抗晋国的好,两个选择不用多想。更何况晋国坐大后,挥兵东进之时第一个倒霉的就是秦国,焉能对这后患置之不理? 不过宋国那边不一样,宋国同样不想看到韩国和燕国坐大,也不想看到两国吞并秦国,因此宋国是给予了保证的,只要秦国和齐国联手抗晋,宋国就保证会在后方牵制韩国和燕国。 秦国派使前往,是再次去落实保证的。 而晋国为了稳住秦国,要输送一批粮食给秦国纾困,但前提是秦国放弃联齐。 秦国是很想要这批粮食,但又岂能看不出晋国的企图,秦国只要敢要这批粮,韩国和燕国必然要发兵攻打,晋国这是包藏祸心,想给秦国一点力气去消耗秦、韩、燕的国力。 权衡利弊之后,加之有了新办法,秦国自然是拒绝了晋国的好意。 而韩国和燕国似乎也结盟了,两国边境囤积防范的重兵都在陆续撤离,彼此示好。 两国同时将兵力往东西两个方向集结,一旦有变,既要联手吞秦,又要联手抵御后方的宋国作乱。 此举分明是非要逼秦国救援齐国不可。 秦国不得不为,却也知道是在饮鸩止渴,一仗下来,不管能不能打赢,秦国的国力都将遭受重创。就算打赢了,秦国虚弱之下,白捡的便宜不捡白不捡,韩国和燕国都有出兵吞并秦国的可能。 目前的希望就在联合齐国,齐国答应了只要双方联合成功了,将来韩国和燕国对秦不利的话,齐国愿意出兵助秦。 这种承诺未必可靠,可有一点是可靠的,齐国承诺了卫国对秦国的旧约,愿意将西屏关交予秦国,并出卖了卫国。 只要击退了晋国,就算秦国有失,秦国亦可西进西屏关内,扼守西屏关占据原卫国领地。 在这点上,秦军只要入关一参战,就由不得齐国反悔,除非元气大伤的齐国还想再和秦国干一场,只能是和秦国联手对抗晋国。 被人用刀架在脖子上去跟他国打仗的滋味不好受,可秦国真的是没办法,底气不足,一家根本打不赢两家,只能去掺和两家打一家的事干。 晋国发动的这场大战,灭了卫国,剑指齐国,亦令秦国陷入了危局,靠近战场的国家无一能置身事外。 局势一时间变得复杂微妙起来,天下似乎有一场巨大的风暴要来临。 …… 浩瀚沙漠边缘,长途跋涉的秦军人马终于来了,前锋人马抵达,与玉苍等人汇合了。 玉苍这边第一时间把袁罡介绍给了罗照认识,同时在旁观察。 “袁先生,久闻先生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凡。”风尘仆仆而来的罗照对袁罡见礼,态度客气,也在仔细辨认。 见到人后,心里有些纳闷,可以肯定之前绝对没见过此人,这么一个红脸大高个,若见过不可能没印象。 见到这位,袁罡目光有点复杂,心情也有点复杂,多少感觉有些对不住人家,愿意来帮人家,未必没有偿还的心态。 所以比对其他人都通人情一些,略点头,“你好!” 见到了玉苍的目光示意,罗照满脸笑意,试探着问道:“罗某记性不好,敢问先生,我们之前是否见过?” 袁罡:“没见过。” 罗照顿时不解了,“先生不远万里前来,听国师说,先生曾言是为助我而来,不知是否属实?” 袁罡:“是的。” 罗照越发奇怪了,“我和先生素不相识,不知先生为何要助我?” 袁罡:“受人所托。” 罗照狐疑,“再敢问一句,不知是受何人所托?” 袁罡沉默了,不知该如何回答,然而在这种事情上,他明人不做暗事,一向不认为说谎能隐瞒什么,迟早要面对,长纠结不如痛快,遂平静回道:“冯官儿!” “……”玉苍等人面面相觑,冯官儿不是罗照的前妻么?竟是罗照前妻请来帮忙的人? 罗照前妻能有这能耐?众人之前想都没往这头上去想。 罗照愣了一下,随后脸色大变,似乎想到了什么,别的他不知道,但有一点他是懂的,对方帮这个忙绝对会惹来天大的麻烦,丢掉性命的可能性都是很大的,冯官儿能有这面子? 他嘴唇紧绷着,死死盯着袁罡,忽问:“她失踪过一段时间,可是跟你在一起?” 袁罡默了默,最终还是承认了,“是!” 罗照瞬间脸色煞白,身躯瑟瑟发抖,紧握了双拳,找到了,终于找到了冯官儿不肯说出口的那个人,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我和她已无任何关系,用不着她帮我!” 听了这些话,再看罗照的反应,玉苍等人当即明白了什么,也都有些傻眼了。 玉苍更是哭笑不得,很想问问袁罡,你当众承认这事,是不是傻啊?这是来帮忙的,还是来搞事的? 第一二七九章 名满天下 独孤静也很想问问,谈这种事情就不能借一步说话?当众说出来让罗照情何以堪? 罗照已无二话,一句不需要帮忙就已经转身而去,他又怎么可能痛快领受这份情? 虽然已经和冯官儿没了关系,冯官儿也认为自己是在帮他,可对他来说,却是天大的羞辱! 早年就有谣言,说他年纪轻轻能稳坐宋国大都督的位置,就是仗了冯官儿凌霄阁的背景。 当年可以付之一笑,此时此刻再遇这事,真是无法再洒脱了。 玉苍立马扔下袁罡,赶紧追着罗照去了,追上罗照,将罗照拖开到一旁,劝告道:“老夫虽不敢确认是发生了什么事,但此时岂能意气用事?男子汉大丈夫首要的是建功立业,成了功业何患无妻?” 罗照愤怒了,“国师,你莫非要我靠那贱人成就功业?”扔下话就走。 玉苍又追了上去,袁罡远远看着,也不知两人在谈论些什么,不过能看出,最终似乎还是将罗照给说服了。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罗照不被说服也不行,是玉苍能放弃,还是他罗照能不答应? 回来后的玉苍一脸无奈,面对袁罡他算是服了,经过一段时间他也算是看出来了,这人就这二不拉几的德性,痛快了事的性格! 事情按照原计划进行。 待到后续大军全部到齐后,袁罡由荒漠边缘走向了沙漠中,走上了一处沙丘,面对浩瀚无垠的天地张开了双臂,“嗬……”发出了持久的咆哮声。 跟来的玉苍等人环顾四周,见到前方沙漠中开始有了动静,有零星的几只沙蝎捅破沙层钻了出来,头朝这个方向,竖起了尾巴急促颤动着蝎尾。 这只是一个开始,空中巡弋的飞禽坐骑上的修士却见下方这情形如同涟漪般扩散,不断有沙蝎捅破沙层钻出,头朝一个方向震颤着蝎尾。 此情此景一路远去,从空中看就像雨点打在了湖面上,越来越多的沙蝎浮出地面。 干燥的风中,袁罡静默了好一阵后,又再次张开臂膀,发出持久的“嗬”声。 震颤蝎尾的沙蝎开始朝这边飞速跑来,由近及远都陆续有了动作,都开始朝同一个方向集中过来。 成群沙蝎密度集中后,空中看去就像是成群的蚂蚁,很是壮观。 而地面上的人则感受到了来自沙漠的震颤,数不清的沙蝎冲来,令沙漠边缘的军士们脸上都渐涌起恐惧感。 绷着一张脸的罗照亦惊疑不定地看着这一幕,看向沙丘上那背对的高大背影,神色莫名,他突然很想知道,冯官儿之所以另投,是不是因为这个男人比他更强大的原因? 褐黄色的沙蝎军团密密麻麻集结在了袁罡的面前,看得人头皮发麻。 停止了呼唤的袁罡,放下了双臂,转身面对玉苍道:“应该是够了。” 玉苍问:“可以开始了吗?” 袁罡点了点头,“抓紧时间。” 玉苍立刻回头道:“快!” 独孤静迅速飞掠到了罗照身边传达,罗照亦迅速下达军令,可这军令下达后军士们却无人敢执行。 最终还是独孤静命一些修士做出了榜样,将士们才敢慢慢靠近那些面目狰狞的恐怖沙蝎。 尝试着爬上沙蝎的后背,确认沙蝎温顺,这才带动了其他人敢为。 大军立刻忙碌了起来,将各种物资分散绑缚在了沙蝎的身上。 待到人和物资全部搭上了沙蝎坐骑,袁罡亦站在了一只体型较庞大的沙蝎身上,玉苍和独孤静守在他的身后,高度警惕着。之前也说好了的,必须要有人监督袁罡,防范意外。 袁罡也能理解,担心他作乱导致秦军全军覆没在沙漠中,他心中无鬼,也无所谓。 “嗬!”随着袁罡一声吼,座下大沙蝎撞开其他沙蝎,撞的其他沙蝎上的人心惶惶。 冲撞到前后,袁罡等人领骑在前,向着无边无际的沙漠冲去。 哗哗声起,成群沙蝎开始跟着往沙漠深处冲,坐在沙蝎背后的将士们既新奇又紧张,这一刻也必然终身难忘。 高空看去,无比庞大的队伍在沙漠中驰骋纵横。 这还仅仅是先期的五十万人马,秦国并未孤注一掷,这批人马算是先行探路的。 而袁罡也不建议一窝蜂的上,考虑到了人员规模太过庞大的话,担心召唤的沙蝎数量未必周转的过来。 他虽见识过沙蝎的强悍,可无边沙漠实在是太浩瀚了,全程一批的话,沙蝎体力未必吃的消。 途中有来往无边阁的修士,见到这一幕,皆惊呆了停下,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途中不时有飞跃的修士停在沙丘上,怔怔看着这一幕,实在是太过奇幻…… 齐京皇宫,陶略步履匆匆闯进御书房,疾报:“陛下,确认了,秦军的确在借助沙蝎横渡无边沙漠!” 昊云图案后站起,吃惊道:“果真有如此神奇之事?” 陶略:“千真万确,派去的人亲眼核实了,在沙漠中浩浩荡荡前行,行军速度快过陆地行军,估计再不出三日,秦军就能抵达我齐国境内。” 昊云图振奋道:“好,立刻按照和秦国商议好的接应,战马等物资及时准备到位!” 战马等东西无法经由沙蝎运来,这个需要齐国这边供应,而齐国也答应了,只要能击退晋军,齐国不缺战马! …… 帐内地图前,高品绷着一张脸,地图上标示出了预计的沙蝎行进路线,预计的抵达目的地自然也标出来了。 如此大的动静,已经轰动了整个修行界,凭晋国的消息渠道,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可现在的问题是,秦军的目的地不是晋军目前能触及的,就算齐军一路敞开了让他们赶路,也无法及时赶到拦截。齐军又怎么可能让他晋军畅通无阻,晋军若敢深入,呼延无恨必然趁机痛击。 可一旦让秦军进入齐国境内集结完毕,晋军就不单单是要对付齐军,还要分出重兵来对付秦军。 想不到,做梦也没想到,秦军居然会以这种方式来行军介入。 面对这种情况,他一点脾气都没有。 帐外一将大步而来,其副将闯入禀报道:“大帅,陛下来消息了。” 高品面对地图沉声道:“说!” 副将道:“朝廷已经探明了,秦军之所以能横渡无边阁沙漠,是得到了燕国南州茅庐山庄的协助,茅庐山庄原牛有道的心腹手下袁罡,已确认是此人能驾驭沙蝎。前些日子,此人在秦宫内刀斩了晓月阁长老白上城,黑水台未能及时判明情况,已遭陛下斥责。” 高品徐徐沉声道:“确认了又如何?现在说这个不稍嫌太晚吗?” 副将:“目前运送的仅仅是秦国的先期人马。陛下告知,器云宗已组织了高手赶赴截杀,只要杀了这个袁罡,秦国大部人马就无法入齐,定能大大减轻大帅的压力。” 高品叹了声,“秦国和齐国此时岂能不知这个袁罡的重要性,必然全力加以保护。居然到现在才知有这么一个人存在,晋国的情报方面出了这么大的漏洞,究竟是怎么回事?黑水台失职,以器云宗为首的修士势力也有失察之责…唉,但愿能成功吧!” …… 中军帐内,听完禀报的呼延无恨若有所思,嘀咕自语,“袁罡?是他?” 一旁的查虎微笑道:“是啊,当初将军很是看好他,想招揽,还将三吼刀赐予了他。听说他正是用将军赐予的三吼刀斩了晓月阁的长老,真是没想到啊,他居然还有这本事。说来还是将军有眼光,若非将军当初高抬贵手放了他,若是将他杀了的话,又岂会有今天的秦军来援,可谓因果善报!” 呼延无恨摇头,“那小子的性格在世俗中是不讨好的,直性格适合在军中厮混,却在牛有道身边寂寂无名,可惜了。” 查虎:“可如今已是名满天下,一刀斩杀金丹巅峰,足以引人注目!” 不远处的另一座帐篷内,玄薇一拳砸在了案上,用力过度,拳头上皮破血流。 她一手揪着胸口衣裳,似有无尽懊恼,“怎就忘了他?” 西门晴空默默走到她跟前,抓了她的柔荑,帮她处理伤口。 玄薇却顾不上痛,反而是一副痛心疾首模样,“西门,别人不知道还情有可原,我们是亲眼目睹了他驾驭沙蝎的啊,怎就没有想到他头上去,若早想到,若秦军早日横渡西进,我卫国又岂会落到这般田地?” 西门晴空:“是看到了,但我们也不知道他能驾驭沙蝎运送兵力,都已经这般,后悔这个没必要。玄薇,不要再自责了,你每日都活在自责中,看看自己都快成什么样了?有些事情真的不是你的错!” 玄薇悲声道:“是我无能!” …… 齐国方向的沙漠边缘,沙蝎停止了前进,体躯甲壳怕水,畏惧沙漠之外的陆地。 几乎未曾好好休息过的将士们也极度疲惫了,从沙蝎身上爬下来后,依然忙碌,要卸载物资。 齐军已经来了一支人马接应,双方互相打过了招呼,协商安排休整事宜,此事自有罗照去处理。 玉苍等人则与齐国派来的修士会面了,稍候带了一群人过来见袁罡。 而袁罡身边已经聚集了一群晓月阁的高手,虎视眈眈地警惕着四周,晓月阁已知动静太大,无法再隐瞒,集中了一批力量保护袁罡。 第一二八零章 这点破事 “袁兄弟,这是经晓月阁协调,齐国派来的大丘门、玄兵宗、天火教的高手,都是来保护你的。”玉苍热情介绍。 一群来人皆拱手打招呼,堂堂齐国三大派的人似乎放下了倨傲。 袁罡面无表情,一声不吭,只是冷冷扫了众人一眼,没兴趣搭理这些人。 不愿搭理的另一个原因是,他不擅长经营人脉关系,会弄巧成拙。 齐国三大派人员倒是不以为怪。 相处了一段时间,玉苍算是摸清了袁罡是个什么性格,事先跟三大派的人通气了,你们非要见面打招呼我不阻拦,不过这人性格有点古怪,先做好不要见怪的准备。 尽管如此,三大派的人还是准备来热脸贴冷屁股,都想看看能驾驭沙蝎的奇人长什么样,尤其是听说这位一刀便斩了晓月阁的长老。 能一刀斩杀一位金丹巅峰修为的人,在外人看来,也的确是有自傲本钱的。 此时见到本尊,一看样貌,果然非同寻常,身材高大不稀奇,居然长着一张很特别的大红脸! 袁罡自己也不想长这么惹眼,可这不是他能控制的,中了次毒以血肉之躯自行化解后就成了这样,似乎永远都恢复不了从前的正常。 玉苍有些无奈,人家是来保护你的,你居然连声感谢都没有,让他说什么好呢,只能对齐国众人抱歉一笑,又对袁罡道:“袁兄弟,这里交给罗将军来处理,我们返回去接另一批人马吧。” 袁罡:“不急!” 玉苍面色凝重道:“袁兄弟,这不是急不急的事,消息已然瞒不住,已经扩散开了,晋国那边定会有所动作,你现在不宜在此久留,而且还要绕道返回,以防途中有埋伏。” 袁罡抬手指去,指向还在卸载东西的军士。 众人一看,顿时明白了,这位一旦走了,沙蝎万一不受控了,未卸载的物资会有损,会白白运送这么远。 玉苍当即回头交代,“让他们加快速度,先把东西解下来,回头再慢慢运出。” “是!”独孤静领命传达去了。 一声令下之后,众将士当即快速解下沙蝎身上的东西,直接扔地上。接触了这么久,倒也不再恐惧这些怪物了。 待到沙蝎身上的负重都没了,袁罡再次面对沙漠张开了双臂,“嗬!”一声吼。 沙蝎顿时躁动,似失去了束缚一般,皆陆续转身了,或快或慢着涌向了茫茫沙海深处,或遁入沙中消失,或疾行奔驰远去。 齐国众人面面相觑,觉得很是神奇。 之后,晓月阁和齐国三大派的一群人纷纷驾驭飞禽坐骑腾空,护着袁罡离去,足足三十多只飞禽坐骑护送。 并未集中在一块,而是前前后后分散开了,警惕有人接近…… 南州,修炼静室内,管芳仪又来打扰了,牛有道盘膝静坐无语。 管芳仪等了一阵,试着再次提醒道:“第一批人马已经成功横渡了,还要进行第二批,若按第一批规模的话,恐要进行好几次的运送。连我们都知道了消息,晋国怕是要对猴子不利。” 牛有道冷冷道:“那你告诉我,我能怎么办?我能找谁去保护不成?是万兽门能去,还是天行宗能去,或是灵宗能派人去,这三派去保护他正常吗?派一两个人去有用吗?难道要紫金洞为了一个他派出大量高手单独一家和晋国杠不成?宫临策要做这决定都没办法说服下面人。若是连晓月阁的力量都保护不了他,派咱们茅庐山庄的人去有用吗?自己找死,还想连累别人送死不成?” 说到这个他就有些火大,驾驭沙蝎运送人马的事,若是失败了还没事,如今成功了反倒让他恼火。 别说他说的这些人,就算有能力保护的钟谷子和云姬他也不便派出,两人能公开出手吗? 更让他情绪不佳的是,贾无群那边已经探知了冯官儿被软禁的原因,就是因为冯官儿想跑去秦国帮罗照而被软禁的。结果很显然,袁罡剃头挑子一头热,一头撞过去了,冯官儿没了办法才求了袁罡。 什么叫怕罗照步田正央和马长安的后尘?晓月阁杀罗照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可牛有道太了解袁罡了,一个是袁罡答应了就会去兑现,二是袁罡那人做不了亏心事,遇上机会了自己也想帮罗照一把,知道怎么劝都没用。 那女人害了他兄弟,他居然还要帮忙把那女人从软禁中给捞出来,这叫什么事。 一旦袁罡真要出了什么意外的话,还捞人?他恨不得弄死那女人! 可话又说回来,袁罡倘若出事了,袁罡的遗愿,他做还是不做? 就为这事,想来想去,把他给恶心的够呛。 “唉!”管芳仪也无奈了,知道牛有道的难处,叹了声便转身走了,看出了牛有道在火头上,再多话搞不好又要挨骂。 然离去没多久又回来了,手里拿了份消息,递给,“贾无群又回信了。” 牛有道接手查看,贾无群在信上的意思是,想把冯官儿给弄到南州来不难,小事一桩,很简单的事情,直接派人去接人便可,只是想无后患的话,怕是要让冯官儿难堪。 无后患,这本就是牛有道的意思,算袁罡狠,他终究还是要把冯官儿给捞出来,不捞也不行,袁罡为了冯官儿竟干出这种事来,不把这女人给弄过来,那就是让别人掐住了袁罡的软肋。 所谓无后患,就是不想凌霄阁或他人再有利用这女人的机会,为此他把情况详细告知了贾无群,贾无群对宋国那边的情况浸淫多年,应该比较了解,让贾无群看看有没有什么更妥善的办法。 为了袁罡这点破事,牛有道也算是闹够了心。 看过贾无群提供的办法后,牛有道一声冷笑,他需要在乎冯官儿会不会难堪吗?手中信一扔,“去安排吧,就照贾无群的方法去办!” 管芳仪迟疑道:“可猴子和冯官儿的约定是事成之后才跟猴子走,这样合适吗?” 牛有道眼睛一斜,“你脑子进水了吧?猴子傻了,你也傻了?只有猴子那种蠢货才会跟别人去定这种死活不知的约定!猴子还能不能活着回来都不知道,我管他们什么约定,我也不管那女人愿不愿来,总之先把人给老子弄来再说!去,让段虎和吴三两亲自去接人!” 管芳仪苦笑,转身去了。 …… 离沙漠边缘几十里外,大片的黄土沟壑,一名修士闪身落入一道沟壑中,拐入了一处土洞内。 洞内聚集了七八人,见到来人入内,立刻有人问道:“情况怎样?” 来人道:“袁罡一行已经回来了,大军正在做出发准备,可大军戒备幅度太广,空中还有巡弋戒备,根本没办法靠近摸排情况,目前目标的具体情况不明。” 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这伙人正是晋国派来刺杀袁罡的人,集结了器云宗、摩天宗、清月山庄等五十余名高手。 为了杀个袁罡,三大派各出动了一名太上长老,余者也皆是金丹巅峰的修为。 器云宗太上长老太叔广,问:“你们怎么看?” 摩天宗太上长老铁浩东沉声道:“有些麻烦,根据黑水台之前传来的情报,齐国那边迎接秦军的时候,有人亲眼见到齐国三大派以及晓月阁共出动了三十多只飞禽坐骑的护卫力量,也就是说,起码得有上百高手随行保护,而秦军人马中还有大量修士,不好办呐。” 太叔广:“我们这次集结了二十张天剑符,只要想办法接近到,立刻不惜代价将其击杀便可!” 清月山庄太上长老卢征摇头:“大军戒备幅度太广,无法接近,一旦强行接近,立马会被发现,连目标在哪都不知道,打草惊蛇后万一找不到人,难道我们要在重重包围中杀来杀去找人吗?” 太叔广:“我不是这意思。根据黑水台的情报,他们上一趟在沙漠中倒换了八次沙蝎坐骑,还在沙漠中休息了一晚,这趟想必也差不多。依我看,可摸清他们的行进路线,藏于沙漠下埋伏在他们的必经路线上,待目标一到,立刻冒出突袭,以天剑符狂轰,不怕他不死!” 卢征:“确定路线容易,如何确定目标在大军中的位置?这要是差距太远的话,人家往沙地里一躲,可就找不到了。” 太叔广:“可让人佯装成来往无边阁的修士,人马经过时,大可大大方方停下观察,判明目标位置回头及时告知。也可让人在途中放出联系信号,这么多人马中肯定有黑水台的眼线,待人马在沙漠中休息时,可设法和黑水台的探子取得联系,让其指明目标位置,再伺机下手。” 铁浩东略颔首,“在沙漠中下手还有个好处,一旦得手,那这批人马怕是走不出沙漠。” 太叔广看向另一人,“卢兄意下如何?” 卢征叹道:“目前也没别的办法,也只能是这样了。” 太叔广:“好,那就这么定了!” s:月票四万五加更奉上! 第一二八一章 再敢吵闹,我把你关进猪圈里去! 宋京,三只飞禽坐骑在空中盘旋,与京城上空拦截盘查的略作交代便俯冲了下来,降落在了一栋僻静宅院内。 其中两只飞禽坐骑上跳下的是凌霄阁掌门关极泰及两位长老,还有三名随行弟子。 另一只上跳下的两人是燕国南州来客,段虎和吴三两。 宅院中的凌霄阁弟子出来拜见,冯官儿亦闻讯而出行礼,“见过掌门!” 关极泰绷着一张脸,“你来一下。”扔下话直奔内院而去,冯官儿不知何故,只能跟去。 段虎和吴三两欲跟往,却被一名凌霄阁长老伸手拦了下,“二位就在这吧。”回头示意凌霄阁弟子看着二人。 内院,冯官儿走到了停步的关极泰身后,沉默默着回看了看后面跟来的两位长老。 关极泰忽停步转身,面无表情地问道:“官儿,燕国南州的袁罡是不是来找过你?” 这事,之前凌霄阁弟子已经上报过,起先未当回事,后有所怀疑,如今可谓将怀疑给落实了。 冯官儿略低头,知道瞒不过,袁罡找来的时候凌霄阁的人看到了,低声回了句,“是!” 关极泰:“他来找你做甚?” 冯官儿抿着唇,不知该如何作答。 关极泰盯着她,徐徐道:“你是不是让他去帮罗照了?” 冯官儿惊愕,她软禁在此,消息闭塞,不知他怎会知道此事,当时和袁罡的谈话应该没其他人听到才是。 犹豫了一阵,低声回道:“这是我个人的事情,和凌霄阁无关。” “和凌霄阁无关?”关极泰语气中带出了几分怒意,“我问你,他为何会听你的去帮罗照?” 冯官儿银牙咬唇。 关极泰厉声质问:“你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冯官儿低头不答。 “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了?”关极泰袖子里掏出一封信来,递给,“看看吧,燕国庸亲王,南州商朝宗写来的亲笔信,找我凌霄阁要人,要你这个人!” 冯官儿内心翻腾,接了信到手,打开查看,越看脸色越难看。 商朝宗在信里挑明了袁罡和冯官儿的关系,说冯官儿蛊惑了袁罡去帮罗照,如今袁罡已开始兑现承诺,冯官儿也要兑现承诺才行,鉴于凌霄阁已经将冯官儿软禁,请凌霄阁放人,把人交给南州。 最后是重点,若冯官儿不信守承诺戏耍袁罡,若凌霄阁不放人,南州将向天下公开冯官儿和袁罡的关系! 看完信,冯官儿羞愤莫名。 关极泰问:“是不是真如信上所言,你和罗照还是夫妻期间,就和袁罡有了男女私情?” 冯官儿眼中流露有悲愤,但既不解释当初是被掳走了,也不解释是被人下了药,只咬牙道:“这是我自己的事。” 关极泰怒了,“你还敢说是你自己的事?你不想想你这些年是受谁照拂,你不想想你爷爷是什么人,你爷爷是凌霄阁前任掌门,你做下这等丑事,一旦南州公开此事,让凌霄阁的脸往哪放?若不处置你,凌霄阁门风何在?” 冯官儿既羞愧,又悲愤,“凌霄阁养育我多年,怎么处置我,我都认了。” 关极泰大袖一甩,大步而去。 一长老上前,叹了声,“官儿,你真要铁了心帮罗照么?” 冯官儿:“错都在我,我欠他的。” 长老:“袁罡已经帮罗照部分人马横渡无边沙漠进入了齐国……”他把现在的情况讲了一下。 利用沙蝎?冯官儿呆住了,袁罡竟有这本事? 长老最后提醒道:“袁罡毕竟是商朝宗的手下,如今惹奴了商朝宗,一旦商朝宗下令,罗照那边怕是要前功尽弃,你若是真想帮罗照…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你执意如此,我们也不拦你,但凌霄阁养育你多年,凌霄阁的脸面你是不是也该考虑一下?” 冯官儿:“长老想让我做什么?” 另一长老突徐徐道:“凌霄阁是管不住你了,既然你一点都不顾及凌霄阁,我看你留在凌霄阁也没了任何意义,不如离开吧,免得怪凌霄阁约束你。” 冯官儿猛回头看向他,嘴唇略有颤抖。 怎么离开?笔墨纸砚而已。 亭子里,冯官儿写完搁笔,一脸惨笑,她亲笔写下了主动脱离凌霄阁的文书,从此无论死活,无论祸福荣辱,与凌霄阁再无瓜葛! 一长老拿了她画押的文书,看过后朝另一长老微微点头,后者冷冷一句,“凌霄阁对你,仁至义尽,你以后想做什么凌霄阁都管不着你,今后自求多福吧。” 二位长老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没了多话,就此离去,要带回去给宗门其他人看,这是冯官儿自己要跟凌霄阁断绝关系的! 站在亭子里的冯官儿已是泪如雨下,虽然这也是她自己的选择! 其实凌霄阁也早就恼了她,罗照还在的时候,这夫妻两个就已经是让凌霄阁火大。 凌霄阁参与颠覆牧氏皇权时,罗照这混账东西居然站在牧卓真那边,牧卓真死了居然还不悔改,而冯官儿又站在罗照那边,忘了他们所拥有的是谁在扶助。 搞的事后利益分配时,血神殿和裂天宫拿这事说事,弄的凌霄阁脸上难堪,且利益受损。 可是没办法,因冯官儿的出身背景,有点拿她没办法。 之后吴公岭想杀罗照,血神殿和裂天宫也想杀罗照,谁愿留个异心之人在身边?那个时候,又是凌霄阁保下的。 结果好嘛,凌霄阁出面、出力保下了罗照,可罗照居然逃离了宋国,投奔了秦国效力,把凌霄阁给气得够呛! 此事,成了血神殿和裂天宫不时提及的话柄,搞的凌霄阁面子上难看,而凌霄阁内部对此也很不满,可还是因为冯官儿的出身背景,凌霄阁高层谁都不敢乱对待落下某个名声,只能是继续容忍着。 现在好了,冯官儿自己干下了丑事。 贾无群只是让南州那边直接把事挑明要人而已,只是给了凌霄阁一个借机甩脱累赘的借口而已。 段虎和吴三两进入了内院,走到亭子旁,段虎伸手道:“冯小姐,跟我们走吧。” 冯官儿看了眼,泪眼婆娑着,不予理会。 段虎和吴三两相视一眼,之后进入亭内,左右各架了条胳膊,直接将人拖了出去。 冯官儿大惊,挣扎道:“你们干什么?我与袁罡有约定,待他事成之后,是待他事成之后……” 她在茅庐山庄呆过,是认识两人的。 挟持他的两人压根不管那些,什么事成之后不是他们操心的,南州那边只说了让他们把人给带走。 拖到前院,跳上飞禽坐骑腾空而去,没有人阻止,冯官儿也摆脱不了两人的挟持…… 一路飞跃千山万水,不消一天时间,段虎和吴三两便完成了任务,把人给顺利带回了南州府城内的茅庐别院。 人交给了管芳仪,便没了两人的事。 一间屋内,解除禁制后的冯官儿能活动了,也怒了,“你们这是绑架……”喋喋不休,愤慨不已,颇有大吵大闹的架势。 任由她说什么,管芳仪只是笑眯眯听着。 不一会儿云姬来了,身后跟着进屋的是王啸。 听了一顿愤怒之言后,王啸也就是牛有道,陡然出声了,“闭嘴!” 冯官儿回头看去,怒道:“你是何人?” 牛有道:“我是谁不重要,我只问你一句,你知不知道袁罡现在在为你干什么?你为了你的前夫,居然要让袁罡去送命,来了这里还敢发泼,你以为你是谁?” 送命?冯官儿略有惊疑不定,“我只是让他帮忙,并未让他去干什么送命的事。” 牛有道:“你难道不知道他如今在利用沙蝎为秦国输送人马去往齐国?” 冯官儿听的有些没底气,试着回了句,“知道又如何?” 牛有道:“你这蠢货难道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除西屏关外,袁罡就是诸国间第二条东进西出的通道,晋国意图吞并齐、卫,拼死扼守西屏关,岂能容忍这条通道的存在?最后不管谁占了齐国,都不会容忍这条会随时威胁到自己的通道存在!为了帮你的罗照,他舍出了性命,要被你给害死,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吵?若不是袁罡的托付,你以为你有资格在这里吗?这里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有资格进来的地方!” 这次,冯官儿懂了,也惊呆了。 “贱人!你最好给我老老实实的呆在这里,再敢吵闹,我把你关进猪圈里去!”牛有道砸下话,甩袖而去。 …… 沙蝎大军在浩瀚沙漠中隆隆疾驰,空中一只彩羽飞禽直接闯入随军飞禽的巡弋范围内。 巡弋者本欲阻止,然其中的一名黑衣人亮出了一面缥缈阁的令牌,逼退了阻拦。 巡弋者只能任由对方驾驭飞禽在沙蝎大军的上空盘旋查看。 黑衣人身边站了个半赤着身子的魁梧汉子,一身古铜色的健硕肌肉,浓眉飞耸,一双虎目漠然垂视着下方,一头散乱长发随风飘荡。 下方,得了通报,获悉对方手持缥缈阁令牌而来,玉苍等人抬头观望着。 一名晓月阁长老闪来,落在了玉苍所在的大沙蝎身上,低声提醒道:“那黑衣服的好像是天魔圣地的长老黑石,他边上那人,能让他毕恭毕敬的人,难道来者是…”有点不敢说出名讳。 s:今晚不用等了,身体扛不住了,写作状态不佳,调整一下作息时间再补。感谢新盟主“除膜卫道”捧场支持。 第一二八二章 沙漠之夜 哪是好像,分明就是,玉苍在妖魔岭见过那黑衣人露面,就是天魔圣地的长老黑石。 而稍微听说过一点消息的都知道,黑石就是天魔圣地主人的心腹手下,能让黑石如此恭敬的人还能有谁? 法眼细看对方容貌,对方那垂视众生如蝼蚁般的气度,玉苍已经是暗暗心惊,没有接长老的话,确切的说是心惊肉跳不敢多吭声。 同在一只体型较大沙蝎身上的袁罡亦抬头看了阵,他并不傻,只是某些方面与大多数人的想法不一样而已,听懂了身边两人的聊天内容,天魔圣地的长老,身份还用说吗? 由此联想到了什么,问了句,“那披头散发光膀子的就是乌常吗?” 直接问出这话来,并点出了名讳,玉苍与晓月阁长老越发心惊肉跳,恨不得叫他别乱说话。 玉苍有些意外,也是岔开话题,问袁罡:“那么远的距离,你能看清?” 来者所在的高度有相当远的距离,按理说不施展法眼只用普通肉眼的话,最多只能看到两个人影,是看不清穿着的。 袁罡点了点头,表示能看清,之后继续盯着空中,那就是伤天害理、导致天下战乱不断的天下九圣之一吗? 玉苍与身边长老面面相觑,真有点怀疑这位是不是修士,许多方面都有悖常理。 两人没回答是不是乌常,没见过,也不敢乱说。 只是这趟途中,空中屡次出现奇奇怪怪的人,横空而来,漂浮于天穹之上,让人看不清面目,但明显在观察下方,看过之后又唰一下如流星般消失在天际,那份修为实力已经远超出他们平常能接触到的修士。 之前他们就已经有所怀疑是不是九圣出现了,而眼前这位则是明目张胆的降临,是出现后离他们最近的一位。 玉苍隐隐意识到了,这次横渡无边沙漠的举动属于破天荒的行为,动静太惹眼了,也从未有过,此举很有可能是惊动了九圣亲临查看! 他们猜的没错,来者正是天魔圣地的主人,原魔教右使,九大圣尊之一的乌常! 乌常盯着下面查看一阵后,出声了,“哪个是他?” 黑石指了一下,“就那只较大沙蝎身上,站了四个人的那只,前面背着大刀的红脸汉子应该就是。据下面人报,那个袁罡就是背个大刀的大红脸!” 乌常目光立刻锁定了下面的袁罡,凝视了一阵后,问:“能一刀斩杀金丹巅峰的修士,确定他不是修士?” 黑石:“这个应该不会有什么差错,茅庐山庄那边的探子也能证明,此人长期修炼一门横练功夫,力大无穷!” 乌常:“横练功夫能一刀将金丹巅峰修士给毙命,是不是已经超出了横练功夫的范畴?” 黑石:“以凡夫俗子的实力来说,的确是强的有些过了,说是达到了血肉之躯的巅峰也不为过。” 乌常:“这人的情况,我看到的似乎不多。” 黑石:“据探子报,这人性格有点古怪,不太与人打交道,就连跟牛有道说话往往都是简单几句,而且警惕性很高,有野兽般的灵敏察觉力,这人不好接触,也就不好打探什么。” 乌常:“他为什么能驾驭沙蝎?” 黑石:“目前还不清楚。” 乌常:“根据你们提供的情况,我是不是可以这样说,东郭浩然临死前最后现身的那个小山村,懵懂无知的山村小子中出现了两个不一般的人,一个是牛有道,还有一个是他。” 黑石:“可以这么说。” 乌常:“你不觉得奇怪吗?” 黑石:“圣尊的意思是指?” 乌常:“东郭浩然和赵雄歌的关系,牛有道和东郭浩然、赵雄歌的关系,这个袁罡与牛有道的关系,这几者之间是不是有你们疏忽掉的什么关系?他这非同一般的横练功夫,还有这驾驭沙蝎的能力,难道是天生的不成?会不会和赵雄歌有关?” 黑石惊疑不定道:“圣尊是怀疑这袁罡的奇门异术是来自魔典?” 乌常:“否则如何解释?” 黑石沉默了,盯着下方的袁罡,目光闪烁不已,“的确存在这个可能。” 乌常:“这个人,我要了,把他带回圣地。” “这…”黑石一阵无语,最后不得不提醒,“圣尊,眼前您看,秦国的大军输送都要靠他,一旦把他带走的话,就等于是您个人未经其他人同意就擅自干扰了诸国战事。圣尊,九圣之间可是有约定的。” 乌常:“那就等人马运送完成之后再把他带走。” 黑石有些为难:“圣尊,那几位也关注上了这家伙,您一旦把人带走,他们一定会想知道是为什么,一旦光临圣地,您让不让他们见面?您若不让见面,他们认定了有鬼的话,就会非见不可。而一旦见面了,您对他的问话一旦暴露了出来,那魔典的事可就暴露了,这事不太好办呐。” 乌常:“我不想听你讲问题,我要的是解决的办法。” 黑石忙道:“属下倒有一个想法,其他几位肯定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您稍微跟他们通个气,缥缈阁完全可以出面把人给带走,到时候您再从缥缈阁把人给提去,也就顺其自然了。” 乌常:“就这么办。一群爬虫,没什么好看的,走。” “是!”黑石应下,就此驾驭飞禽坐骑而去。 下方的玉苍等人见到空中两位走了,可谓大大松了口气,突然跑来,还离得这么近,担心不知道要出什么事,走了就好,没事就好。 袁罡目送空中那只飞禽远去,他看到了,乌常的目光盯了他好久,两人目光甚至有某种程度上的对视…… 连日行军,哪怕是不用步行,敖久了将士们也疲惫了,这一轮载人载物的沙蝎也疲乏了,需要更换。 夜幕降临时,大军跳下沙蝎,将承载的物资卸下后,随着袁罡一声吼,大批的沙蝎离去。 半夜时分,皎洁明月照耀整片沙漠。 大军一角,一阵叽里呱啦后,一名小校接班,轮值带班一片戒备哨区。 将这片的哨点检查一遍后,小校走到大军驻扎区外围,站在沙丘上,似乎在查看外界情况。 手上实则摸出了一支火折子,小心吹亮后,背挡着,放在胸口对外,手掌在火星上反复遮挡。 套上火折子后,他又折返了驻扎区内。 约莫半个时辰后,他又回来了,对戒备的军士乐呵呵道:“去方便一下。” 有人笑问:“大的还是小的。” “大的。” “这里逆风,走远一点,痛快了记得埋好,别一晚尽闻你的味。” 小校回了个代表脏话的手势,又再次走出了驻扎区,爬上了前面的一座沙丘顺势滑了下去。 落在沙丘凹地四处看了看,在月光下打出了一个手势。 立刻有轻微的哗啦声传来,凹地阴影中有人冒出了半个身子,来人回应了一个手势。 小校一看手势信号就是自己人,迅速四周看了看,然后走到来人身边脱裤子。 肩膀以上在沙地外的人愕然,“你干什么?” 小校已经脱了裤子蹲边上,“万一有人来,我得能解释自己在干什么,还有上面,有修士巡弋。” 来人表示了理解,但依然是一脸别扭,摁下负面情绪,问道:“帮我查一个人。” 小校:“什么人?” 来人:“袁罡,那个能驾驭沙蝎的人,找到他在大军中的位置。” 小校:“那人叫什么我不知道,上面似乎有意保密。”伸手在地上画了个圈,表明东南西北后,手指在一个位置点了点,“大概在这个位置,这里有十几座帐篷是靠一起的,但那个大红脸不在这里,那都是摆设,离此大概三十丈远的西边,一个单独的帐篷,目标在这里。” 来人:“能确认吗?” 小校:“今天在路上看到有人打出碰头信号,我就猜到你们是为这事,这个时候急着联系我,我想除了这事也没别的事,所以我事先有所准备,找机会主动帮着上官跑了几趟腿,提前留心到了,放心,能确认,不会有错。” 来人:“好!若是没错,你这次立大功了。” 小校:“功不功的再说,我说,上面不会是想搞刺杀吧?” 来人:“这不是你该问的。” 小校:“我是想提醒你们,这不现实,目标在这么大范围的内部,到处是戒备,空中还有修士巡弋,就算是法力高深的修士,也没办法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靠近目标。” 来人:“我们会想办法。” 小校:“你急什么…走的时候带我一起走,你们直扑目标的话,军中肯定会怀疑是有人通风报信了,我这种出来过的难逃嫌疑,留下是找死,带我一起走,我有办法帮你们靠近。” 来人一喜,“好!只要你的办法有效,不但带你走,而且为你请大功!” 小校:“一个时辰后,我找个借口,带个十人小队出来巡逻,你们就在这附近埋伏,痛快点把人给解决了,换上衣服假装成士兵,我直接带你们走进去。” 来人:“直接走进去?你这什么蠢办法?” 小校:“有时候蠢办法也是最有效的办法,军中这么多人,大家哪能都认的完,我知道口令,有办法带你们接近。放心,我在这边厮混了这么久,什么情况比你们熟悉。” 来人:“这个我做不了主,等我上报。” 小校:“你们看着办,总之我一个时辰后带十个人出来溜一圈,不管行不行,只要你们今晚动手,就得派人来接应我。” 来人:“才十个人?太少了。” 小校:“你还想我带多少?小队巡逻我只能带这些,人再多的话,反而会惹人怀疑,带着一堆人往里闯,那像是巡逻吗?谁见谁怀疑,怎么靠近目标?你先回去上报吧。”说完,下面一个响屁。 半藏沙地的人顿时一脸惊恐,“你干什么?”似乎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 小校:“屙屎啊!这个借口出来的,当然得做实了。我说兄弟,你哪个司调教的,干咱们这行的,还怕这个?” 什么哪个司?来人压根不是黑水台经过特训的人,而是器云宗弟子,犹如活见鬼了一般,迅速缩进了沙地里,浅层遁离。 s:这章算昨天的正常更新。 第一二八三章 既然被我撞上了,那就是我的 痛快完的小校就地刨沙埋了排泄物,整支大军在沙漠中都是这样干的,转身回去了。 约莫个把时辰后,小校果真带了十人小队的巡逻小队出来。 对外部进行巡查排疑,这也是正常事,只不过巡查至月光斜照沙丘的阴影处时略有一阵骚乱。 再返回时,十人小队的面貌都变了,太叔广、铁浩东、卢征都混在了其中,一个个把自己胡子都给刮了。 小校带着人返回,若无其事的样子,跟着的十人却是神经紧绷,远没有小校从容。 小校并未原路进入驻扎地,而是绕开了自己所在部,那边熟人太多,本部的人都互相认识。 之后就贴着大军驻地边缘绕行,就在一些人马的跟前走过,搞的太叔广等人提心吊胆。 “老左!”见到邻部的一名军官,小校主动嚷了声打招呼。 对方回头一看,问:“怎么跑这来了?” 小校:“唉,上峰让巡查,让瞪大了眼睛看看。”他直接带了人进入与对方打招呼。 稍微客套两句后,就直接带人从这边进了驻扎区域,还顺带踢了地上一人一脚,“睡的跟死猪一样。” 之后就在大军遍布之地绕来绕去,趁着空档,太叔广贴近了小校问了声,“这样行不行?”还是很担心,未免也太过明目张胆了。 小校:“换了平常也许不行,但此时各路大军集结在一块,从各部区域间的分隔线走,谁也搞不清谁是哪支队伍的,只要进来了反而安全。你们不要绷的太紧了,倘若是大白天,早被人看出拦下盘查了。” 之后继续带着大家绕,也并非有意绕,而是观察着四周的巡逻来往节奏,穿插间隙通行。 偶遇避不开的,小校主动凑上去,先发话问口令,回令后带着人与对方的巡逻小队擦身而过,令太叔广等人捏了把冷汗。随着渐渐深入,一路有惊无险,太叔广等人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小校还真是个胆大心细的人。 而对小校自己来说,却是外松内紧,欲趁机离开此地,否则一旦跟着大军上了战场,许多事情身不由己,死在沙场上不值得。 紧张中,时间过的飞快,不知不觉中,就已经深入大军腹地,站在一沙丘上,已经能远远看到月色下十几座聚集在一起的帐篷,而西边三十丈远的地方果然有一孤零零的帐篷,太叔广等人内心既紧张又兴奋。 然一走下沙丘,一队坐在着的小队人马站了起来,一人朝他们喝道:“口令!” 大军早已熬的疲惫,无事的早该睡的跟死猪一样,若是巡逻的,巡逻队不巡逻,却堂而皇之的坐在着,也不正常,小校立马发现了不对,但还是沉稳回道:“瀚海!回令。” 发话之人语气忽变得沉重,喝道:“口令!” 小校立马回头低声道:“糟糕,这里口令不知是不一样还是变化了,做好应变准备。”一句话令太叔广等人绷紧了神经,继而再次大声回复,“瀚海!回令。” 发话之人手一挥,对方十余人立刻成一排围了过来,后方还有盘膝打坐的修士也站了起来。 “你们是哪一部的?”发话之人喝道,俨然要拦下详细盘查核对的态势。 小校等人哪经得起这样的盘查。 太叔广左右看了看,低声道:“大家伙两个起落就能到,动手!” 十人突一下飞跃而起,前方紧盯这边动静的一群修士立刻飞起阻拦,并伴着大喝声,“敌袭!” “开路!”太叔广一声喝,立刻有人释放出天剑符狂轰而出,逼开了前方阻拦之人。 不惜一动手就使用天剑符,就是为了不做任何纠缠而争取时间的太叔广等人顺着天剑符攻势冲出。 而那小校没能抓住这次活着离开的机会,太叔广等人为了任务没管他的死活,突然离去,没给他丝毫混入乱军中脱身的机会,当场孤零零暴露了出来,拔刀而出拼命,双拳难敌四手,当场被乱刀砍倒在地,算是为晋国捐躯。 两国交战中,类似这样有勇有谋的探子,不知有多少人被无情淹没。 孤零的帐篷内,盘膝打坐的独孤静和侧卧在地的袁罡几乎同时睁眼,被外面巨大的动静给惊醒了。 “走!”独孤静第一时间闪身靠近,一把抓了袁罡的胳膊,直接施法破开地面,带着袁罡紧急沉下消失了。 而帐篷外躺在地上的士兵突然反应神速地站起,一个个赫然皆是修士伪装。 太叔广一路当先腾空扑来,面对一群飞起拦截的士兵,周身爆发出法眼可见的耀眼光华,天剑符出,轰隆声中强行轰开,一道天剑罡影将那帐篷给炸了个纷飞,然却不见帐篷内有任何人。 “啊!”太叔广一声怒吼,吼声中充满了悲愤,天剑罡影照着下面的沙漠一阵乱轰。 后方仗着天剑符之威冲来的人,与四周修士混战在一块。 轰完十二道天剑罡影的太叔广大吼,“走!” 知道偷袭走空便没了成功的机会,他们手上的天剑符不是无量的,再耗下去陷入重围之下全部都得死在这,一击不中就必须尽快脱身。 一人当即以天剑符开路,余者追随。 月色下,站在沙丘上的玉苍面色森冷,抬手一挥,身后十名修士飞身而出,人人手上一张天机破罡弓,迅速追杀而去。 西屏关之战,晓月阁的天机破罡箭虽几乎耗尽,但中枢之地尚有少量备用。 天剑符的威力的确是少有人能挡,一群人擅闯大军驻地,竟还有五人活着突围了出来。 之后又变成了修士在空中驾驭飞禽坐骑追逐,晋国派来的人强行闯入空防巡弋区域,接应后突围。 厮杀中脱身的太叔广手抓后腰部位一拉,月色下三支蓝汪汪的牛毛针,正是天机破罡箭攻破护体罡气后的杰作,此物有剧毒。 “快,去无边阁!”太叔广疾呼一声。 空中的追兵最终是摆脱了,其实也算不上是摆脱,而是秦国那边追了一段后,穷寇莫追! 问过大家身上的天剑符数量,仅剩下了两张。 太叔广回头看去,面露悲怆神色,损失了十八张天剑符,只有五人活着逃出,还个个着了天机破罡箭的道,可谓损失惨重。 最可恨的是,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居然连目标人影都没看到。 先不说损失,经由此遭,他真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能从秦国大军中将目标给刺杀,晋国那边的意图,在秦国大军全部进入齐国之前,他感觉几乎没有任何得手的可能…… 居然让刺客深入接近到了大军的中枢地带,玉苍震怒,命罗照严查、整顿。 罗照看出了玉苍的疑惑,似乎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公报私仇,绝非如此,可这事也没必要解释,有苦难言。 这一夜,大军被全面惊动,疲惫的上上下下并未休息好,可天一亮还得继续上路,沙漠日照下原地暴晒不是办法。 清晨,天亮后,大群的沙蝎再次被召集来,其中出现了一只恐怖的庞然大物,吸引了目所能及范围内的所有人注目,蝎皇,袁罡召唤出了蝎皇! 袁罡登高站在沙丘上,小山似的蝎皇头部抵近,袁罡抬手摁在了蝎皇的脑壳上,目光中有情感流露,这只蝎皇当年救过他的命。 旭日照射,分外清晰的阳光下,一人一怪兽似在无声交流。 当年第一次召唤出蝎皇时,是因为他不知怎么区分交流,如今对自己能力有所自控,并未轻易动用蝎皇,经历了昨晚的刺杀之后,他才再次召唤出了蝎皇。 玉苍等人可谓大开眼界,罗照看去的目光极为复杂。 大军再次出发,蝎皇后背站位足够,好几人跟着一起登上,蝎皇载人在一群沙蝎中匀速前行,若放开速度的话,肯定要把所有沙蝎给甩在身后。 临近正午时分,空中又出现了奇怪的人,又拿出了缥缈阁的令牌令空中巡弋人员不敢阻拦,又再次降低了盘旋飞行的高度。只不过上次是两个男人,而这次是两个女人。 上次是乌常和黑石,降低露面的原因是因为袁罡。 而这次法驾亲临的却是吕无双和其弟子华美如,降低露面的原因却是沙蝎群中的那只庞然大物。 降低了高度,看清确认了,吕无双徐徐道:“是那只潜隐在沙漠中很少露面的蝎皇!” 华美如:“这么大的体型,应该是了。师尊,那个背着大刀的红脸汉子应该就是那个袁罡。” 吕无双道:“这只蝎皇对我有些用处,你去告诉他们,让他们把蝎皇给我留下!” “这…”华美如提醒道:“师尊!这样做,会不会有违背九圣约定的嫌疑?既然这个袁罡能召唤出蝎皇,不如等秦军运送结束后再让他把蝎皇召唤出来。” 吕无双:“到时候这只蝎皇还不知要落到谁的手里,既然被我撞上了,那就是我的。少一只蝎皇能碍什么事,去!” “是!”华美如飞身而下,直接落在了蝎皇的背上,一出场,二话不说,翻手便亮出了缥缈阁的令牌给大家看。 玉苍等人皆毕恭毕敬拱手拜见,“参见令使!” 袁罡只是回头看了眼,便扭头看向了前方,事不关己一般,假装忙着驾驭。 然华美如找的就是他,回头一看,喊道:“大红脸,这只蝎皇缥缈阁要征用!” s:睡不好,作息一时难调整好,耽搁了。感谢新盟主“茅台小余”捧场支持。 第一二八四章 什么叫狠人? 要蝎皇?袁罡心头沉下,嘴角绷了一下,假装没听见。 华美如一张脸瞬间寒了下来。 玉苍小汗一把,差点喊袁罡祖宗。 还在空中的那位虽然不认识,但是根据一些迹象已经能猜出是谁,九圣之一的吕圣尊法驾亲临,身边人亲自来传话,你个疯子居然敢装聋作哑? 玉苍着实被吓得够呛,肠子都差点悔青了,早知如此,还不如不让这位帮忙,这哪是来帮忙的,这是来害人的。 余者更是惶恐,有吓得后背直冒冷汗的感觉,都有喊袁罡大爷的冲动。 玉苍一个闪身,挪步在了袁罡身边,拉了拉袁罡的胳膊,“袁兄弟,令使问你话呢。” 袁罡这才转身回头了,他也不傻,佯装不知,“什么?” 华美如再次抬手,亮出了缥缈阁的令牌给他看。 袁罡盯着令牌,好像看不懂,“什么?” 华美如一脸愠怒,玉苍忙道:“糊涂,这是缥缈阁的令牌,九枚掌令令牌之一,见令牌如见缥缈阁掌令法驾亲临!” 来的不是缥缈阁新任掌令霍空,却能拿出这种令牌,空中的来人是什么身份已经不用多说了。 袁罡平静道:“我没见过,不知真假。” 华美如怒斥,“大胆!” 玉苍一伙人彻底被袁罡给搞慌了神,有些手足无措,发现这人怎么这样的,二不拉几的,来人是能任由你耍个性的吗?发现真遇上了祖宗,要人命的祖宗! 同在蝎皇背后的罗照有点懵,看向袁罡的目光中满是难以置信,有点服了,不知道冯官儿什么眼光,居然会看上这种奇葩! 他也想问问袁罡,你是来帮忙的,还是来搞事的? 空中的吕无双盯着下面,目光中略有狐疑,不知什么情况,华美如亲自出面要个东西而已,难道还有难度不成? 她很想下去看看怎么回事,但自视甚高,不屑于跟下面那群人为伍。 袁罡表面依然平静,反问:“我不是修行中人,没见过,问问真假也不行吗?” 华美如哼哼两声,要不是眼前这家伙卡在了国战关键部位,妄动有破坏九圣约定的嫌疑,她现在就能将其狠狠收拾一顿,冷冷道:“你们说是真是假?” “真的,是真的。”一群人纷纷附和。 玉苍则赶紧拉了下袁罡的袖子,“袁兄弟,我见过掌令令牌,是真的,不会错的。” 袁罡盯着华美如,问:“你是谁?” 华美如沉声道:“我是谁重要吗?见令牌如见缥缈阁掌令法驾亲临不知道吗?” 玉苍哭的心都有了,这茅庐山庄都什么人呐,牛有道是个难缠的家伙,而这厮则是无法形容,他赶紧再次扯了扯袁罡的袖子,提醒,“还不快拜见令使?” 袁罡沉默,他沉默不要紧,一群人的一颗心却是提到了嗓子眼! 幸好,袁罡最终还是服软了,凝视了华美如一阵后,很生硬的拱手道:“拜见令使!” 华美如也盯了他一阵,方缓缓收起令牌,一字一句道:“缥缈阁要征用这只蝎皇,立刻将它留下!” 袁罡回头看了眼继续向前的蝎皇,再回头问:“留它干嘛?” 华美如震怒,“缥缈阁干什么轮得到你来过问?”她自己都不知道要留下干嘛,给不出答案,除非回去问问吕无双,然而她不可能去问,这么点小事都搞不定,哪有脸回去问。 袁罡:“不敢!它也不是我的,你想留自留便可。” 见过不识相的,没见过这么不识相的,华美如两眼渐渐瞪大了几分,可谓被气得够呛,偏偏还不便妄动,带着怒气的一字一句道:“我让你把它留下!” 袁罡:“我只能驱使它前进,无法驱使它留下。” 华美如怒声道:“你想抗拒缥缈阁的法旨不成?”对方若真要抗旨的话,那她还真是可以出手了。 袁罡又盯着她。 其他人,包括玉苍在内,额头上都开始冒冷汗了。 喉结急剧耸动两下的玉苍又拉扯袁罡:“还不快遵旨!” 实在不想反复劝说什么,可是怕被袁罡给连累啊! 袁罡:“不敢!我尽力一试!” 此话一出,众人稍微松了口气。 袁罡随后又冒出一句,“你们都退下。” 玉苍等人立刻照办,两边纷飞而去,落在了其他沙蝎的后背,罗照也被带走了。 结果华美如却和袁罡对峙着,心里有点憋火,自己差点喊破嗓子,对方才勉强听命,现在对方却号令到了自己头上。 可她搞不清情况,要完成吕无双的交代,不得不从,一声冷哼,甩袖飞掠去了一旁。 袁罡转身了,走到了蝎皇头部位置,看着摇头晃脑听他驱使一路前行的蝎皇,看着这救过他命的蝎皇,内心后悔了,悔不该为了多一重保障而将其给召唤出来,脸颊绷了又绷。 最终似乎做出了决定,突然迎空张开了双臂,“啊……”发出了饱含情绪的呐喊。 不疾不徐前行,相对于其它沙蝎来说却行进快捷的蝎皇,庞大身躯猛然下沉,一头栽入了沙海中,借着强大的冲势,激起狂沙四袭,如激起了一层巨浪一般,节肢扒拉的飞快,快速钻入沙地。 四周沙蝎身上的人迅速施法抵御扑盖而来的沙浪。 后方跟着奔跑的沙蝎立刻绕过这个点,继续前行。 跟着撞向地面的袁罡跳起,落在了翻涌的沙地上,两旁是唰唰快过的沙蝎大军。 蝎皇迅速没入地下消失了,鼓起的沙丘亦慢慢坍塌矮下,直至没了任何动静,袁罡半截身子埋在了沙中。 跟着沙蝎远去的玉苍等人立刻闪身飞掠而回,包括华美如在内,落在了袁罡周围,看四周的沙蝎奔腾向前。 骑乘在沙蝎背上而过的将士们纷纷看向这群中途落地的人,不知何事。 沙蝎的奔速很快,浩浩荡荡的大军很快过去了,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一般。 华美如回头看了眼,冷眼斜睨下半身被沙子堆积的袁罡,“让蝎皇出来,剩下的不用你们管,可以随队滚了。” 玉苍赶紧上前,伸手捞了袁罡的胳膊,帮忙将他给从沙地中拔了出来。 袁罡又张开了双臂,高声呐喊,“啊……啊……啊……” 众人看着他,看他叫了好一阵,再看看脚下的沙漠和四周,怎么感觉没任何动静? 玉苍心里嘀咕,之前召唤沙蝎出来好像不是这个喊腔吧?念及此,心中突然咯噔一下,神色也紧张了起来,默念,祖宗啊,你可千万别再犯二劲了,会死人的! 喊了一遍又一遍的袁罡停止了呐喊,转身面对上了华美如。 华美如问:“蝎皇呢?” 袁罡:“不见了。” “……”华美如嘴巴哦着,有些傻眼。 不见了?你说不见了?骗鬼呢?玉苍等人眼珠子差点蹦出来,没想到袁罡喊了个半晌最后就这么个交代。 玉苍那叫一个恨呐,刚刚还好心帮忙把人从沙地里给拽出来,早知道就该将其给活埋了才对! 华美如转瞬一副恼羞成怒模样,指着袁罡怒斥,“你是不是活不得不耐烦了?我命你立刻将沙蝎招出来!” 空中的吕无双皱起了眉头,下面迟迟不定,不知究竟是怎么回事,见到似乎吵架模样,终于忍不住降落凡间了,一个闪身而下,裙袂飘飘,轻飘飘落足在沙地上,冷冷道:“怎么回事?” 华美如立刻拱手,之后左右喝斥道:“还不快拜见无双圣尊!” 果真是吕无双法驾亲临!玉苍等人万分惶恐,纷纷拱手鞠躬,“拜见圣尊!” 有人心里嘀咕,也不知是不是沾了这二货的光,否则哪有机会当面见到吕无双。 玉苍眼睛余光一瞟袁罡的动静,服了,什么叫狠人?他今天算是见识了,惹不起这二货,过了这回若还能活着,永远不想再见到这厮,算你狠,实在是惹不起! 袁罡站那不动,与吕无双明眸对上后,绷了绷脸颊,才拱手弯下了腰去。 华美如忽指向袁罡,“师尊,袁罡抗拒法旨,拒不交出蝎皇!” 竟有如此大胆之人?吕无双有点意外,盯向了袁罡,问:“为何不交?” 袁罡站直了回话,“不是不交,而是召唤不出来。” 几个意思?吕无双略怔,刚见蝎皇遁地,还以为是暂停等沙蝎大军过去,结果竟是个召唤不出来。 其他人开始也以为是暂停再出,谁能想到袁罡竟敢抗命! 华美如:“师尊,他在狡辩,从头到尾都有抗拒不交的意图。” 吕无双自然是信她,前面拖拖拉拉就觉得奇怪,现在得到了答案,但还是有点意外,这厮竟有这么大胆?遂冷冷问道:“为何召唤不出?” 袁罡:“第一趟运送秦军人马时,我就想召唤蝎皇,但一直召唤不出,直到今天早晨才召唤出来,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可能蝎皇和一般的沙蝎还是有点区别的。” 谁说他不会说谎,对他来说,说谎也是分时候的。 当然,在他自己看来,这种情况下的话不算说谎。 玉苍等人的目光互相碰了碰,听袁罡这么一说,真假不知,但的确是那么回事,之前一直不见蝎皇,的确是今天才出现的,难道真误会了这厮? s:我再缓缓,今天无加更! 第一二八五章 鼠辈,焉敢劝我? 废话!蝎皇和一般的沙蝎当然有区别! 吕无双目光泛冷,不理会这乱七八糟的理由,问华美如,“可有让他把蝎皇留下?” 华美如:“有,反复让他把蝎皇留下,他却拖拖拉拉。” 吕无双又盯向袁罡,直问根本,“你把蝎皇放跑了?” 一句话,顿令玉苍等人胆战心惊。 袁罡:“没有,只是怕伤及后面的将士,先让蝎皇入地,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结果。” 吕无双:“本尊不听理由,只要结果,把蝎皇召唤出来,本尊饶你不死!” 袁罡沉默了。 华美如陡然厉喝,“圣尊的话,你没听见?” 袁罡:“听见了,可我实在是没办法。” 吕无双:“不想死,就想办法。” 袁罡:“我不是你的对手,打不赢你,你怎么说都行。此事和其他人无关,错在我一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他不想连累其他人,若一死能了之,愿一死。 这叫什么话,玉苍等人快哭了。 吕无双表情略显精彩,还是头回见到有人敢这么直白跟她说话的,搞的好像在说她仗势欺人似的,但话又说回来,可不就是仗势欺人么。 “放肆!”华美如大怒,突一掌轰出,欲给袁罡一点教训。 袁罡反应迅速,身形一闪,猛一个侧扑,轰一声,后方沙丘,尘沙爆起,他已滚到了一旁,翻滚过程中已拔刀在手,翻起身后,手中三吼刀已指向华美如。 玉苍等人惊呆了,敢躲不说,还敢当着吕无双的面,刀指吕无双的徒弟。 别说其他人,吕无双亦相当意外,多少年没见过这么胆大包天的人了,一时间有些恍惚,差点以为回到了她刚踏入修行一途的那段岁月,许久许久没在人间看到过敢当她面拔刀指向的人了。 “大胆狂徒!”华美如厉声叫嚣,感觉受到了羞辱,欲再次出手。 袁罡刀指,大喝道:“仗势欺人算什么本事,乃小人行径!你若敢堂堂正正接我一刀,我便为你师傅把蝎皇找出来,可敢!” 疯了,这绝对是疯子!玉苍人可谓汗流浃背,感觉一辈子都未曾遇见过这么离谱的事。 在大多人的眼中,袁罡可不就是个离谱的疯子么,但是对袁罡来说,他堂堂正正,没说错什么,也没做错什么,既然行的正,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不敢说的? 有何不敢…华美如哪能承认自己是小人,也不认为自己是仗势欺人,一激之下,差点就直接应下了,然而话到嘴边,想起了之前的消息,想起这位曾一刀斩杀了一个金丹巅峰的修士,内心一晃,强行把到嘴的话给噎了回去,竟被袁罡的堂堂正正给憋了个难受。 差点喷出的怒话,转瞬变作了巧话,朝吕无双拱手道:“师尊,您也听到了,他有办法把蝎皇找出来,只是存心不召唤而已!” 吕无双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你不敢接他一刀?目光再看向袁罡,的确有些意外。 华美如领会到了,内心里别提多尴尬。 然她话一落,便见袁罡刀指着她一声怒喝,“无耻小人!” 华美如勃然大怒,“你当我不敢杀你不成?” 吕无双略抬手,阻止了一下,盯着袁罡道:“你既有办法把蝎皇找出来,便给本尊找出来,本尊说话算话,找出蝎皇,饶你不死!” 袁罡:“的确找不出来!”然又刀指向华美如,“她若能受我一刀不死,纵然是找不出,我亦在无边沙漠穷尽所能,想尽一切办法为圣尊找出蝎皇,不死不休!若受不起我这一刀,羞于从命!” 他自知打不赢吕无双,紧咬华美如不放,战术方面运用还是不错的。 小心在旁的玉苍绷不住了,人家吕无双都做出保证了,你何必如此不识相,当即出声劝道:“袁兄弟,不得放肆,还不快快谢过圣尊美意,竭尽所能为圣尊找出蝎皇?” 袁罡霍然回头,冷目一扫,“鼠辈,焉敢劝我?” 在这一点上,他就没有牛有道识相,换了牛有道面对形势所迫肯定会将蝎皇交出去,先保有自己再图将来,譬如当初把商镜交给了玉苍,不会像袁罡这样宁折不弯! “……”玉苍表情那叫一个精彩,竟无言以对,吕无双面前可不就是鼠辈么,脸色憋的那叫一个忽红忽白,心里在问候袁罡十八代祖宗,老子好心帮你缓和,你竟…得,若能过了这遭,老子惹不起你,以后不招惹你了行不行? 华美如突大声道:“当我怕你不成?”竟闪身到旁应战,“来!” 吕无双并未阻止,也想看看袁罡的实力究竟是怎么回事。 袁罡没有二话,说干就干,唰一下冲出,腾空而起扑下,刀光如瀑。 “呜嗷~”一声霹雳般的虎啸爆发了出来。 唰!华美如袖中缎带荡出,绷出如满弓,弹向刀锋。 “呜嗷~”一声沉闷而震慑人心的虎啸又爆发了出来。 如瀑刀光竟幻化出几分虹影,冷眼旁观的吕无双明眸略眯。 咚!刀锋劈在了弹出的缎带上,竟发出沉闷如雷的重鼓声。 玉苍等人正惊讶那缎带不知是何物织造而成,又陡听“嘶”一声爆出,缎带裂,刀光已到华美如肩头。 华美如大惊失色,已是避之不及,既心惊于对方那一刀的恐怖威力,又暗悔不已,悔不该一时冲动,命休矣! 然就这时,横杀出一道劲风,砰!直接将她给撞飞了出去,虹光刀影堪堪与她的身子擦过。 玉苍等人见到了吕无双的衣袖一甩。 砰!飞沙四溅,袁罡一刀落空,斩在了沙地上,刀势之狂暴,竟连他自己也无法做到收放自如,一刀既出,万死不改! 落地踉跄的华美如稳住了身形,看着两手上被斩断后各一截的缎带,竟有几分失魂落魄,此物乃无双圣地蓄养的玉蚕吐丝而织,非常柔韧,竟被一刀给斩断了! 抬头看向了袁罡,终于领教了到了对方这一刀的恐怖,也终于明白了对方为何能一刀斩杀一位金丹巅峰修为的修士,也依旧是心有余悸,若不是师傅出手相救,自己怕是已经命丧当场。 也就是说,这场赌约,她输了! 这一幕也让玉苍等人大气都不敢喘。 提刀站起的袁罡,转身回头,看向了吕无双,“圣尊这是何意,莫非要食言?” 开玩笑!吕无双怎么可能不出手相助,真要让弟子死在了这人手上,那她无双圣地可就闹出了天大的笑话。 吕无双漠然道:“本尊有答应你什么吗?” 袁罡:“也就是说,今后圣尊麾下的人不管出来说什么,天下人皆可以不用相信!” 换了别人这样说话,恐怕早已被一掌给拍死,但袁罡的态度从头到尾一贯如此,隐蕴的正气竟让人感觉不出丝毫的亵渎,若不正面对应就是不讲理! 吕无双:“本尊虽未答应,但她既然答应了,本尊自然不会让她食言。蝎皇的事可以作罢,但你在本尊面前口出狂言,本尊可没说要饶过你。本尊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给你一次机会。本尊就站在这里,让你先跑十个数,十个数之外,你若能受本尊一掌,本尊便饶过你!” 她话刚落,袁罡突一下蹿了出去,手中刀已经扔在了地上,转身就跑。 注视着且默数数的玉苍等人很快便面面相觑,袁罡的冲速一起,奔跑的速度越来越快,快的像飞一样,跳跃翻滚过沙丘时动作更是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般利落,这可是在沙漠中,沙地上会陷足,不便奔跑,可这变态的家伙… 众人皆下意识看了眼吕无双的反应,心中一个个暗暗嘀咕,真要等十个数的话,隔空掌力还有用吗? 玉苍等人害怕了,担心吕无双丢了面子会杀他们灭口。 吕无双面无表情,突挥袖一掌,拍向了脚下地面。 玉苍等人只感觉脚下震颤了一下。 落地翻滚的袁罡也察觉到了地底震颤来势,借势冲向了沙丘,落在沙丘上再次翻滚借势,猛一下腾空蹿起。 轰隆!一道黄沙冲出地面,如一条巨龙一般,当空一头撞向了袁罡。 回头一瞥的袁罡猛然蜷缩了四肢抱团硬抗。 咣!袁罡人如流星般撞入了沙地中。 巨龙凌空,欲再扑击,不过吕无双挥袖一甩,罢手了,巨龙顿时崩溃,倾泻而下,当场将袁罡给活埋了。 一个闪身而起,吕无双人影已经落在了空中盘旋的飞禽坐骑之上。 华美如看了看,也闪身飞了上去,试着问了句,“师尊杀了他?” 吕无双:“略施薄惩,留着他还有用,待运兵结束后,把他带回圣地。” “是!”华美如应下。 吕无双目光瞥向黄沙埋人之地,嘀咕了一句,“人间倒也并非全是蝇营狗苟之辈…” 待空中飞禽坐骑远去后,心有余悸的玉苍等人才闪身飞掠而去,落在掩埋袁罡的地方,施法挖掘的过程中,突一双胳膊挥出,只见袁罡从沙堆里奋力爬了出来。 “呸…”袁罡吐了吐嘴里的沙子。 玉苍忙问:“袁兄弟,你没事吧?” 袁罡没有回答,看向四周。 他没事,刚才只是震懵了。 至少吕无双认为自己的‘略施薄惩’足以将袁罡给重创,然而她低估了袁罡的强大抗揍能力。 s:感谢新盟主“与木木”捧场支持。 第一二八六章 牛人,真牛! “别看了,人走了。”玉苍叹了声,“老弟,你就感谢圣尊手下留情吧。” 都能看出,这厮挨了吕无双一击能还能像个没事人一样,肯定是吕无双手下留情了。 袁罡也认为吕无双是手下留情了,回头问,“我的刀?” 众人皆左右看,落在了那边,都忘了拿,玉苍挥手让一人找去了。 一伙人再看袁罡,也算是服了他,这样都能保下一命,也算是命大,一个个心有余悸,之前都被吓了个够呛。 刀很快找回来了,又到了袁罡手上,见到这把刀,想起砍华美如的一幕,玉苍又是一声叹,“老弟,不惜拿自己的性命去保一只蝎皇值得吗?” 袁罡不屑道:“正因为你们这种自私自利的人太多,才会让那些人肆意妄为!” 玉苍无语。 可做徒弟的不能无动于衷,独孤静沉声道:“袁先生,话不要说的太过了。”之前骂自己师傅是鼠辈,当着吕无双的面不好说什么,现在岂能继续视若无睹? 袁罡:“我说错了吗?若非你们的自私自利被人给利用,他们又岂能随意作威作福?” 独孤静:“我也没见牛有道能高尚到哪去,你跟了他多久?”明显在嘲讽。 有句话他没说出来,你连罗照老婆都勾搭上了,还有脸说这个? 袁罡冷眼,“是高尚不到哪去,但道爷起码知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岂是你们这群宵小之辈能相提并论的?” “你…”泥人尚有三分火性,独孤静有点被激怒了。 “闭嘴!”玉苍抬手阻止了一下,眼中颇有责怪之意,貌似在说,跟这种人较什么真? 若是放在以前,玉苍肯定也不会客气,可接触下来后,知道了这是什么样的人,尤其是刚刚发生的事情,敢当着吕无双的面当面挑衅,还敢刀劈吕无双的弟子,差点一刀把吕无双的弟子给斩了,典型的不计后果的疯子! 跟这种人较劲?人家连吕无双都不怕,吓唬、恐吓或威逼利诱,能有用吗?只怕整个晓月阁的人集中起来把人给围了,这厮也不会眨一下眼。 对付其他人的那一套,对付这位一点用都没有,跟这种人认真的话,有病还差不多! 再说了,现在还有求于人。 总之,玉苍是拿他一点脾气都没有。 当然,目前还是一伙的,加之空中不时有奇奇怪怪的人出现,玉苍也实在是怕了袁罡,怕他再惹出什么事来,大家实在是经不起这个惊吓,遂苦笑着劝道:“老弟,圣尊大度,不屑于跟你计较,可有些人就未必了,你以后多加小心吧,听我一句劝,做人不能再这样了。” 袁罡懂他的意思,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嘛,这次把华美如给得罪狠了,以后怕是不会放过他。 可他根本不在乎这个,若在乎,就不会那样做,只回了一句,“真是个人,就不用去做!”说罢扭头就走。 “……”玉苍愣住,最终苦笑摇头,招手示意了一下,命人招飞禽坐骑来。 等待之余,独孤静问了声,“师尊,无双圣尊要蝎皇作甚?” 说到这个,玉苍也有些疑惑,是啊,能让吕无双看上的东西,怕是没那么简单,不由环顾这片沙漠。 很快,有飞禽坐骑来到,把他们给接走了,再次赶上了沙蝎大军。 见到一群人回来,罗照问身边归来护卫的晓月阁长老,“长老,蝎皇被带走了?” 长老嗤了声,“带走?跑了!” “跑了?”罗照惊疑不定,“我刚听其他修士说,来的好像是无双圣尊,能跑了?” 长老:“按理说是不可能,可那姓袁的脑子有病……”他把事情经过讲了遍,最终叹道:“好在圣尊不屑与我等计较,差点没把老夫给吓死!” 罗照这个听问的人亦听的心惊肉跳,忍不住回头看向了袁罡。 别人不知道,他冷静下来后岂能不知道袁罡这次帮忙得冒多大风险,从之前晋国的刺杀中就能看出名堂,以后也必然有人会对其不死不休。 闻听此事后,方有点明白了这个袁罡是个什么样的人! 长老忽想起什么,提醒道:“罗将军,这事你听听就行,可不要乱传,传出去小心惹麻烦。” 罗照略点头…… 南州城外,山中,牛有道再次与易容而来的莎如来相见。 “先生怎么有空主动来找我?”牛有道笑问。 莎如来沉声道:“那个袁罡是怎么回事?” “袁罡?”牛有道愣了一下,“他是我兄弟,你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莎如来:“我问的不是这个,他跑去帮秦军横渡无边沙漠是怎么回事?” 能让这位特意跑来问这事,应该不仅仅是运兵那么简单,牛有道心头忽沉重起来,问:“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莎如来:“你问我?你这兄弟现在在圣境可是出名了,居然敢当吕无双的面挑衅,还差点一刀把吕无双的徒弟华美如给杀了,还真是胆大包天呐!” 牛有道沉声道:“有这事?我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到?他怎么会碰上吕无双,究竟怎么回事?” 他没听到风声很正常,这种事,玉苍等人哪敢乱传,可一群人中有缥缈阁的人,缥缈阁一知道,圣境内就知道了。 “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说是吕无双看上了蝎皇……”莎如来把知道的情况讲了下。 牛有道听完后,可谓目瞪口呆,那混账东西居然跟吕无双交过手了?不出去则已,一出去就把事给捅天上去了? 随后,哪怕是戴着假面,也能看出他紧绷了一张脸,袁罡能干出这种事情他一点都不奇怪,恼怒之余,冷哼了一声,“他就这种性格。” “什么叫这种性格?敢情你知道啊?”莎如来负手质问道:“你是不是疯了?怎么什么人都敢往外放?你难道不清楚用沙蝎运兵会引来圣境的关注?我告诉你,不仅仅是吕无双,连我师傅,九圣一个不落,全部亲自光临了一趟无边沙漠,全都过去看了看是怎么回事,你这兄弟已经成功引起了九圣的关注!” 牛有道:“你能亲自跑一趟,怕不仅仅是关注那么简单吧?” 莎如来:“你听好了,九圣已经通气了,一旦运兵结束,缥缈阁就要拿人,要将你那兄弟带回圣境去!我现在问你,他知不知道你还活着?” 牛有道绷着脸,徐徐道:“知道!” 莎如来略怒,“知道?我看你比他还疯,这种人你也敢让他去干这种事?” 牛有道唉声叹气道:“我拦过,拦不住,我也拿他没办法,若知道事情会闹这么大,我当时非把他给绑了不可!” 莎如来:“现在想绑了?你早干嘛去了?我说你挺聪明的一个人,怎会犯这种低级错误?一旦他管不住嘴,把你活着的事给吐露了出来,你怎么办?事到如今,趁他还没去圣境,你赶紧想办法怎么灭口吧!” 这也是他主动跑来见面的主要原因。 “灭口?”牛有道摇了摇头,“没这必要。这点,先生完全可以放心,谁出卖我都有可能,唯独他不会出卖我。别说我了,你就算杀了他,他也不会出卖任何不该出卖的人。” 莎如来:“你能确定?” 牛有道叹道:“确定个鬼!别人我不知道,他,我还能不知道?他就这种宁折不弯的性格,别说九圣,神仙也改变不了,没这么拗、稍微懂点眼色的人敢跟吕无双较劲?” 这么一说,莎如来默了默,想想也是,看来自己是虚惊一场,“没事就好,他自作自受也怪不得别人!” 牛有道反问:“落到九圣手里去了,他能没事吗?有没有办法搭救?” 莎如来:“你想什么呢?被九圣亲自盯上了,你告诉我怎么救?这事你还想帮他擦屁股不成?” “这混账东西!”牛有道忍不住骂了句,负手来回走动着,也实在是被气得够呛,然生气没用,解决不了问题,可他拿什么去解决,面对九圣,他目前根本没任何办法。 徘徊一阵后,忽停步在莎如来面前,问:“在圣境内放风的事怎么样了?” 莎如来:“这事哪能急,必须小心谨慎准备到万无一失才行,否则哪怕是露出丝毫的破绽也吃不消。” 牛有道叹道:“能尽快就尽快吧,尽快放出风声,也许九圣内斗了起来,就没心思管他了。” 目前除了这个办法,他也实在是拿不出其他的办法,人已经被九圣盯上了,袁罡能往哪跑? 连躲都不好躲,一躲,缥缈阁只怕立马要掀的就是茅庐山庄。 这事,莎如来没有听他的,必须步步稳妥,不可能为了一个该死的疯子而暴露出什么来,那个后果是无法承担的。 两人分开后,牛有道回到了府城内的茅庐别院。 管芳仪看出了他情绪不对,明显心事重重的模样,亲自端了盏茶放牛有道边上,试着问了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哼哼!”牛有道冷笑连连,慢慢而用力的拍着茶几,“岂止是出事,出大事了!猴子那混账东西就差没把天给捅破了,吕无双,那厮居然跟吕无双干上了……” 听完经过,管芳仪彻底傻眼了,简直无法想象。 一旁的云姬突兀冒出一句,“够胆,有种,佩服,牛人,真牛!” s:留言成了习惯,无话可说了,满地打滚求月票! 第一二八七章 又搞事了! “你还佩服?”牛有道盯向了她,“你若真佩服,岂能见死不救,要不你去出手搭救搭救?” 这玩笑开的有点大,跑到九圣眼皮子底下去抢肉,她云姬活得不耐烦了还差不多,随口回了句,“你若不怕,可以试试。” 牛有道一声“哼”,也就是哼了声,有些话也只能是气话,真让云姬去抢了人的话,改天这里怕是要有一堆人被带走等着云姬去救。 而这也是牛有道恼火和苦恼的地方,既不愿坐视袁罡去死,又不能给一堆人招来杀身之祸,实在是九圣的势力太庞大了,威慑力也足够强大,现在的他根本没有任何对抗的资格。 九圣甚至用不着动手,只需一句话就够了,他台面上的势力就全部得瓦解掉,什么金州、光州之类的,会毫不犹豫调转枪头围剿南州这边,宫临策掌控的紫金洞敢站出来撑腰吗? 其实他也知道云姬说的佩服是另一重意思,不是说袁罡做的好,纯粹是指袁罡胆大。 而云姬和管芳仪也的确是佩服袁罡的胆大,对她们来说是难以想象的胆大。 尤其是管芳仪,以前最讨厌袁罡的窝里横,如今方知什么叫“英雄本色”,人家岂止是窝里横! 要被圣境给抓走了,两人也都担忧起了袁罡的安全,也明白牛有道此时的左右为难,就算能救也不敢救! “段虎他们三个,盯紧点,避免消息传出来后他们会乱来。”牛有道忽冒出一句,担心段虎他们会去盲目救袁罡。 有句话说的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段虎他们跟着袁罡跟久了,多多少少受了袁罡潜移默化的影响,这点上,牛有道已经隐隐感觉到了。 为什么不会是段虎他们影响了袁罡?跟袁罡两世兄弟,牛有道岂能不知道袁罡,袁罡身上有其独特的东西,谁都染不黑他,跟他牛有道相处了两世,他牛有道能染黑袁罡吗?又岂是段虎他们能影响的。 袁罡是什么样的人?头可断,血可流,对的就是对的,错的就是错的! 多年来,不管什么事,袁罡这家伙,一旦认为他牛有道错了,袁罡将坚决抵制,也休想他袁罡去做他自己认为是错的事! 也正是因为有这么个人的存在,身边有个提醒一直存在,一直在坚持,面对种种恩怨情仇、是是非非、利益诱惑他牛有道才没有迷失自己,因为身边始终有面镜子在照着自己。 某种程度来说,他牛有道也受到了袁罡潜移默化的影响。 袁罡身上的东西究竟是什么,牛有道上辈子就曾评价过:堂堂正正,死而慷慨,谓之浩然,谓之气节,也许那就是浩然正气吧,以致出淤泥而不染,百邪不侵,岂能被宵小之心给影响?对宵小甚至有震慑作用! “嗯,知道了。”管芳仪点了点头,这事的确得留心,不然段虎他们还真有可能乱来。 她出去后,走到庭院分叉路口时,脚步一顿,又改变了去向,直奔冯官儿的落脚点。 坐在亭子里胡思乱想的冯官儿一见她来,立刻站起,问:“他没事吧?” “唉!”管芳仪叹了声,“遭遇了晋国的刺杀,晋国未能得手,但之后却因此冲撞了不该冲撞之人,如今缥缈阁要抓他,等到秦军过了无边沙漠这一关,他怕是就要被缥缈阁给抓走。之后不用晋国和其他人再出手,就这一关,他恐怕就过不去了,怕是很难再活着回来了。” “其实你应该明白,罗照离开宋国的真正原因是因为罗照自己不肯向吴公岭妥协,和袁罡无关。你呀,这次真的是把他给害了。站在女人的角度,我说句良心话,过了这次,他真的不再欠你什么了。” 冯官儿一脸纠结,“怎么会这样,你们没办法救他吗?” 管芳仪反问:“缥缈阁要直接出手了,你告诉我怎么救?” 冯官儿银牙咬唇不语,神情复杂。 …… 四趟运送,秦军横渡沙漠的行动终于结束了。 最后要运抵的人马全部抵达,沙蝎退去的沙漠边缘,等待的、接应的、抵达的人马,秦国的、齐国的人马,人头攒动。纷乱中,玉苍没管其他,匆匆脱离队伍赶往前方,那里站了一排缥缈阁的人等待着。 玉苍赶了过去拜见,缥缈阁掌令霍空的副手岳光明亲自来了。 袁罡看到了,虽不认识缥缈阁来的是什么人,但看到了玉苍在一群缥缈阁的人跟前毕恭毕敬着,不知在问答些什么。 边上的其他人目光收回,都落在了袁罡身上,暗暗摇头的有,略有唏嘘的有,等着看戏的也有。 稍候,玉苍又快速回来,回到了袁罡面前,略有尴尬道:“那个,袁兄弟…”面对这种人,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袁罡:“该做的我已经做完了,告辞!”说罢转身就走,也知道处境危险,要从沙漠离开。 “袁兄弟!”玉苍喊了声,也挥手示意了一下。 唰!一群晓月阁人员闪身挡了袁罡的去路,虎视眈眈着,不让他离开。 袁罡慢慢转身回头,“玉苍,你想干什么?” 玉苍苦笑,“老弟,我们也是没办法,还请见谅。” 还在途中,半天前他就接到了这边的传讯,说缥缈阁的人来了,是来带走袁罡的,让他们看住袁罡,别让袁罡跑了,务必将袁罡顺利带到交给缥缈阁。 因为缥缈阁说了,他们不想介入战事,所以在运兵事情完成前不愿做任何干预,希望晓月阁能自觉点配合。 也就是说,玉苍半天前就知道了袁罡来到这里后将要面对什么,可是他隐瞒了。 换个角度说,是在眼睁睁看着袁罡往罗网里撞,而且他们是帮凶。 人家帮了自己,自己不报答也就罢了,还要做帮凶,尤其是对这种人,玉苍一路上都觉得有些尴尬,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惭愧感。 转身伸手,指向缥缈阁那群人,“缥缈阁掌令副使,岳光明先生来了,请你过去一趟。” 袁罡:“不去又怎样?” 玉苍叹道:“老弟,你就别为难我们了,我们知道你不怕死,可你也不能连累我们啊!我们也不想这样,更不想当这么多人的面立马过河拆桥,对你不好,我们也尴尬,会弄个里外不是人。” “真的,别让我们难做,只要你今天不让我们难做,今天当着晓月阁众兄弟的面,我玉苍在这里给予保证,将来我晓月阁上下,为难谁也绝不为难你袁兄弟,我对天发誓!” 一些晓月阁人员微微点头着,表示同意的样子。 袁罡反问:“小人!也配发誓?” “呵呵…”玉苍真正是摇头苦笑,换了一般人当面这样说,他非翻脸不可,但眼前唯有苦笑,“行,我小人,在你老弟面前,我还真是小人,我小人行了吧?但你很清楚,你真的跑不掉,就算能跑掉又如何,以你袁兄弟的为人,又何必连累其他人,你答应了帮冯官儿,不想连累罗照吧?请吧!”拱手相请。 早先,袁罡说是受冯官儿所托来帮忙的,他还心存很大的怀疑,不信能为此冒这么大的危险,但是他现在信了,百分之百信了只是受人所托。 袁罡慢慢偏头看向了离此不算太远的罗照,而罗照也正看着他。 回头避开了罗照的目光,袁罡迎着玉苍走了过去,抬手一拨,直接将玉苍给拨开到了一旁,可谓直接将玉苍给无视了,径直向缥缈阁那群人走去。 对这位的无礼,玉苍叹了口气,习惯了,也没什么不良反应,也跟着袁罡去了。 看着走来的大红脸,岳光明反复上下打量着,也有点好奇,这家伙真的当着吕无双的面差点一刀把华美如给砍了?还逼得吕无双出手才保了华美如一命? 袁罡走来,站在了他面前,淡然道:“走吧!” 岳光明略偏头,“带走!” 立刻上来两人,左右抓了袁罡的胳膊,就要押走。 袁罡左右一瞅,突双手成拳,左右崩出。 砰砰两声,力道凶猛,左右二人措手不及,腹部皆遭受重击,当场震飞了出去,皆噗血落地。 此举一出,缥缈阁诸人大惊,立刻戒备,虎视眈眈。 岳光明也没想到这位居然敢拒捕,厉喝道:“大胆!” 玉苍等人也吓了一跳,心中狂呼,疯子,果然是疯子,这疯子又来了,又搞事了! 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当场将缥缈阁的人给打伤了,一群反复受到惊吓的人算是服了他,过了今朝,若还能再见,定要离这二不拉几的家伙远一点才行。 打了缥缈阁的人,玉苍等人也不得不做出应对反应,也都摆出了围攻的态势。 袁罡冷眼环顾,最后盯向了岳光明,“我说了跟你们走自然会跟你们走,我没做错什么,我不是犯人,谁再动手动脚…袁某无非一死!”抬手,拔了三吼刀,横在手中。 玉苍无语,原来是因为这个,这厮还真是眼睛里容不得沙子,换句话说,似乎对缥缈阁的人很没好感。 岳光明脸颊绷了绷,能一刀斩杀金丹巅峰修为的修士,还差点一刀斩了华美如逼得吕无双出手的人,他不得不有所掂量动手后会是什么情形。 另就是,若动起手来,真逼得这家伙宁死不从了,真把人给搞死了,他也没办法回去交差,这可是九圣要的人,否则他这个坐镇人间的掌令副手也不会亲自出马。 目光一阵闪烁后,左右挥手示意放下武器,盯着袁罡冷冷道:“那就走吧!你最好老实点。” s:月票五万加更奉上! 第一二八八章 我让你放肆! 见到缥缈阁的人放下了武器,玉苍也示意自己这边人放下武器。 最终,袁罡手中刀一扬,反插回了后背,岳光明转身了,他跟着岳光明走了。 两名被打伤的缥缈阁人员也起来了,成两列将袁罡压迫在了中间。 “且慢!”罗照的声音忽然传来。 目送的玉苍等人回头,岳光明等人亦回头,袁罡也回头看向了他。 岳光明眉头已挑起,发现今天吹起了邪风,一个个都敢对缥缈阁大呼小叫了,这是欺缥缈阁碍于规矩,不便动他这个指挥作战的将领么? 玉苍等人又有些紧张了,玉苍第一个伸手拦住了罗照,沉声道:“你干什么?回去!” 罗照停步了,隔着阻拦,忽对袁罡大声道:“我不管你们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我想,你应该不是那样的人,若还有机会见到她,告诉她,她不欠我什么!从今往后,桥归桥,路归路,互不相干!” 袁罡沉默着,懂对方话里的意思,知道那个“她”是谁,没有回应的话,只是点了点头,之后再次转身。 数只飞禽坐骑掠来,缥缈阁诸人闪身跳了上去,袁罡也跳了上去,却是生硬着落,令所落飞禽坐骑一阵摇晃,差点失去平衡,另一只飞禽坐骑上的岳光明回头看了眼。 边上有人低声问他,“他打伤了我们的人,就这样算了?” 岳光明:“先把带回去再说。” 六只飞禽坐骑,还是岳光明亲自前来,只为带走袁罡一人,可见对此行的重视。 目送几个黑点在空中远去后,玉苍叹了声,“这人,这性格,居然能活到现在,也算是奇葩!” …… 这就是道爷来过的圣境?穿过波光涟漪的大阵,袁罡环顾四周,看那锦绣云海。 岳光明一行,没有去天都峰,直接将人带进了圣境。 人一入境,立刻征用了守缺山庄的飞禽坐骑,带着袁罡直奔问天城…… 问天城内的广场上,一群修士正聚在一起,见数只飞禽坐骑从天而降,凌霄阁长老全泰峰忽愕然道:“我看错了吗?他怎么来了?” 众人皆回头看去,紫金洞长老严立亦愕然:“袁罡!他怎么来了?” 严立和全泰峰都认识袁罡。 “怎么了?”器云宗长老太叔山海问了声。 全泰峰道:“那个大红脸,是牛有道的心腹手下,袁罡。” 太叔山海略怔,“听说过,他好像不是修士吧,怎么来了?” 众人闻言皆有疑惑,全泰峰:“走,看看去。”以他为首的八派人员立刻走去。 岳光明见到这一帮人拦来,有些头疼,如今的这群人很是嚣张,尤其是圣境里的这群人渣,不断找事,他实在是不愿招惹多事。 然被堵上了,避无可避,双方最终对峙在了一起。 严立很奇怪道:“袁罡,你怎么进来了?”他已经够倒霉了,抽签抽进来的,没想到还能在这里面遇见袁罡。 袁罡对他没什么好观感,没有理会。 全泰峰当即问岳光明,“岳右使,这是怎么回事?”还有一个左使在大元圣地。 一个在人间坐镇,一个在圣境内,都是霍空的左右副手,霍空不在哪边的时候可以帮忙看顾着。 岳光明不愿跟他们纠缠:“这不是你们该过问的。” 全泰峰立刻不满了,“岳右使,我们这些督查,职责所在,还望配合。” 岳光明:“这事没办法配合,他是圣尊要的人,想知道什么,你们可以直接传讯问圣尊。” 听到是九圣要的人,一伙人都很惊奇,九圣要袁罡干嘛?也都纷纷让道,不敢再盘问和阻拦。 可就在他们刚让路的当口,又有数只飞禽坐骑从天而降,一群人落下,落点刚好堵了岳光明等人的去路。 为首者不是别人,正是华美如! 袁罡盯着她,而华美如亦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笑意中藏有刻骨的恨意,真可谓是仇人见面。 岳光明是大元圣地的人,只要在规则之内行事,也不会把无双圣地的人给放在眼里,沉声道:“华美如,你想干什么?” 华美如:“奉无双圣尊法旨,提他去无双圣地!”手直接指向了袁罡。 岳光明紧绷着脸颊,“这事我不能做主。”偏头示意了一下,身后立刻有人闪身而去,去请能做主的人出来。 华美如气定神闲,等着。 稍候,如今的缥缈阁掌令霍空出现了,闪身从天而降,冷眼扫过众人,先将袁罡审视了一顿,目光最后定格在华美如身上,“最好不要在这里闹事,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华美如:“怎么?莫非缥缈阁凌驾到了九位圣尊的头上,连无双圣尊提人也成了闹事?霍空,别忘了缥缈阁的规矩!” 霍空:“别在这里胡扯,人给你不合适,你和他有仇,大家都知道,人给了你,一旦出事,其他圣尊那边我不好交差。” 八大派人员面面相觑,袁罡和这女人有仇?这阵仗究竟是什么情况? 华美如:“你放心,人死不了,我这里按规矩行事,出了事也与你无关,自有个子高的顶着。霍空,你不会把缥缈阁当成了大元圣地独家的吧?” 霍空:“这人缥缈阁还没有提审,最好不要有事,否则其他圣尊那,你交代不过去,到了要追究你责任的时候,坏了规矩,无双圣尊也未必保得住你。”偏头示意了一下,“把人给她!” 没什么给不给的,本就没人对袁罡拘押束缚,岳光明一挥手,随行人员立刻退开了,袁罡孤零零站在了那。 华美如对其报以冷笑,“带走!” 袁罡抬手,已是三吼刀到手,令无双圣地诸人不敢轻易靠近,这家伙出刀的威力都听说过的。 华美如震怒,“大胆!这里岂是你撒野的地方,还不束手就擒!” 袁罡:“想公报私仇,先问问我手中刀答不答应,可敢再受我一刀?” 开什么玩笑,他又不傻,明知道对方想公报私仇,焉能主动束手受罪! 再受一刀?八大派人员相视一眼,这么说,以前干过? 最让众人惊奇的是,袁罡居然敢在这里拔刀动手? 霍空目光亦盯着袁罡再次打量。 华美如偏头看向霍空,“你执掌缥缈阁,就这样任由人在问天城撒野么?” 霍空淡定道:“人已经交给了你,就不关我的事,我等你把人交回来便可,交不回来,我就按缥缈阁的规矩找你算账,至于你们之间的私人恩怨,和缥缈阁无关!” 华美如一口贝齿略呲了出来,对方明显想看她笑话,霍然回头盯向袁罡,喝道:“拿下!” 嗖!袁罡已冲出,提刀直扑华美如,后者一惊,见识过对方的攻击威力,下意识闪身后退开了。 而一道缎带已从一侧紧急射来,挡在他腹前一拦,顺势卷了他的腰,将他给拽住了。 袁罡发力一冲,竟拖的拉拽的修士施法也难以稳住,双脚在地面滑行。 在场诸人暗惊,好大的蛮力,法眼之下都看出了袁罡没有法力抗衡。 有了拖拽,这速度根本不可能够上华美如,袁罡突顺着巨大的拉力蹦去,挥刀狂砍向拉拽之人。 然又有一条缎带射来,缠住了他的手腕,在他刀力未倾泻而出时就将他胳膊给强行拽住了。 人在空中这么一迟滞,数条缎带射出,或缠了袁罡的手腕和脚腕,甚至是勒住了袁罡的脖子,竟直接将袁罡给拉扯成了悬空状态。 “啊…”袁罡仰天怒吼,满脸的不甘,奋力挣扎,竟将六名施法拉拽者给挣的晃动难稳。 众人再次心惊,霍空亦目光闪烁不已,暗暗吃惊,世上竟有如此巨大蛮力之人? 但见出手六人眼色互相碰撞了一下,忽同时发力,直接将袁罡悬空的身子抛高,忽又同时下拽。 砰!袁罡重重砸在了地上,烟尘四起,地面石板崩飞,硬生生砸出了一个坑来。 六条缎带再次拉扯,又将袁罡给抛向了空中,只见六条缎带飞舞穿梭,转瞬将袁罡的身子给裹成了粽子一般。 六人收手,轰!袁罡硬生生砸落在了地上,但见包裹之外的一只拳头仍死命握着三吼刀的刀柄不放,龇牙咧嘴,似有拼命挣扎之意,却无法崩开这么多“玉蚕飞流”的束缚。 一道人影闪来,华美如一脚而出,咣!袁罡直接飞出了十丈之外。 “嗯!”华美如抬头示意了一下。 立刻闪去两人,将束缚中的袁罡给拎了起来。 华美如一个闪身落在了袁罡跟前,露出冷笑不止,忽一掌印在了袁罡的胸腹上。 咣!一声沉闷震响,袁罡面露一丝苦楚。 “我让你放肆!”华美如一声冷笑,又是一掌咣的打在了袁罡胸腹上。 连续两掌后,竟发现对方能扛住,华美如暗暗心惊,心中怒火也越发旺盛,当即一掌重重轰出。 之前还怕打死了不好交差,发现对方很能抗揍后,顿时不客气了。 这一掌劲风四溢,打的两名拉住袁罡的人也跟着踉跄后退。 见袁罡瞪大着双眼怒视,还在硬抗,华美如欺步上前,又是一掌,紧接着一掌又一掌,咣咣连击中,打的袁罡腮帮子渐鼓起。 这一幕令八大派的人神情抽搐,有点不忍直视,然而牵涉到圣尊的事轮不到他们来插手。 “噗!”连挨十几掌的袁罡突一口爆量的鲜血狂喷而出,似乎有意对着华美如的脸喷了过去。 然碗量鲜血在华美如跟前静止住了,被华美如施法挡住了。 只见华美如挥袖一扫,浮空的鲜血飞了出去,洒了一地。 华美如反手就是一记耳光,啪!清脆响亮。 哪止一记耳光,双手来回连甩,清脆耳光啪啪响个不停,她满腔恨意可谓在此时痛快的发泄。 s:月票五万五加更奉上! 第一二八九章 绑回来的 她的恨,不仅仅是未能承受住那一刀,那一刀本就不公平,自己也不知吃错了什么药,竟然站在那让人用刀劈。 她更恨的是,承受刀劈之前因忌惮,有点不敢应战而招致师傅那看来的眼神,师傅的眼神是那般的意味深长,自己让师傅看轻了,都是眼前这大红脸给害的。 她恨不得将眼前这张脸给打个稀巴烂! 见到华美如如此失态,甚至是丝毫不顾及形象,霍空眉头皱了起来,盯着被凌虐狂抽却无法还手的袁罡。 修行以来,他还未见过这样的硬骨头,别说外界进来的修士得乖乖的,更何况是一个凡夫俗子。 至于眼前这个被凌辱的人还能不能算在凡人之流,他自己都搞不清楚了,不说别的,换他站在那硬抗华美如的攻击也吃不消,可这个袁罡硬抗了华美如多少掌?还是说华美如保留了攻击力道? 都已经被绑的像颗粽子了,那只暴露在外的手依然紧抓着刀不放,怒至抖动着。 脖子依然被勒着,似乎想怒吼,却只能“嗬嗬”着,无法吼出来。 他能感受到对方的无限不甘和不屈,似乎恨不得崩开束缚和对方同归于尽。 可再多的不甘和不屈又有什么用?骨头再硬,到了这里还不识相,本就是自作自受! 然他毕竟是男人,眼睁睁看着一个大男人被一个女人在众目睽睽之下不断的扇耳光,也实在是有点看不下去了。 一个闪身落在了边上,淡然道:“华美如,差不多就行了!” 华美如暂时收手了,转身面对,冷笑道:“你不是说我们的私人恩怨和你无关吗?怎么,现在又想插手了?”说罢反手一挥,又是一记狠重耳光打在袁罡脸上,打给对方看的。 霍空被她激出了几分火气,略挑眉,“我对你们的私人恩怨没任何兴趣,但这里是缥缈阁的问天城,是处理天下事的地方,不是你家,容你一场发泄,已经算是给了你面子,你是打算在这里没完没了吗?我最后再说一次,差不多就行了,人带走了,只要你担得起责任,你爱怎么处置都行,现在…不许在…这里…闹事!” 华美如面有怒色,上前一步。 霍空沉声道:“你若真想试试缥缈阁的规矩,我成全你!”手一抬,发出了信号。 立听尖啸声四起,很快,问天城内人影到处闪动,大量缥缈阁人员闻听警讯闪来,直接将华美如等人给围了。 其中也有一部分无双圣地的在职人员,但他们只是九家中的一家,势单力薄。 华美如环顾四周,最终指着霍空道:“你给我等着!” 霍空皱眉道:“给脸不要脸的东西,说这种给别人听的狠话有意义吗?你能奈何我吗?现在,立刻给我滚!” 华美如一张脸气得忽红忽白,然看看四周的情形,最终只能恨恨一声,“走!” 数只飞禽坐骑掠来,一群人飞起落上,就此腾空而去,华美如可谓含恨而去。 之后聚在现场的人散去,八大派督查人员亦唏嘘摇头。 “这个袁罡如此不甘较劲,又是何苦来着,看来我那牛兄弟不在了,茅庐山庄的人也是失了方寸!”全泰峰一声叹,于他来说,牛有道是个人物,却死了个莫名其妙,多少还是觉得牛有道死的可惜了。 严立哼了声,“不是不甘较劲,而是愚蠢!” 他本还想找袁罡问问外面紫金洞的情况,谁想连话都没说上,就出了这样的事情。 而其他人同有此感,都感觉袁罡的行为十分愚蠢,完全是不知轻重的莽夫。 尽管他们也许都知道自己进入圣境后迟早要面对什么样的下场,也许都知道被利用完后可能是死路一条,但他们依然认为自己现在“能屈能伸”的方式才是对的,而袁罡拼命反抗的方式迥异于他们所有人,所以他们认为袁罡愚蠢! 霍空负手而去。 途中,跟在后面的岳光明忽提醒一声,“先生。” 霍空回头,只见又有数只飞禽坐骑降落,为首者是天魔圣地的长老黑石,不由转身盯着,不知这位突然跑来为何。 跳落的黑石大步而来,走到了他跟前,直接挑明道:“奉天魔圣尊法旨,前来提人,霍空,把那个袁罡交给我。” 霍空目光闪烁,“天魔圣尊要提袁罡去天魔圣地?” 黑石:“不错!你有意见?” 霍空:“只要按规矩行事,我没意见,只不过你们来晚了一步,人已经被人提走了。” 黑石沉声道:“提走了?谁提走了?” 霍空:“华美如,奉无双圣尊法旨,刚刚不久把人给带走了。” 黑石惊疑不定,似有不信,回头吩咐道:“去问问。” 身边立刻有人闪身而去,去找了天魔圣地在此的人去询问打听。 稍候,去的人回来了,在黑石耳边嘀咕了一阵。 黑石一张脸沉了下来,没有多话,转身吆喝一声,“走!”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就这样腾空而去了。 岳光明:“先生,都这样搞的话,咱们轮值这缥缈阁得有多难办事?” 霍空:“不要瞎说,缥缈阁本就是为九位圣尊打理事务的地方。”然眉头却皱了起来。 人才刚押来,华美如就恰好赶到把人给提走了。 华美如和袁罡有仇,急匆匆赶来提人还说的过去,可这黑石也急匆匆跑来提人又是什么意思? 殊不知,吕无双早就打算在秦国运兵结束后把袁罡给带走,谁知乌常突然跟大家通气,说要把袁罡弄来弄清是怎么回事,这种事情大家都没意见,都想搞清楚,吩咐了缥缈阁执行。 如此一来,吕无双反倒不好跳出缥缈阁之外行事,但吕无双也察觉到了不对,怀疑乌常是不是另有企图,或是说是不是也知道了蝎皇的秘密?于是命人抢先出手了,赶在人到的第一时间就先把人给带走了。 这背后的事情,霍空并不知道,但也感觉到了异常,感觉这个袁罡可能没那么简单,可大元圣地那边却没什么反应。 思虑过后,觉得不对了,忽加快了步伐返回,准备尽快将情况上报给大元圣地。 …… 无双圣地,山水如画,楼阁点缀奇峰秀水之间,恍如仙境。 数只飞禽坐骑降落在了如梦似幻的主峰上,捆的像粽子一般的袁罡被抬进了琼楼玉宇中。 扔在地上的袁罡仍犹困兽般,“嗬嗬”着在束缚中挣扎。 稍候,清爽洁白的正殿后方,吕无双如亭亭玉荷般款款走来,见到了地上被缠的死死的袁罡,缠绕物上明显还有袁罡的血迹。 见到仍在挣扎,吕无双问:“怎么回事?” 华美如拱手道:“师尊,这狗贼居然敢在问天城抗拒师尊提人的法旨,多话不说,就直接向弟子动手了,弟子没办法,只好把人给抓来了。” 吕无双:“就这样一路招摇着绑来的?” 华美如:“师尊,这的确有些不雅观,可您有所不知,这人颇为古怪。我等在途中见他挣扎不停,也曾施法封他穴位,可是法力封禁对他的肉身竟无任何效果,这种情形弟子闻所未闻,还是头回见到。他拼命挣扎反抗不休,又一身的蛮力,弟子没办法,只好将他一路绑了回来。” 吕无双讶异,“竟有这样的事?”似有不信,缓步走到挣扎的袁罡面前,居高临下,屈指弹出数道法力尝试。 噗噗几声响,挣扎中的袁罡顿时身子一松,没了动静,不再挣扎了。 “……”华美如愕然,封禁住了? 吕无双瞅了眼她的反应,竟弯腰俯身,亲自以手掌摁在了被束缚的袁罡身上,施法查探之下,发现袁罡的各大穴位的确被封住了,筋脉受制,已无法再动弹分毫。 确认后,吕无双直起了身,意味深长地看着华美如。 华美如读懂了她的意思,在怀疑自己在故意虐待还是怎的? 怎么就封住了?华美如不敢相信,途中用尽办法也封不住啊,遂也半蹲了下去,伸手摁在袁罡身上施法查探,查明情况后,凝噎了好一阵,的确是被封住了! 又反复查探了好几次,手才“恋恋不舍”的从袁罡身上拿开了,站起拱手道:“师尊法力精妙,弟子远不能及。” 吕无双淡然道:“我只是以寻常手法封了他的穴位,没你说的那么夸张。” “这…”华美如顿时急得面红耳赤,慌忙辩解道:“师尊,弟子真的没说谎,弟子不敢骗您,师尊不信可以问其他人…” “好了!”吕无双不想啰嗦下去,挥手示意,“把人解开,这样我没办法问话。” “是!”华美如憋的慌,可是不敢过多争辩了,只能是老老实实领命,示意众人上前执行。 一排候命的人立刻上前,各自施法抽取自己的“天蚕飞流”。 一条条丝带如行云流水般缩回了各自主人的袖子里,解开了束缚的袁罡依然静静躺在地上。 有些话不好让其他不相干的人听到,吕无双对其他人道:“你们都退下吧。” 待其他人退下了,吕无双盯着地上的袁罡道:“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吧?” 袁罡不声不响。 吕无双:“没封你的哑穴,不用装哑巴。”抬手示意了一下,示意将人提起来。 华美如遵命,抓住袁罡的肩膀,直接将人拎起,又嫌袁罡个头太高,抬脚在他膝盖后面踢了一脚,欲将其摁跪在吕无双面前。 谁知袁罡目泛冷光,陡然深吸一口气,胸部呈膨胀扩张之势,更有一连串的“啵啵”声如连珠炮般在体内发出闷响。 s:睡过头了,本章算昨天的更新。 第一二九零章 宁死不屈 吕无双讶异,看出了闷响发出的部位皆是穴道被封禁的部位。 她惊讶,华美如手腕上却传来骨裂般的剧痛,摁在袁罡肩膀上的手已经被袁罡给一把抓住了。 无论是对付修士的法力封禁,还是对付凡人血肉之躯的穴位封制之法,对袁罡的肉身来说,统统没用。 他愿意被制住,才能被制住,他若不愿被制住,封住穴位的办法对他没任何效果。 就算被封住了,他若想破解,他体内的血气也能以超越常理的方式来冲破封禁。 没有人告诉袁罡是因为什么,也没人告诉他是怎么回事,所以袁罡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华美如大吃一惊,还没反应过来,已被一股巨大的拉扯之力扯翻了身,转瞬看到了袁罡暴怒的面容,身子骨一紧,已被袁罡给熊抱住了。 华美如施法难以挣脱,可谓难以置信,这厮一路挣扎折腾,居然还有这么大的力气,似乎有一身用不完的力气似的。 咣!华美如拼尽全部修为,一掌轰在了袁罡的胸膛,欲挣脱开。 袁罡本就被打伤的身体再次受创,“噗”一口鲜血喷出。 然张着血汪汪大口遭受重创的袁罡却抱死了她不肯放,而华美如那一掌居然未能把袁罡给震开。 她的打斗术法可能远高过袁罡,可这种硬来的方式似乎占不了什么优势,吃了如同当初硬抗那一刀时一样的亏。 而袁罡也知道打不赢人家,佯装被制住,就是为了伺机偷袭。 而之所以用熊抱的方式死死抱住,是怕华美如跑了。 这一抱,不管遭受的重创,也不管自己狂喷出的鲜血,直接一脑袋对着华美如的脑袋疯狂撞去,这是玉石俱焚的打法,只要能杀了对方,不惜和对方同归于尽的打法! 砰!巨大的撞击力撞破了华美如施法抵御之下喷出的那道血幕,也撞上了华美如的脑袋。 喷出的血幕一破,袁罡自己脸上撞了一脸的血,华美如脸上也撞了一脸的血,后者同时被撞了个头破血流。 而袁罡的肉身显然比她不知道强悍多少。 华美如被撞懵了,脑袋里嗡嗡的响,两眼竟有些翻白,潜意识中依然拼命施法抵抗。 这得亏她有法力防御,减缓了对方的撞击力道,否则袁罡这一脑袋撞上,非将她撞个脑浆迸裂不可。 仓促之下的袁罡没想那么多,见撞不死她,竟趁着华美如脑袋后仰之际,张开血汪汪大口,一口咬了下去,哪里致命、哪里薄弱就咬哪里,如同野兽一般,竟一口咬上了华美如的喉咙。 头回遇上这种疯狂如野兽般的人,吕无双有些惊呆了,受到了女性天性方面的惊吓。 得亏她反应也快,骤然出手,一把摁住了袁罡的肩膀,强大的法力发出了冲击。 就在那一口下去,华美如喉咙差点被彻底咬碎的当口,两个紧抱的人被弹开了。 袁罡被摁住,华美如则被弹飞了出去。 落地踉跄后退的华美如用力摇了摇被撞的有些发懵的脑袋,脸上已分不清是袁罡的血,还是她自己的血。 双手更是捂住汩汩流血差点被咬碎的喉咙,紧急施法控制伤势,兼具满眼的惊恐,惊恐地看着袁罡,竟不敢再轻易靠近了,刚刚差点丢了性命,竟差点被人给咬死! 袁罡趁着双臂弹开之际,顺势反手抓住了吕无双的胳膊,“啊”扭身怒挥一拳砸去。 吕无双正盯看华美如伤的如何,若当着自己的面让这么个东西杀了自己弟子,那自己的脸可就丢大了。 结果发现这找死的东西竟还敢不知死活,而自己也低估了这厮拼命之下的蛮力,适当钳制的法力居然未能钳制住,顿时勃然大怒,一道澎湃而出的法力直接将袁罡轰飞了出去,撞翻了殿内的那座大铜炉,竟将厚重铜炉给撞凹进去了一大块,铜炉倒地,嗡声回荡殿内,玉石地面碎裂大片。 “咳…噗…”翻滚后趴在了地上的袁罡,一口一口的鲜血咳出,亮出手上抓的衣服袖子,满脸鲜血的狞笑,伸手搭上了倾倒的铜炉,费力的,想一点点的爬起。 吕无双偏头看向自己的一只胳膊,发现整条袖子被袁罡给撕走了,整条如玉胳膊到一边的肩头皆赤露在了外面,肌肤雪嫩。 和多少修行界的顶级高手交手都未曾这样过,如今竟被这疯子给闹了个狼狈,吕无双可谓又惊又怒。 胳膊一挥,殿内垂挂的一条轻纱飘来,几圈缠绕,裹住了她的上身。 另一只胳膊虚空一抓,袁罡立刻飞了过来,被她一把掐住了脖子。 袁罡无法再动弹了,却“啐”了口带血的唾沫,欲吐吕无双一脸,然实在是受伤太重,没了气力,只发出了微弱的喷吐声音而已,吐出的东西只在嘴边噗了噗而已,根本没力气吐出来。 吕无双掐了他脖子是另一回事,实则是在第一时间检查他的伤势。 刚才她盛怒之下出手,担心将其给打死了,她想要的东西还没得到,人现在还不能死。 结果让她再次意外,袁罡的确伤的很重,骨头断裂多处,五脏六腑皆受损,可依然能感受到他体内不受内伤影响的旺盛生命力,其生命力并未因伤而快速下降! 这人的肉身竟强悍到了这种地步?吕无双满眼讶异。 还能扛住,能不死就好! 吕无双略松了口气,翻手一颗蜡丸到手,捏碎了,丹丸塞进了袁罡的嘴里。 结果微微张嘴的袁罡舌尖轻轻一顶,竟将带血的天济丹给顶了出来,且以不屑的目光藐视着吕无双。 天济丹哒哒落地翻滚。 吕无双怔怔看着他,这是宁死也不要她的救治,且如此的嫌弃她,以此表明他将抗争到底的态度! 竟弄回这么个奇葩!吕无双忽有些莫名的恼怒,她那高高在上的优越感,还有那强大的修为实力,似乎突然间变得不值一提了,碰上这种人,她能撬开对方的嘴巴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吗? 恼怒之下,手指一挑,那颗落地的天济丹飞了回来,被她硬塞进了袁罡的嘴中,施法逼入了他的腹内。 最后撒手将袁罡给扔了出去。 砸落在地的袁罡翻滚了两圈,趴在了地上苟延残喘着,手上抓着不放的衣服袖子微微晃动着,似乎想奋力举起向吕无双玄耀自己的战利品,又似在羞辱吕无双! 吕无双银牙暗咬,忽想到现场还有一人,猛抬眼看去,只见华美如还捂着带血的脖子战战兢兢,顿时怒斥道:“滚回去养你的伤,没用的废物!” 喉咙受损,已说不出话的华美如,一脸惶恐,后退着,带着满脸、满手的鲜血离开了,狼狈不堪! 做梦也没想到,把人抓回来了还能把自己给弄成这样。 …… “被吕无双的人给抢先了?” 天魔圣地,魔宫内叮叮当当的声音突然停止了,汗流浃背,拿着锤子和钎子的乌常回头问了声。 黑石恭敬道:“是的。” 乌常转身了,汗湿贴脸的头发后面,目光幽幽闪动,“让你第一时间把人给带来,却被别人抢先了,你是怎么办事的?” 黑石惶恐道:“是属下无能。可属下也算是第一时间赶到,谁知还有更急的。” 乌常:“自己懈怠了,还需要找理由吗?” 黑石:“是!” 乌常:“我现在担心的是,吕无双急着要人,是不是也知道了点什么。” 黑石:“按理说不太可能,下面人打探过,现场的情形,那个华美如像是急着报复那个袁罡。” 乌常:“吕无双若是把人给杀了,谁还能为这么个人跟她翻脸不成?人死了,还有什么用?” 黑石:“圣尊不妨亲临无双圣地看看再说。” 乌常:“你跟人家前后脚第一时间跑去了问天城要人,恐怕已经引起了几个老怪物的怀疑,我再急赶着跑去,想不惹人猜忌都难。现在越着急越得不到,忍着吧,视情况而定。” “是!圣尊英明。”黑石躬身。 …… “你要的消息来了。” 南州府城,茅庐别院静室内,云姬闯了进来,手上拿了份消息。 袁罡不在了,一些对外的联系,牛有道还是有所保留了,并未交给管芳仪一个人打理,既是为安全做防范,也是管芳仪事太多的话难以安心修炼。 暂时,牛有道把袁罡掌握的联系方式都交给了云姬来代理。 盘膝打坐的牛有道迅速收了功,睁眼接了消息查看,是莎如来传来的消息,有关袁罡的消息,特意叮嘱莎如来帮忙关注的。 消息显示,袁罡人已经是第一时间被押往了圣境,抵达问天城后出了些事。 牛有道看得头疼,袁罡一到问天城又跟华美如干起来了,这次吃亏不小! “人一到,吕无双和乌常的人第一时间出现了提人,建议缥缈阁拘拿猴子的又是乌常,这是要干什么……”牛有道盯着消息嘀嘀咕咕了一阵,最终颇为无奈,“猴子怕是已经成了众矢之的,被九圣直接盯上了,想救他几乎是不可能了!”说罢沉默了,目光一直闪动个不停。 云姬没吭声,知道他的心情,骂归骂,其实还是想救猴子的,只是这难度太高了,如他所言,几乎不可能了,加之这边牵涉的事情,根本不敢暴露,否则就是雪上加霜。 沉默许久后,牛有道似乎做出了什么最终决定,忽仰天长叹道:“怎么会闹成这样?在外面还好办些,进了圣境,又成了众矢之的,最终难有活路,看来我不出手是不行了!” s:这章也算昨天的。之所以如此,是为了记清帐,证明没赖账。 第一二九一章 贱人!贱人! 莎如来传来的消息被他顺手砸在了一旁,内心里略有怒火,有着对莎如来的不满。 很显然,莎如来并未按他的意思去做,并未及时在圣境内捅出风声,否则那九位有所分心的话,猴子可能不至于这么快被弄进圣境里去。 然而这种事情,他也不能把莎如来怎么样,而莎如来的想法也能理解,在事情没有万无一失的把握前,莎如来不可能为猴子冒这险。 云姬嘲讽道:“你出手?你不是说不管他的死活吗?” “哼!”牛有道面露自嘲,他倒是不想管,然而有些话只能是说说。 袁罡没出事的时候他可以不管,真到了这个关头,他真的能撒手不管吗? 他没办法摁住自己不管袁罡的死活,除非实在不行,否则很难坐视。 云姬:“问题是你出手又能怎样?这件事根本没办法,天下谁能从九圣手中捞人?” 牛有道唉声叹气道:“办法不是没有…这死猴子非要逞强为那女人出头的时候,我就担心他会引起九圣的关注,就在考虑他一旦有事该怎么办,给他擦屁股都快擦成习惯了。结果不幸,这家伙惹出的事比我预料的还糟糕。不幸中的万幸,这家伙嘴硬,九圣关注点的谜团解不开的话,他最多受点罪,暂时…九圣应该不至于立马杀了他。” 云姬:“你的意思是你有办法?” 牛有道:“办法是有,就是代价太大了!” 云姬:“有件事情我要提醒你,目前看来,没人相信南州会干这样的蠢事,事情暂时只集中在他一个人的身上。你若是为了一个他,把大家伙的性命都搭进去的话,别怪我不答应,我不会因为他的不听劝告而把我自己的命给搭进去!” 牛有道:“你放心,我不会暴露自己,也不会让咱们这边卷入进去。” 云姬:“那你所谓的代价太大是什么意思?” 牛有道放了双足下榻,负手徘徊着,“求人!求人帮忙,求人自然是要付出代价的。” 云姬不解:“这天下谁能从九圣手里把人给捞出来?” 牛有道:“捞人?能从九圣手上把人给捞出来的,目前看来也只有九圣自己了。” 云姬一惊,“你要去求九圣?这还能不暴露自己?” 牛有道:“不是我去求九圣,而是求人去求九圣。传讯联系赵雄歌,约他一见。” 云姬狐疑:“你是说赵雄歌能做到?” 牛有道:“这个你就不要多问了,背后牵涉的事情太过复杂,涉及的一些隐秘我也做不了主,也不好乱说,总之我自有分寸。另外,回个消息给圣境那边,让严密关注猴子那边,有什么动静立刻第一时间联系我,有什么变故我也好及时做应对。” 云姬略颔首,转身去照办了。 …… 一座蜿蜒曲折的巨大地下空间内,犹如地下世界,遍布发光的植物,给人迷幻感。 “沙沙”声不绝于耳,是那种听着会给人头皮发麻感的沙沙声。 声音来自一种筷子般长短的蠕虫,通体透明,体内脏器犹如一团迷雾。 这种蠕虫是无双圣地的特产,称之为玉蚕,正攀附在生长于地下的树枝上沙沙咀嚼发光的树叶。 袁罡就被吊于这种散发诡异光芒的地下空间内,脖子以下部位犹如被蚕茧包裹,只露个脑袋。 从昏迷中醒来后,就发现自己被吊在了这里,上方只有几丝宛若蚕丝的丝线而已,却稳稳吊着他这么个壮汉。 醒来后尝试挣扎过,然将他困住的蚕茧韧性十足,拼尽力气也无法将其给扯破,加之重伤未愈,只能作罢。 吕无双将他困在这里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对付修士也许还好办,将修士身上下禁制便可。 可这位呢,施法也无法制住他,铁链之物也许能捆绑住,可铁链的另一头恐怕还得找个牢靠的地方,否则恐经不住他的挣扎而垮塌。 无双圣地没想过会遇上这种人,没准备有那么牢靠的地方,对付修士也不用那么麻烦的。 最终只能采取类似华美如将人给绑来时的做法,用这地宫的产物来束缚,刚好顺带在此关押。 此时,袁罡的口鼻间有血雾来回循环,呼出又吸入,呼吸声宛若风箱。 地宫下行通道方向传来了脚步声,袁罡略睁眼,忽一口深吸,血雾如流云般吸回了他的肺腑之内。 稍候,一人出现,正是吕无双,不疾不徐地从发光植物间走来。 走到悬吊之地,吕无双抬头看了看,一个闪身,落在了边上一块凸起的大石上,差不多与袁罡等高了。 一男一女对视着。 吕无双见他气色不错,抬手,手指摁在了他的脖子上,施法查探后,略有惊讶,才一夜之间,这位的伤居然好的差不多了。伤的那么重,居然痊愈的这么快,这应该不是天济丹的功效。 “你那吞云吐雾的吐纳锻体术哪来的?”放手后的吕无双问道。 人吊在这里,不可能没人看管,吐纳的动静自然有人发现上报了。 袁罡:“给了你,你也练不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不要废话。” 这倒不是虚言,他在小庙村苏醒来时,为了锻炼身体,就是把原来会的硬气功练来锻炼身体的。一开始压根没想过会有什么特殊的奇效,他在小庙村也没有藏私,为了让同村的小伙伴也把身体给锻炼好,倾囊相授了。 可是奇怪的是,练的人不少,对大家的身体也起到了强健的作用,可练出他这种奇效的唯有他一人。 他也搞不清是怎么回事,后来请教牛有道,牛有道也搞不清,帮着梳理过,也找不到答案。 直到他带着苏照在无边沙漠逃命,发现自己被逼入绝境后竟召来了沙蝎相助,由此牛有道似乎找到了原因,估计这所谓的“蚩尤无方”和修炼人的性情有关。 沙蝎肯定不是因为他的声音招来的,真要这样的话,以后直接说话就行了,不用大喊大叫的召唤,沙蝎是受到了他声音中的情绪感染而来的。 牛有道估计应该是人的情绪和性情要和“蚩尤无方”这门硬气功相匹配才能练成。 牛有道甚至玩笑说,难道蚩尤也是你猴子这种性情? 玩笑归玩笑,牛有道如此分析也不是全无一点道理,就连修士的各种修行功法都是由人的思感来调控的,气息的吐纳节奏之类的都受思感控制,而情绪绝对是思感的一部分。 哪怕不是修士,普通人也能因情绪和性情而导致身体出现好坏不同的结果。 当然,真正的原因究竟是不是这回事牛有道也不能完全肯定,这只是牛有道的个人分析,实在是袁罡练习的硬气功吐纳方法很简单,却能练出这种神奇效果来,牛有道也感觉匪夷所思,无法真正断定究竟是怎么回事。 但吕无双不知真假,也不是很在乎这个,在乎的是袁罡说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她担心的就是这个,都敢跑到她跟前撒野了,还敢抡拳头来砸她,这是怕死的人么?这种人若死不开口的话,用什么刑罚估计都够呛。 略默之后,吕无双道:“你帮我找到蝎皇,我便保你无事,如何?” 袁罡:“我说召唤不出来,你信吗?” 吕无双不信,“为了一只蝎皇,丢掉性命值得吗?” 袁罡:“那我告诉你,当初我被追杀,是蝎皇救了我,我这条命本就是蝎皇给的,还给它,不亏什么。” 吕无双目光闪烁,也很无语,实在是难以理解这种人的想法,忽微微一笑,“蝎皇重要,还是冯官儿的命重要?” 显然,这边已经知道了袁罡帮助秦军的原因。 袁罡面浮狰狞,“贱人!” 啪!吕无双挥手就是一记耳光,清脆响亮,活得不耐烦了,居然敢骂我贱人! 然而转念一想,这位可不就是活得不耐烦了么? 被打的甩头一边的袁罡,用力扭回头面对,“你不用拿这个威胁我,也威胁不了我!男子汉大丈夫,仰不愧天,生而有义,俯不愧地,死得其所,方为顶天立地!我不会因为在乎谁而对他人忘恩负义,你要杀她,我便竭尽所能阻止,若阻止不了,你最好连我也一起杀了,否则只要我还活着,迟早会为冯官儿讨回那笔血债,不死不休!” 话中的慷慨激昂可不是假的,吕无双也丝毫不怀疑他说的是假的。 而他也的确是这样的人,他不会因为在乎牛有道,就不去帮冯官儿,他对不起她,欠她的,愿以命相报。而牛有道太了解他了,知道除非将他给杀了,否则他迟早还是要去做的,所以劝不住后也就没有非勉强不可。 正因为知道他没说假,吕无双才忍不住凝视了他好一阵,方徐徐道:“没让你对人忘恩负义,我要那只蝎皇,不是找你要人,是蝎皇,不是人!” 袁罡怒斥:“人若无情无义,与畜生有何区别?畜生若有情有义,哪怕是一只狗,与人又有何区别?” 吕无双盯着他,沉默着,忽出声道:“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袁罡:“反正不是你养活的,你若死了,我会活得更好!” 吕无双好气又好笑,有点怀疑自己还是不是天下九大至尊之一?至少这位是完全不会把她给当做什么高高在上的人。 被咒去死,也没流露出什么恼怒,改口道:“你提条件吧!” 袁罡:“没有条件,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啪!吕无双突又是一记耳光赏出,清脆响亮,并附赠了一句话,“贱人!” 骂完扭身就走,碰上这种油盐不进的,谈不出什么名堂,回去想想再说。 第一二九二章 你若不讲道理,还走的了吗? 用力挣扎了一下,还是无法脱离束缚,只能眼睁睁看着吕无双离去。 安静下来后,袁罡再次闭目,很快呼呼风箱声再起,血雾再次循环呼吸,先抓紧时间恢复身体伤势要紧。 然并未安静多久,又再次出现了脚步声,袁罡只得暂停了恢复。 吕无双又回来了,边上多了一人,多了个袁罡不认识的人,一个锦衣玉袍的男人,神态间有着久养成的冷漠。 观来人与吕无双并排而行的架势,袁罡断定不是一般人。 来者来自无虚圣地,九大圣尊之一的督无虚,他不认识! 两人走到了吊缚的蚕茧下面,督无虚抬头看着,问:“什么意思?” 吕无双:“打伤了我弟子,让他尝尝虫噬之刑。” 督无虚看了看四周树枝上沙沙啃食的玉蚕,“问出什么没有?” 吕无双:“嘴硬的很!” 督无虚:“差不多了,就交给缥缈阁去审吧。” 吕无双:“怎么?放肆到我头上了,我惩处一下也不行吗?” 督无虚转身而去,吕无双瞅了眼吊着的人,也转身走了。 两人出了地下空间,再次见到阳光,督无虚才又开口道:“吕无双,你要惩处,我没意见,但不要把人给弄死了。” 吕无双:“我杀这么个人,你也有意见?” 督无虚转身了,面对着,冷冷道:“我想知道你和乌常都急着要他是什么意思,这话,我说的够清楚了吧?无双地的人若是不想被大家逼得滚出无量园,你若是不想失去对无量园的控制权,最好就不要跟我们玩杀人灭口那一套!” 说罢大袖一甩,骤然化作一道人影射向了空中。 吕无双冷眼目送。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九圣中的几位都陆续光临了,都亲自跑来看了看袁罡,话语间透露的意思都差不多。 …… 南州城外,有稀客来,独坐老林溪畔饮酒,正是赵雄歌。 牛有道沿着溪畔逆流而上,走到了他身边,一只酒坛扔了过去,“尝尝这酒怎么样。” 赵雄歌看也不看,抬手接住,“无事献殷勤,必有所图,说吧,急着见我什么事?”手上开了酒坛,品过后,将酒水慢慢灌进了酒葫芦里。 牛有道瞅着,“两种不同的酒混着,不怕味道不对?” 赵雄歌:“有得喝就行。” 牛有道:“果然是个酒鬼。” 赵雄歌:“你们这些整天来回算计的人,能有闲心扯这个?” 牛有道宽了宽长衫下摆,也坐下了,“有件事,你必须帮我。” 赵雄歌:“哪有必须的事情。” 牛有道:“救人算不算?” “……”赵雄歌回头看着他,“谁?” 牛有道:“你认识的,我兄弟,袁罡。” 赵雄歌:“我从魔教那边听到的消息是,他已经被抓进了圣境,你让我帮你?我怎么帮?不是,这事我怎么有点想不通,沙蝎运兵这种事你不知道会惹来多少关注?你居然能让他去干这种事?” “此事一言难尽……”牛有道也没瞒他,把事情前因后果说了说。 “原来如此…”赵雄歌微微点头,抬手灌了口酒,“这事你找我也没用,我没办法帮你,你总不能让我杀进圣境去抢人吧,真要那样的话,你觉得现实吗?” 牛有道:“说笑了,不现实的事情也不会找你。你放心,不用你去打打杀杀,你只需出面帮我找个人就行,只要那人愿意帮忙,问题应该不大。” 赵雄歌狐疑,“谁?” 牛有道:“乌常!” 赵雄歌怔住,慢慢回头看向他,“你在开玩笑吗?” 牛有道很认真地说道:“我没开玩笑…把魔典给他,这个条件他无法拒绝,他必然想尽一切办法保障袁罡的安全。目前,九圣当中,唯一合适撬动的,也只有他。” “你疯了!”赵雄歌扔下话就起身,就要离开。 牛有道跟着起身,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师叔,袁罡落在了九圣的手中,除了九圣自己,目前没人能救袁罡。” 赵雄歌甩胳膊,牛有道却抓紧了不放,两人略有僵持。 最终,赵雄歌转身面对他,“你知不知道乌常拿到魔典后,会是什么后果?那里面有鸦将炼制秘法,一旦被他所掌握,后果不堪设想!” 牛有道:“这个我都想过,你放心,不会有问题的。他想炼制鸦将大军,也得有那个时间才行,我们现在就是在跟他抢时间,师叔,我需要时间。更何况,他也不可能会有成功的那一天,实在不行,就抖出他手上有魔典的秘密,届时其他八圣必将联手对付他。” “师叔,你想过没有,他拿到了魔典,也就意味着咱们掌握了他的秘密,他就不敢再轻易乱来,他也就不会再打上清宗的主意。有些时候,有舍才有得,有了这笔交易,他无形中就受到了牵制,无形中就站在了我们这边,对我们来说,只要操作得当,大有可为!” 赵雄歌盯着他,“你少跟我来这套,你就算说破天去,也不可能!放手!” 牛有道就知道难以说服他,干脆懒得再啰嗦了,“赵雄歌,你既然非要这样说的话,那我就把话给挑明了,这魔典只是魔教圣女交给你暂时保管的,你只是保管,我才是魔典的主人,我有权决定怎么处置!” 赵雄歌冷眼道:“你撒不撒手?” 牛有道:“我就知道你不信,走,我带你去见一个人,你见到后自然会相信我说的是真的!” 赵雄歌不知他何以如此笃定,“见谁?” 牛有道:“圣罗刹!” 赵雄歌胳膊奋力一甩,摆脱了拉扯,指着他鼻子道:“我就知道当初不该跟你说那些,我就知道你会想尽办法达到你的目的。我早就警告过你,不要打魔典的主意。我早就跟你说过,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就算你把圣罗刹带到我面前来,我也不会被你的手段给迷惑,你那奸诈手段别往我身上使唤,休想我上你的当!这事没什么好商量的。”说罢就走。 牛有道:“你若不讲道理,还走的了吗?”抬手一个手势。 唰!一条人影如魅影般出现,拦在了赵雄歌的面前,正是云姬。 对方来势令赵雄歌大吃一惊,高度警惕。 牛有道:“师叔,别浪费力气了,她是元婴期的修为,你的实力跟她根本就不在一个档次上,你若不识相,我只好把你给抓去!” 元婴期?赵雄歌惊疑不定地打量着,之后又慢慢回头盯向牛有道:“我就算拼个鱼死网破,也不会让你得逞!” 牛有道怒了,“赵雄歌,你他妈有病吧?还能不能好好讲道理?上清宗就因为尽是你这种顽固不化的人,才会落得今天这个地步,懂不懂什么叫反省?” 赵雄歌:“你找人来威胁我,这就是讲道理?” 牛有道:“你不跑人,我犯得着威胁你吗?你简直是在无理取闹!我这么跟你说吧,你先跟我去见人,如果见到人之后,你还觉得我是在骗你,你不给我也行,我绝不勉强,说话算话!” 赵雄歌立刻指来,“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他已经打定了主意,不管对方玩什么花样,都坚决不信。 牛有道大手一挥,“别废话了,没时间跟你啰嗦,你的飞禽坐骑在哪?带路!” 稍候,三人从山林深处的某地驾飞禽坐骑腾空而起,由云姬亲自操控着去向。 空中辨别了一下方向,赵雄歌问道:“去哪?” 牛有道:“还能去哪?见圣罗刹自然是去蝶梦幻界。” 赵雄歌:“那边有守卫,能进的去吗?” 牛有道叹道:“我的赵师叔啊,这种小事就不用你操心了,我若连这点小事都摆不平,还混什么混?你放心,所有的一切我都准备好了,你就算躺着,我也能把你给抬进去,你尽管跟我走便是。” 这倒不是什么大话,这么多年,他一直在慢慢编织一张网,如今这天下,他不能去的地方还真不多。 赵雄歌缄默,对此,他倒没什么怀疑,凭这厮的能力,连圣境都能进进出出的,蝶梦幻界应该是难不住他。 可也正因为如此,赵雄歌才不相信他,因为这厮完全有能力做手脚…… 一行抵达蝶梦幻界入口附近时,早已有人在约定的时间等着他们。 等他们的不是别人,正是万兽门掌门西海堂。 所有的一切都在牛有道的缜密计划中,从邀赵雄歌会面开始,就注定了赵雄歌会来这,不来都不行,云姬这个后手备着,不来就直接抓来,然后再到这里准备接应的西海堂,一切步步紧扣着。 西海堂和赵雄歌一碰面,两人皆愣了一下。 西海堂没想到牛有道带来的会是赵雄歌,赵雄歌也没想到会是西海堂亲自接应,有万兽门掌门在,要进万兽门弟子把守的蝶梦幻界自然不会有问题。 没有多话,西海堂扔出了一个包裹,“里面有几套万兽门弟子的衣服,你们换上。” 三人照做,改头换面之后跟了西海堂去。 s:本章算昨天的。感谢新盟主“三十而立1984”四朵小红花捧场。 第一二九三章 又见圣罗刹 蝶梦幻界入口处的万兽门弟子没有盘问,只有行礼的份,西海堂带着人没有任何迟滞地直接进入。 另一个世界,另一种奇幻光景。 西海堂入内与遇见的弟子随便招呼几声后,便带着三人另奔偏僻地。 蝶梦幻界内与牛有道初次来时已有变化,驱光草的种植区域扩大了不少,在逐渐蚕食和压缩蝶罗刹的生存空间。 抵达了偏僻之地的驱光草种植边缘,找了个有阻碍外人视线的位置,西海堂方停步转身,问牛有道:“要多久?” 牛有道:“具体时间不能确定。”琢磨了一下上次去的时间,“至少三天内是回不来的,顺利的话,也得三天后。” 西海堂略默,“我不可能守在这不走,容易惹人怀疑。”左右看了看,指了块山石,“你们回来了,就在这块石头上做个记号,再找个地方藏身。我这几天略作布置,三天后,每天定期来幻界巡视,见到了记号就等你们会面,然后再带你们出去。” 牛有道点头,“好,就这样。” 西海堂扫了另两人一眼,没有多话,转身离开了。 四周幽静,奇光异彩,赵雄歌眺望远处的恢宏奇幻光景,“是想深入里面吗?里面有数不清的蝶罗刹,你有办法通行?” “没办法跑来干嘛?”牛有道甩了句,回头问云姬,“商颂行宫的大致位置你还记得吗?” 赵雄歌闻言回头盯来。 云姬亦回头看了看出口,比对了一下所站方位,再眺望奇幻深处,目光最终锁定了一个方向,略颔首道:“有印象,应该还能找到。” 牛有道:“猴子不在,现在就只能靠你了。” 赵雄歌突感觉脚下一软,发现地面沉下,左右一瞅,发现云姬施法之下,三人一起沉了下去。 上方地面融合后,三人身处在了黑暗中。 云姬声音传来,“路途遥远,遁地速度本就慢,我再施法带着你们两个,只会更慢。我在前面开路,你们跟紧我,速度能快不少。” “好!”牛有道应了声。 云姬单掌摁在了土层上,立见土层前扩往左右后翻,她一路快速向前,牛有道和赵雄歌则紧跟在后面疾驰。 这一路,除了偶尔透气恢复消耗的法力,就是云姬出去查看一下地形辨别调整方向,其余时间皆在地下穿行…… 黑暗中不知时光流逝如何,总之感觉时间过去了许久,枯燥无味,令人有沉闷发燥感。 当又一次出地面透气并观察方位时,从一棵大树的中空底部钻出的赵雄歌,终于忍不住问了句,“还要多久?” 走到树根疏开的缺口处的云姬,抬手指向了前方。 牛有道走了过去,顺势看去,冒出一句,“到了!” 赵雄歌立刻走了过去,只见远处密林之后有宫宇屋顶状的东西,惊疑道:“那里就是商颂行宫?” 牛有道没理他,偏头对云姬道:“休息一下,先恢复足够的法力。” 云姬颔首,从缺口处转身,回了里面借树根的遮挡盘膝坐下了。 必须要有所遮挡,这里蝶罗刹太多了,一旦被发现,会引起不小的动静,甚至可能会出麻烦。 赵雄歌:“既然已经到了商颂行宫,为何不过去再歇?” 牛有道:“圣罗刹很危险。” 赵雄歌面露讥讽道:“你不是说你是它的主人吗?” 牛有道:“所以我比你更了解她。她现在的情况一定是六亲不认,我和云姬都被她打伤过,不想出意外的话,先恢复充足的法力应变。”说罢也回了里面找了遮挡盘膝坐下。 赵雄歌不知是真是假,但看起来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遂也找了地方照样施为…… 待到都恢复了充足的法力,云姬再次领着两人破地而沉。 当再次上浮时,地面出现了石板遮挡,牛有道抬手示意小心。 云姬略点头,轻轻捅开了石板,托举着缓缓侧移,外面有异彩光芒渗透进来。 出口打开了,云姬侧耳倾听了一阵,方冒头看了看四周,确认无事,才闪身而出。 牛有道跟着闪出,赵雄歌最后钻出。 环顾四周,只见一座饱受岁月侵蚀的古老宫城,被各种发光的藤蔓覆盖了其恢宏。 赵雄歌面带惊讶之色,“这里真是商颂行宫?” 牛有道抬指竖在嘴边,低声道:“轻一点。” 警惕四周的云姬亦低声道:“上次来的时候,遮盖的藤蔓好像都被你打开封锁时引发的阵法巨变给清除掉了。” 牛有道:“毕竟过了这些年,再长出来也正常。” 赵雄歌不知两人在说什么,心中提醒自己,牛有道狡诈,且诡计多端,不管他们说的多像模像样都不能相信。 仔细观察过后,并未发现任何异常,又提醒二人,“这里似乎没有蝶罗刹的踪迹,你们是不是小心过头了。” 云姬给了句,“没有其他蝶罗刹才危险,说明其他蝶罗刹不敢擅闯此地。” 牛有道懂她的意思,微笑点头,松了口气道:“看来我的判断没错,这里就是她的王宫,也是她的老巢,她还守在这里。” 怕就怕圣罗刹跑别的地方去了,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就麻烦了,这茫茫蝶梦幻界的如何能找到? 赵雄歌听懂了,问云姬:“你不是已经到了元婴境界吗?也担心不是圣罗刹的对手?” 云姬瞥他一眼,懒得回答。 四处不见任何异常,牛有道指了个方向,“走,去当年封禁她的地方找找看。” 不是第一次来,对这宫城的通道还有大致印象,他领头朝着后宫方向走去,不过都边走边警惕着四周。 没办法,如他所言,现在的圣罗刹六亲不认,加之实力强悍,被她偷袭一下的话,真吃不消。 一路静悄悄的,始终不见任何其他动静,牛有道嘀咕了一声,“难道出去了不在?” 没多久,一行来到了那座圆柱状的金属殿宇外,也是曾经封印圣罗刹的地方。 然就在刚走到殿宇入口,一行刚要登上金属台阶时,三人几乎同时僵住了,都感觉到突然有什么东西呼一下出现在了他们身后,速度奇快。 三人目光一起盯向了台阶,台阶上突然出现了他们三个的影子。 有光明突然绽放在了他们的身后,而殿宇门口这一块区域已被银辉照亮了不少。 来了!牛有道嘴角抽了抽,苦笑。 赵雄歌想转身,牛有道略抬手,示意他不要乱动。 三人一时间都僵住了,不敢轻举妄动,牛有道:“云姬,一旦有变,先挡一挡。” 云姬深吸了一口气,突然转身,瞳孔骤缩,沉声道:“是她!” 后面两人这才慢慢转身,见到突然出现的人后,牛有道再次苦笑。 赵雄歌则是满眼的惊疑不定,另两人都见过,见怪不怪,他却是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圣罗刹。 眼前的怪物,一头水银般的长发,无风自动,无序飘摇着、迷乱着。 纤细的腰,紧瘦的四肢,银色的贴附体表的甲骨,体态优美。 妖艳尖尖的鹅蛋脸上,长有银甲硬骨,一双冷漠的眸子,獠牙,利爪! 背后一双巨大的蝴蝶翅膀,散发着柔美的银色光辉,整体上充斥着可怕的美感! 赵雄歌尽管是第一次见到,但是没有怀疑,和其他蝶罗刹都不一样,这肯定就是传说中的圣罗刹。 紧接着,他听到圣罗刹发出了仿佛是来自虚空的清脆悦耳声音,“为何闯入我的城?” 牛有道挤出笑容,呼唤道:“银儿!” “银儿…”圣罗刹眼中略浮现迷惘神色,“我好像听说过这个名字!”然目光很快又恢复了冷漠,“为何闯入我的城?” 牛有道:“银儿,是我,还记得吗?”他抬手撕下了脸上的假面。 圣罗刹盯着他的面容,眼神中再次浮现迷惘,可又渐渐恢复了冷漠,突然蹦出两个字来,“异类!” 利爪同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插出。 早就高度戒备的云姬陡然出手,挥手一撩,咣!一声震响,罡风四溢。 牛有道一推赵雄歌的肩膀,两人迅速左右闪避而去。 “嗬…”遭受阻拦的圣罗刹发出狰狞啸声,身形瞬间快如魅影。 云姬亦身形急闪,两人刹那轰隆隆缠斗在了一起。 两人交手的威力实在是太强大了,两条人影来往穿梭中,地面皲裂,石板如纸片般被掀飞,甚至被震碎成粉尘。 很快便双双从地面打向了空中,一条人影和光影来回翻腾在宫城的上空。 仅凭这交手的气势和声浪,还有那来回进攻的速度,抬头观望的赵雄歌发现这阵势自己连插手的资格都没有,也确认了,那个云姬的确已经是元婴期的修为。 空中一道银光弹开,又如闪电般穿刺而回,就像闪电划过夜空。 咣!一声震响如惊雷般。 一道人影如流星般砸落在了地面,轰出了一个大坑。 人影又迅速从坑内闪出落地,正是云姬,面色凝重地盯着上空,口角挂着鲜血,又看了看自己胸口靠肩的部位,已有五个血窟窿。 浮空的圣罗刹轻轻煽动着散发着银灰的翅膀,居高临下漠视着。 云姬忽咬牙喊道:“牛有道,你个杀千刀的,你不是说你有办法挡住吗?我挡不住她,再打下去,我非死她手上不可,你再不出手,别怪我扔下你们先跑!” s:感谢新盟主“等更想死”捧场支持。 第一二九四章 又见道道 当初她初见圣罗刹时,就差点丢了命,被打得仓惶遁地而逃,后面并未见到过牛有道收复圣罗刹的经过。 这次纯粹是本着对牛有道的信任才来的,加之修为突破到了元婴期,才敢和圣罗刹硬干的。 结果一交手,发现自己这个新晋元婴的实力与圣罗刹比起来还是有不小的差距,无论进攻速度还是进攻力道都不如,稍一交手没一会儿就感觉吃不消了,且已经被打伤了。 而圣罗刹身上的那层硬甲,那就是天生的防护,稍有触碰就能感觉到,有刀枪不入之能。 她很清楚,强撑根本撑不下去,硬撑的话,一个失误就会丢了性命,哪还敢冒险,没有直接逃跑都是好的。 回避在一旁的赵雄歌闻声看向另一头的牛有道。 牛有道咧了咧嘴,他并未见过真正的元婴实力如何,还想借机评估一下云姬的元婴实力,顺带也可以衡量一下圣罗刹的实力,还想观望一下,谁知云姬这么快就扛不住了。 如此一来,他也不知道究竟是圣罗刹的实力太厉害了,还是云姬这个新晋元婴的实力不行。 看云姬这样子,自己不出手不行了,当即一个闪身而出,一溜烟似的到了云姬边上。 “把她引到地面来,她对地攻击的话,我在地上吃力太猛,可能会吃不消。我一动手介入,你立刻退开,千万不能再主动进攻了。”牛有道叮嘱了一句,随后快速后退开些。 见到他敢亲自上场了,云姬顿时放心不少,起码确认了不是在糊弄自己。 然还不等两人怎样,空中银光一闪,圣罗刹再次如闪电般冲下,攻向了云姬。 有了牛有道的话托底,云姬也知道该怎么做了,不再硬碰,迅速闪身,贴着地面快速闪动,边全力抵御边快速后撤,引的圣罗刹跟着兜圈。 而牛有道就站在两人兜圈的中央,宝剑已经出鞘在手,寻准了机会,突然横插了过去,撞向了交手两位闪来的位置。 唰!云姬如魅影般与他错身而过。 见有人介入阻碍,闪来的圣罗刹挥手就是一击! 神经紧绷戒备的牛有道迅速双掌推剑而出。 咣!一爪击中剑身。 “噗!”一口鲜血狂喷而出的牛有道如流星般震飞了出去,落在了几十仗外翻滚,手中剑更是化作银光崩飞了。 急闪而退的云姬,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很想问问牛有道,你能阻止?在人家手下就像一张纸片似的不堪一击,你就是这样阻止的?疯了吧? “……”赵雄歌也有点傻眼,也同有此疑惑。 “噗…”趴下后又呛出一口血的牛有道两耳嗡嗡作响。 用力摇了摇脑袋,强行施法稳住了视线中的重影后,才发现双手虎口已经迸裂,裂口很深,血肉模糊,鲜血淋漓。 口角也同样是鲜血淋漓,双手撑地,费力着站起,两手颤抖,两腿也在哆嗦个不停,身子骨像是要散架似的。 这滋味很不好受,牛有道苦笑,攻击力道太凶猛了,也太迅捷了,凭自己的修为转运速度,运转乾坤缷力之法也难以完全化解,仅剩的攻击余威也能把自己给打趴下。 而且这次的伤,好像比第一次被圣罗刹给打伤时比起来,似乎还要严重不少。 怎么会这样?他原本以为自己的修为比当年高了不少,应对起来应该更有把握才是。 很快,他明白了过来,圣罗刹正在放开了手脚和云姬猛干的时候,急速攻击中,自己突然插入,后果可想而知,和圣罗刹当年那一击不是一回事。 还想着避开圣罗刹的对地攻击,怕自己撞在地面会受更重的伤,结果还是兜头找了个痛快。 “这叫什么命…”牛有道嘀嘀咕咕自嘲着爬了起来。 没死?赵雄歌松了口气。 云姬更是惊讶,她是知道圣罗刹那一击的威力的,根本没哪个金丹境界的修士能扛住,可牛有道竟然扛住了,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更令两人吃惊的是,一击过去的圣罗刹忽然停下了,抬手看着自己刚才那一击的手,面带迷惘神色,慢慢转身了,慢慢看向了牛有道。 见圣罗刹主动盯向了牛有道,云姬心惊肉跳,牛有道都伤成了这个样子,怎么可能再挡住? 一时间,不知该不该去救,她自己无负担都吃不消,若再带上牛有道这个累赘的话,两人恐怕都得完蛋,不禁犹豫了起来。 呛!赵雄歌拔剑了,朝云姬喝道:“你挡她一挡,我先带他脱身,你再逃!” “好!”云姬刚应下,牛有道忽喝道:“别动!都别动!” 他紧盯着圣罗刹的神色反应,再次提醒,“不许动,千万别动!” 眼前圣罗刹的反应,就是他要的结果,千万不能再激怒圣罗刹,一旦那两个家伙妄动,再次把圣罗刹给激怒了,那就完蛋了,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可没办法再承受第二击。 届时前功尽弃不说,还很有可能会丢了大家的性命,云姬的实力是强,可是想带着两个负担从圣罗刹手下逃脱的可能性不大。 赵雄歌和云姬渐渐瞪大了双眼,满眼的难以置信,只见牛有道不但不想着逃命,竟还不知死活的朝圣罗刹走了过去。 牛有道口角在滴血,双手十指上也有鲜血顺着滴答而落,颤抖着双脚慢慢走去,不敢太快,怕惊动,脸上尽量保持和善微笑,尽量摆出无恶意的样子。 鲜血滴答,走过的地方一路的鲜血点点。 “你干什么?”赵雄歌实在是忍不住了,喊了声。 牛有道立刻竖起一根血淋淋的食指在嘴边,对他摇头,示意他不要出声惊扰。 回头又将这个手势给了云姬看,等于是同样的示意,不要惊扰,千万不要惊扰。 “……”赵雄歌瞪大着眼睛,再看圣罗刹已无之前的狂暴,而是静静站在原地,顿时意会到了,牛有道应该是有什么办法的。 对此,云姬也渐看出来了。 颤巍巍着前行,身体的不适感渐渐缓过来后,牛有道的步伐也沉稳了。 最终,他停在了圣罗刹的面前,一人,一妖魔,近距离面对面着,对视着。 赵雄歌和云姬那一颗心真正是提到了嗓子眼,都知道,此时圣罗刹随便挥手一扫,牛有道就死定了! 可牛有道脸上依旧保持着微笑,还慢慢抬起了一只手掌,慢慢推出,并邀请圣罗刹做出回应。 圣罗刹也慢慢抬起了一只手,看着自己的爪子慢慢竖掌推了出去。 一只妖魔的利爪,一个人血淋淋的手掌,在赵雄歌和云姬的见证下慢慢合在了一起。 手掌一合,牛有道立刻运转乾坤诀,注入圣罗刹体内,开始慢慢帮她化解体内的异种妖气。 圣罗刹脸上似乎浮现出了一股舒适感。 一只手开始了,牛有道察言观色后,又抬起了另一只血淋淋的手掌,慢慢推出。 这次,圣罗刹很配合,也抬起了另一只爪子,再次和牛有道另一只手掌对合在了一起。 一人,一妖魔,安静着,圣罗刹舒服的慢慢闭上了双眼,似乎在享受这种感觉。 很快,赵雄歌和云姬都清楚看到了,圣罗刹背后双翅上的银辉正在慢慢暗淡,也在慢慢收缩变小。 一直在变小,小到渐渐收缩进了后背的肩胛骨内。 圣罗刹的整个外貌也在渐渐发生着巨大的变化,身上的银色甲骨似乎在渐渐软化,一头银发上的银色光泽在慢慢黯淡,由银渐渐转灰,灰再慢慢转黑。 她脸上的银色甲骨也在软化柔变,渐渐转变成人的面部轮廓,四肢上的利爪也在收缩。 当圣罗刹脸上的银色甲骨化作了银色纹路且渐渐黯淡全部隐没在皮肤下后,圣罗刹已经不见了,已经变成了一个婀娜赤身、不着片缕、肌肤雪白的女子,体态曼妙,黑发飘飘下的双目闭合着,睫毛长长。 赵雄歌和云姬目瞪口呆着,两人都是第一次见到这一幕。 熟悉的面容,银儿回来了,牛有道脸上也露出了笑意。 放手后,他迅速解开了自己的外套脱下,一抖,披在了银儿赤露的身体上,小心着帮她系好衣带,遮住外泄的春光。 那情形,就像是在照顾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一样。 这突变的画风,刚还是凶狠无比、一言不合就能置人于死地的妖魔,转眼又变成了娇滴滴的女子,赵雄歌和云姬一时间有些难以适应。 帮她系好衣服抬头,发现银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双眼,乌溜溜且不含任何复杂的天真眼神正好奇地看着他。 牛有道试着问道:“银儿,还认识我吗?” 银儿似乎在努力回忆什么,忽柔脆脆的试着喊出一声,“道道…”她自己似乎也有点不敢确定。 牛有道算是看出来了,这位对自己有印象,却是不太记得他了。 但他记得,是在进入天都秘境前将银儿送回的蝶梦幻界,这才几年的工夫,就快忘了? 由此,他也明白了,从人变成妖魔,又从妖魔变成人,对银儿的记忆是有损坏的,变回妖魔越久,对人的事应该就遗忘的越多,譬如商颂夫妻的事,银儿已经忘了,难怪永远像个长不大的小孩似的。 念及此,牛有道笑了,忘记了好,有些事情忘记了不是坏事。 忘记被封印了数百年。 忘记了他将她送回幻界的事。 忘记了所有不高兴的事情,也许就没有了忧愁和痛苦。 s:感谢“沧水哥”两朵小红花捧场支持。 第一二九五章 这才是她的世界 “对,道道,是我。”牛有道有些哭笑不得地点了点头,有点受不了这妖魔对自己的称呼。 得到了确认,银儿“嘻嘻”一笑,笑的天真烂漫,总算放心了的样子。 见到这边情况,赵雄歌和云姬都尝试着靠近了过来。 见到银儿面目,云姬松了口气,她是认识的,在茅庐山庄的时候见过,亦有些惊奇,感情这丫头还真是圣罗刹啊,之前牛有道说是来这找银儿,说银儿就是圣罗刹,她还有点怀疑来着。 如今看来,世人居然不知道蝶梦幻界的圣罗刹曾长居在茅庐山庄。 “是她?”见到银儿面貌的赵雄歌大吃一惊。 银儿记忆力不好,对两人印象不深,见到两人靠近,下意识往牛有道身后躲了躲,新生后的她有些怯生,一只手紧拽着牛有道的衣裳,有些警惕地盯着两人,赤着瓷白双足。 牛有道回头看了看自己被拉拽的衣服,有些无奈,发现这丫头还是老毛病,跟当年初见时一模一样,一点都没变。 回头又回赵雄歌的话,“是啊!当年还差点被你给打死。你当年幸亏没激怒她,否则你焉有命在。” “……”赵雄歌哑口无言,对当年的事情有印象,毕竟跟牛有道见面的次数不多,记得当年打伤这丫头的事,依稀还记得牛有道要把这妖魔送给自己…想到这个,有些不寒而栗! 他现在终于明白了牛有道为什么非要把自己给带来这里,的的确确的,见到人就够了,不用再解释。 他告诉牛有道秘密之前,圣罗刹就已经跟牛有道出了幻境,还用怀疑牛有道在搞鬼吗? 原本还铁了心,不管牛有道说什么,不管牛有道做什么,他都坚决不信,现在由不得他不信,因为事实本来就是。 尽管如此,可他还是难以置信地盯着牛有道,这位,东郭师兄的弟子,居然是魔教历代圣女一直在苦苦等候的人? 赵雄歌沉默了。 缓过神的云姬打量了一下惨兮兮的牛有道,问:“你没事吧?” 牛有道抬起双手,露出血淋淋迸裂的虎口,苦笑,“能没事吗?”继而有些艰难地伸手到怀里摸了摸,摸出一颗蜡丸,捏碎了,露出红嘟嘟的天济丹,就要往嘴里塞。 边上一只纤细白手伸了过来,抓住了他的手,不让他吃。 牛有道回头,发现是银儿,正眼巴巴盯着自己手里的东西,鼻翼煽动着,似乎闻到了天济丹的芬芳香味,忽又明眸忽闪地盯着他,貌似委屈道:“道道,饿!” 牛有道顿时哭笑不得,“这个你不能吃。” 银儿却两只手一起上,一只手去掰他的手,一只手去夺那颗天济丹。 “不能吃…嗯…”牛有道急了,谁知被对方折腾到了虎口伤患处,疼的龇牙咧嘴,手指下意识松开了。 抢到天济丹的银儿二话不说,直接塞进了自己的嘴里,对牛有道报以灿烂笑容,“香!” 继而嘎嘣嘎嘣的咀嚼声在她嘴里响起,牛有道凝噎无语。 “噗…”银儿忽眉头一皱,嚼碎的天济丹又被她连连喷了出来,还抬袖抹了把嘴,嘟嘴道:“苦,难吃!” 赵雄歌和云姬愣愣看着,傻瓜似的。 牛有道也傻眼了,低头看向那吐了一地的红碎泥,有些欲哭无泪,“一百多万金币啊,就这样糟蹋了?” 银儿明眸忽闪,不知道对错似的,又呸了口嘴里的余味唾沫,又抬袖擦了擦嘴,放下手又拉住了牛有道的衣服,生怕他跑了似的。 这份信任,令牛有道嘴角抽搐。 云姬啧啧一声,“果然是茅庐山庄那个吃货,假不了。” 牛有道回头四周看了看,朝远处地上的一个鼓鼓囊囊皮革抬了抬下巴,“劳烦帮我拿一下过来。” 那本就是他带来的东西,刚才挨了一击,被震落了。 云姬闪身而去,捡了皮革包,同时也将牛有道被打落的宝剑给捡了回来。 拿到鼓鼓囊囊的皮革,牛有道打开了,拎出里面的油纸包,回手递予,“银儿,给你的。” 赵雄歌闻到了肉香味。云姬知道里面是什么,是她在途中亲手去置办的,怎么可能不知道。 银儿拿了油纸包,扒拉开,见里面是一包鸡腿,顿时两眼放光,立马抓了一只在手,往嘴里塞,呱唧呱唧的咬着,朝牛有道连连点头,表示好吃。猛咽下一口后,又朝牛有道“嘿嘿”一笑,无比满足的样子,又继续啃咬。 也终于松开了牛有道,一只手搂抱着吃的,一只手抓着鸡腿,在旁心满意足的啃着。 牛有道叹了声,“幸好及时找到了你,不然这礼物肯定要坏了。” 赵雄歌无语道:“你来这里还特意买了一大包鸡腿?” 牛有道:“没办法,她就好这一口。”之后又伸手从怀里摸出了一颗蜡丸,捏碎后还略有警惕地回头看了眼银儿,这才放心纳入口中咽下。 幸亏这天济丹从灵宗弄了不少,也知道此来可能会被银儿给打伤,所以多备了几颗在身上。 随后当场坐下了,盘膝打坐调息,炼化丹药,催发药力疗伤…… 灵丹再好,也没有立刻复原的道理,清除了体内的淤血,稳住伤势后缓缓睁开了双眼,剩下的就等药性慢慢助身体恢复了。 欲起身,却发现起不了,回头一看,银儿倒在了他身后一侧呼呼大睡,蜷缩着身子,睡姿安详,一只手还拽着他衣服。 被拽已经习惯了,只是那吃了鸡腿油乎乎的手也太明显了一些… 环顾四周,只见云姬也在盘膝打坐养伤,赵雄歌则担负起了护法戒备的责任,目光四处警惕。 见到牛有道收功了,赵雄歌走来,问:“没什么大碍吧?” 牛有道看了看双手,摇头苦笑。 听到声音,云姬也收功睁眼了。 赵雄歌显然有话想跟牛有道说,对云姬拱了拱手,“他把我给弄来,我想跟他谈谈。” 云姬懂他意思,起身了,走开回避了。 赵雄歌走到牛有道对面盘膝坐下了,朝熟睡的银儿抬了抬下巴,“方便吗?” 牛有道:“她就是个傻子,不会泄密,想说什么就说,不用担心她。” 赵雄歌:“究竟怎么回事?” 牛有道莞尔,“什么怎么回事?” 赵雄歌:“你怎么会找到商颂行宫?又怎么会知道降服圣罗刹的办法?” 这个怎么说?得从前世开始说起…牛有道叹道:“有些事情是没办法解释的,有些事情我至今也是糊里糊涂,具体是怎么回事,恐怕要问商颂和离歌本人。到了现在问这个还有必要吗?我说赵师叔,魔典的事,你不会是想反悔吧?” 赵雄歌:“魔典不在我身上,也不可能在我身上,藏着呢。你放心,出去后,我会把东西交给你,至于怎么处置,那是你的事。东西交给了你,我也算是兑现了对圣女的承诺。只是你想过没有,魔典一旦给了乌常,商淑清手握兵符的事情怕是瞒不下去了。” 牛有道:“这个自然考虑过了,遇到问题解决问题,所以我要带你来这,我要先拿到魔典,先看到魔典,才能决定该怎么去处置。你老实告诉我,魔典里面究竟记载了什么?” 赵雄歌:“其实也没什么,记载了一些邪门秘术,主要内容还是离歌亲手记载的一些提醒后人的事务。” 牛有道:“提醒什么?” 赵雄歌:“你见到后自然就会知道。” 牛有道:“我不明白,既然是要交给圣罗刹的主人,圣罗刹既然困在这里,魔典为何不放在这里,岂不是更安全,也更便于圣罗刹的主人得到?” 赵雄歌:“你看到后会明白的。” 牛有道:“既然如此,那就尽快回去吧,西海堂在等我们,袁罡那边拖久了也不好。”说罢转身,轻轻着,施法扯破了自己的衣裳,站了起来。 没有惊醒银儿,银儿手上紧紧抓着一块破布。 牛有道略凝视后抬头,朝云姬招了招手。 云姬闪身回来,牛有道说:“走吧!” 赵雄歌愕然,指着地上沉睡的银儿:“她呢,不带走?” 牛有道叹道:“我目前什么处境你不是不知道,我怎么带她走?她一出去就死跟着我不放,我稍一离开,她就要嚷着找我,我身边可是埋伏有缥缈阁的奸细,能带回去吗?” 赵雄歌迟疑道:“她化作了人形,独自在此,不会有事吧?” 牛有道:“你想多了,这才是她的世界,才是她应该呆的地方,我们只是过客。” 赵雄歌似有不忍,“既如此,又何苦跑来打扰她。” 牛有道斜睨:“你还有脸说?不是你死犟,我能跑来?差点丢了命,你不知道?” 云姬出声道:“我记得,郡主好像能安抚住她,带出去可以交给郡主。” 牛有道:“郡主?郡主能堵住她嘴巴?这就一脑子有问题的傻子,她跑出去一旦嚷嚷着‘道道’之类的,大家全部得玩完。大姐,现在是什么时期?” 想想也是,可云姬还是觉得他有点冷血,苦笑,“她很信任你,你真忍心这样抛弃?” 牛有道:“不是我忍不忍心的问题,我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将来会是什么下场,都在玩命。她很简单,外面的世界对她来说,很危险,她实力再强悍又如何?就凭她贪吃这一点,他人就有无数的办法置她于死地!为了些许感受,就把她给带出去,其实是害了她,这里才是属于她的世界。走吧!”毅然转身而去。 三人从哪来的,又从哪回去了。 石板地面上,手抓一块破布的银儿还在安详沉睡。 孤零零沉睡在这安宁的宫城内,醒来也许会怀疑只是一场梦…… s:感谢新盟主无名氏和“voker诗”捧场支持! 第一二九六章 疯狗 巨大的地下空间内,悬吊的袁罡不敢大声,怕惊动看守,嘴中发出轻轻的“呜呜”声。 洞顶一只只玉蚕顺着垂丝下滑,慢慢倒爬到了蚕茧上,在袁罡的后背部位成竖直线排列,开始“沙沙”啃咬包裹得厚实的蚕茧。 待感觉差不多了,感觉玉蚕已经开始自觉干活了,袁罡也闭嘴了,整个人已被折磨的披头散发,有点不成人样。 华美如几乎每天都会过来一趟,都会过来折磨他一次。 他不愿坐以待毙,尝试着召唤玉蚕,结果发现有用。 时间一点点过去,偶有守卫走过,往这边看上一眼。 起先守卫还会过来绕圈检查一下,后来,知道他跑不了,也不愿来来回回走动,看到他还在也就过去了。 而袁罡正是捕捉到了这个漏洞,暗悄悄行事。 洞中看不出时光变化,也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裹在蚕茧里的袁罡反复撑臂扩张。 待到后背仍有的丝丝缕缕被玉蚕全部咬断,双臂已经能将后方全部撑开了,已经能脱离蚕茧的束缚了,他反倒缩了缩身子,反倒没了动静。 出口有守卫,而且这是在无双圣地,他不认为自己能逃掉。 缓缓上了双眼,闭目养神中,在等待! 犹如捕猎的猎人,蛰伏着静等猎物的来到。 不知过了多久,有脚步声传来,袁罡骤然睁眼,盯着入口方向。 果然,华美如又出现了,脖子上还裹着纱布,又似笑非笑地朝这边走来了。 走到悬吊处后,华美如一个闪身落在了耸立的石头上,亮出了一把东西,“你看看,这是什么?”几根纤细的大钢针,针尖很锋利。“你不是皮糙肉厚么,我倒要看看是你的皮厚,还是我的针利,这可是我特意为你打造的。” “师傅给了我三天时间,你若再不答应,那我也没办法。” “你猜我会怎么做?扎进你的身体,刺瞎你的眼睛…对了,知道这上面为什么会是淡红色的吗?上面喂了药,一旦扎进你的身体,那滋味…会让你生不如死!” 笑容中透着无尽恨意,针尖在袁罡脸上撩拨着,甚至触及其眼睑,似乎一个不对就要扎进他的眼睛。 被袁罡咬坏了喉咙,说话的声音明显变了,变得沙哑了。 叮叮!手中钢针敲了敲,“我再问你最后一次,蝎皇你能不能召唤出来?” 袁罡目光忽盯向她身后,“他们是谁?” 谁?华美如立刻转头看去,没看到什么,突然察觉到不对,已察觉到后方的破风声,猛回头之际,手中钢针反手狠插而去。 她已看到袁罡从蚕茧内脱困,一把抓向自己,钢针毫不犹豫地狠狠插向袁罡的胳膊。 然袁罡比她更狠,披头散发而来,犹如恶魔脱困,不躲不避,出手且又快又狠,任由锋利钢针噗一下贯入小臂,直透臂骨,五爪一翻,刹那捉住了华美如手腕,拉住了人狂拽向自己。 华美如大惊,知道他蛮力惊人,知道被抓住后会是什么后果。 身子不防之下被拽的歪倒扑去之际,另一手上的几支钢针又顺势对着撞来的袁罡腹部狠狠刺去。 噗!钢针入腹,不躲不避,任由插入,挥臂捞向了她的脖子。 如此不要命的打法,又是脖子?华美如一想起那血汪汪的嘴巴,就两腿发软,惊得魂飞,欲扭身躲避,然已经晚了,刚扭过身便被袁罡一把掐住了脖子。 修士哪会这样不要命的近身肉搏,华美如压根不适应,也不擅长这个,可袁罡擅长。 一只手被抓,脖子又被抓,华美如拼命施法抵御,护住要害,同时施法挥肘,咣咣向后狂击袁罡的身子。 每击打一下,袁罡被钢针插入的腹部便有一股鲜血涌出,可他抓死了不放,跳起的两腿顺势夹住了华美如的腰部,骑在了她腰身上。两人同时从石头上翻倒砸落在地面。 洞口守卫正对来人行礼,吕无双来了,还有一个白发白眉连脸也是惨白色的驼背拄拐老太婆,正是雪婆婆。 惊变突生,几人看去,皆惊。 扭滚在地的袁罡拼命想拧断华美如的脖子,华美如集中法力抵御,袁罡竟迟迟难以得手。 他本欲对华美如重击,然突见吕无双来了,掐着华美如脖子的手陡然摸到了华美如的脸上,手指如钩,“嗬!”一声怒吼,两根手指硬生生捅进了华美如的两只眼睛里。 “啊!”华美如一声惨叫,两只眼窝里血溅。 “住手!”吕无双怒喝闪来。 袁罡哪会住手,他压根没指望能活着回去,完全是抱着杀一个够本的心态! 他已趁华美如吃痛卸防之际,两手勒住华美如的脖子,拼尽全力翻身一拧。 嘎嘣一声,华美如的脑袋直接转到了后面。 吕无双一掌打在华美如身上,法力借华美如的身子而过,轰!袁罡如流星般震飞了出去,撞在了十几丈外的地洞石壁上,连同一些垮塌的碎石一起砸落在地,呛血! 雪婆婆愣愣看着这一幕,没想到一来就能看到这疯狗般的事! 吕无双落地,只见华美如躺在地上,脸却贴在了地上,口中一股股鲜血涌出,四肢还在抽搐着。 毕竟是自己徒弟!吕无双迅速单膝跪地,紧急施法救治,然没用,伤者已遭受致命攻击,注入伤者体内的法力终究是停止了运转收回,华美如急剧抖动的四肢一僵又一瘫,彻底没了动静,只有鲜血还在往地上渗出。 吕无双脸颊紧绷,双手将华美如脑袋转了回来,只见脸上的双眼已变成了两个血窟窿,满口鲜血的嘴巴张着,惨不忍睹。 一抬头,怒眼看向袁罡所在地,发现两名闪过去的守卫被一人拦住了,正是雪婆婆。 吕无双慢慢站起,“老妖婆,你想干么?” 哗啦啦!灰头土脸的袁罡缓了一阵后,从碎石中爬了起来,“嗬嗬”喘息着,披头散发着,亦是满脸血迹,腰似乎都站不直,身形略带摇晃。 抬手,抓住另一边小臂上的钢针,噗用力拔出,当啷扔落在地。 双手又摸到渗血的腹部,抓住筷子般长却只剩一小指露在腹外的钢针用力外拔,“嗯…”鼻腔中发出痛苦闷哼声,突带出一股鲜血,猛发力拔出了那几支钢针,又当啷随手扔落在地。 人似乎站不稳了,缓缓后退着,靠在了石壁上,剧烈喘息着,见到已倒毙在地的华美如,脸上露出狰狞笑意。 雪婆婆没理会吕无双,盯着他问道:“你就是袁罡?” 袁罡气喘吁吁道:“是又怎样?我够本了!” 雪婆婆耳朵忽一动,身形亦急速一闪,单手抓了袁罡的胳膊,迅速带人换位。 吕无双一扑落空,落地转身,面向落地的雪婆婆,指向袁罡,厉声道:“老妖婆,你想在我无双圣地抢人不成?就不怕我血洗你冰雪圣地?” 雪婆婆手中拐杖指了指地上血淋淋的钢针,“抢人?老太婆可不敢!可你看看你们在干什么,老太婆若是晚来一步,这人怕是要被你们给灭口了!老太婆既然撞上了,自然是要主持公道!” 她现在怀疑这边是不是已经问出了什么想要的东西,而后想杀人灭口,只是没想到出了意外,在她来到前没来得及,否则哪有这么凑巧的事情。 吕无双冷冷道:“把人放下,我保证不杀他,留待大家一起处置!” “这个…”雪婆婆瞅了眼地上的尸体,嘿嘿一笑,人已闪,拽着袁罡一个闪身朝洞口而去。 吕无双勃然大怒,紧急追出。 洞口通道中带人急闪的雪婆婆拐杖连挥,空气中的水分急剧而来,在其身后形成一块块厚重冰层阻拦。 急追而来的吕无双袖中几条缎带飞射而出,如光芒剧烈吞吐一般,前方冰层轰隆声中层层轰破,她人影所过之处,纷飞冰块皆化作了齑粉。 山洞中一出,雪婆婆拉着袁罡直掠向天际而去。 封住洞口的冰块轰隆震碎,吕无双抬头一看,大袖一展,唰一声射向了天际。 无双圣地在地面的人皆抬头看去,洞中随后闪出的修士大喊大叫一阵。 很快,几十只飞禽坐骑载了人迅速升空,向吕无双追杀而去的方向追去…… 带着一个人飞行是累赘,眼看后方飞来的吕无双越追越近,横飞长空的雪婆婆突“呀”一声,手中拐杖迎空乱舞。 四周空气似乎瞬间降温,空中竟凭空凝结出了无数雪花飘落。 随着雪婆婆拐杖向后一挥,无数飘飘洒洒的雪花突狂吹向后方,犹如无数旋转的刀片。 之后更有数不清的雪花凝结的冰锥跟着射去。 吕无双双袖兜风一展,数条缎带交织如锥般快速旋转,人在急转的锥形护卫中,哗啦啦声中从交织而来攻击的冰雪中一穿而过。 这种攻击伤不了她,只能稍微迟滞一下她的飞行速度。 回头一看的雪婆婆嘿嘿一笑,又看看提在手中还在滴血的袁罡,“傻小子,今天撞见婆婆我,算你命大!” 她是难以想象是袁罡主动展开进攻的,依然认为无双圣地那边是想灭口,因意外没能及时在她抵达前得手。 前方空中是遮天的乌云,雪婆婆提着袁罡一闪而入。 缎带随身飘飘如仙的吕无双亦飞快追到,亦急冲进了乌云中。 乌云遮挡,看不清东西,却有东西飞过时搅动的迹象可循,顺着云雾翻涌的路径紧急狂追。 s:感谢“一尘喜欢老跃”和“跃千愁的忠实粉丝”小红花捧场! 第一二九七章 离歌手札 突然,紧急追赶的吕无双骤然停下,冷目四扫戒备,周边的温度已骤然下降。 又浮空迅速四顾,意识到了一些问题,这是一片雨云,正是那老妖婆良好的施法之地。 念头刚转,乌云剧烈翻涌,俨然一场风暴,急密的呼啸声袭来,无数冰锥从四面八方射来…… 乌云之下,雪婆婆突然闪出,拎着袁罡急坠地面,匆匆遁入山林深处,借助山地林木的掩饰,一闪而没。 乌云中轰隆隆骤响,无数冰渣跌落,缎带猎猎的吕无双亦如一只美丽的蝴蝶倒冲而出,又从如暴雨般的冰渣中横闪而出,脱离了冰渣的覆盖范围,浮空扫视四方,寻找目标踪迹。 哪还看得到人影,早已不知遁往了何方,抬手,手上拿了片特别结实的冰页,蓝汪汪的,上面写有字迹:人不敢独吞,留你处恐有失,交予九家共同处置,勿追! “老妖婆!”吕无双一脸愤恨,冰页在她手中咔嚓粉碎了。 如何能不愤怒,还没逼出自己想要的东西,还死了一名弟子。 再看四周,的确找不到了目标踪迹,只得一个闪身而回,飞返无双圣地方向。 途中撞见一群姗姗来迟的飞禽坐骑,吕无双从中一闪穿过,一声回荡:“回!”人已远去。 飞禽坐骑上的一群人面面相觑,当即折返…… 闪身落在玉蚕洞口的吕无双看了看地面还未融化的冰块,身形一闪,又飘入洞内。 深入地下空间后,又落在了华美如的尸体旁,胸脯一阵起伏,恨声道:“没用的东西,丢人现眼!” 死在了雪婆婆的眼皮子底下,的确让她颜面大失。 抬头看那悬挂在上面的空茧,人徐徐浮空而起,齐平了,伸手拨拉着查看。 她返回这里不是来看徒弟尸体的,就是要看这个茧,有点不明白袁罡是怎么跑出来的,难道是华美如放出来的? 翻到了后面的裂口,显然是从这里破缺而出的,盯紧细看丝丝缕缕断开的痕迹,不是撕开的,也不是切割开的,而且破开的很不规则,有很多蚕食痕迹。 咬开的?她忽看向四周,看向了攀附在树枝上沙沙啃食树叶的玉蚕,瞬间明白了,竟然是玉蚕帮忙咬开的。 玉蚕结茧,再破茧而出,乃是天生的本事,玉蚕能咬断这丝线不足为怪。 而玉蚕不可能无缘无故帮袁罡脱困,必然有原因! 吕无双目光闪烁,很快明白了是怎么回事,颇有些意外,原以为袁罡只能驱使沙蝎,竟然连玉蚕也能驱使? 目光中透着若有所思,似乎有了新发现! …… 妖魔岭,一座深涧内,赵雄歌在幽暗中摸索着,牛有道跟在后面,不时抬头看看上方的一线天。 赵雄歌最终在一处石壁与地面的夹角处停下,一阵抛挖。 挖了有一丈深左右,施法从里面吸附出了一块大石头,一掌将其碎裂,露出了里面的一只金属匣子。 牛有道立刻凑近了观看。 匣子打开,里面一捆油纸包裹之物。赵雄歌取了油纸,扔了匣子,又打开严密包裹的油纸,只见一只古铜色的金属卷轴。 看着此物,赵雄歌叹了声,“当年答应圣女后,我守护此物多年,今天总算是解脱了。”递给了牛有道。 牛有道接到手,是一只活动卷轴,上面写有四个字:离歌手札。 不由问道:“这就是魔典?” “称呼而已,说‘离歌手札’太过引人注意。”赵雄歌随口解释了一下,之后教了他怎么打开,拉住附着的横杆便可抽出页面,缷力后页面会自动卷回去。 牛有道拉出一看,发现是一份金属软卷,由许多小金属片连接而成,打造十分精细,上面刻有许多密密麻麻字迹。 他迫不及待看上面内容,赵雄歌则戒备着四周。 定睛细看的牛有道发现开篇就是接连几种秘法。 有将一身修为集中发出致命一击的爆体术,这是与敌同归于尽的术法。 有强行吸纳他人修为快速提高修为的法门,这也是为了对敌应急用的,也是鱼死网破的法门,施法者最终也难免一死。 有灌体将自己修为传递给别人的法门,此法一旦施展,施法者会衰竭而亡,受益者若消受不起的话,亦会筋脉尽爆而亡。 还有就是鸦将炼制之法之类的,总之林林总总看下来,牛有道暗暗心惊,看完术法篇后,抬头道:“看不到一样正经的,皆是一些邪门歪道害人害己的速成术法,说是魔典不为过!” 赵雄歌:“据圣女说,离歌留下这些术法,也是为了守护手札者遇上麻烦好应急。” 牛有道:“离歌堂堂武朝皇后,哪来这些个邪魔歪道的术法?” 赵雄歌摇头,“不知道,这个很重要吗?” 牛有道继续拉开卷轴,再次查看,此后则显然是离歌遗留的一些话,令他看入了神。 大概的意思是,因此世间灵气稀薄,商颂为了追求更高的修为,破碎虚空连开四域,打通了连接四个世间的通道,导来了便于修炼的灵气。后商颂念及旧事,破碎虚空而去,一去不返。 离歌认为商颂不可能一去不返,定是出了什么事,最终决定去寻找商颂。 可离歌又担心自己也回不来,一旦没了自己的压制,恐世间修士渐起后利欲熏心为祸人间,本欲斩断五界通道,断绝另四域的灵气导入,令世间修士无法兴盛。可五域连接乃商颂利用星辰之力布下的接引阵法,一旦损毁,她和商颂恐怕都难再定位归来,这里毕竟还有他们夫妻的子嗣存在。 为一己之私,又恐为祸人间,离歌对五域星辰大阵略进行了改动,仅一定层度上限制了灵气导入。 并留下八件器物,镜、剑、尺、鼎、环、珠、杖、令。 若离歌不能回来,且修士肆虐人间,手札传承人可前往‘沉佛之地’持环击鼎,长击长鸣之下,自会招来接引之物,随之前往可见高台,镶入令牌可开启另四域息息相关的连接阵眼。 剑插人间阵眼、杖入天都秘境阵眼、珠镶蝶境阵眼、尺入狐仙境阵眼,五域星辰大阵可崩解,可斩断人间修行灵气,令人间修士因灵气不继而渐式微,凡人可重占主导。 另外,若见银蝶儿主人现世,必是能为之人,立将手札赠予之类的云云。 离歌最后警告说,其会设下一批“夺命招魂阵”,若手札传承人不遵其命,自有镜中人来诛! “镜中人…夺命招魂阵…镜中人…”看到最后,牛有道嘀咕着慢慢合上了卷轴,神情竟有些恍惚,嘀咕到夺命招魂阵时,他想到了某座天崩地裂的古墓,也想到了古墓中和商镜一模一样的铜镜。 “一批夺命招魂阵…一批…”嘀咕到‘一批’二字时,牛有道面露微微的无奈涩笑。 警戒四周的赵雄歌回头,见手札已经合上,问:“嘀咕什么,看完了?” “唉!”牛有道仰天一声长叹,“看完了,这商颂和离歌究竟是什么人?” 赵雄歌:“我怎么知道?” 牛有道抬了抬金属卷轴,“这上面说的手札继承人应该就是指魔教圣女,为何没有遵照上面的执行?” 赵雄歌:“有些事情估计离歌也没有预料到,她的子孙竟为了争夺皇位将现在所谓的‘八宝’当成了什么宝贝,竟抢夺了去,导致领受手札的人无法聚齐八件东西,后来天下大乱,修士渐渐崛起,领受手札者越发难以做到,所以才隐姓埋名创立了魔教,意图借助势力有所作为,直至如今。” “之前有些事情你问我,其实我也不知道答案,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跟你解释,我哪知道离歌为何不将这手札和圣罗刹放在一起便于你拿到。你能降服圣罗刹,见到这手札,难道不知道其中的原因?” 牛有道呵呵道:“这大概是个考验吧,达不到她要求的人是见不到这手札的,只是她也真够心大的,就不怕手札丢了什么的?” 赵雄歌:“就算丢了,离歌的东西,谁还能毁了不成?只怕都当宝贝藏着,只要见过当中的内容,见到圣罗刹的主人出现了,怕是都会忍不住主动找上去。” 牛有道琢磨了一下,想想也是,乐了,“不愧是保管魔典的人,想的还挺深的。” 赵雄歌摆了摆手,问:“夺命招魂阵和镜中人是什么意思?还有,这里面只提到了七件物品的用处,商镜的用处没提,也不知是不是和所谓的‘镜中人’有关。历代圣女也搞不清是何意,你能拿到这个,想必能看懂吧?” 牛有道理解他的心情,守护了这么多年的东西,到头来还是一头雾水,免不了想搞清楚,似笑非笑的哼了声,“一批夺命招魂阵,是一批啊!如果手札继承人做到了,断了五域星辰大阵的定位,想必就终止了什么,镜中人也就不会出现了,不然可能会出现一个接一个的替补,直到成功为止。” 赵雄歌不解,“什么意思?” “我哪知道什么意思?”牛有道嗤了声,又敲了敲手中金属卷轴,“我问你,五域,人间、蝶梦幻界、圣境、天都秘境,就四个,这个什么沉佛之地是个什么鬼地方?我怎么没听说过?还有这个敲锣打鼓的招来什么接引之物又是个什么鬼?” 赵雄歌:“圣女说,沉佛之地就是无边沙漠。” s:月票六万加更奉上! 第一二九八章 此物杀机重重 牛有道惊疑不定:“传说佛教兴盛时期的重地,后被黄沙淹没,这就是沉佛之地?也就是说,无边沙漠是通往第五域的地方?”在修行界多年,他丝毫未听闻过第五域。 赵雄歌:“手札上这样写了,应该是吧。不过这么多年都没人发现,估计和那个接引之物有关,找不到接引之物就进不了第五域。按照手札上所写,也就是说,要先拿到吞天环和山河鼎,才能找到接引之物。” 牛有道迟疑着:“吞天环是卫国镇国神器,山河鼎是韩国镇国神器,能不能拿到另说,只是这无边沙漠能有什么接引之物?” 赵雄歌:“这个就不得而知了,圣女临终前也未提及。按理说,无边沙漠里沙蝎横行,也难有活物能长久呆在那。还有,进入第五域应该有通道,我怀疑所谓的接引是不是就是指利用吞天环和山河鼎才能打开进入第五域的通道?” 牛有道有所怀疑,“接引之物就是通道?能这样理解吗?” 赵雄歌:“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修士来来往往不可能一直逗留在无边沙漠等人来持环敲鼎,无边沙漠除了人就是沙蝎,不是人也不是通道,难道还能是沙蝎不成?” “沙蝎…”牛有道突抬手,似乎想起了什么,目光连连闪烁着,“沉佛之地…” 赵雄歌也看出来了,等着,不打扰他思考。 好一阵后,牛有道徐徐道:“我想起来了,袁罡曾跟我说过,他曾驾驭蝎皇进入过无边沙漠底下,在那发现了黄沙淹没的佛教遗迹,难道接引之物就是蝎皇?” 赵雄歌略琢磨,“这个,其他沙蝎也能遁入地下,未必是蝎皇吧?”见他面色略显凝重,不由又问,“怎么了?” 牛有道:“我在想,若真是蝎皇,吕无双在无边沙漠露面,甚至直接找到袁罡要蝎皇,之后在圣境又抢着把袁罡给带走了…吕无双是不是知道点什么?”抬头问:“这手札上的内容除了历代圣女和你,没其他人知道吧?” 赵雄歌迟疑:“按理说,应该没有吧?” 牛有道:“那乌常是怎么知道的魔典的存在?” 说到这个,赵雄歌神色间有几分黯然,“他本就野心勃勃,圣女一次祷告的时候,被他给听到了,圣女开始并不知情,还是乌常后来索要魔典时自己说出来的。圣女的死,表面上是因为我,实际上是因乌常索取魔典,被乌常给逼死的。” 原来如此,牛有道目光落在了金属卷轴上,解开了一些疑惑,但仍有惑。 他大概明白了离歌为何不说明手札为何要给圣罗刹的主人,为何不说明镜中人是怎么回事。 因为不需要说明,那本就不是其他人该知道的事情,守护手札的人只需照做便可,而镜中人来了后,见到手札自然会知道是怎么回事。 某种程度上,这就是在保密,就是在预防守护手札的后人中会出现不轨之人,就是在保护镜中人! 离歌大概也没想到,为了守护手札,守护人居然搞出了圣女的模式,以保持守护的纯洁性,以致于真的守护了这么多年。 至于手札传承人不遵离歌之遗命,自有镜中人来诛,这是吓唬吗?这绝不是吓唬! 这是离歌的手段,但凡看过手札的守护人,一旦乱来,必然是要害怕镜中人出现的,也必然是要与镜中人为敌的! 而这个镜中人却是得到了商颂传承的人! 虽然人算不如天算,但这个离歌果真是颇有心机。 有一点牛有道不明白,离歌为何就笃定镜中人来后就一定会遵照手札上的去做?否则没必要非要将手札交予镜中人,不就是让镜中人遵照执行的意思么? 没好处的事,镜中人为何要那样去做,为何要去断绝自己的修行向上之路? 这一刻,牛有道似乎与离歌心意相通了。 看到了这个,离歌似乎知道来人看到这手札后会明白什么。 牛有道隐隐感觉离歌还留下了什么给他,而答案就在遵照执行后才能得到! 到底是什么?牛有道被搞的有些心痒痒的,看到了这手札,就有集齐另七件镇国神器去解开谜题的冲动。 “这离歌搞什么鬼,这不是搞事么…”牛有道嘀咕了一句。 撇过有关圣女的负面情绪后,赵雄歌又道:“你已经看到了魔典,当知这东西的重要性,这东西一旦落在了乌常的手上,一旦乌常为了集齐八件东西,还不知会出现什么后果。” 牛有道回过神来,叹了声:“没你想的那么严重,我看这东西对野心勃勃的人来说,其实没什么用处,他集齐了八件东西又能怎样?他还能将五界通道给毁掉、断了自己修行向上的路不成?他舍得吗?在有些东西没搞清前,他也不可能毁了那八件东西。” 赵雄歌略默,想了想,不否认,但还是提醒道:“这上面可是详细记载了鸦将炼制秘法,一旦让乌常得到,商淑清兵符的秘密怕是就保不住了,你可想过后果?” 牛有道亮了亮手中东西,“我仔细看了,兵符不一定要种在脸上,我的手艺改改这个,乌常未必能看出来。” 赵雄歌目光一亮,“你是说你有办法弄份假的魔典给乌常?” “假的?”牛有道反问一句,忽而好笑道:“你当乌常是傻子么?他会去核实验证的,是真是假,他一试便知,假的能糊弄过去吗?只能是给他真的,我只是想将个别字进行修改而已。” 赵雄歌面色凝重,“你既然是接收东西的人,按理说,东西给了你,我不该干涉什么,可你要想清楚了,我还是那句话,东西落在乌常手上,还不知会出现什么后果!你一贯冷静理智,为了一个袁罡,这样做值得吗?” 牛有道晃了晃手中东西,“有些东西,捏在自己手里未必能发挥最大的价值。相信我,离歌不是善予之辈,留下的并非祥瑞宝物,此物杀机重重,只有愿意遵从遗命者才是它真正的主人,这不是乌常应该持有的东西,乌常无福消受!” 赵雄歌凝视了他一阵,最终叹道:“但愿你说的是真的,你准备如何与乌常做交换?” 牛有道:“自然是你去。” 赵雄歌愕然:“我去?” 牛有道:“你不去谁去?难道还要我去不成?其他人都不合适,你是持有它的人,你交出去自然才是最合适的。等我修改好了,你去跟他谈。” 赵雄歌:“我谈什么谈?我凭什么拿出魔典去救袁罡,这漏洞太大了,肯定要引起乌常的怀疑。” 牛有道理所当然道:“袁罡之所以能无牵无挂的离开小庙村,因为他是孤儿,而东郭浩然临终前之所以跑到小庙村去,原因很简单,因为袁罡是你儿子啊!” “我儿子?”赵雄歌茫然,“什么意思?” 牛有道:“为了救你儿子的意思!” “……”赵雄歌满头雾水,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不清楚没关系,牛有道自然会让他搞清楚,下定决心开始,一切就都已经计划好了。 …… 回到南州府城,牛有道便钻进了密室内,让管芳仪悄悄准备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管芳仪不知道他在搞什么东西,牛有道却不让她看。 次日,云姬又递来一封密信,莎如来传来的消息。 莎如来告知,袁罡杀了吕无双的徒弟华美如,幸好被雪婆婆及时给救走,如今袁罡人又被关押在了问天城,正在接受缥缈阁的审讯。 这次九圣达成了协定,没有九圣的一致同意,任何人不得再提走袁罡。 “混账东西!”看过信的牛有道又气得拍了桌子,他这里已经在想尽办法去救,袁罡却杀了华美如,现在连他也不知道乌常该怎样才能摆平这事。 九圣之一吕无双的弟子,岂是能任人随便杀害的?只怕九圣中的其他人也说不过去。 他就奇怪了,袁罡被抓的情况下,华美如那个蠢货怎么会被袁罡给杀了? 没了办法,他现在没办法从九圣手上捞人,只能是寄希望于乌常,相信乌常会为了魔典而不择手段,也应该会不择手段,这事要加快了,起码得给乌常争取反应的时间。 目前这事九圣已经达成了协定,恐还得给乌常争取点借口。 …… 大罗圣地,轩阁内,王尊将一封密信交到了莎如来的手上。 端坐案后的莎如来打开一看,只见信上只有两个字:尽快! 正因为简单,他才感受到了这两个字的份量,深吸了一口气,问:“那事准备的怎么样了?” 王尊:“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莎如来:“没问题就开始吧,小心行事。” …… 天魔圣地,魔宫内,乌常站在了洞口的悬崖峭壁上。 黑石来到,行礼。 乌常头也不回,“情况怎么样?” 黑石:“嘴硬的很,已经折磨的不成人样了,什么都不肯说。缥缈阁准备动用苦神丹。” 乌常目光远眺,“不能提人,这事麻烦,妄动又怕引起那群老鬼的猜疑。” 正这时,有人送信来到,黑石接了信,看后讶异,抬头道:“圣尊,妖魔岭传来消息,赵雄歌说要见您,还要您尽快!” 乌常长发一甩,霍然回头看来,目光幽幽闪烁,忽一个闪身射向了天际…… s:感谢新盟主“天之目”捧场! 第一二九九章 赵雄歌的儿子 妖魔岭所属魔宫后山,半山腰的洞外露台,赵雄歌悬腿坐在崖边,吹着山风,抱着酒壶慢饮,看那乌云不散之下偶尔渗透出的诡谲光柱。 一道人影从天而降,落在了洞口,长发随风,正是乌常。 赵雄歌头也不回,灌着酒冒出一句,“来了。” 乌常:“不是你要见我么?” 赵雄歌:“好歹是位列天下至尊的九圣之一,还真乖,让你来就来。” 看了看黑漆漆的洞窟,再看看崖边的邋遢男人,乌常冷冷道:“好歹是圣女看中的男人,魔教也不会亏待你,魔宫内没有你的容身之地吗?何苦把自己搞得这副穷酸样。” 赵雄歌叹道:“我也是没有办法,魔宫内谁知有你多少眼线,还是独居自在些。”灌了口酒,抬袖擦了把嘴,打着酒嗝道:“东西在我手上!” 乌常目光一震,凝视着他的背影,徐徐道:“我早就知道东西在你手上,怎么?终于想通了,肯交出来了?” 赵雄歌伸手拍了拍地面,“来,过来坐。” 乌常没有动静,居高临下瞅着,有点不知这位搞什么鬼。 赵雄歌回头看来,嘿嘿一笑,“你圣尊的威吓在我身上折腾过多少回了,我不怕你,在我面前摆架子有意思吗?这里也没其他人,过来陪我喝酒。” 乌常目光泛冷,但最终还是挪步了,走到崖边矮身坐下了,也悬了双腿在外面,看向前方的光影,“还挺会挑地方,没想到这里风景还不错。” 赵雄歌:“你在这里住了那么多年,这般风景你不是没见过,只是你从未这样坐下来看过。看不到美好,不分对错,甚至是无情无义,只顾往前走,活着还有意义吗?” 乌常:“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难道就是美好?我若不出头,当年的魔教,早就被人扫平了,还能存活到现在?什么是对,又什么是错?如今,不管什么风景,我想看就看,不想看就不看,你觉得我有意义吗?” 赵雄歌:“你也是这世间道德准则中长大的人,又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害死圣女,谋害自己义父,残杀同门,难道就没有一点愧疚?” 乌常目光中闪过深沉,“我来,不是陪你谈人生道理的。交出魔典,我许你逍遥自在,你若怕我食言,想要什么保证尽管说!” 赵雄歌递出酒壶,“尝尝,味道不错。” 乌常顺手挡了回去,“你自己慢慢喝。” 赵雄歌戏谑道:“怎么,怕我下毒?”终于做出了决定,他反而轻松了,反而有心趁机爽一爽。 乌常手掌一翻,啪!赵雄歌手上的酒葫芦瞬间凭空暴裂,酒水纷纷洒洒向山崖下方,酒香却是四溢。 他手指碎后坠落山崖之物,发出了警告,“你如果只是把我喊来耍耍的,代价会很惨痛的。” 赵雄歌忽回头问道:“你是不是真的无所不能?” 乌常:“你到底想干什么?” 赵雄歌忽惆怅一叹,“帮我救个人。” “救人?”乌常倒是有些意外,“救谁?” 赵雄歌:“我儿子!” “……”乌常明显懵了,真以为自己听错了,再问:“谁?” 赵雄歌斜睨,“我儿子!”心里给了句,牛有道你这混蛋! 乌常神色反应无法形容,纵然是见惯了场面的九圣之一,也无法摁下自己熊熊烈焰般的好奇之心,“谁是你儿子?” 赵雄歌:“袁罡!” “……”乌常表情顿时精彩了起来,竟是这位的儿子?真的假的?之前就怀疑袁罡和这位有关系,难道是真的? 他反复上下审视着他,似乎想把赵雄歌给看穿一般。 见他半晌说不出话来,赵雄歌:“我就问你一句,能不能做到吧?” 这哪是什么能不能做到的事,乌常惊疑不定道:“赵雄歌,你开什么玩笑,他怎么可能是你儿子?” 赵雄歌:“有什么不可能的,这种事我还要提前向你禀报不成?” 乌常盯着他,“年纪对不上!圣女都死多少年了?” 赵雄歌:“不是我跟圣女的,喝酒…”凝视着手上酒葫芦碎后的酒水痕迹,“有时候的确会误事。” 乌常心态谨慎,“你儿子放在一个小山村里养大?” 赵雄歌:“还不是你逼的?我敢拿出来让你知道吗?后来见他慢慢长大,终于下了决定,想安置在上清宗,当时托付给了东郭浩然,谁知东郭浩然未能安全脱身,他受的重伤是你派人造成的吧?” 乌常没承认,也没否认,盯着他。 赵雄歌斜了他一眼,继续说道:“你以为东郭浩然为何会突然跑到小庙村收牛有道那个弟子?东郭浩然赶到了小庙村,本是要找袁罡的,谁知小庙村刚好遭遇了官匪搜刮抢掠,幸存的百姓不知躲去了哪里,东郭浩然又身负重伤,没了再去寻找的精力,恰好遇见了牛有道,牛有道因此去了上清宗。” “本还想把袁罡托付给唐牧,谁知唐牧也出事了。有些事情,除了东郭浩然和唐牧,也不好让上清宗其他人知道,这事就暂时搁置下了。” “你以为牛有道之后为何会带上袁罡出来?他为何不带别人只带袁罡?为何对袁罡视若兄弟?那也是我对牛有道的吩咐。我后来为何会出手帮茅庐山庄?也是因为这个。” 合情合理,乌常嘴上虽没说什么,但是心里却感觉一些疑惑解开了。 但并非所有疑惑都解开了,问:“袁罡那身古怪的横练功夫是来自魔典?” 赵雄歌摇头:“魔典上都是些歪门邪道的法门,我怎么可能传授给自己的儿子,最重要的是,袁罡天生不适合修炼,有些东西也没办法修炼。他练的横练功夫来自我当年从圣女那看到的一套凡人锻体之术。” “上清宗突然出事,两位师兄都死了,已不便再托付给上清宗,于是我隐瞒身份找到了他,以路人的方式将那套横练功夫传给了他,本是希望他能强身健体多些自保能力,我也没想到他后来居然还能练出一些意想不到的名堂。” 乌常听后,目光徐徐凝动,早先他既然有针对牛有道设局,有关牛有道和袁罡的一些情况他自然是知道的。 根据掌握的一些情况,东郭浩然的确是重伤下去了小庙村无奈之下收了牛有道,那山村小子这才孤不零的一个人带了具尸体去上清宗,由此可见东郭浩然当时是多没办法,不得已之下的选择。 而小庙村在东郭浩然赶到前也的确是遭遇了官匪洗劫。 还有就是袁罡,也的确是在牛有道去了上清宗之后才开始变了个样似的,居然开了窍,开始练起了强身健体之术,敢情这背后是赵雄歌在作祟。 难怪不惜暴露和牛有道的关系也要帮茅庐山庄应付那场危机,说到底都是在为自己儿子。 殊不知,这都是牛有道为赵雄歌缜密编织好的。 牛有道是什么人?能突然崛起不是吃素的,精心编织的东西不会有什么漏洞,拿出来定然是有用的。 赵雄歌口中充满了无奈,心里其实是真无奈,不知道咒了牛有道多少回,自己居然就这样冒了个儿子出来! 乌常心里霍然开朗是回事,嘴上却不松,“圣女死了,牛有道也死了,你找出两个死无对证的人来,让我如何相信?” 赵雄歌:“还需要什么对证?我话说到这个地步,你难道不知道我要干什么?” 乌常试着问道:“你想拿魔典做交换?” 赵雄歌回头看向他,目光坚定,一字一句道:“你救我儿子,我给你魔典,行还是不行?” 乌常略沉默,目光看向了远方。 换了平常,肯定没问题,可现在的话,他很难一口答应下来,哪怕早点说也好办些,现在袁罡可是杀了吕无双的弟子,九圣之间也达成了协议,让他怎么去救? 当然,他也知道,换了平常,袁罡若是没出这事的话,赵雄歌不可能求到他头上,他也不可能知道这个秘密。 琢磨再三后,又回头了,“我得先确认魔典真伪才行。” 赵雄歌摇头:“乌常,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了,你是什么好东西不成,你觉得我会信你的鬼话?你放心,除非圣女给我的是假的。总之,只要你救了人,我交给你的肯定是圣女给我的。凭你的实力和势力,你能救人,就能杀人,你拿到了东西还能不知真假?我没必要跟你玩什么花招!” 乌常干脆也挑明了,“这事不好办,你儿子杀了吕无双的弟子,现在被联合看管了…”说到这里,他忍不住再次上下打量了一下赵雄歌。 还别说,这父子两个相貌上看起来不像,可性格还真是相似。 当年的赵雄歌受尽折磨不肯交代,如今的袁罡也同样是如此,面对这般威胁、苦头和压力都能这般硬骨头还真不像巧合,看来还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他已经相信了袁罡就是赵雄歌的儿子,牛有道编织的谎言能吻合上是一回事,愿意拿出魔典做交换更是铁证。若非是为了救亲生儿子,乌常不信这位能拿出魔典来。 赵雄歌:“我就是听说了这事,知道他已陷入绝境,不然岂会找你?答不答应吧,不答应,我就算死,你也休想得到魔典!” 第一千三百章 风声起 能不答应吗?因为他乌常想要! 可目前的情况,九圣之间互相制衡着,他又没办法一口保证下来,心里那叫一个别扭。 之前做梦也没想到袁罡居然会是赵雄歌的儿子,若早知道赵雄歌有这么个软肋存在,又何至于如此。 有些事情后悔也没用,之前也不可能往这方面去想,谁又能想到对圣女一片深情的赵雄歌会跟别的女人弄出个儿子来?谁能想到? 他慢慢收腿站了起来,“这事我看看情况再说。” 赵雄歌:“你听好了,我可不是让你暂时把人捞出来应付一下我,拿到了东西又让他送死吗?不要跟我耍花招,我要的是他平安渡过此劫,圣境那边没人再找他麻烦,我希望我的儿子此生平安。否则你得到了东西的秘密瞒不住,你杀了我也没用,其他人会知道的,你应该知道那是什么后果。” 这点,乌常岂能不知道,否则他大可以把袁罡拎出来暂时应付一下,得到了东西宰了这厮后又把袁罡给扔回去便是。 “你还是操心操心我能不能救出你儿子吧。”乌常冷冷一句,面对这般威胁,心里却涌起了杀机。 有些事情也只能是暂缓,如果可能,先拿到东西再说,只要东西能帮他最后成功,待到成功之后,定让眼前这厮知道什么叫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赵雄歌:“这事不要让南天无芳知道,否则恐会制止我把东西交给你。” “这个不需要你交代,我也希望你管好你自己的嘴!”乌常冷哼一声,心中恼火。 赵雄歌:“袁罡不知道我和他的关系,不要让他知道。” 乌常呵呵,很想说一句,圣女也是瞎了眼,居然会看上你这么个东西。 然怕搞得这厮醒悟,话到嘴边又憋了回去,一个闪身冲天而去,消失在了空中。 赵雄歌呼出一口气来,身子慢慢后倒,躺在了地上,双臂交叉枕了脑袋。 稍候,一条人影落在了他边上,居高临下看着他,“他来了?”正是南天无芳。 赵雄歌嗯了声。 南天无芳盯着他,“什么事?” 赵雄歌:“他找我还能有什么事?” 南天无芳:“他是你找来的?” 赵雄歌:“你觉得可能吗?” 南天无芳:“我的人看到你联系他派来驻此的人,后者立马发出了金翅传讯,然后他就来了,什么事能让他这么快赶来见你?” 赵雄歌:“你想说什么?” 南天无芳冷冷道:“我警告你,你若敢交出不该交出的东西,我不会放过你!” 赵雄歌:“你想多了,我说了,东西不在我手上,所以魔教不会有任何问题。” 南天无芳黑白发骤然被风吹起,“但愿如此!”转身。 赵雄歌忽道:“南天,我激怒了他,他把我酒壶给打了,让人送个新的给我。” “自己去城里买去。”南天无芳闪身而去。 看着天,赵雄歌躺那嘀咕自语,“王八蛋呐王八蛋,但愿你是对的,否则老子里外不是人。” …… 问天城内的牢笼很牢靠,因职责所在,有特殊的专门对付妖魔鬼怪的地方。 铜墙铁壁之地,金刚铁链绑了袁罡的双臂,悬吊着,整个人惨不忍睹,面目全非,头发已全部拔光了。 此时更是发出着痛苦的闷嚎声,悬在铁链子上挣扎,身上插着钢针,被钢针制住了穴道,无法吞吐运用自己的横练功夫,正在干受着苦神丹之苦,痛苦到连眼珠都要爆出来一般。 “把解药给他!” 一群审讯人员正在瞅着,要看袁罡能嘴硬到什么时候,身后忽传来沉沉一声。 众人齐回头一看,只见一披头散发、光着膀子的男人不知何时站在了他们的身后,目光冷冷盯着悬吊的袁罡。 乌常!众人一惊,迅速拱手行礼。 乌常再次出声,“我说把解药给他!” 一名天魔圣地在职缥缈阁的人迅速几步,到一人袖子里摸索出了解药,赶紧过去塞进了袁罡的嘴里,施法助其缓解苦神丹之毒效。 乌常静静等着,盯着袁罡的反应。 见了赵雄歌,牵挂上了袁罡的安全,回到圣境后,乌常担心袁罡这里出事,没有回天魔圣地,直接来了这里。 他站在这里,众人皆静悄悄的,大气都不敢喘。 对许多来说,这位可是个牛人,能从八圣之外杀进来位列九圣之一的人,当年的一些举动至今提起依旧让人胆寒。 外面脚步声传来,缥缈阁掌令霍空闻讯来了,上前行礼,“拜见天魔圣尊!” 乌常没有理会,继续等着。 等到挣扎中的袁罡终于缓下来了,方淡淡出声道:“把人放下来。” “这…”霍空有些为难,拱手请教道:“不知天魔圣尊有何指教?” 乌常回头,冷冷盯着他,不言不语,仿佛在说,我让你把人放下来没听见? 感受到了这位的威压,霍空喉结耸动,最终还是朝审讯人员挥手示意了一下。 立刻有人跑去松开铁链,将袁罡落地放开了,倒在地上的袁罡从痛苦中缓过来,已是奄奄一息。 乌常突抬手一抓,近乎昏迷中的袁罡唰一下被摄来,一条胳膊被乌常抓着,人也被他拎住了。 提了人,转身拖着就走。 霍空一怔,忙追步过去,“不知圣尊这是何意?莫非要亲自审讯?若如此,不如就在此地,需要什么尽管吩咐。” 乌常:“聒噪!人,我先带走了。”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霍空忙道:“圣尊,这不合规矩吧?您这样,我无法向其他圣尊交代!” 乌常:“本尊得到消息,有人欲对人犯密谋暗杀,这里鬼心思的人太多,本尊先把人带回天魔圣地保护,就这样交代!” “圣尊,这不行的…”霍空话没说完,乌常已一个闪身带着人嗖一下走了。 监牢内谁人敢拦? 霍空闪身追去,待出了监牢,发现乌常已化作一个黑点遁往了远空。 “唉!”霍空唉声叹气,也很无奈,不知自己倒了什么八辈子霉,居然在这个时候接手了缥缈阁。 行!既然乌常已经给出了交代,那他也只能这样上报了。 不只能这样也没办法,若是天魔圣地的人来,他们还能阻拦,乌常亲自出马,这里谁拦得住? …… 一道人影横空而过,进了天魔宫洞窟之内。 见到乌常回来,黑石赶紧上前行礼,却见乌常随手扔下一人,正是袁罡。 黑石一愣,“圣尊,这是?” 乌常:“我亲自从问天城带回来的,带下去看好,不要让人搞走了。” 他把人给带回来,还是那句话,担心袁罡在问天城出事,人还是控制在自己手上更安全点。 至于办法,先把人弄回来,先掌握在手捏住了赵雄歌的软肋再说,其他的再想办法应对。 “呃…”黑石又是一怔,继而问道:“莫非圣尊已经获得了消息?” 往里走的乌常问了句,“什么消息?” 黑石指了指昏迷中的袁罡,“难道不是因为吕无双和元色?” 乌常骤然停步,“说清楚!” “是!”黑石应下,也明白了,对方还不知情,还当对方反应迅速呢。 但不知情之下就把人给弄来了是几个意思? 摁下心头疑惑,回禀道:“属下刚得到消息,圣境内有风声传,牛有道遇刺前从无量园出来时遇见吕无双,曾告诉过吕无双,牛有道发现疑点要查的人其实就是当时的缥缈阁掌令丁卫!” “丁卫?”乌常慢慢转回身来面对,“哪来的风声,可有证据?” 黑石摇头道:“刚刚风闻,暂无证据,属下已经命人去查!” 乌常徐徐道:“丁卫是元色的徒弟,吕无双不可能无缘无故的保他!如果属实的话,也就是说,是吕无双和元色联手摁下了此事?” 黑石:“现在想想,丁卫因查案不利被元色免去了缥缈阁掌令一职,结合这风声,现在想想,的确有些可疑。” 乌常:“可疑在何处?” 黑石道:“传出的风声中有一条,发人深省,那就是如今的状况下,其实没人愿意去接手缥缈阁掌令一职。丁卫办案不利,因此受惩,被免职,可这个时候被免,是惩处吗?似乎更像是解脱。还有,元色宁愿办错不可放过的严查态度下,玄耀却因为不堪刑罚而自尽!” 乌常开始来回走动着,徘徊着,忽哼哼了一声,“我正担心吕无双因弟子的事不肯放过,不管真假,正瞌睡就有人送来了枕头。” 不仅仅是眼前有了带人到此的借口。 还有赵雄歌的要求,是袁罡此后也必须有安全保障,可袁罡毕竟杀了吕无双的徒弟,事后吕无双要算这个帐的话,谁都没话说。他若做不到这一点,不算救了袁罡,一旦赵雄歌那边抖出他得到了魔典的事,会是大麻烦。 现在,这事得看吕无双怎么说了,否则还不知道是谁找谁的麻烦。 黑石不知情,还未联想到赵雄歌的头上,不得不提醒,“圣尊,因为这个袁罡,咱们之前已经引得他们怀疑了,再这样急切把人给搞来,是不是有些不妥?” “不妥?”乌常回头看来,明着告诉了他,“袁罡是赵雄歌的儿子!赵雄歌要拿魔典换儿子!” s:月票六万五加更奉上。感谢“鲁慧深”小红花捧场。 第一三零一章 管芳仪是什么人? “这…”黑石难以置信,“这怎么可能?” “他找我就为这事……”乌常把大概的情况讲了下。 黑石听后心存怀疑,“圣尊,此事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乌常:“我不管是不是他儿子,只要他愿意拿出魔典来交换,就足够了。” 黑石微微颔首,也是,其他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边能拿到魔典,费尽心思惦记了这么多年,如今赵雄歌承认了,且愿意交出,让这位如何肯错过,难怪不管不顾先把袁罡给提来了。 “这事尚有许多麻烦,就算吕无双能放过袁罡,又如何让另外七人放手?”黑石迟疑着。 而这正是需要商议解决的问题。 …… 小楼上,牛有道独自凭栏,仰望星空,目中多虑色。 这里接到了赵雄歌的消息,重饵已经扔出去了。 至于乌常会怎么做,这边暂时不知道。可是他又不得不这样做,扪心自问,没办法坐视袁罡去死,可又实在是没办法解救,思之再三,只能是将魔典给抛出去,只有足够大的诱惑才能促使乌常去尽力。 云姬身形出现,慢慢走到了凭栏处与之并肩而立,“我不知道你跟赵雄歌究竟在干什么,不过我知道,你为了救猴子费尽了心思。从九圣手上救人,能成功吗?” 牛有道:“不知道。” 云姬:“若是救不了呢?” 牛有道:“我又能怎么办?不惜一切,让大家一起送死吗?” 云姬:“为了救他,为了证明给赵雄歌看,你差点被圣罗刹给打死,你已经尽力了,猴子能有你这样的兄弟,这辈子也算是值了。” “这辈子……”牛有道嘀咕了一声,惆怅着。 …… 黄班满脸惊恐着,押着他的人放开了他的双臂,黄班双手捂住鲜血汩汩的脖子,嘴里咕咕着。 轻纱蔽体,身段曼妙的元妃伸出舌头,舔着尖尖食指上的血迹,一脸笑吟吟,看着黄班无力倒地。 是她划破了黄班的脖子,要了黄班的命。 丁卫同样被人给押着,双臂被两个穿着暴露的女子给别在身后摁着,眼睁睁看着黄班倒在地上抽搐着直至没了声息,怒而抬头,“你想干什么?是不是要连我也杀了?” 元妃回头看来,笑语盈盈,“丁卫,没办法,牛有道告知吕无双在查你的事,已经走漏了风声。” “那是牛有道在陷害我!”丁卫嘶吼,也意识到了什么,拼命挣扎。 然法力受制,难以挣脱,身后两个女子稍加施立,直接将他摁跪在地上。 元妃:“是不是陷害已经不重要了,你应该明白,他们很快就会逼圣尊交出你,以查明事情真相,圣尊交还是不交?不交,面对这些人联手施压…倘若交出了,连自己弟子都护不住,让圣尊情何以堪?” “更重要的是,此事圣尊必然要回避,恐怕你经不住那些人的手段,一旦吐露圣尊和吕无双联手摁下玄耀刺杀牛有道之事,到时候就算你是被陷害,圣尊亦百口莫辩。”舌头又舔了一下。 抬头看到元妃舔着手指血迹的模样,丁卫不寒而栗,大喊道:“你放心,请师尊也放心,弟子绝不会出卖师尊,绝不会!” 元妃居高临下,垂视着,“这种保证可靠吗?圣尊有必要承担这个风险吗?” “我要见师尊,我要见师尊!”丁卫忽朝四周大喊,“师尊,弟子冤枉啊,弟子冤枉!” 元妃蹲下了,食指摁住了他大喊大叫的嘴,然后慢慢下滑,最终停在了他的心窝部位,“你知道的,只要你还活着,就会有人揪住你不放,你又何必活得那么遭罪?最好的办法,就是你彻底消失。丁卫,你应该知道这是谁的意思,不要恨我!” “你…”丁卫话刚开口,便僵住了,慢慢低头,看向了自己的胸口,有鲜血渗出。 元妃一指刺穿了他的胸膛,直破心脏。 “呵呵……”丁卫忽一脸惨笑,“元妃,你迟早也会有这一天的…” 元妃忽一把捞住他脖子,在他耳边耳语道:“我跟你不一样,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和你师傅其实是夫妻!” 丁卫瞪了瞪眼,忽又面露嘲讽意味,带着讥讽神色倒下了。 他这神色令元妃很恼火,非常恼火,起身喝了声,“处理干净!”说罢扭身而去。 其实死的又何止两个,当初参与了刺杀的人,在不利风声出来后,迅速被全部处理干净了。 …… 妖魔岭后山断崖上,赵雄歌与乌常派来的人交谈着,不时点头着。 南天无芳来了,落在了两人身边,来人对南天无芳拱了拱手,旋即闪身离去。 南天无芳目送后回头,脸色不好看,沉声道:“你与乌常之间究竟在干什么?” 他这里已经被乌常给找上了,乌常要魔教承认袁罡是圣女的传人,要魔教立袁罡为圣子。 赵雄歌也知道了,刚才来人就是找他说这事。有些事情,乌常可以以武力来胁迫,但胁迫的效果如何不知,所以乌常这边也希望赵雄歌能帮忙说服魔教。 面对质问,赵雄歌略沉默,之后徐徐道:“乌常没有乱说,袁罡的确是圣女的传人。” 南天无芳怒了:“你开什么玩笑?历代圣女的传人都是女人,怎么会是男人?” 赵雄歌平静道:“有些事情你不知道,创立魔教的圣女一直在等一个人的来到,历代传承圣女也一直在等待。” 这件事上,他不算说谎。 那个人,他等到了,他代为等到了。 在蝶梦幻界见到圣罗刹现出人形后,他就知道自己等到了魔教历代圣女等待了数百年的那个人。 南天无芳惊疑不定:“你千万别告诉我说,等的就是袁罡?” 赵雄歌语气坚定:“是!就是他。” 当把魔典交给牛有道后,他就知道自己承受的圣女临终嘱托完成了,魔教历代圣女的传承所在,在他手上完成了。后果如何,他不知道,但他庆幸自己完成了。 乌常接连害死了魔教的两任圣女,就是不希望魔教的秘密再传承下去,想逼现形。 魔教已无圣女,也许再也不可能出现圣女,又也许是天见可怜,就在这个时候,历代圣女等待的人却出现了,所以赵雄歌很庆幸,逝者应该能瞑目了。 当把魔典交到牛有道手上的那一刻,他解脱了,也坦然了,此时也能坦然面对了,说这个慌也能不眨眼了。 南天无芳一把扯住了他的衣襟,怒气冲天般,“赵雄歌,别以为我不知道,因为上清宗的关系,你和茅庐山庄那边一直是不清不楚,你是不是为了救袁罡,想交出魔典?” 赵雄歌忽然也怒了,也一把扯住了他的衣襟,怒道:“那你告诉我,上上任圣女在察觉到自己有危险前,是不是已经暗中下达了寻找传承人的法旨?你当年是不是领受了前去寻找圣女的任务?” 南天无芳情绪激动:“魔教的内部机密不需要你来管!” 赵雄歌用力扯了他一把,“其实,你按照筛选项,早已找到了符合条件的圣女是不是?” 南天无芳:“是!成为了圣女,却被你给害死了!” 赵雄歌怒斥:“放屁!其实她本不该是圣女,其实只是你的次选项,原本的圣女应该是另有其人,是不是?” “满口胡言,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南天无芳一把打开他胳膊,推开了他,怒而转身。 赵雄歌却不肯放过,一把抓了他肩膀,硬将他掰了回来,咬牙切齿道:“管芳仪是什么人?” 此话一出,南天无芳的目光有些飘闪,再次打开他胳膊,转身避开了赵雄歌那灼人的目光,看着远方道:“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 “我不清楚!”赵雄歌情绪也激动了,“你告诉我,你想掩饰什么?” 南天无芳:“我没有掩饰什么!我告诉你,只要我还活着,魔教便不可能答应让袁罡成为圣子!”说罢欲闪身离去。 赵雄歌迅速出手,一把抓住了他手腕,拽住他,一字一句道:“管芳仪,其实就是圣女!管芳仪本该是上一任圣女,是不是?” 南天无芳用力甩胳膊,欲甩开,却被赵雄歌拽死了不放。 赵雄歌声色俱厉道:“但你却没有将她带回魔教,因为你不想让她接任圣女之位,因为你见到了当时圣女的处境,因为你怕管芳仪步当时圣女的后尘,因为你担心她会死在乌常的手上!是什么让你不顾魔教传承而护着她?” 突一把甩开对方,指着对方的鼻子,“原因很简单,因为你喜欢上了她,宁愿她沦落风尘,也不想她卷入这样的是非丧命!于是你弄了个本不该是圣女的人来继承了圣女之位,结果如你所愿,你保住了管芳仪,眼睁睁看着本不该是圣女的人被乌常给逼死了!” 南天无芳一脸惊恐的看着他,慢慢后退了两步,接着整个人如同被抽干了力气一般,颓然跌坐在了地上,一脸的惨然,再也不见那份飘逸洒脱。 s:抱歉,更新晚了,有事耽搁了。 第一三零二章 九圣齐聚 是了!赵雄歌盯着他,也无力后退了一步,之前还只是猜测,可对方现在的态度,令其明白了,的确是那样。 前尘往事,历历在目,多少风波,多少无奈,又多少血泪? 赵雄歌亦无力跌坐在了地上。 两个男人如同红了眼疾冲而来的公牛,猛烈对撞之后,伤人伤己,都撞倒了。 赵雄歌亦惨笑:“你说是我害了圣女,你现在再说一次,究竟是谁害死了圣女?” 南天无芳咧嘴露悲,“原来你早就知道了,我还以为天知地知还有我知,这个秘密永远不会再有人知道。” 赵雄歌颓然着,“原来我并不知道,若不是牛有道带走了管芳仪,引起了你的一些举动…因为我知道你找圣女的情形,圣女告诉过我,而你不是那么莽撞匆匆做决定的人。结合大致的时间,还有当年魔教发生的事情,我才有了这个猜测。” 南天无芳:“你真狠,有了猜测居然能一直忍住不问。” 赵雄歌:“因为圣女临终前的托付,因为我有更重要的秘密守护,揭穿了你,对魔教,对我的守护都没有任何好处。我再狠,也没有你狠,你为了隐瞒真相,居然能眼睁睁看着她坠落风尘而不伸手去拉一把。” 南天无芳哭了,惨笑着淌泪,“我没办法,我也不敢!”泪滴落,也垂下了脑袋,“当我找到她时,她正在山村溪边洗衣裳,当她抬头的一刹那…你不知道她当时有多美,后来,我情难自禁,玷污了她,我当时既后悔,又不后悔。” “后悔是因为她是符合条件的圣女,圣女啊,怎么能被玷污,让我怎么能把她带回魔教继承圣女之位?带回来了,我今后是要长期面对的,她看我的眼神是瞒不住其他人的,乌常又虎视眈眈,一旦暴露出来了,我自己难辞其咎都是其次,也会害了她。” “我不后悔是因为保住了她,我亲眼目睹了后来的圣女饱受了什么样的煎熬,越发不后悔!” “乌常盯着,我真的不敢去伸手,一旦被乌常发现她是我在乎的人,哪怕能瞒住她是遴选圣女的身份,你也应该知道她落在乌常手上会落得什么样的下场。放任她坠落风尘,不出手,说明我不在乎她,也许才是对她最好的保护。” “她本名叫做管红花,我觉得不好听,想到我自己的名字,给她改名为管芳仪,没想到她后来一直还用着这个名字!也许就不该给她改这个名字,她叫管芳仪,我叫南天无芳,也许取了那个名字就注定我要失去她,这是不是命?我没对她用真名,她不知道我的真名。” 赵雄歌哼哼,“我对你的私情破事没兴趣。但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害了多少人,她本不该是圣女,也就不会被害死。她若不是圣女,我就不会遇见她。我不遇见她,就不会卷入此事,我不卷入此事,上清宗就不会被乌常给逼到这个地步,宁王派系的人就不会遭受灭顶之灾,就因为你一己私心,改变了多少人的命运,又害死了多少人?” 南天无芳抬眼,“你想杀我报仇?”爬了起来,“还是想以此来要挟我答应让袁罡成为圣子?赵雄歌,没用的,我已经错了,不能再错下去,我是不会答应的!” 赵雄歌低头一阵,最终深吸了一口气,也爬了起来,“我此时,的确是恨不得杀了你,但我又有什么资格杀你?我若不对她动情,上清宗等一系列的人不会遭遇惨变。但我遇见了她,不后悔!我犯下的错,我来赎罪!” “南天无芳,现在也不是跟你扯往事谁对谁错的时候。我只是希望你明白,我不可能因为茅庐山庄和上清宗有关系,又因为袁罡和茅庐山庄有关…你觉得我可能因为这层关系而拿出我守护多年的东西去救他吗?” 这么一说,南天无芳也冷静了,惊疑不定起来,“也就是说,传说中的魔典的确存在?” 赵雄歌颔首:“是!但不在乌常手上,早已经交到了历代圣女等候的人的手中。”心里补了句,已经交给了牛有道,但牛有道这个被选中人不想袁罡死。 南天无芳自然认为交给了袁罡,但不信,“袁罡怎么可能是你说的历代圣女等候的人?” 赵雄歌:“历代圣女守护的秘密中,自然有遴选找到的办法,绝不会有错。现在的问题是,袁罡落在了九圣的手上,现在只有乌常才有可能救得了他。” 南天无芳:“救了袁罡,而后将魔典交给乌常吗?” 赵雄歌:“魔典存在,你就应该知道传说是真的,你不要低估了离歌的智慧,一切她自有安排。” 南天无芳:“魔典中究竟记载了什么?” 赵雄歌:“不该知道的人就不该知道,无须多问。魔教现在要做的,就是配合乌常救人!” 南天无芳大手一挥,“我不管什么离歌,也不管什么魔典,我只知道魔典一旦落在了乌常的手中,魔教随时会万劫不复。你守护魔典,我守护的却是整个魔教,你明不明白?” 赵雄歌:“你跟我叫嚣没用!你抗拒的了吗?乌常已经知道了魔典的下落,你不配合的下场才是真正让魔教万劫不复!” 南天无芳腮帮子紧绷。 赵雄歌走动,与之错身,眺望远方,“你放心,魔典才是枷锁,拿到了魔典,他才是作茧自缚,才不敢轻举妄动!他也清楚,可他无法抗拒魔典的诱惑!至少,在他的野心欲望没有达成之前,不敢轻举妄动。” 这是牛有道对他说的原话。 …… 天魔圣地,天魔宫深处的一个洞窟内,袁罡依然被铁链束缚着,整个人吊挂在幽暗中,如同一只死狗般吊着。 因为已经知道了他的能耐,故而没有拔掉他身上的钢针。 天魔宫正殿内,却是贵客齐聚,天下九圣齐聚一堂。 没有座位,乌常这里不设座,一群人只能站着。 “元色,想要证明自己的清白,不妨让大家查清楚,你心里若没鬼,还是把丁卫给交出来吧。” “是啊,元胖子,我们的耐心可是有限的。” 面对大家的反复逼迫,胖硕身躯显眼的元色终于不耐烦了,两手一摊,“既然大家非要这样说,我也没意见,可丁卫那厮早就不知道去了哪,我也正想找他问清是怎么回事。” “不如这样,大家帮我一起找找,找到了知会我一声,找到了随便你们怎么审,我这样表态了,你们可满意?” 闻言,吕无双嘴角勾起一抹莞尔,元色这样说,她就放心了。 而余者,或脸色略沉,或面无表情,估摸着元色的那个徒弟丁卫是没办法再从这世上找到了。 元色心里清楚,人找不到了,只会更加坐实了大家的怀疑。 可他没办法,一旦被抓到了实证,只怕被赶出无量园都是轻的,若有人趁机搞事,被联手做掉都是有可能的,只能先过一关算一关。 九圣对天下人来说,看似高高在上,彼此间的处境却没外人想的那么好。 为了转移注意力,元色指向了乌常,“乌常,大家今天来,是来找你要人的,你已经坏了规矩,你今天若是不给大家一个交代,今天你怕是过不了这一关!” 乌常冷眼瞅去,“元胖子,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元色:“怎么,你还想一个人对抗我们八个不成?来,试试看!” 乌常没有接受他的挑衅,“我带走人自然有带走人的原因,原因已经摆在了这,风声你们也听到了,有人图谋不轨,我岂能放心让图谋不轨的人再接触到他?” 元色:“少来这套!向大家通气,把人抓来的是你,突然抢着要人的人也是你,这当中的事情你不给大家一个交代怕是不行。” 乌常盯向吕无双,“我看抢着要人的是吕无双吧?沙漠里就盯上了,第一时间又到问天城把人给要走了,吕无双,你不打算给大家一个交代吗?” 吕无双顿时翻脸,“少在这里血口喷人!那个袁罡敢对我无礼,我第一时间把人给提走教训教训有什么问题吗?乌常,我看那股歪风就是你放出来的,就是为了掩饰你抢人!” 乌常:“说话,要有证据!” “不急,今天既然大家都聚齐了,事情就一件一件来解决。”雪婆婆突然乐呵呵出声了,拄拐走到了吕无双面前,“吕无双,什么教训不教训的,这套说辞就别在我们面前晃了,现在大家只想知道一点,你为什么想要蝎皇?” 众人目光齐刷刷盯向了吕无双,冷眼旁观的人都想知道答案。 吕无双看了看众人的反应,也知道不给交代不行,冷哼道:“我要取蝎皇的内丹!” 雪婆婆不解,“取蝎皇的内丹作何?” 吕无双:“我自然有用,我个人的隐私不关大家的事吧?我承认提袁罡就是为了蝎皇,你们若是有意见,我不要便是。” 众人目光互相碰了碰,究竟怎么处置,谁都没拿定主意。 双手抱在腹部的罗秋出声了,“乌常,你呢?为何要抢人,说什么怕人图谋不轨怕是说不过吧?” 第一三零三章 魔典到手 众人目光又齐刷刷盯向了乌常。 乌常:“事情既然到了这个地步,我也不瞒大家,这人,我想保他!原因是魔教求到了我头上。” “魔教?”罗秋呵呵一笑,“别人不清楚,我却是清楚的,魔教能指使的了你?” 乌常斜他一眼,知道对方话里暗藏对往事的讥讽,但不为所动,“不是指使!你听清楚了,是求我!” 罗秋:“魔教的人,求你救袁罡?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魔教怎会出这个面?” 乌常:“不瞒诸位,有些事情我也是刚知道,不久前我刚接到魔教传书,出了圣境,去了趟妖魔岭,才知这袁罡的真实身份。所以回来后,他便直接把他给提了过来。” 真实身份?众人多少有些好奇,长孙弥问道:“这个袁罡能有什么身份?” 乌常:“圣子!” 长孙弥:“什么东西?” 乌常解释道:“魔教圣女的传人,这个袁罡得了魔教圣女的传承,是如今的魔教圣子!” 众人面面相觑。 牧连泽:“乌常,你开什么玩笑?魔教历代都是圣女,怎么会冒出个圣子来?” 乌常:“只因魔教对我误会颇深,总认为我会加害魔教圣女,为了防备我,弄了个男人出来。” 众人听的暗暗好笑,说的跟不是你干的一样,难道魔教圣女不是你加害的吗? 只听乌常继续说道:“圣女暗将魔教传承之能交给了赵雄歌,赵雄歌因和牛有道的关系,竟将魔教圣女的传承赋予给了那个袁罡,因此这个袁罡便成了圣子。别说你们觉得不对,连我也觉得别扭,然而没办法,事实已然如此。” 牧连泽:“就算是这么回事,你以前就一点都不知道这个圣子的存在?” 乌常:“他们误会我会加害,为了瞒着我,甚至连袁罡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得了圣女的传承,这次他们实在是没了办法,才求到了我头上。” 吕无双冷笑:“那你之前通气抓人,之后又派黑石赶去问天城提人是怎么回事?” 乌常:“那是因为我在无边沙漠发现不对,看出了这个袁罡身上似乎有魔教传承,想弄清是怎么回事,奈何碍于咱们九人之间的规矩,我不便妄动,只好通过缥缈阁的规程来办。你们不妨想想,我若早知道、若不是在沙漠才发现了异常,还用等到现在动手?还轮得到你们来插手?” 目光环顾众人,“我若不是之前才知道他的身份,还用等到从外界回来后才去问天城提人?” 众人或琢磨,或皱眉,听他这么一说,好像是这么回事。 罗秋:“你居然会保魔教圣子?” 乌常面无表情道:“世人对我误会颇深,说什么我残害魔教,说什么我谋害了义父,没有的事!我出身魔教,一向对魔教有所维护,魔教能屹立至今就是证明,我又岂能坐视魔教圣子遇难?谁要是跟魔教圣子过不去,就是跟我过不去!” 众人听的好笑,若不是知道情况差点误以为是真。 不过都听明白了,无非是弑父名声太大,做了婊子还要立牌坊! 一群人一直以来都以为魔教存在至今的原因便是如此。 “所以我希望诸位能给我个面子,放他一马!诸位若是不信,可去魔教查探,看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诸位放心,我早先想拘问他,只是想搞清他身上为何会有魔教传承,绝无其他企图。如今事情我已搞清,只要诸位放过他,我保证,立马将他释放,还他自由,绝不会再对他有任何你们想象的事情发生。诸位以后若发现我今日说的有假,可随时来找我算账,也可随时拿他!” 吕无双为了隐瞒秘密,不惜做出妥协让步,表态不再要蝎皇,准备转入暗中行事。 而他乌常,只要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又何必还要拘着袁罡?表面上同样做出了让步。 众人眼色互有碰撞,先不管事情真假,在没有确定联手攻击做出周密布置之前,谁都没把握留下谁。 动手容易,一旦让人跑了,那将后患无穷。 尤其是吕无双、元色和乌常都同时卷入了是非之中,该怎么办,还需好好商议。 总之,两人给出了这样的交代,众人在没有真凭实据前,暂时也只能含含糊糊过去。 一直以来,九人之间互相制衡皆如此,为了一件事轻易打破形成的平衡局面值不值得需要视状况认真考虑。 没人愿意留在这里长住,众人离去时,乌常忽道:“谢诸位给乌某面子,诸位慢走,不送。吕无双,请留步!” 众人回头,元色出声道:“有什么事不能当大家的面敞开了说?”他现在担心吕无双一个人留下会吃亏,或者说是担心吕无双说出什么不该说的来。 乌常:“元胖子,你还是擦干净你自己的屁股吧,我这里不欢迎你,滚!” 元色呵呵一笑,不以为意,“吕美人,有人诬陷我们,有些事我还真得找你好好谈谈,我在外面等你,有什么事招呼一声。”说罢转身而去,一身的肥肉,每走一步,身上的肉都在颤动,大身躯从众人之间穿过。 其他人看出了乌常留下吕无双的用意,袁罡杀了吕无双的徒弟,而乌常想保袁罡,两人之间怕是还要谈上一谈。 待众人都离开后,吕无双方冷笑道:“怎么?想求我高抬贵手?” “求你?”乌常不屑一笑,凑近了她,仗着身高,颇有居高临下的意味,“你说的没错,目前兴起的这股风就是我放出去的,我等的就是某人灭口,好坐实了!” 吕无双瞳孔骤缩,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对方既然早知道这事,就说明对方在放出风前有准备,不是元色灭口就能抹平的,对方手上有证据! “我希望你能给我面子,为个死人再伤了和气没必要,这事最好就这样过去,我不希望袁罡出事,你应该懂我的意思?”乌常话里意味深长。 “哼!”吕无双甩袖而去。 待到确认贵客们都走了,黑石回来禀报,“圣尊,都走了!” 乌常:“把人提出来。” “是!”黑石领命,快步离去。 没多久,身体状况极度萎靡的袁罡被拎了出来。 乌常一把抓了袁罡,一个闪身而出,出了魔宫直冲天际。 快步走出的黑石目送,知道这位等不及了,迫切想得到魔典,期盼了这么多年的东西,一刻都等不及了! …… 再落地,萎靡不振、浑身是伤的袁罡已经是扔在了赵雄歌洞府的门口。 赵雄歌看了眼屹立的乌常,迅速蹲在了袁罡面前,确认是袁罡后,又迅速施法查探其伤势。 伤的很重,某些部位甚至被剥皮了,四肢上可见白骨。 又见插在袁罡身上的钢针,赵雄歌伸手去拔,乌常出声了:“不急,死不了,先把东西交出来!” 拔下一根血淋淋钢针的赵雄歌站起,“你确认圣境内不会有人再找他麻烦?” 乌常:“你们不找麻烦,自然不会有麻烦。人,我已经给你带来了,东西,我要的东西呢?不要测试我的耐心,立刻交出来!” 当啷!钢针扔在了地上,赵雄歌深知此时的乌常精神状态已经处在了极度危险的边缘,遂纵身飞跃出了山崖。 乌常没其他反应,立刻跟了去。 一个在空中地上反复起落飞掠,一个则在空中放慢了速度跟随。 老地方,还是上次带牛有道来的那处深涧,赵雄歌跳了下去,乌常则冷眼警惕着四周,慢慢飘落。 石壁与地面夹角处,轰!赵雄歌一掌轰开,一阵扒拉,从里面翻出一块石头,施法裂开了石头,取出了一只金属匣子扔向了乌常。 乌常一把接到手,施法略作查案后,确认没问题方打开了匣子,见到了里面包的严实的油纸包。 匣子随手一扔,拿了油纸包扯开,抓住了里面的金属卷轴,看到了上面四个字:离歌手札。 光“离歌”这两个字就足以刺激到他,古韵、古风还有这手感,他到手便知是老东西,抬头问了声,“这是魔典?” 赵雄歌:“所谓的魔典,并非什么典籍,其实就是这道手札。” 梦寐以求多年的东西到手了,乌常的手竟有几分颤抖,找到打开之法后,拉住一扯,金属卷轴发出对他来说极为悦耳的摩擦声。 极为精巧的打造工法,还有其中的古韵,尤其是那字迹,一看就是大修为者直接施法在金刚上雕刻的,那股浑润的意境,不是说假冒就能假冒出来的。 能直接在金刚上信手镌字,这份修为实力可想而知。 乌常身心都在颤抖,很快沉迷在了上面的内容上,尤其是后篇种种令他看得分外入神。 看完后,长舒出一口气来,也皱起了眉头,“镜中人…镜中人…”不遵命就有镜中人来诛,这话里蕴藏的意味让他感觉到了一股威胁,抬眼看向赵雄歌,“镜中人是什么意思?” 赵雄歌:“这个你不要问我,历代圣女若知道是什么意思,也轮不到你们这些所谓的九圣猖狂,我也很想知道是什么意思。但除了离歌,应该没人知道是什么意思。” 乌常沉默了,又拉开卷轴快速再次扫了遍,问:“魔典就这些东西?” 不看到东西还好,看到了,怎么感觉像是得了块鸡肋? 赵雄歌:“你觉得这卷轴里面还能容下更多篇幅不成?还是你觉得离歌有必要搞出几份卷轴来分别列存种种?” s:月票七万加更奉上! 第一三零四章 他自找的,急什么? 这倒也是,乌常看了看金属卷轴的容量,容不下更多东西。 而手札内容上许多事情虽然没有说清楚,但也能看出是言尽于此,应该不会再有太多的内容。 真假多少的问题,基本上不用追究了,然不多的内容中透露出的东西,已足以让修行界不知商颂夫妇深浅的人窥一斑而见全豹。 商颂念及旧事,破碎虚空而去?仅此一句就蕴含了太多的东西,已有让乌常仰望星空的冲动。 还有武朝遗留的八件所谓镇国神器,九圣一直搞不懂是什么宝物,如今他总算弄明白了。 嫌鸡肋,是没看到什么能让他快速压制住另八圣的奇功大法,不免让他有些失望。 抱有的期望越大,则失望也越大,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不做指望了,反而也能冷静了,想想也是,真有什么能压制另八圣的奇功异法的话,便如赵雄歌所言,还轮得到他们九圣猖狂?只怕魔教开宗立派的圣女早就一统天下了。 不过也并非全然失望,再次拉开卷轴,盯上了鸦将炼制秘法,确认了魔教教主原先所掌握的鸦将炼制秘法太过垃圾,这上面才是最正宗的,一旦大规模炼制成功,威力之大只怕连元婴修士也要忌惮。 但要达到连元婴修士也忌惮的地步,必须要成规模,还得要让鸦将积蓄足够的能量,这需要很长时间。 时间对他来说,不缺,他的寿限等的起,只是长时间的等待有些难熬! 然一想到炼制成功的后果,他又有些兴奋,为了这个,难熬也要等! 唰!手一松,卷轴缩了回去。 乌常手握卷轴,盯着赵雄歌冷冷道:“这上面记载的鸦将炼制秘法,难道你们就没有尝试过?” 赵雄歌:“历代圣女是什么样的人,你很清楚,你觉得他们会擅自炼制这种邪物吗?” 乌常:“这魔典在你手上可是有不少时间。” 赵雄歌冷笑,“我倒是想试试,你倒是找个地方给试试,天下皆在你们的掌控中,炼制鸦将需要聚阴之地,天下聚阴之地,在哪个地方干这事能瞒过你们的眼睛?” 这倒不是虚言,连他都不知道东郭浩然能找到哪个地方干这种事,若知道也不用跟牛有道像猜谜似的乱猜地方。 可以想象,东郭浩然等人必然是找到了极为隐秘之地,肯定是不容易被发现的地方,否则藏不住这么大的秘密。 也正因为如此,牛有道想找到东郭浩然的鸦将炼制之地恐怕很困难。 “手札上的内容,你也看到了。离歌有叮嘱,一旦出现修士祸乱天下的情形,手札继承人可切断五域,这鸦将炼制之法恐怕就是离歌给予的能力和手段。可历代圣女有做到吗?根本找不到能避开你们发现的地方。” “历代圣女都做不到的事情,你还真看得起我。” 乌常略挑眉,扬了扬手中东西,“这上面的内容,我不希望还有其他人知道,否则,你、袁罡、上清宗还有整个魔教都要为此付出代价!” 赵雄歌:“我可以保密,但你最好不要妄动他们,逼得我们没了活路,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其他人也一定会知道!” “这东西最好不要有什么问题,否则我能救你儿子就能杀你儿子!”乌常一声冷哼,唰一声冲出一线天而去。 赵雄歌抬头,知道这魔头怕是要去验证魔典的真伪了。 东西肯定是真的,牛有道交出的就是真的,只是改了几个字而已,完全经得起乌常的逐一验证,所以没什么好担心。 不过他也算是服了牛有道,发现牛有道跟他的想法不一样,真的不一样,太不一样了。 魔教历代圣女拼死守护的东西,他亦孤苦在此苦心守护的东西,可到了牛有道手里后,如此宝物居然跟烂瓜烂菜似的,就这样轻易送出去了。 那么多人付出生命代价死也不肯交给乌常的东西,那厮一拿到手看过后转眼就交给了乌常,这算怎么回事? 他突然有点为守护了这么多代的圣女感到不值,也为他这么多年的付出而感到不值。 可转念一想,牛有道那厮可不就是这样的人么? 譬如商镜,为了抢那东西,多少人丢了性命,牛有道也没当回事,他师傅东郭浩然拿性命换来的东西交给了他,而他就那样轻易的给了玉苍。 还有无量果,整个修行界梦寐以求的东西啊,可那厮不也是不当回事随手扔了颗给他赵雄歌?还不知道背地里送了多少出去。 正常情况下,得到了宝贝的人都巴不得将宝贝给悄悄捂在自己手里。 可那厮呢?一桩桩,一件件,那么多人当宝的东西,在那厮的眼里成了什么? “呼!”赵雄歌仰天呼出一口气来,不管怎么说,背负了这么多年的东西交出去了,尤其是交给了乌常,他突然发现的确是解脱了,再也不用担心乌常会对他使各种手段了。 从这个角度来说,他不知道牛有道的行为算不算是更明智的,放下才是解脱! 是是非非的往事,恩恩怨怨的往事,一声叹后,闪身冲天而起,落在了一线天上,朝洞府方向飞掠而去。 然在途中,沟壑中突然闪出一人来,停在了他的落点上。 赵雄歌落下后警惕来人,来人出声道:“是我!” 是牛有道!赵雄歌一愣,对方又改变了面貌,他没认出来,“你怎么来了?” 牛有道:“获悉乌常从问天城提走了袁罡,我就知道他要来,我就赶来了,就在这里等着,东西乌常拿走了吗?” 赵雄歌叹道:“拿走了。” 牛有道:“唉声叹气个什么劲,拿走了就拿走了,上面的内容知道就行了,一块破铁,有什么好不舍的。” 赵雄歌哭笑不得,“为这东西死了多少人,在你眼里就是块破铁?那么多人用性命保护着,才让你得到了它…” 牛有道大手一挥,说到这个他就火大,没好气道:“别跟我扯这个,我要得到它干嘛?你以为我想得到不成?老子原本好好的,要不是你们无能,我能被离歌弄来这里玩命?还想我夸你们不成?” 赵雄歌狐疑,“离歌把你弄来…什么意思?” 牛有道不想跟他扯这个,话题回来,“我的赵师叔,再好的东西,拿在手里发挥不出价值,不是破铁是什么。拿出去能发挥出它应有的价值,才是宝贝,真不知你们怎么想的。行啦,别用这眼神看我,剩下的我会处理,你就别惦记了,袁罡呢?不会袁罡没来,你就把东西给交出去了吧?” 赵雄歌神情一肃,“来了,乌常扔在了我洞府,伤的很重!” 听说伤的很重,牛有道略有揪心,扭头看向了对方洞府方向,凝视了一阵后,微微摇头。 赵雄歌:“走吧,他一个人被扔在那,久了怕会出事。” “等等!”牛有道示意他稍等,一个闪身而去,又遁入了高高的沟壑之中。 再出来时,手上提了个貌似昏迷中的女人,也戴有假面,“走吧!” 两人一同飞掠返回,途中,赵雄歌问:“谁?” “谁?”牛有道冷笑一声,“罪魁祸首,袁罡为之抛头颅洒热血的冯官儿!” 赵雄歌实在是搞不懂这家伙的行事方式,也不得不承认跟不上这种人脑子里的想事方式,愣怔道:“你把她带我这来干嘛?” 牛有道:“帮那傻子把屁股擦干净!” “……”赵雄歌还是不懂。 回到山崖下,扶摇直上,落在了半山腰的断崖露台上。 一到便见像条死狗一样,苟延残喘着,似乎陷入了半昏迷状态,且惨不忍睹的袁罡。 看到浑身是伤,身上插着一根根钢针,头发都被拔光了,手指上裸露着白骨的袁罡。 哪怕戴着假面也能感觉到牛有道的面颊在剧烈抽搐。 赵雄歌要俯身去拔除袁罡身上的钢针,却被一只手扳住了肩膀。 赵雄歌回头看向阻止了他的牛有道,疑惑道:“怎么了?” “他自找的,急什么?”牛有道抬手示意他靠边,另一手的女人拎起,在冯官儿的后脖子上施法揉捏着。 稍候,冯官儿幽叹出一口气来,缓缓睁开了双眼,被推搡了两下后,双脚也站稳了地。 清醒过来环顾四周,看到了牛有道,又略有挣扎道:“这是哪?” “哪?”牛有道放开了她,指着地上的人,“哪重要吗?你就不想看看他怎么样了吗?” 冯官儿低头一看,吓一跳,待看清对方的红色皮肤后,才反应过来是什么人,见袁罡如此惨状,惊得双手捂住了嘴巴。 牛有道突然间愤怒了,突然出手,又一把掐住了她的后脖子,硬是强势将其摁跪在了死狗般的袁罡面前,将她脸摁在了袁罡的脸前,“看看吧,看清楚了,看看他被你给害成了什么样,给我睁大了眼睛好好看看!” 一把抓起了袁罡的手,抓了袁罡那裸露着白骨的手指,直接捅到了冯官儿的眼睛前,“看到了没有?好看吗?要不要摸一摸感受一下?要不要知道他为了帮你承受了多大的痛苦?贱人!我告诉你,从今往后,他不再欠你任何东西,你若再敢蛊惑他干任何冒险的事,我扒了你的皮!” s:感谢新盟主“寒风中的瘦狗”捧场支持。 第一三零五章 残了好 见到这个样子的袁罡,手脚基本上都废了,好好一个汉子就这样被搞成了残废,他的真实心情恨不得宰了这女人。 然而他不能这样做,必须克制住自己的怒火。 他太了解袁罡了,真要杀了这个女人,没办法对袁罡交代,袁罡事后非跟他翻脸不可。 兄弟之间,不管兄弟之情多深,有时候真的比不上一个女人,也不能用‘比不上’来形容,但是这样做就是不行,一旦触及了不能触及的点的话,就是会闹得连兄弟都没得做了。 反过来说,同样的事情放在女人身上也一样,女人也会为了男人跟姐妹翻脸。 别说兄弟,就算是亲生父母冒然这样做了,做儿女的也得翻脸。 尽管憋的难受,可他的理智还在,这个分寸还能把握住。 见此情此景,一旁的赵雄歌微微摇头,大概明白了牛有道把人给带来的用意,以此示警,免得这女人再蛊惑好不容易躲过一劫的袁罡去冒险。 冯官儿悲泣哽咽了,流泪了,亲眼见到了,才知道自己把人给害成了这样,泣不成声道:“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救他!求求你救他!” “救他?现在知道救他了?”牛有道一阵冷笑,手突然松开,化作掌刀,一掌砍在了她的脖子后面。 哭声顿止,冯官儿白眼一翻,带着满脸的泪珠昏倒在了一旁,没了动静。 牛有道一脚又将冯官儿给拨开到了一旁,这才蹲在了袁罡跟前,伸手去查探袁罡的伤势。 的确伤的很重,但袁罡的生命气机依然很旺盛,若非如此强大的生命力,被弄成这样,只怕早就连命都丢了。 确认无性命之忧后,知道袁罡的身体能承受到什么程度后,他才伸手抓了插在袁罡身上的钢针,一根根的拔出,拔除之际,另一只手始终摁在袁罡的身体上,施法关注着他的身体状况,避免有不测出现。 待穴位上的钢针全部拔除后,牛有道目中闪过一丝讶异地看向袁罡。 就在穴位钢针全部祛除的瞬间,他清晰感觉到了,袁罡的气血瞬间充盈了起来,充盈循环了起来。 已经被伤成了这样,肉身还能有如此强大的自发图强的生命力,实在是让他感到意外,发现袁罡勤练的“蚩尤无方”对肉身的锻炼能力几乎强大到有点变态。 制住穴位的实物一除,气息循环一畅通,昏迷中的袁罡似乎立刻清醒了过来,“唔”了声,竟立马缓缓睁开了双眼。 昏昏涣散的目光也迅速明亮了。 见到蹲在眼前的陌生人,他以为自己还在审讯中,目光中迅速绽露出野兽般的凶狠,挥臂就打! 啪!牛有道一把捉住了他的手腕,虽然清醒的快,但还是太虚弱了,被牛有道扔了回去,“哟!还有力气打人,精神头不错嘛。” 一听这声音,再看对方的眼神,袁罡瞬间愣住,“道…”话刚开口,似乎瞬间警醒,看了看四周,不知身在何处,看到了昏迷的冯官儿,也看到了赵雄歌,这才放心喊出来,“道爷,你怎么…这是哪?” 记得自己明明在囚禁中,不知为何会出现在这,也不知牛有道为何能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牛有道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冷笑一声,“看来还没糊涂。”手中一颗蜡丸捏碎,也捏开了对方的嘴,一颗天济丹直接塞进了对方的嘴里,巴掌在他嘴上一拍,将天济丹打进了对方的肚子里。 能见到牛有道,对受尽煎熬的袁罡来说,实在是喜出望外,还以为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了。 顾不上冯官儿是怎么回事,喉结咽下东西受了刺激,咕嘟耸动了一下,欲挣扎着爬起,然手掌上的痛令他难起,喘气道:“道爷,这是怎么回事?” “别!你猴子大爷多牛的人,我可当不起你的爷!”牛有道满嘴的阴阳怪气,手也不老实,一根手指直接戳进了袁罡肩窝插过钢针的地方,而且是用力插了进去,丝毫不留情的样子。 赵雄歌看的牙口微微裂出,帮袁罡感到疼。 “嗯…”袁罡亦疼的闷哼一声。 牛有道乐了,“哟,你猴子是条铁打的好汉,也会怕疼啊!不应该呀,我是不是看错了?”似乎真的看错了,手指又在袁罡的伤口处使劲来回钻动着。 呲着牙的袁罡用力绷住了,不让自己发出痛苦声来。 手指拔出,拍了拍袁罡的脸,“不错!果然是条好汉。”手一伸,又捉了袁罡的手,拎起来,拎给袁罡自己看,“好汉给谁看呐?好看吗?再看看你自己的脚,手脚都残了,都废了,以后是准备在地上爬还是准备像蒙山鸣一样坐轮椅?” 啪!突一记耳光狠抽在了袁罡的脸上,牛有道陡然变得声色俱厉,“你脑子进水了吧?我看是进尿了!” 一只胳膊肘半撑起身子的袁罡被打的默不吭声。 这世上能打的他不吭声,能打的他不会兴起丝毫还手念头的人,也只有眼前这位了。 他又不傻,到了这个时候岂能不知,是道爷出手救了他。 似乎每次都是这样,以前也是,每当他命悬一线的时候,屡屡都是道爷把他从死亡边缘给拉回来的。 很显然,这次也不例外。 他本以为自己再也活不成了,没想到又是道爷救了他,真不知道道爷是用了什么办法把他从九圣手上给救出来的。 但他明白,道爷就是道爷,道爷自有道爷的办法,若非能人所不能,又怎会是道爷! 牛有道回头伸手一捞,又抓了冯官儿的胳膊给拖过来,“看好了,你要的人,我给你弄来了,又能怎样?让她跟你这个残废双宿双飞吗?你不恶心,人家恶心!” 袁罡:“道爷,不是你的想的那样。” 牛有道怒了,“那是哪样?少跟我扯你那狗屎大道理!自己连自己都保不住,你有什么资格妄为?”说罢胳膊一挥,将冯官儿甩开到了一旁,气呼呼着在山崖露台上来回走动。 若仅仅是受点重伤也倒罢了,残了,居然成了残废,他实在是怒火难消。 袁罡低头黯然着,知道自己真的把道爷给气着了。 赵雄歌看看牛有道,又看看袁罡,也实在是服了袁罡,有够生猛的,也够愣的,居然敢正面杠九圣之一的吕无双,居然还把吕无双的徒弟给杀了,胆子得肥到什么地步才干的出来? 也得亏牛有道想办法营救,不然这二愣子的这条命不交代在圣境里才怪了。 当然,他赵雄歌自己也没资格说袁罡什么,想当年他赵雄歌自己又何尝不是因为女人而失去理智,明知道和魔教圣女是不可以的,可他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感。 牛有道终究是理智的人,知道事情已经这样了发火也没用,必须要面对。 “呼~”仰天呼出一口气来,又转身走回到袁罡身边,淡然道:“残了好,残了,以后就老老实实呆在这妖魔岭吧。” “妖魔岭?”袁罡愣怔抬头,又看了看四周。 “乌常具体是怎么摆平的这事我目前还不太清楚,不过乌常能把你领来,你的危险暂时应该是过去了。”牛有道说着指向冯官儿,“你要的人,我也给你带来了,安心呆在这,吕无双那口气还没过去,这里毕竟是乌常的地盘,不要再乱跑,否则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回头又对赵雄歌道:“赵师叔,以后就劳烦您帮我看着他了。” 赵雄歌:“我?” 牛有道:“顺带的事嘛。” 赵雄歌微微摇头,“圣女的托付,我已经完成了,乌常拿到了东西,我也解脱了,我可能要离开妖魔岭了。” 牛有道意外,“去哪?” 赵雄歌:“晋、卫一战,上清宗损失惨重,正是要人的时候,我想重返上清宗试试。” 牛有道:“你认为唐素素能接受你?” 赵雄歌:“试试看吧,实在不行,我就守在上清宗边上,我欠上清宗太多了。” 牛有道:“你若真是为了上清宗好,就留在这里。” 赵雄歌不知他又有什么想法,问:“怎讲?” 牛有道:“师叔的心情我能理解,但事情到了这一步,风里浪里你我都难以置身事外。上清宗兴与衰非一时之功,你应该知道乌常拿到东西后的目的一旦达到,你还有上清宗会是什么下场,你现在跑回上清宗有意义吗?” 赵雄歌叹道:“我继续留在这里又有什么意义,继续当我的酒鬼吗?” 牛有道指向袁罡:“他现在成了圣子,不便再回南州,而这也是乌常给的机会,不妨顺势而为经营魔教。他人生地不熟,为人处世又时常犯傻劲,你对魔教很熟悉,留在这里助他一臂之力,顺带可以看着他,有什么事及时联系我。” 圣子?袁罡不知在说个什么东西。 赵雄歌懂了他的意思,默默点头。 “此地我不宜久留,先走了。”牛有道说这话时看了眼袁罡,也是说给袁罡听的。 袁罡想起事来,忙喊道:“道爷,吕无双想要蝎皇。” 牛有道漠然道:“这事我听说了。” 袁罡:“我在问天城被她的人第一时间带回了无双圣地,她不是为了拿我出气,吕无双反复折磨我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我召唤出蝎皇!” 第一三零六章 八宝所在 他是在牛有道身边长期负责处理情报的人,对情报有一定的敏锐察觉力,也深知对牛有道这样的决策者来说,及时捕捉到有用的信息意味着什么。 牛有道略眯眼,与赵雄歌扭头相视一眼,眼神中皆透着深长意味。 赵雄歌迟疑道:“难道沉佛之地的接引物真是蝎皇?难道真如你之前怀疑的那样,吕无双真的知道点什么?” 什么意思?袁罡感觉完全听不懂两人在说什么,从道爷身边短暂离开了一段时间后,好像与道爷身边的事彻底脱节了一般,什么圣子,什么沉佛之地? 牛有道目光闪烁一阵后,又看向了袁罡,“若吕无双真知道点什么的话,必不会轻易放过他,师叔,这后山不适合他久留,尽快带他迁往魔宫去。” 也看出了袁罡心中的疑惑,“还有,一些情况他还不知道,为防出现纰漏,这次的事你回头跟他说一下,让他心里有数,便于他捕捉到有用的信息,他擅长这个。” 赵雄歌点了点头。 牛有道:“走了。” “等等。”赵雄歌抬手拦了一下,刚转身的牛有道回头,“还有事?” 赵雄歌:“一直以来,你不是想知道魔教这边和管芳仪有关的人是谁吗?我之前不便多说,如今东西交出去了,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你就当是心里有个数吧。” 牛有道盯着他双眼,口中突冒出个名字来,“南天无芳?” 赵雄歌怔住了,诧异道:“你怎么知道?” “还真是他?”牛有道好笑,“就你这点情况,你又不会跟太多人来往,魔教这边能让你一直瞒着不说的,除了他还能有谁?我早就怀疑是他。” “……”赵雄歌很无语,有点怀疑这人脑袋究竟是怎么长的。 牛有道:“说说吧,他和管芳仪是怎么回事?” 赵雄歌叹道:“南天无芳是管芳仪的第一个男人,管芳仪原名叫管红花,芳仪是南天无芳给她改的名字……”一段来自南天无芳那边提及的往事娓娓道来,当着袁罡的面也没隐瞒管芳仪本该有的身份。 他也知道袁罡是牛有道的心腹,本就经手着牛有道的许多机密,而牛有道能当面问出来,就说明没打算瞒袁罡。 牛有道听后的表情精彩了起来,这的确是他之前怎么都没想到的,再能想也想不到这头上去,艳名满天下的齐京红娘竟然…本该是魔教圣女?就因为南天无芳的情爱,管芳仪的命运居然转了那么大一个弯? 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后果是,上清宗的彻底没落和宁王一系势力的被铲除都是因此而起? 身受伤痛煎熬的袁罡也傻眼了。 “呵呵!”牛有道突然忍不住笑了,摇了摇头,“这玩笑开的有点大了,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向红娘开口了。看来这世上只有两种人,男人和女人,最复杂的关系基础永远是男女关系!” 说到就来,空中人影一闪,一个黑白发的男子飘然而落,给人飘逸洒脱感。 牛有道第一时间与之对视在了一起,而后者的目光更是多打量了一下现场。 不用介绍,牛有道脑子里稍微一过,就猜到了来人是谁,对赵雄歌微微点头,以示告辞。 临走前深深瞥了眼袁罡的手脚,若无其事般闪身而去,实则心头沉重,只是不想当袁罡的面表现出来,怕袁罡难过。 南天无芳目送后,回头问道:“什么人?” 赵雄歌暂时肯定不会让他知道牛有道还活着,随口道:“天魔圣地的人。” 南天无芳微微点头,又看向了袁罡试着问道:“这是?” 赵雄歌:“圣子!” 这就是得了圣女传承的人?南天无芳神情顿时变得复杂,一时间也不知该不该行礼,目光落在了袁罡的手脚上。 手指和脚趾几乎都剥去了皮肉,几乎只剩白骨,这基本上等于是残废了。 弄了个圣子来,却是个残废?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叹了声,“我回头组织魔教众徒,举行参拜仪式吧!” 赵雄歌明白,要举行仪式正式承认袁罡圣子的身份。 “这位又是?”南天无芳目光又落在了昏迷的冯官儿身上。 赵雄歌:“冯官儿!” 南天无芳意味深长的“哦”了声,忍不住又看了眼袁罡,心里别提有多腻味,关键搞不懂啊! 魔教圣女需要一定的纯洁性,终身不得嫁人,可这圣子的事从未有过,一来就带个女人来,魔教没有先例,怎么弄? 偏偏听赵雄歌说的,这位就是魔教历代圣女在等的人,好像不接受还不行。 他也不知道魔教历代圣女等待的人能发挥什么作用,可等待来的居然是个残废… 赵雄歌:“吕无双怕是气未消,圣子不宜呆在这里,立刻送去魔宫安置吧。” 他是一刻都不敢多逗留,说办就办,当即与南天无芳把袁罡和冯官儿给弄走了。 在此洞府居住了多年的赵雄歌终于挪窝了。 魔宫就在前山,距离不远。 快速安置下来后,袁罡有点着急,顾不上自己的伤,急着弄清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担心牛有道为了救他是不是付出了什么巨大的代价。 安静的石室内,没了外人后,赵雄歌把事情经过在他耳边讲了下。 果然付出了不小的代价!袁罡听后黯然,为了救自己,道爷竟不惜让赵雄歌拿出了以性命守护的魔典给乌常。 魔典什么的倒不是他最在乎的,在乎的是,他离开茅庐别院时曾跟道爷说过,让道爷不要管他! 当时把道爷气得够呛,道爷也说出了狠话,让他走了就别回来! 可最后,道爷终究还是没有不管,终究还是出手了,想尽办法帮他从危机中解脱出来并帮其做了善后。 他当然明白,这次若不是牛有道出手,他死定了! 可也正因为这样,他不禁怀疑自己,难道自己真的错了吗?每次惹出了事,救他的都是道爷,最后给他擦屁股的,也是道爷。 看出了他心情不好,有些话赵雄歌没说出来,儿子的事! 相对来说,这事不说也没关系,跟乌常说的也是这样,说了袁罡不知道。 “安心养伤吧!”赵雄歌抬手拍了拍他肩膀,转身离开了。 …… “呜嗷~” “呜嗷~” 无双宫正殿内,一刀劈出两声虎啸,吕无双收刀在手,略皱起眉头,审视着三吼刀背上的三只虎饰。 怒虎,奔虎,卧虎,手指也轻轻抚摸在了卧虎上。 刀是袁罡遗落在无双圣地的三吼刀。 虎啸声出自她手,她见过袁罡出刀,对晋国第一炼器高手也是所谓的天下第一炼器高手西无仙炼制的这把三吼刀略有耳闻。怒虎易啸,奔虎无声,卧虎难醒,这个说法她也有所耳闻。 凭她的修为全力出刀之下,竟也只能发出两声虎啸,破空带出的第三声只算是略有的嗡嗡声而已,算不得第三声虎啸爆发出来。 不止劈了一刀,她一时兴起,想听听第三道虎啸声是怎样的,想听听有何不同,遂连试多刀,奈何都未能唤醒卧虎。 “卧虎醒,天下无敌?”吕无双忽嗤了声,连她的实力都无法听到第三声虎啸,她不认为天下还有谁的实力能唤醒卧虎,就算略强的能唤醒卧虎啸,说什么天下无敌未免有些言过其实。 当!刀顺手立在了地上,目光凝动着。 耍大刀不是目的,而是想到了遗弃这把刀的人。 没错,面对其他几圣的逼迫,她是承诺了放弃,加之又有乌常的威胁,可面对那个她想知道的秘密,她哪能轻易放弃,琢磨着伺机暗中行事。 …… “圣尊!” 天魔圣地,乌常闪身回到了天魔宫,大步而入。 黑石迎见行礼,之后尾随着试问了一声,“圣尊,东西可有到手?” 乌常一声不吭,在殿内徘徊着,徘徊到自己还未完工的石壁前,停步了,面对着。 见无答复,也不知在想什么,黑石小心翼翼观察着他的反应。 良久后,乌常沉沉声音起,“商镜…照心镜在秦、破空剑在宋、吞天环在卫、山河鼎在韩、量天尺在晋、定神珠在齐、伏仙杖在燕、星辰令在赵…”念叨完又沉默了。 黑石听得心头略跳,察觉到了,这位肯定不会无缘无故念叨这个,加之不急于魔典了,应该是拿到了魔典,而且很有可能是从魔典上看到了有关这些东西的情况。 乌常忽又道:“卫国都灭了,还留着吞天环作甚?” 黑石试探道:“圣尊的意思是?” 乌常转身了,“你想办法把吞天环给我弄来。” 黑石一愣,“圣尊,这不合适吧?所谓的八件镇国神器都是圣尊们商议好了的,让俗世争夺的,我们妄取的话,好像会坏了规矩。” 乌常:“不要让人知道便是。还有韩国的山河鼎…这个等你拿到吞天环后再说。” 黑石惊疑不定,要这两样东西干嘛?这两样东西藏了什么特别的秘密不成?表面应道:“是,属下尽快安排。” 乌常:“还有,赵国已经灭了,那个什么皇帝海无极,星辰令应该在他手上,人到底躲哪去了,想办法给我找到!” s:月票七万五加更奉上! 第一三零七章 蚩尤 对诸国来说,九圣倘若要索要镇国神器,不是什么难事,诸国不敢不给,一句话的事而已。 可是给谁却是个问题,八件镇国神器,却有九圣,有点“分赃不均”。 对目前的他来说,一次性将八件镇国神器给全部捏在自己手里不合适,动静太大,瞒不过去,会引起怀疑,他现在的实力无无法抵抗另八圣联手,必须小心行事。 根据离歌手札上的记载,他也没必要将八件神器全部捏在自己的手里,全部捏在手里干嘛?去斩断五域星辰大阵吗? 他不可能去做这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事。 他现在要做的是尽快确认手札所描述的是真是假。 所以要先拿到吞天环和山河鼎,按照手札所描述的找到第五域的入口。 根据他对手札的判断,手札按理说应该不会是假的,可若是真的,他更要去做。 吞天环,卫国已灭,完全可以悄悄掌握在手。 至于山河鼎,完全可以向韩国秘密借用一下,谅韩国不敢不给,确认后再还给韩国便可。 若确定吞天环和山河鼎的作用属实,那么已灭赵国手上的星辰令就极为重要了,只要掌握了星辰令,打开另四界阵眼的方式就掌握在了他的手中。 没了后顾之忧,他就等的起,可徐徐图之。 …… 夜深人静,终于没了人打扰。 袁罡抬脚踢开了被子,忍着身上的疼痛,腹部使力,折腰坐了起来,看着被白纱包裹的手掌和脚掌。 身躯上也有白布缠绕绑着伤口。 凝视了一阵,抬手,用牙撕咬,解开手掌上的包裹,挥手绕开了缠绕,当绕开到最后一层时,纱布粘着伤口的血肉,疼的他腮帮子紧绷了起来。 对他这种人来说,疼痛不算什么,能忍。 可最后一层纱布与血肉粘在了一起,挥手难以摆脱,再次张嘴咬住纱布,深吸了一口气,唰,瞬间撕扯了下来。 这次,真正是痛的他面部肌肉抽搐。 纱布一撕,凝结的伤口,再次鲜血滴滴答答而出。 看着几无皮肉狰狞难看的白骨手指,袁罡喉结耸动了一阵,又抬起了另一只手照做。 最终又是一撕,鲜血再出,又疼的神情抽搐。 脚上,双手十指的皮肉筋受损,已无法使唤,无法用手指解开脚上的包裹。 包裹的厚厚的双脚一抬,落地,双掌撑着榻沿,一摁就是血迹,慢慢支撑着站起。 然双足一吃力,便是锥心刺骨的痛,整个人摇摇欲坠,差点倒下。 可他硬咬着牙撑住了,他不想当残废,也不信自己会变成残废,努力平衡好了,忍痛慢慢迈出了几步。 调整好了站位,也调整好了身体平衡,整个人慢慢下蹲,双掌收于腰间两侧,扎起了马步。 平衡,稳住,再平衡,再稳住。 当马步稳住后,闭上了双眼,呼吸渐渐变得悠长,几番来回后,腹部慢慢鼓起了一个半球体,在他腹部上下滚动着。随着半球体的滚动,呼吸声渐变得厚重,渐如风箱般,渐有淡淡血雾呼出,又随着他吸气而回。 势起,全身上下的穴位渐有气旋出现,整个人犹如挟风而蹲。 似乎有什么东西从他体表喷薄而出,又似乎从冥冥中召唤了什么东西来,钻入了他的体表。 若以修士法眼看,不断从冥冥中凝聚而来渗入他体内的正是天地灵气。 又与一般的修士吸收天地灵气不同,不是从天地间而来,而是从冥冥中而来。 也不像一般修士那样均匀吸收,而是注入他体内的速度越来越快。 呼吸来回的血雾,反复循环着,不知过了多久,血雾的颜色渐渐变深,比他以前任何时候的颜色都深。 当血雾颜色变深后,双手上的血已经不再滴出,似乎有别的东西渗出。 更像是他体内爬出了许多蚂蚁,在皮肉伤口处纠缠。 不是蚂蚁,是伤口皮肉上衍生出的细小肉芽,因为肉芽太多,看着像是一群蚂蚁在爬动。 蚂蚁般的肉芽不断交织爬动着,慢慢向白骨部位扩张,似乎在拉扯着皮肉扩张一般。 这扩张的滋味似乎令袁罡十分痛苦,痛的一身的肌肉都在颤抖。 睁眼看了看,看到了伤口处的情况,是他希望看到的情况。 他以前受过外伤,然练习硬气功时,外伤竟能被修复,修复到连伤疤都看不见。 他这次抱着期待,想试一试,果然! 当即拼命承受住这痛苦,又缓缓闭上了眼睛,一门心思吐纳继续…… 天亮了,冯官儿推门而入,手上端着托盘,见到马步蹲着的袁罡,有些情急道:“你怎么起来了?” 待快步上前,犹如见了鬼一般,“啊!”一声尖叫,托盘当啷落地,砸了个脆响。 似乎陷入了沉寂中的袁罡瞬间睁眼,看了眼冯官儿的反应,目光落在了自己的双手上,半蹲的姿势不变,可脸上已有难以自控的振奋神采。 门外一个身影闪现,赵雄歌闪入了石室内,被冯官儿的尖叫声和东西砸落声给惊来的。 “怎么了…”见两人都好好的在这,赵雄歌话刚出口,目光触及了袁罡的双手亦呆住了,满眼的难以置信,怔怔看着,目光继而又看向了袁罡的,又慢慢看向了袁罡的脑袋上。 门外又有一个闻声快步而来的人,正是南天无芳,不知三人呆着干嘛,走上前一看,没发现异常,问:“怎么回事?” 没人理他,结果发现目光都盯在袁罡的双手上,猛然意识到了什么,嘴哦着,犹如活见鬼一般。 十指几乎只剩森森白骨的手不见了,袁罡的双手,是一双正常人的双手,十指一看就强劲有力的那种。 这怎么可能?南天无芳难以相信,就算能恢复,又怎么可能在一夜之间恢复如初。 盯着十指细看,看不到任何受伤的痕迹。 难道是假的?可法眼细看之下,也看不出任何作假的迹象,若真是假的,那也未免假的太逼真了。 目光再看袁罡的脑袋,本是拔光了头发的光头上,头发虽没有恢复如初,却长出了一层毛茬茬。 “这是…”南天无芳指着袁罡的双手,有点不知该说什么好。 表面冷漠,实则内心十分激动的袁罡,稳住了情绪,缓缓伸出了腰间的双手。 突然双拳一握,手指骨节“嘎嘣”脆响。 旁观的三人看得眼皮直跳,依旧难以置信,这是真的吗? 反复看了看自己那有力的双手,拳头松开,十指反复舒展一阵,又盯上了自己的双脚,弯腰俯身,双手抓住包裹的纱布一扯,直接给撕烂掉了。 一双正常人的双脚在碎布中绽露了出来,双脚也恢复了正常! 在几人震惊的目光中,袁罡来回走了走,又蹲又蹦了几次,最后一个转身,走到了石壁前站定。 三人盯着,不知他面壁做甚,总之现在看袁罡的眼神都像是看怪物一般。 “嗨!”袁昂突然吐气开声,骤然对着石壁一拳轰出,拳出带有破风声。 咣!碎石崩飞,打出的拳头静止,静止在一方洞眼中。 坚硬的石壁被他一拳轰出了一个洞来,能看到隔壁房间里的陈设。 整个魔宫内的房间都是直接在这座石山中开凿出来的,每一间房间其实都算是石室。 碎石哗啦啦落地的动静安静后,南天无芳和赵雄歌面面相觑,昨天还伤的那般严重,今早就一拳轰开了厚达一尺有余的石壁,这哪像是受过伤的样子? 两人自然能看出,这可不是施法轰破的,而是以血肉之躯的一拳蛮力轰破的。 冯官儿怔怔看着。 静止在轰开的洞眼中的拳头收了回来,袁罡自己看了看,没事,不但没事,还感觉力量似乎更胜从前了! 就因为这一拳,就因为之前的遭遇,再看现在,他突然感受到了一股匹配感,与自己所练硬气功的匹配感。 不怯不惧,遇强越强,死战到底! 这是一股由他心底油然而升的豪迈感,竟令他忍不住双臂一张,浑身骨节啪啪作响,如连珠炮般的爆裂声,后背肌肉展现出了石头般坚硬的纹路。 这用力张臂的一刻,情绪随着肉身喷薄的这一刻,他意识中似乎看到了天地间有一个身躯强壮的人在看着自己,看不清面目,似乎正站在逝去的苍古中看着自己,似乎与自己对视着,自己似乎与那人心意相通,自己似乎能感受到那股来自苍古的威严。 感受到这个人后,他竟有高声呼出“蚩尤”二字的冲动感, 不过终究是没喊出来。 抑制住情绪后,转过了身来,朝三人走了过来,走到三人跟前微微点了点头致意。 冯官儿依然是怔怔看着他。 南天无芳目光上下乱瞟打量袁罡,脸上的表情说不清是什么反应。 赵雄歌喉结耸动了一下,上前一步,伸手道:“我看看你的伤。” 袁罡抬手一挡,挡住了他伸来的胳膊,略摇头,“不用了,我没事了!” 一句“我没事了”说的这般轻松,却令三人的神情有些精彩,昨天伤成那样,不仅仅是手脚,还有打断的骨头,还有严重的内伤,这就没事了? s:感谢新盟主“铁中棠66”捧场。 第一三零八章 魔教圣子 没有理会他们的反应,精力恢复的袁罡人也彻底清醒了过来。 见到冯官儿似乎想起了什么,面对着说道:“罗照已经率领秦国大军抵达了齐国境内。” 说到这个,冯官儿内心惭愧,略点头着低声道:“听说了,我知道,你帮的他。” 袁罡:“我离开前,罗照有话让我转告你。他让我跟你说,你不再欠他什么。” 这话,冯官儿感觉有些耳熟,想起了在山崖上那人对她说的话,不过是指袁罡不再欠她什么。 她又能说什么,银牙咬着唇,微微点头。 在谈私情的事,外人不便旁听,赵雄歌挺自觉,拉了下南天无芳的袖子。 南天无芳会意,跟他一起转身离开了。 出了这间石室,南天无芳跟屁虫似的跟在了赵雄歌的后面,跟进了赵雄歌的房间,迅速把门一关,又迅速凑到赵雄歌身前,向外部方向指了指,“恢复了?就这样好了?这怎么回事?怎么跟做梦一样,怎么感觉有点不真实?” 赵雄歌哪知道是怎么回事,他还想知道呢。 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跟他解释,不过牛有道交代的顺势经营这边的事他可是记得的,遂摆出一副意味深长的表情,“我哪知道,不过…你现在应该知道他为何会是历代圣女在等待的人了吧?现在总该信了吧?” 南天无芳沉默了,最终略点头道:“参拜圣子的仪式正在安排中,不日就能开始。” …… 晋、齐之战,随着秦国人马的介入,战场局势出现了巨大的变化,令晋军面临着双线作战的压力。 然而面对晋军不慌不忙蓄势而来的态势,齐军和秦军的压力也很大,尤其是晋军的兵力正在呈逐渐递增之势,齐、秦两军在兵力上占不到什么便宜。 罗照与呼延无恨会面后,赞成呼延无恨的作战计划。呼延无恨率领齐军吸引晋军主力,秦军伺机攻入原卫国内地,搅乱其粮仓之地,不给高品慢悠悠来、稳扎稳打经营“卫国”粮仓做持久战的准备。 只要这个战略目的达到,晋国将无法长久维持庞大的作战兵力。 没办法,秦军的介入对齐国来说,有利也有弊。 秦国的家底子本就拿不出了什么东西,目前秦、齐两军的作战物资供给,几乎是靠齐国一家来输血,西屏关又在晋国的控制下,而其他国家观望的态度明显,根本得不到什么其他支援。 一国之力要维持如此庞大的作战兵力,齐国内部也吃紧的很。 秦、齐两国人马加快调动,大战一触即发…… 晋国京城,晋皇太叔雄拨予的一座皇家庄园,也是太学选址地。 庄园旧址建筑上,正在大兴土木改建,拿着图纸的邵平波与工匠厮混在一起,商议着改造事项。 一辆马车来到,已作妇人打扮的太叔欢儿下了马车,面带甜蜜笑意,亲自送来了亲手做的点心之物。 邵三省陪同着一起来的,笑脸相迎的邵平波看出了邵三省有事知会,与太叔欢儿一番好听话后将其给打发走了。 邵三省没走,待马车远去后,方从袖子里拿出一份消息递予。 如今这个情况下的邵平波有这个情况下的好处,自在了许多,也与晋国的一些修行门派有了私下的接触,便于打探到修行界的消息。 “魔教圣子?” 拿到消息看后的邵平波错愕不已。 魔教在妖魔岭参拜圣子的仪式,如今已在修行界传开了。 邵三省:“大公子,应该不会有错。” 邵平波皱眉道:“袁罡不是因为顶撞无双圣尊,已经被抓去了圣境么?怎么一转眼会成为了魔教的圣子?” 邵三省:“搞不清怎么回事,修行界对此事也颇感意外,似乎都不太清楚。大公子,这袁罡乃牛有道的心腹手下,如今成了魔教圣子,将来会不会对大公子不利?” 邵平波略摇头:“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不过一武夫,牛有道死了,此人不足为虑。我现在奇怪的是…” 琢磨了一阵,嘀咕,“圣女和赵雄歌的关系,赵雄歌和茅庐山庄的关系,茅庐山庄的袁罡又成了圣子。这个袁罡能活着离开圣境就已经是让我意外,怎么还成了魔教圣子?我关注茅庐山庄多年,这事不像是袁罡的能力能办到的,这事我怎么感觉有些不对劲?” “袁罡办不到…”邵三省试着问道:“莫非大公子还有点怀疑牛有道没死?” 邵平波摆手,“以前心中还有些忐忑,根据一些迹象,还有南州那边快速稳住局面的状况总让我有些不安,出了这事我反倒放心了。你试想一下,如果牛有道还活着,怎么可能让袁罡跑去无边沙漠利用沙蝎帮秦国运兵?” “经由此事,可以确定,牛有道的确是死了。” 邵三省点头,“大公子言之有理。” 邵平波回头,“老邵,尝试联系一下掌柜的,问问他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 楼阁外,一只金翅落在了屋檐下的横杆上,咕咕着。 楼阁内,盘膝打坐的云姬睁眼,起身走去开了门,出来从金翅脚筒里抽出了一卷密信。 回到屋内,打开密信,在案前坐下了,取笔蘸墨,将密信逐字译制了出来。 搁笔,起身离去,下了楼,在楼下开了密道进入。 进入地道密室,唤醒了修炼中的牛有道,将密信递予。 牛有道看过信中内容后,一脸错愕,旋即笑了笑,似乎松了口气一般,“宇宙浩瀚,果然是无奇不有。” 信是赵雄歌发来了的,讲述了袁罡身上的神奇,说袁罡已经恢复了。 云姬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但获悉已经将袁罡从九圣手上救了出来,已是感到神奇。 也对牛有道的手段和能量暗暗称奇,竟能从九圣手底下捞人。 因亲眼目睹了一连串的事情,她对牛有道也越发有信心了。 正这时,门口又进来一人,管芳仪进来了,哟了声,“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小心干柴烈火点燃了。” 云姬不予理会,当没听见。她也察觉到了,自从换她在牛有道身边后,管芳仪的话里总透着几分阴阳怪气。 牛有道:“别没事找事。” 管芳仪:“我哪能没事打扰你们,有事,王爷他们来了,在我那边,要见你。” 牛有道也不喜欢她的阴阳怪气,起身而去。 两个女人跟随在后,管芳仪忽对云姬道:“是不是又出什么事了,我怎么感觉这家伙最近看我的眼神总有些乖乖的。” 云姬不语。 走在前面的牛有道听了却是暗自嘀咕,最近有吗? 经由地道,从管芳仪的房间出来了,只见商朝宗、蒙山鸣、蓝若亭正在屋内等着。 “道爷!”三人一起拱手见礼。 牛有道示意不必多礼,近前问道:“不知王爷找我何事?” 三人相视一眼,商朝宗试探道:“我等听到一些风声,说是袁罡成了魔教圣子,在妖魔岭接受了魔教教徒的参拜,此事不知是真是假?” 牛有道:“是真的,不会有错。怎么,这事怎会惊扰三位一同前来?” 三人又互相看了眼,这次是蓝若亭拱手请教,“道爷,之前听到消息,不是说袁罡被圣境给抓走了吗?” 牛有道:“是抓走了,还差点丢了性命,不过我已经把他给救了出来。暂时安置在了妖魔岭,让他成为魔教圣子,也算是我的安排。怎么,有什么问题不成?” 此话一出,三人略有振奋,冲撞了九圣之一的吕无双,这位居然能把人从圣境内救出来,还能安置成魔教圣子,这背后得有多大的能量? 话也是牛有道有意这样说的,身为领头人,给予下面人必要的信心也是很有必要的事情。 蒙山鸣迟疑着出声了,“并非是我等对道爷的安排有什么异议,只是事情牵涉到魔教,我不免想起了多年,想当年上清宗的赵雄歌就是因为与魔教有染,惹出了许多的事来,若袁罡顶着魔教圣子的头衔归来,我等不知该如何处置,想请道爷示下。” 牛有道微微一笑,“蒙帅多虑了,当年的事情许多都是表象,总之背后的情况很复杂,不是你们看到的那样。另就是,袁罡会留在妖魔岭,不到合适的机会,我是不会让他回来的,就算回来了,我也自有应对,诸位也大可放心。” “不说这事了。对了,蒙帅,如今秦国大军已进入齐国,两军联合作战,依你看,联军能胜否?战事又需多久能结束?” 他需要向专业人士请教一些情况,便于他对后面的行事做出判断。 蒙山鸣略沉吟后,徐徐道:“秦军入齐,晚了,怕是于事无补。我之前也没反应过来,根据最近获取的高品用兵情况,才有所反应,齐国应该是中计了!” 牛有道哦了声,“怎讲?” 蒙山鸣:“根据双方目前的用兵态势来看,基本可以肯定晋国之前压根就没打算跟齐国硬拼,只是晋国搞出的阵势太大,就连我这旁观者也被迷惑了。这定是高品之计,欲不战而屈人之兵!” “之前晋国从齐国西线摆出大举攻入之势,实乃用诈,是在以举国之力吓唬齐国朝廷,施压之下,齐国朝廷中计了,导致逼迫呼延无恨撤兵了。” s:感谢新盟主“睿龍”捧场支持。 第一三零九章 色眯眯的 有些事情的确是隔行如隔山,牛有道硬是没听明白中计在哪,遂再次请教道:“还请蒙帅详解。” 蒙山鸣颔首,“晋国从齐国西线摆出的大举进攻之势骤停,暴露了高品的意图,结合高品目前的用兵态势,已不难猜出高品想干什么。再回顾高品与呼延无恨之间的交手态势,已能逆推出高品的战略!” “齐国地势平坦,适合骑兵作战,战术上齐军占优,晋军处于劣势,加之对手又是呼延无恨,硬碰之下…高品之前屡次败在呼延无恨手上,对呼延无恨是颇为忌惮的,上回呼延无恨吃败,可见高品作战风格大变,也可以说是痛定思痛而求变。” “此时再看高品在战场之布局,根本没有决战之意图,依然在持续以守待变的打法。” “齐国地势,几无险可守,以守待变的打法进入齐国境内很难发挥作用,很容易被呼延无恨攻破。” “如此一来,高品的用意就明晰了,之前从齐国西线大举进攻的态势,只是为了逼呼延无恨撤兵,因不想与齐国分享‘粮仓’。” “齐军一撤,高品的目的便达到了,全面占领了卫国之地盘,在卫国原有边境工事上再次加强工事构造,按照他的布防需求来构建防御工事。另一面则是从晋国那边迅速派人进入卫国地域经营,欲快速恢复‘粮仓’之产出,晋国已经在这样做了。” “高品的目的不是急着攻齐,而是为了稳固后方,欲快速恢复‘粮仓’之产出,在为持久战做准备。” “如此一来,他进可攻,退可守,晋国耗的起,齐国却耗不起。只要他守的住,坚守不出战,秦国大军入齐又有什么用,面对高品的善守之势,只要无懈可击,连呼延无恨都拿他没办法,罗照又能奈何?冒进又会重演三道坡之战,只怕正中高品下怀。” “秦军早不入,现在进入,只会加重齐国的消耗。只要高品坚守住,长期保持随时进攻的态势,偶尔再辅以针对齐国的袭扰,只要保持耐心耗对手个三五年,齐国内部自己就要出乱子,一旦将齐国给耗虚了,高品无需大战就能把齐国给收拾了。” “呼延无恨一开始是没打算轻易撤兵的,宁愿放西线晋军进入齐国境内再战。若呼延无恨坚持之前的战略,高品只怕要头疼。出兵硬碰,又怕打不赢呼延无恨。放由西线人马深入齐国的话,一旦呼延无恨回兵,西线人马想轻易撤回怕是没那么容易了,到时候高品怕是想不和呼延无恨决战都不行。” “若是西线人马不敢深入,就会被呼延无恨看破手脚,那齐国也大可以坐以待变,你敢弃险阻来战就奉陪,继续龟缩不出的话,齐国也能占了卫国的半壁江山当做粮仓来经营。” “那是高品不愿看到的局面。” “呼延无恨一开始的战略是没错的,就算最后迫于实力悬殊打不赢晋国,凭他的能力在草原之地决战,也能把晋国给打成重伤。奈何呀,呼延无恨顶不住朝廷的压力,不但令一世英名毁于一旦,也令齐国彻底处于了劣势,而致高品图谋得逞。” “高品的作战风格突变,令人有些摸不清深浅,我之前没看出高品用意,估计呼延无恨也没看出来。” “不过呼延无恨毕竟经验老到,他一开始的战场直觉是没错的,只是…唉!” 牛有道闻言惊奇,“人言燕山鸣、齐无恨,战场上竟能瞒过你和呼延无恨,这高品竟有这么厉害?那他之前为何还屡次败在呼延无恨手上,我犹记得他上次战败时,差点被呼延无恨给活捉了吧?” 蒙山鸣摇头:“所谓人言,好听话,听听就好,当不得定理。哪个名将不是吃败仗、长教训磨砺出来的,我与呼延无恨都是恰逢国难,于久战不休的困境中磨砺出来的,高品前番战败又何尝不是痛定思痛,一代新人换旧人也正常,就看有没有机会。高品能从一小卒到如今晋国大司马的位置,并得太叔雄的看重,不可小觑!” “而高品敢于这样去耗,晋国朝廷那边肯定有压力,他应该也是得到了晋皇太叔雄的支持,没太叔雄的全力支持,他没办法以举国之力来做局。” “论气魄,昊云图不如太叔雄。太叔雄成就了高品,而昊云图误了呼延无恨!” “百战余生是侥幸,将军难免死沙场,但愿呼延无恨能得善终吧!” 呼延无恨人还没死呢,可这位的话中竟有几分兔死狐悲之感。 牛有道也只是摸摸情况,并无花精力深入打仗之事去钻研的意图,没什么其他事就让几位请回了。 他目前的情况,商朝宗等人也不适合在此久留,怕会惹人生疑。 管芳仪自然是亲自去送客,表面上毕竟是寄人篱下。 牛有道则是在屋内目送,眼睛盯向了不该看的地方,盯着管芳仪那扭啊扭的腰肢和屁股看。 他在琢磨,一朵山中野花,却在红尘中绽放成了这个样子,也不知是个什么样的心路历程。 南天无芳给取的名字,一直用到了现在,搞的他一时间也不知要不要告诉管芳仪真相。 思来想去,还是暂时不说的好,万一这女人情绪失控跑去了妖魔岭,那事情可就要闹大了,赵雄歌能根据一些迹象猜出点什么来,这女人跑去的话,魔教其他人未必不能猜出什么。 他现在不希望南天无芳出事。 “你最近看红娘的眼神的确有些不对。”一旁的云姬忽冒出一句。 “唔…”牛有道愕然回头,“哪不对了?” 云姬:“色眯眯的!”扔下话扭头走了。 “呃…”牛有道无语,也跟了去。 两人经由密道回到密室门口后,“等等。”牛有道又喊住了她。 云姬停步转身,“我只是随口说说,心里无鬼就不必多想。” 牛有道挥了挥手,“你爱怎么想都行,我无所谓,跟你说正事。” 云姬:“说。” 牛有道:“鬼母吴姐那边,你好久没联系过了吧?” 鬼母?还吴姐?一听这说法,云姬就忍不住想到了这位跟她儿子结拜后又和鬼母吴雪君结拜的事,暂撇过这个念头,“来了茅庐山庄后,基本就没联系了。你和天火教闹成那样,她还要在齐国立足,我也不便再与她常来往。” 牛有道:“抽个空,你去悄悄见她一面,尽量与她私下会面不要让人发现。” 云姬不解,“为什么?” 牛有道转身进了密室,走到墙壁前,盯着一幅天下地图看。 云姬顺势跟着一看,顿时愣住,发现齐国地面上,鬼母吴雪君所在的陷阴山做了标示。 不仅仅是陷阴山,天下数得上的聚阴之地,地图上都做了标示。 “有人怕是要打聚阴之地的主意,还得是大的聚阴之地!”牛有道忽冒出一句。 云姬不懂,也搞不明白这位的脑袋瓜里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总是东冒出一件事来,西冒出一件事来,搞的旁人毫无头绪,哪怕她现在经常跟在他身边,她也经常是看不懂。 可结果往往又证明,一旦事情来临时,一切都在这位的掌控之中,那时她又会恍然大悟。 …… 无量园终于解禁了,允许规则之内的进出。 是什么人在搞鬼,牛有道当初在查谁,除了元色和吕无双之外的七圣都心中有数了。 玄耀在案发后就自尽了,风声一出,丁卫和黄班又失踪了,缥缈阁这边一连串大元圣地的人都失踪了。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有人在灭口,谁干的已不用再多猜,奈何没有证据,被怀疑对象死不承认。 知道了要针对的对象是谁,无量园也就没了再封禁的必要,也不可能一直这样禁下去,只能是让驻守的自己人盯紧了无双圣地和大元圣地的人,加强对无量果的看守。 阵法大门开启了,请假成功的敖丰背着一个包裹,不疾不徐地走了出来。 走出不远,再回头看,大阵连同整个无量园都凭空消失了。 终于出来了,饱受煎熬的敖丰轻轻吁出一口气来,辨明方向后,闪身飞掠而去…… 数日后,荒泽死地边缘,妖狐司经常聚集的山巅,敖丰飞身而上,轻飘飘落在了山顶,四处张望。 牛有道已经死了,牛有道给予的承诺还会不会兑现,他压根不抱什么指望。 可是他又能怎么办?无量果被盗的事迟早是要暴露的,他这次出来后,压根就没打算再回无量园。 此来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 四处看了看,哪有什么接应的人。 “你终于来了。” 敖丰心都凉了,正不知自己能往圣境哪里藏,又能藏多久的时候,一道声音突从身后传来。 他猛回头看去,只见山巅巨石下的小洞内钻出了一只灰毛妖狐,走来时化作了人形老头。 敖丰心头一跳,却依然警惕着。 老头走近,“无量园外一直有我狐族在潜伏盯着,等了你好久,前几日终于看到你出来了,接到消息后,我就一直在这里等你。牛有道让我狐族接应你,跟我走吧!” s:月票八万加更奉上。感谢新盟主“照世明灯、慈郎”捧场。 第一三一零章 一切尽在不言中 对于对方的身份和所言,敖丰并不怀疑,若非牛有道交代了,对方也不可能知道这事。 也不用怀疑对方的歹意,真有歹意不用节外生枝,如今的情况下,牛有道已经死了,狐族大可以不用管他,这么多年了,九圣也奈何不了狐族,狐族没什么好怕的。 正因为如此,敖丰竟有些感动,他已经不抱希望了,只是无处可去,死马当作活马医,没想到狐族居然还遵守着牛有道的遗嘱。由此看来,这些狐妖似乎比人类靠谱的多。 感动归感动,可心中还是下意识有所戒备,“你们最好不要玩什么花样,我留有后手。” 老头摇了摇头,“你的后手对我狐族没用,走吧。”说罢闪身而去。 敖丰没得选择,假期结束后他也不敢再回无量园,整个圣境除了狐族赖以生存的荒泽死地,其他地方都很危险,都躲不长久,只能是跟着闪身而去。 飞落山崖,两条人影一前一后在茫茫沼泽上飞掠。 途经沼泽中的一处山林时,一只飞禽坐骑接应了他们而去,牛有道留给狐族的飞禽坐骑。 抵达荒泽死地深处后,两人从空中跳下,老头带着敖丰遁入了沼泽地底。 之后抵达了沼泽之下的一座地宫内,眼见地宫内到处是妖狐在嬉戏,此情此景令敖丰浑身不自在,以前见了就杀的东西。 地宫一座静室内,狐族现任族长黑云正等着,老头来到行礼,“族长,人带来了。” 之后又对敖丰介绍,“这是我狐族黑云族长。” 放在以前,敖丰哪会把狐族放在眼里,此时却是毕恭毕敬的拱手道:“敖丰拜见族长。” 黑云:“不用客气了。”背在身后的手松开,拿出了一只匣子,“这是牛有道留下的,让见到你之后交给你。” 敖丰双手接了,暗中施法查探,发现没什么问题,才打开了匣子。 匣子一开,红光跟着开启的匣盖冒出,一颗无量果静静躺在匣子里,沁人心脾的芬芳溢出。 这是什么东西,敖丰亲手从树上摘下来的,自然认得,情绪瞬间激动了起来,牛有道许诺他一颗的无量果,竟然真的兑现了,狐族竟然真的给了他。 想起之前在无量园内的无尽煎熬,拿到此物的刹那,瞬时觉得一切都值了,所冒风险真的值了。 看出了他的激动,黑云没多说什么,指向了室内的箱子,“这是牛有道让人送来的灵元丹,助你突破元婴境所用,你看看够不够,不够的话,回头再联系牛有道。” “多谢族长…”合上匣子的敖丰十分感激,刚拱手躬身谢着,忽一愣,猛抬头,“族长刚才说什么?再联系牛有道?牛有道不是已经死了吗?” 黑云冷冷道:“你傻呀!牛有道死了,我们还有必要冒险收容你这个外人吗?还犯得着给你无量果么?你杀我多少同族?若不是牛有道作保,说让你将功赎罪,我们才懒得管你死活。他没死,诈死脱身了而已。” “没死?”敖丰愣怔,难以置信道:“这怎么可能?九圣亲自验过尸,怎么可能没死?” 黑云:“天下那么多人,谁会心甘情愿被九狗压榨,九狗不就是用来骗的吗?那家伙狡诈的很,哪有那么容易死。你听好了,老老实实在这里呆着,没有我狐族同意,不准跑出去!” 敖丰有点没缓过神来,还在惦记牛有道怎么可能没死的问题,闻言唯唯诺诺了一声。 其实也不用提醒,他现在的情况,哪还敢出去乱跑。 黑云:“还有,这里没有九圣,只有九狗,再九圣九圣的,别怪我翻脸!”说罢甩袖而去。 狐族都出去了,只剩敖丰一人怔怔在原地。 将黑云提供的消息默默消化后,他又再次打开了匣子,看着那颗红融融的无量果,心头渐涌起狂喜,自己居然有机会迈入修行界人人梦寐以求的元婴境! 再次觉得之前所冒的一切风险都值了。 兴奋情绪平淡下来后,走到一角打开了箱子,见到满装的灵元丹,眼眶都红了,竟差点喜极而泣。 牛有道都帮他准备好了,他只需安心修炼突破便可。 这次他是真的感动了,牛有道的守信令他为之动容,也算是让他真正认识了牛有道,跟牛有道这种人办事,他还有什么是不放心的?之前的一切担忧都多虑了。 …… 齐国皇宫内,高阁之上,昊云图宴客,客人是晓月阁阁主玉苍。 一群人登上高阁,宾主落座,天火教掌门宇文烟、玄兵宗掌门北玄、大丘门掌门三千里陪同。 秦、齐已成联盟,如今更是唇齿相依,待客之道自然是不会差的。 落座后,昊云图呵呵道:“玉苍先生,可有触景生情?当年一别就在此地,先生的身份可把我们给骗的好惨呐。” 玉苍摆手道:“情非得已。” 昊云图也没有追究责任的意思,反而赞道:“晓月阁为了复国,可谓忍辱负重!” 玉苍亦感慨,“一把辛酸,谢陛下体谅。” 一番客套,酒菜上来,举杯互敬之后,玉苍话题突然一转,“听说玄薇来了齐京?” 昊云图目光略闪,大概知道了这位的来意,叹道:“国破家亡,毕竟是朕的儿媳,朕岂能不管。” “那是自然。”玉苍放下酒盏,“可我听说,玄薇意图复国。” 昊云图:“拿什么复?痴心妄想罢了。” 玉苍:“话不能这样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卫国虽倒在了顷刻间,可暗底下,雾府的框架还在,捏在玄薇手上。卫国那边想必也还有一些遗老遗少念念不忘旧主。而陛下也说了,她可是您的儿媳,你们毕竟是一家人。诸般种种算下来,老夫甚是不安呐。” 三大派掌门的目光互相交汇,知道这位担心什么,这边许诺了联手击退晋国后,卫国的地盘给秦国。 而秦国那边的局势明摆着的,不管此战胜负如何,秦国的地盘都成了韩国和燕国的嘴边肉,两国是不会放过这大好良机的。秦国出兵齐国,可谓背水一战,卫国的地盘成了秦国最后的退路。 换句话说,玄薇的存在的确让这位有些不安,这位此来哪是什么来礼仪拜见的,分明是来扫清隐患来要玄薇命的。 玄薇的命对三大派掌门来说,已经不重要了,但他们也不好说什么,名份上玄薇毕竟是昊云图的儿媳妇。 昊云图不傻,心知肚明,徐徐道:“玉苍先生意欲何为?” 玉苍微笑道:“昊丞皇子不怕找不到良配,只要陛下愿意,秦国境内佳丽,任由皇子挑选!” 昊云图面无表情道:“她毕竟是朕的儿媳。” 玉苍:“所以不管发生了什么,都和陛下无关,也和齐国无关,秦国自己来处理。这城中戒备森严,出个什么事的话,守卫若置之不理也说不过去。不知诸位怎么看?”举杯遥敬。 三大派掌门不吭声,当做没听到、没看到。 昊云图沉默着,然最终还是拿起了酒杯回敬。 玉苍哈哈大笑,捧杯一饮而尽,亮出了喝干的盏底给众人看。 垂首静默在旁的步寻左看右看,心知一切尽在不言中。 …… 新赏赐的王府内,昊丞的王府。 昊丞大步而来,欲闯一门,守在门口的西门晴空立刻挪步,拦在了门口,拦住了来人。 昊丞脸色瞬间沉下,盯着西门晴空咬牙道:“你最好搞清楚了,这是本王的家,不是你家。搞清楚这家的主人是谁,搞清楚你现在是住在谁的家里。你住本王家里,吃着本王的,还敢在本王家里阻拦本王?” 他一回到齐京就想做掉西门晴空,奈何西门晴空的实力和身份摆在那,没有上面的首肯,没人愿意听他的胡来。 说到底,他现在没什么实权,轻易动用不了够实力的人手。 西门晴空脸颊略绷,不吭声,也不让开,就挡在门口。 昊丞气得够呛,却又不敢对他怎样,气的来回踱步,忽喊道:“玄薇,你不是想拜访朝中诸位大臣吗?你既然喜欢跟本王摆架子,那你就慢慢摆好了,别后悔!”甩袖扭头。 “慢着!”玄薇的声音从屋里传出,“西门,让他进来。” 正要步下台阶的昊丞止步,回头看着。 西门晴空沉默着,可最终还是挪步让开到了一旁。 昊丞一声冷哼,转身了,大步入内,而西门晴空也尾随着跟了进去。 屋内端坐在案后的玄薇抬头看了眼,手上一叠来自雾府的传递情报反扣在了桌上,起身,盯着昊丞问道:“可见到了梁丞相?” 她一来到齐京就想拜会齐国首相,奈何人家有意回避,借口之下就是不见她。 那位梁丞相的态度摆在了那,其他朝中大员也都回避,她只好求昊丞利用皇子的身份帮忙。 “本王毕竟是皇子,本王亲自上门,谁敢阻拦?”昊丞背着双手,冷哼哼着。 玄薇立刻绕出长案,问:“不知梁丞相可愿前来赴宴?” 昊丞鼻子抬上了天,阴阳怪气道:“本王在自己家里,居然还要被一外人给盯着,很不舒服!” 玄薇懂他的意思,暗暗咬了咬牙,对西门晴空微微点头,示意回避一下。 西门晴空迟迟未动,冷冷盯着昊丞,可最终还是转身了,慢慢出了门,走下台阶的步伐沉重。 s:感谢温兄大红花捧场支持。 第一三一一章 瞬间梦醒 确认人走开了,走到门口翘首望的昊丞立马转身,直奔玄薇而去,眼睛里闪耀着奇异光芒。 玄薇意识到了这家伙想干什么,慌忙后退,然撞上了身后长案。 稍这么一耽搁,昊丞已将她搂了个满怀,一双手更是不老实,不该摸的地方一点没客气。 玄薇被摁倒在桌上,推他不开,又不敢大叫,遂一把掐住了他脖子。 手摸进了她衣服里的昊丞吃不消了,松手一推,后退开了,摆脱了,捂着脖子,喘着粗气咳嗽着,“贱人!” 慌忙爬起的玄薇整理着衣裳,“你敢在这乱来,就不怕他宰了你?” “宰了我?呵呵…”昊丞忽笑的前俯后仰,又是几声咳嗽,待到气喘匀了,走到她跟前,戏谑道:“现在,你舍得让我死吗?玄薇,求人就要有个求人的样子,这点人情世故,我不信你不懂。”伸手去撩拨她的下巴。 玄薇愤怒,一把拨开了他的手,“你再乱来,我喊人了!” “喊?你尽管喊好了,杀了我,我不信那狗杂种跑得出这京城!我死了,你们逃不掉,都得死,你复国的大梦也得破灭!”昊丞强行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我告诉你,其实我对你这种老女人没一点兴趣!” 玄薇又用力拨开他的手,“既然没兴趣,那就请你高抬贵手!我说了,只要你帮了我,以后定不会亏待你,金银财宝要多少你尽管开口!” “金银财宝?”昊丞面浮狰狞,“我这辈子的名声都毁在了你的手里,你知不知道这次回来,我那些兄弟姐妹们是怎么看我的?我成了天下人眼里的笑话!多少金银财宝能挽回我的名声?贱人,不让你雌伏,我咽不下这口气!” 玄薇:“你应该明白,我若再起,对你也有莫大的好处,只要我有利用价值,你在齐国眼中就同样有价值!你有什么怨气,以后再说,梁丞相到底怎么说的?” 昊丞突伸手,揽了她的腰肢,一把勒进怀里。 玄薇又是一阵挣扎,昊丞忽警告道:“玉苍可是来京城了,秦国可是把卫国的地盘当做了后路在谈,你不急吗?” 玄薇立马不挣扎了,与之四目相对着。 忽又察觉到对方的手摸在了不该摸的地方,玄薇咬牙道:“放开我!” 昊丞手上不停,“想让我帮你,就别空许诺,先给点甜头再说。明天,我要去城外的庄子,把我伺候高兴了,什么都好说,否则,空许诺这套还是找别人吧!别怪我没提醒你,晚了,玉苍那边谈妥了,朝臣们再想反悔阻止可就真晚了。” 说罢重重在她臀上捏了一把,又一把推开,转身而去,“明天是要去尽兴的,我不想看到那碍眼、败兴的杂碎!” 玄薇一脸忧虑的站那,玉苍的来到让她心急如焚…… 次日大早,车队和护卫在王府门口等候着。 昊丞静坐在马车内,也在闭目等着。 车帘突然掀开了,玄薇上了车辕,钻进了马车内坐下。 车帘挡下,车队出发。 昊丞笑了,靠近了她做,又伸手搂了她腰肢,“还是乖乖来了,我还当你不来呢。” 玄薇神情明显有些慌乱,慌忙着推开他,目光瞟向车窗位置。 昊丞意识到了不对,立刻靠了车窗,拨开窗帘往外一瞅,看到了端坐马背随行的西门晴空。 放了车帘,昊丞立刻又凑近她耳边,“让别带他,你还把他带上,什么意思?” 玄薇:“我不管去哪,都一直带着他,这么多年一直是如此,突然之下不带,会惹他生疑,他很有可能会跟来。” 昊丞咬牙,“你耍我是不是?” 玄薇咬了咬唇,“我回头会找机会支开他。”说出这句话来,她自己都觉得情何以堪。 昊丞气呼呼倚靠在了车壁上。 …… 皇家庄园,依山傍水,是处好地方。 一行抵达安顿下来后,忧心忡忡的玄薇静坐在水榭中,西门晴空静立在旁。 忽一只金翅从天而降,随行雾府人员接收后,迅速取了密信进行解密,译出后,迅速进入水榭内呈报。 玄薇看后,起身了,递给西门晴空,“这事恐怕还得你亲自跑一趟。” 西门晴空接到手看过后,没有吭声,而是抬眼凝视着她的双眼。 玄薇被他看的有些心惊肉跳,信中内容是她昨晚安排好的,就是为了今天能支开西门晴空,按理说西门晴空是不知道的,可西门晴空眼里透出的意味似乎已经知道了什么似的。 她不知是不是自己做贼心虚的原因。 西门晴空忽出声道:“此去恐要一两天时间。” 玄薇牵强道:“这里有齐国修士护卫,不会有事。” 西门晴空微微点头,没再多说什么,转身走了。 玄薇目送着,银牙几欲咬破了自己的嘴唇…… 西门晴空走后没多久,获悉西门晴空走了,昊丞出现了,直奔水榭。 一见面,玄薇还来不及说话,昊丞已是一个俯身,直接抄了她双腿,将其横抱在了臂弯。 “你干什么?”玄薇惊恐四顾,没想到这位居然会在光天化日之下行难堪之事。 “怕什么,我自己的夫人,谁能说什么?”昊丞哈哈大笑,迫不及待想看这往日里高高在上的女人的雌伏模样。 两名雾府人员迅速上前,有点不知该如何是好,如昊丞所说,对方毕竟是玄薇的丈夫。 两人看玄薇的反应,等玄薇的号令。 然玄薇放弃了挣扎,闭目了,任由昊丞抱着她赶往寝居之地。 玄薇都没有意见了,夫妻间的事,两名雾府人员又能怎样,面面相觑。 昊丞刚抱了人出水榭,一太监跑来,禀报道:“王爷,步总管传话,说有要事,让您立刻回城一趟。” “我这笑话能有什么要事,滚开!”昊丞一脚踹开了对方,继续自己的,有什么事等自己快活完了再说,否则那讨厌的家伙一回来,又要泡汤了。 …… 河畔,刚出庄园纵马疾驰的西门晴空忽回头看去。 只见远处近百骑蹄声隆隆过桥,冲那皇家庄园而去,为首者,法眼细看之下,他有些眼熟。 忽紧急勒停了坐骑,因想起了是谁,玉苍的徒弟独孤静! 早年,玉苍顶着名师的名头四处游历,到往过卫国京城,玄薇还特意会见过,因此他见过独孤静。 晓月阁的人!来这做甚?西门晴空心中突一惊,一个闪身而起,飞身返回! …… 榻上,昊丞摁倒着玄薇一阵翻腾,玄薇不太配合。 恼怒之下,昊丞突然爬了起来,指着捂住胸口的玄薇,呵呵道:“好!我不勉强,你自己脱,自己脱光了!” 玄薇蜷缩着不动,目光有些发呆,哪还有当初那个卫国女相的丝毫风范。 “我再最后问你一次,你脱还是不脱?” 玄薇面露惨笑,手动了,慢慢摸向系腰的腰带,闭目,眼角有泪光沁出。 昊丞顿时两眼冒光,欣赏着,期待着,同时快速脱下了自己的外套。 轰!外面忽传来厮杀打斗的动静,屋内两人一惊,玄薇慌忙坐起…… 齐国护卫修士已被临时调离了,玄薇的雾府人员遭了殃,根本不是晓月阁来人的对手。 独孤静带人闯入,直接大开杀戒。 咣!一道剑气从天而降,土石崩飞,炸出一个坑来。 惊得独孤静等人迅速戒备,一条人影落地,正是横剑在手的西门晴空。 一个吓的连滚带爬的太监已抓在了他的手上,西门晴空厉声质问,“玄薇在哪?”剑架在了对方的脖子上。 太监结结巴巴道:“在在在…在后面…后面寝殿…” 独孤静一挥手,一群人闪身而出,将西门晴空给围了。 西门晴空一把扔飞那太监,冷目四顾,这些人他倒不怕,倒是四周建筑上已上弦的天机破罡箭令他颇为忌惮。 此物阴狠,能破开护体罡气,传言中喂有剧毒。 独孤静微笑:“原来是丹榜第一高手西门先生,早年一别,想不到今日能在此相见。西门晴空,男人就该有个男人的样子,女人就该有个女人的样子,为个只知道利用你的女人不值得。我的目标不是你,只要你乖乖呆在这里不动,我不为难你。” 说罢正要绕开行事,不远处陡然传来一声厉喝:“住手!” 众人看去,只见云鬓松散、衣裳凌乱的玄薇出来了,一把剑在手,抹在了昊丞的脖子上。 昊丞没穿外套,脖子上已经出血了,战战兢兢着被推来。 之前被外面的打斗动静所惊,一时没注意,竟被玄薇拔了陈设用的宝剑架在了脖子上,被玄薇给挟持了。 而玄薇起先只是发现不对,挟持了人以防万一,出来见到独孤静后,瞬间梦醒,知道自己被齐国给出卖了。 独孤静眉头略皱,不知搞什么鬼,昊丞怎么没撤离,怎么会在玄薇手上? 这毕竟是在齐国的地面上,弄死了昊丞的话,不太好向昊云图交代,略有忌惮。 独孤静突偏头一个示意,四周角落里立刻有人影闪动,悄悄接近玄薇。 这动静岂能瞒过西门晴空的高度警惕,西门晴空身躯上气流激荡,脚下地面突然皲裂。 眼睛余光一扫的独孤静立喝:“放箭!” s:感谢新盟主“败类牛道德”捧场支持。 第一三一二章 丹榜第一高手的实力 弓弦一松,嗖嗖骤响,箭矢出,半路崩溃于无形,化作无数牛毛针射出。 砰!西门晴空脚下却如惊涛骇浪般,土层轰然掀起,龙卷风般一卷又一荡,轰向四面八方。 特制的无数牛毛针虽能破无形罡气,却经不住有形之物的侵袭,瞬间被喷薄的狂暴土石给扫清了。 剑架在昊丞脖子上的玄薇揪心着,她听说过晓月阁的天机破罡箭,也听说过能破修士防御,一见晓月阁的人亮出弓箭来,立马担心上了西门晴空,因此才冒险跑了出来。 却不知后方已有修士接近,一个闪身而出,欲擒下她。 晓月阁是要杀玄薇不错,但玄薇手上的东西他们还是挺感兴趣的,掌握着苦神丹的晓月阁自然是要一试。 喷爆的土石中一道蓝光闪出,圈外一名修士挥剑就劈。 当!剑飞走了,蓝光一过,整个人匀称着对半劈开了。 蓝光剑影从玄薇上空闪过,偷袭玄薇者,连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一分两半飞走,当空爆出一滩血水。 玄薇回头一看,身化蓝色剑罡的西门晴空已现身在她身边,一把掐住了昊丞的后脖子,喝斥道:“谁敢妄动,他便死!” 炸开的土石中冲出的独孤静落在了屋顶上居高临下,一看现场情形,皱了眉头。 只不过眨眼的工夫,两名金丹修士就已命丧在西门晴空手中,就凭这实力,他不得不暗赞一声,丹榜第一果然并非浪得虚名! 目光再盯向被挟持的昊丞,心头沉重。 在一群修士面前,玄薇还想挟持人质,未免有些可笑,但西门晴空出手则不一样了,想在西门晴空手下偷袭得手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前来的百余名晓月阁人员已经错落分布四周,将现场包围了。 “独孤先生,救我,救我。”昊丞脸色都吓白了,落在玄薇手上他还没那么害怕,认为这女人有所顾忌,但落在西门晴空手上后,他是真的害怕了。 尤其是眼睛一眨,西门晴空就已在他面前连杀两人。 目光晦明不定的独孤静忽咬牙道:“昊丞皇子是西门晴空杀的!” 此话一出,玄薇面浮怒容,懂了对方的意思,这是要不顾人质的安全,栽赃到他们的身上。 晓月阁的人也听懂了,这是让大家放开手脚,无须顾虑昊丞的死活。 谁知有人更快动手,玄薇手中剑一收,忽一个突刺,一剑扎入了昊丞的后背,贯穿了昊丞的心窝。 昊丞低头看着胸口冒出的剑锋,还有冒出的血,嘴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独孤静一怔。 西门晴空也有些意外地看向玄薇,自从卫国惊变后,这女人一直在患得患失中,卫国战败后也一直在自责中,然这一瞬间似乎又恢复了原来的杀伐决断之能。 “走!”玄薇撒手松剑,喝了一声。 西门晴空当即不再迟疑,一把捞了她腰肢,一个闪身冲天而起。 一群晓月阁修士从四面八方跟着冲天而起,十名弓箭手凌空挽弓,以一人间隔一人的方式放箭,保持射击的持续性。 箭矢从四方嗖嗖而来,途中崩溃成牛毛针,蜂拥向西门晴空和玄薇。 西门晴空宝剑归鞘,一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扯下了玄薇身上的外套,顺手兜转于脚下如伞碟,急促的噗噗声中挡住了下方斜射而来的无数牛毛针,至少挡住了射向他们两人的。 然而晓月阁刺杀极有经验,配合极为默契,一圈间隔的弓箭手中未发者借他人之力再次加速上冲,追平了高度,五人同时从四方放箭。 无数牛毛针从四周覆盖而来,不像下方斜射而来时挡住一面就行,西门晴空手中外套翻飞,挡住了玄薇身后,抱着玄薇快速旋转的同时,不惜以后背为玄薇遮挡另一面。 身上衣裳如气囊般鼓起,砰一声爆开了,以炸开布片的方式抵御着密集的牛毛针。 然射来的牛毛针数量实在是太多了,只能用“见缝插针”来形容,背面依然中了几十支。 见弓箭手一波箭矢尽,西门晴空单臂一挥,一臂之力将臂弯中的玄薇一举抛向了高空。 玄薇四肢摆动着,整个人翻飞着,向高空而去,身不由己。 西门晴空顺势回手身后,宝剑出鞘,身剑合一,化作蓝色巨型剑影,如一道闪电般在空中闪过。 “啊!”当空一声惨叫,带着一蓬血雨落下。 蓝光闪电在空中犹如活物,来回不规则去向地闪烁着,每次的闪烁终点就是一人,每次的终点皆是一声惨叫。 法眼细看之下的人能看出端倪来,杀一人,西门晴空现形之际手摁所杀之人一推借力,又身剑合一奔另一人而去。 快如闪电,被杀之人无一人能挡! 转眼间,十名高低错落升空的弓箭手无一人存活,皆命丧西门晴空之手。 西门晴空大开杀戒,下方观战的独孤静倒吸一口凉气,发现竟无一人能挡西门晴空一击,这份实力只怕远超自己师傅玉苍先生。 这就是丹榜第一高手的实力吗?独孤静第一次见识,面色凝重,亦升空而去。 他不出手不行了,西门晴空一开杀戒,其他升空的人都胆寒了,纷纷躲避,无人敢靠近西门晴空,靠近了就是找死,又不是木头,谁不怕? 而西门晴空杀最后一人后,亦升空而起,宝剑归鞘,双手恰好接抱了落下的玄薇。 落入她怀中的玄薇凝视着他,微微一笑,果然还是她心目中的那个盖世英雄! 西门晴空却无心与她情意绵绵,只见下方磅礴能量翻滚,冲来的独孤静已施展出了天剑符。 西门晴空单臂搂人,单手抖出一张天剑符来。 咣咣咣…… 当空一连串密集爆响,巨大的天剑罡影对天剑罡影,接连撞击抵消,动静震撼天空。 一轮天剑符对轰之后,西门晴空翻手又是天剑符在手,不止拿出一张,又一下拿出了五张。 这都是多年来玄薇给他置办的防身物。 下方的独孤静一惊,一个闪身向下斜飞而去。 西门晴空不再恋战,搂着人唰一声向远方掠去。 “追!”落地的独孤静怒吼。 也的确是愤怒,这么多人,有天机破罡箭,有天剑符,还有这么多人,居然还让西门晴空轻易就带着一个累赘跑了,这样回去的话,他没办法向玉苍交代。 一群人纷飞而去,追着西门晴空的去向而去。 有一人转身隐没在墙角,没有跟着离去,待人远去后,迅速搜寻这座庄园。 找到活口,问出了玄薇的居住地,一剑抹了对方脖子灭口,发现见到他的活口立杀。 此人直奔玄薇的房间,找到了梳妆台,目标明确地摸向了玄薇的台式梳妆铜镜,这是玄薇随行携带的梳妆用具。 此人一把从镜座上掰下了镜子,又一掌将中间镜面给拍飞了,剩下了一环在手。 施法扯掉了环上的金属饰物,又施法持环抖了抖,抖掉了环上的漆,一只浮雕云纹的精美圆环现出真容。 转身扯了块布,将圆环一包,迅速脱身离去…… 落地的西门晴空再起,一路疾飞,凭着御气如剑的法门,哪怕带着一人,亦逐渐拉开与后者的距离。 “传讯招飞禽坐骑来!”追赶中的独孤静狂躁大喊。 玄薇一只手在西门晴空身上及后背摸了摸,“听说天机破罡箭能破修士护体罡气,还喂有剧毒,你没有被射中吧?” 西门晴空明白了她在摸什么,他被射中了,不过早已经被他施法逼了出去,口中回:“没有!刚才太过仓促,你没有被毒针钻空子射中吧?” 玄薇:“还好,有你在,没有。”实际上她一只脚的脚踝上来一点点的位置,还插着三支牛毛针,东西太过细小,加之所在部位,西门晴空一时没发现。 她已经感觉到一股麻痹感在从脚踝位置慢慢蔓延上来。 她双臂圈住了西门晴空的脖子,颈项依偎在西门晴空的肩头,与之交颈,似温存,似享受,“西门,是我对不起你,我一直知道我错了,应该早点跟你走的。可那是我弟弟,卫国是我家,弟弟又不懂事,父亲临终前托付,让照顾好弟弟,让看好家,为了儿女私情不管不顾的离开,我做不到啊!我真的不是恋栈权势。” 西门晴空:“不用解释,我明白。” 玄薇:“我也不想来齐京受昊丞胁迫,可不来这边的话,我们能去哪?卫国的朝臣都在这里,扔下他们逃跑了意味着什么?离开了这里,除非我交出雾府名单,否则跑到哪都会被人追杀的。偌大的一个家,最后的家底了,我真的不甘心拱手让人,我不对齐国抱幻想的话,就真的没了希望,一辈子就只能是躲躲藏藏了…真的只是幻想,昊云图还是把我给卖了。卫国,生我养我的家,我日夜翘首眺望,就在南边,如今不离开她、不走都不行了。” 见到独孤静杀来的那一刻,她就梦醒了,彻底不抱幻想了,故而果断一剑将亵渎她的昊丞杀之! s:八万五千票加更奉上。感谢新盟主“挽起裤脚”捧场支持。 第一三一三章 最后一丝希望 西门晴空笑了,她终于舍得离开了,终于要走了,只是,却是以这种方式离开,不知道是不是晚了点,“齐国京城不能再回去了,不走也不行了。” 玄薇:“是啊,不能再去齐京。我的手镯,雾府的名单在里面,一旦有变,记得带走。” 西门晴空对那东西没兴趣,“你不用担心,雾府的接应点一直备着,就是为了以防万一的,我们很快就能赶到。” 玄薇“嗯”了声,依偎在他肩头,闭上了双眼,不再吭声了。 西门晴空亦不吭声了,保持赶路速度,必须要在追杀者形成围追堵截之势前赶到接应点,接应点有飞禽坐骑带玄薇脱身。 至于自己,他估计自己是无法再活着离开了,天机破罡箭的毒性已经开始发作,他在施法强压着。 也无法全力压制毒性,他还要逃离,还要带着玄薇这么个累赘逃离,又不敢耽误速度。 要不要全力压制毒性,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让玄薇先安全脱身…… 一路急速飞掠着,不知是不是错觉,感觉玄薇身上有些发凉。 后来,感觉到玄薇的身子有些微微颤抖。 其实玄薇在强忍着,不希望自己抖动,不希望西门晴空知道她中毒了。 她太了解西门晴空了,一旦知道她中毒,未知不明之剧毒,为了保她性命,西门晴空势必要带她返回齐京去找鬼医弟子。齐京怎么能回去?昊云图已经把她给出卖了,跑回齐京就是羊入虎穴,就是送死。 她觉得自己已经很对不起西门晴空了,悔不该向昊丞妥协,也认为是自己连累了西门晴空,不能让西门晴空为她送死,她希望西门晴空能好好活着。 所以她不想西门晴空知道她中毒了,希望西门晴空能顺利抵达接应点。 然而毒性对肉身的侵蚀所造成的反应,并非她的意愿所能克制的,甚至是双臂都有些搂不住了他的脖子,她拼尽全力坚持着,希望能坚持到西门晴空抵达接应点再倒下。 西门晴空察觉到了,察觉到了她不正常的抖动。 猛然惊觉到了什么,抖开肩头趴着的她,搂在怀里一看,发现她嘴唇已经变得乌青,明显是中毒了。 好烈的毒性,并未多久就成了这样。 玄薇本靠意志坚持着,被这么一抖开,意志顿时有所松懈,终于坚持不住了,感觉到了自己意识的涣散,失去意识前喃喃了一句,“接应点…去接应点……”两眼无力着闭上了,瘫软在了对方的怀里,彻底没了动静。 “玄薇!”西门晴空一声惊叫,迅速检查,终于找到了她脚踝上的那三支毒针。 一把拔到手中,看着那三支蓝汪汪的毒针,“啊……”西门晴空仰天一声悲鸣,那份痛苦到极点的绝望无法形容。 愿一生去守护的人,却在这仓促逃命的关头给疏忽了,那份自责几欲将他整个人给撕碎。 他恨自己的无能,堂堂一个大男人,还号称什么丹榜第一高手,却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 往事种种,眼睁睁看着自己所爱的女人在漩涡里煎熬,自己一身修为却无能为力,上阵不能破千军万马为她守护家园,势逼之下又无能为她扭转乾坤,守护着她却连她的安全都保护不了。 就只能像个木头似的跟在她身边,成为别人眼中的笑话,人家有笑话错吗?可不就是个笑话吗?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什么,觉得自己就是个废物,彻头彻尾的废物。 无能无力的绝望之下,抱着一个人,不知路在何方,他不知道自己这个废物还能有什么用! 除了去齐京找鬼医弟子,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办。 可他也知道,去了齐京就算求得了鬼医弟子出手,也无异于落入了虎口,无异于又将玄薇送进了死路。 可他还能怎么办,没办法眼睁睁看着玄薇这样去死,他无法放弃最后一丝希望。 也只能是二话不说,不再迟疑,不再犹豫,突然改变了飞掠的方向,抱着玄薇直奔齐京方向而去。 他岂能不知玄薇为什么不及时说自己中毒了,就是不想让他去送死啊! 她宁愿自己去死,也不想他去死啊! 正因为如此,他越发痛彻心扉,途中屡屡仰天发出无尽懊恼的悲鸣…… “改变了方向!”追杀之人看到远处的追杀目标,那个黑点变更了方向,指着说道:“先生,好像是在返回京城!” 独孤静挥手喝道:“追!” 一群人立刻变向追去…… 城门越来越近,就在前方,可西门晴空感觉自己快支撑不住了。 既要压制玄薇体内的毒性,还要稳住自己体内的毒性,还要抱着一个人长途奔波。 最重要的是全力压制玄薇体内的毒性,不然不行,玄薇之前已经耽搁太多了,他不尽力的话,玄薇根本坚持不住。 毒性侵蚀下,真的感觉自己快扛不住了,嘴唇已是乌青。 “对方的速度好像越来越慢了!”追击的人发现目标的身形能越看越清楚了。 都感觉到了目标的速度越来越慢。 城门口,人来人往,西门晴空几无力再带着人飞跃过那高高的城墙。 抱着人落在了城门口,脚步略有虚浮踉跄感,抱着人直冲城门守军而去。 “什么人!”士兵立刻阻拦。 反倒是守将认出了,赶紧上前行礼,同时大吃一惊,“西门先生,王妃这是?” 也只是认识,下面人压根不知道上面的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一名修士从城头飞落,“西门先生,这是怎么了?”欲伸手给玄薇检查。 西门晴空抱着玄薇略作回避,不给他碰,也不相信这些人。 几次欲开口却说不出话的他,突然“噗”一口鲜血吐出,喷了那守将一脸。 守将目瞪口呆,一脸鲜血滴答。 毒性作用下,一口血吐出,口腹气息终于顺畅了些,“马!”西门晴空就吐出了一个字,之后抱着人直接撞开士兵。 获悉抱着的是什么王妃,王妃显然是出事了,下面军士也不敢阻拦了。 一把扯断了拴马桩上的缰绳,西门晴空抱着人翻身上马,拨转缰绳,两脚跟狠狠一敲马腹,不顾城门口人来人往,直接冲进了城。 他已经是法力不济,加之毒性作用,能坚持到这里已是拼尽全力,真的无力再抱着玄薇施法飞掠了,只能借助马匹的脚力尽快完成最后一段距离。 直接冲上了城内街头,纵马在街头上狂奔,惊的路人惊慌四躲。 问话的修士迅速闪身上了城头,进行通报,很明显的,西门晴空和玄薇似乎中毒了。 门口守将等人面面相觑,下面人问:“将军,这是怎么了?” 守将挥了下手,“上面人的事,不肯告诉咱们,咱们就自己长点眼,不该问的别问。”一把扯了问话士兵腰间的毛巾,擦拭着脸上的血迹。 而独孤静已率人飞掠赶到。 城头上的守城修士见到这么多修士飞来,起了警觉,一群修士飞身而下,拦住了。 有三大派弟子认出了,问话:“独孤静,你想干什么?” 独孤静反问:“西门晴空抱着人往城内哪个方向去了?” 对方再质问:“你想干什么?”怀疑他们想对西门晴空和玄薇不利,也的确是没看错。 独孤静忽沉声道:“他们杀了昊丞皇子,不能让他们跑了!” 城门口顿时一阵骚动…… 一路疾冲到小巷里的西门晴空一把勒停了坐骑,坐骑吃痛立足嘶鸣。 西门晴空抱着人紧急跳下,跑上一门台阶,来不及敲什么门,二话不说就是一脚。 咣一声,直接一脚把门给踹开了,踹得门后的门栓崩飞,人也顺势闯了进去。 一道人影闪来,厉喝:“什么人!”正是守卫的颜宝如。 丹榜第一高手和丹榜第二高手再次相逢在了这座庭院内。 看清抱了个人来,且狼狈不堪的擅闯者是谁后,颜宝如吃了一惊,“西门晴空,你这是怎么了?” 西门晴空喘息道:“救人!快请先生救人,快去!” 颜宝如回头,已见到无心和郭曼从屋内走了出来,两人也是被踹门的动静给惊出来的。 西门晴空顿时不管颜宝如,直接从她身边跑了过去,抱着人咣一下,就直接跪在了无心面前,双目含泪道:“求先生救救她!”将人横放在地,跪着后挪了几步,俯身连连磕头,磕响头,“求先生了!” 这一幕令颜宝如唏嘘不已,那个孤傲的西门晴空,这个丹榜第一高手,在无心先生面前竟变得这般没有尊严。 无心略瞥一眼地上的人,一眼便看出两人是中了剧毒,但他无动于衷,“你擅闯我宅院,打破我家门,如此无礼,还想我救人?我凭什么救她?” 西门晴空猛抬头,泪洒泣声道:“只要先生救她一命,西门晴空这条命便是先生的,愿为先生做牛做马,愿为先生赴汤蹈火,万死不辞!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无心略有沉默,似在思考什么。 颜宝如走到了无心身边,在其耳边嘀咕道:“这女人我以前见过,卫国女皇玄薇!” 无心在乎的倒不是两人的身份,而是邵柳儿上次来求他救西门晴空时,曾说过西门晴空是她朋友。 邵柳儿当时也只能是那样说,不好说是救一个无缘无故的人。 s:感谢新盟主“油饼夹烧梅”捧场支持。 第一三一四章 无心退敌 另就是他不愿看到痴情男女这生离死别的情形,眼前的一幕令他触景伤情。 他还在沉默,西门晴空还在磕头,空中已是人影纷飞。 一群人落在了四周围墙上,晓月阁的人还是赶来了,包括独孤静在内,但没人敢擅闯此地。 西门晴空回头左右一看,顺手拔剑在手,爬了起来,警惕着四周,尽量保持着动作的干净利落,实则已是强弩之末。 院内的人不傻,一看这情形就知道,弄伤西门晴空二人的人追来了。 另有一群修士来到,听说杀了皇子昊丞,三大派的人闻风来了,不过也是落在了四周的建筑上,没得话之前无人敢擅闯此宅院。 独孤静终究还是没有翻墙进来,跳到了围墙外面,带着数人遵着起码的礼数,从正门闯了进来。 虽是不请自入,但门被西门晴空踹开后本就没关。 无心迈步上前,挡在了西门晴空的前面,面对一群来人,冷冷道:“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独孤静抬手,示意众人止步,微笑拱手道:“晓月阁独孤静,见过无心先生。” 无心:“我这里不欢迎你们,立刻滚出去!” 独孤静哪能轻易罢休,真要如此的话,他回去没办法交差,“无心先生,他们杀了皇子昊丞,你这样庇护是不行的。” 杀了皇子?无心回头看去。 西门晴空此时焉能迂腐,沉声道:“我们怎么可能好好的杀死皇子昊丞,是他们偷袭山庄,见人就杀,昊丞是死在晓月阁的手上!” 此话一出,围墙上三大派的人面面相觑,两边互相指责,顿时有些搞不清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从基本的局面来看,不管玄薇这边多么讨厌昊丞,也不该轻易杀害才对,跑到齐京寄人篱下还敢杀昊丞,这不是找死么?晓月阁的人急匆匆帮皇子昊丞算账算怎么回事?之前就觉得蹊跷,此时听来,三大派的人更相信是晓月阁干的,不过此时没有证据,加上秦、齐两国的合作关系,都不敢做定论。 上面的事情,尤其是不光彩的事情,不会到处宣扬,他们这些下面人根本不知情。 独孤静一看周围人的反应,顿时怒斥,“西门晴空,你好歹是丹榜第一高手,没想到竟是个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无耻之徒!” 西门晴空:“难道不是你们晓月阁逼死的吗?” 独孤静还想辩解,无心出声道:“我不管你们的是是非非,你们要打要杀,滚出这里,随便你们。我这里不是你们打闹解决恩怨的地方,立刻滚!” 独孤静沉声道:“无心先生,你这是铁了心跟我们晓月阁为敌吗?” 无心:“你跑到我这里闹事,说我跟你们为敌?我看是你想仗势欺人吧?”略偏头,“颜宝如,送客!” 戒备在旁的颜宝如立刻从他身侧上前一步,笑吟吟道:“独孤静,无心先生和晓月阁无冤无仇,你若非要无事生非的话,可要掂量掂量后果。我想,玉苍也不想招惹鬼医吧?先生的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你们的恩怨出去解决,先生不插手,但不许在这里闹事,请立刻离开!” 独孤静指着她,“颜宝如,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颜宝如笑了,“怎么,想动手?你还没资格跟我交手,不服气就让你师傅玉苍来跟我比试比试。再不滚,事情闹大了,可就不好玩了!” 独孤静脸颊绷了绷,的确有些忌惮颜宝如的实力,平常看不上归看不上,但对方毕竟是丹榜排名第二的高手,再看西门晴空虎视眈眈的模样,似乎还能拼力一战。丹榜第一、第二的高手皆在,令他不敢轻举妄动,再加上无心那鬼医的背景,师傅不发话的,他的确不好乱来,最终咬了咬牙,转身道:“走!” 出了院门后,却并未把人全部给撤走,留人暗中盯着,谨防玄薇跑了。 道理明摆着的,就算师傅也不敢得罪鬼医,但肯定不希望玄薇跑了,玄薇总不能在这里躲一辈子吧。 无心环顾四周院墙上三大派的弟子,“怎么,三大派派你们来监视我的一举一动吗?” 三大派的人相视一眼,没有上面发话,也不敢乱来。 三派代表拱了拱手,之后招呼人纷纷从院墙上外跳了出去,此处庭院似乎瞬间恢复了安宁。 郭曼闪身到大门口,将大门给关了,门栓坏了,拿了门杠横上了。 无心转身,经过西门晴空身边时给了句,“撑不住就别硬撑了!” 看病的眼力不错,看出了西门晴空是强弩之末。 西门晴空回手插剑身后,再次恳求,“先生,还请救人,再不救就来不及了。” “把人抬进来!”扔下话的无心朝内院药房方向而去。 对方不但帮他们摈退了追杀,还答应了救人,西门晴空大喜,“谢先生!在下绝不食言!” 话一出口,心神一松,似乎再也坚持不住了,竟两腿一软而倒。 颜宝如倒是反应快,紧急伸手一把,搀扶住了他的胳膊,“唉!”无奈摇头。 她也是女人,但是堂堂丹榜第一高手为个女人弄成这样,又放任玄薇嫁人,还双双落得如此下场,这是怎么弄的?她都不知道该说西门晴空什么好了…… 医室内,郭曼抱了玄薇进里间。 西门晴空在外间,法力告罄,人也进入了昏迷状态,颜宝如正在施法帮他压制毒性。 一查诊便知玄薇已到了要命的关头,得先紧着玄薇,先帮玄薇脱险再说,西门晴空稍好一些先放一边。 无心正在一堆药罐前用药水净手。 里间,郭曼正调整照明,忽听身后传来微弱的呼唤,“西门…西门…” 郭曼扭头一看,发现玄薇竟然醒了,忙上前,见她关心着西门晴空,当即安慰道:“放心,西门先生没事,等你好了,就能见到他了。” 听到没事,玄薇放心了,脸上略浮笑意,也不认识眼前的人是谁,但能感觉到对方的善意。 她感觉到自己不行了,感觉自己没时间了,一只手无力的抬了抬,却抬不起来,遂弱声道:“镯子!镯子…” 听到说辞,也注意到了她的手势,看到了她手腕上的镯子,忙帮她抬手,问:“是这个吗?” 玄薇低声弱语道:“交给西门,告诉他,有人逼要,便交出,可保他性命。” 里面藏着卫国最后的家底,她本绝不愿交出的,可想到自己死后,外人定会怀疑东西在西门晴空手上,西门晴空恐要面临追杀。交代的意思便明了了,一旦西门晴空遇到那无休止的麻烦,将东西交出去后,凭西门晴空的实力,各方自然不会再为难西门晴空。 郭曼帮她摘下了,在她眼前晃了晃,“你放宽心…”忽见玄薇满脸微笑的两腮浮现艳丽的瑰红,当即一惊,知道这是回光返照的征兆,立刻大喊道:“先生,先生……” 门帘一掀,无心快步进入,一看玄薇气色便知。 转身迅速抓来一包皮革滚开,捻出数枚银针,走到玄薇头部,十几枚银针浮空散开,以气御针。 他的气功也算是练到了一定的境界,但碍于天生的缺陷,也只能是强身健体止步于此了。 手掌一推,十几枚银针骤然同时插在了玄薇的头部。 玄薇两眼略睁了睁,眼白无力一翻,又陷入了昏迷中。 无心快手快脚,展开了与死神争夺的救治。 一旁的郭曼顺手将镯子套在了自己的手腕上,顺手拂袖一遮…… 皇宫大内,步寻站在一座亭子里,黑着一张脸,已经接到了昊丞死讯的告知。 很快,一名太监被人拎了过来,拎到步寻跟前,随手一扔,那太监摔的“唉哟”一声。 步寻沉声道:“让你将王爷引开,为何懈怠?” 太监连滚带爬的在他脚下跪好,痛哭流涕道:“小人照做了,可王爷不肯走啊!” 步寻:“你没说是我请他吗?” 太监慌忙道:“小人说了啊,特意强调了是老祖宗的意思,可王爷不从啊,还一脚把小人给踹开了……”叽里呱啦的把昊丞当时抱着玄薇的情况讲了遍,讲完后哭的稀里哗啦的。 步寻满脸阴霾着,有点不知昊丞是吃错了什么药,他自信自己还是有点威慑力的,哪个皇子敢不给他面子?犹记得昊丞见到自己向来是客客气气的,可…一个玄薇就有那么好的滋味,连耽搁一下都不肯吗? 色欲昏头啊!步寻实在是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有些事情就是他布置的,真相并未告知昊丞,只是知道玄薇急切想干什么,让昊丞把人给引出城去,免得晓月阁的人在京城杀皇帝的媳妇而城中守卫力量坐视,会不好看。 而这随行昊丞的太监也不知道事情真相,别说这太监,就连那山庄里的许多被调走的随扈法师都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有些事情事前不会张扬。 谁知竟会闹成这样,把昊真的命给搭了进去,他真不知道该如何向昊云图解释。 “押下去,看好,留待给王爷陪葬!你下去后,自己向王爷请罪吧。”步寻扔下话甩袖而去。 那太监顿时慌了,“老祖宗!老祖宗……”连跪带爬哀嚎之际被人给摁住了拖走。 s:感谢新盟主“s也许明天”捧场支持。 第一三一五章 小先生好大的脾气! 扶芳园内,玉苍亦黑着一张脸。 独孤静讲完事情经过后,尴尬着站立一旁,也知道事情办砸了。 果然,玉苍怒斥,“没用的东西,那么多人,让你带上了天机破罡箭,还有天剑符,居然拦不下一个西门晴空,你干什么吃的?” 独孤静忙解释道:“师尊,西门晴空的实力的确超群,带去的好手,竟无人能挡他一击,还有,他手上有一堆天剑符,确实令人忌惮。不过他们已经中了天机破罡箭,本以为他们迟早要倒在路上,谁知竟还敢跑回城中自投罗网,更没料到鬼医弟子会出手阻拦!” 玉苍震怒,“鬼医弟子?鬼医来了又如何?一个个躲躲藏藏的鬼东西,他敢插手这事,我就将他从修行界除名!” 独孤静:“弟子也不怕他,只是这事,弟子有些忌惮,不得师尊授意,弟子不好妄动。” 玉苍一个冷眼扫来,“事没办成,还弄死了昊云图的儿子,你让我如何向他交代?” 独孤静忙道:“昊丞的确是被玄薇亲手所杀,此事千真万确!” 玉苍冷冷道:“你别忘了此事因我们而起!” 独孤静无言以对。 正这时,玉苍次徒郭行山来到,当年陪着庄虹母子在茅庐山庄呆过的那位,一来便拱手禀报道:“师尊,山庄彻查过了,没发现任何东西。” 玉苍沉声道:“商环和名单一件都没找到?” 郭行山:“仔细搜过了,只要是玄薇带去的物件,一样样掰开揉碎了查,确实没有。” “没带着,那就是藏哪了。”玉苍深吸一口气,忽大步前行,“走!要人去,我倒要看看那个鬼医弟子长了几个脑袋。” …… 御书房,端坐案后的昊云图静默无言。 步寻低头跪在下面,事情办砸了,自行请罪! 殿外进来三人,无人敢拦,正是天火教掌门宇文烟、玄兵宗掌门北玄、大丘门掌门三千里。 见到下跪的步寻,三人猜到了是什么事,已经听闻了。 三人进来后也没帮步寻说什么,知道皇帝自会决断,而且事出意外,错也不能全部怪在步寻身上,步寻肯定不愿见到这样的事情发生,想必皇帝也不太可能为难步寻。 见到三人进来,昊云图起身绕出桌案行礼。 “我们听说了,陛下节哀!”宇文烟叹了声。 昊云图绷着脸道:“说来,朕的确对不起这个儿子!玉苍那边的说法是玄薇亲手杀了老十七,听说玄薇和西门晴空中毒后逃到了鬼医弟子那,得了鬼医弟子的收留。” 昊丞究竟是怎么死的,事后过问,这边竟没有目击证人,去查看的人倒是从现场看出了灭口的迹象。 三位掌门相视一眼,三千里道:“陛下想从鬼医弟子那要人?” 昊云图:“毕竟是朕的儿子,怎么死的只是晓月阁一家之言,怎么的都要将玄薇给带来弄清死因吧?不然朕没办法向他娘交代。不知三位掌门意下如何?” 事情牵涉到鬼医,也就是牵涉到修行界的事,万一有事恐还要三大派出面,遂问问意见。 三千里道:“现在的情况,就算查清是被晓月阁害死的又如何?就算是玄薇干的,陛下已经答应了将玄薇交给玉苍,目前的局势也不好反悔。” 昊云图的语气有点泛冷,“三位掌门是要朕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宇文烟摁了摁手,道:“绝非此意!陛下不要误会。是这样的,刚才我们三个听说了,玉苍已经带着人亲自去找鬼医弟子要人去了,玉苍已经去了,陛下就没要再插手。” 昊云图不解:“宇文掌门的意思是?” 宇文烟:“那个鬼医神叨叨的,行踪不定,早年也的确干出过一些震慑人的事,让人摸不清深浅。所以陛下没必要去要人,对方若是不给,强行索取的话,恐会惹出什么不必要来。不管怎么说,那个无心毕竟救过陛下众多的儿子,闹翻脸不太好看,落在外人眼里,倒显得陛下无情无义。” 三千里颔首,“玉苍要人,让玉苍去要好了,得罪人的事让玉苍去做,玉苍现在就是条见了饵的鱼,非咬不可。让玉苍试试那个鬼医的深浅没什么不好的,那鬼医倘若真有能力和晓月阁一较高下,那我们又何必冲在前面,就更没必要轻易去招惹。陛下,不妨静观其变!” 北玄嗯声道:“等玉苍要到了人,就和鬼医无关了,回头我们再找玉苍要人问清真相便可。在这齐京,我们三家施压,又有查清皇子之死的借口,玉苍不好不交人。” 昊云图:“只怕玉苍会杀人灭口!” 北玄:“都杀人灭口了,还用查吗?帐该怎么算,记好了便是。在这京城一带,敢妄杀皇子,也是在打我们的脸,我们不会坐视不理,定要对方给出个交代!” 三人联袂而来,就是这个意思,制止昊云图妄动。 …… 巷院门口,玉苍一行来到,有人挥手示意人翻墙而入,玉苍抬手,还是制止了。 他回头问了声,“确认人还在里面吗?” 独孤静:“在的,我们的人一直盯着。” 玉苍抬了抬下巴,独孤静会意,立刻上了台阶敲门。 连敲一阵后,门开了,郭曼露出脑袋一看,看到了独孤静,立道:“先生今天不见客。”就要关门。 独孤静出手,一把挡住了要关闭的门,回头看向自己师傅,在以目光询问,对方这态度,该怎么办? 郭曼生气了,“你们干什么?” 玉苍淡然道:“既然是给脸不要脸,那就只好不请自入了!” 几人立刻冲上前去开路,直接将门给推开了,逼得郭曼警惕着步步后退。 另有人直接闪身越过墙头进了院子。 一群人的簇拥下,玉苍不疾不徐地登门而入,进了院内好似闲庭信步一般左看右看,略点头赞许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倒是个闹中取静的雅致地。” 随行人员四布戒备,玉苍走到院子中央停步,对郭曼笑道:“无心先生呢,劳烦请出一见。” 郭曼没杠过晓月阁这么大的势力,更是头回见到敢硬闯这里的人,心中多少有几分胆怯,却仍壮着胆子道:“我说了,先生今天不见客。” “那恐怕由不得他。”玉苍微微一笑,忽施法大声道:“无心先生,晓月阁阁主玉苍前来拜访,还请一见。” 声震庭院,郭曼暗暗心惊,竟是晓月阁阁主法驾亲临! 对她来说,晓月阁阁主在修行界是大的不得了的人物,有点后怕,幸好对方没有乱来。 无心没出现,正忙着救人,哪有闲心停手,不过颜宝如倒是露面了。 一个闪身,人影落地,环顾四周布置的人手,冷笑道:“玉苍,这么大场面吓唬谁呢?” 玉苍:“讲道理自然就不用害怕!早就听说你在这里打杂,今天算是见识了,何苦来着,若来我晓月阁,必不亏待。” 颜宝如:“一群偷偷摸摸的人从暗地里爬出来了,就以为自己不是鬼了?” 在丹榜排名上,她领先对方好几位,心气劲上不会轻易让步。 玉苍:“我不是来跟你斗嘴的,也不想跟你大动干戈,你也不要自找没趣,请无心先生出来吧。” 颜宝如:“有什么事跟我说也一样。” 玉苍:“你若是能做主,那也好办。你应该知道我为何而来,只要把玄薇和西门晴空交出来,我们立刻离开,绝不为难你们。” 颜宝如:“敢强闯到这里来要人的,你玉苍是第一个,自封了个什么国师,果然是不一样了。这里不是秦国,也不是你晓月阁,这里有这里的规矩,不管外界的恩怨,你们有什么仇怨的,回头自行解决,现在立刻滚出去!” 玉苍:“颜宝如,我现在给着面子,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此话一出,四周的弓箭手立刻拉开了天机破罡弓对准了这边,玉苍左右的独孤静和郭行山更是直接亮出了天剑符! 颜宝如脸色一沉,环顾四周,目光最终定格在玉苍脸上,“玉苍,你可要想清楚了,真要惊动鬼医出山吗?” 玉苍:“我也不想跟他结怨,也不想仗势欺他徒弟,但这里有人杀了我晓月阁的人,他的徒弟非要插手庇护的话,那就是主动跟我晓月阁过不去。欺到我晓月阁头上来了,我不管他是鬼医还是神医,活得不耐烦了,大可以来试试!” 左右略回头,“既然请不出来,那就搜吧!” 随行而来的一群人中立刻有人四散去搜索。 这么大点的地方,哪经得住这么多人搜,生怕无心出事,颜宝如一个闪身而去,去了救治之地。 瞅其去向,玉苍亦快步朝那方向去了。 一群人跟随而去,没人把郭曼当回事,也没人为难。 郭曼左顾右盼了一下,手上镯子悄悄褪下了…… 医治室内,颜宝如闪身而入,先提了外间昏迷中的西门晴空,快速退到了里间。 里间,无心额头上冒汗,正在为玄薇救治的最关键时刻。 入内的颜宝如急声道:“先生,晓月阁阁主硬闯进来了。” 无心正要紧,手上忙着,无暇多想,就一句话,“让他们滚!” “滚?小先生好大的脾气!”玉苍声音传来,帘子一掀,已带人直接闯了进来。 s:月票九万加更奉上。感谢新盟主“牛有德地牛”捧场支持。 第一三一六章 香消玉殒 见到台子上躺着的玄薇,还有歪坐在旁的西门晴空,玉苍笑了,也放心了。 无心只是偏头看了眼,见到硬闯进来的人,而且是一群男人,表情略有愤怒,需知现在的玄薇近乎赤体。 可他现在真的无暇太多,继续回头忙自己的,一支支银针蘸药,不断在玄薇心房部位和头部下针。 不断下针,又不断拔针,在针上补药后又刺回要位。 此时的玄薇基本上已经死了,他正在想尽办法护住玄薇最后一丝心脉不被毒性攻破,也在抵御毒性对玄薇脑部的侵蚀,否则玄薇就算救活了也将成为一个傻子。 他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要尽力成功,否则对他来说是对他这方面能力的亵渎。 他现在正在玄薇身上和死神进行最后的较量,哪敢有丝毫的大意。 可外人不知,还当他好大的脾气。 看了看白布半遮却插了不少银针的妙体,玉苍避嫌,他这点风度还是有的,没有多看玄薇的身子,而是走到了无心对面,“无心先生,不用忙了,人交给我带走便可。” 独孤静和郭行山手持天剑符在他左右,高度戒备着颜宝如。对他们来说,颜宝如是最大的威胁。 继续忙碌的无心就一句话,“滚出去!” 被屡屡喊滚,玉苍脸上有些挂不住:“无心,就算是你师傅鬼医来了,擅自插手诸国间的事,他也得掂量掂量。诸国间的事,连九圣都尽量不介入,你未免太过自大了些。看在你师傅的面子上,我不想为难你,但你自己也得识相。这道理就算是你师傅来了,也讲的过去!” 无心没空跟他啰嗦,既然赶不出去,他就只能是先顾眼前人的性命要紧,其他的回头再说。 可他这不理会的态度却激怒了玉苍,玉苍沉声道:“把人带走!” 一群人立刻逼来,颜宝如顾不上了西门晴空,怕无心因专注而起的倔强会出事,抢步上前,一把拉开了无心。 突然被打扰的无心愤怒了,回头怒视颜宝如,回手就是一巴掌,啪! 一记耳光清脆响亮,颜宝如被打的一愣,但却无奈,也没生气。 她理解无心对医治的态度,可无心却不知道这些人既然敢闯来意味着什么,这些人可不是什么市井无赖之徒能比的,惹火了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人。 这一巴掌,也令玉苍愣了愣,见颜宝如居然被打的没脾气,还真是一副贱婢模样,不由笑着摇了摇头。 “你们干什么?”无心回头,见到晓月阁的人拔玄薇身上的银针,顿时暴怒如雷,“住手!” 颜宝如却拉着他不放,保护无心的安全是她首位的。 晓月阁的人拔针也不是故意的,而是玄薇身上插满了针,不方便带走,自然是随手除掉。 见到定在要位上的银针没了,无心瞪大了双眼,整个人瞬间如抽空了一般,怔怔着,两腿一软,往地上一坐。 发现哪怕自己医术再高明,在强权面前亦如此的渺小,是如此的无能为力。 幸好颜宝如拉着他,没让他倒下。 这一幕,玉苍也看出了不正常,突疾声道:“解药,快,护住她心脉!” 他要把人带走,想要撬开玄薇的嘴得到想要的东西,自然是仗着手上有天机破罡箭剧毒的解药,用不着无心费力。 立刻有人上手,一个施法而为,一个摸出解药捏开了玄薇的嘴巴。 然嘴一捏开的瞬间,玄薇乌青的嘴唇中涌出了一股血水,可这边还是强行把药丸纳入了玄薇的口中,强行施法导入其腹内,欲施法帮忙炼化药丸,尽快催化药性。 施法护住玄薇心脉的那人嘴角忽抽搐了一下,慢慢抬头看向玉苍,尴尬道:“阁主,死…死了!” 玉苍一惊,一把拨开他,亲自上手检查。 检查过后,整个人亦懵住了,慢慢抬头看向了转眼已变得一脸萎靡的无心。 这一刻,玉苍意识到了什么,意识到自己的自大可能犯下了错误,也许就该老老实实等着,等无心救完了人再说。 他忽回头,看向了昏迷中的西门晴空,指着喝道:“快!解药!” 玄薇死了,可西门晴空也许还知道什么,费了这么大的工夫总不能白忙一场。 立刻有人手忙脚乱的去救西门晴空,去给西门晴空解毒。 而无心却连看都不看一眼,只怔怔盯着台上安详静躺的玄薇,其他的,或救西门晴空之类的,他已经无所谓了,死一个和死两个对他来说还有什么意义吗? 台上的女人,安静无声,身上只有薄布略遮挡,面目如花。 一代权相,末代女皇,曾是那般的高高在上,风光无限,万人敬仰,无数人拥护着。 也曾那般的无奈,只因欲戴王冠必承其重,在苦苦中挣扎,欲挽救她的国家,可终究是没做到。 就如眼前人想挽救她的性命,也终究是没做到。 那座王冠似乎就是一道无形枷锁,当她苦苦挣扎不愿解脱时,似乎就注定了她的命运和她的国家一样同朽,国没了,家没了,她也就没有了存在的意义。 当临死前,意识到那座王冠已经不存在了,幡然于执迷中醒悟时,明白了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时,似乎已经晚了。 面容依然如花似玉,只是乌青的嘴唇,还有口中淌出的那抹血迹,令面容透着一股诡异。 末代女皇最后命丧在异国他乡,而且是死在这小小的充满药味的房间内,盯着她面容的玉苍也莫名有些心情沉重,静默无声。 通过刚才的情形,玉苍意识到自己可能无意中终结了这位七国中唯一一位女皇的性命,知道这女人会死在他手中,因为就没打算放过,只是没想到会是这种方式。 莫名让人心烦,至少他想知道的东西还没让这女人开口。 蹲在地上的郭行山从西门晴空身边起来,过来禀报道:“师尊,应该没事了,待毒性全面解除了,应该就能醒来了。” 玉苍松出一口气来,“搜一下!” 有人立刻对西门晴空进行搜身,玄薇的遗体也没放过,施法检查了她体内有没有藏东西,连头发都没放过。 连死了都不得安宁,这是许多帝王的宿命。这算好的,自古以来,不乏埋后还被挖出来鞭尸的。 颜宝如目光转动,看着这些人的举动,看看台上遭受亵渎的玄薇,再看看昏迷中的西门晴空,一生一死都在一间屋内,生者却不知斯人已逝。 她听说过西门晴空对玄薇的痴情。 她也亲眼见到西门晴空抱着玄薇闯入此地噗通跪下哭着相求的情形。 她不知道当西门晴空醒来获悉玄薇已经死了,会是个什么反应…… 结果是什么都没搜到,只从西门晴空身上搜到了一些天剑符和财物、丹药之类的。 玉苍绷着脸,环顾四周,不肯有失,喝道:“把这座院子仔细搜一遍!” 一群人顿时翻箱倒柜,瓶瓶罐罐的倾倒不说,各种药物更是弄了一地。 渐渐缓过神来的无心冷冷盯着玉苍。 到了这个地步,玉苍才不会管他高兴不高兴,若不是看无心还有点背景,宰了他的心都有! 这里地方虽不大,但仔细搜查下来,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完工的事。 玉苍冷目扫向无心,“为防有失,在我找到的东西没有找到前,劳烦诸位先跟我们走一趟,东西找到了自然会放诸位平安归来!” 颜宝如怒了,“玉苍,你别过分了!” 她懂对方的意思,这是担心死者将东西交到了他们的手上,为了以防万一,要先把他们给控制住。 也就是说,如果从西门晴空嘴中问不出什么,就该轮到审问他们了。 “什么丹榜第二,没资格在老夫面前撒野!”玉苍心情不好,怒斥,指向西门晴空,“不想成为第二个他,就老实配合!”言下之意,连丹榜第一高手都这样了,你算个什么东西! “你…”颜宝如愤怒之极,冷静下来的无心却拉了她一下,在她耳边嘀咕,“带着我是累赘,不要管我,你先走,门口屋檐下的铃铛……” 察觉到两人在耳语的玉苍怒指,“你们在嘀咕什么?” 颜宝如深吸了一口气,突一个闪身而去,后背撞上了墙壁,咣!整个人破墙而去。 砖石头崩飞,外面的人也很突然,只见人影一闪而出。 打翻几人的颜宝如落在大门口抬头一看,却发现一直挂在屋檐下的铃铛不见了。 “拦住她!”玉苍的喝声传来。 颜宝如内心焦急,但对方人多势众,又有天剑符和天机破罡箭之类的杀手锏,没必要吃眼前亏,只能是一个闪身而去。 颜宝如跑了也就罢了,还有一个人也不见了,那个郭曼。 “人呢?”庭院中的独孤静问话。 一人道:“走了。” 独孤静怒斥:“谁让你们放她走的?” 这就尴尬了,只知是来抓西门晴空和玄薇的,没说要针对无心等人,加之鬼医的名头,这边算是眼睁睁看着郭曼离开的,也可以说没把郭曼当回事。 获悉情况后,独孤静指着外面怒吼,“还不给我去找!” 跑了一个人,谁敢保证玄薇的东西不在跑掉的人身上。 找人的找人,在宅院内翻箱倒柜找东西的继续找东西,无心也被押了出来。 倒没有对他太过份,没有绑或硬抓之类的。 被押着走出大门的无心抬头看了下,见到屋檐下的铃铛不见了,也没说什么,默不吭声的跟了晓月阁的人离去。 s:感谢新盟主“絃斷有誰聼”捧场支持。 第一三一七章 必死! “叮滴滴…叮滴滴……” 街头,郭曼快步而行,手上摇着一只铃铛,铃铛发出的声音有些古怪,第一次撞击音未消之前,次撞击发出的声音居然是哑咽的“滴滴”声。 这是无心曾经交代过的,一旦他遇上了麻烦,让她摘下屋檐下的铃铛,如果可能的话,就来这条街上摇响铃铛。 她也没想到自己能顺利离开,起先只是想将那手镯给藏起来。 结果发现晓月阁的人压根不把她当回事,她就摘了门口的铃铛顺势离开了。 至于手镯,一出来,她就在与一货郎擦身而过时交给了货郎,货郎自然会把手镯送去该送去的地方。 街头一家药铺的掌柜忽在堂内转身,快步到了门口,看着摇铃而过的郭曼。 略目送后,掌柜的迅速回头招呼了一名伙计过来,耳语嘀咕了一阵。 伙计点头,快速离开了。 掌柜的继而又招呼其他伙计看好店铺,自己也出去了。 这家药铺不算老店,也不算新店,是在无心来到齐京落脚后不久开设的…… 快步行走的郭曼一路摇铃,她不知道摇铃能有什么作用,但知道肯定和无心跟鬼医那边的联系方式有关。 上面一直想知道鬼医的下落,但她一直苦于没有机会,这次遇见这个情况,在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的情况下,就将其视作了机会擅自取了铃铛来使用。 能被派来这里做卧底的,自然是看中了其机敏能力,不可能让个笨拙的人来担此任务。 走到了这条街的街头,刚欲转身再来一次,数条人影从天而降,将她给围了,正是晓月阁的人。 周遭百姓见到这些从天而降的人略有惶恐,赶紧退开了。 手上攥着铃铛的郭曼有些紧张,自知不是这些人的对手,不安道:“你们想干什么?” “最好老实点,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为首一人挥手示意了一下,几人一拥而上。 郭曼没有反抗,知道反抗的下场更倒霉,束手就擒了。 她手中的铃铛也被对方一把拽走了,对方拿着摇了摇,挥手道:“带走!” 已有三大派的人发现异常飞掠而来,见到当街抓人,觉得晓月阁的人未免也太过放肆大胆,欲出面干预,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谁知闪来一人抬手阻止了,摆了摆手,示意不要管。 退让到街道旁的药铺掌柜的,亲眼目睹了郭曼被抓走的一幕,目送人被带远去后,面色有些凝重,也快速离开了。 …… 御书房外,步寻与下面人交谈一番后,快步回了里面,将校事台打探到的情况上报。 殿内,昊云图还有三大派的掌门都在等消息,等玉苍亲自去会鬼医弟子的消息。 “玄薇死了?”宇文烟有些错愕。 昊云图皱着眉头不语,一天之内,儿子死了,名份上的儿媳妇也死了,心情能好才怪了。 步寻毕恭毕敬道:“是,尸体已被带回了扶芳园,至于是怎么死的,目前还不清楚。” 几人相视一眼,都有些意外,都觉得玉苍不应该急着杀玄薇才对,除非已经得到了东西。可若是得到了东西,也不太可能留着西门晴空的性命,难道要等西门晴空来报仇吗?玉苍肯定不会手软,换了在座的谁都要把西门晴空给宰了。 还有就是抓了鬼医的弟子,令这事透着几分蹊跷。 宇文烟:“看来玉苍还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玄薇的死恐怕另有原因。” 北玄捋须道:“早年看这玉苍为人师表装的人模狗样的风范,没想到脾气不小,竟然连鬼医的弟子也给抓了,这是正面和鬼医杠上了。” 三千里道:“晓月阁原来躲在暗中,这一跳出来,风头是出够了,麻烦估计也够玉苍焦头烂额的,目前的情况下,看来的确是有些沉不住气了,见什么都想攥着。抓走了鬼医弟子,也不知能不能把鬼医给引出来。” 宇文烟:“鬼医性格古怪,听说是有仇必报的性子,若传言属实,玉苍这样搞,咱们怕是有机会一见了。” 几人相视一笑,对死个把人的事压根不当回事,显然是要等热闹看。 昊云图面无表情,却是笑不出来。 …… 暮色下,英王昊真回府,邵柳儿等在门口迎接了,陪伴着入内时,试着问了句,“王爷,听说十七皇弟死了,玄薇也死了,无心先生也被晓月阁的人给抓了?” 昊真边走边微微点头,“消息传的还挺快的,是的。” 确认了,邵柳儿心中有些焦虑,焦虑不仅仅是因为自己和无心曾经的往事,不想无心受罪,否则与心难安,其次是怕无心遭受什么时把和她曾经的事给抖出来。 她毕竟是有自己的家了,昊真待她也不错,好好的日子,不想骤然间天翻地覆。 “王爷,无心先生毕竟救过您的性命。”邵柳儿忍不住提醒了一声。 昊真脚步一停,问:“你想说什么?” 邵柳儿试着说道:“于情于理,咱们都不能见死不救啊!” 昊真叹道:“柳儿,道理我岂能不明白,我一听到消息,就已经上书了,希望父皇能干预此事。我想其他皇族也会这样做的,首先是还个人情,其次是不想在父皇眼中落下个忘恩负义的印象。” “可大家心里都清楚,这只是做做表面,这种事情不是我们说情就有用的。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玄薇和老十七的事有可能是怎么回事,在事情没有公开的说法前,谁都不敢提及,否则会触犯忌讳。晓月阁敢在齐京动手,而城中又没有任何动静,没有宫里的默许可能吗?谁敢揭这块遮羞布?” “宫里为何会默许?目前的情况你也知道,正是要与秦军勠力同心的时候,大局为重,不是谁的个人感受能左右的。” “柳儿,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事情也许没你想的那么糟,无心先生毕竟是鬼医弟子,按理鬼医应该不会坐视不理。还有,现在战事不利,倘若家国不保,何以保人?多事之秋啊,你不要乱来,保持沉默吧!” 说罢继续前行而去。 邵柳儿神色中透着黯然和无力。 …… “玄薇死了?” 太学选址的改建工地,从一伙工匠中走出的邵平波闻报后诧异,“这么快…没杀西门晴空,玄薇却死了,按理说晓月阁不可能这样做啊!” 邵三省:“具体的情况还不清楚,目前就知道这些。” 邵平波唏嘘摇头:“玄薇此人,经略内政是把好手,怕是要令不少男儿汗颜。但也仅止步于此,故而有此一劫,不算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这可能与她成长的卫国富庶环境有关。” 这也是他当初为何不投卫国的原因之一。 “不管怎么说,卫国能保持这些年的富庶,她功不可没,也算是女子中的一代人杰,卫国百姓应该是要感谢她的,可卫国如今战火涂炭后的情况,百姓顾着自己忙生…百姓都是善忘的,眼前的苟安胜过一切,又有几人会记得她玄薇的好。她其实没什么野心,只是被逼到了那个位置上,早该放手的,一直帮衬着反而是害了自己弟弟。” “功过任由后人去说吧,一代女杰,过去了!” 见他负手徐徐的样子,邵三省能看出他也颇为感慨,试着提醒道:“那个西门晴空还活着,丹榜第一高手啊!大公子身边一直缺个得力的贴身护卫,他现在身处险境,现在谁若是能救他的话…” 邵平波知道他想说什么,摇头打断道:“卫国灭亡,和我有关,他不记我的仇都是好的,就别指望他感谢我了。这种人的性格,就不该卷入这般风云中,修为再高又有什么用,已经废了,注定是要走上死路,自己找死,没人会救的!” “我现在倒是担心柳儿那边,希望那个无心不要话说八道,但愿那个鬼医能出面解决此事!” …… “求先生搭救!” 宋国丞相府小院内,魏多跪在了贾无群的面前,两眼红着。 刚知道了齐京那边的事,获悉玄薇死了,西门晴空又身处险境,加之贾无群提笔写下“必死”两字指西门晴空,顿时惹来了魏多的哀求帮忙。 这种事情他也只能是求这位了,因为这位能动用宋国的力量,上清宗的实力根本不可能从晓月阁的手上救人。 哀求的原因也说了,他和西门晴空在天都秘境内共处过一段时间,得了西门晴空的照顾,西门晴空对他着实不错,还纠正好了他的口吃毛病。离开天都秘境后,因为相处的交情,在卫国那边时西门晴空也一直对他多有关照。 说白了,种种恩情下,他不希望西门晴空落得个惨死的下场。 本就不能说话的贾无群更是无言以对,与一旁的元从面面相觑。 …… 上清宗也在新建门庭,已在宋国找到了落脚地。 大兴土木的工地旁,几位上清宗高层围在一起,获悉了玄薇遇难的消息后,一个个唏嘘感叹着,不知该说什么好。 玄薇毕竟关照了上清宗这么多年,却落得个如此下场,谁也高兴不起来,却又无能为力。 说来也庆幸,庆幸及时从玄薇身边离开了,否则恰逢此事的话,上清宗对上晓月阁,必然要遭遇一场浩劫。 不远处,唐仪独自站在山缘边,神色黯然着、怅然着,眺望着远方,久久未动…… s:感谢新盟主“飞天殇情”和“痞总、”捧场支持。 第一三一八章 冷血 密室内,盘膝而坐的牛有道手中把玩着一只镯子。 玩着玩着,斜躺下了,单手亮着,看着,略有凝视。 云姬提醒道:“镯子里面有东西。” “我知道。”牛有道回了句,盯着,“没说是什么东西?” 云姬:“没有郭曼的任何附属书信,传来的消息中你也看到了,只说郭曼将东西交付的紧急,之后便见郭曼被晓月阁的人给抓走了。” 牛有道:“刚好在玄薇出事的当口,玄薇又死在了那里,而这镯子明显是女人的东西,再看这做工,明显不是一般人的东西,有彰显卫国皇族的纹饰。我手上的很有可能是玄薇生前佩戴的遗物。” “郭曼交付的紧急,晓月阁的人又抓了她,看来这东西搞不好是晓月阁想要的东西。” 云姬:“听你这么一说,的确有这可能。” 牛有道:“玄薇的遗物突然到了我手里,这镯子也不知在那女人手上戴了多少年,怎么感觉怪怪的。” 云姬:“能到你手里,还不是你提前布局的原因。你手可伸的够长的,居然在鬼医弟子身边安插了人。” 她也是接手了袁罡的事才知道,鬼医弟子一出山就被这位给盯住了,那个无心身边唯一的心腹女从郭曼居然是牛有道的人,颜宝如也是后过去的。 接手了袁罡的事才知道,无心的一举一动都在这位的掌握下,无心要干什么、会干什么,甚至是想干什么,稍露端倪,这边都能提前知道消息。 前些日子,她看到郭曼传来的消息,说无心突然问及了一次知不知道那个假冒的牛有道去了哪。 她这才知道牛有道是怎么在圣境诈死的,原来是利用了无心整容的医术。 而牛有道这边回复的意思是,就说牛有道的死讯一出,那位假的便被茅庐别院的人给杀了。并安慰郭曼不会有事,真的假的都死了,事情牵涉到圣境,有些事情无心也不敢过多追究。 不过有一点强调了,无心不追究则罢,一旦发现无心有追究意图,立刻上报,必要的情况下,将无心给做了! 云姬这才明白,无心的小命其实一直捏在这位的手中! “未雨绸缪罢了。”牛有道翻身,双脚落地,起来了,走到案旁坐下了,双手在镯子上施法细细查探一番后,找到了机关,旋转着拧开了取下了一段,从镯子里面抽出了一小卷绢布。 抖开薄绢一看,发现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地点和名字,字迹很小。 细看名字和所在地的附属关系,还有联络方式,牛有道明白了,“这应该是卫国雾府在各地潜伏探子的骨干名单,雾府的人应该远不止这些…能被玄薇秘藏,看来只要掌握这些人,就能掌握住整个雾府的情报网络!” 云姬感慨摇头:“这下又被你捞着了。你准备怎么处置?” 牛有道:“我这里不敢随意动用,谁知道这些潜伏人员中有没有晓月阁的人,不能冒这个风险。要用也是给王爷用,我们不便直接掌握。” “也还得看郭曼那边的情况,她现在落在了晓月阁的手中,若是扛不住,招出了自己是茅庐山庄的人,那这东西倒是能直接给王爷用。若是没招出,那就说明她还安全着,她还能继续潜伏在无心的身边,那这东西就不如抄一份交给贾无群,让贾无群去操作,暗中配合这边,茅庐山庄这边还是回避一下的好。” “不管怎么说,郭曼立功了,她的安全还是要想办法保障的。” 云姬:“你担心晓月阁会对她不利?” 牛有道:“按理说,玄薇死了,晓月阁如果要找这东西,首先要撬开的就是西门晴空的嘴巴。西门晴空那死性子,恐怕是不会招的,他越不招,晓月阁就越怀疑他知道东西的下落。在西门晴空招供前,郭曼包括无心他们都是安全的,根据那个鬼医的往事来看,鬼医应该不会对自己徒弟的处境置之不理吧?” “现在的问题是,我根本不知道事发当时的情况,也不知道镯子为何会到郭曼的手中,他们追捕郭曼,是不是因为已经知道了郭曼拿了此物?可按理说,若知道的话,郭曼很难从那宅院逃脱,而郭曼还能在街上明目张胆的跑动,那就说明她知道晓月阁暂时还不知道她拿到了重要物件。” “还有,倘若晓月阁已经知道东西在谁手里,连玄薇都死了,应该不会留下西门晴空这个后患,难道还要给西门晴空报仇的机会不成?西门晴空没死,那这事就有点说不清楚了。” “先不管这些,郭曼有功,这些年也用心了,功劳、苦劳都有,她这条命我是要保的。让红娘通知齐京那边可靠的人,直接以海如月的名义找到晓月阁要人!威胁晓月阁,不给人的话,金州就要挑起燕国对秦战事!先吓唬住玉苍不敢乱来再说。” 云姬错愕,“以海如月的名义?” 牛有道:“海如月出面才名正言顺嘛,无心救过海如月母子的命,以她的名义去救无心主仆二人才正常。” 云姬:“那是不是要跟海如月先商议一下?” 牛有道:“来不及了,玉苍那老东西敢直接闯去抓人,鬼医的名头怕是震慑不住他,拖久了,郭曼可能会有性命之忧。为以防不测,先第一时间让玉苍不敢乱来最重要。海如月那边回头再慢慢商议。” 云姬:“怎么商议?海如月一定会奇怪南州这边怎么会想着保无心,还帮她挣人情?” 牛有道:“这个好办,就让王爷表示想趁机结交鬼医或无心,郡主的脸不是有问题嘛!王爷操心郡主的事,人尽皆知,合情合理的很。” 云姬凝噎,这什么人呐,坏水一套接一套的,不过又问:“倘若郭曼已经招了,玉苍已经知道了东西在南州手上呢?” 牛有道呵呵道:“想什么呢?知道东西在南州手上又怎样,东西在南州手上又怎么了,凭什么只能他得,南州就不能得?玉苍也就敢欺负欺负鬼医,他现在敢招惹南州吗?南州只要摆出进攻态势来,他就得乖乖跑来求和。” “别操心这个了,郭曼那边情况比较急,赶紧先让红娘去办这事。” 云姬转身走了。 牛有道看着手中刚得到的东西,玄薇的死也令他颇为感慨,某种程度上他还是挺佩服这女人的,没想到就以这种方式结束了一生。暂时也没了修炼的心情,出了密室,上了楼阁眺望,舒旷心情。 没多久,见管芳仪和云姬一起回来了。 牛有道估摸有事找自己,看了看四周,转身先回了屋里。 见面后,云姬告知,“红娘已经照办了。” 而管芳仪又扔了封信给牛有道,“贾无舌的来信,那个魏多开始找事了,问你怎么办。” “魏多找事?”牛有道有些意外。 管芳仪摇头,“说西门晴空对他有恩,获悉西门晴空有难,希望贾无舌帮忙搭救,都跪在了贾无舌跟前哭鼻子,搞得贾无舌感觉难办。贾无舌的意思,他动用宋国的力量去搭救西门晴空有点说不过去,似乎没那个意愿,但又搞不清魏多和这边的关系。” 牛有道接信到手一看,的确是这么回事,不禁眉头一皱,随手把信往桌上一扔,“这事倒是提醒了我,我让赵雄歌看住猴子,也不知照做没有。立刻联系赵雄歌,告诉他,西门晴空的事,务必对猴子封锁消息,不要让猴子知道,否则猴子还不知道要干出什么事来。” 云姬瞄了他一眼。 管芳仪一怔,你不救也就罢了,还要阻止别人去救? 牛有道懂她那眼神,起身了,打开了窗户,负手看向了窗外,好让外面的人看到,能让管芳仪忌惮不好开口。 可管芳仪还是过来了,不过却对外掩饰在了窗户一侧,问:“你跟西门晴空有仇?” “没仇。”牛有道淡定回复了一句。 管芳仪:“那你干嘛巴不得他去死?” 牛有道:“哪来的巴不得。怎么,你看上他了?” 管芳仪:“少来。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么有情有义的男人少见,我的确很欣赏他,都快绝种了,留下一两只也没什么不好吧,你就当是看个新鲜不行么?” 牛有道:“他那叫有情有义?我看是糊里糊涂不知所谓。什么叫你欣赏,我看你是想满足你女人的幻想吧。别啰嗦了,我没办法救。” 管芳仪:“他为了玄薇,落到这个地步,已经够惨了。什么叫你没办法?我看你救郭曼不是利落的很么,只要你出手,我不信你没办法,顺带救救他怎么了?” 牛有道:“郭曼是我的人,我当然要救,西门晴空…我凭什么救他?” 管芳仪顿时来劲了,对方要是不说出阻止袁罡的话来,还没多想,可现在心里就是不舒服了,因为她不希望自己追随的人是这样的人,“就当是为了我不行吗?” 牛有道默了默,忽微微摇头道:“红娘,他已经是个死人了。玉苍是不会放过他的,因为玉苍很清楚,一旦放过,玄薇的死,西门晴空必然要找他拼命,谁能开那口保证西门晴空不会找他麻烦?谁能?你能还是我能?如上所言,就算救了他,他还是要去送死的,这个人废了,活不了的,不值得我们付出任何代价去冒险、去节外生枝,明白吗?” 管芳仪沉默了,承认他说的有道理,可还是忍不住盯着他,这位的理智程度有些时候真的是太冷血了! s:月票九万五加更奉上。感谢新盟主“公孙失策”和“夏日雨11”捧场支持。 第一三一九章 鬼医的气息 她相信只要他愿意出手,就一定有办法救西门晴空的。 能救郭曼,连猴子也能从九圣手上救出,怎么会救不了西门晴空?可他不肯施以援手。 “道爷,你想过猴子没有?猴子倘若知道你对他故意封锁消息,他知道西门晴空死讯后会怎么想?” 牛有道:“他怎么想不重要。卫国那边的人情已经还了,猴子已经救过西门晴空一命,可西门晴空有得救吗?想办法救了他一命,他捡了一条命却又跑回玄薇身边送死去了。我说了,倘若这次救了他,他还是要跑去送死的。” “反复救他,他反复送死,当自己是谁?又把救他的人当成了什么?这种执迷不悟的人,自己都不爱惜自己的性命,还有必要去救吗?对,其情可悯,一片真情可感天动地,那就看老天爷会不会大发慈悲饶他一命,若连老天爷也不放过他,没人会去救他,也没人能救他,明白吗?” “红娘,我知道你感情上难以接受,可你的感受,猴子的感受,还有我的感受,其实都不重要。你我,还有我们身边一群人的生死才是最重要的,我不想因为一个西门晴空而让咱们中的其他人去送命,感情上的得失与大家的生死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而之所以不救他,还有另一重原因…”牛有道伸出双手关了窗户,转身踱步在屋内。 还有什么原因?云姬和管芳仪的目光皆疑惑着盯着他。 牛有道徘徊着说道:“有些事情是一连串的反应,牵一发而动全身,猴子不听劝,非要帮罗照,玄薇死的这么快很有可能是因猴子而起。他猴子活下来了,就必然有人会去死,是死别人还是死猴子,你们说我该怎么选择?西门晴空倘若过不了这一关,也是他猴子造成的,他没资格怪任何人,要怪就怪他自己。” 管芳仪讶异,“这跟猴子有什么关系?” 牛有道:“其中的是是非非,一言难尽,玄薇能这么快毙命,既出乎我的意料,也算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乌常出手干预了,不然事情衔接的这么顺有点过巧。” 管芳仪不解,“乌常让玄薇死?” 牛有道:“卫国已经亡了,玄薇手上拿着不该拿的东西,又不肯交出,还惦记着复国…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乌常也不想引起其他几圣的关注,晓月阁出手应该只是表面。没把握也不会轻易出手,吞天环很有可能已经落在了乌常的手上。” “吞天环?”管芳仪越发不解,“八件镇国神器本就是九圣给予诸国的立国之本,乌常要收回?” 牛有道不想多扯这个,“正因为我怀疑乌常出手了,事态的深浅我搞不清,乌常介入到了什么地步我也不知道,所以我不可能冒然去救西门晴空!”回头看了看两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下一个就该轮到韩国手上的山河鼎了。” 管芳仪与云姬面面相觑,听不懂,却知道这位能有此判断肯定掌握着什么线索。 两人不知道这位身上究竟还有多少秘密,但能看出,一切都在这位的运筹帷幄之中,于千里之外交锋! …… 天魔宫,乌常站在搭建的架子上,仍在汗流浃背的抡锤开凿,叮叮当当声不断。 长老黑石来到,手上搬着一块雕刻精美的玉石,放在了地上,拱手道:“圣尊,东西拿来了。” 叮当声顿止,乌常一个闪身落地,目光落在了玉石上,突挥臂就是一锤砸下。 没施法,硬砸的,对付石头这种东西,他似乎喜欢来生硬的。 咣!玉石碎了一地,一只金环当啷在碎石中。 锤子、凿子往身后一扔,咚咚两声,如插泥地般,插在了石壁上。 探手一抓,金环摄入了手中,拿着布满精美云纹的金环,手指弹了弹,发出沉闷的“宫宫”声,乌常颔首,“不错,是吞天环。没有引起其他人注意吧?” 黑石道:“圣尊放心,让晓月阁的人‘郑重’提醒了一下玉苍,是晓月阁的人在杀人夺宝,且合情合理。东西不见了,只会猜测是不是在晓月阁手上,最多也是不知去向,不会怀疑到这边,也没证据怀疑到这边。” 乌常:“这事你做的不错。山河鼎尽快弄来。” 黑石脸上略有难色,“圣尊,山河鼎恐怕不好办,卫国已经灭亡,出这样的事也正常,可韩国还好好的,目前也没覆灭的内外因,弄来的话动静不可避免,会出事的。” 乌常欣赏着手上的金环,“弄不来就借用一下。” 黑石:“这…山河鼎乃韩国镇国神器,不会轻易示人,不可能轻易外借,除非咱们这边直接出面去借,可咱们这边冒然借用此物的话,难免不引起另九位的怀疑。” 乌常:“这事交给川颖去办吧,他不是老妖婆的人么?山河鼎我只是用用,用完了会还回去的。” “川颖…”黑石略怔,旋即露出若有所思神色,微微点头着,拱手道:“圣尊英明,属下知道怎么做了。” 乌常:“你办事我还是放心的。还是那句话,若八个老家伙都不在话下,你得一颗无量果也无伤大雅。” “属下明白。”黑石躬身,长鞠一躬。 …… 齐国皇宫内,一园中,三大派掌门围一桌品茶。 一名玄兵宗弟子匆匆而来,向北玄禀报道:“掌门,妙法门掌门祁碌求见。” 三位掌门颇有深意的相视一眼,北玄嗯了声,那弟子会意,迅速离去。 没多久,妙法门掌门祁碌在人引领下来到,恭敬行礼,“妙法门祁碌拜见三位掌门。” 宇文烟和三千里没什么表示,不是他们一系的修行门派。 北玄淡然道:“正在与晋军敌对之际,你不专心抵抗外敌之事,特意跑来京城见我是何故?” 祁碌看了看三人的神色反应,试着问道:“听说鬼医弟子无心先生被晓月阁给抓了,不知是真是假?” 北玄:“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与你有关吗?” 祁碌苦笑:“在下此来,是来向北掌门求情的,不知能否向晓月阁疏通一二,请高抬贵手放过无心先生?” 北玄冷眼道:“祁碌,你是不是管的太宽了些,轮得到你来求情吗?” 祁碌一脸无奈道:“不瞒北玄掌门,早年时我师傅修炼出了岔子,走火入魔,一身修为差点尽废,灵丹妙药无用,命也差点丢了,庆幸的是得到了鬼医相助,才躲过一劫。如今我师傅早已仙逝,这份情却是欠下了,师傅不在了,这欠下的人情自然就落在了我这个弟子的身上。一直以来,这事几乎淡忘,谁知前几日鬼医的人突然找上了门,要我还账!” 三大派掌门眼色互碰,北玄呵呵道:“还有这样的事,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起过?” 祁碌叹道:“鬼医不愿张扬,想必他的规矩您也有所耳闻,咱们得了他的恩惠,又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自然要遵他的规矩,因此未向外透露。” 北玄:“鬼医让你救他弟子?” 祁碌:“这倒没有,可却要我来齐京一聚,让我出个力还账,说是要为他弟子讨个公道。我一听,这不是要来找事么,何况这事又牵涉到咱们齐国…可毕竟是欠了人家的情,颇有些左右为难,所以在下心想,若是三位掌门能开金口让玉苍先生把人给放了,这事也就化解了。” 北玄听后嗯了声,“行,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祁碌试着问道:“北掌门的意思是?” 北玄:“此事我心中有数,自会处置,你就不要再掺和了。”挥手示意送客。 祁碌还想说点什么,一名玄兵宗弟子上前,伸手送客,“请!” 欲言又止的祁碌无奈,最终只能是拱手告退。 待其走后,宇文烟哼哼道:“事发才几天,这已经是第三个找上门求情的了,看来鬼医真要出山为其弟子算账了。” 三人留在城中就是就近观望的,已经感觉到一股来自鬼医的气息向齐京扑来。 …… 扶芳园地下室内,倒在地上翻滚的西门晴空“呜呜”着痛苦哀嚎不止,双手在身上挠的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苦神丹的作用下,已将其给折磨的不成人样,铁打的汉子也难受其苦,正是“苦神丹”之名的来由。 然西门晴空的意志似乎坚不可摧,折磨成了这样也不肯松口吐出半个字来,已被反复折磨了几次。 玉苍黑着一张脸看着,眼中隐藏怒火。 郭行山从上面入口处的台阶快速走了下来,近前禀报道:“师尊,玉华门掌门求见。” 玉苍一听就怒了,厉声道:“他不在前线备战,擅自来此作甚,让他滚回去!” 他不用问也知道对方跑来找他是干什么的,这已经不是秦国第一个修行门派来求情。 更甚至是,连燕国金州也第一时间派人递话了,威胁他放人,不放人就要发兵攻打,挑起燕国和秦国的战事,这摆明了是欺他秦国无力东顾,欺他秦国是软柿子。 眼前的西门晴空又宁死不屈,现在各方而来的无形压力又令他不敢对鬼医的人妄动。 还没跟鬼医照面呢,就跑出一个接一个的人来求情,问题是鬼医并未让人来求情,都是一些左右为难的人希望能息事宁人。从一些风声来看,鬼医压根就没打算求他,也没让人来求他,而是要召集人手来直接搞他的,是要直接来找他算账的! 万一我放了人,你还要算账,那算怎么回事? s:感谢新盟主“牛有鬼”和“阿逸”捧场支持。 第一三二零章 鬼医黑离,驾到! 他并非怕了鬼医,但面对鬼医的名声和强硬态势,也感受到了一定的压力,鬼医显然并未将他晓月阁给放在眼里,因此令他感受到了一股风雨欲来的压力。 他本也没把鬼医给放在眼里,谁知突然蹦出一堆说欠了鬼医人情的人出来,这还是过来打招呼的自己人,以前怎么没一个吭声的?而没来打招呼的还不知有多少,搞的他现在隐隐有些后悔了,感觉一时冲动给搞得有些骑虎难下了。 他现在倒希望鬼医让人传个话来,给出明确态度,说只要你放了我的人,这事就过去了,那他也就顺坡下了。 见鬼的是,鬼医压根不来这套,现在让他怎么办,放人还是不放?问题是放了你还搞事的话,那我放来干嘛? 手上捏着人,万一有事,也是个好说话的筹码。 而这边已经给了燕国金州回复,说并无他意,扣留无心等人只是有话询问。 先稳住燕国那边再说。 相对而言,玉苍更怕燕国那边,鬼医只是让人搞不清深浅有些忌惮,燕国的兵锋才是实打实的威胁。 …… 一时间,修行界关注战事之外的目光纷纷盯向了齐国京城。 而齐国京城这边也感受到了一股风雨欲来之势,开始有乱七八糟的人往齐京集结,尤其是平常修士来往之地,人数明显出现了增量。 “聚在这里干什么?” 山腰一处修士往来的客栈,一队玄兵宗弟子直逼客栈外聚在一起的一群人喝斥。 一人回道:“并未干什么,莫非齐京连见面聊个天也不行吗?” 玄兵宗弟子沉声道:“最好不要闹事!”说罢领了人进入客栈盘查。 齐京不正常的气氛令齐国三大派也略绷紧了弦,加派了弟子不断前往各修士聚集地盘查,也可以说是威慑警告,防范有人在齐京大规模集结捣乱。 三大派不怕鬼医乱来,鬼医按理也不会介入诸国之争,怕的是外敌趁机煽风点火作乱。 三大派的目光,校事台的目光,警惕着京城的各个角落。 察觉到了大量的修士渐渐往齐京云集,扶芳园内也有些不安了起来,玉苍表面上淡定,实际上却急调了晓月阁的不少人马赶来,暗中拱卫在扶芳园的四周。 玉苍有离开齐京的冲动,下面也有长老劝过,觉得没必要惹这种事。 可玉苍真正是骑虎难下了,怎么走?被鬼医给吓跑了?控制着整个秦国的晓月阁被一个鬼医给吓跑了,那不成了笑话吗?今后还如何号令秦国境内的各大门派?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大清晨的,城门刚开启不久,一辆马车从远处雾霭中慢慢行来,犹如从幽雾中突然出现一般。 进出城的行人都感觉有些古怪,下意识两边回避开,因为觉得马车上的铃铛有点古怪。 车棚的一角,悬挂着一只铃铛,晃荡之际发出奇怪的声音,“叮滴滴…叮滴滴……” 铃声一声脆,又两声哑咽,反复如此,那声调莫名给人一种奔丧的感觉。 马车行走的速度不快,不疾不徐,车辕上坐着一个看不清脸的赶车人,戴着一顶黑布垂挂的斗笠。 赶车人坐的很稳,似乎不受马车颠簸的影响,又似乎因他而压制着马车的颠簸幅度,令整辆行驶的马车显得很沉稳。 车轱辘咕咕着,马车后面两侧有两骑相随,两个骑手,手稳稳牵着缰绳。 一个相貌平平的妇人,双目时常微眯着,眼缝里的目光有冷厉闪烁感,似乎在警惕着四周的一切。 另一个是老头,双眼大而圆,炯炯有神,也在不断打量着四周,神色中似有苦笑感。 马车抵达城门口,守城士兵觉得古怪,拦下了盘查,要看车内是什么人。 车辕上盘腿而坐的人突然挥鞭,拦住了欲挑开车帘之人。 欲检查的军士顿时恼了,指着车夫怒斥道:“什么人鬼鬼祟祟,摘下斗笠接受检查!” 车夫默不吭声,似乎不理。 军士越发恼怒,一挥手,城门口的一群士兵立刻将一行给围了。 那恼怒军士手中枪一抬,欲挑掉车夫的斗笠,车夫手中马鞭一压,顿让军士手中枪无法再动弹分毫。 那军士一惊,知道遇上了不好惹的人。 马车后方两侧的骑手相视一眼,也没什么过多反应。 车厢内,忽传来老沉声音,“不是来闹事的,要看就让他们看吧。” 车夫手上马鞭顿时一撤,得了轻松的军士看看身后同袍,最终还是壮着胆子伸出了枪头,慢慢捅向了车夫斗笠下遮面的黑色垂布。 枪头拨着黑布慢慢上撩,没了之前的放肆,动作带了几分小心。 然斗笠下的黑布一挑起,斗笠下的目光只瞅了他一眼,那军士立刻吓得“妈呀”一声,踉跄后退着将一伙同袍给撞了个乱七八糟。 同袍纷纷问,“怎么了,怎么了?” 那军士喉结耸动,左看看,右看看,再看看稳坐如山的车夫,似乎不知道该不该说。 城头上,天火教长老徐邦踱步走出了楼阁,问了声:“下面何事喧哗?” 眼前齐京的气氛诡异,各城门入口,三大派都派出了长老来轮流坐镇。 翘首下看的天火教弟子回头一看,忙拱手道:“不知何事,好像是来了比较奇怪的人。” 徐邦走到箭垛前,也探首往下看了看,目光落在马车后面两骑手的脸上,忽一怔,继而闪身而起,轻飘飘落下了,落在了被围的马车旁。 他一下去,立刻有一群天火教弟子跟着飘了下去。 “都退下。”徐邦向守军挥手示意了一下,围着的人立刻退开了,他这才盯着马背上二人道:“朱剑,尤佩佩,是你们两个!” 其他天火教弟子不认识二人,但是这名字却是听说过的,丹榜排名第三的高手朱剑和丹榜排名第四的高手尤佩佩。 都有些意外,之前有个丹榜第二高手在齐京为奴,后有个丹榜第一高手被抓,如今又来了丹榜第三、第四的高手,这转眼间丹榜前四的高手都在齐京聚齐了。 “徐长老。”马背上的老头正是朱剑,拱手打了声招呼。 马背上的妇人正是尤佩佩,却只是点了点头。 徐邦下意识看了眼马车,想不注意都难,看朱剑和尤佩佩的样子似乎是这马车的护卫。 各大派的人虽然不把什么丹榜高手放在眼里,可丹榜上的顶尖高手也未必会屈从于各大派,能名列前茅的丹榜高手多少都有几分自傲之处,而能同时令丹榜第三、第四高手做随从的人,这马车内的人也不知究竟是何方神圣。 最近的风声,还有齐京内逐渐云集的修士,令他对马车内的人隐隐有了猜测。 一边打量着马车,一边问道:“你们两个算不上朋友吧,当年为那第三,还你死我活过,如今怎么一起来了?” 尤佩佩不吭声,朱剑微笑道:“车内的是黑离先生,我二人暂为护法!” 鬼医?一群天火教弟子略惊,鬼医的名字就叫黑离,这马车内的就是传说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鬼医? 一时间,都想见见长什么样。 果然是鬼医!徐邦心头一紧,他刚刚就所有猜测,没想到还真是的,这鬼医果然被玉苍给惹出山了,这一出山的派头还真不小,竟然招了丹榜第三和第四的高手做随行护卫,再加上城内云集的修士,看样子是真没打算跟玉苍善了。 人未到,席卷向齐京的气势却是先到了,再加上传说中鬼医有仇必报的性子。 虽只是区区一辆马车及两名随扈而来,可他却意识到了,玉苍这次多多少少的恐怕是真惹上麻烦了。 没那个底气,人家能这样找上门? 实力往往是让人尊敬的最好事实,比对两位丹榜顶尖高手客气,徐邦朝马车拱手道:“原来是黑离先生法驾亲临。鄙人天火教长老徐邦,久闻先生大名,如雷贯耳,今日有缘幸会,不知可否拨冗一见?” 车内老沉声音传出,“区区一游脚郎中,不敢高攀天火教高上。” 徐邦又道:“先生医术高超,受世人敬仰,徐某略有医道难题,正欲请教。城头备有香茗,可否请先生上城一叙?” 车内老沉声音道:“徐长老何苦勉强?” 徐邦摆手道:“黑离先生误会了,仅仅是久闻大名,渴望一见。” 车内老沉声音道:“小徒在齐京遇难,忧心忡忡而来,暂无雅兴。敢问徐长老,老夫可以进城了吗?” 堂堂天火教长老如此客气,这般降贵纡尊的邀请,还被人给拒绝了,多少感觉有些没面子,不过也发作不起来,话锋一变,“听闻黑离先生要来,齐国三大派掌门皆在宫中等候,还望先生不要让三位掌门久候。” 车内老沉音:“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各走各的道,再勉强下去就没意思了。今番一点私事而来,就不要惊扰三位掌门了,还望徐长老代为向三位掌门抱歉一声。” 徐邦脸颊绷了绷,“黑离先生的来意,我略知一二,只是我三大派不免要提醒一声,这里是齐京,先生最好不要乱来,否则大家的面子上都不好看。” 车内老沉声音,“老夫一介游医,无意也无力卷入天下纷争,此番只为解决私事而来,只要三大派不插手,老夫也不是不识相的人,不敢冒犯三大派威严。” s:感谢“牛就得有个牛样”和“chenduoer”的小红花捧场。 第一三二一章 丹榜二三四 徐邦:“如此甚好。” 车内老沉声音,“可以走了吗?” “放行!”徐邦朝城门内的守军喝了声,待人让开了路,又对马车伸手示意道:“请!” 车夫手中鞭子一甩,马车再次不疾不徐前行。 于擦身而过的马车,徐邦多看了眼那戴着斗笠的车夫,闻到了车夫身上有股怪味,不知这又是什么人,从对方稳坐的动态中能看出不是一般的人。 两骑随后,入城渐远,徐邦抬手招了人过来,吩咐道:“立刻去通知掌门。” “是!”弟子迅速闪身而去。 后方一阵叽里呱啦声,徐邦回头看去,发现一群士兵围在一起不知在说什么,问了声,“何事嘈杂?” 一群士兵又立马静下了,一小将禀报道:“刚才盘查时,卑职手下看到了那车夫的脸,吓到了。”指了指自己手下。 徐邦上前两步,哦了声,问那军士,“为何?” 那军士忐忑,“回长老,那车夫的脸长的很古怪,像鬼似的,骤一见,着实吓人。” 徐邦皱眉,又回头凝望向马车离去的方向,想不起修行界有这号人…… 马车入城后不久,街道旁有人快步走到马车旁伴行,并拱手道:“先生,确认了,人还在扶芳园。” 车内老沉声音道:“那就通知大家去扶芳园吧。” “是!”来人领命,继续徒步伴行在旁。 …… 湖畔轩阁内,昊云图正与三大派掌门议事。 轩阁外,步寻与来报者问答一番后,转身快步入内禀报,“陛下,三位掌门,西城门徐邦徐长老派人传话,鬼医从西城门进城了。” “哦!”三大派掌门陆续站了起来,昊云图也慢慢起身了。 宇文烟问:“可有把人给请来?”这边也期待见见这个传闻中的鬼医。 步寻:“徐长老有请过,对方说井水不犯河水,为私事而来,不肯入宫来见……”把传来的详细情况说了遍。 三千里又问:“此时人在何处?” 步寻回:“据报,说是在城中兜转。” 昊云图:“让人继续盯着,有异常立刻来报。” “是!”步寻领命。 昊云图转而对三派掌门道:“这个鬼医召集了一群修士聚集在京城,如今他本人也到了,不要出事才好。” 这是提醒三大派要做好准备…… 扶芳园,地下室内,玉苍依旧在旁观对西门晴空的审讯。 结果依然令他失望和愤怒,苦神丹能摧毁西门晴空的肉身,却无法摧毁西门晴空决意的意志,恐怖而强大的意志,摧残不屈。 正因为如此,他越发不可能放过,这种人放掉了必成后患! “师尊!”郭行山匆匆跑入地下室内,拱手禀报道:“师尊,鬼医来了!” 玉苍猛回头,“已经进扶芳园了?” 郭行山立马知道他误会了,忙纠正道:“进城了。刚得到消息,已经进城,随行护卫的是朱剑和尤佩佩。” 鬼医终于来了,已经让玉苍心弦绷了起来,又听说丹榜排名第三的朱剑和排名第四的尤佩佩成了鬼医的护卫,神经越发紧绷,这两位在丹榜的排名皆在他之上。 排名也许说明不了什么个人的实力问题,但能说明鬼医的能量。 玉苍目光闪烁不定,“人如今在哪?” 郭行山:“行踪不定,目前尚在城内转悠。” 玉苍沉声道:“继续盯着,有异常立刻来报!另外,若发现在哪落脚了,立刻来告知。” “是!”郭行山领命快速离去。 玉苍回头看向痛苦哀嚎在地上翻滚的人,咬牙道:“给他解药!” 鬼医已经来了,他现在已经没有心情再审下去,中止了审讯,给解药是暂时还不能让西门晴空毒发而亡。 之前反复皆如此,毒性快将西门晴空给逼死时,立马给解药。待西门晴空身体好转后,又再次催发毒性折磨审讯。 出了地牢后,玉苍抬手叮嘱独孤静,“命人加强戒备,不得有任何疏忽!” “是!”独孤静应下,神情也很凝重。 回到正厅的玉苍徘徊着,等候着,等待那个鬼医上门,这种等待的滋味不好受,也不知那个鬼医会不会登门。 “叮滴滴…叮滴滴……” 马车上的铃铛一路摇晃出怪响,去向并非扶芳园,而是在偌大个京城街道兜起圈来。 铃声似乎是约定好的召唤信号,不断有修士露面走向街头,向马车拱手行礼,“黑离先生。” 伴行之人代为回话,“先往扶芳园外稍候。” “黑离先生。” “先往扶芳园外稍候。”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鬼医已经来齐京的消息渐渐在京城的修士圈里传开了,不少人纷纷闻讯去看热闹。 街头,马车所到之处,连来往的城中百姓都发现了不对,发现不少携带刀剑的人士排靠在两旁商铺屋檐下,目光皆盯着那辆马车。 也不时出现身配武器的人走向行走中的马车,行礼答话后便离开了。 一条巷口,一个拄拐的老太婆等候着,等到马车来到后,突然拐杖一扔,一把扯掉了头上的伪装,露出了美貌真容上前。 “颜宝如!”尤佩佩讶异一声。 来者正是颜宝如,闻言点了点头,之后伴行在马车旁拱手道:“黑离先生,我乃无心小先生身旁随从颜宝如,小先生宅院遇难时,小先生命我先行脱身,脱身后无法再与之联系,等待至今…” 车内老沉声音发话打断道:“坐吧。” 坐?颜宝如边走边左右看了看,坐什么?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哒哒!戴着斗笠的车夫,挥鞭敲了敲车辕。 颜宝如立刻反应了过来,略喜,这是把她当做了自己人,顿时一个闪身,落在了车辕的另一边,盘了一条腿侧坐在车辕上,与车夫并排而行。 朱剑和尤佩佩相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神中的古怪,丹榜排名二、三、四的高手此时皆护卫在了这马车旁。 修行界除了九圣,只怕天下各大派也难把他们几个给聚在一起听命。 虽然只是一辆马车还有区区几人,可街道两旁观望的修士中已经开始出现窃窃私语。 神情一肃者有之,面露艳羡者有之。 …… 英王府,大丘门的车不迟匆匆入府,直达府内,对楼阁内抱着小儿玩耍的昊真道:“王爷,鬼医来了,进城了。” 附近假山旁闲聊的天火教高渐厚、玄兵宗谢龙飞皆闻声回头,皆转身走了过来。 一旁陪同的邵柳儿一怔,试着问了句,“无心先生的师傅来了?” 车不迟略点头。 昊真把怀抱的小孩交给了邵柳儿,而邵柳儿又迅速招了奶娘过来把孩子给带走了。 “也就是说,鬼医亲自出面救无心先生来了?”昊真问。 车不迟:“怕就怕不仅仅是救人那么简单,丹榜排名第二的颜宝如、排名第三的朱剑、排名第四的尤佩佩都现身了,皆在鬼医身边护驾!城中的修士陆续赶去见驾后,又陆续奔赴扶芳园,大量的修士已经开始在扶芳园周围聚集。” 昊真:“弄这么大阵仗,想干什么,难道还想在京城开战不成?” 高渐厚道:“传闻这个鬼医是个有仇必报的性子。” 谢龙飞亦微微点头,“玉苍一开始没怎么把鬼医给放在眼里,不放在眼里也就罢了,竟然还把鬼医的亲传弟子给抓了,这下他自己怕是也头疼了。” 邵柳儿试着给了句,“放人,息事宁人不行吗?” 车不迟摇头,“他现在已经是骑虎难下了,放人也得有个由头,这种被逼迫的情况下,让他怎么放人?他现在放人也不是,走人也不是,鬼医二话不说直接硬顶上来,摆明了就是要给玉苍颜色看。玉苍这回失算了,估计一开始没把这个无权无势的鬼医放在眼里,没想到鬼医能如此强势,玉苍现在是自己把自己给搞了个进退两难。” 昊真双手兜在腹部,“如此说来,鬼医从头到尾就没有与玉苍洽谈放人的意思,而是直接要与晓月阁硬碰,这鬼医还真是好大的脾气。目前的情况,不知三大派那边是什么态度?” 三大派的三人相视一眼,车不迟代为回道:“似乎是要静观其变。坐山观虎斗,也是最稳妥的办法。” 昊真微微点头,“老十七的死,父皇那边对玉苍好像也有点意见。” 邵柳儿担心的却是别的,听了一番议论后,又试着问道:“鬼医亲自出马,能救出无心先生吗?” 昊真目光瞥去,“能不能救出已经不重要了,这个不是我们能操心的,你也不要掺和。” …… 聚集于扶芳园周围的修士越来越多,基本上已经把整个扶芳园给围了。 郭行山匆匆跑入正厅,脸色不太好看,拱手禀报道:“师尊,外面的人越来越多,初步估算了一下,怕是不下于五千人之众,已将扶芳园给团团包围!” 其实鬼医也没招这么多人来,但是听闻动静跟着跑来看热闹的人更多。 然玉苍这边哪搞得清,谁也搞不清哪些人是欠了鬼医人情而来的,哪些人不是,按鬼医的规矩,欠了他人情的平常都不声张的。 s:感谢新盟主“y氧气瓶”和“一生何求飞天”捧场支持。 第一三二二章 硬闯 现在突然跑出这么多人来,让人有点懵。 骤然聚集了这么多人,还把扶芳园给团团包围了,肯定不是友军,想干什么,又会干出什么来,还不能确定,总之玉苍的压力很大。 为了应变,随行人员再加上临时调集来的人手,拢共也就数百人而已,对方的规模却达数千人,压力不大才怪了。 关键是,他知道自己这边有多少好手,却不知对方那边来了多少高手。 玉苍绷着张脸,咬牙道:“黑离老贼,给脸不要脸,我就不信他敢在齐京号令这么多人打杀!” 对于这个说法,独孤静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师尊,传言鬼医是有仇必报的性子,会不会乱来…还是不得不防的好啊!”言下之意是,侥幸不得。 郭行山也道:“师尊,师兄言之有理,万一那老贼乱来,我们准备不足,怕是要吃亏。现在,颜宝如、朱剑、尤佩佩都跟在了他身边,来者不善呐。” 玉苍眼中明晦不定了一阵,深吸了一口气,又徐徐吐气道:“立刻派人去联系齐国三大派,我就不信他们希望看到齐京大乱,让他们派人手来协助。速去!” “是!”郭行山领命快速而去,也耽搁不起,已经是山雨欲来,随时有可能爆发。 …… 城头上的徐邦面向城内,脸上神情略显错愕,回来了? 那辆发出古怪铃声的马车又回来了,又奔西城门来了,徐邦狐疑,难道是要走了? 没走!马车在临近城门的地方停下了,车夫挥鞭驱使下,马车调转了方向。 方向一转,车夫回头问道:“师傅,转了一圈,现在去哪?” 闻听此言,颜宝如有些意外地看了车夫一眼,这人也是鬼医的弟子? 车内老沉声音道:“也该去见见那个抓你师兄的人了。” 师兄?颜宝如再次意外,觉得无心就已经够年轻了,没想到还有个师弟,她刚刚还以为车夫是无心的师兄来着。 呜啪!车夫突重挥一鞭,马车骤然奔驰起来,不再像之前的不疾不徐。 跟在后面的朱剑和尤佩佩亦打马加速跟上。 站在城头的徐邦有点看不懂是什么意思,刚还想下城再会,争取见上一面来着,这又回去了是几个意思? …… 湖畔轩阁内,步寻入内禀报:“陛下,玉苍先生来信,请三大派派人前往扶芳园相助,以全结盟之谊。” 宇文烟笑了,“玉苍看来是担心上了。” 三千里:“毕竟是几千号人把扶芳园给围了。” 昊云图问三人,“如何回复?” 北玄:“不回复。鬼医敢把事情闹大了,我们再出手镇压也不迟。” 宇文烟颔首,“这老鬼难得露面,也从未见他对上过晓月阁这般庞大的势力,是个难得的掂量他斤两的机会。他就算有那能耐,我也不信他敢杀玉苍,否则晓月阁今后要与鬼医不死不休。” 昊云图试着提醒道:“万一真的杀了玉苍,怕是对我们联盟抗晋有影响。” 宇文烟:“天火教没了我,也一样转。何况鬼医已经表态了,井水不犯河水,其人风评还算是守信之人,应该不至于故意在京城捣乱。” 昊云图左看看右看看三人的反应,见三人态度一致,只好对步寻点了点头。 步寻刚束手退开到一旁,忽见又有人来,立刻又走了出去碰面交流,稍后再入内禀报,“陛下,鬼医车驾突然加快了速度,看路线,似乎在直奔扶芳园而去!” 三千里站了起来,呵呵道:“看来是要动真章了,两位,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宇文烟和北玄也站了起来,后者道:“素未谋面,正想看看那鬼医长什么样。陛下,命京中人马做好准备,一旦有变不至于让事态失控。” 昊云图:“大军与随军法师早已调配妥当。” “好!” 三人说走就走,召集上了人手飞掠而去。 昊云图也想去看看热闹,奈何出行不便,只能目送,有时候是真羡慕这些能飞来飞去的人。 …… “师尊!鬼医车驾加速而来。” “师尊!鬼医车驾已过西北长街。” “师尊!鬼医车驾已过南拐角长亭。” 扶芳园内,已经坐下静候的玉苍面无表情,实则内心被接连而来的禀报给搞的压力很大,随着目标人物越来越接近这边,面对不可预测的事态,竟被搞的有些暗暗紧张了起来。 他不知鬼医是在故意给他制造紧张气氛,还是无意的,但的确是步步施压,令这边的压力越来越大。 人还未到,声势上已经是占了上风,先声夺人! “把人给控制好了!”玉苍忽提醒了一句。 独孤静道:“师尊放心,无心跑不了,随时可以处置掉!” 玉苍沉声道:“齐国三大派那边还没回复吗?” 独孤静面颊绷了绷,“没有任何回复。” 砰!一声冷哼的玉苍拍案而起,沉声道:“通知下去,做好备战准备!” 独孤静:“已准备妥当!” “简直是胆大妄为,我倒要看看这个鬼医长了几颗脑袋!”玉苍一声冷哼,大袖一甩,出门而去。 …… “叮滴滴…叮滴滴…”的短促车铃声来到。 云集在扶芳园外道路上的人员纷纷向两边挤,让出了路给通过,不时有人对着马车拱手行礼。 眼前人多,车马穿行,也放慢了速度,直接抵达了扶芳园大门口。 扶芳园外,曾经也非常热闹过,那是许多年前,有过几次,都想一睹天下第一美人的风采。 最热闹的一次比这次还夸张,天下第一美人要抛绣球,引得四面八方而来的人将附近巷道给挤了个水泄不通。 红尘艳事已去,如今云集而来的乃是非。 园外有一排晓月阁人员把守,这些人压力也大,外面乌泱泱一片的人,一出事他们就要首当其冲。 尤其是眼前的马车压根没有停下的意思,直接向大门内闯来。 一人喝道:“停车!立刻停车!” 见仍不停,面对这声势也不敢像往常一样强行攻击,其人迅速上前,一把抓向马嚼,欲强行遏制马车入内。 看不见面容的车夫手中马鞭呜一声抽出,砰!点中对方胳膊,其人瞬间“啊”一声惨叫震飞了出去。 竟直接动手了?并排而坐的颜宝如心中略惊。 更让她心惊的是,这车夫出手瞬间所暗含的实力,看似随意的一鞭,隔着一段距离还能令人反应不及,她差点都没看清对方是怎么出手的。 无心先生的师弟?难道是半路入门的不成?否则以无心的年纪来推算,这位不太可能修炼出如此实力。 心中的惊疑不定暂摁下。 略回头,并未听到马车内有任何阻止的意思,既然有这底气,她也就不怕了,也就不客气了。 见这边硬闯不说,还直接出手伤人了,门口守卫当即就要反击。 颜宝如双袖一甩,双手虚抓而出。 空气中的压力似乎在瞬间无限加大了,一群反应激烈的门卫刹那凝滞,动作缓慢,似乎皆被透明之物给裹住了。 这是外人看来的情形,身在其中的人却能感受到自己被一股无形之压给压制住了。 颜宝如双手一扯,七八人一起向马车撞来,临近撞到,又见她双臂猛推,顿见无形罡风将一群人如树叶般掀飞。 门口阻拦荡涤开来,车夫无动于衷的驾驭着马车已闯入园门内。 远远看着这一幕的玉苍面颊紧绷,又抬头看了看一侧的大树,只见树冠上落着一群人,刚刚来的,齐国三大派掌门就在其中。 这摆明了是来看他热闹的!玉苍暗暗恼火。 直接动手了!树冠上的三大派掌门相视一眼,发现这位鬼医强势的很呐,真正是一点都不把晓月阁给放在眼里的模样,哪来这底气? 眼见门口守卫被一举掀翻,一群晓月阁人员立刻闪去,却见玉苍骤然喝道:“既有贵客登门,不得无礼,退下!” 上前后欲阻拦的晓月阁人员当即后撤开来。 一来就动手,跟在马车后面的朱剑和尤佩佩也有些头疼。 马车一进园,进来的就不止是马车一行,外面的一群修士也跟在马车后面涌入,是不是都是来给鬼医助阵的不知道。 玉苍法眼细瞅,想看看跟来的一群人都是些什么人,然而跟来的人基本上都戴着假面,显然有意隐藏身份。 对上的毕竟是晓月阁,某些人还人情归还人情,多少有些不想公然和晓月阁对上。 大喇喇的被晓月阁给认出来,是好事么? 输人不输阵,玉苍忽大袖一甩,大步向前,走到场中而停,面对迎来的马车拱手,哈哈大笑道:“黑离先生,久闻大名,闻悉要来,玉苍恭候多时啦!” 马车临近对方,车夫一勒缰绳,马车骤停。 车厢内也传出了回应,老沉声音平平静静道:“玉苍,我师徒与你晓月阁无冤无仇,何故欺我徒儿?” 站在树冠上的三大派掌门冷眼旁观着,目光似乎想看穿车厢一般。 玉苍呵呵道:“黑离先生,这样说未免言过其实。此乃我秦国和卫国的恩怨,据我所知,黑离兄从不插手诸国间的是非,可你那徒儿却阻我秦国拿人,我已好言相劝,你那徒儿不但不听,还对玉某口出无状,不得已只好略给颜色。” s:感谢“闲得蛋忒疼”和“老实人的大老二”的小红花捧场。 第一三二三章 敢跟我犟,谁给你的胆子! “哼哼!”车内老沉声音发出一阵冷笑,“接纳的只要是病人,我师徒只管治病救人,不管世间是非,这纷纷乱世也管不了。病治好了,出去后是死是活,有何恩怨,一概不过问。我车上坐着人证,是非曲直,我已知晓。玉苍,你仗势欺人在前,狡口钻辩在后,好一个略给颜色。如今我只问你一句,我徒儿,你放还是不放?” 玉苍目光闪烁,放,他倒是想放,只是这样放的话,多少人看着,他未免有些下不来台,淡然道:“黑兄亲自出面了,自然是好说。令徒我好好善待着,未伤一根毛发,可你的人刚刚却打伤了我的人,要我放人,总得有个说法吧?” 他已经提醒的很明显了,也给了鬼医台阶下,我抓了你的人,你的人也打伤了我的人。 只要鬼医言及互相算了,大家就算是互相扯平了,也都有了面子,这事也就算过去了。 车内老沉声音呵呵笑道:“你无理在先,还要我给说法,不愧是秦国国师。我那徒儿是死是活,你总得拉出来给我看看吧?” “好说!”玉苍爽朗一笑,目光在朱剑和尤佩佩脸上盯了盯,略回头道:“去,把黑兄高徒请出来。” “是!”郭行山领命而去。 不一会儿,人带来了,无心和郭曼都被带了出来,不过身上都被下了禁制,又有专人看护着,跑是别想跑了。 玉苍对无心上下伸手示意状,“黑兄请看,令徒毫发无损。” 车内老沉声音徐徐道:“无心,这世间可好?” 众人不明此话中深意,唯有无心缄默一阵后拱手,“弟子拜见师尊,回师尊话,世间本就如此。” 车内老沉声音唉了声,“你这是执迷不悟啊!” 无心又沉默了。 玉苍忽又笑道:“黑兄,你兴师动众而来,却连面都不肯露,如此吝啬颜面,却要我交人,是不是有点太过了?” 车内老沉声音道:“无相,你师兄出来了,去接回来吧。” “是!”戴着斗笠的车夫放下了鞭子,跳下了车辕,不疾不徐地向前走去。 颜宝如也跟着跳下了,与车夫并排前行。 见此状,玉苍两眼略眯,“黑兄,你莫非还想抢人不成?” 带出来的无心和郭曼立刻被人拖去了后面,并加强了人手看住,同时有刀剑架在了两人的身上,一旦有不测,立刻就能让二人丧命。 独孤静和郭行山亦上前到了师父左右,手上皆捏着天剑符戒备。 左右更有一排弓箭手成扇形布阵,天机破罡箭上弦,箭锋对准了二人。 树冠上的三大派掌门等人居高临下垂视着园中的这一幕。 园外跟进来的一群人,还有院外四周建筑上登高的人也都紧盯着这一幕。 眼见二人步步逼近了,玉苍脸色沉了下来,发出了严厉警告,“黑兄,你的人若敢再靠近的话,出了事可别怨我!” 车内的人没有出声。 倒是车夫和颜宝如听到警告后止步了,与对面的玉苍等人对峙着,颇有以二敌百的架势。 垂袖而立的颜宝如袖中双手略起旋转势。 紧盯二人的玉苍目光突一震,因骤然察觉到空气中的压力突然增强挤压,目光一盯颜宝如,意识到了对方是些什么人,也意识到了对方为何有恃无恐,更加意识到了对方想干什么,喝道:“挡住!”已觉身陷泥涝,身形反应迟钝。 又岂止是他,独孤静和郭行山也感觉到了同样的压力,大惊之下,直接催发了天剑符。 左右扇形布置的弓箭手一听号令,手中天机破罡箭已嗖嗖射出。 两道天剑符的磅礴能量一出,瞬间撕破了颜宝如对空间力量的驾驭。 迟滞力一破,玉苍迅速向后闪去。 然那车夫亦趁独孤静和郭行山迟滞后的反应不及闪身而去,可谓瞬间从二人中间闪过,直扑玉苍。 弓箭手不顾自己人,放出的天机破罡箭崩溃出的牛毛针连自己人也给同样覆盖了。 这边人有解药,只要不惧毒性,区区针刺有何可惧。 而颜宝如和车夫也摆明了无视天机破罡箭的威胁,车夫一个闪身而去,颜宝如则是大袖翻飞抵御数不清的牛毛针后退而去,身上已中至少上百针。 之所以快速退去,不是怕这毒针,而是怕独孤静和郭行山施展出的天剑符。 可独孤静和郭行山已无暇顾及她,心惊仓惶而顾的是扑向玉苍的那个车夫。 对方的速度太快了,快到犹如一道轻烟魅影。 树冠上的三大派掌门等人神色大变。 的确是太快了,快到玉苍措手不及,仓促之下双掌推出一道华光轰向扑来之人。 车夫五爪如钩,轰!一爪之下竟轻易轰破那团华光。 罡风四溢中,玉苍只觉一道黑影穿破到眼前,下一刻脖子一紧,有被掐断的感觉。 什么人?难道是元婴期修士不成?他能感觉到对方的修为太高了,根本不是一般的金丹巅峰修为能匹敌的,被如此强大修为者一掐,已被掐的整个人无法动弹。 独孤静和郭行山突双双挥手,将迸发而出的天剑罡影导向上空,不敢再对目标下手,否则首当其冲的是玉苍。 一道人影挟持着玉苍快速退闪,从两人磅礴的却不敢造次的天剑符能量中间穿过。 戒备在马车前的颜宝如施法逼出了身上的毒针,车夫也闪身落回了马车旁,手上却多了一个人,正是面色震惊莫名的玉苍。 车夫一手抓着玉苍的致命要害,一手抓住了受惊的马匹缰绳。 事变至此,不过转眼间的事。 释放出来的天剑符能量无法持久,也根本不是独孤静和郭行山的修为能长久操控不放的。 师父落在了对方的手上,两人又不能对敌攻击,只能是双手将能量引向苍穹。 嗡!嗡!嗡…… 一道道动人耳膜的嗡嗡声震荡在扶芳园上空,两张天剑符就这样浪费了。 整个扶芳园内瓦砾横飞,瓦片如树叶般吹走,扩散的罡风令树冠上的三大派掌门等人如身处在惊涛骇浪中起伏一般。 三大派掌门目光齐齐盯着那车夫,目光惊疑不定,如此强悍的实力,玉苍在他手上竟无招架之力,这究竟是什么人?难道是元婴境界的高手不成? 按理说又不可能,真要是元婴修士的话,不太可能这样冒头,九圣那边是不会置之不理的。 三大派掌门又迅速看向受鬼医召集而来的大量修士的反应,三人意识到了不妙。 鬼医一出手就如此阵势,足以震慑全场,那些受邀而来的人必被动容,一旦鬼医有心闹事的话,那些人不敢不从,怕真要让齐京大乱。 依然端坐马背,手持缰绳勒紧了受惊坐骑的朱剑和尤佩佩目露惊骇,早知道这个车夫不是一般人,却没想到竟有强悍如斯的实力。 颜宝如目中亦露惊闪不定神色,无心的师弟竟有如此实力,做徒弟的都这样了,那鬼医的实力该是何等的恐怖? 她只是遵了吩咐配合行事,不知这车夫的实力。 前来助阵和来围观的各路修士亦一个个震惊不已。 晓月阁那边的众人已是骚乱一片,释放掉天剑符的独孤静一个闪身,一把抓了无心,顺手捞了一支剑架在了无心的脖子上,厉声道:“鬼医,立刻放人!” “玉苍,你想见我?你确定要见我?”马车内的老沉声音又说话了。 被制住的玉苍无法动弹,咬牙道:“黑离,你真要插手诸国之争不成?” 车内老沉声音道:“除了搬大帽子压人,你还会不会点别的?” 玉苍:“鬼鬼祟祟偷袭,算什么本事?” “堂堂正正单挑,你也不敢!”车帘一动,一只手拨开了,一个衣裳邋遢的老头在万众瞩目下出现了。 没有盘发髻,灰白头发后披,一条丝带系着,看不出有多特别。 这就是传说中的鬼医?玉苍目光盯着打量,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打量。 被挟持的郭曼亦如此,无心倒是面露几分惭愧,因为自己的不听话,惹出了麻烦,还要惊动师父出山来收场,是他这个做弟子的不孝。 三大派掌门相视一眼,但凡有点眼力的都能看出,鬼医脸上戴着假面,依然未以真面目现身。 颜宝如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位鬼医,盯着跳下马车走到玉苍身边的老头。 站定在玉苍面前,鬼医道:“见我有什么好的?如今见到了,你又能怎样?” 独孤静挟持着人质再喝,“立刻放人!” 啪!鬼医突然就是一记耳光,狠狠甩在了玉苍的脸上,一巴掌打得玉苍口鼻渗血。 这一巴掌真正是打得不知多少人目瞪口度,这可是晓月阁阁主,秦国国师啊,竟如此当众羞辱! 不知多少人小汗一把,传言说这鬼医是个有仇必报的性子,如今看来,果然没错! “你敢!”独孤静怒吼。 而鬼医似乎没理会他的意思,只盯着玉苍。 被打的脸一甩的玉苍,愤怒用力回过头来,怒道:“鬼医,今日之…” 啪!又是一记耳光之后,鬼医指点着他的脑门,戳着,“不知天高地厚的狗东西,老夫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吗?老夫成名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打滚,敢跟我犟,谁给你的胆子!” 啪!当众挥手又是一记重重的耳光。 s:感谢新盟主“贱写封侯”捧场支持。 第一三二四章 师尊,我的病人还在他们手中 出手没留什么情面,玉苍被打得脑袋有点发懵,耳朵里嗡嗡作响。 晓月阁众又急又怒,偏偏又不敢轻举妄动,阁主的性命在对方的手里。 独孤静手中剑硬横在无心颈项上,已割破了皮肤见血,嘶声怒喝:“老匹夫,再敢妄动,我宰了你徒弟!” 鬼医此时方回头看去,“小子,你愿意拿你师父的命换我徒弟的命,我没意见。你再敢动他一根头发,我便剁你师父一根指头。” 回头,亦挥手,啪!又是一记耳光,“还略给颜色,你给谁颜色?” 啪!反手又是一记耳光,“还要说法,你想要什么说法?这说法你满意不满意?” 又接连几巴掌后,鬼医方罢手。 这一幕不知令多少人暗暗咋舌,都说这鬼医惹不起,今日一见,方知传言不虚,果然是惹不起。 三大派掌门面面相觑。 倒不是怕鬼医,而是鬼医敢这样堂而皇之的羞辱玉苍,令几位不知这位哪来的这底气,晓月阁岂是那么好惹的? 因此,令几位心中略有忌惮。 见到师父被人如此当众羞辱,且被打的口鼻血流不止,独孤静等人真正是双目欲裂,恨不得在无心身上一报还一报,然鬼医可以不顾徒弟的死活,他们却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不顾师父的死活。 而这显然也是鬼医一出手不救人,却先抓人的原因所在。 用力晃了晃脑袋的玉苍终于清醒过来,有时不清醒也许是件好事,清醒了看到周围一片片的古怪目光,瞬间羞愤难耐,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这辈子都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他知道,经此之后,能不能活命不提,一世英名却是毁于一旦,至此要成为天下人的笑话! 心中的憎恨不说,亦有悔恨,肠子都悔青了,自己当初是何苦来着,人人都知这鬼医不好惹,自己干嘛去招惹?搞得自己吞不下去,又吐不出来,还落得这般下场,真正是何苦来哉! “不用管我,杀!”玉苍突一声怒吼,是在号令晓月阁众,满腔屈怒之下不想活了。 独孤静等人听到了,可众目睽睽之下不顾师父的死活,让他们怎么去做? “住手!”独孤静等人忽又见鬼似的朝对面大吼。 只见鬼医两指夹出了一枚青色丹丸,捏开玉苍的下巴,塞进了他的嘴中,将其下巴一合,屈指在其喉部一弹,玉苍立刻下意识咽吓了口中之物。 他身为品尝者,明显能感受到吞下之物带有浓郁的腥臭味,且入口既化那种。 鬼医回头,对独孤静等人道:“不怕,吃不死人。怎样,闹也闹得差不多了,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你们抓了我徒儿无礼在先,我抓了你们师父还以颜色在后,如今算是扯平了,互相放人怎样?” 独孤静与郭行山又惊又怒,且难以做主。 满口腥臭难祛的玉苍大吼,“动手,不要管我!” “聒噪!”鬼医冷冷一声。 咚!车夫一记掌刀砍在了玉苍脖子后面,玉苍眼白一翻,当场瘫软了下去,却被车夫拎着未能倒下。 “互放人也行。”鬼医说着指了指四周,“要比人多也行,随你们选。我的耐心有限,做不出选择,我就把玉苍给带走做活人药鼎,你们看着办吧!” “不说话?走!” 他扔下话就转身,意图再登车。 “慢着!”独孤静大喊一声,“换人!” 面对这种局势,师兄弟两人最终还是做出了决定,不能让玉苍死,玉苍一死,晓月阁阁主之位就只能是另由组织内的其他德高望重之辈占据,还轮不到他们两个。新任阁主不可能让晓月阁的大权继续由玉苍的人把持,他们两个十有八九要靠边站。 这不仅仅关系到师父的安危,还关系到二人的前途和命运,不难做出选择。 鬼医痛快转身回头了,话也痛快,“你们先放人吧!” 独孤静怒道:“什么叫我们先放人?要放一起放。” 鬼医:“你们这帮不要脸的东西,没资格跟老夫讨价还价,你们要么把我徒儿给杀了,要么先放人,老夫不接受任何要挟!放还是不放?” 众人算是领教了,从一开始到现在,这位压根就没有做任何谈判的打算,要杀便杀,以牙还牙! 没有任何谈判的余地,恼怒之下的独孤静忽向一侧树冠上头拱手,“三位掌门,看够了吗?事到如今,希望看在盟友的份上,还请三位掌门出面主持公道!若存心看戏,那谁都别想好过,大不了我秦国与之拼个鱼死网破!” 三位掌门眼色互碰,话说到这个地步,他们再不吭声是不行了。 身形一闪,三人领着门中弟子一同飘落在地,居于对峙的两伙人中间。 “黑兄。”三位掌门先陆续对鬼医拱手打了个招呼。 鬼医道:“从一开始,我就对三大派有所交代,井水不犯河水,只为私事而来,三位掌门这是要介入吗?” 宇文烟摆手,“正因为是私事,我们之前才不做任何干预,可如今的情况黑兄也看到了,我们也无奈,我想黑兄也不想干预诸国战事吧?不如双方就此作罢,把玉苍先生放了吧。” 鬼医:“既然三位掌门出面了,好说,老夫也不想卷入诸国之争,自然要给三位掌门面子。但还是那句话,老夫绝不接受任何要挟,我说了,只要他们把人放了,我就把人给放了。老夫乃郎中,诊病治人,是什么,就是什么,绝无虚言!” 此话一出,明着说了要给三位掌门面子,三位掌门也算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得了脸面。 宇文烟点头,“久闻黑兄最讨厌不守信之人,黑兄既然这样说了,我相信这就是保证。”回头看向另两位。 北玄捋须,回顾晓月阁那边,“先放人吧,我们三家作保!” 三千里亦道:“谁若食言,我们三家定让他走不出齐国!” 既有作保的意思,也有威慑的意思,当着一群人的面,也有彰显三大派气派的意味。 独孤静沉声道:“他不知道给我师父喂服了什么东西,回头我师父若因吞服之物出了什么意外,而他们又跑了,我们到哪说理去?” 北玄又看向鬼医,“黑兄,这是个问题啊,你给玉苍兄喂了什么?” 鬼医哼哼道:“听说晓月阁喜欢给人喂苦神丹,我担心我那徒儿被人灌服,因此来之前做了一报还一报的准备,也特意配了丸毒药,名字还没来得及想,我倒要看看你们晓月阁有没有本事化解。” 北玄沉声道:“既是这样,还如何相互放人?黑兄理应先给玉苍兄解毒才是!” 鬼医摇头:“这毒没有彻底根除的解药,至少我目前没办法,但效果如同苦神丹,可以控制住,每半年毒发一次。晓月阁若能化解,那便自行化解,若不能化解,老夫也不会坐视不理,会定期派人送药。” 见独孤静要发作,他又抬手道:“别急!你晓月阁不是有苦神丹么?你们大可以也给我徒儿喂服,彼此公平合理!” “你…”独孤静大怒,“谁不知你医术…” 鬼医陡然怒声打断,“既知我本事,还敢仗势欺我,是谁在主动找事,你们还有理了不成?我说了,人,要放就放,不放你们尽管去杀,该如何抉择尽在你们自己,我没任何意见,还想怎样!” 眼看有些僵持不下,三千里两边摁手,示意双方息怒,之后转身走向了独孤静那边,与之一番嘀咕,不知在说些什么。总之最后,独孤静阴着一张脸,挥手示意了一下。 后面立刻将无心和郭曼给押了过来,独孤静摸出一粒苦神丹,当众强塞进了无心的口中,施法在无心腹中将苦神丹给炼化后,方一把推开,沉声道:“放人!” 就这样,被挟持的无心和郭曼都被放了。 众目睽睽之下,两人走到了鬼医身边,无心长鞠一躬,郭曼也跟着行礼。 三千里出声道:“黑兄,晓月阁已经放人,你也该兑现承诺了吧?” 鬼医正欲示意放人,谁知无心突然拱手道:“师尊,我的病人还在他们手中。” 他指的是西门晴空,此时提及,还是因为他记得邵柳儿说过西门晴空是她朋友。 另就是,玄薇的死,多少在他心里有些遗恨。 此话一出,独孤静又惊又怒,“三位掌门,这是何意?” 鬼医倒没多想弟子的心思,也想起了颜宝如提及的这事,出声道:“没别的意思,这是我这一门的规矩,进了本门的病人,要么治好了滚蛋,要么治不好死在本门手上,没有被人闯入家门给抓走的道理。” 其他人也猜到无心所说的病人是谁,三大派掌门略皱眉,都知道晓月阁不可能放过西门晴空。 宇文烟沉声道:“黑兄,你这未免有些出尔反尔!” 鬼医毫不退让:“想必有所耳闻的都知道,这是我这一门的门规!我们不管外界的是非恩怨,只要是进了门的病人,那就是病人,和其他的是是非非无关!这门规若无力维护则罢,否则岂能容人随意践踏,不知三位掌门哪家的门规可随意供人践踏?” “卫国女皇玄薇正在救治的紧要关头,被晓月阁不请自入强闯进门打扰了救治,以致惨死,看在三位掌门的面子上,我且当是自家徒儿学艺不精,不予追究。死了的算了,活着的交出来,待我治好了轰出门去,要打要杀那是你们的事,我们绝不干预!” s:感谢“繁章”的三朵小红花捧场! 第一三二五章 为师的两件至宝 此话一出,四周略起喧哗声,原来玄薇是这样死的。 三大派掌门亦相视一眼,总算知道了玄薇的真实死因,之前就觉得玄薇死得有些不合理。 之前说的好好的,突然增加条件,对晓月阁这边来说,这个鬼医分明是不讲道理。 没错,也许是不讲道理,可鬼医就是不讲道理了,他的人回去了,玉苍却还在他手上,就是说你坏了他门规,想怎样?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阁主在对方手上,独孤静等人又能怎样?只怕三大派掌门想硬来他们反倒不敢了。 要怪只能怪之前不防之下,没想到对方竟能在天剑符和天机破罡箭的重重阻吓下还能把人给抓走。 而三大派掌门才不想帮晓月阁硬来,不到不得已,在京城内部打个轰轰烈烈很好玩吗?三派出动大量弟子镇压也是会有死伤的。 好在玉苍还在昏厥中,无法做主。 三大派掌门与独孤静师兄弟二人商议后,最终还是做出了放人的决定! 对晓月阁来说,西门晴空这条命不如玉苍的命值钱。 这件事是独孤静拍板的,有什么责任他来担。 然谁都知道,保住了玉苍的性命,玉苍再怎么责怪又能将忠心耿耿的弟子给责罚到哪去? 众目睽睽之下,已血淋淋伤的不成人样处在昏迷中的西门晴空被拖了出来。 众人目视之下,不知多少人唏嘘,堂堂丹榜第一高手,竟落得如此,而且是为个女人,闹到最后那个女人还死了,什么都没得到,不知多少人为其感到不值。 两名晓月阁的人,拖着人送到了鬼医那边。 人一交到这边手上,鬼医也痛快,“放人!” 送人的二人当即又顺便把玉苍给抬了回去。 郭曼刚把西门晴空弄上马车,宇文烟陡然威严出声了,“全城戒严,谁再敢在齐京闹事,杀无赦!” 鬼医的深浅已探知一二,三大派希望事情到此告一段落,至少不希望双方再在齐京内搞事,有事出去闹去。 此话一出,独孤静凝视着说话的宇文烟,很想问问是什么意思。 倒是三千里好意提醒了一声,“独孤,你的心情可以理解,但现在不是算账的时候,人家比你们人多,谁胜谁负难料,我们不想你们吃亏,你也请我们当众作保了,不要让我们食言。另外,你若没把握抓活的,最好考虑一下你师父身上的毒!” 毒?其他的不说,鬼医给师父喂毒,他给无心喂毒,独孤静感觉不到任何公平。 马车走了,马车上的铃铛也摘下了。 面对齐国三大派的震慑,赶来齐京为鬼医助威的各路修士快速离去,不少是带着一堆本门弟子撤离的。 急着离去,不是怕三大派,而是怕晓月阁算账,趁晓月阁还无心顾及,及时离去是最佳选择。 而鬼医救徒折辱晓月阁的消息亦长了翅膀般飞速扩散开来…… 朱剑和尤佩佩暂未离去,护送着马车,丹榜排名前四的高手集中着来到了无心居住的院子。 幽静庭院内,鬼医负手而行,似查看此地环境如何,无心陪同在旁。 将场所走了一遍后,回到后院的鬼医点头:“闹中取静,地方还不错,可终究是是非之地,不如药谷安生,你说呢?” 被称为“无相”的车夫依然未摘斗笠,听到所谈之事,转身请了随行一干人回避,独剩他一人守在边上。 无心低头着,“弟子不知该如何回答。” 鬼医:“见到了那个女人?” 无心:“见到了,已嫁为人妇,育有一子。” 鬼医:“我不管她现在如何,也不管她与你如何,我只问一句,她可愿跟你离去?” 无心:“已经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鬼医:“既知已经错过,那你流连于此,所为何故?” 无心回了两字,“心安!” “狗屁!”鬼医气得直翻白眼,指了指他,欲甩袖而去,可走出两步,又转身回来,又指着他,“我说了,你有着绝佳的医术天赋,只要你回药谷忘情世事,为师愿将一身所学倾囊相授,他日成就不可估量,为情所困,不值得,她有什么好的?傻徒儿,不值得呀!”他真是恨不得扒开他脑袋把道理给讲进去。 无心:“弟子时常想起与她的点点滴滴,难忘,回去了也无法静心修习。” 鬼医跺足捶胸,“你没试过其他女人,怎知自己忘不掉?你实在想要,我给你弄回药谷去行不行?” 无心顿时有些慌了,忙劝道:“师尊,您不要乱来。” 鬼医:“天下女人多的是,你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喜欢谁不好,你喜欢男人也行呐,干嘛喜欢上这种人。傻徒儿,我告诉你,在权势中挣扎的女人,当年对你再好,也早已变味了,早已变成一味无药可解的剧毒之物,专毒杀你这种痴情种,尽早远离才是福,懂不懂啊!” 无心:“师尊,当年我出身寒门,蒙她不弃,倾心以待,让弟子如何能绝情相忘?弟子未曾想过占有她,只是希望她好好的,也可以说是为了忘记她,等弟子真正放下了,红尘再无牵挂,也就能安心回去了。” 啪啪!鬼医抬手拍了拍额头,一副头疼模样,“我好像听懂了,也搞不懂。我只想告诉你,这次为了救你,我大半生攒下的人情,几乎都挥霍一空了,你再遇上这样的麻烦,为师怕也是无能为力了,懂吗?” 此并非虚言,这次对上的是晓月阁,对上的是坐拥整个秦国的庞大势力,不是他早年面对的那些能比的。 诸国间合纵连横,其势浩浩荡荡,他邀来的那些门派根本不敢与之抗衡。 所以,他只是把人给邀来助威。 而那些人不得不来,也只是惧于他鬼医对不守信者惩罚的手段而已,说得难听点,就是先过来看看情况再说。 而他从头到尾都没敢招呼大家一拥而上打打杀杀。 真要那样做了,只怕真敢动手的人不多,到时候他摆出的架势立马要破功,一旦被人看破手脚,晓月阁又会是什么态度?可想而知! 他招来一帮人,只是为了造势,在齐京兜圈也是为了造势,为了吸引更多的人去看热闹,让人搞不清深浅,至少让齐国三大派的人不敢轻易插手,方便他与晓月阁之间解决问题而已。 自身真正的斤两如何,他心里比谁都清楚,虚有其表而已。 而那些修士前来捧过他的场后,人情也算是还了,今后再也不欠他的了。 他以后没了那么多人情再召集这么多人来助威。 而他这次不惜冒这么大的风险来装模作样,也实在是因为爱惜这个弟子的才华,对他来说,真正是学习医术方面的奇才,百年难得一遇,不忍呐! 无心拱手,长鞠一躬,这就是他的答复。 鬼医背过了身去,气得吹胡子瞪眼。 无心起身,面向一旁的车夫,“师弟,之前听师父称呼你无相?” 斗笠下似乎出了笑声,“在药谷听说师兄改名叫了无心,我就自称无相了。” 无心指了指自己心口:“我本就无心,你可能不知,我这颗心是师父取一颗猪心给换的。” “听说这名字时,师父猜到了,提过。”无相抬手,掀开了垂挂的黑帘,露出了面容。 无心瞬间瞪大了双眼,满眼的难以置信,那是一张五官扭曲的不成样的怪脸,有瘪有肿,两只眼睛错位,一上一下且一大一小,这还是人脸吗?简直就是怪物! 再加上对方身上的怪味,无心喉结耸动,“师弟,你…你这是?” 无相似乎笑了一下,慢慢放下了垂布。 背对着的鬼医叹了声,“他说学医不如你的天赋,强纳了其他药鼎的修为速成,如今的肉身根本支撑不了如此强大的修为,若不靠药物维持住,随时会解体,我也在摸索解决的办法。” 无心无语了好一阵,叹道:“师弟,你这又是何苦?” 无相:“不想再让人看不起。” 鬼医转身了,抓了无心的手腕,“让我看看你的心怎么样了。”闭目查探着。 再睁开眼后,放了他手,“先找个安静的房间,我先给你解了苦神丹的毒。” 房间不是问题,除了师徒二人能进,其他人被无相给拦住了,别说朱剑和尤佩佩,连郭曼和颜宝如也不让靠近,无相坐在了屋顶上守卫…… “好了。”屋内的鬼医从静躺的无心脖子上扯下一物。 迅速爬起的无心摸了摸自己脖子血脉上的伤口,有些好奇的盯着鬼医手中的那只活物,一只通体血红长着一双金眼的蟾蜍,“师尊,这是何物?为何能解毒?以前好像从未见您用过,也未见您这般解过毒。” “此物名为‘嗜毒血蟾’,能吸血滤毒。”鬼医晃了晃手中血蟾,“没见过吧,想要吗?这是为师的两件至宝之一,为师还有一部医典,可解鬼神躯体之忧,可医妖魔躯体之患,修士因盲目修行不当之种种错患,皆可问诊,妙用无穷,想要否?” s:月票十万加更奉上。感谢“炮兵司令部”小红花鼓励! 第一三二六章 丹榜第五,萧天振! 无心愣怔,忽似笑非笑道:“那师弟的情况,有办法医治吗?” 鬼医顿时有些恼羞成怒,“他那个不一样,一块破布想抱住一团烈焰怎么可能。救治也不是没办法,散掉一身修为我就能恢复他的肉身,可他不肯。我也做了那个打算,真要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我就帮他散掉一身修为。” 无心沉默了,他明白一身修为对一个修士来说意味着什么,一个本不适合修炼的人突然获得了巨大的能力,怕是不愿舍弃。 鬼医:“怎么,你以为两件至宝之说是在糊弄你?” 无心自然是不信,“师尊,世上哪来您说的那么神奇的医典?” 鬼医就知道他不信,推心置腹道:“武朝的皇后离歌听说过没有?这两件东西就是离歌的东西,离歌失踪前将这两件东西给了自己的心腹侍女,而这位侍女就是后来创立魔教的第一任圣女。我因缘际会与后来的圣女相识,投缘之下,她见我擅长修习医术,便将这两件东西传给了我,明白了吗?” 无心惊疑不定,“魔教圣女传给你?师尊,您是魔教的人不成?” 鬼医砸吧了一下嘴,突有些怅然若失道:“这个怎么说呢,算是,也不算吧。我没加入过魔教,圣女也没让我加入,若是魔教圣女传承还在的话,若有吩咐,我不好不从,可后面的魔教圣女接连罹难,魔教也因乌常而变得乌烟瘴气,我也就没必要再贴上去了。听说出了个魔教圣子,乱七八糟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无心依然惊疑,还是头回听师父说及这样的事,明白了东西的来历,又问:“这医典真有这么厉害?” 鬼医瞪眼道:“为师是胡说八道的人吗?只是那部医典博大精深,为师尚无法全面领会而已。” 无心疑惑,“凭师父您的从医经验还无法领会,这医典有这么难吗?”医术方面的事情,他也是极有兴趣的。 鬼医叹道:“不是难,而是上面记载的一些状况在这个世间根本遇不上,还有一些药物以及炼制药物的东西,这世间压根没听说过,应该是根本不存在。那个离歌,我怀疑压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很有可能是破碎虚空从另一个世界而来,商颂夫妇本就有破碎虚空的能力。” “另一个世界…”无心惊疑且茫然,面对的好像是浩瀚星空,好遥远的感觉。 对鬼医来说,只是提及,他关心的不是这个,而是其他,再次诱惑性的问道:“可想看看那医典,可想要这两件至宝?” 无心苦笑,点头道:“当然想。” 鬼医立道:“那就跟我回去,只要你愿回去,回去后,我立马将两样宝物传给你,如何?” 无心再次沉默了,不说话也是一种态度。 鬼医有些急了,“我话撂在这,你这次若不跟我回去,再有事,我可不会再管你了。” 无心突然笑了,“当初我离开时,师父也说不管我了,可师父这次还是来了。弟子没别的意思,只是对师父的厚爱,实在是无以为报。” 鬼医摇头:“傻徒儿啊,我这次可不再像上次只是说说,这次把晓月阁、把玉苍得罪的太狠了,晓月阁的势力有多庞大,根本不是我们惹得起的。你卷入各大势力的纷争中是在找死,你这次出尽风头,已经被各方盯住了,留在这就是个活靶子,那些人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人,但凡有利用价值,什么事情干不出来?” “我这次不惜代价而来,为的是全了你我师徒之情,为师爱惜你,想尽力挽救你一次。再出事,我真的无能为力,你这次不跟我走,我是真的不会再管你了,你听明白了没有?” 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这次出尽风头的举动惹出了大麻烦。 可是他没办法,除非不想救自己徒弟。 人家敢抓你徒弟,你以为你找上门去求情或跪求之类的人家就能放人?那都是些什么人?你姿态越低,人家的态度则会让你更难堪,不但徒弟救不出来,还有可能把自己这边给搭进去。 可能具有化解苦神丹的能力,就已经犯了晓月阁的忌讳,他怀疑玉苍这次抓他徒弟,苦神丹应该是重要内因之一。别人想不到,他这医者面对经历过的事情,却有第一时间的反应。 而这次若不强硬,今后在天下行走的凭仗也将破功,将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 都说他鬼医有仇必报,能自在的话没人愿意招惹麻烦,许多事情都是给逼出来的。 而他也希望借由这次让徒弟明白厉害关系,断了徒弟继续逗留的念头,然似乎没达到他希望的效果。 无心点头,“弟子明白了!” “你…”鬼医无语,知道再说什么也没用了,言尽于此,起身甩袖而去。 当天傍晚,宫中有人来请,说齐皇和三大派掌门在宫中设宴,邀请鬼医赴宴。 鬼医不想卷入那些图谋不轨中,以正在为徒治病解毒的关键时刻为由,拒绝了…… 两天后,郭曼从外跑来,跑到几人跟前,本想说什么,但见到无相在场,又变得欲言又止。 无心看出有事,问:“怎么了?” 郭曼犹豫着说道:“缥缈阁的丹榜排名变更了。” 此话一出,众人皆猜到了什么,一起看向了无相。 无心试着问道:“可是我师弟上榜了?” 郭曼:“丹榜排名第五的名字,名叫萧天振!玉苍排名跌落第六,后面的排名依次后推了。” “萧天振?”一旁的朱剑嘀咕了一声,似在思索什么。 别说他,颜宝如和尤佩佩亦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似乎在哪听说过,奈何无相一直戴着斗笠遮面,看不清面容,也令人认不出是不是在哪见过。 待众人目光落在鬼医身上后,想起了鬼医上次公然露面与某件事的关系,一个个逐渐恍然大悟,知道了这个萧天振是什么人。 正因为知道了萧天振是谁,几人大吃一惊,才多久,就有这么强的实力,这鬼医是怎么做到的? 鬼医和无心倒是沉稳,对此似乎一点都不感到意外。 因为两人知道,药谷内本就有九圣的人,缥缈阁能知道无相的真实身份一点都不奇怪。 也正因为如此,所以鬼医惹出麻烦后才希望无心能跟他回药谷,回了药谷才安全。 鬼医起身回了屋里,等到无心进来后,淡定道:“呆了两天,目前看来,晓月阁暂时还不敢对你轻举妄动,我多少也放心了些。也可能是因为前方战事未定,在搞不清我深浅没绝对把握前,不愿轻举妄动。” 听到这话,无心试着问道:“师尊是要回去了吗?” “不回去干嘛?留在这里等各种明枪暗箭来弄死我吗?”鬼医的态度似乎说变就变,语气变得有些冷漠,“我最后再问你一次,跟不跟我回去?” 无心拱手:“待弟子放下了心事,能安心修习了,就回去侍奉师尊!” 鬼医:“这次的事,闹得太大,也不知是帮了你还是害了你,但至少眼前救了你,我没做错吧?” 无心忙道:“师尊无错,错都在弟子!” 鬼医:“好,这次全了你我师徒之情,我对你已无愧,我也不可能为你把药谷其他人的性命给搭进去!” “徒儿,我说过我不勉强你,就不会勉强你,我说过我从不受人要挟,就不会受人要挟,我没那精力玩那些弯弯绕的东西,再出事,我不会再管你。但愿这次闹出来的事,有一定震慑效果,能让人不敢对你轻举妄动。但愿玉苍能顾虑自己身中的毒,不敢对你妄为。但愿你能活着回到药谷。你若死了,有机会我会替你报仇的。” “谢师尊,师尊厚意,弟子万死难报!”无心拱手,长鞠一躬。 “‘情’这一字害人呐,那间屋里还躺一个,也是为情所害,我年纪一大把没想到还能尽遇上情种,从今往后,我药谷收人得多条规矩,不收斩不断情丝的痴情种。从今往后,你好自为之,自求多福吧!”鬼医扔下话,甩袖而去。 出了此门,就真的离开了,鬼医悄然离京,面对齐皇和三大派掌门的再三邀请,直到离去也未应约。 …… 金州刺史府,算是大喜的日子,前赵国皇太后商幼兰大寿! 内宅正堂,海如月双手揪住了胸前衣襟,胸脯急促起伏着,两眼满是莫名,颤声道:“振儿?老黎,你能确定是振儿吗?会不会是同名的人?” 黎无花叹道:“鬼医身边的人,又名叫萧天振,除了你那个儿子,应该不会有别人了。” 海如月满脸煎熬神色,“这…这怎么可能?这才几年的工夫,振儿怎么可能击败晓月阁阁主玉苍,怎么可能成为丹榜第五的高手?振儿他天生体弱,甚至是不能修行啊!” 黎无花:“你别忘了,他如今的师父是名扬天下的修行界医术第一人,鬼医用了什么奇术改变他的身体,不足为怪!” “振儿成了鬼医弟子?成了鬼医弟子…”海如月喃喃着无力后退着,最终撞在椅子上跌坐了下去,眼中淌出了泪水。 本以为被鬼医带走的儿子会死在鬼医的手上,谁想居然还活着,不但活着,还成了鬼医的弟子,还一举惊天下,成了丹榜排名第五的修行高手。 这些年,她内心始终有那份煎熬,觉得对不起那个儿子。 如今获悉儿子安好,她这泪水是既欣慰又为儿子感到骄傲,还有几许心疼。 黎无花则是一脸阴霾,他担心萧天振会报仇…… 内宅深处的商幼兰把自己独自关在了屋内,从一份贺礼中翻出了一幅字画,打开后,看到了画中的暗记,立刻走向装有水的脸盆。 却不知屋角的柜子里,有一双眼睛正透过缝隙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s:求个月票,求投月票!感谢新盟主“侠客阿达”捧场支持。 第一三二七章 想看看无边沙漠里究竟有什么 走到盆前的商幼兰将画轴翻转后挂在了放盆的架子上,画卷后面的白背面对,继而取了毛巾在水中沾湿,之后湿抹画卷白背,稍微涂抹一层水迹便可。 水湿之处,立刻有淡青色字迹显现出来。 全幅字迹显现后,双手抓着毛巾的商幼兰凑近了细看,年纪大了,眼睛不太好使了。 看完白背上的字迹内容后,商幼兰哽咽泪流,手中毛巾捂住了口鼻,不敢让自己哭出声来。 信是儿子海无极送来的。 母亲寿辰,做儿子的思念母亲,思念却不敢来见,也不敢正常书信来往,更不敢长期频繁联系,只能是每年寿辰时一封信混在贺礼中送来,向母亲问安,也是在向母亲报平安。 这边也无法回信问自己想问的问题,因为海无极不敢提供给母亲任何联系方式,只有他给信来,单向联系。 王侯霸业固然风光,可风光过后的种种难言之隐和不堪却是普通人所无法体会的。 连看封问安的信,都要如此,商幼兰心中的悲凉是难以言喻的。 她这辈子经历了太多,原是燕国公主,后和亲到赵国,跟着赵皇浮浮沉沉历经艰辛,经历了许多的艰险,后成了皇后,成了皇太后,数不尽的荣辱陪伴一生。 老都老了,无所求了,以为能就此终老了,谁知儿孙却是死的死、亡的亡、逃的逃,真正是家破人亡。 如今,她只盼活着的儿孙们都能好好活着,别无他求。 白背上的字迹渐渐淡去,是有时效性的,为了保密,只能短暂看到一段时间,之后再抹水亦无再显现的可能。如此小心,也是海无极那边怕母亲没有处理善后的能力,怕被发现。 字迹全面淡去后,商幼兰抹去泪,又取干毛巾小心擦拭白背上的水迹。 放好了毛巾,又小心将画卷卷好,再次放回了贺礼堆中。 拍拍胸口看了看四周,又走到梳妆台前,怕哭花了妆让人看出什么。 眼睛不太好了,躬着身,脸贴近了镜子,一点点补妆,平常都是有人伺候的。 整理妥当了,努力平复了一下情绪,这才开门出去了。 今天是她大寿,久不露面不好,夜间看信又怕亮起的灯光惹人怀疑。 待她一走,躲在墙角柜子里的人亦转身打开了活板,推开了墙上的暗门而去…… 城中的一家当铺内,一伙计来到密室,面见掌柜的,禀报道:“确认了,商幼兰今年又收到了密信。” 伏案写写画画的掌柜问:“献画的人盯住了吗?” 伙计回道:“盯住了,今年送画的却另有其人,乃长田郡的程郡守,根据暗查,程郡守似乎也不知道自己送出的画有问题。” 掌柜的:“还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看来这边还有不少的赵国余孽。他不可能无缘无故送那幅画,何人所献,或者何人提醒,若两者皆无,那就要看是何人接触过那幅画。” 伙计道:“一拿到贺礼中的书画名录,就立刻盯上了,发现那郡守府中的教习有可疑,据探,是他提醒的送画。现在,要不要将人抓捕审讯?” 掌柜的骤然停笔,抬头道:“不要妄动!之所以不抓商幼兰,是因为知道抓了她也没用。海无极那边必有防范顺藤摸瓜的措施,一旦冒然抓人,立刻会打草惊蛇,此后再想找到就难了。” 伙计道:“可那教习像个没事人一样,未发现任何传递消息的迹象。” 掌柜的:“盯住他,他跟谁的眼神不对,哪怕放的屁是什么味道也要给我记录在案,以供梳理。” “所有和可疑人员接触的人,不管范围有多广,都要暗中紧盯,绝不可轻易打草惊蛇。” “一年不行就盯两年,两年不行就盯十年,总之最后必须把目标给揪出来。” “只要海无极还有耳目在外面,还想获取外面的消息,那就很好,那就是藏不住的尾巴。” “现在上面已经在从赵国的原有谍报网进行梳理,各方面明的、暗的,加上我们,合力之下,形成的全方位追查,一定能揪出线索。” “而我们眼前已经是重大线索,不管去年还是今年谁送的画,统统长期不懈的给我盯住,暴露出一条线就全面盯一条,总有一条线迟早还要有所联系,只要长盯不懈,就一定能发现他的上线,一路盯下去就一定能揪出目标!” “上面的意思你应该清楚,物力、财力、人力要多少给多少,全部满足!” …… “萧天振?海如月以前的那个患病儿子?” 南州密室内,闻报的牛有道大为惊讶。 管芳仪点头,“应该不会有错,鬼医身边的萧天振,除了海如月的儿子,还能有谁?” 牛有道徘徊着,“萧天振的身体我亲自检查过,根本不适合修炼,就算能修炼,这才修炼了几年,一出手就能打得玉苍无招架之力,这未免有些不可思议。” 管芳仪:“鬼医的医术本就能人所不能,对萧天振做了什么也不足为怪。何况缥缈阁公布的丹榜名字应该不会有误,搞不清楚的话,应该不会轻易公布,一旦公布了,就不应有误。” 牛有道慢慢停步,“缥缈阁还真是无孔不入,看来鬼医身边也有缥缈阁的人。” 管芳仪:“何以见得?就因为缥缈阁知道了萧天振的名字?” 牛有道略摇头:“短短几年内,萧天振就有如此修为,换了谁能相信?缥缈阁怎么可能不加怀疑就如此快速的公布丹榜排行?这说明缥缈阁早就知道什么。而鬼医如此快速提升一个人修为的手段,着实恐怖,焉能不引起缥缈阁的惊觉?缥缈阁却没什么反应,鬼医又敢公然带出来,只能说明对缥缈阁来说不足为虑,或一切都在缥缈阁的掌握中。” 管芳仪若有所思着微微点头。 牛有道转身道:“现在有几件事情,尽快去落实一下,联系圣境那边,问问知不知道鬼医这事的情况。” “第二,鬼医的事,我能想到,邵平波也必然会想到,不知他对无心会不会有什么想法,联系贾无群,让他盯着。邵平波若想玩,让贾无群陪他玩,我没空搭理。” “第三,联系一下猴子,我要带他出走一趟,约好见面时间,让那边注意保密。” 其他的管芳仪还能理解,猴子这事,管芳仪狐疑道:“什么事需要面见猴子?” 牛有道发现这女人就是比云姬毛病多,云姬就不会问太多废话,“从赵雄歌传来的消息看,猴子在魔教那边的情况应该已经稳定了,我要跟他去一趟无边沙漠。” 管芳仪好奇,“去干嘛?” 牛有道:“想看看无边沙漠里究竟有什么。” 至于玉苍受辱的事,他压根没多在乎,对外人来说,这种事无法感同身受,最多一笑置之,个人有个人的事,谁也不会整天惦记这种事,反倒是当事人自己可能会想不开而导致耿耿于怀。 …… 冰雪阁,玉树临风般站在楼阁凭栏处的川颖眺望着远处的雪山,神情中不时有忧虑之色闪现。 抱着襁褓中婴儿款款走来的雪落儿到了他身边,他竟无察觉。 盯着他俊逸的侧颜,略作观望,神态容貌娴静不少的雪落儿柔声问道:“想什么呢?” 闻声回过神来,川颖回头,看向她微微一笑,又看向她怀中孩子,“睡了?” “嗯!”雪落儿慈爱地凝视了顿粉嫩的婴儿,复又抬头问:“你最近怎么了,总感觉你有什么心事?” 川颖摇头:“没什么,想起了些往事而已。” 雪落儿关切道:“是不是又有什么风言风语?咱们过自己的日子,那些嚼舌头话不用理会的。” 有些风言风语她多少也知道一些,说自己丈夫靠女人、吃软饭的小白脸之类的。 一些不好听的言语,她是不太在乎的,她心里也清楚,若不是自己的身份原因也得不到这个男人,但就怕川颖自己会多想。 川颖依旧摇头,“真没什么,就是在这里呆久了,考虑着要不要出去走走。” 雪落儿微笑:“待久了是怪闷的,想出去走走就出去走走吧。” 川颖优雅一笑,伸臂揽了母女二人在怀中,心中的黯然却难解,真的要出去走走吗? 他不想出去走动,只想安静待在这里,若是能这样安度余生的话,也没什么不好的。 可树欲静而风不止,背后的人突然传话了,又有新的任务给他,要他去借韩国的镇国神器山河鼎。 这种东西,韩国岂是能轻易拿出来的?只怕一不小心就要引起九圣的关注,一旦让雪婆婆识破了他的身份,怎么办? 若放在以前,他肯定毫不犹豫去执行了,可眼前,随着一个婴儿呱呱落地,许多原本的想法都出现了变化,他突然怕了。 这个任务的来到,也不仅仅是因为这个任务,也许将来还有其他的任务,总会有失足的那一天,越想越是不安,令他内心对未来充满了各种的莫名惶恐。 s:感谢“艾斯asn”两朵小红花捧场。 第一三二八章 第五界 冰山峡谷,河流咆哮奔腾,水雾靡靡。 约定的时间地点,老地方,第一次把无量果交给赵雄歌的那个洞窟里。 牛有道来到时,赵雄歌与袁罡已在洞窟内等着。 飞掠入内,落在了二人身边后,牛有道上下打量着袁罡,看了看他那新长出毛茬茬的头发,问:“没事了?” 袁罡扯掉了双手上的绷带,伤就算好得再快也得有个过程,绷带是伪装。 亮出双掌给他看了看,又指节啪啪爆响的握拳,“没事了。” “没事就好。”牛有道又上下打量赵雄歌,发现干净了不少,可又似乎没啥改变,有改变的地方估计仅仅是勤洗漱了,可整体上还是邋遢样,酒葫芦也还在随身,不由问道:“赵师叔,你不是说事情完后都放下了吗?怎么还是这个样子?好好收拾一下吧,别整天挂个酒葫芦。” 赵雄歌:“我就奇怪了,怎么老是你在训我,究竟我是师叔,还是你是师叔?” 牛有道呵呵,“一家人,别见外。” 赵雄歌冷哼一声,复又叹道:“这么多年,早已习惯了,新衣裳换上反倒觉得浑身不自在。这酒,喝久了年头,一时间也戒不掉了。无须刻意,顺其自然吧。” 牛有道一片好意,他既然这样说了,也就不再多说什么,这是人家的自由。 唰!袁罡忽拔出背后的大刀,伸展在了牛有道面前。 牛有道瞅了瞅:“干嘛?” 袁罡:“道爷,这刀用着不趁手。” 牛有道:“刀不趁手换就好,我就不信偌大个魔教连把刀都找不到。” 袁罡:“还是觉得三吼刀用着顺手,出刀太顺畅没点阻力不痛快,而三吼刀劈出的虎啸声,尤其是发自自己手上的感觉,就像是自己在咆哮,感觉能增加自己出手的精气神,驾驭起来更有人刀合一的感觉。” 牛有道歪眼着,“你跟我说这个干嘛,几个意思?” 袁罡简单直接,“如果可能,帮我把三吼刀给弄回来。” 牛有道:“刀在哪?” 袁罡:“遗落在了无双圣地,应该在吕无双手上。” 牛有道两眼一翻,“有病吧?你当我无所不能是不是?吕无双手上,我怎么去弄,拿自己命去换不成?滚一边去!”一把将袁罡拨开到了一边,问赵雄歌,“乌常那边对魔教没什么异常吧?” 赵雄歌:“暂未发现什么异常。” 牛有道:“背地里还不知道在鼓捣什么,你们警惕小心点,有什么异常及时联系。” 赵雄歌:“一直小心着,不敢大意。” 牛有道袖子里翻出一只假面,扔给了袁罡,“戴上,跟我走。” 袁罡拎着看了看,红色的,估计是特意为他准备的,之后照做。 待他面具贴面戴好后,牛有道瞅着总感觉不对劲,转身后还是觉得别扭,又转过身来,抬手示意他低头。 袁罡脑袋一低,牛有道手摁他脑袋上,施法之下,毛发飞舞而去,瞬间成了光头。 袁罡摸了摸脑袋,满眼疑惑。 “估计你那发型魔教都认识了,还有你这见鬼的皮肤,干脆光头了少一份怀疑。”牛有道随口解释了一下,转身挥手,示意走人。 袁罡跟在后面,问:“去哪?” 牛有道:“去了就知道。” 赵雄歌对二人的相处方式微微一笑,之前因冒失而起的种种,在这两位之间似乎已经轻飘飘过去了。 高原沟壑中,一只飞禽坐骑冲天而起,载了牛有道、云姬和袁罡快速远去。 …… 临近无边沙漠区域时,牛有道拿出了一份地图,上面有折好的无边沙漠区域图,招呼驾驭载人飞禽的云姬,“绕一下,去这个位置吧,从这个位置前往无边沙漠的人应该比较少,能尽量避免被人发现我们在沙漠里的动静。” 他很少做无准备之事,随身能拿出地图来,就说明他早有谋划。 云姬伸手要了地图。牛有道又在地图上指了指,示意绕行区域。云姬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袁罡此时才明白是要去哪,问:“去无边沙漠?” 牛有道“嗯”。 袁罡:“找蝎皇?”他只是怀疑。 谁知猜对了,牛有道:“你不是说你能驾驭蝎皇吗?” 袁罡问:“是能驾驭,我们三个能做什么?” 牛有道:“你忘了你说的吕无双?我再告诉你一件事,魔典中记载,这世上除了我们所在的人间、天都秘境、圣境、蝶梦幻界,商颂还开辟有第五界。” “第五界?”云姬回头,与袁罡异口同声发问,云姬多补了一句,“魔典是什么?” 牛有道:“不错,还有第五界。”瞅着云姬笑言,“魔典是离歌记载这事的手札,为了救猴子不得不交给了乌常。” 对于这事,袁罡是惭愧的。 对方居然告诉了自己这个秘密,云姬目光闪烁着,惊奇道:“莫非这无边沙漠和第五界有关?” 牛有道:“这沙漠中就藏有第五界的入口。我本以为这秘密世上知道的人也就那么两三个,上次听猴子一说吕无双的事,我怀疑吕无双是不是也知道这个秘密,也因为吕无双直冲蝎皇,所以我怀疑蝎皇就是魔典中记载的前往第五界的接引物。有此怀疑是因为这沙漠中除了沙蝎,我实在想不出还能有什么别的接引物。” “吕无双究竟知不知道不管,至少乌常现在是知道了。乌常现在应该还在想办法寻找进入的钥匙,他找的东西我们没办法跟他抢,至少现在是抢不赢他的,敢冒头是找死。” 云姬:“所以你想带猴子来试试,看看蝎皇能不能引领我们进入第五界?” 牛有道:“没错。如果判断没错,蝎皇真能引领我们进入第五界,那就抢在其他人前面去看看第五界是怎么回事。知道了情况就能心里有数,以便未雨绸缪,免得到时候被人杀个措手不及。” 默默听着的袁罡明白了他的意思,忽出声道:“如果是这样,不用绕道那么麻烦。” 牛有道:“你召唤蝎皇的动静太大,选好方位能尽量避免来往无边阁的修士发现。” 袁罡:“可以动静不那么大。” 牛有道回头,“这么大的沙漠,你能精准找到蝎皇的位置不成?” 袁罡:“我有办法。” 牛有道知道他不是口出狂言的人,他既然这样说了,立马回头对云姬道:“听他的。” 一行遂直奔无边沙漠,抵达沙漠地域后,就近找了处沙漠边缘的山脚落脚。 云姬之后驾驭飞禽落在了山顶,负责放哨,警惕四周,防范有人靠近。 袁罡踩着沙子,一步步走上了沙丘,面对辽阔起伏的沙漠,张开了双臂,忽“啊……”放声长吼着。 牛有道一个闪身落在了边上,观察着。 忽见前方规整的沙地里陆续有破点处,远远近近钻出了怕是有上百只沙蝎,嗖嗖飞奔而来。 而袁罡也停止了吼叫,等着。 等到一群沙蝎近前,爬到了跟前,袁罡“嗬…嗬…嗬……”了好一阵。 牛有道负手而立,看着袁罡和一群怪物的交流,对怪物不太上心,主要是盯着袁罡,神色有几分莫名,这个跟了自己两辈子的弟兄,是越来越让自己感到意外了。 “嗬!”随着袁罡最后发出一声重喝,一群沙蝎迅速转身,嗖嗖四散而去,急速奔跑在沙漠中,如履平地,很快又顺溜地钻入了沙地之下,不愧是天生于此的生灵。 袁罡回头道:“少量的沙蝎,这样就不会被发现了。” 牛有道淡定点头,也明白了,“你是想让这些沙蝎去传话,去把蝎皇找来?” 袁罡:“不错。” 牛有道:“看来你驾驭这些怪物是越来越熟练了。” 袁罡:“熟能生巧,接触的次数多了,多少有了些感悟,知道怎么跟它们交流了。” 牛有道风轻云淡道:“要等多久?” 袁罡:“不知道,不过应该能找来。” 牛有道:“那就等着吧。” 等了好一阵后,袁罡摘下了腰间的水壶,拔掉了塞子递给他,动作自然,在牛有道身边这样做似乎已经形成了习惯。 牛有道似乎也习惯了,接到手,随便灌了两口,顺手递回,双手又慢悠悠背回身后,目光扇形探视着前方。 接回的袁罡也大灌了几口,塞好,水壶挂回了腰上。 他背上还背了一个包裹,都是途中采购的以防万一的吃喝的东西。 而牛有道身上,只有腰间悬挂的一支佩剑,两袖清风,轻松自在,再无多余。 山上的云姬警惕着四周,山下沙漠中的人在等着。 这一等,等了好久,直到天黑出现满天繁星令人心旷神怡时,才隐隐察觉到沙漠底下似有“嗡嗡”沉闷声传来。 山顶上的云姬似乎也察觉到了,乘飞禽俯冲而下,低空盘旋在下面两人的上空。 哗啦!沙地拱起一个大包,沙子狂泻而下,一个小山般的狰狞巨兽在星空下的沙地中现身了,正是蝎皇。挥舞着巨大的钳子,爬到了沙丘跟前,伏低了身子,森森怪口中喷吐着腥气。 近距离面对,牛有道处变不惊,回头看了眼袁罡。 “嗬…”袁罡一声喝,令蝎皇伏身在沙地上安分了下来。 空中的飞禽坐骑吓得腾空而起,不敢飞低了。 云姬却闪身而下,落在了两人身后,近距离细看这传说中的怪物,满眼惊奇。 牛有道:“问问它,知不知道这里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入口。” s:月票十万五千票加更奉上。感谢新盟主“suvivi”捧场支持。 第一三二九章 这里应该就是 袁罡似有些懵,反问:“怎么问?” 盯着蝎皇打量的牛有道回头看他,“你问我?我有办法还用带你来?自己想办法。” 也是,好吧!袁罡抬手摸了摸光头,琢磨了一阵,似乎在酝酿情绪,最终慢慢张开双臂朝着蝎皇那巨大的脑袋,“嗬嗬”发声。 站在一旁的牛有道能明显感觉到他每次发声的情绪都不一样,但无法读懂,只有旁观的份。 也不知蝎皇有没有听懂,总之大口“呼哧呼哧”了几声,喷吐着腥气。 一人,一怪,反复来回几趟后,袁罡收工了,貌似有些纳闷,“道爷,这个没办法明确交流。” 牛有道:“大概什么意思?” 袁罡琢磨了一下,摇头道:“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我没办法跟它解释第五界是个什么鬼,它给我的回馈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第五界。我只能给予情绪上的示意,能隐约感觉到它让我跟他去一个地方,去哪我不知道。” 牛有道:“也就是说,你向它传达你的情绪后,它的反馈的确是有个地方可去?” 袁罡:“是这样。” 牛有道:“反正来都来了,那就让它带我们去看看。” “好!”袁罡纵身跳上了巨大的钳肢,就要往上爬。 旁观的云姬忽出声道:“我也去看看。” 牛有道回头,指了指上空的飞禽坐骑,“总得留个人看着吧,这玩意价值不菲,丢了未免可惜。另外,丢了的话,我们返回岂不是有些麻烦?” 云姬:“若真是进入第五界,不跟去开开眼界的话,未免可惜。”抬头看向空中盘旋的飞禽,“这个简单,我来处理。” 突闪身而去,直冲山壁,双臂咣咣连击之下,硬是在石壁上开出了个洞。 忽又见她闪身冲上天空,直接将飞禽坐骑给打翻了,拖落,而后直接扔进了山洞里,之后又出洞搬石头,很快就把洞口给封了。 继而闪身回来,“等咱们回来了,再把它弄醒,咱们若是回不来,这里就是它的埋骨之地。” 牛有道无语,不再说什么,闪身落在了蝎皇背后,云姬亦带着几许小兴奋地跟落在旁。 “嗬…”袁罡一声喝。 蝎皇庞大的身躯转身,快速向沙漠深处奔赴,没跑出太远,轰一声,一头撞向沙地,沉入地下。 进入地下后,牛有道方发现带着云姬也有带着云姬的好处,云姬修为深厚,加之擅长遁地术,遁沙地更不在话下,以一身术法给三人开辟出了一个球形空间,避免了承压,至少让袁罡方便了不少。 这片沙漠中的生灵,而且是这片沙漠中的王者,果然是天生适应此地环境,庞然大物的体躯在地下厚厚积沙中挤钻竟游刃有余,速度飞快。 准备在先的牛有道从腰带中摸出了一颗小小的夜明珠,照亮了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反正过了很长时间的样子,跟随蝎皇而行的球形空间四周偶有被蝎皇挤翻而过的石像雕刻,似乎是被黄沙掩埋的佛像。 “沉佛之地…”手持夜明珠的牛有道嘀咕了句。 而袁罡似乎不知想起了什么,忽“嗬嗬”连吼了几声。 牛有道和云姬相视一眼,明显能感觉到蝎皇突然调整了去向。 “什么情况?”牛有道问了声。 袁罡沉默着,没有吭声。 没等太久,蝎皇突然停止了钻行,能看到蝎皇脑袋似乎抵在了一座石框上。 “这里应该是一座地宫的入口。”袁罡沉声说完又补了句,“我来过。” 牛有道想到了什么,示意云姬开路。 云姬当即施法在前,迫开石框与蝎皇脑袋之间的积沙,另两个跟着她钻了进去。 离开蝎皇的脑袋没多远,前方突然一空,三人走出了沙层,前方黑黝黝空荡荡的,还有许多沙沙声。 牛有道释放出了月蝶,月蝶展翅飞舞在地下空间,照明下发现像是一座巨大的地宫,地上攀爬有许多大大小小的沙蝎,密密麻麻地朝三人爬来,接近后不知是因为袁罡的气息还是后面蝎皇的气息,又纷纷退开。 月蝶飞远了,飞到了尽头,光辉照耀下,能隐约看见一座盘坐在莲花座上的巨大佛像。 哗啦!袁罡顺着沙坡滑了下去,下面的沙蝎纷纷让开。 牛有道和云姬也跟了下去,袁罡一路前行令大量沙蝎一路让路。 观摩整座地宫的结构,牛有道回头看了看,那被黄沙堵住的地方,也就是三人进来的地方,应该就是这座地宫的正门入口。也许根本不是什么地宫,原来本就是一座在地面上的宫殿,只是被黄沙给掩埋了。 走到佛像脚下,袁罡停步了,牛有道和云姬才发现佛像脚下的空地上停着一具黑玉石棺。 棺盖上有裂纹,似乎是破裂后拼凑的。 走近前,牛有道就注意到了异象,“注意到没有,沙蝎似乎不敢靠近这石棺,这石棺似乎有古怪。” 袁罡手摸在了石棺上,“原本敢靠近,我在上面抹了一圈我的鲜血,之后不敢靠近了。” 牛有道怔了一下,试着问道:“苏照在这里?” “嗯!”袁罡点了点头,“既然顺道,我来看看她,耽误不了多久。” 牛有道沉默了,云姬试着问道:“什么意思?” 牛有道摇了摇头,示意她当着袁罡的面不要多问这事,云姬也就不吭声了。 袁罡忽抬手身后,拔出了后背的刀在手,又在手掌上用力一划,立刻将自己手掌给拉的鲜血淋漓。 血掌拍在了石棺上,走步转圈,又在石棺上抹了圈自己的血迹。 之后刀归鞘,袁罡走到了高大的佛像前抬头凝望了一阵,忽朝着面目沉浸在幽暗中的大佛虔诚合十,不知在祷告什么,似乎在祈祷大佛能让石棺内的人安息。 牛有道盯着手中的夜明珠,把玩着,令他面容晦明不定,就像是在凝望凄风苦雨中的一盏孤灯。 江湖路不好走,生生死死的事总是要面对的,至少他不是第一次露出这种神色反应,一副看淡了的反应。 云姬意会到了大概,默默看着袁罡的举动,顺带着恢复法力,长久在地下钻行对法力消耗的确很大。 两人都没吭声,都没打扰袁罡,地宫内只有沙蝎的沙沙声。 好一阵后,袁罡转身,又盯着石棺凝望了一阵,忽大步而去,“走吧!” 两人转身,跟了他去,走到黄沙堆积的正门,云姬使遁地术开路,蝎皇还停趴在原地等他们。 再次爬回蝎皇后背,袁罡再次“嗬嗬”几声,蝎皇后退转身,改变了方向载着三人走了,地宫门口再次被黄沙封闭…… 也不知又在黄沙下钻行了多久,还不见蝎皇有停下的意思,连牛有道都纳闷了,这个真不如在地面找到目的地直接钻入地下省事。 不过也能理解,蝎皇若不是喜欢在地下潜行,只怕早就落在了修士的手中。 耳畔唰唰的声音突然停了,蝎皇突然停止了钻行。 三人等了一阵,依然不见反应,牛有道不免一问,“怎么了?” 话刚落,突然有朦朦绿光从黄沙中渗透而来,不知何物。略有警惕的云姬立刻推掌而去,前方空间蔓延扩张了数丈远,之后到了云姬的术法极限,无法再将空间开拓,这点距离似乎找不到绿光源头。 三人正惊疑不定之际,绿光边际突然在前方云姬推开的空间出现,游动的边际拉出了一块绿光涟漪的光幕。 待到绿光边际游移开,光幕全面展现在前时,蝎皇突然动了,朝光幕快速钻行而去,三人发现自己跟着蝎皇撞进了涟漪光幕中。三人能清晰看到光幕从三人所处空间迎面而过,消失在了后方的黄沙中。 蝎皇在绿光浮动的黄沙中继续钻行。 没多久,前方又有那绿色涟漪光幕出现,三人跟着蝎皇再次撞入后,却发现再次进入了之前的那种黄沙之中。 三人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突察觉到蝎皇正在向上钻行。 有一阵后,云姬忽道:“快出地面了。” 牛有道和袁罡知道,她以遁地之术开辟着空间,能感受到地下深浅的压力变化。 果然,头顶突见天光,哗啦声起,蝎皇已顶破沙层,从一片浩瀚沙漠中爬了出来,又见正常的光明世界。 爬出的蝎皇就停趴在了原地,钳肢摆动着,似在摇头晃脑,发出“呼哧呼哧”声。 凝神一阵的袁罡道:“它的意思,就是这里。” 云姬环顾四周,愕然道:“什么呀?这不是又回到了无边沙漠吗?” “没有,我们应该穿行到了另一个世界,这里应该就是第五界。”牛有道忽徐徐出声。 云姬和袁罡一起看向他,发现他正眯眼看向空中的太阳。 两人顺势看去,果然发现了不同,那颗太阳的侧翼还有一颗巨大的褐色球体,在人间是根本不存在的。 再次环顾四周,就是沙漠,无边无际的沙漠,和人间的无边沙漠似乎没什么不同。 “难道第五界是个沙漠世界?”云姬怀疑一声。 袁罡道:“不会,若无特殊情况,应该有大量的森林和水的存在。” 云姬再次睁开法眼环顾四周,不信他比自己的视力还好,结果没什么发现,忍不住一问,“何以见得?” 袁罡平静道:“因为有充足的空气!” s:感谢“熊猫。公爵”和“吞吞吐吐吞吞吐吐吞”的小红花鼓励。 第一三三零章 一群赤猎雕,一群蝎皇 云姬狐疑,“什么意思?” 袁罡看向牛有道,而牛有道则苦笑,“猴子的判断应该没错,至于原因,以后慢慢解释,先顾眼前吧。” 说到眼前,云姬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忽一个闪身而起,钻入了沙地中,遁地消失了。 袁罡略有警惕,“她干什么?” 牛有道淡笑道:“她在确认通往第五界的出口是不是还存在,确认一下也好。” 袁罡懂了,又摘下了腰间的水囊,拔开塞子递给了他。 两人等了那么一阵,地面哗啦一声,云姬破地而出,又飘落在了两人身边,沉声道:“出口不见了。看来我的判断没错,通往这第五界的通道,和通往蝶梦幻界之类的地方不同,通往这里的入口应该是在无边沙漠下活动的,不会固定在一个地方。” 牛有道略颔首,“不算意外,否则魔典上不会说要找到接引物才能进入第五界。这蝎皇的确就是接引物,它应该是能感应到出入口的位置。” 云姬观察着四周问道:“这第五界有什么?” 牛有道:“不清楚,魔典上只说了这里有关闭诸界与人间的通道,乌常拿到了魔典,为了核实真假,应该会来查看。” 云姬:“除了猴子外,乌常也能找到蝎皇?” 牛有道:“他知道的情况有限,应该还没往蝎皇头上去想,但魔典上记载了找到接引物的办法,至于猴子能找到蝎皇,不在魔典的规范之内,应该也不在离歌的意料之中。如今看来…我倒是奇怪吕无双是怎么知道蝎皇是接引物的?还是说,这只是巧合,其实吕无双对蝎皇有别的企图?” 云姬:“也就是说,只要我们杀了蝎皇,不管是乌常还是吕无双,都很难进入这第五界?” 一听要杀蝎皇,袁罡立刻冷眼盯上了她。 牛有道略摇头,“不能杀,乌常会逐一验证魔典上的记载,杀了蝎皇的话,乌常找不到接引物,会认为魔典被做了手脚,到时候是个大麻烦。我此来的目的,是想抢先看看这第五界是不是有其他利害关系的东西,若有,恐怕真的是个麻烦,怕是不想办法和乌常折腾都不行了。” 云姬和袁罡相视一眼,前者问:“怎讲?” 牛有道闪身从蝎皇身上跳了下去,落地蹲身,抓了把沙子,放在口鼻前嗅了嗅。 另两人也跳落下来,看着他的举动。 没闻出什么异常来,牛有道撒手,十指掸干净了沙粒,方徐徐道:“现在乌常还不知道蝎皇是接引物,一旦等他来了,发现蝎皇就是接引物,怕是会联想到吕无双的企图,而猴子能驾驭蝎皇。” 此话一出,两人顿时明白了,原因很简单,就看你能不能深思熟虑到这一点,一旦这里有对外界局势利害相关的东西,乌常肯定要掌握在自己手里,那么能驾驭蝎皇的袁罡就危险了。 而若是没有什么利害关系,乌常顾虑魔典的消息会走漏,也就没必要妄动袁罡,就算袁罡把吕无双带来了也没什么。 袁罡明白了,此行的一个重要目的,道爷还是为了他的安全着想,的确是先来摸底做到心中有数。 确认了这里的沙子和外界没什么不同,牛有道又闪身到了蝎皇背上,朝下面两人招呼道:“走吧!” 云姬欲伸手拉扯袁罡一把,谁知袁罡不领情,跳身一抓,动作的确是快若猴子,转瞬已攀爬到了上面,问:“去哪?” 牛有道:“魔典上记载,接引物应该会将我们带往一处高台,你驱使蝎皇试试看。” “高台?”云姬嘀咕了一声,突然直直冲天而起,在遥遥高处观望了一阵,之后落下,“看过了,四周并无什么高台。” 牛有道:“我也不知所谓的高台是不是字面上的意思。” 袁罡当即走上前,靠近蝎皇头部,“嗬嗬”几声吼。 蝎皇开始转身,调整了方向后,突然撒腿狂奔,在沙漠中一路远去。 这次有点奇怪,和在外界不同,到了这第五界,蝎皇居然不再潜地遁行,而是一直在沙漠中驰骋。 而此地也明显和外界不同,每短暂相隔一段时间,天就会黑上一阵,太阳身边的那个球体显然是绕着太阳转的,隔一段时间就会遮挡一下阳光。 但这不影响蝎皇的前行。 途中,除了一望无际的沙漠还是一望无际的沙漠,似乎看不到什么其他生命的气息,云姬突然冒出一句,“也不知这蝎皇还能不能找到回去的出口。” 牛有道:“这个不用担心,会找到的,根据魔典上的记载,要切断五界联系的话,关在这一地没用,进来了还得出去。” 既然心中有数就好,云姬颔首,瞅了瞅脚下的蝎皇,“这大家伙的体力真好,不知疲倦似的!” 此地的时辰明显和人间不同,太阳斜下去的速度很慢,一天的时间显然要长于外界。 也不知过去多久,跟随蝎皇一路颠簸的三人突齐齐目盯着前方,远处出现了一座高耸之物。 待临近看清了那高耸之物的形状后,牛有道和袁罡竟忍不住面面相觑,因为看到了熟悉的建筑,一座类似他们前世所知的“金字塔”状建筑。 “怎么了?”云姬发现了两人的异常,忍不住问了声。 牛有道和袁罡的情绪明显有些激动,皆有点怀疑是不是回到了自己前世所在的那个世界,可天色突然又黑了,两人抬头一看天上太阳,目睹了日食般的状况再次出现后,立马从幻想中打回了现实。 待到高台建筑脚下后,云姬仰视打量一阵道:“这是人为建造的。” 牛有道闪身飘落在建筑的台阶上,挥手拨开了上一层台阶上的覆盖沙粒,手指敲了敲台阶,之后再次飞掠而上,最终落在了塔尖部位眺望,静静不动。 随后落下在一旁的云姬也静下了,发现前方数里外就是沙漠的边缘,边缘之后是无尽的绿洲,喃喃道:“果然如猴子说的一般。” 袁罡不一会儿也爬了上来,凝视着,忽冒出一句,“不知这个世界有没有人类存在。” 云姬忽又抬手拍了拍塔尖的正方石块,“似乎有天地元气波动,这高台好像是一座阵。” 牛有道回头一看,看到上面覆盖的沙粒,施法扫除掉了,只见上面露出一口凹槽,巴掌般大小。 三人伸头一看,发现凹槽底下及四壁有内凹的纹路。 牛有道伸手摸了摸,“看来这里就是放置商令的地方。” 云姬:“前赵国的镇国神器星辰令?” “嗯!” “这里放置星辰令是何意?” “按照魔典上的记载,只有这里镶入星辰令,才能打开另四界的阵眼。此处高台是五域星晨大阵的总枢阵眼,你说的没错,这就是一座阵。” 云姬面露惊骇神色,“能阵连几个世界,这商颂和离歌究竟是什么人?人间怎么可能有如此强大的修士存在?” 牛有道:“不清楚。我们这些凡夫俗子眼中的仙人其实都是不够格的,也许他们夫妻二人就是来自传说中的仙界吧。” 旁听的袁罡忽扭头看去,紧急提醒了一声,“有情况!” 两人看去,只见远处出现了一大群飞禽,确切地说是一大群赤猎雕,正朝这个方向飞来。 三人多少都有些愣怔住了,云姬冒出一句,“这么多飞禽坐骑,这要是弄回去的话,得值多少钱?不好,该死!” 规模庞大,只怕有数百只云集的赤猎雕群突然朝他们俯冲了下来,明显是要进攻他们。 和外界驯服的飞禽坐骑不一样,这些赤猎雕的凶悍气息很明显,貌似把他们三个当做了捕猎的猎物。 云姬已是大袖连翻,隔空掌力接连轰出,可谓掌掌要命。 一连串的咣咣声中,几十只冲来的赤猎雕发出哀鸣,跌落在塔阶上。 又因体躯太大,塔阶宽幅无法承载,一只只翻滚而下,一路滚向下方的沙漠。 发现塔尖上的小东西不好惹,靠近了就载,其他赤猎雕立刻身形一侧而去,分两边迂回到空中,再次云集,已调转了方向,飞回来的绿洲方向。 目睹一群赤猎雕消失了,三人面面相觑,云姬惊疑道:“莫非外界飞禽坐骑的来源是来自这里?” 牛有道:“不是没这可能,也许就是商颂夫妇从这里带出去的。” 嗡嗡!塔下的沙漠中传来动静,三人看向下方,只见沙漠地表捅破出一只只怪兽,确切的说是一群蝎皇。 原本等候在下方的蝎皇正逮住一只赤猎雕啃食,此时冒出了一群蝎皇,轰隆隆的冲来,瞬间抢食在了一块,抢夺那些坠落于沙漠中的赤猎雕。 估计是和他们所知的无边沙漠中的沙蝎一样的特性,嗅觉极其灵敏,是闻到了血腥味来的。 三人居高临下,有些看傻了眼,牛有道愕然,“不止一只蝎皇?” 云姬好气又好笑,“开什么玩笑,唯一的才能称皇,这些分明都是一个量级的,哪来的什么皇。糟糕…” “嗯?”牛有道看向她。 云姬指着下面问:“哪只是送我们进来的蝎皇?这若是搞不清了,我们还怎么回去?” 此话一出…这回三人是真傻眼了,一晃神,心野了一下,一群蝎皇撕抢在一起,早就混乱成了一团,又长的一模一样,哪还分得清哪只是哪只。 s:感谢“阿莫77”大红花鼓励。 第一三三一章 嘿,有点意思! 下面就是一群小山般的庞然大物在碰撞,在撕打,声势惊人,哪只是蝎皇? 傻眼一阵的袁罡忽回过神来,“我有办法区分,送我们进来的那只我应该能召唤出来。” 闻听此言,牛有道和云姬想想也是,顿时都松了口气,那就好,否则真要是回不去了就麻烦了。 几十只大型飞禽不够这些大家伙哄抢的,很快便抢啃一空了,只剩一地的鸟毛,一阵风来翻飞而去,不知会飘向何方。 吃的东西没了,一群大家伙似乎又盯上了塔上的三人,蚊子再小也是块肉的感觉。 轰隆隆的,一群大家伙又开始往塔上快速攀爬而来。 牛有道三人很是无语,不过也发现了,下面有一只沙蝎没这样做,没把他们当做猎物。 云姬指着:“看来不用召唤了,那只应该就是带我们进来的,看好了,眼睛上沾了鸟毛的。” 轰隆隆声中,牛有道等人好气又好笑,还没等到一群大家伙爬上来,一群大家伙自己就乱做了一团。 怪就怪在各自的体型太大,爬到靠近上面时,塔尖位置占住地太小了,一群大家伙哄抢之下,不少失足翻滚了下去,可还是有爬了上来的。 袁罡突跳下一阶,“嗬……”发出一声饱含情绪的怒吼。 此声一出,奋力上爬的大家伙们陡然静下,有盲目不稳停下的顿时又隆隆翻滚了下去,砸落在了沙漠中,靠着尾巴的支撑才翻转过来。 最接近塔尖的一只,犹豫一阵后,又尝试着上来了一点,巨大的怪嘴慢慢接近了袁罡,似乎在感嗅袁罡身上的气息一般。这渺小的人与巨大的狰狞怪兽接近的一幕令人悬心。 “嗬…”袁罡忽对着那张大口怒喝。 呼哧两声的大家伙立刻慢慢后退了,结果后退中又失足了,轰隆翻滚而下,将下面一群也给连累着砸下去了不少。 而随着袁罡这最后一声吼,围爬上来的大家伙们都纷纷退下了。 见自己的确能驾驭,无安全之忧,袁罡开始一级级跳下去,不知要干嘛。 牛有道忽目光一瞥,留心上了云姬的神色反应,感觉有些不正常,问:“怎么了?” 云姬忽叹道:“猴子的吼声中有一种魔力!” “魔力?”牛有道怔了下,笑道:“怎讲?” 云姬皱眉道:“似乎有一股来自远古的震慑气息,给人一种远古沧浑的震慑感,会让人感觉很伟大、很高大,莫名想膜拜、想奉他为王的感觉。他发出吼声的时候,其实也有牵动我的情绪,若非我灵智已开,能合理的正常思考,很有可能也会被他的情绪声音所操控。” 牛有道懂她的意思,她也是从蛇类进化修炼成人的,身上还有蛇虫野兽之类的天性。 云姬回头看向牛有道,问:“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就发现他有些不对,用了一段时间才慢慢适应。一个人类身上,怎么会散发出这种奇怪且具有震慑力的气息?” “这个嘛…”牛有道苦笑,“我也不清楚。别说我,连他自己也搞不清怎么回事。” 云姬:“他修炼的究竟是什么样的横练功夫?” 牛有道叹道:“其实很普通,修炼这横练功夫的其实不止他一人,原本从小庙村出来的一群人几乎人人都跟他一样修炼了,都是为了强身健体,但练出了他这种古怪情形的,好像也只有他一人。哦,其他人都到王爷麾下效力去了。” 云姬略摇头,“但凡灵智未开,不能理性思考的…他好像有驱使各种动物的能力,不可思议!” 牛有道没有跟她太过深入探讨这个,发现袁罡似乎正在下面跟一群大家伙交流什么,当即纵身一跳,飞扑了下去,临近地面一个抬升,轻飘飘落地了。 云姬随后也闪身下来到了一边。 身处在一群大家伙跟前,牛有道左看右看了一阵,问:“在干嘛?” 袁罡回头了,“道爷,刚试探了一下,从它们回馈的情绪反应来看,应该不仅仅是我们之前的蝎皇能找到出入口,这些蝎皇好像都能找到。” “哦!”牛有道讶异,还有这种怪事?不由问道:“难道外面不止一只蝎皇?” 袁罡:“它们的智商不高,一些问题靠情绪表达无法区分的太清楚。” “呃,那是干嘛?”目光一瞥的牛有道盯向了不远处的两只大家伙。 云姬:“那只眼睛上沾有鸟毛的就是带我们进来的,唔…”她脸色一变,瞬间无语,然后慢慢扭头看向了一旁。 牛有道的表情也变得精彩了起来,也是才看懂的,两只大家伙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肆无忌惮的了起来,实在是有点不堪入目,而带他们进来的那只居然是被动的一方。 带他们进来的那只居然是只母的? 仔细查看之后,有了区分经验的牛有道和袁罡再仔细查看其它的大家伙,这才发现并非都一样,还是有区别的,一群家伙里有公有母,体型较大一点的是公的。 “蝎皇?带我们进来的那只若非要冠称的话,应该是蝎后才对吧?”牛有道忽问袁罡一句。 袁罡咧了咧嘴,无言以对。 云姬插话道:“我想我明白了外面的蝎皇是怎么回事。” 牛有道哦了声,“愿听高见。” 云姬:“外面应该是母蝎生育繁殖的地方。” 牛有道:“怎讲?” 云姬:“还记得无边沙漠里沙蝎的特性吗?它们有时候饿急了或同类受伤后会自相残食。”提醒的样子。 牛有道狐疑,“不太懂,说清楚,什么意思?” 云姬叹道:“体型太小的,在这里搞不好会成为其他沙蝎口中的食物,但外面食物似乎没这里充沛,之前成群的大型飞禽你也看到了,外面难以维持体型巨大的存在,小的混混还行。” 牛有道恍然大悟,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母蝎受孕后会离开这里,会躲到无边沙漠那边生育,而小家伙的体型长的足够大后,为了所需的食物就会回到这里?” 云姬颔首:“是这么个意思。你别忘了那些沙蝎在无边沙漠中的嗅觉十分灵敏,哪怕是在干燥的沙漠中,稍有血腥味就能被它们给嗅到。沙蝎之所以能找到进出第五界的出入口,应该和它们的嗅觉有关,它们能嗅到通过通道渗透到外界的这个世界的气息,所以才能精准找到出入口。” 牛有道和袁罡面面相觑,这个说法合情合理,由不得他们两个不信。 牛有道顿时啧啧称奇道:“听君一席话,茅塞顿开!” 云姬略摇头,“过奖了,我比你们更了解一些其它动物的习性,这种事情的判断,对我来说,没有难度。” 牛、袁二人顿悟,有种被上了一课的感觉,牛有道不禁笑道:“看来让你跟进来不是坏事,否则我们恐怕还真难搞懂这沙蝎进进出出的原因。” 云姬略有不屑,“抬举了,什么事情被你给琢磨久了,还有你脑子想不通的事?” 牛有道拱了拱手,继而又环顾四周叹道:“看来这离歌还真是对两界的环境做了充分的利用,不简单呐!” 云姬抬头看向塔顶,“一座阵就能决定五界的关联,就这么个东西,的确是不简单。” 说到这个,牛有道想起了什么,又闪身飞掠上了塔顶,趴在塔顶上查看。 云姬和袁罡随后也又上去了,在牛有道边上看着,不知他在研究个什么劲。 袁罡问:“道爷可是看出了什么?” “没有。”牛有道拿手指头在凹槽里抠来抠去的探索着,偶尔还施法查探,嘴里嘀咕着,“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的,放入一块令牌就能启动外面四界的阵眼?” 云姬:“从一些东西的迹象就能看出,商颂夫妻的境界远超我们,有些东西不是我们能揣摩清楚的,既然这样布置了,想必就有其原因。” 他们两个都不知道牛有道的心思。 牛有道打开过商镜,知道商镜里藏有秘密,他现在想知道令牌和这座阵的关系,若这阵没什么特别的内因的话,那么那块令牌当中就肯定有什么内因。他想搞清楚,弄清了原因,兴许以后就能有利用之处。 “咦!”牛有道忽拍了拍这块摆在塔尖的方形石头,“你们看,这块石头不是一般的石头,很坚硬,似乎不止摆在上面那么简单,好像直通下面!” 云姬立刻搭手上去施法试探,袁罡则手拍了拍,又用力捶了一拳。 结果这一拳下去后,空中似乎嗡了声,三人立刻抬头看向空中,只见上空竟瞬间凝聚出了淡淡的雾气。 “这东西受力后能引起天地元气的波动!”云姬提醒了一声。 见此状,牛有道突然发掌,咣!重拍在了石块上。 嗡隆隆!上空的雾气越浓,竟隐有雷鸣的动静。 “看!”目光四扫的云姬忽指向下面。 两个大男人放眼看去,只见下面的一群大家伙似乎受到了巨大的惊吓,慌忙不已的拼命钻进了沙漠中。 不一会儿,所有大家伙全部消失了,就连带他们进来的也不见了。 “嘿,有点意思!”牛有道越发好奇了,又抬头看了看上空,再次一掌轰在石头上。 因果关联很明显,这石头受力越大,天空的异象越明显。 于是他一掌又一掌的不断加大力道测试。 很快,天空上乌云密布,甚至渐渐出现电闪雷鸣。 这下,三人知道那些沙蝎为什么会害怕了,因为这要下雨的样子,沙蝎怕水。 牛有道可谓满脸的兴趣,很想知道最后会出现什么,突猛的加大了力道轰在了石头上。 咣!一道惊雷,一道霹雳骤然如利剑般劈下,牛有道大惊失色,闪身欲逃,慢了。 什么叫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他这次算是领教了,被这道精光霹雳当场给劈了个正着,瞬间浑身焦黑,只有一只脚尖着地,整个人尚呈起飞态势,不过未能来得及飞走,摇摇欲坠状。 s:月票十一万加更奉上。感谢新盟主“未知一族”捧场支持。 第一三三二章 缺德事做多了 云姬反应算快,尽管雷劈的目标似乎不是她,可她还是下意识躲了。 她虽是修成元婴的蛇妖,可天性上还是有些畏惧天雷,天雷突至,第一反应就是唰一下飞走了。 袁罡反应也不慢,一个侧身扑去,扑空向塔下,不管能不能躲掉,雷打下来了,都还是要躲的。 他至少还有躲的时间,因为雷劈的目标不是他,而某人连想躲都躲不了。 袁罡人砸向塔腰的瞬间,反臂在上一台阶上搭手挂了一下缷力,之后一路翻滚而下,最终向上抓住了上面台阶,人稳住了,抬头看向上面,瞬间惊呆了。 只见牛有道面目全非,浑身焦黑,单腿而立,双臂略抬的动作,摇摇欲坠,站在塔顶边缘命悬一线的感觉,最后一丝神智似乎想稳住身形。 牛有道的确想稳住身形,可浑身被火烧了一般,而且是里里外外被火烧过一般,他想落下另一只脚站稳,可身体有些不听使唤,大腿就更不听使唤了。 他很想施法稳住身形,想施法祛除和压制体内的难受,可身上似乎仍有电感在游走,浑身酥麻难动弹。 不倒!不倒!稳住! 他心里是这样想的,可人却渐渐失去了平衡,一头向下栽去。 眼见牛有道死去了一般硬生生载向“金字塔”的另一面,袁罡不知他生死如何,已是双目欲裂,悲吼一声,“道爷!” 身形唰一下蹿起,沿着台阶狂奔而去,冲向另一面去救人。 浮空的云姬也看到牛有道一头栽下去了,欲冲去救人,可又下意识抬头,看向了上空,有点畏惧,担心天雷再下。 奇怪的是,一道天雷之后,天空没了雷鸣动静,翻滚的乌云亦呈迅速消散状。 心稍安,再低头看向下方,发现牛有道已经滚落的快到下面,再因下坠之势受阻而抛起一下。 狂冲下去袁罡扑了出去,凌空扑抱住了牛有道,避免了牛有道再次砸向台阶,抱着人扑了出去,双双砸向了沙漠中,落地时袁罡抱着人顺势翻滚缷力。 云姬嘴角抽了一下,唰一下闪身而去,落在了两人边上,只见牛有道脸上的假面已经被炸没了。 乌漆嘛黑的人被雷劈的怎么样不说,不过估计翻滚下来时摔的够呛,额头上满是包,口鼻渗血,目光有些涣散呆滞,胸膛起伏时有抽搐感。 袁罡将人给放平了,连连扒干净牛有道脸上的血和沙,着急道:“道爷!道爷!你怎么样?”忽抬头,朝云姬怒喝,“还不快救人!” 有一点他是不得不承认的,在救人方面,自己肯定不如这些有法力修为的人。 云姬迅速蹲下施法检查牛有道的身体状况,查后赶紧摸出了一颗蜡丸,捏碎了,一颗天济丹塞进了牛有道的口中,施法逼入牛有道的腹中,再施法炼化帮忙催化药力。 天济丹也是管芳仪给她的,给了好几颗,没办法,牛有道前前后后从灵宗手上弄了不少的天济丹,核心层的人肯定都有得分派,以防救急时用。 “怎么样?他怎么样?”袁罡瞅着她,着急连问。 对他来说,道爷此来很大的一个原因就是因为他的安全而来,若是道爷罹难在此的话,他这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他恨自己,恨自己雷劈下来时怎么不知道一把推开道爷,怎么就光顾着自己躲去了? 当然,其实他当时躲的原因是,认为道爷应该会反应比自己更快,应该躲的更快才是,怎么就未能躲掉呢? 殊不知,牛有道倒是想躲,可雷就是朝他来的,电光一闪就已经到了,速度太快了,想躲都来不及。 其实牛有道反应够快的,当时身形一飘忽,其实脚已经离开地面了,可雷电不是直线走的,居然还带拐弯的,拐弯都能打中他,力道和威力也足够凶猛,一记霹雳又把离地的他给打了回去,像是把他给摁了回去一般,于是就这样了。 云姬呼出一口气来,“放心,换了普通人,这一记霹雳足以致命,但对他一身护体修为来说,还谈不上致命,只是伤了他。幸好,这道霹雳的威力还没那么大。” 听她这么一说,袁罡终于也松了口气,跪在沙地上盯着被救治中的牛有道。 在云姬的大修为施法救治下,牛有道略有的抽搐感消失了,人似乎也渐渐回魂了,涣散的目光又渐渐恢复了神采。 眼眸动了动,见到眼前两人后,口中喘了口气出来,“我…在哪?”神游感还没完全回来,仿佛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 袁罡立刻偏了偏身,让出了阻挡的视线,让他看到了身后的“金字塔”。 见到这建筑,牛有道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猴子啊,咱是不是上辈子掘人祖坟的缺德事做多了,遭了报应,不然怎么会被雷劈?” 什么上辈子?什么掘人祖坟?云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以为他脑子还不清醒在说胡话。 袁罡跪他跟前,实话实说,“道爷,应该无关。”回头看向塔,“应该是这东西有古怪,你是击打它而招来的雷。” 牛有道:“唉,浑身散了架似的,放火上烤过似的。” 云姬:“可能被雷劈过的都这感觉吧,你试试自己法力能不能自行运转。” 牛有道闭了双目,好一阵后,似乎有了感觉,方睁开眼“嗯”了声。 云姬这才扶了他坐起来,帮他盘腿坐好了后才撤手,又伸手拦了一下欲扶的袁罡,“已经服了天济丹,让他自己施法引导灵丹药力,恢复的更快,不要打扰。” 牛有道已经再次进入了闭目忘我状态,也没了精力再顾及其他。 云姬和袁罡则双双在一旁护法,偶尔看看天上,发现天上的乌云来得快,去的也快,转眼又是朗朗晴空,似乎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般。 偶尔再看看那“金字塔”,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搞不懂蹊跷,牛有道妄动被雷给劈了已是前车之鉴,两人不敢再往塔上爬了,也不敢再靠近了。 一场乌云雷鸣霹雳后,整片沙漠也陷入了死寂,那些之前打斗争抢的沙蝎似乎吓得够呛,没有一只再冒出的。 天终于黑了下来,天一黑,沙漠中的炙热感退去后,渐渐变得寒冷刺骨。 对此,三人都承受的了,袁罡虽没什么修为,肉身却很皮实,血气方刚,御寒完全没问题。 云姬也盘膝打坐了,地下钻了许久,她的法力消耗也颇大。 剩下个袁罡高度警惕着四周,此时正是道爷虚弱时,他一刻也不敢松懈。 至于牛有道,似乎真的忘我了。 这里的黑夜也同样很漫长,云姬在漫天星光下起身后,牛有道还没清醒过来,她示意袁罡歇一歇,换她来警戒。 然袁罡摇头拒绝了,依旧是守在牛有道身边寸步不离,继续保持着高度警惕。 云姬似乎能感觉到,连她似乎也在袁罡的戒备范畴之内。 对此,她忍不住多打量了一下他,早就看出来了,此时只是再次得到了证明而已,这大红脸虽然很有个性,可有一点不得不承认,整个茅庐山庄内恐怕没人比他对牛有道更忠心。 能感觉得到,牛有道的性命就是他袁罡的性命,甚至是比他袁罡的性命还重要,还要紧,为了牛有道的命,这个大红脸是能豁出自己性命的。 这也不得不让她暗暗感慨,难怪牛有道这么理智的人能放任这大红脸的个性,也能为这大红脸而冒巨大风险,她跟在牛有道身边亲眼见证过牛有道多番的冷酷无情,也可以说是冷血。 譬如商淑清再怎么感人至深,也难动摇他的决定。 譬如红娘再怎么哀求,他也不肯出手救西门晴空。 当天际微微亮时,牛有道突呼出一口气,双臂舒展行大周天环回收于丹田,双目缓缓睁开了,目光中又恢复了神采,引得一旁的两人看着他。 牛有道面对晨曦起身,袁罡立刻伸手扶了一把,关切道:“道爷,你没事了吧?” “能没事才怪,身上火辣辣的疼,死不了。”站了起来的牛有道一把推开他,抬手脸上一撕,扯下一片薄薄的死皮。 两人发现他表皮的皮肤裂满了死皮,就像是要蜕皮似的。 牛有道施法一抖身,脸上的死皮飞走,还有双袖和衣领子内,衣裤所有的口子中都吹出了一阵皮屑,雪花般乱飞。 身上口子颇多,衣服已成了破衣烂衫,被雷给劈的。 堂堂茅庐山庄的道爷,此时恍如乞丐。 云姬施法扫开了飞舞的脏东西,回头盯着牛有道愣了一下,发现此时的牛有道和袁罡有得一拼,貌似也变得浑身通红了,头发曲卷,很怪。 发现两人看自己的眼神有点古怪,牛有道问:“看什么?怎么了?” “没什么。”两人一起摇了摇头。 牛有道转身看向了金字塔,目光闪烁琢磨了一阵。 袁罡很了解他,知道这位道爷的好奇心仍在,碰上稀奇古怪的东西,这位道爷总会有探索欲望。 果然,牛有道又抬头看了看天空后,忽对云姬道:“你修为高一点,你再过去击打一下试试。” “……”云姬一愣,之后连忙拒绝,“我修为高有什么用?我修为再高,也快不过电光的速度。山中精怪,天生惧怕雷劫,小妖也在此例。”很谦虚,就是不敢去的意思。 牛有道不勉强,瞅向袁罡,偏头示意,“你去!” “啊!”袁罡大吃一惊,“道爷,没必要自找罪受吧?” 牛有道立有几分恼怒,“让你去就去,废什么话!” s:感谢新盟主“牧猪的羊”捧场支持。 第一三三三章 探寻新世界 对云姬,他不好勉强,对袁罡,他显然没这方面的顾忌。 他非要这样,袁罡好尴尬,但清楚道爷不是无理取闹的人,道爷这样吩咐必然有原因,只是,去尝试雷劈未免也太惊悚了一些,胆子再大也…这和胆大不胆大没关系,关键是让雷劈,心理那一关难过。 若是其他什么事都好说,哪怕是让他去拼命送死,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这招雷劈的事,的确容易动摇人的意志。 别说云姬这个蛇妖,任何生物心底都畏惧天雷,人也一样。 不过牛有道的话对他还是挺管用的。 袁某人也的确是条好汉,最终还是硬着头皮转身了,向金字塔走去。 亲眼目睹的云姬神情略有抽搐,抬头看了看上空,下意识后退了几步,确切的说是离牛有道远了些,算是怕了这搞鬼的家伙,不知道这说一不二的厮又要玩什么,躲远点免得被牵连。 左右都躲不过道爷的逼迫,袁罡干脆把牙一咬,突然加快了速度冲去,纵身跳上了台阶,开始一级级快速往上爬。 “你给我站住!”站在下面双手叉腰的牛有道突然吼了声。 攀爬中的袁罡停下,回头看向下方,有点意外,大声问:“不打了?”心中暗松一口气,以为道爷改变了心意。 谁知牛有道大声道:“谁让你往上爬的?下面,就下面试试就行。”伸手指了指金字塔下面的底层。 下面?袁罡一愣,又回头看了看塔顶部位。 云姬也有些意外,不是打上面,打下面? 袁罡明白了,道爷果然另有用意,应该是在做什么测试,当即连连跳下,最终跳落在沙地上,转身指了着第一层台阶,回头问:“这里?” 牛有道点头,“嗯,这里也行。”话毕,也下意识后退了两步,天雷的滋味不好受,被劈出了心理阴影,现在浑身上下的表皮还火辣辣的痛,袁罡的肉身比他能抗揍。 他那后退的动作令袁罡有些心虚,但还是硬着头皮突然打出一拳,啪! 牛有道抬头看天,没发现任何动静,忽道:“再大点力道!” 砰!袁罡果然加大了力道,重重一拳。 天空还是没反应,牛有道吼道:“你挠痒呢?” 袁罡深吸了一口气,前面两拳因为心有顾虑,的确没敢用什么力,这次整个人都摆出了沉凝的气势,突“嗨”一声,吐气开声,嚯一拳轰出,咣!打出一声震响来。 这一拳把自己拳头都给打痛了,发现这石头果然是坚硬,不像是一般的石头。 嗡嗡!天空又出现了昨日才有的轰鸣声,似乎来自冥冥之中的动静。 云姬咦了声,“不仅仅是上面,击打下面也有反应,你怎么知道的?” 牛有道不理会,向袁罡招手道:“看你一副贪生怕死的德性,行啦,行啦,回来吧。” 云姬上下审视他,眼神怪怪的,心里嘀咕着,你自己躲在后面,还好意思说人家贪生怕死? 袁罡这次是真的松了口气,走了回来后,知会道:“道爷,这石头的确很坚硬,我虽未尽全力,但换了一般的石头一定会被砸出拳坑来。” 头发曲卷,红脸怪似的牛有道嗤了声:“知道你皮糙肉厚力气大。”说罢又抬头看了看天空。 袁罡问:“道爷,你是不是想测试什么?” 牛有道叹了声,“咱们好久没干那活,有点大意了,这座遗迹,确切的说是这座大阵,设有自我保护功能。” 云姬:“你是说之前的霹雳打下,是为了保护这座高台?” 牛有道颔首:“你之前也说了,这座高台有天地元气波动,我之前连连击打的时候就察觉到了异常。知不知道那道雷为何只劈我不劈你们?” 两人皆摇头,都等着他的答案。 牛有道解释道:“我用力越猛,随反馈之力而来的荡涤我身的元气波动就越厉害。一旦惹出天雷,我身上荡涤的不知什么属性的波动元气就是招雷的引子!” 云姬明白了,“也就是说,只要天雷一出,谁击打了这座高台,天雷就要劈谁?” 牛有道颔首:“破坏力越强,招来的天雷攻击就会越强。之前我出手力道不大时,只是招致了警告,待我发力一猛,那就不是警告了,而是直接的攻击。”环顾四周,“这片沙漠里蝎皇级别的大家伙太多了,这高台立在这里这么多年没被这群沙蝎给损毁,估计就是因为有这层保护。” 抬头看向塔顶,“这是切断五界联系的中枢阵眼,为了避免人为的破坏,布阵的人设置了强大的保护措施,谁敢破坏,立刻会招致天谴!也就是说,最终的目的就是为了保护这座阵眼不被人给破坏。” 指了指塔顶,“幸好咱们不是抱有歹心而来的,否则昨天恐怕就不止那一道雷那么简单了,搞不好要被闹个灰飞烟灭!” 云姬与袁罡相视一眼,终于明白了这位的测试目的,这是在以身试法啊! 搞懂了意思,云姬不免惊叹,“竟能布置如此玄妙大阵,这商颂夫妇该是何等的大能者,如此大能,不知如今的仙踪又在何方。若这夫妻二人归来,人世间的乱象只怕顷刻间就能平定。” 牛有道略叹,“在我等的眼里也许是大能者,但宇宙之浩瀚,无奇不有,我等之世界观恐只是沧海一粟,恐怕是一山还有一山高,那夫妻两个恐怕是再也回不来了。” 云姬一愣,试着问道:“你的意思莫非是他们已经遇难了?凭他们的修为,还有什么人能为难他们不成?” “我只是猜测而已!”牛有道苦笑摇头。 他看过魔典,大概知道了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原因,知道离歌留下手札不是不想回来,而是做了回不来的准备。 至于是什么原因回不来,不可臆测。 但这里有离歌夫妻的子嗣,过了那么久都不回来探望,任由兵变屠戮,可见是遇见了什么变故,是真的难回来了。 “好了,不管他们夫妻了,他们夫妻的事也轮不到我们来操心,我们也没那操心的能力,还是先顾好我们自己吧!”牛有道重拾了心绪环顾四周,“这个世界不止眼前,既然来了,当再探上一探,看有无其他利害蹊跷。” 回头又看向了云姬,“在这里,你应该可以飞行无忌了,不用担心被其他人看到。” 云姬:“你不会是想让我拖着你们两个飞遍这个世界吧?我的修为虽高于你,但拖着你们两个大活人飞个不停,时间久了也吃不消。” 牛有道:“想多了,这里不是有许多飞禽坐骑吗?喏…”朝袁罡偏头示意了一下,也问到了袁罡头上,“这里的飞禽坐骑都没有驯服过,你有把握驾驭吗?” 云姬懂了他的意思,先由她带两人找到飞禽坐骑。 袁罡:“没正儿八经试过,尤其是这个世界的,但可以试试。” 牛有道当即对云姬笑道:“试试吧,走吧。” 云姬环顾四周,似有顾虑,“也不知这一界有没有修士存在。” 牛有道:“看看再说,总不能因为担心就这样缩回去吧?” 云姬也没了其他话,左右手各抓一人胳膊,嗖一下腾空而去,去的方向就是之前一大群赤猎雕扑来的方向。 飞出沙漠,立刻进入了一望无际的绿野范围,才发现沙漠似乎就像是生命禁区,也许是因为沙蝎的存在。 此时的下方,山川河流起伏无尽头,鸟雀自由翱翔,一派生机勃勃景象。 “这么好的生存环境,能没人?”提着两人飞行的云姬有所怀疑。 牛有道指了河流,“下去看看。” 唰!三人落在了河边,将一窝类似鼠类的小动物给惊的仓惶逃窜而去。 牛有道指了指水,袁罡懂他意思,试试这里的饮水适不适合饮用。 遂走到了河滩边蹲下,正欲蹲下取水之际,袁罡手势忽凝,紧盯水中似乎发现了什么。 牛有道和云姬立刻关注上了。 哗啦!水中一头尖嘴獠牙的水怪骤然冲破水面,獠牙大口一口咬向袁罡。 咣!袁罡一拳砸出,正中水怪侧脸,爆出血来,能听到头骨碎裂的声音。 水怪丈余长的身躯翻飞而去,砸落水中,溅起猛烈水花,翻着肚白随着水流去向飘去,慢慢下沉。 牛有道闪身到了袁罡边上,既是负责警戒,也在打量水中情形,忽不知发现什么,渐渐弯了腰。 袁罡留心到了,不知道他在干什么,瞅了瞅他看的地方,也没发现有什么。 牛有道忽伸手,施法静止了脚下的水面,低头了,脑袋左偏右偏的似照镜子,另一手还拉着曲卷的头发看了看。 云姬和袁罡顿时反应了过来,这位应该是发现了自己现在的长相问题。 两人顿时各忙各的,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对着水面照了一阵的牛有道抬头了,半边眉头挑着,盯盯这个,又瞅瞅那个,最终冒出一句,“被雷劈成这样,有灼伤的状况很正常,需要这样大惊小怪吗?” 云姬回头,貌似意外道:“谁大惊小怪了?我们有说什么吗?” s:感谢新盟主“on_fker”捧场支持。 谢谢!谢谢大家! 感谢大家帮我拿下了年终十二月的月票榜第一! 今天好多人问我第一次拿月票榜第一高兴不?我也说不清楚,大家自己猜吧! 说来惭愧,这次除了加更,我压根没干什么,平常该干什么就干什么,都是大家在那忙。 我偶尔插一嘴,大家也都是说,你码字去,这里不用你管! 我也被码字给熬的没精力多聊什么。 一开始也没打算争什么榜,大家忽然踊跃起来,我也很意外,以致于争取的时间反应上晚了许多,真正动作起来时十二月上旬都快结束了,能有这样的结果真的很意外,大家送了个意外之喜给我! 除了感谢还是感谢! 感谢康叔的发起,感谢宾哥的组织,感谢大家的群力共襄! 回头我找宾哥要这次积极参与投票的支持者名单,在书的开头单列一章,一直置顶在本书前面吧。 我这作者在这年轻才有精力奋发的网文圈里,不年轻了,用读者的话说,糟老头子! 宾哥等人也不年轻了,一群叔叔阿姨辈的突然来了兴趣跟年轻人争月票榜,你们活的好年轻,我怎么感觉有些怪怪的。 说到这个,得承认后生可畏! 也希望大家不要到别人书评区龃龉什么,跑来骂我的不用理会便可,咱们一次第一不算什么,人家有那成绩肯定是有优点的,比我强。 学无前后,达者为先,他们也的的确确是我学习的对象,这是肺腑之言。 算个帐吧,加更的帐。 双倍前是十一万零九百来票,现在是十七万零九百多,按照之前的约定,五千票加一更的已经加完了,也就是说双倍一万票加一更的还要加六章,零头也算一章,还欠大家七章。 这个不是我精打细算小气,而是手残码字数度不快,欠太多还不了太扫兴,以前出现过类似的事情被某位读者批评过,好惭愧的,量力而行吧! 新的一月又来了,加更的规矩还是老规矩吧。 还在双倍期间,大家的保底月票可以投了,别刚拿个第一,回头就垮的很惨,那也太难看了,起码得死的好汉一点吧,胖子也有一颗好汉的心。 本月事情比较多,还要去参加起点的年会之类的,争取把各种事情都集中在本月上旬给处理了,所以上旬可能没办法加更了。不过大家放心,新年是本命年,不会赖账,忙完手头,欠多少章该补就补。 这次不会再说我更新少没有保底月票可投了吧?上月更新不少,熬的我都没啥激情说煽情话了,凑一张呗! 新的一年,祝大家万事如意,新年安好向上! 感谢大家这么多年的支持和陪伴! 鞠躬! 感谢! 第一三三四章 形象 “近墨者黑,你这德性,我看是越来越像红娘了!”牛有道指着她说了句,有训斥的意味,不知因何而不满。 云姬不屑:“还挺在乎自己形象,自己缺德事做多了遭雷劈,怪谁?毛病!”扭过了头去不理会。 实则,她内心里有些憋笑,还没见过这智珠在握的家伙如此狼狈,她真想让茅庐山庄那群人看看他们眼中的道爷如今是什么模样。 袁罡蹲水边保持着沉默,他了解牛有道,知道云姬有句话说对了,道爷一贯比较在乎自己形象,从前大背头梳理的纹丝不乱,爱洗澡爱干净,哪见得自己这么邋遢。 其实以他的出身来说,他也挺讨厌牛有道那些臭毛病的,又不女人,那么讲究干嘛? 和云姬保持了默契不说,未必没有让牛有道适应适应的心思。 牛有道指了指她,好吧,这女人修为太高,就不多说了,忽指向蹲着的袁罡,“还有你,看到了为什么不说?怎么,我变得跟你一样红了,你很高兴是不是?”话毕照袁罡屁股上就是一脚。 哗!袁罡一个不测,扑进了水里。 …… 马车摇晃,出了城门,端坐在马车内的晋国驻齐国使臣柏宽原面带微微笑意,不时拨开车窗帘眺望外面风光。 如今的晋国得势,有强大的国力在背后做支撑,他这个使臣做的也风光。 待确认已经离城门远了,柏宽元扭身摁下身后靠板,抓住雕纹一拉,后面露出了暗间。 狭小的空间里,蜷身坐了一人,满脸结痂的伤痕,不是别人,正是西门晴空。 脸上的伤,都是遭遇苦神丹折磨时自己抓出来的。 鬼医弟子的落脚地,有晓月阁的人盯着,是这位晋国使臣动用了晋国的力量帮忙,把西门晴空给带出城的。 柏宽元挪了挪身子,靠边坐了,拍了拍空位,“西门先生,请!” 西门晴空翻身而出,坐在了空位上,一声不吭。 柏宽元目带诡异的微笑着看着他,“先生威名,我知晓,我也钦佩!先生之心,我也知晓。先生放心,柏某定会给先生创造报仇的机会!如今,也只有我晋国有能力影响秦军的调遣,为先生创造报仇良机!” 西门晴空还是不吭声,沉默着。 柏宽元见状,笑而不语了。 晋国自然没理由帮西门晴空,不过顺带着帮一把,让西门晴空去杀一些晓月阁的要员,对晋国不是坏事,若能搅乱秦军那边就更好了。 连苦神丹都降服不了的人,不指望能交出什么卫国机密。 但晋国相信西门晴空一定掌握有一些卫国的秘密力量。 毕竟是天下第一高手嘛,这么厉害的刺客,若再握有卫国机密力量,不发挥点价值,未免可惜了! 晋国也相信西门晴空会不惜代价动用卫国的机密力量来报仇的。 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走了多远,车队一行忽然停下了。 柏宽元拨开窗帘,指向远处的一座山峰,“西门先生看到了没有,就那座山头,有人会接应你,会提供你所需要的一切帮助。跟他们去吧!我就不远送了,先生保重!” 轰!马车突然四分五裂,一道蓝光剑影四闪,如闪电霹雳一般,一队随行人马如割麦子般,齐腰而断,倒下一排。 事变太过突然,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空中抖出天剑符的人,被一道冲天而起的剑形蓝光斩出血雨。 几十名随扈法师当即联手围攻,一片混乱中,蓝光剑影闪烁纵横。 血水四溅中,蓝光剑影一顿,满脸伤疤,面无表情的西门晴空落地现形,手上抓着一道刚刚抢来的天剑符! 而几十名围攻者,只剩三人战战兢兢地站在不远处。 三人满脸的惶恐,这么多人,竟无一人是对方一击之敌,几十人就在这转眼间毙命,快!太快了! 三人已经胆寒,今日方见识到丹榜第一高手的恐怖实力! 马车早已受惊,拉着破烂车架子奔跑,颠簸下,车上滚下一具尸体,确切的说是两截。 齐胸断开的柏宽元瞪大着双眼,嘴巴仍在一张一张。 剩下的几十名晋国军士护卫,皆拿着武器不知该如何是好,无人敢靠近西门晴空。 三名幸存的修士,回头看了眼已死的柏宽元,突发现西门晴空冷眼扭头看来,三人如同同时触发了机簧似的,同时闪身逃离而去。 柏宽元已死,已失去了保护的价值,他们没必要为个死人去拼命。 西门晴空突一个闪身,几个起落,追上一匹惊慌而逃的马,飞身骑乘在了上面,抓住缰绳拨转方向,双脚跟连敲马腹,向着草原深处一路飞驰而去…… 一片牧场,几座相连的帐篷,一骑飞奔而至,纵马跳过了圈栏,直接闯入了其中,惊的牛羊之类的跑开了。 牧场内的人,还有从帐篷里跑出来的牧场主,都纷纷拔出了腰刀。 西门晴空驱马到了牧场主的跟前,一把勒停坐骑,居高临下的与之对视着。 认出了这张恐怖的疤痕脸是谁后,牧场主赶紧收了刀,并立刻对围过来的人打出手势,围来者当即四散而去,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实则在警戒四周。 这里,其实是雾府在卫国的一个点,西门晴空曾来过。 牧场主抓住了缰绳,目露悲痛神色,仰望着他,颤声道:“听闻先生遭险,没想到还能再见到先生。” 西门晴空没有跟他过多的悲伤,翻身跳下了马,大步走进了帐篷内。 径直走到了案前,抱起了奶壶,昂头咕嘟咕嘟喝着。 站在后面的牧场主已经哽咽出声,仰头泪流满面,国破,国主也死了! 放下奶壶,抬袖擦了把嘴,西门晴空背对着问道:“玄薇遗体到了什么位置?” 牧场主哽咽道:“君上遗体已经被玉苍带回了秦军前线。” 西门晴空:“确认接应点那边的飞禽坐骑还在不在,立刻安排妥当,我要用,再给我找一把趁手的剑,最好与原来的大小相仿!” 牧场主抹泪,“先生要…” 西门晴空转身,一张被抓的有些狰狞的脸正对上了对方,一字一句道:“立刻去安排!” 天近暮色时,牧场主归来,带回了一支布包,双手奉到了榻上盘膝打坐的西门晴空面前。 “接应的飞禽坐骑已经布置妥当,已命其回到原来待命的点!” 西门晴空睁眼,伸手抓了布包,哗啦,法力迸发下,布包碎裂四飞。 双手抓剑,拔剑一看,验过后,又“呛”一声归鞘,起身,抓来几根绳子,将剑一绑,系于了身后。 挂在支撑帐篷的柱子上的一件灰布斗篷,被他顺手摘了,双手抖开,披在了自己身上,系了围肩的带子,帽檐一翻罩了脑袋,半遮了脸,大步而去。 牧场主忽抢步而去,拉住了他胳膊,激动而问:“先生可是要去给君上报仇?” 西门晴空:“走开!” 牧场主:“先生三思,那是陷阱呐,玉苍从齐京带走君上的尸体,就是为了引诱先生呐!” 西门晴空:“我若不死,玄薇的尸体将永不得安宁,恐受辱!” 牧场主痛声道:“先生手上必有君上托付之雾府机密,我等愿听先生号令,可暗中重整旗鼓,完成君上遗志,还我卫国河山!晓月阁能复秦,我等未必就不能做到!先生,卫国遗民在翘首以盼呐!” 西门晴空胳膊一抖,震的对方踉跄后退几步,继续大步而去,“玄薇已死,卫国于我何干!” “先生!”牧场主追了出去,眼睁睁看着西门晴空扯了匹马翻身而上,不由大呼道:“我等怎么办?我等怎么办?” 马蹄声急骤响起,西门晴空已经纵马疾驰冲出,马匹一个跳跃出了圈栏,再次加速驰骋。 遮脸的连衣帽吹起,西门晴空目视前方,面无表情,在夕阳下,在风中,一路尘烟而去,远去! “啊!”牧场主跪在了地上,仰望苍穹悲吼,泪满腮。 …… 冰雪阁,抱着小孩徘徊的川颖,面部神情突剧烈抽搐了一下,脚步一僵,绷住脸部反应后,立刻转身走到一旁,将襁褓中的小孩转交给了下人带着。 他自己,步履匆匆而去,直接回到了自己的屋内。 把门一关,快步到梳妆台前,趴在了镜子前,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随着法力的慢慢松懈,脸上的皮肉竟渐成扭曲之势。 听到外面有脚步声走过,他猛回头看了看,心惊肉跳模样。 带脚步声过去,方松了口气,再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喉结耸动,对着镜子再次施法,令渐扭曲的面容恢复了正常,之后迅速出门离去。 离开了冰雪阁,飞掠进了茫茫雪原深处的雪山中。 再从雪山中出来时,已戴上假面,换了装束,变了另一幅模样。 飞掠疾行,径直闯入了冰雪阁人来人往的交易峡谷内。 落在一排商铺外的路上,快步疾行,找到一家商铺,抬头看了眼,便闯了进去。 走到柜台前,掌中亮出了一块牌子给掌柜的看。 掌柜的看后,示意伙计去门口看着,之后带了川颖直奔内里深处。 二人进了一间屋后,川颖主动把门一关,之后上前拉住了掌柜的,沉声问道:“药呢?药怎么还没到?为什么还没给我送来?” 掌柜的束手而立,缄默不语。 “药在我这里!”屋内不知何处突然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 “谁?”川颖迅速四顾。 嘎吱!贴墙摆放的一只立柜被推开了,里面走出一人,不是别人,正是天魔圣地的长老黑石。 s:上月十二万月票加更奉上。感谢新盟主“叁声缘仙帝”捧场支持。 第一三三五章 大雷音寺 川颖怔住,旋即惶恐行礼,“参见长老!” 黑石略抬手,那位掌柜的当即拱手退下了。 屋内剩下了两人。 未得免礼,川颖保持着拱手躬身的态度。 黑石慢步,绕着他慢慢转了圈,停在他正面,抬手拍在了他的肩头,川颖身躯一颤。 见没事,川颖刚松了口气,谁知黑石突然出手,在他身上连点几下,下了禁制。 法力受制,川颖一惊,抬头,“长老…” “诶,不用多虑。”黑石摆了摆手,又负手笑问道:“和雪落儿小日子过的怎样?” 川颖忙道:“属下知道自己的职责,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被识破。” 黑石点头:“好!还记得自己的职责就好,还当你沉醉于温柔乡,忘了自己是谁。” 川颖:“不敢忘!” 黑石抬了抬下巴示意,“摘掉假面。” “长老…” “嗯?” 川颖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慢慢抬起双手,慢慢撕下了脸上的假面,露出了真容。 然这真容模样令黑石亦忍不住挑了挑眉,和之前光彩照人的川颖比起来,判若两人。 面皮耷拉,失去了法力的支撑,皮肉彻底垮塌了下来。满脸的暗斑,发色亦有灰白迹象,总之种种不足凑在一起可以用丑陋来形容,和之前的川颖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川颖似乎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自己的样子,低头不语。 黑石又抬手拍在了他的肩头,推着他,将他推到了墙边悬挂的镜子前,“看看吧,看看自己真正的模样吧。” 川颖不想去看,可是不敢不照做,慢慢抬头,结果只看了一眼,便迅速扭头一旁,颤声道:“长老,我的药…” “你是说这个吗?”黑石翻手亮出了一枚粉红色带了几分晶莹剔透的丹丸,夹在两指间晃了晃。 川颖顿时两眼放光,没忍住,伸手就去拿。 黑石轻轻一转身,避开了,踱步走回。 抓了个空的川颖慢慢扭头看着,满脸纠结神色。 看着指间夹着的丹丸,黑石呵呵道:“这魔教秘术炼制的‘朱颜丹’,可真是好东西啊,你深有体会,用了它后,多少女人为了你神魂颠倒,多少美人为了你主动投怀送抱,又有多少女人为了你主动宽衣解带,连冰雪阁阁主也抵抗不了你的魅力,人财两得,真是享尽风流,老夫好生羡慕啊!” 回头看向他,戏谑道:“你再看看你现在的鬼样子,待到药力全部丧尽,你将会丑陋不堪!哪怕雪落儿看到了你现在的模样,恐怕也会被你给吓着,她还能喜欢你吗?” 川颖喉结耸动,“长老,属下并未做错什么。” 黑石面色泛冷,“是吗?让你做的事情为何到现在还没反应?莫非是我的话,他们还没传达给你?” 川颖忙道:“长老误会了,此事非同小可,属下不能冒然行动,尚在斟酌办法,如今已有打算,准备有所行事。” 黑石挑眉道:“是吗?” 川颖:“长老面前,不敢有一句虚言。” 黑石似笑非笑,“如此说来,我这一趟没有白跑。拿着吧!”指间丹丸一弹而出。 川颖慌忙双手接住,几乎是不假思索地立马塞进了自己的嘴里咽下,生怕别人抢了似的。 黑石屈指打出几道法力,解除了他身上的禁制。 川颖当场闭上了双眼,施法炼化丹药,催发药力。 神奇的一幕渐渐出现在他脸上,隐有红光顺着血脉涌向面颊,脸上皮肤似乎注入了什么神奇的力量,肤色渐渐变白,渐若剥壳的蛋白,松弛的皮肉渐渐紧绷…… “看,前面那座高山似乎被什么给劈开了!” 三只毛色纯白的飞禽坐骑翱翔在高空之上,各有一人骑乘,云姬忽指向前方那高耸山脉喊了声。 牛有道和袁罡放眼看去,恢宏巍峨的高大山脉,可能是他们来到第五界后看到的最高山脉。 那山脉气象巍巍不凡,云气作用下隐有霞光笼罩,中间却有一道豁口。 开始两人还以为是自然开裂,经云姬这么一提醒,二人细看之下,从山脉的裂势判断,似乎真像是被什么给劈开的。 牛有道抬手示意了一下,袁罡口中发出“呜呜”声,同时指挥着三只雪羽飞禽向那最高山巅飞去。 抵达落地,三人环顾这被杂草老藤所覆盖的山巅,步行查探,发现了损毁的遗址建筑废墟。 能看得出,这山上原本有着非常恢宏的建筑群。 三人对此已经不觉得奇怪了,因这些日子在这个世界四处查探,已发现一些有人居住过的遗址,却无一例外都遭到了暴力损毁。遗址完好前,似乎发生过异常猛烈的打斗。 还有一点很奇怪,虽发现了一些遗址,但似乎都是佛教的寺庙建筑,从一些遗迹雕刻上能看出。 只有寺庙遗迹,却未发现任何城郭遗迹,种种迹象显示,这里似乎只是佛教徒的世界,并无俗世人生存过的迹象。 只有佛教徒,却没有俗世信众的存在迹象,这未免有些不可思议。 需知任何教派,都得吸收信众的供养,怎么可能只有花果而没有根源呢? 目前为止,他们未在这个世界发现一个人类,这个世界已经成了鸟兽弱肉强食的世界,没有人类的打扰。 眼前规模宏大的遗址,扯开覆盖的藤蔓,从一些残垣断壁的雕刻来看,显然,这里依旧是一处佛教遗迹。 哗啦!袁罡突用脚拨了拨地面,引得附近各自查看的牛有道和云姬回头看去。 袁罡似有发现,目光看向了一个方形,貌似找到了什么路径,一直走去。 牛有道知道他擅长根据一些线索进行侦查摸排,应该是发现了什么,与云姬相视一眼后,也跟着袁罡的去向走了过去。 袁罡走到一地停下了,四顾查看。 牛有道走近问:“怎么了?” 袁罡:“道爷,这个位置应该是这座主体建筑的大门方位。” 他这么一说,牛有道若有所思,懂了他的意思。 唰!袁罡拔出了背后的刀,开始拨弄着杂草寻找什么。 云姬狐疑,问牛有道:“找什么?” 牛有道:“看看再说。” 好一阵后,袁罡忽弯腰了,哗啦,似乎从一片废墟中掀开了一块大长板,之后回头喊了声,“道爷,找到了。” 牛有道一个闪身到了他身边,只见他放翻出一块有字迹的板,似乎很沉重,板子虽被沧桑所覆盖,但一看就是金属打造的。 云姬凑近一看,终于明白了袁罡在找什么,“是匾额,只有半截!” 牛有道施法扫除了半截匾额上的沧桑,立刻露出紫灿灿的真容。 云姬俯身伸手,手指触碰了一阵,道:“是稀有的天外紫金所打造。半块就有半丈长了,整块匾额得多大,什么寺庙竟用这么大的匾额?” “寺?”牛有道盯着匾额上的字迹嘀咕了一声,只能看到一个清晰的‘寺’字,另外半个字斜斜断开了,不知是什么寺名。 云姬摸了摸断口,倒吸一口凉气,“这是被利器或是什么东西给斩开的,如此坚硬的天外紫金,断口如此齐整,出手的人实力难以想象!” 哗啦!四处搜寻的袁罡又从远处拖来一块沉重的板,另半块匾额被他给找到了,有些费力地拖了过来。 两块断开的匾额最终凑在了一块,牛有道施法扫除了上面的沧桑掩盖,终于看清了拼凑后的那个字,是个‘音’字,整个匾额总共有四个字,名为:大雷音寺! 看清这四个字后,牛有道与袁罡目瞪口呆了一阵,之后面面相觑。 云姬盯着匾额嘀咕,“字倒是与人间用字一样…大雷音寺!好气派的名字。” 袁罡突试着问牛有道,“道爷,这个大雷音寺是那个大雷音寺吗?” 若是上辈子,他肯定认为是假的,可来到这个修行的世界后,亲眼见证了一些鬼怪后,他也有些不敢笃定了。 牛有道:“你问我,我问谁去?” 袁罡:“难道这里就是传说中的地方?若是真的,传说中的佛法无边之地,怎么会弄成这样?” 云姬回头问:“什么传说?我怎么没听说过?” 牛有道略摇头一阵,表示不解,亦皱着眉头自言自语,“沉佛之地…沉佛之地…这说辞果然有些名堂…”叹了声,又环顾四周,“大家分开看看,看还能不能发现什么。” 三人就此分开了寻找。 然并未再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关键就算有,一头懵的三人也难看出什么端倪来。 最终,三人齐聚在了那道两山遥遥裂开的万丈深渊前,天风呼呼而过。 云姬忽升空了,高空瞭望一阵后落下,发出惊叹,“不止这座山,而是整条横亘的山脉,似乎被什么力量给一下劈开了。宽达百里的山脉似乎被一下斩断了,该是何等惊天动地的一击,若真是人为,未免也太难以想象了,这实力怕是能毁天灭地!” “走!下去看看。”牛有道瞅了眼下面的万丈深渊,自己第一个跳了下去。 云姬则抓了袁罡的胳膊,也跟着跳下去了。 s:积量颇多,容我挨着顺序一个个感谢。感谢新盟主“梦多少9”捧场支持。 第一三三六章 宝冢 万丈深渊之下,三人走了一遭,并未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似乎就是一处被大力斩开的地方而已。 之后又回到了山巅,再环顾这个世界,三人发现越探索越疑惑,不知道这里究竟发生过什么,也不知是何时发生的。 总之三人能感觉到,这个世界的变故应该发生在非常遥远的从前。 从一些沧桑痕迹来看,远超武朝时代,只是不知商颂夫妇和这些有无什么关联。 “那块匾额处理下。”站在山崖思索了一阵的牛有道忽回头提醒了一声。 袁罡懂他的意思,乌常以后可能会来这里,那两块匾额不处理的话,稍有经验的人便能看出有人来此动过。 处理这些,袁罡有经验,转身执行去了。 而牛有道则在山顶废墟中寻找,最终找了截断裂的石柱,进行打磨、刻字、雕纹。 东张西望的云姬走来,发现他在干这个,瞅了阵,不解道:“你在干嘛?” “做点小玩意。”牛有道专注,随口回了句。 云姬细看他在搞什么鬼,看不懂在搞什么鬼,只看懂了上面刻的两个字:宝冢! 再看他雕刻的花纹,是一幅幅图画,连着看就是一些人在搬运什么东西埋葬,结合“宝冢”这个名字,顾名思义,在埋葬什么宝贝。 云姬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位还会这种精巧手工活,只是越看越糊涂了,忍不住再问了句,“你究竟在干嘛?” 牛有道:“你会明白的。” 没多久,袁罡回来了,见状亦问,“道爷,这是?” 牛有道:“给你的。” 袁罡愕然:“给我?” 说话间,牛有道已经完工了,起身之际拍了拍那一截石柱,“带走。” 又看了看四周,“看来看去,也就这样了,问题应该不大,外面我们离开太久不合适,走吧,回去吧。” 袁罡也没二话,扛了那截石柱在肩头,撮唇发出“呜呜”声。 落在远处的三只雪羽飞禽皆振翅而起,朝三人这边掠来,三人跳了上去,顺势腾空远去…… 一路飞跃千山万水,再次抵达了沙漠边缘,也看到了地面那座显眼的高台。 临近之际,牛有道纵身而下,云姬随后跳下。 袁罡则驾驭着雪羽飞禽俯冲。 牛有道落在了金字塔顶部,云姬也跟着飘落,雪羽飞禽掠过时,袁罡顺势跳落在两人身边,又仰天长啸一声,三只雪羽飞禽迂回升空,就此自由离去了。 目送后回头,发现牛有道又在伸手查探顶部的凹槽,云姬心惊肉跳道:“你又想干嘛,还没被雷劈够是不是?” 哪壶不开提哪壶,牛有道翻了个白眼,懒得理她,继续伸手摸探。 袁罡却从他的手法中看出了是在做尺寸丈量。 稍候,牛有道伸手要了那截石柱,就架在了顶端的方石上,拔剑在手,丁零当啷的逮住断裂的一端雕琢。 云姬和袁罡起先不懂什么意思,看到后面雕琢的轮廓出来了,两人方明白过来,这厮是在对照凹槽做对接的卡榫。 这是要把这截柱子给立在这上面吗?云姬目光闪烁,再想到石柱上雕刻的图画,还有“宝冢”二字,忽明悟,讶异道:“牛有道,你又想害谁?” 原因很简单,谁若来此,看到石柱上的雕刻,误以为这高台是埋藏宝贝的地方后,非得强行打开不可。 而强行打开的后果是什么,从牛有道被雷劈过就知道会发生什么。 云姬:“你想引诱什么人前来,然后利用此阵的威力将其诛杀?” 牛有道边忙边冷笑道:“我吃饱了撑的还差不多,你说引谁?” 云姬:“乌常?” 牛有道:“乌常不用引,他知道进来的办法,他也知道这高台是什么,这一手对他没用。九圣其他人暂时也不便告知,否则不管谁进来都要经过猴子,这是把猴子往鬼门关前送。” 云姬狐疑:“那你神神鬼鬼的弄这个干嘛?” 牛有道:“云大姐,我发现你是越来越像红娘了。多做一手准备,以防万一。” 云姬还是不解。 将石柱上的活做完后,牛有道将石柱抱立,修正出来的卡榫对着凹槽部位慢慢镶入,放手后大小正合适,约三尺长的石柱稳稳立在了塔顶方石上。 确认没什么问题后,牛有道又将石柱拔起,突顺手一拨,石柱立刻倾倒。 云姬和袁罡愣住,眼睁睁看着石柱在塔阶上一路咚隆翻滚而下,最终惯性下翻跳着砸落在了沙漠中。 两人回头看向牛有道,不知他究竟在干什么。 牛有道却对袁罡说道:“记住落点位置。” 袁罡不知何意,但知道他这样做必然有原因,遂对比着观察了一下石柱的落位,确定后点头,“记住了。” 牛有道扫清现场遗留的石渣,一个飞身而起,从天而降,轻飘飘落在了沙地上,又抱起了那截本就斑斑沧桑的石柱,再次下功夫,对石柱进行做旧。 云姬和袁罡先后来到了边上看着。 看了阵后,云姬纳闷道:“手法看着像个老手,你以前在村里莫非学的是石匠?” 牛有道嗯了声,“差不多吧。” 袁罡嘴角牵强着勾了勾。 待到活完,牛有道扳着立柱站起了,盯向了袁罡,“你这里,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吕无双。我不知道她对这里的事究竟知道多少,但我知道她一定会想尽办法针对你下手,凭她的势力和力量,许多事情难以预测,也许是防不胜防。你如今不在我身边,我未必能顾你周全,不过还是希望你能好好听我一句劝!” “还是那句我反复跟你说过多次的话,过刚者易折,善柔者不败!兄弟,不是什么事都需要那样去硬杠的,万一被逼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切记视情况审时度势。万一被吕无双找上了,不要凭一腔孤勇去做无谓的牺牲,不要轻易去拼死,切记这里还有一条后路,也许能保你一命!死很容易,活着不容易,一旦情况合适,不防服个软,屈从一二谋生,别让我白跑这一趟,你听明白了吗?” 云姬明白了,神色动容,肃然起敬,发现这位为了这弟兄也真是操碎了心。 袁罡脸颊略绷,点了点头。 “那就记好了,记住这东西的位置!”牛有道突一声喝,抬掌一拍。 砰!石柱唰一声被他一掌给打的插入了沙地中,没顶了。 袁罡盯着石柱沉没的位置,再回头看向金字塔的塔基,数了一下块垒正对埋藏之地的位置和距离,最终回头点头,“记下了!” 牛有道大手一挥,“走吧,回去!” …… 军营大帐内,地图前,罗照亲自为玉苍等人讲述当前敌我态势。 帐外,郭行山大步入内,快步到玉苍跟前禀报道:“师尊,探子报,西门晴空来了!” “哦,这么快?”玉苍回头转身,颇有些意外,“他伤好利索了?” 罗照停下了,看着,有关齐京发生的一些事情,他也有所耳闻。 郭行山:“不清楚。” “来了多少人?” “就他一人!” “一人?”玉苍负手踱步,“如此迫不及待,看来我们一开始的方向就错了,早就该让他知道玄薇已死,一具尸体足以将其摆布!”停步回头,“罗将军,悍不畏死的人来了,你们谨慎准备一下,别被误伤了。” 回头又对郭行山喝道:“通知沿途人员,放行,让他过来!” “是!” 大营十几里外,一骑如风,一袭灰色斗篷在马背翻飞,满脸伤疤的西门晴空孤身疾驰而来。 联系了附近一带的雾府探子,摸准了敌军中军位置所在,便孤骑而来。 草原上缓坡无数,地势起伏不定,四蹄快奔如影,四周偶尔能见秦军巡逻小队,越是接近秦军大营,见到巡逻小队的频率越高。 大军云集之地,亦渐渐出现了在了视线中,越来越近。 军营外,一排排拒马桩拦着,站在营内坡地上的玉苍眺望着,微笑着,被鬼医救走的人,这么轻易就主动送上门了。 “让路!”玉苍喝了声。 门口守军得令,跑出一群人,将拒马桩给搬开向两旁。 刚挪开,西门晴空已孤骑纵马直接闯入。 远处另一坡地远观的罗照,轻叹一声,“好胆色!”语气中多少有几分惋惜,怜惜是条好汉。 坐骑奔速渐被勒停,停在坡下,端坐马背的西门晴空面无表情着扫了眼四周,发现早已布置森严。 目光最后落在了玉苍脸上,落在玉苍脸上之前,在独孤静脸上多停留了一阵。 玉苍哈哈大笑道:“西门兄,恭候多时了。” 西门晴空:“玄薇在哪?” 玉苍:“我要的东西在哪?” 西门晴空:“我要先见到人!” “好说!”玉苍挥手示意了一下,后面立刻有人抬来一板,板上覆盖着一块白布,白布下明显覆盖着一人。 人抬到了他面前,玉苍亲手揭开了白布一头,露出一人面目,正是面目栩栩如生的玄薇,安静闭目着。 板略倾斜,将面目露给了西门晴空看。 玉苍手掌在玄薇唇上虚抓,玄薇缓缓张口,口中一颗晶莹剔透冒着寒气的珠子浮空。 s:感谢新盟主“暴走风霜”捧场支持。 第一三三七章 生死已判 “西门兄,为了保存玄薇玉容,我不惜动用罕见冰魄,诚意如何?”玉苍笑问一声,手掌一压,冰魄又回到了玄薇口中,五指虚空一抓,玄薇嘴又慢慢合上了。 这纯粹是好听话,不是这边为了玄薇如何,而是这边不知道西门晴空何时能找来,担心玄薇的尸身坏了,遂想了办法保存尸体。 收手后伸手,“东西呢?只要你交出东西,我保证,把人还给你,放你们离去!” 坡地上的他,坐骑上的西门晴空,两人目光对视着。 一个拿到了东西也不会放人,人已经送上门了,不会给西门晴空报仇的机会。如果只是个一般人,放也就放了,可西门晴空一身的修为威胁太大了,丹榜第一高手可以藐视,但不能无视! 另一个心里也清楚,就算他交出了东西,对方也不会放过他,何况他手上根本没有对方想要的东西。 两件东西,他记得一件在玄薇的梳妆镜内,一件在玄薇的手镯内。 他不知是不是手镯里的东西藏的太隐秘还是怎的,玄薇已经落在了对方的手上,对方居然还没找到。 然而他今天来,就算知道东西在哪,也不会说出来。 因为,他压根就没打算活着回去。 西门晴空目光挪开,盯在了玄薇那张安静却没了声息的容颜上,两人在一起的岁月,往事历历在目! 抬手,抓了灰布斗篷,一扯,信手扔飞了。 回手身后,抓握住了剑柄,拔剑! 玉苍神色剧变,“西门晴空,你不想这女人的尸首被亵渎,最好老实点!” 咣!剑锋骤然一劈,一道剑罡斩向对面,座下坐骑骤然腿软,强大的法力骤然爆发下,坐骑趴了! 众人大惊,四闪而避。 被抬着的那具尸体却是避之不及,当场被一剑碎裂,这一剑进攻的目标就是她! 他不想她的遗体留在这遭人亵渎,亲自来,亲手解决了! 四周天机破罡箭嗖嗖发射,数不清的牛毛针覆盖而来。 西门晴空直接无视了,骤化蓝光剑影射出。 “杀了他!”急闪而退的玉苍怒喝,见到玄薇尸体被毁,便知道一切心机都枉费了,心中的恼怒无法形容。 独孤静和郭行山戒备在手的天剑符同时爆发。 谁知西门晴空却并未直接冲杀而去,而是一剑开地,人剑合一从土坡下钻了进去。 地面一道皲裂纹路,哗一下直冲后退的玉苍而去。 独孤静和郭行山信手引出的天剑罡影立刻沿着皲裂地面狂轰而去,大地震颤,土石乱飞。 谁知那皲裂状况只是西门晴空在地下发力破出的假象。 西门晴空人并未前去。 一道蓝光破地而出,独孤静裆下开叉,整个人瞬间劈裂成两半,血水,裂开的身躯,随着溃散的庞大能量激荡而去。 正往前一路狂轰天剑罡影的郭行山察觉到异常,大惊! 正欲回手引导强大的天剑符攻击威力反击冒出的西门晴空,却晚了! 一道蓝光,以势不可挡之势从他颈项掠过! 他看不到自己的脑袋冲天而起,只感觉到视线在乱晃,自己似乎无法再控制自己的身体,意识快速模糊。 失去了驾驭能力的天剑符磅礴能量,瞬间将没了颈项的身躯给撕碎了。 破地而出击杀独孤静的瞬间,西门晴空手中剑同时脱手攻向了另一边。 几乎是瞬间毙杀两人! 快!太快了!这就是丹榜第一高手出手的威力,目睹的修士皆大惊! 尚在飘身后退中的玉苍,双目欲裂,两个调教了这么多年的心腹弟子,就这样没了! 亦胆寒!他两个徒弟的实力并不弱,绝对算得上是金丹修士中的高手,竟同时被西门晴空一剑给击杀,他自认就算自己对上自己两个徒弟,也不可能做到! 蓝光剑影闪回,凌空而起的西门晴空一把抓在了手中,兔起鹘落一个闪身,再次轰破地面而没。 突一道暴裂纹路轰隆拱向玉苍落脚的方向,随同而退的两名晓月阁长老中的一位,立刻乱剑斩向地面,凌厉剑气摧枯拉朽般将地面给撕裂的粉碎。 另一人手中的天剑符高度戒备着。 落向地面的玉苍忽抬头,见到军中巡弋的一只飞禽坐骑在天盘旋,突双袖连拍,整个人凭空再起,迅速旋转升空,最终飘落在了那飞禽坐骑上,盯着地面。 哗啦啦!地面陡然如蛛网般裂向四面八方,不知吓得多少人后退。 砰!军营一角,地面破裂,一道蓝光剑影冲天而起。 一群修士立刻闪身而起,追去! “走!”玉苍沉声一喝。 驾驭飞禽坐骑的修士迅速令盘旋的坐骑加速振翅,快速飞掠而去。 人到空中势竭的西门晴空手中剑反手一背,人剑合一,化作一道蓝色流光嗖一下追射而去。 一群腾空追杀的修士,对法力的驾驭程度大多做不到西门晴空那般虚空御物自如的地步,势竭后不得不飞向地面。 只有少数再次展袖横空追去,可是远远比不上西门晴空御剑飞行的速度。 眼见西门晴空快速追来,玉苍大惊,手中捏住了天剑符预备。 蓝光剑影突在空中一个飘忽,带出一道弧线划向苍穹,突又一个俯冲,以更快的速度射向了目标。 人已杀到,玉苍手中天剑罡影立刻轰出。 同样的,西门晴空亦挥手出一道天剑罡影。 轰轰轰…… 十二道巨响,二十四道天剑罡影连轰十二次,震撼苍穹。 驾驭飞禽坐骑的修士紧急飞身逃离,至于飞禽坐骑已被撕裂成血肉,根本无法承受如此强大的冲击余波。 最后一道对轰完毕,蓝光剑影顺势斩来。 玉苍双手推出一道旋转如磨盘的光华,瞬间迟滞陷住了冲刺而来的蓝光剑影。 飘闪的蓝光一停,可见以指引剑式的西门晴空就在自己气化的剑罡中,正冷目盯着与自己对峙的玉苍。 旋转如磨盘的光华不但陷住了西门晴空这一剑的攻势,还带着人剑合一的西门晴空缓缓旋转着。 抵力对峙的二人,一起快速下降,谁也不肯松手,双双以自身修为硬耗着。 玉苍是不敢松手,实在是西门晴空的剑势太过犀利无匹,他怕自己一松手就要被西门晴空给斩了! 两人同时下降的过程中,玉苍法眼看到了西门晴空面颊上的新鲜针眼,立马知道他早已被天机破罡箭所伤,面露狞道:“西门兄,你已中毒,越急催法力,毒发的越快。我的人马已经追来,你势单力薄是跑不掉的,现在束手就擒,老夫念在你这个年纪能到如此境界,也算是修行奇才,可以考虑饶你一命!” 西门晴空漠然道:“生死已判,谁饶的过谁?” 玉苍哼哼:“既是你自己找死,那就怨不得老夫了!嗯…”鼻音发声之下,他袖子里竟飘出了一张天剑符。 西门晴空冷目一扫,立刻知晓了他的用意,凭对方的实力也的确有能力隔空施法驾驭天剑符! “生死已判!”西门晴空突一声铿锵,单手背在身后的剑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挥出,挥出的瞬间,双手同握,突略蜷的身躯如爆开一般的扭身发力,剑挥苍穹时有声回荡,“无我,无剑,斩!” 声震长空! 玉苍骤然瞪大了双眼。 西门晴空身化的剑罡内突一道凌厉光芒如霹雳般闪出,一闪而没,如惊鸿一瞥! 轰!玉苍身前旋转的磨盘光华如被一道闪电劈开,口中亦呛出一口血,迅速低头看了眼,发现一道血线断臂,血线从左臂位置直达右腰,然后感觉自己法力彻底不受控了,骤然见到自己的身躯斜斜分开了。 砰砰两声落地,两截身躯分砸在方圆数丈内,暴洒的鲜血打的草叶乱颤。 冲击而下的两人本就快要接近地面。 地上滚了两下的上半身停住,玉苍口中“嗬嗬”着,满眼的难以置信,以身试法,领教到了自己与西门晴空之间的差距。 落地的西门晴空仍保持着双手挥剑向天的动作,满是疤痕脸上的双眼冷冷盯着玉苍,与玉苍对视着。 西门晴空忽松出一手,看也不看地两指一夹,翻飞落下的那张天剑符夹在了他的指间。 他忽身形一晃,迅速单剑拄地,嘴唇已是一片乌青。 与之对视的玉苍脸上渐露惨笑,口唇动了动,不知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双目渐失去了神采。 空中追来的人,有凭空以自身修为飞来的,还有一群驾驭飞禽坐骑飞来的。 他们见到了当空对战的一幕,也看到了眼前玉苍身首两地的情形,皆大惊失色! 稳住身形的西门晴空走两步,一脚踩在了玉苍的脸上,挥手举剑,冷目指向空中冲来的一群人! 无声无息,只剑指,冲来的一群人顿无人敢靠近。 加之西门晴空手上明摆着还有一张天剑符! 一群人纷落在四周,离的远远的,围困着。 一长老似乎看出了端倪,大声喝道:“他中毒了,抗不了多久!”言下之意,大家就这样耗死他。 没人靠近!西门晴空看了眼手中的天剑符,突挥手一甩,竟当着众人的面将那张天剑符给扔掉了。 下一刻,西门晴空拖剑冲出,直冲那发话的长老冲去! s:感谢新盟主“李工2013”捧场支持。 第一三三八章 一剑,破天剑符 扔掉天剑符,是不想与这些人纠缠,或者说是不想跟这些人耗下去,是想让这些人敢与他一战,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只有他自己最清楚,坚持不了多久。 果然,见到他扔掉天剑符冲来,那长老咬牙一声,“找死!” 他翻手亮出了天剑符,施法一振,磅礴能量汹涌而出,化作一道天剑罡影,如雷霆之势轰向冲来者。 西门晴空骤化蓝光剑影,射出。 落在众人眼中,恢宏天剑罡影如雷霆,蓝光剑影如锥,两相正面对撞而去。 蓝光剑影不闪不避,而且是冲势再次加快,旁观者皆惊,这厮竟然要与天剑符硬碰硬? “无我!无剑!破!” 声声荡荡,回荡草原。 蓝光剑影与天剑罡影冲撞的瞬间,蓝光中闪出犹如蓝宝石在阳光折射下闪耀的一抹瑰丽蓝华! 蓝华如一道光芒,以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爆发出来,瞬间贯穿了那道天剑罡影。 脸上的伤疤刹那同时撕开了,直射迎向攻击威力的上半身,衣衫须臾间撕裂纷飞,束发崩解,赤着的上身伤疤如贴纸般被撕去,双手挥剑的西门晴空面目狰狞。 毕生的修为,不计代价,不顾一切,心念与身,与剑,与全部修为,合而为一,刹那绽放在这一剑之上! 这是他想好好活着时,不敢释放出的一剑,全部的一切皆化作了这一剑! 一抹蓝华瞬间刺眼,如一颗瑰丽的蓝色流星一扫而过,又似惊鸿一瞬,贯穿了那道天剑罡影,惊艳了人的双目! “嗡……”奇异刺耳的金属长鸣声荡出。 那道天剑罡影似乎凝滞了,蓝华现形,一闪在那长老身后。 西门晴空出现在了那长老的后,在那长老十几丈远的身后单膝跪地。 单手杵剑,低头,剧烈喘息着,披头散发着,鲜血从口鼻间淅沥沥的流淌下来。 赤着上身,身上皮肤,原本的伤疤皆化作了裂开的血淋淋的扯开的口子,能看到那下面一块块的腱子肉,皮肤就像块包不住东西的破布。 拄剑的手在剧烈颤抖,整个人似乎一不小心就要扑倒在地。 那施展天剑符的长老嘴唇哆嗦着,僵硬在原地,上半身突然冒出一条斜斜的血线。 砰!突然间爆开了,与玉苍一模一样,斜斜的两截分离了。 遭受奇异能量冲击而出现凝滞状况的天剑符罡影嗡声崩溃。 轰一声,磅礴能量化作崩解的罡风四溢扩散。 西门晴空如纸片般吹飞了出去。 观战的所有人,却无一觉得他狼狈,反而是一个个面露惊骇神色,竟一剑破了天剑符! 天剑符的威力人所共知,金丹境界内似乎无人能敌。 今天,他们不但见到了一个金丹境界的修士硬抗天剑符,而且仅一剑便破了天剑符的攻击威力,并一剑诛杀了施符者,这对他们来说难以置信。 这是西门晴空修为厮杀的特性,他厮杀打斗从没有缠斗这一说,出剑必犀利致命,这也是他当初为什么警告卫国三大派的人说:最好不要逼我拔剑! 他一出剑,要么能挡住他,挡不住他就得死,没那么多花俏招式,往往都是一剑毙命! 对在场的人来说,天剑符对付元婴以下修士的无敌神话破灭了,今天他们亲眼见证了这个神话的破灭! 中毒了,不行了,还一剑破了天剑符,那岂不是说这家伙出剑的威力比天剑符更强大? 没人去悲痛那位长老的死,似乎都忘记了,一个个皆难以置信地盯着倒地挣扎的西门晴空,都想到了他的名头,丹榜第一高手! 这就是丹榜第一高手的实力? 披头散发,一身是血,口鼻还在淌血的西门晴空最终还是慢慢爬了起来,杵剑而起,手还在剧烈抖动,几次欲倒下,可最终还是撑起了身子。 慢慢挪步转圈,剧烈喘息着,环顾四周,最终锁定了另一位晓月阁长老,晃荡着身子走了过去,剑无力垂在地上,抓剑的手抖着,可仍死死抓着剑不放,剑是拖在地上一路拖过去的。 所有人静静看着,那长老起先也以为他不行了。 待到西门晴空渐渐跑了起来,并跑起了速度,剑也再次提了起来,他有些心慌了,亦抖出了天剑符。 抖出了天剑符也怕出意外,结果左右一看,一群属下似乎已经胆寒,开始后退。 于是还不等西门晴空接近,天剑罡影就已爆射而出,双手连击,导出一连串的天剑罡影狂轰滥炸。 轰炸停歇,土石纷落,嗤!一柄从天而下的剑插在了地上,之后有血肉滴滴答答的打落在地。 那长老,还有众人环顾四周,西门晴空的人影不见了。 那长老沉默了一阵,慢慢走到那柄插地的剑前,伸手抓了拔起,横在手中看着,神色莫名。 其他人也陆续围了过来,看着地上散碎的血肉,皆静默无声。 死了?丹榜第一高手西门晴空就这样死了? 的确是死了,西门晴空已经无力再战,根本挡不住刚才的天剑罡影狂轰,连法力都无法再凝聚起来,自然是连一击都挡不住,又何况是十二记天剑罡影连击。 从他一剑将玄薇化去后,一剑将自己的一生挚爱肉身给毁灭后,他就已经死了。 风中尚有细微血雾荡过,他和玄薇身碎于这片草原,这里很辽阔。 长老转身四顾,找不到剑鞘,似乎也被天剑符给轰碎了,于是剑就这样提在了手中,这把剑,他自己留下了。 尽管晓月阁那边还有一把西门晴空原来的佩剑,但这把他自己私留了。 他走向了另一位长老的尸体,招手示意人来收拾后,又向玉苍的尸体走去。 在玉苍尸体旁,他看到了西门晴空丢弃的那张天剑符,再看看玉苍的尸体。 晓月阁阁主也死了,针对西门晴空布下的围杀还没派上用场,结果就成了这样,什么致命的天机破罡箭,什么致命的天剑符,结果就是这样。 消息传回军营,罗照目瞪口呆…… 联军,齐军军营内,闻知消息后,查虎走到了帐外,手里拿了壶酒,静默了好一阵,忽举壶向天遥祭,“西门兄,世间难得两全法,但愿你和玄薇能在地下相逢,但愿来世你能如愿,不送了!”执壶来回将酒水倾洒在地。 后方帐内,坐在案后的呼延无恨盯着他的背影,沉默着。 其实有时候呼延无恨会想,这些修士就不该卷入俗世的纷争。 …… 齐国皇宫内,三大派掌门联袂直奔御书房,昊云图与三人见礼后,四人站在那都有些沉默。 都很意外,没想到玉苍居然会被西门晴空给杀了,身在大军中,身边有那么多高手保护,怎么会被西门晴空给杀了? 这里倒不是悲痛玉苍的死,这边是不希望目前的局势下因为玉苍的死秦国那边会出什么乱子…… 闹中取静的庭院内,负手站在屋檐下的无心沉默着。 台阶下陪同的颜宝如和郭曼亦沉默,这边好不容易救活了两次的人,终究还是殉情了。 若非殉情,凭西门晴空的实力,难能那么轻易被杀,这是跑去报仇送死去了。 在女人的眼里,这种男人的这种死法,令她们颇为感伤。 这里之所以知道消息,是因为丹榜排名再次变更了,也列出了变更的原因,已是天下人尽皆知。 丹榜排名首位的,第二位顺进,颜宝如成了丹榜第一高手! 二三四五都前推了一位,玉苍一死,第七名之后的所有人则前推了两位排名。 “真没想到,他竟能一剑破了天剑符,这实力确实恐怖!可惜却…唉!”颜宝如忍不住摇了摇头。 郭曼忽牵强笑了笑,“如今颜姐姐可是丹榜第一高手了呢。” 颜宝如苦笑,“我算什么丹榜第一高手,丹榜之外的真正高手谁知道有多少,譬如那个牛有道,有多低调,你觉得他该在丹榜上排第几?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曾败在过他的手上。” 郭曼目光略闪,“不用担心,牛有道不是已经死了么。” 颜宝如:“你以为就没其他人了?譬如齐国上将军呼延无恨身边的贴身护卫查虎,那就是一个真正的高手,传闻西门晴空都未必是他的对手,我很有可能不是他的对手。” …… 站在课堂窗外,看着里面教书先生正在给学生上课,邵平波算是旁听了一阵。 这教书先生是他请来的一名年纪大的退休小吏,据说在底层民治方面很有一套,如今正在向学生们传授自己的经验。 他不管什么出身来历,只要能教给学生有用的东西就行。 旁听了一会儿后,发现的确有一套,也就放心了。 太学馆所还没完全改建完成,但他等不及了,一边改建,一边先招来先生和学生先行开始。 刚转身离开没走出多远,邵三省快步来了,将收到的消息告知了。 停步在花圃前,邵平波有些讶异,“西门晴空竟能杀了玉苍?” 邵三省:“是啊!前番他杀了驻齐国的使臣,陛下还震怒呢,不想一转眼就这样了。大公子说的没错,这种人没救了。” 邵平波默了默,问:“掌柜的那边还是没消息?” 邵三省:“发出的消息如石沉大海,没有任何音讯回复,看来是想切断和我们的联系。” 邵平波不屑一声,“由得他吗?跟我接触了这么多回,经历了这么多事,他以为他不暴露身份我就不知道他是谁了?” s:感谢“一地鸡毛”和“bvnnn”的小红花鼓励。 第一三三九章 我难道不好吗? 邵三省早就知道他一直在琢磨掌柜的身份,闻听忍不住一问,“是何人?” 邵平波:“能自由进出圣境,能在圣境内掌握牛有道详细情况,能逼死钱庄排得上号的三大执事之一的洪运法。而在外界,这位尤其是对西三国的情况了解的比较清楚,东边的消息探知能力明显薄弱。还有,几次消息来往之下,时间上可以有所判断,这位应该就在西三国这一带。根据消息时间的频率,可以断定此人应该是长期在西三国这边。” “结合种种情况和种种迹象,你觉得符合全部条件的人能有多少?” 邵三省琢磨了一下,狐疑道:“缥缈阁符合这类条件的人应该很多吧?” 邵平波:“看似很多,但完全符合全部条件的人其实不多,满足所有条件,且合情合理的…”回头微笑,“一试便知!” 邵三省问:“怎么试?” 邵平波:“不急,待我晚上回去再说。” …… 秦国皇宫内,闻听玉苍死讯的庄虹母子面面相觑。 “死了…”庄虹在殿内缓缓踱步,面有忧虑神色。 夏令沛挥手屏退了所有下人,走到庄虹耳边低声道:“母后,晓月阁群龙无首。” 庄虹回头冷眼道:“你想怎样?” 夏令沛:“不是儿子想怎样,而是不知晓月阁如今会怎样。” 庄虹转身,“沛儿,你还记得你老师的话吗?” 提到这个,夏令沛陷入了沉默。 庄虹一脸严肃道:“秦国目前的情况,你以为你真正成了手握实权的皇帝又能怎样不成?你拿什么去改变局面?皇帝的虚名,只是表面,归根结底还是实力,有了实力不做皇帝又如何?为娘从嫁给你父亲开始就被尊为皇后,过了这么多年,太清楚虚名是个什么滋味了。你别忘了,玉苍是死了,可晓月阁还在。” “唉!”夏令沛叹了声,神色略有黯然。 …… 南州府城,牛有道和云姬回来了,至于袁罡,被拐道送回了妖魔岭。 一听到回来的消息,管芳仪立马收拾了东西钻去了云姬那。 去见云姬是假,见牛有道是真,密室里一见牛有道,管芳仪愣住了,绕着牛有道转了圈,上下打量着。 牛有道有点不自在,冷冷道:“干嘛?” 管芳仪停下,奇怪道:“约见猴子,你怎么也红了,被猴子给过上了?” 牛有道淡然道:“沙漠里有点晒,晒红了有什么不正常的吗?” “噗…”一旁的云姬一向淡漠,听到这话也未能忍住,憋笑一声。 她发现这位道爷的确比较在乎自己形象,这种事有什么好瞒的,怕成为下面人的笑话影响自己的威信? 管芳仪立马看向云姬的反应,意识到了事情肯定不是牛有道说的那么回事,目光又迅速瞅向了牛有道的脖子,突然伸手,抓了他衣领子往外扯,并踮起脚尖往衣服里面瞅了眼。 牛有道有些恼羞成怒,连掰带推的,将她给推开了,训斥道:“哪来这臭毛病?” 管芳仪面有揶揄神色,“道爷,你说晒红了,衣服外面的晒红了也就罢了,怎么连衣服里面也晒红了,你莫不是脱光了在沙漠里晒太阳?” 牛有道:“你懂什么?” 管芳仪抬了抬下巴,示意道:“多大的太阳啊,连头发都晒卷了?” 牛有道不耐烦道:“有事说事,没事别找事。”身上肤色其实已经没那么红了,比开始的时候消淡了些,完全恢复正常估计得要些时日。 管芳仪走到了云姬边上,拉了云姬胳膊,“云姐姐,怎么回事?” 牛有道立刻冷眼盯向云姬,有警告意味。 云姬才不怕他,他不耍狠还罢了,非要摆脸色的话,那她就不客气了,淡然道:“也没什么,就是被雷给劈了。” 管芳仪愕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被雷劈了?怎么会被雷给劈了?” 云姬:“这,你要问他自己了。”她还不至于把第五界的事随口咧咧出来。 “真被雷给劈了?”管芳仪回头看向牛有道,一脸新奇,见牛有道很是不耐烦的样子,明白了,应该是真的,顿时笑的乐不可支,“道爷,您这是做了多大的缺德事,居然能招来天谴?说说,怎么回事?” 普世的观念中,被雷劈就是做多了坏事遭报应,让她如何能不乐。 牛有道:“不懂就别瞎说。有没有事?没事就滚!” 管芳仪止住笑后,似乎也真是有事笑不出来了,盯着他问道:“西门晴空的事,你听说了吗?” 牛有道迟疑道:“他怎么了?他不是在无心那边吗?出意外了?” 他这次出行并未带传讯金翅,加之此行秘密,没有跟其他人联系。 听他这么一说,管芳仪便知他还不知情,叹道:“西门晴空死了,他把玉苍给杀了!” 牛有道和云姬双双愣住,哪怕是在云姬的观念中,西门晴空也是个厉害的高手,在她修为未突破元婴境界之前,她自认不是西门晴空的对手。 “玉苍也死了…”牛有道面色略显凝重,在他眼里,西门晴空不如玉苍的作用重要,追问:“究竟怎么回事?” “西门晴空在无心那边呆了没多久,便偷偷离开了齐京,是晋国驻齐京使臣柏宽元把他给悄悄弄出去的,估计是想利用西门晴空,结果出城后不久,柏宽元就被西门晴空给杀了,这事闹出的动静颇大。后来,西门晴空单剑孤骑闯入了秦国军营内……”管芳仪把最近收集到的情况从头到尾细细道来,一直说到西门晴空陨落而死为止。 话毕,密室内安静了好一阵。 良久后,牛有道略摇头,似有无限感慨,“竟能一剑破了天剑符,丹榜第一高手,果然是名不虚传!” 他也扛过天剑符,深知天剑符的威力有多大,凭他的修为加上功法的玄妙,也只能是挡上一挡,每次挡过后都要受不轻的伤,可西门晴空居然能一剑破之,一剑破符斩杀施符人,这实力实在是令人咋舌。 云姬亦轻叹,“如此修行天赋,却这般轻生,未免可惜了。” 牛有道惋惜而叹,“是不是都是这般执拗的人,才能得修行大法?” 云姬哦了声,“何解?” 牛有道:“我只是这般觉得而已。天火教的昆林树,为了找我报仇,硬是不顾劝阻在暗无天日的地方闭关十年,看看吧,练成了天火教数代人都无法练成的绝学。远的不说,你们看看猴子,够执拗的吧,犟起来连我的话也不听,而那套强身健体的硬气功,练的人不少,却只有他练出了名堂。现在又冒出这个西门晴空,也是个不听劝的主,唉!” 云姬若有所思,微微颔首,“有点道理!看来修行一道,与执着本心多少有关。” 管芳仪在旁轻轻一声,“可西门晴空没他们那么好的命,猴子和昆林树至少还有你护着,西门晴空呢?让你救你都不愿出手。” 牛有道斜睨,“你到现在还怨我不成?我不是没有救过他,他在卫国中毒,若不是我指点救命之法,他早就死了。可他还要跑回去,之后我就知道这个人没得救了。玄薇一死,没人救得了他。鬼医难道没救他吗?鬼医救他,和我救他有什么区别吗?可你看看,结果如何,还是要去送死,这种人谁能救?” 管芳仪略有哀怨,“说到底,还是他在你眼里不值得你去费尽心思,你若非要他活的话,我不信你没办法。” 牛有道转身了,问:“红娘,你怎么了,一个西门晴空至于让你这样怨我吗?天下苦难的人多的是,你怎么就盯上了一个西门晴空而跟我过不去?” 管芳仪:“没有跟你过不去,我只是觉得天下男人没几个好东西,有个这样的,做女人的都不希望他死,至少我希望他好好活着。” 牛有道略默,脑子里闪过了南天无芳,再看看这位的黯然,随口给了句,“你想多了。” 管芳仪却从袖子里抖出一张纸,给他,“丹榜公布了新的排名,颜宝如成了丹榜第一高手,这是从郭曼那来的消息,你自己看吧。” 这话听着有些不对,牛有道不知传来的什么消息,接到手看过后略默。 郭曼上次来不及传递的消息,如今有了机会传来,解开了那份雾府名单的谜,他之前想不通的问题,如今也有了答案。 他没猜错,那只手镯的确是玄薇的贴身配饰,是玄薇的手镯,是临终前托郭曼交给西门晴空的。 郭曼当时想的是找机会看看这手镯里有什么秘密,因为考虑到玄薇还有可能被无心救活,到时候交不出来怕有麻烦。 谁知情况突变,玉苍亲自找上了门,情急之下,郭曼来不及细细查看秘密,这才直接抽空将镯子给送了出来。 而玄薇之所以把这只手镯交给西门晴空,玄薇说了,是用来保西门晴空性命的。 看完这个,牛有道心有唏嘘,也大概明白了红娘想表达的意思,玄薇临终前遗留给西门晴空保命的东西,却落在了这边手上,而这边却不肯救西门晴空的性命。 见云姬有想看的意图,牛有道顺手给了她,转而对管芳仪道:“红娘,其实你心里清楚,西门晴空是死是活,不在于手上有没有这个东西。西门晴空想活,这东西才有点作用,他若不想活,再给他十件八件的,他也活不了。” 管芳仪怅然若失,“我明白,不管玄薇是死是活,他只想跟玄薇在一起。可我心里就是难受,这么好的男人,我怎么就遇不上?” 牛有道双手上下体量了一下自己,“我难道不好吗?” “嗤,一个天打雷劈的人,好意思拿自己来比?”管芳仪翻了个白眼扭头就走。 s:感谢新盟主“風吹裤裆毛飛扬”捧场支持。 第一三四零章 川颖和池清丽 牛有道一张脸沉了下来,他就知道,只要这事说出来,就成了这死女人的话柄,以后能拿来说他一辈子。 云姬神色有些精彩,也赶紧转身离开了,尽量面无表情地离开了。 没了其他人也清净,牛有道随后走到了梳妆台前对着镜子坐下了,之前在“沉佛之地”没有镜子。 解开了头发,对着镜子左看右看,忽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暗暗施法。 立见他头发如孔雀开屏一般,又似刺猬,利用乾坤诀产生的热度整理头发,烫头! 要把头发给烫直了,按理说应该是可以的,不弄直了容易招某人嘲笑。 却不知见到某人后,某人又惊奇而问,头发怎么直了? …… 雁行横空的三只飞禽坐骑,打头的那只上,天女教掌门池清丽谈笑欢声,明眸流波,说是已斩断情欲的她,言行举止间竟流露出几分媚态来。 只因边上有个令她容光焕发的人,冰雪阁阁主的夫婿川颖。 川颖倒是没什么架子,偶有几句玩笑话,却是令池清丽笑如鲜花灿烂。 川颖依旧是风度翩翩,池清丽自然也不认为自己失态。 可前面驾驭飞禽的弟子,已隐隐感到掌门的态度已不太那么矜持,然有些话只能放在心里想想,也不敢说出来。 池清丽也的确未意识到什么,一些言行纯粹是见到如此英俊男子的下意识行为,下意识想展现自己女性的魅力。 对池清丽来说,两人的相逢只是偶遇。 可对川颖来说,却是早已安排好的事情。 凭他背后的力量,想做点什么手脚不难,也意味着他想偶遇池清丽很容易。 冰雪阁那边天女教的商铺发生了点事情,立刻就把池清丽给引来了,然后自然而然就巧遇了。随便几句客套话,川颖提及刚好要来韩国这边散散心,池清丽便欣然表示愿意主动陪同,说是正好同路。 这自然不仅仅是因为川颖的英俊,还有川颖的身份原因,池清丽多少想与之结交。 这一路下来,两人虽未成朋友,但川颖话语间的意思,似乎已经把池清丽当做了朋友,令池清丽暗暗欢喜。 忽一阵强风吹来,令飞禽坐骑的飞行轨迹出现紊乱,站在上面的人略有摇晃。 川颖伸了把手,托了下池清丽的胳膊,“池掌门小心。” 两相的肢体触碰,能感觉到对方的体温,令池清丽心花儿都羞答答地开放了,似乎又找到了做小姑娘时的美好感觉。 男人喜欢漂亮的女人,女人也同样容易被好看的男人所打动。 这个男人既是天下少有的美男子,又如此温文体贴,令池清丽心中有说不出的愉悦感。 恍惚间的错觉竟有一丝遗憾,遗憾自己是天女教掌门,也遗憾对方娶了冰雪阁阁主。 心里带着杂念,不过表面上还是很矜持的,收敛着把自己胳膊从对方手掌上拿开了。 川颖似乎意识到了不妥,忙赔礼道歉道:“池掌门勿怪,是在下一时失手,一时失礼了。” 池清丽轻声给了句,“无妨!” 其实是真无妨,一点都不怪对方无礼。可话又说回来,若是换个长得丑的男人,又没身份地位,这一碰那就是触犯了她天女教掌教的威严,可能会被她一掌给拍死。 两翼伴飞的女弟子不时看向两人,见到两人这个样子,心里未免觉得不太舒服。 也不是因川颖触碰掌门而感到不舒服,而是掌门那在她们眼里看来有些惺惺作态的样子让她们感到有些不舒服。 有的是感到忧虑,担心掌教控制不住自己而发生不该发生的事情,这可是冰雪阁阁主的丈夫,一旦令冰雪阁阁主误会了,那天女教可就麻烦大了。 而有的还是因为川颖长的太好看了,女人争风吃醋的天性不是一般的修行就能抹去的。 然有些话都只能放在心里,都不敢说出来。 前方地平线上,隐约有大规模的城池出现了,川颖问:“池掌门,前方便是韩国都城了吧?” 池清丽笑语,“没错。怎么,川颖先生没来过韩国都城吗?” 川颖:“来倒是来过,但是没有乘坐飞禽坐骑从天上来过。说来不怕你见笑,认识落儿之前,从未搭乘过飞禽坐骑。以前也没那条件,匆匆而来罢了,今番有池掌门陪同,想必能放心游览一番。” 池清丽倩笑道:“川颖先生说笑了,就算没有我陪同,川颖先生也一样能放心游览,我不信这韩京内还有人敢为难先生。” 川颖摇头道:“池掌门才真是说笑了,我哪有那么大的面子,在世人眼中,我不过一靠女人吃软饭的小白脸罢了。”说罢一脸苦笑模样。 池清丽正色道:“小人多嘴,乃嫉妒先生,一些胡言乱语的话,不必当真。先生以后有空来京城,尽管放心,若真有那胆大妄为之人,我第一个不放过!” 川颖戏谑道:“若是韩国国君呢?” 池清丽摆手,“先生多虑了,陛下乃饱读诗书的礼仪之士,岂会对先生无礼。”心里嘀咕了一句,只怕巴结你还来不及,只要你愿意。 三只飞禽坐骑一靠近都城方向,立刻有巡弋的飞禽冲来拦截、盘问,见是池清丽法驾亲临,当即让开放行。 飞临都城上空,川颖指向那座占地广大的巍峨宫城,略有兴奋道:“韩国皇宫。” 池清丽闻听,心里是真有几分好笑,连冰雪圣地都去过的人,那想必才是仙境一般的地方,多少人向往的地方,区区皇宫算什么。“先生莫非有游览皇宫的兴趣?” 川颖顿显矜持道:“想是有些想,但不知方便不方便。七国皇宫我都只是在宫墙外转过,并未进去看过。” 对此,池清丽也能理解,以前的这位,哪有资格进皇宫,当即笑道:“既然来了,先生不妨进去看看。” 川颖顿显犹豫,“池掌门,这合适吗?不会惹得韩国皇帝不高兴吧?” 池清丽发现这位的话说的有些不对头,但也没多想,因认为对方的身份地位对她没有图谋不轨的必要。 顿时不以为然,略带几分自夸展现,“聂震庭是韩国皇帝不错,可他那皇帝也是我允许后才能做上的,不然也轮不到他,先生大可放心。” 川颖试着问道:“这皇宫内,池掌门真能做主?” 池清丽浅笑道:“做主不敢说,但说话还是算数的。” 川颖当即点头,“那好,那就跟池掌门进皇宫见识一下。” 于是,飞禽坐骑直闯宫城上空,遇拦截后又迅速被放行。 池清丽的来到惊动了宫中人,而川颖的来到更是惊动了坐镇皇宫的百川谷和无上宫的弟子。 几乎不需要大张旗鼓自报姓名什么的,仅凭川颖那世间少见的美男子容貌,再加上池清丽的客气相待,立刻就让百川谷和无上宫的弟子猜到了他的身份。 两派弟子迅速回去通气,很快,百川谷长老程湖、无上宫长老廖平东便匆匆赶来了,借着跟池清丽打招呼的由头,过问了一下川颖的身份。 获悉的确是川颖其人后,自是客气的不行。 很快,韩国皇帝聂震庭也被惊动了,匆匆赶来拜见。 本来以聂震庭的身份,见到韩国三大派掌门虽要行礼,却也不必这样失态匆匆赶来,能如此自然是因为川颖的身份。九圣将自己凌驾于整个世俗之上,九圣的身边人自然也是要高世俗一等的。 随着皇帝陛下一声令下,宫中立即要大摆宴席,款待贵客。 还是川颖连连阻止了,理由是不想太张扬,小聚便可。 他执意如此,聂震庭不便拂逆,只好照做,命人做小聚的精致准备。 小聚的宴席也需要时间,听说川颖是来游览皇宫的,聂震庭当即放下了手头所有事情,自告奋勇的陪同游逛。 池清丽本想说不用皇帝和其他人陪,她亲自陪便可,然最终也还是觉得大庭广众之下,众目睽睽的,有所不便。 稍微把皇宫逛了逛,逛到御花园时,左顾右盼的川颖忽冒出一句,“原来皇宫之内就这样啊!” 言语中似乎有些失望,似乎不过如此的样子。 聂震庭与身边人相视一眼,池清丽接话笑道:“世俗之地,自然比不得冰雪阁和冰雪圣地那样的仙境。” 川颖试着问道:“以前常闻皇宫大内聚集有各种奇珍异宝,不知可否让川某开开眼界?” 池清丽苦笑,“先生此言差矣,与圣地和冰雪阁内的东西比起来,宫中哪来什么宝物,都是些俗物。” 聂震庭也出声附和,“掌门言之有理,比不得圣地和冰雪阁。” 川颖忽一笑,“我懂了,是我冒昧了。” 懂什么了,这话分明是误会了,池清丽忙道:“先生若是不嫌俗物碍眼,想必陛下也不会吝啬。”说罢给了聂震庭一个眼色。 聂震庭忙道:“正是,先生若是不嫌弃,不妨前往宫中藏珍库房一观。” 川颖立马显现出了浓厚兴趣,可又试着问道:“不会碍事吧?” “不碍事,不碍事,能得先生法眼鉴赏,朕荣幸之至,请!”聂震庭拱手后,伸手相邀。 s:感谢新盟主“灬灬凡尘”一朵大红花和一朵小红花捧场支持。 第一三四一章 强借山河鼎 “好!”川颖欣然应下,诸人一起通往。 巍巍皇宫之下,有地下宝库一座,皇帝与贵客亲临,地宫大门开启。 一行进入地宫,外有守卫不说,内部亦有轮值守卫。 地宫甬道重门,层层开启,进入真正的藏宝重地后,内里并无守卫,只有罗列着各种奇珍异宝的架子。 步入宝库的川颖看了看脚下,发现地面由铜汁铁水浇筑。 “都是一些世间俗物,与圣地仙阁之物相比,粗陋不堪。”聂震庭挥手指了指,有邀请观赏的意味。 川颖在其陪同下穿梭宝库之中,发现的确都是些俗物,大多都是金银财宝,熔铸有大块的金砖存此,再就是一些所谓的珍贵器皿,还有字画和一些灵草。 将宝库内部转了个遍,停步在一座色彩斑斓的玉雕前,川颖环顾四周,貌似有些诧异,“皇宫藏宝就这些东西?” 聂震庭矜持陪笑,“是简单了些,让川颖先生见笑了。” 池清丽亦道:“自然是不能与冰雪阁相比。” 川颖摆了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依我看,陛下应该还有宝物不愿给川某看见吧?” 聂震庭一怔,对方话中明显透着不快,忙道:“川颖先生,宫中珍藏都在这里,再就是各宫的一些摆设,那些东西皆不如这里的珍贵。当然,若先生想看,也可挪步一观。” 川颖摇头,“我说的不是那些俗物。” 聂震庭疑惑道:“除了这些,宫中的确再无其它珍藏。” 川颖哈哈一笑,“陛下这是在当川某无知么?” 聂震庭忙道:“岂敢岂敢…” 川颖声音略大了几分,“镇国神器山河鼎呢?” 此话一出,有资格进来的一群人皆鸦雀无声,诸人面面相觑。 聂震庭愣了会儿后,试着问道:“难道先生想看山河鼎?” 川颖:“陛下说宫中再无其它珍藏,难道山河鼎也不算?莫非山河鼎就在这些陈设中,只是在下眼拙?若不在这些陈设当中,陛下的意图很明显,要么是不愿给川某看,要么是欺川某无知。” 聂震庭忙挥手道:“先生误会了,绝无怠慢之意,绝无此意!”说话间向池清丽使眼色。 池清丽当即帮腔道:“川先生,山河鼎乃韩国镇国神器,实在是不便轻易拿出。” 川颖面色渐泛冷,“不便拿出直接说不便拿出即可,为何说宫中除了这些再无其它珍藏,不是欺我无知是什么?” 这话说出来,搞的一帮人很是尴尬,又很不安,明显能看出,已经将这位给惹怒了。 谁敢欺冰雪阁的人无知?大家似乎也能体会到他话中深意,对方貌似误以为他们在嘲讽他入赘冰雪阁,其实并不懂什么。 有人暗怪聂震庭不该说话没分寸。 聂震庭被搞的有些惶恐,连连摆手道:“川颖先生,误会了,真的误会了,山河鼎乃例外,不在所谓的藏宝之列。” 川颖一句话顶了上来,“那不知陛下可愿赏脸给川某一观?” “这…”聂震庭此时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山河鼎轻易拿出给人看不合适,不拿出给这位看的话也不合适,又被对方冷眼盯着,左右为难之下看向了池清丽。 三大派里,目前这位天女教的掌门在此是地位最高的,想请她拿主意。 池清丽也有些为难,然最终还是牵强笑道:“陛下,既然川颖先生想看,看看也不妨事,不如拿出给川颖先生一观。” 聂震庭还能说什么,亦牵强笑道:“也好!”继而朝池清丽拱了拱手。 池清丽转而对川颖伸手,“川先生,山河鼎在宝库密室内,开启之法只有陛下知晓,我等不便旁观,还请暂移步外面,容陛下开启宝库密室。” “好说!”川颖点头,直接转身而去。 一群人也都自觉离去,聂震庭向大内总管昌德略给了个眼色。 昌德会意,躬身退后几步后也出去了,不过到了内库门口时,却将大门给关了,并亲自挡在门外,盯着门外诸人,不让任何人靠近。 宝库内孤零零的聂震庭“唉”叹了声,摇了摇头,一脸无奈。 之后顺手从一旁架子上拿了只雕花银壶,来到一口水缸前,俯身灌水。 装了一壶水,捧到墙角处立着的两只木几前,两只木几上又摆着两只透明的水晶瓶。 聂震庭将壶中水慢慢倒入一只水晶瓶中,小心斟倒,待到水线满至瓶雕山水画的一座山头时,及时停止了倒水。 只见这木几连同水晶瓶开始缓缓下沉,沉到一定位置后停下了。 聂震庭这才又走到一面墙壁的字格前,伸手在上摁下了几个字,立听墙体内咔嚓一声细响。 地宫正门对着的那道铁幕发出轰隆声,嘎吱吱着向两旁敞开了,露出了一间隐透宝光的密室。 聂震庭又快步走回水晶瓶前,将瓶里的水倒回了银壶中,之后又小心将两只水晶瓶摆放的位置做了置换。 这才转身回到水缸前,将水倒回,拿着空的银壶摆放回了原位。 最后到了宝库门口,喊了声,“昌德,请川颖先生入内。” 嗡!宝库大门再次开启,德昌在门外请进,聂震庭也在门内伸手邀请,“川颖先生,请跟我来。” 入内的人都看到了敞开的密室大门,川颖点头,跟了他去。 一进宝库密室,发现里面的宝光乃左右摆放的几颗夜明珠所散发,正中台上摆放着一只一尺见方的黑色铁鼎。 川颖快步上前,绕着台子盯着那只鼎看,发现上面正是山河浮雕,雕工气势雄浑,颇有几分山河以此鼎祭的味道。 看过之后,伸手在上触摸了一阵,方抬头问:“这就是山河鼎?” 聂震庭挤出脸笑意道:“不错,正是山河鼎。” 川颖双手比划了一下,惊奇道:“这么小的一方鼎居然就是传说中的山河鼎?” 池清丽笑道:“未见过的人可能会觉得有多神气,可实际上,的确只有这么点大。” 川颖又双手抱鼎捧了捧,颔首:“看着小,乌光黑溜不显眼,却是份量十足!” 众人陪笑着点头。 抱着鼎翻来覆去看了又看,川颖又道:“传说此鼎乃武朝商颂遗留下来的八宝之一,能被当做镇国神器,想必有什么不凡之处,诸位可知有何不凡?” 池清丽道:“其实就是一方小鼎,八宝原本就在几位圣尊的手上,圣尊们应该也反复查验过,并无什么不凡,想必更多的是象征意义。诸国分据武朝领地,持武朝信物为凭据的意思。” 川颖哦了声,又翻来覆去看了看,略摇头道:“依我看,应该没那么简单。” 池清丽笑问:“愿听先生高见。” 川颖琢磨了一阵,“我现在也说不出什么,待我带回去好好研究研究,看能不能找出什么名堂来。” “……”众人瞬间凝噎无语,池清丽有些傻眼道:“带…带回去研究?” 川颖抬头,问:“不行么?” 聂震庭瞠目结舌之余,忙对池清丽连连使眼色。 池清丽干咽了咽口水,忙劝阻道:“川先生,这不合适,此乃韩国镇国神器,按缥缈阁的规矩,此乃韩国立国之本,实在是不便让人带离,还请先生见谅。” 川颖:“池掌门和陛下大可放心,川某只是带回去看看,回头必然丝毫无损原物奉还。”见两人还想阻止,又打断道:“放心,就当是我代表冰雪阁暂借,难道你们还怕冰雪阁言而无信借了东西不还吗?” 池清丽一脸凌乱,“川先生,这…此物真不合适外借。” “我说合适就合适,就这样定了。”川颖扔下话,就这样抱着鼎大步而去。 也由不得对方拒绝,他知道这样有些不讲道理,可他也是没了办法,也实在是想不出别的办法让韩国借出此物,正常方式来借的话,他也不可能借到。 他也是被逼到了这个地步,若是不能将此物借到手,后果是他无法承受的。 “……”全场皆懵,就这样把韩国的镇国神器山河鼎给拿走了? 聂震庭慌了,池清丽亦快步追上川颖,“川先生,这样不合适,请听我一句,这样真的不合适。要不先容禀缥缈阁,若是缥缈阁同意了,我等绝无二话,川先生想带去看多久都行。” 川颖捧着鼎,边走边说道:“缥缈阁若追究起来,你们就说是我代表冰雪阁借走的便可,直接往我身上推。” 一群惊慌错乱的人快步跟在川颖后面,真是恨不得将他给摁住,或直接将东给抢回来,可也只能是心里干着急,谁能对这位干出硬来的事? 被逼得没了办法,眼看出了地宫的川颖就要走人,池清丽突大喊了一声,“川先生,你若非要把东西给借走,我等不敢阻拦,可你起码得立下一份字据,证明是你代表冰雪阁借走了此物吧,否则回头何以证明是你借的?倘若东西有个什么意外,我等可如何是好。先生若不留下借据,我等实难从命,只能是拦下先生等候缥缈阁的吩咐。” 话说到这个地步,川颖停步了,凝视了池清丽一阵,最终颔首道:“好!” s:感谢“手机号0040”和“段水衣”的小红花鼓励。 第一三四二章 环鼎交击 对方这样说了,已经是勉为其难做了让步,他不立字据就不让他走,他也只能是答应。 其实对他来说,立不立字据还重要吗?东西是他拿走的,借走山河鼎的帐,有没有字据都得算到他头上,都得惊动圣境那边。打着冰雪阁的名义借了山河鼎,这帐最终要归结到冰雪圣地那边。 他现在只能祈求幕后的人说话算话,真的只是暂借,会归还,否则雪婆婆那边只怕第一个不会放过他。 可他不做又不行,不然两边都不会放过他,听从幕后人的指示,至少还有一线生机。 立字据简单,笔墨纸砚等物拿来,字据便立下了,还做了确实无误的画押,约期一个月之内归还! 至于一个月内能不能归还,川颖心里一点底都没有,没底也没用,幕后人给予的好处不是白给的。 留下了字据,川颖一块布包了山河鼎便拎走了,池清丽想派人护送,结果川颖拒绝了,不用! 目送的池清丽面色阴晴不定,事到如今,她岂能不知,之前种种都是假象,人家之前的无知都是故意的,真正的目的就是冲山河鼎来的。若不是自己顺了人家的道,鼎若不在人家手上,搞得这边无法硬来,对方根本没办法这样把鼎给借走。 道理很简单,就像他们不能从川颖手上硬抢东西一样,鼎在密室内这边不拿出来的话,川颖也不可能强抢。 想到自己之前春心乱动,老花装俏的样子,她自己都有些臊得慌。 总之就是一句话,中计了! 看着手中的借据,聂震庭沉着一张脸,“池掌门,对方若是不还山河鼎,我韩国怎么办?” 池清丽叹道:“真要是不还,问题也不大,东西是雪婆婆的孙女婿打着冰雪阁的名义借走的,雪婆婆的人出面我们不敢不给,到哪都说得过去。论及韩国的立国之本,这事雪婆婆得扛,不然冰雪圣地以后派人出面什么的,天下不会有人再信了。” 百川谷长老程湖,“池掌门,你确认对方真的是川颖,不是人假冒的?” 池清丽:“这个你放心,我是在冰雪阁遇见的他,好多人在场目睹了的,他身边当时还跟着彩虹客栈的掌柜楚安楼等一干冰雪阁的人,假不了。” 无上宫长老廖平东,沉声道:“这是何苦来哉,好好的,你干嘛把他给惹来,真要有个什么意外,大家谁都别想好过。” 池清丽当即隐瞒了一些事情做辩解,“我愿招惹他来不成?是他自己要来的,我能拦得住?换了你们,谁能拦?” 她也不可能说出真相,继而转移话题道:“为今之计,当立刻向缥缈阁传讯上报此事!” …… 无边阁,天湖底下,一块透明的大块水晶窗前,湖水碧蓝,上有天光向下渗透出瑰丽光景。 无边阁阁主蓝明站在水晶窗前,抬手在窗前引动,窗外一条蛟龙贴在窗前随着他的手势嬉戏。 一人一蛟互动着,湖水深处,隐见两条体躯更庞大的蛟龙游动,骇人! 总管班海来到,奉上一封书信,“阁主,姓邵的那边又来信了。” 挥手在窗前互动的蓝明淡漠道:“我不是说了,不再与他书信来往了吗?” 班海犹豫一下,说道:“阁主,这信,你恐怕得看看。” 蓝明慢慢回头看来,看了眼他的反应,知他这样说必有原因,窗前的手放下了,顺手接了信到手,发现信上只有寥寥几个字,但这几个字已经令他瞳孔骤缩。 信上内容是:我知道你是谁,无! 反复将这几个字细看了一遍,换了外人看不懂,他却是看懂了,唰!信已被他搓烂在了手中,咬牙蹦出两个字来,“区区凡夫俗子,竟敢与我猖狂!” 班海束手在旁,沉默着。 …… 秦国境内,幽幽深山之地,山涧溪流旁,一长发披肩光着膀子的魁梧汉子负手而立,一直闭目养神着,正是乌常。 静立在旁的黑石忽抬头看去。 只见一只飞禽坐骑降落,跳下三人,其中一人正是捧着沉甸甸布包的川颖。 见到乌常法驾亲临碰头地点,川颖心头吃惊,惶恐着跨步上前,躬身拜见,“参见圣尊!” 他并未正式见过乌常,以前只是远远见过两面,但风格不一般,加之黑石在旁的恭敬态度,是谁还用说吗?故而能一眼认出。 闭目中的乌常侧对,无动于衷着,长发偶尔被山风掀起,侧颜刀削斧劈般,有立体感。 黑石看了眼川颖手中的布包,问道:“东西得手了?” 川颖忙道:“幸不辱命!” 黑石立刻伸手接了那布包,单手托着,一手解开,露出了那只黑鼎,略作观察,转身面对乌常,“圣尊,应该是那东西没错。” 乌常这才睁开了双眼转身,一把抓了鼎耳,提了鼎在手,并冷目扫了眼川颖,把个川颖给看的心惊肉跳。 翻动着手中的鼎看了看,嗯了声,“川颖,你这次做的不错。” 川颖忙道:“这都是属下应尽的职责。”听对方亲口念出了自己的名字,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该高兴。 乌常没了后话。 黑石当即细问借鼎的经过,川颖一五一十道来,也不敢隐瞒,谁知韩国皇宫内有没有这边的人。 确认没什么问题后,黑石方挥手道:“你们先退下。” 待到三人退开后,黑石转身道:“圣尊,川颖回去怕是要面临责问。” 乌常:“那就先不要回去了,先躲一躲,待我回来了再说。” 黑石:“不知圣尊何时能归?” 乌常:“暂时还不能确定那边的情况,归期不定。” 黑石:“川颖与韩国那边只定了一个月的借期,若是逾期迟迟不能将鼎归还,川颖又迟迟不现身,之后就算再回冰雪阁也怕是很难脱身。圣尊,能在老妖婆那边安插一个这样的人不容易。” 乌常:“鼎要不要还,还要待我看过那边情况后再做确定。” 黑石略惊:“若是不还,这事怕是会闹大了。” 乌常:“闹大了又如何,是老妖婆的人借走了东西,与我何干?” 黑石怔住,旋即明白了,若是鼎不还了,就说明这鼎比川颖的作用更大,还不了鼎,川颖也就没了再在这世上存活的必要。 呼!地上的一只黑口袋吸附在了乌常的手中,袋口扯开,顺手将鼎也装了进去。 抬头看天,一头长发突无风自动,唰!乌常人已化作虚影射向了苍穹而去。 黑石在下方拱手目送…… 高空之上,一刻不停,以远超飞禽坐骑的飞行速度,一路急速横渡苍穹。 抵达无边沙漠边缘地带后,乌常浮空,观察了一阵下方的地形,选了个荒凉山地做背地,唰一声落在了沙漠中。 冷目环顾四周一阵,乌常扯开了手中的黑口袋,抓出了吞天环和山河鼎,黑口袋别在了腰上。 一手持鼎,一手持环,不疾不徐地迈步而行,走上了一座沙丘,眺望苍茫。 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环和鼎,突两手相击。 “咚……”沉闷刺耳的交鸣声回荡,声音中透着一些怪异。 这声音一出,似乎与这边沙地产生了奇妙的联系,沙地中隐隐有嚯嚯震颤声出现。 乌常略凝神辨析原因,很快明白了,环鼎交击所发出的怪异声音与沙漠中的沙粒之间的空隙能产生共鸣。 目光忽又投向前方,数只沙蝎突然破地而出,这奇怪的共鸣声,似乎令沙蝎在沙地中都呆不住了,有拼命爬出仓惶逃窜而去的感觉。 也由此,乌常确认了,鼎环交击果然有特殊作用,以前居然没人发现。 不过也能理解,哪怕是之前的几圣拿到了这东西,谁又能想到把鼎环拿到无边沙漠来做敲击测试的,没看到魔典的人,根本想不到这头上来。 “咚…咚…咚……” 看到了苗头没错的乌常当即双手连连敲击,结果发现连击之下对沙漠的共鸣反应似乎能传递的更远。 放眼看去,沙漠中蛰伏不住爬出逃窜的沙蝎也越多。 他不断敲击着,亦时刻关注着沙漠中的反应,心头暗暗揣摩接引物到底是什么东西? 一开始,他有点怀疑是沙漠中的沙蝎,如同牛有道当时的反应一样,这沙漠中除了沙蝎还能有别的东西不成? 可见到沙蝎有点受不了这声音,闻听后逃窜的反应,又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 反复敲击之下,渐渐的,目力能及范围内,连逃窜的沙蝎都见不到了,四周也没点反应,心头可谓重重狐疑,难道是魔典被人做了手脚?还是说,不能站在一个地方敲击,要不断换地方? 不管是什么情况,他既然来了,肯定要做全面的测试,毕竟沙漠这么广大,什么时候能把接引物给召来也不知道,准备花一天时间试试,回头再走遍沙漠试试。 约莫小半天之后,傍晚时分,后方山顶突然出现一男一女。 乌常察觉力非同一般,两人一现身,乌常立刻扭头看去,手上的东西敲击不停。 年轻男女指指点点交谈一阵后,双双闪身飞掠而下,落在了隔壁的沙丘上。 女子呐喊道:“喂,大块头,你在干嘛?” 敲击声停下了,乌常慢慢转身,盯着二人,亮了亮双手上的东西,发出浑厚声音问道:“你们是来接引的?” s:最近更新可能不稳定,预计要到七号之后恢复加更。感谢“找寻真我”的两朵小红花捧场支持。 第一三四三章 接引物 接引?年轻男女二人面面相觑,压根听不懂说的是什么意思,女子又喊了声:“你说什么?” 乌常再次亮了亮双手的东西,忽又双手一敲,“咚”又是一声长鸣。 声音不好听,加上对方的行为,男女二人不由皱了皱眉头。 对方朝这边故意敲击,怎么看都有点像是在挑衅。 女子姿色不错,皮白肉嫩本就透着几分傲娇,又见乌常披头散发光个膀子,像个浪汉子散修,当即喝斥了一声,“粗野家伙,吵死人了,我问你在干什么,你没听见?” 见女子口出不逊,一旁男子略有不安,轻轻拉了拉她衣袖,低声提醒道:“师妹,出门在外比不得在宗门内,收敛点,不要随意招惹外人。” 女子回头瞪眼,“是他在挑衅,怎么就成了我招惹人,师兄为何如此胆小怕事?” 男子被她说的有些尴尬,可还是低声安抚道:“师妹,这人看似粗野,内敛的气势却透着不凡,不像是一般人,不知对方深浅,当谨慎些。掌门让我护送师妹去无边阁,万一有什么闪失的话,我没办法交代。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走吧!” 女子恼怒道:“不需要你交代!我擎天宗威震白州,天下人谁不给几分面子,身为弟子外出行事代表的是宗门颜面,岂能任人挑衅!”言下之意,我不像你这般胆小怕事。 继而又指向乌常,“大块头,问话为何不答?” 乌常一直在盯着二人的反应,听到韩国白州的擎天宗后,已知自己可能是误会了,但还是再次确认了一声,“你们不是来接引的?” 女子喝道:“什么接引?你是何人,报上名来!” 确认了,应该不是什么来接引的人,乌常顿时不再理会,再次转身面对沙漠深处,两手再次敲击。 “咚…咚…咚……”一声接一声地敲击个不停,发出的声音的确刺耳难听。 年轻男子目光四扫,注意到了沙漠中的共鸣迹象。 年轻女子却被对方的不屑理会给彻底激怒了,身为擎天宗掌门的女儿,加之姿色不错,平常被恭维的时候居多,不习惯被这样不屑,大喝道:“大胆狂徒…” 话没说完,乌常手中环鼎突施法重重一击。 “咚……”一声震响令人肝胆俱颤,耳膜震荡嗡嗡,心神紊乱,热血冲挤胸膛,激的两人面膛发红。 更有一股磅礴气势从乌常身躯散发出来,雄浑逼人。 年轻男女脸色剧变,意识到了什么,女子眼中更是浮现出惊骇神色,如此强大的气势连擎天宗太上长老盛怒之下也难以企及,对方的修为可想而知。 女子颤声问:“你究竟是何人?” 乌常面无表情地忙自己的,压根就不屑搭理,连正眼都懒得再给予,什么擎天宗,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 男子赶紧拉了一下女子的衣袖,低声急告,“师妹,这人我们惹不起,快走!” 这回,女子不再任性,紧张着点了点头,两人双双纵身而起,欲离去。 然两人却发现飞不起来,跃起一尺来高便无法再起,双双低头一看,皆发现双足如同被两只大手给抓住了一般,又像是被两条蟒蛇给缠住了。 黄沙如同几条老枯藤一般,缠住了他们的双足,两人拼尽法力也难以挣脱开。 “咚……”乌常双手用力一敲。 几条黄沙老藤骤然发力一拽,猛然将二人给拽回了沙地中。 “师兄,我脚好痛。”女子惊恐尖叫,因发现无论怎样都难以摆脱地面,这才是让她最惊恐的事情。 唰!男子拔剑在手,往两人脚下的沙地连劈,然根本无济于事,依然难以摆脱。 两人越发惊恐,能感觉到,那怪异汉子的修为太强大了,强大到了对他们来说难以置信的地步。 “咚咚”敲击声中,黄沙开始顺着他们的双腿慢慢向上蔓延。 “师兄,师兄……”女子尖叫不停。 男子立刻朝乌常大喊道:“前辈,之前若有任何无礼冒犯之处,还望前辈大人不记小人过,请前辈高抬贵手放我等一马…”话未说完,便无法再出声了。 女子也无法再尖叫了,黄沙堵住了两人的嘴,往两人嘴里钻,往两人鼻孔里钻,往两人耳朵里钻。 两人不想接受,却无法抗拒,脸上满是痛苦神色。 在黄沙的侵袭下抽搐,两人身躯在快速膨胀,胀大如球的瞬间,砰砰炸开。 炸开的黄沙,爆开的血肉,乱飞的骨头,冲天而起又砸落在地的两颗新鲜骷髅。 血腥味在风中飘荡,乌常却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般,手中环鼎仍在“咚咚”敲击不停…… “看!” 夜幕下,沙漠上空飞掠的三人中,突一人遥指一侧,月光下一只庞然大物从沙地中钻了出来,呼呼奔驰。 三人落在了一座沙丘上凝视,一人讶异道:“是蝎皇!” 另一人道:“魔教圣子的事想必你们都听说了,无双圣尊似乎正在寻找蝎皇,我等若能找到,宗门上报给缥缈阁,必是大功一件!” “走!” 一声吆喝,三人再次闪身而起,跟着蝎皇所去方向追去。 然追上后没多久,便听到一阵怪异的“咚咚”声从沙漠中传来,隐见蝎皇冲去方向的沙丘上一人站在月光下。 蝎皇的隆隆来到,令乌常停下了双手的敲击,目光沉冷盯着。 蝎皇怎么会冲他而来?前所未有之事,几乎不用多想,猜到了是自己手中鼎环所致,也就是说,蝎皇是鼎环招来的。 乌常目光连闪,难道所谓的接引物真的是蝎皇? 他想看看蝎皇的反应,谁知蝎皇压根没多余的反应,冲上来就是两只大螯钳对他疯狂一砸。 当当两声,乌常手中鼎环一举,硬顶住了那双螯钳的凶猛一击,足下略陷几分。 蝎皇发现竟砸不死这个小家伙,庞大身躯遂轰然前扑,欲将小家伙给碾压。 面对一座山似的庞大身躯压来,乌常手掌一翻,吞天环圈入臂弯内,单掌一托蝎皇腹部,挥臂一掀。 小山似的蝎皇翻腾而起,节肢乱挠中砸落在地,背部落地,难以翻起,大尾巴在沙地中一搅,翻了过来,又隆隆扑向乌常。吃了一次亏,长了教训,针刺尾巴一甩,猛扎向乌常。 当!乌常手中山河鼎一举,鼎口套中了尾刺,稳稳挡住! 蝎皇尾巴抖动着,明显在发力与乌常较劲。 不远处沙丘上落下的三人讶异地看着这一幕,越看越心惊,不知乌常是什么人,蝎皇如此庞然大物的狂暴攻击之下,此人竟未挪动半步,就站在原地从容应对,这真是金丹境界的修为能做到的吗? 与蝎皇角力僵持中的乌常也有些奇怪,若蝎皇真是接引物,怎会跑来攻击? 其它沙蝎听到鼎环敲击的声音都落荒而逃,蝎皇为何却跑来拼命? 他隐隐感觉到了原因,自己侵犯了沙蝎的领地,那群沙蝎畏惧这声音,于是招来了实力强大的老大来驱逐他这个干扰沙蝎栖息地的人。 他的判断没错,幼蝎的生存环境受到了严重威胁,蝎皇的确是来消灭他这个威胁的。 正因为考虑到了这个,有些事情便不难判断,如果蝎皇真是接引物,这显然就是鼎环敲击能将蝎皇给召来的原因。 可蝎皇压根不受控又是怎么回事?以武力制住恐怕未必能如愿让蝎皇听话,因双方无法交流。 既然魔典上说鼎环是作用之物,那问题的症结必然还在鼎环上。 脑子里转过这些念头后,乌常突然挥鼎一甩,甩开了蝎尾。 蝎皇并不罢休,扭身又要再次进攻。 “咚……”乌常双手施法重重一击,鼎环撞击的声音沉闷浩大。 附近沙丘上观望的三人心浮气躁,血气翻腾。 已挥动蝎尾再次进攻的蝎皇被这声音刺激的发出“吱吱”声,似乎难以接受,刺激的连连后退。 见有用,蝎皇并非不惧怕这种声音,“咚…咚…咚……”乌常连连敲击不停。 被声音刺激的蝎皇仿佛陷入了巨大的困扰中,欲上前进攻乌常,又饱受“魔音”干扰,在那吱吱着转来转去。 最终,似乎实在是无法承受了,蝎皇突一个转身,拔腿就跑,疯狂逃离一般。 跑了?乌常岂能让它跑掉,而其目光一瞥附近沙丘上的三人,手中吞天环突然甩出,金环在月下呼啸而去。 三人大惊,没想到乌常会突然出手袭击,顿欲四散逃离躲避,结果惊悚发现脚下竟被沙地给粘住了,无法逃脱。 金环发出破音啸声射来,声势凶猛惊人。 三人皆紧急拔出武器抵御,咚咚咚,三声爆响。 三人竟无一人能挡金环一击。 金环以摧枯拉朽之势,连爆三人血肉之躯,最终空中一个大回旋,嗖一声落在了乌常的手中。 为何杀三人的原因很简单,只要见到了他与蝎皇这一幕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手抓金环的乌常一个闪身,追向了蝎皇,落在了蝎皇的背后,站在蝎皇身上随了它去。 奔跑中,稍从“魔音”困扰中清醒的蝎皇,翘起的尾巴再次扎向自己后背的人。 “咚…咚……”乌常手中鼎环再次撞击,魔音再起,令蝎皇无法自持,只能再次急速而逃,欲逃离魔音的干扰。 s:抓住时间就更一章。感谢新盟主“小楼一夜再微震”捧场支持。 第一三四四章 归还 然魔音如影随形,只要蝎皇意图反击,魔音便会响起。 蝎皇只能是一逃再逃,甩不脱魔音的困扰之下,由地面猛遁入了地下。 一入沙地之下,乌常立刻施法撑开了一定的空间,稳粘在蝎皇的背后,双手鼎环不时敲击…… 地底钻行了不知多久,乌常也不知蝎皇究竟要去哪,只知蝎皇在不知疲倦的潜行不休,想必不可能一直不停,一定会有目的地,遂耐着性子陪着玩下去。 当一道绿光从黄沙中渗透而来,一道绿幕迎面撞向自己开辟的空间,还没搞清是怎么回事,已经跟着蝎皇闯入了绿幕之中,已置身在一片绿朦朦的世界中。 待到从绿色世界脱身,发现蝎皇已经开始向上而去。 轰!地面捅破,又重见天光。 站在沙蝎背后的乌常迅速环顾四周,当目光发现空中太阳的异常后,瞳孔骤然一缩,遂又再次环顾四周,喃喃自语道:“第五界,蝎皇果然是接引物…” 忽又猛回头看向身后,只见竖起的蝎尾已如响尾蛇般剧烈抖动,发出奇怪的颤音。 不多久,不远处的沙地轰隆捅破,又一只庞然大物从沙地中钻了出来。 “又一只蝎皇…”乌常嘴中嘀咕,看了看脚下的这只,再看向前方那只时,发现那只与脚下的一样,亦在剧烈抖动着蝎尾。 轰!远处又冒出一只。 不止这两只,沙漠如同四处开花一般,一只又一只沙蝎不断钻出地面,皆是体型巨大之物。 这个世界竟有这么多蝎皇级别的沙蝎存在,乌常神情相当意外。 当第一只蝎皇冲过来时,四周目力能及范围内的蝎皇几乎同时发动了冲锋,以他乌常为中心发动了冲锋。 乌常略施法,整个人稍稍浮起,确认自己在这个世界能驾驭一身的法力修为后,又落足在蝎皇的背后,气定神闲,不再有任何担忧。 眼见第一只快冲到跟前,乌常张开双臂,掌中鼎环左右纷飞而起,绕了一圈,猛然相撞于空中。 “咚……”巨大的震鸣声浩浩荡荡回荡于天地间。 只这一击,脚下的那只蝎皇似有些瘫软地趴下了,发出哀鸣般的“吱吱”声。 四周冲来的蝎皇庞大身躯激起狂沙,皆紧急刹停,显然都陷入了巨大的不安之中。 “嗡嗡嗡……”悬于空中的鼎和环持续回荡着余音。 余音震慑下,四周的蝎皇皆呈缓缓后退之势,之后有的迅速转身逃离,有的则迅速钻入了地底。 很快,气势汹汹而来的蝎群转眼消失的不见踪影。 只有乌常脚下的那只似乎陷入了绝望之中,召集同类来帮忙没用,自己又甩脱不掉,很是挣扎的模样。 鼎环落回了乌常手中,对这两件东西的效果,乌常相当满意。 脚下一动,乌常低头一看。 脚下趴下的蝎皇又爬了起来,转着圈,选定一个方向后,又再次奔跑开来。 站在它身后的乌常任由,一头长发在驰骋的风中飘扬,不时观察着四周。 当一座高台出现在视线中后,乌常目光一亮,一个闪身破空而去,须臾间飞临在了三角高台的上空。 居高临下凝视了一阵,乌常缓缓飘落在了塔顶,落在了风沙掩盖的台阶上,盯着顶级上的方块垒石,挥手一扫,一层覆沙飞走,露出了顶端中央的那方凹槽。 “果然和魔典上记载的无误…”乌常自言自语着,手摸索着凹槽,“星晨令,有天地元气波动,果然是一座大阵…” 身形一闪,在高台上上下下施法查探了一阵,没查探出什么名堂,忽想起什么,回头一看,发现那只蝎皇已经不见了。但他对此并未放在心上,突冲天飞临高空之上,目光看向了沙漠边缘外的郁郁葱葱之地,一个闪身而去,开始探寻这个世界。 …… “借走了韩国的镇国神器?” 南州茅庐别院的密室内,盘膝打坐的牛有道睁开了双眼,诧异而问。 前来禀报的管芳仪颔首道:“没错,消息已经传开了。” 牛有道再问:“确定已经借走了?” 管芳仪:“应该是,这事如今已不算什么秘密,韩国那边不想隐瞒,显然是想让雪婆婆那边给担着。” “川颖是乌常的人,可以确信无疑了。”牛有道放了双脚下榻,走到了地图前,盯着无边沙漠方位,“不知是不是已经去了。” …… 冰雪阁,有客来,确切的说,是真正的主人来了。 孤身前来的雪婆婆拄拐而行,雪落儿闻讯而出,快步前来迎接,见面行礼,“奶奶。” “参见圣尊!”跟着出来的一群人大礼参拜。 雪婆婆抬手示意大家免礼,之后瞅着雪落儿淡淡道:“丫头啊,你面容怎如此憔悴?”有点明知故问的味道。 雪落儿无言以对,的确是很憔悴,她做梦也没想到,川颖说出去散散心而已,竟会把韩国的镇国神器给借走了。 如今雪婆婆法驾亲临,她焉能不知雪婆婆是因何而来。 可她也没了办法,派人四处寻找,就是找不到川颖的下落,出了这样的事,让她如何回答,如何能不焦虑憔悴。 雪婆婆没多说什么,与之擦身而过,拄拐一步步而去。 雪落儿低头跟在了雪婆婆身后,其他人则是各忙各的去。 进了冰雪阁的琼楼玉宇中,雪婆婆止步,没人上茶,都知道她不喝热茶之类的东西。 “孩子呢?怎不见?许久未见了,抱来我看看。”雪婆婆忽转身对杵在身后的雪落儿说到。 雪落儿顿时目露惊恐,惊恐摇头道:“奶奶,大人的事,不关孩子的事。” 雪婆婆皱眉道:“丫头,你想什么呢?莫非在你眼里,我就是个一点人情味都没有的老妖怪不成?” “不不不,落儿不是这个意思。”雪落儿忙摇头否认,又不知该如何辩解。 雪婆婆上前两步,一张磕碜人的白惨老脸近乎凑到了她的脸上,“我说了,许久未见孩子,有些想念,我喜欢孩子,只是想见见孩子。” 话说到这个地步,襁褓中的婴儿很快抱来了。 雪落儿从下人手中接手,紧紧抱着,不肯撒手,满脸警惕神色。 雪婆婆一根手指在婴儿脸颊上拨了拨,啧啧道:“睡的可真香,跟你小时候一模一样,无忧无虑。”抬眼见到雪落儿的警惕神色后,手也就从孩子脸上挪开了,又示意下人过来把孩子给抱走了。 这才问道:“你丈夫还没找到?” 雪落儿摇头。 雪婆婆:“丫头啊,圣境那边的其他人都要我给出解释,人跟东西都没了的话,你让我怎么解释?我的压力很大呀,我一直在等你的解释,等了这些日子,一直等不到,我只好亲自来一趟,来向你讨要个解释。” 雪落儿噗通跪下了,这些日子的煎熬最终化作了眼泪,哽咽道:“奶奶,落儿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落儿现在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不知该如何解释。” 雪婆婆躬身在她面前,“是啊,这事我也觉得奇怪,就算你丈夫有什么问题,难道与你结成夫妻,就为了一只鼎不成?有点说不通啊!但你要明白,这事我必须要给其他人一个交代,若东西不能完好无损的回到韩国,你觉得我该如何向其他人交代?这事总得有人负责吧?” 雪落儿已经隐隐意识到了这话中深意,一旦冰雪圣地无法向其他人交代,那就只能是把她给拿出去交代,这冰雪阁的控制权,冰雪圣地怕是也要保不住了。 想到这,已经是泪满腮。 雪婆婆:“丫头,难受了?当初是怎么劝你的,可你就是不听呐,你怎么就不明白,到了你这个地步的人,不是谁都能有资格娶你的。” 谁知这里话刚落,外面突然有人急匆匆跑来禀报,“圣尊,阁主,川先生回来了。” 雪婆婆愣了一下,脸上神色似乎有些意外。 雪落儿猛然爬起,问:“在哪?”话毕,已经看到步履匆匆而来的川颖。 川颖快步入内,首对雪婆婆行礼,“孙女婿川颖拜见奶奶。” 雪婆婆呵呵一笑,“回来了好,回来了就好。”目中神色诡谲。 雪落儿抹了把泪,急忙抓了他胳膊,问:“鼎呢?你把山河鼎弄哪去了?” 川颖怔了怔,“还了,已经还给了韩国皇帝聂震庭。” 雪落儿忙道:“可有证据?” 川颖迟疑道:“当众归还的,许多人亲眼所见,这…这不算证据吗?” 雪落儿依然担忧,“你确定你已经还了?” 川颖:“我回来之前亲手还的。” “你知不知道,你吓死我了。”雪落儿双手连捶他几拳,最终扑进了他的怀里,抱着他哇哇大哭了起来。 川颖忙抚着她后背,“是我错了,都是我的错,是我一时糊涂。” 雪婆婆插话,“川颖呐,你好好的,借人家的山河鼎作甚?” 雪落儿忙推开了他,抹着泪看着他,这也是她想要知道的答案。 川颖略显黯然道:“奶奶,的确是我糊涂了,当时在韩国皇宫内,跟人几句话不对,觉得自己受到了羞辱,一时起了别的心思,遂强借了山河鼎。可回头躲了几天后,渐渐意识到了是自己的不对,人家话里可能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应该是我自己想多了,怕会惹出事来,遂将山河鼎给还了回去。” s:好久没好好睡过了,关了手机,一觉竟睡了十三个钟头,突感觉神清气爽又回血了,痛快!感谢“黄连上清媛”的大红花捧场支持。 第一三四五章 隐相之约 雪落儿眼泪又出来了,她认为自己能理解他所谓的“羞辱”是什么,认为自己能理解他娶自己承受了不少的压力,明白他对一些风言风语比较敏感,因此也理解了他为何会突然强借山河鼎。 之前的种种不安和焦虑,在此刻都化作了对他的心疼,也觉得是自己让他受了委屈。 这人一旦真的喜欢上了一个人,便放弃了自我,处处为对方着想,因为喜欢! 雪婆婆也理解了他话中的含义,瞧了瞧雪落儿的反应,呵呵一笑,不置可否。 她没有在此久呆,也由不得川颖说还了就能当做还了,她还得去确认,而且还要确认还回去的是真是假。 不过离去之前对此地的人暗中下了密令,未得她的允许,不许川颖再擅自离开冰雪阁。 …… 一叶扁舟湖中泛,牛有道独自一人在小船上,摆上了食盒中的酒菜,自斟自饮,优哉游哉。 船至湖心,有人突然从水中冒出,上了船,坐在了小方桌的对面,提了筷子品尝小菜。 “听说过茅庐山庄的酒菜不错,确实不错。”来者发出的声音正是莎如来。 牛有道为他斟酒,“何事要劳您亲自前来。” 莎如来:“山河鼎的事你想必也听说了,我奉命出来核实归还的真实性,顺道罢了。” 牛有道:“核实的怎么样了。” 莎如来:“确认过了,川颖归还的是真的。” 牛有道哦了声,目光略有闪烁,由此可以确定,乌常已经用过山河鼎进行了确认,也就是说,乌常已经去过了第五界。不禁微微一笑,“这事有点意思。” 莎如来试着问道:“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牛有道:“没什么,乌常在背后搞鬼罢了。你特意过来,就为说这个?” 莎如来举杯干了,放下空杯,“我来是告诉你,你让我盯的事,有眉目了。” 牛有道再次执壶,为他斟酒,“哪件事?”他希望对方关注的事太多了。 莎如来:“前赵大内总管诸葛迟。” 牛有道手中酒壶一收,继而又慢慢倾斜,待酒水满了,才慢慢放下酒壶,问:“已经找到了下落?” 莎如来:“具体下落还没有,不过应该已经相当接近了,缥缈阁那边做了周密布置,似乎已经顺藤摸瓜摸到了一定的地步,应该已经非常接近目标了,现在还没有打草惊蛇,密布的人手还在潜伏紧盯,只待目标和所盯线索发生联系,便可迅速收网!” 牛有道:“这事,我怎么感觉有些突然,之前你可是一点风声都没向我透露。” 莎如来:“之前我根本不好明显过问此事,是缥缈阁为了这事动用的人手范围扩大了,动用到了我的人头上,我才知晓。” 牛有道叹了声,“找了这么久都没有找到,按理说应该是有妥善的藏身之地,怎么就被盯上了呢,这个诸葛迟是不是有点太不小心了。” 莎如来提筷子尝了几口美食,嘴里咀嚼着,“继续跟外面保持着联系,面对缥缈阁的庞大势力,免不了要露出马脚。” 牛有道:“居然没有斩断对外联系,看来那个海无极还不死心,出了诸葛迟的事还抱存幻想,这人心呐…”忽一默。 莎如来察觉到了他的异常,问:“怎么了?” 牛有道徐徐道:“海无极已经不是赵国皇帝,脱离了皇帝的身份,海无极什么都不是。” 莎如来:“你想说什么?” 牛有道:“那个诸葛迟对海无极太忠心了。” 莎如来:“我听不懂你想表达什么。” 牛有道:“不值得我冒险的意思。我突然对邵平波背后的缥缈阁之人更感兴趣了,你觉得此人会是谁?” 莎如来越发搞不清这厮东拉西扯是什么意思,摇头道:“是谁不知道,但能随时动用缥缈阁在晋国和齐国的人手,来头不会太小。” “我也是这么想的。”牛有道举杯敬酒,与之同饮。 周围湖光山色,景致不错,两人小聚一番便各自离去了。 …… 晋京邵府,门房接到一封书信,转交给了管家邵三省。 坐在案后处理杂物的邵三省打开书信,一看信中内容,惊的站起,之后快步离去。 花园内,邵平波正在抚琴,太叔欢儿在琴案前翩翩起舞。 见到阁外连连使眼色的邵三省,知道必有急事,邵平波手指一勾,“当”琴弦绷断了。 舞自然也停下了,太叔欢儿快步上前,端了他的手看,“手指没事吧?” “没事。”邵三省起身了,随便几句话中断了两人间的玩性。 见到邵三省在外,太叔欢儿也识相,知道男人有男人的事,邵平波说有公事,她就先回避了。 邵三省这才入内,袖子里掏出书信奉上,并低声道:“贾无群来信。” 邵平波拿信的手略僵,之后快速打开书信查看,信中内容令他脸色阴沉了下来。 邵三省事先看过,自然知道其中内容。 贾无群在信中捅破了鬼医弟子无心的谭耀显身份,对邵柳儿和无心在齐京再续前缘表示恭贺。 另就是对邵平波兴办太学之事大加赞赏,夸邵平波谋划长远,日后满朝大臣的子孙必然都要拜作邵平波的学生之类的云云。 最后则是邀请邵平波去宋国京城一聚,愿与邵平波煮酒论天下! 至于前往的理由,让邵平波自行寻找,说是在宋京恭候邵平波的来到。 看完信后,邵平波唰唰两声,将信给撕了个粉碎,咬牙切齿道:“此獠乃我心腹大患!” 邵三省迅速蹲地,将扔在地上的碎纸又给小心捡了起来,不敢有遗漏,一旦片面内容被人看到,后果不堪设想。 起身后又将碎纸团好,塞进了袖子里,待回头彻底销毁干净。 他现在着急的是眼前,“大公子,这分明是在威胁大公子前去赴约,若不从,一旦大小姐的事被公开,大小姐将百口莫辩,让英王昊真情何以堪,又让大小姐何以自处,怕是要逼死大小姐。而太学之事,一旦被他捅破,必被朝臣先手给掐灭!” 邵平波阴着一张脸在阁内来回走动着,似乎在快速思索对策,口中亦喃喃愤慨道:“死了个牛有道,又冒出一个贾无群,什么叫后患不绝,这才叫后患不绝。我与此獠无冤无仇,上番针对,我尚未与他算账,今番又来,何以屡屡与我作对?” 邵三省着急道:“大公子,眼前如何是好?” 邵平波忽停步,目光闪烁了一阵,伸手道:“信给我!” “呃…”邵三省袖子里掏出碎信给他看。 这才想起撕碎了,邵平波挥手作罢,负手走到凭栏处眺望,目露思索神色好一阵,最终做出了决定,铿锵吐露两字,“赴约!” “啊!”邵三省大惊,“大公子三思,他前番想置大公子于死地,今番必也不怀好意,恐将大公子诱杀!” 邵平波略摇头,“此非寻常人,他应该知道,我若前往赴约,岂能那么容易被杀,若无保障必不会前往。他手握此等秘密,却隐而不发,我倒想看看他想图谋什么。煮酒论天下…煮酒论天下……” 沉吟好一阵后,忽回头道:“回信,久闻宋国方长渠老先生学识渊博,欲请来晋国太学为师,还请贾先生代为帮衬!” 这边信往,数日后,便有贾无群信回,愿倾力相助! 收到回信,邵平波立刻觐见太叔雄,表明要去宋国亲自去请博学大儒来太学授课。 太叔雄觉得没必要,也提及了邵平波与贾无群的恩怨,觉得前往太危险。 邵平波表示亲自前往邀请才能表明诚意,并亮出了贾无群的回信。 太叔雄惊奇,贾无群居然会帮邵平波,不知这两人又在斗什么法,但知这女婿也是非常人,敢去必不容易吃亏。 最终,晋国这边先传宋国使臣,表明了邵平波要出使宋国之事,询问宋国那边的态度。 得到宋国朝廷回复后,邵平波的出使身份便定下了,邵平波携夫人太叔欢儿一同出使,随行高手护卫不在话下。 抵达宋国京城后,邵平波先以使臣身份拜会了宋国皇帝吴公岭,谈及的还是晋宋两国之事。 次日才携妻前往丞相府拜会。 紫平休自然是知道这位来意的,身边自然有贾无群陪同。 再见贾无群,太叔欢儿神色有些变幻不定,与母亲一起被人给戏耍的一幕岂能轻易忘记,暗中有几分咬牙。 宾主落座后,贾无群默默站在紫平休的身后,面带微微笑意,边上元从在。 邵平波嘴上与紫平休客套着,目光却不时盯着贾无群打量,终于见到了这位隐相。 客套完了之后,紫平休挽留客人,紫府要设宴款待。 邵平波盛情难却,欣然答应。 紫平休离去稍作准备,命贾无群陪客。 而贾无群随后命人招了女眷来专门陪同太叔欢儿,后者有些不情愿,是邵平波让她去的。 之后,贾无群邀邵平波去花园游逛。 到了花园,邵平波命随从止步了,只孤身一人与贾无群、元从游逛。 停步在一水池边时,邵平波停步道:“贾先生,我来了。” 贾无群微笑点头,在元从背后写划,元从代言:“邵大人好胆魄,没有让贾某失望!” s:感谢尾号“3550”的匿名新盟主捧场支持。 第一三四六章 臭味相投 盯着池中景致的邵平波冷眼斜睨,“胆魄谈不上,都是被先生给逼的。” 贾无群:大人不想来,这些事不足以致大人于死地,无法相逼。 邵平波盯着代为发声的元从多看了看,“不是诱我来杀之?” 贾无群:先生顶着晋使的名头而来,我岂敢滥杀。 邵平波:“我既然来了,先生能否告知之前为何加害与我?” 贾无群:故意加害,有意试探!大人若是连区区小劫都无法避过,死便死了,又哪来的资格站在这里,也没资格与我论天下。 邵平波目光闪烁,听懂了他的意思,略挑眉道:“论天下?” 贾无群点头:大人身在北州时,贾某便一直有所关注。难道以大人之雄心,甘愿只做一教书先生? 邵平波不置可否,冷冷清清道:“有何可论?” 贾无群:九圣不倒,天下不平! 此话一出,可谓石破天惊,将邵平波给震慑的不轻,骤然转身面对上了,上下打量一番,沉声道:“你想干什么?” 贾无群神色淡定:天下真豪杰,唯大人与贾某!你我若联手,大有可为! 邵平波暗中心惊肉跳,“你区区一凡夫俗子,也敢与九圣争锋?据我所知,先生一向没什么野心,何故冒出这般雄心壮志?” 贾无群张口,指了指自己没有舌头的嘴巴,之后继续在元从身后书写到:此仇不报,誓不为人!大人一人,茕茕孤力,某愿助大人一臂之力! 拔舌之仇!邵平波目光再闪,若有所思,问:“何以相助?” 贾无群:他日大人若想取宋国,贾某愿助一臂之力! 对于这点,邵平波倒不怀疑对方的能力,倒是颇为意动,却冷笑一声,“就凭你也想与九圣争锋?” 贾无群:不尽力一试,怎知不行,你我联手,大事可期! 邵平波试探道:“先生想要我干什么?” 贾无群:我想知道大人背后之人是谁,也就是那位缥缈阁的人。 邵平波心弦一绷,“哪有什么缥缈阁的人,先生想多了。” 贾无群:大人这般就没意思了,难道真想我抖出信上所言? 邵平波:“你威胁我?” 贾无群:不是威胁,我对天下亦无兴趣,我只想扳倒九圣,大人背后的人想必在缥缈阁的地位不低,我要利用他找到一人。 邵平波不解,“找谁?” 贾无群:前赵国大内总管诸葛迟,他是元婴修士,九圣已织好罗网,他随时会落网,我需要为诸葛迟解围。 “元婴修士?”邵平波略心惊,此事他毫无听说,上下打量他,“你怎知道?” 贾无群:我对修行界经营之深,远超你之想象。 代为说话的元从心中无语,目光略瞟了下不远处的楼阁之上,那里站着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牛有道。 易容后的牛有道正站在楼阁上盯着水池边交谈的二人。 同样改头换面女扮男装的云姬上了楼阁,走到凭栏处的牛有道身边,顺他所看方向看去,淡淡问道:“邵平波能答应吗?” 牛有道:“贾无群彰显出来的实力,正是他需要的,能保证他的安全,能让他安心经营己事,还能解他之忧,又可将他背后之人降服,有这么多的好处,他为何不答应?两人‘臭味相投’,大事可期,应该是一拍即合才对。” 云姬:“他能相信贾无群么?” 牛有道:“能不能相信不重要。这种人,你别指望他轻易相信你。只要让他安心便可,只要贾无群介入的事,让他认为也可以拿住贾无群的把柄,认为贾无群也不敢对他怎样,还可以利用贾无群,他便会去做。你别忘了,贾无群还杀了缥缈阁的人。事实上也的确如此,贾无群不敢出卖他。” 云姬冷笑,“一个背后和缥缈阁内奸做了见不得光的事,一个杀了缥缈阁的人也同样见不得光,两人还真是‘臭味相投’。”回头看向他,“你不是一直忌惮他么,还敢落这么个把柄在他手上?” 牛有道:“等他知道我还活着,你觉得我还会在乎这个把柄吗?我在人间的布局已经完成,你觉得他还有资格成为我的对手吗?我现在需要他,就用他,仅此而已,他没有跳出棋盘的资格,跳出去了,就是出局!” 紫府的宴席很丰盛,宾客相欢之后,邵平波携夫人告辞。 回晋国使馆的途中,摇晃的马车内,太叔欢儿发现丈夫的神色异常凝重,试着问道:“怎么了?” 邵平波抓了她的柔荑,摇头:“没什么。” 而紫府内宅深处,送客归来的贾无群亦走到了玩转他那写字板的牛有道身边,手写在元从背后。 结果元从并未及时代言,反而“咳咳”了一声。 坐着的牛有道一抬头,见是他,略有心虚,赶紧站了起来。 无论是云姬,还是贾无群都略显讶异,都察觉到了这一幕的异常。 元从这才代言道:“幸不辱命,已与我联手。” 牛有道笑道:“区区小事,先生定能应付,意料之中的事情。此地人多眼杂,我也不便久留,就此告辞,静候先生的好消息。”拱手行礼,重点给予元从,之后挥手,示意不必相送。 转身,就这样带着云姬离开了,经过魏多身边时,也仅仅是多看了魏多两眼,此来从头到尾未与魏多说过一句话。 贾无群目送的神色透着几分复杂,有些不仅仅是说给邵平波听的,让邵平波去办的事令他也清晰感受到了,南州那边的的确确是已经在和圣境那边交手了。 区区南州,竟有如此力量和手腕,令他难以置信…… 牛有道回了南州,邵平波却没有急着离开,在宋京盘桓了几天,几次登门拜访博学大儒方长渠。 方长渠拒绝跟邵平波离去,说邵平波杀兄弑母,乃无德之人,不愿相从。 对于这些骂名,邵平波已经不在乎了。 最终还是贾无群帮了忙,宋国丞相的能量岂是方长渠能抗衡的,方长渠虽是博学大儒,却不是全无私欲的真圣人,还有家小要生活,不得不屈服…… 返回晋京后,回府的邵平波沐浴更衣,洗漱完毕便钻入了书房内,站在地图前盯着无边沙漠的位置一阵估算后,拉了拉墙上的绳索,书房外的铃铛声响起。 很快,邵三省大步而来,问:“大公子有何吩咐?” 邵平波:“传讯掌柜的,告诉他,三天后的下午,城南二十里外的狼湖,湖心岛上见,若不来,别后悔!” 邵三省犹豫了一下,见他已有定意,最终还是领命,“是!” 如所定,三天后,艳阳高照的正午时分,乔装打扮出行的邵平波出现在了城南二十里外的狼湖湖畔。 身旁没有带多余的人,只有一名护卫。 湖畔找到一名渔翁,邵平波扔了钱给渔翁,独自登船,留了护卫在岸上,乘一叶扁舟晃悠悠驾临了湖心岛。 离船登岸后,邵平波负手慢步在林中小径内,四周清幽。 岛上有几座简单的亭子,这里本就是一些富贵人家闲暇时的游玩之地之一,只是战事起后,一些娱乐事项都自觉收敛了,以致于现在清静的很。 走到其中一座亭中,邵平波扫了扫凳子上的尘土,慢慢坐下了,也摘下了脸上的假面。 正静候赴约之人前来时,忽见之前驾船的渔翁来了,挑着竹竿而至,径直走到了亭内,一只葫芦放在了石桌上。 邵平波眯眼盯着他。 渔翁解释了一句,“见先生孑然一身,随身未有携带,怕先生渴了,送点水给先生备用。” 邵平波目光落在了自己摘下的假面上,忽哑然失笑,略摇头:“掌柜的每次现身皆神出鬼没,想不到竟有劳掌柜的亲自驾船送我。” 渔翁抬脸,目露森寒,终于恢复了以前的声音,“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邵平波平静道:“掌柜的莫非想杀我?别忘了,我一死,你的秘密可就保不住了。” “是吗?”渔翁冷笑,突然出手,瞬间一把掐住了邵平波的脖子,另一手捏出了一枚红色丹丸,“给脸不要脸的东西,服下此物,尝过此物的滋味后,你自然就老实了!” 被掐着脖子近乎提起的邵平波情不自禁地张开了嘴巴,手中的假面也松开落地了。 渔翁忽目光一闪,迅速回头,发现一只手已经搭在了他的肩膀上,竟令他整个人难以再发力,只听身后一声轻喝:“撒手!”胳膊一震,一股巨大的力道涌来,直贯五指,当即不由自主地松开了邵平波。 “咳咳……”邵平波捂住脖子连连咳嗽。 砰!渔翁转瞬又被一掌给扫飞了出去,咣,硬生生撞断了一棵树,砸落在地。 他又迅速翻身而起,再抬头看去,发现轻易打伤自己的人竟然是之前护送邵平波到岸边的那名护卫,目露惊疑神色,不知对方是何人,但明显察觉到了,对方的实力远高过自己。 没有多余的反应,立刻闪身而去,欲逃离。 唰!那护卫瞬间射出,转眼就到了渔翁身边。 渔翁一脸惊骇,咣!胸口又中一掌,噗血倒飞了回去,落地翻滚,咳血不止。 亭中缓过了劲来的邵平波静静看着这一幕。 s:补五号一更。感谢新盟主“小闺霖”捧场支持。 第一三四七章 前面是刀山火海 护卫已到了渔翁跟前,一脚将要爬起的渔翁给踩回了地面,踩在他的胸口,将他给踩的死死的。 渔翁挣扎,施法拼命挣扎,却发现对方修为之强大竟令自己难以动弹。 渔翁盯着居高临下踩着自己的人,嘶声道:“你究竟是何人?” 声音又变了,这次情急之下暴露出的似乎才是他的真实本音。 护卫没有回答,也不会告诉对方自己是谁。俯身,在渔翁身上连下几指,在其身上下了禁制,又伸手到他脖子上,扯起一块皮,唰一声撕下了渔翁脸上的伪装,露出了其真容。 知道自己暴露了真容的渔翁,面露几许歇斯底里的狰狞,“你究竟是谁?” 护卫一把掐了他的脖子,直接将其给拎了起来,将其拎到了邵平波的跟前,道:“没错,是他,是蓝道临的儿子,无边阁阁主蓝明。” 邵平波盯着蓝明的面容审视着,之后却重点盯向了那名护卫。 已经告诉了对方,前来赴约的可能是九圣之一蓝道临的儿子,可对方还是出手了。 两人交手的速度太快,凭他的目力有些看不清楚,但他能看出,这位护卫轻易就将蓝明给打伤并且给制住了。 别的不说,有一点他却是清楚的,无边阁阁主的修为实力肯定不会差,而且肯定很强大。 但他看到了,一交手,蓝明立刻逃离。很显然,蓝明自知不是对方的对手。 邵平波不知这位护卫是什么人,可和贾无群那边联系时,贾无群说派一人帮他应付不测足矣。 要和掌柜的正式摊牌,邵平波心中多少有些忐忑,担心会有不测,考虑是不是要暗中多安排几个人。 可这位护卫说了,不用,人多眼杂反而不便,他一人足以保证他邵平波的安全。 现在,他邵平波看到了,这名来历不明的护卫的确很强大,一出手,连无边阁阁主也是说拿下就拿下。 他现在想到的不是这位护卫的强大实力,想的更多的是贾无群,随便就能派出这么一位强大的高手来,不正好说明了贾无群的强大势力么? 要扳倒九圣?邵平波不免想起了贾无群的那句话:我对修行界经营之深,远超你之想象! 就凭敢不慌不忙地对蓝道临的儿子动手,就可见一斑。 思绪稍定,邵平波暗暗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呼出气来,目光又落在了蓝明的脸上,忽露出了笑意,气定神闲地抬双手抱拳,鞠躬道:“邵平波拜见阁主。” 一身狼狈的蓝明晃了晃身子,却无法摆脱控制,不禁盯着邵平波咬牙切齿道:“邵平波,你好大的狗胆,居然敢设下陷阱害我,我看你怎么后悔!” 胸中之怒火,无法形容,天下间,敢对他这样的人不多,尤其是圣境之外,哪个见了他不跟孙子似的,何曾受过今天这般的屈辱。 邵平波淡定从容道:“绝无加害之心,而是欲请阁主来谈合作。” “合作?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与我谈合作!”蓝明愤怒至极,又晃了晃身子,厉声道:“就算是谈合作,有你这样谈合作的吗?” 邵平波保持着儒雅,平静道:“这也是逼不得已,几次联系阁主,阁主却避而不见,我只好出此下策…”抬手,彼此之间指了指,又指了指那护卫,“好让阁主知道我有没有与阁主合作的资格。” 以前是不敢这样跟对方如此“平等”对话的,可如今与贾无群有了合作,贾无群愿在修行界提供强大的实力支持,有多强大,他刚刚亲眼看到了,他现在的的确确是有了跟对方谈合作的底气。 蓝明满脸讥讽,“合作的资格?呵呵,你,什么东西!” 邵平波微笑着:“阁主若非要如此的话,那我只好宰了你!”对护卫略抬下巴,“动手吧!” 此话一出,蓝明略懵,发现掐着他后脖子的手欲发力,当即大喊,“且慢!” 邵平波抬了下手,慢动手的意思,“阁主愿意心平气和谈谈了?” 面对死亡威胁,蓝明的确是冷静了下来,死亡恐惧盖过了心中的愤怒,自然就冷静了,恨得牙痒痒道:“邵平波,杀了我,你也跑不了。” 邵平波:“蓝阁主,你跟我不一样,你高高在上惯了,不认为我敢动你。你我的事,你不会让过多人知道,你身边知道你我之事的人,必然介入了一些不该做的事情,也必然不敢张扬,杀了你,你也就悄悄消失了,你的人最多暗中来找我算账。连你来找我都消失了,你的人敢大张旗鼓找我吗?” “当然,这都是玩笑话,你我不必走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大家互相合作,对大家都有好处。还是那句话,我若出了什么意外,你干的那些事兜不住,天下不是天蓝圣地一家的,你也看到了,你杀我灭口是没用的。” “你觉得我是威胁你也好,还是求你也罢,有些事情大家一脚踩进去了,脚上都不干净,谁出事了对彼此都没有好处,你我其实都没有太多的选择。有事都需要对方的帮助,今后你也会有求我帮忙的时候。” “既然已经开诚布公的见面了,道理不需要多讲,你我都心知肚明,言归正传,眼前的确有件事情需要你帮忙。” “诸葛迟!前赵大内总管诸葛迟,我需要在缥缈阁找到他之前抢先一步找到他。” “诸葛迟?”蓝明大吃一惊,怒道:“你疯了吗?你知不知道诸葛迟是什么人?他很有可能是元婴期修士,九圣暗中动用了天下力量来抓捕,这是九圣一起亲自盯着的事情,谁敢介入?” 邵平波目光略闪,果然是元婴期修士,看来贾无群的消息果然灵通,果然没乱说。 他摆了摆手,示意听他说完,“我的目的很简单,只是让你关注圣境对诸葛迟的抓捕动态,一旦圣境找到了诸葛迟的下落,必不会妄动。凭诸葛迟的实力,不是简单一些人围捕就有用的,找到了他,必然要等九圣法驾亲临才会动手。” “趁这空档,趁九圣还未来到之前,你先向我通气一声。仅仅是向我通个气,其他的,剩下的事情我这里会有安排,所以你不会有什么危险。” “蓝阁主,不需要你做什么暴露的事情,这样,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吗?” 蓝明惊疑不定,“邵平波,你到底想干什么?” 邵平波:“我想干的事情也是你想干的,只是你想做却无能为力而已,如今我们愿意跟你合作,咱们彼此配合,你也有了更多的帮手,也意味着有了更多的反抗力量。缥缈阁整顿开始了,逼出了洪运法的事对你来说只是个开头,你杀了洪运法灭口,也只是脖子稍稍避开了刀锋而已。洪运法死了,你真的敢保证你此后无忧彻底躲过了这一劫吗?” “九圣已架起了火,温水煮青蛙,缥缈阁内不知道多少人惶恐不安,丁卫是怎么死的?蓝道临以前的儿子又是怎么死的?高高在上的九圣,孤家寡人,哪有什么师徒、父子亲情,你确定你能是个例外?你敢保证你做过的一些事情能永远瞒住?你内心有无恐惧你自己心里清楚。” “九圣已掀起波澜,风起云涌,前面是刀山火海,你我都没得选择,蹚不过去就得死!” “你问我到底想干什么?其实要问你内心想干什么。其实我们要做的事情很简单,与其坐以待毙,一直苦苦煎熬,不如主动反击,也许能博出一线生机,诸葛迟那个元婴修士对我们有用。此乃肺腑之言,阁主,你认为呢?” 蓝明皱眉不语了,忽抬眼道:“不对,之前你还求我,说明你根本没这实力,哪突然冒出的胆气,你背后还有人!” 邵平波:“天下苦九圣久矣,你,我,他,还有许许多多的人。你我所作之事,注定不会孤立无援。” 说罢,抬手示意护卫放开了蓝明。 邵平波步出了亭子,与蓝明擦身而过之际,略停步,略偏头道:“抓紧时间,我等阁主的好消息,告辞!”说罢对护卫点了点头,之后就此不疾不徐地从容离去。 没有什么多余的劝说,事情讲明了便可,对方没得选择。 护卫突出一掌,拍在了蓝明的后背,震开了蓝明身上的禁制,之后亦转身跟了邵平波离去。 一个踉跄上了台阶的蓝明,感受着自己身上恢复的法力,骤然转身,目送着从容而去的邵平波,抬手擦拭了一下口角的血迹,目光晦明不定…… 离岛的船,对渔翁来说,显然已经不重要了,被护卫征用了。 一叶轻舟,不需船夫,护卫法力驾驭下,乘风破浪,驶向岸边的速度很快。 站在船上的邵平波负手而立,面对坦荡荡的碧波,也的的确确是找到了乘风破浪的感觉,心头一片舒畅,很久都没有过这么痛快的感觉。 与贾无群联手之后,许多后顾之忧瞬间免去,自己的不足短板似乎也被补上了,能堂堂正正、底气十足的逼迫无边阁阁主,是他以前很难想象的事情,这份痛快酣畅淋漓。 s:感谢“广丰佬俵”和“贱写封侯”的小红花捧场。 第一三四八章 他肯定要顺手牵羊 在世事中翻腾了多年,尤其是逃到晋国的这些年的煎熬中,局面从未像今天这般轻松过。 不用担心贾无群加害身在齐京的妹妹,也不用担心贾无群再向他下毒手,而且还得到了贾无群的帮助,修行界的麻烦有了贾无群那边来摆平,他便能集中精力无外患的来完善自己身边的布局,以待将来之势不可挡! 当然,心中对贾无群的警惕并未放下。 不但没有放下,反而更加引以为戒,因为触及到了一些贾无群的实力。 同样是凡夫俗子,与他这些年的苦心挣扎比起来,看看人家贾无群,悄无声息的就做到了如此地步,真正是一点都不张扬,低调着、不露痕迹的就做成了他想做而不能做到的事情。 这种人真正是太可怕了,给他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竟比他当初对上牛有道的感觉还更忌惮! 一出手,竟能让一个少女叱咤朝堂,逼得他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娶了太叔欢儿,还差点逼死他。 如今看来,那次就是贾无群说的一场试探,或者说是一次警告。 若再出手,贾无群摆出的东西显而易见,挥手间就能将他打回原形,令他家破人亡。 他还在世俗中苦苦挣扎,人家贾无群却已经是要与九圣一较高下,其中的差距可想而知,这是连当初的牛有道也做不到的事情。 他有点担心贾无群将来会对他不利,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将来的事情只能是将来再说。 思绪万千中,上了岸,找到了坐骑上了马。 待到回过神来,与护卫已经回到了城中邵府侧门外。 管家邵三省等候多时,立刻打开了门迎接。 “这位朋友,不妨在邵府小住,容邵某尽尽地主之谊。”邵平波热情相邀,想找机会探一探,摸摸这人的底。 然护卫事先已经得到了背后人的吩咐,这位绝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在此人面前绝不可疏忽大意,必须万分谨慎,否则很容易被对方摸出身份。 再加上他自身的原因,也不可能在此逗留,摇了摇头,连句多话都没有,将人护送到位,此行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拨转了坐骑,踏踏骑行而去。 邵平波站在门口目送对方消失后,才叹了口气转身入内。 入内将门迅速一关,邵三省转身快步追上他,低声问了句,“大公子,事情进展如何?” 邵平波略点头。 这说明一切顺利,邵三省也跟着松了口气。 获悉丈夫外出回来了,年纪轻轻便做妇人打扮的太叔欢儿已快步来到。 夫妻碰面,相视一笑,太叔欢儿问:“累了吧?你的身体不宜太过劳累。” 丈夫吐血的事,修士叮嘱过的。 邵平波抓了她手在手中,摇头,“不累。我还有点公务要处理,回头来找你。” “嗯!”太叔欢儿温柔乖巧地点了点头,撒手让开到了一旁。 邵平波笑着离去了,跟在后面的邵三省对夫人略躬身,也随行而去。 直接进了书房的邵平波端坐在了案后,闭目养神中。 斟茶倒水的邵三省放轻了动静,知道他每当这种状态下必定是在思考重要事情。 好一阵后,邵平波又睁眼起身了,离案后,负手在书房内徘徊着,嘴里偶尔嘀咕出一句,“元婴修士…元婴修士…”忽一拳砸在了墙上。 邵三省这才上前问话,“大公子何故如此?” 邵平波偏头,轻声细语道:“元婴修士,近在眼前,如此大好良机,唾手可得,岂可不取?” 邵三省闻言大惊,亦低声道:“大公子,这可是姓贾的费尽心思要得的人。” 邵平波低语,“他之所以找我,无非是看中了咱们手上掌柜的这条线,咱们手中有,他们手中无,这条线在咱们的手上,也就是说,主动权在咱们手上。诸葛迟对一切浑然不知,面对九圣布下的大网,大难临头,谁能带他脱身,他就得跟谁走,只要我们带走了秘密安置,今后便是我们手上的得力帮手。” “这可是掌握一位元婴修士的大好机会,如此大好良机,唾手可得,如此肥肉,怎能放任他人咬去?” 邵三省心惊肉跳:“大公子,双方刚刚联手结盟,你立马就这样横插一手,会不会不妥?” 邵平波嘴角略带诡笑,“此言差矣!我已细细思量过,既然是联手结盟了,人在谁手上还不都一样。若说非要在他们手上,而不能在我们手上,这是何道理?贾无舌已掀开面纱,如今我与他互握彼此把柄,只要我把人抓在了手中,他也只能是默认了,难不成为此跟我拼个鱼死网破不成?” 听他这么一说,确实有理,邵三省微微颔首,问:“大公子可有告知掌柜的?” 邵平波摆手,“之前有贾无舌的人在场,我如何能吐露心扉?如今过后了再联系也不迟。” “哦!”邵三省明白了。 护卫出城后,一路快马加鞭而去,跑到山区时,见四周无人,一个腾空而起,飞掠进了深山中,放由了马匹自行奔驰而去,谁捡到了算谁的。 遁入深山后,找到一隐秘之地,他方一把摘下了脸上的假面,露出了真容,赫然是灵宗掌门晏逐天。 假面在手上震碎,又迅速脱下了外套,再次施法震碎了,理了理身上衣裳,面露微微苦笑。 堂堂灵宗掌门居然还要偷偷摸摸干这种事,以前修为没有突破元婴期之前,他也不用去做人护卫,如今颇无奈。 然而接到了牛有道的传讯,大家如今是在一条船上的人,只能是出面走一趟。 没办法,牛有道说这件事很重要,而动用他的理由居然是他离晋国近,他能说什么? 究竟什么情况,他也不知道,掌握全盘情况的恐怕只有牛有道,牛有道已经自然而然的成了位居中枢协调大家的话事人,他只能是配合行事。 某种程度上,这也是一种对大家的保护,彼此间,越少人知道自己是属于元婴期的存在越安全。 享用了无量果的人,如今也只能是抱团了,有些好处既然伸了手,就要面对后果。 恢复了原来的模样和穿戴后,晏逐天再次向深山中飞掠而去,起起落落的,得装作自己还没有突破到元婴期。 稍后,与约定碰面地点的弟子见上了,两人跳上飞禽坐骑,迅速腾空而去。 …… 茅庐别院密室内,牛有道侧卧榻上假寐。 云姬身形出现,走入了密室内,见到他这个样子,知他必定在琢磨什么,也知这种人整天就是喜欢琢磨事情,也知对方擅长此道。 手上拿着密信在他面前晃了晃,道:“消息回复来了,已经妥了。” 听说是好消息,牛有道睁眼,从容伸出一手接信,另一只胳膊支着脑袋,就这样侧卧着查看。 看完信上内容,微笑道:“果然是蓝明!这邵平波也的确是个人才,就知他出马必然轻易摆平,不出所料。” 信是晏逐天的回信,碰面经过,谈话内容,此信中已是清清楚楚,这边此刻已洞悉了全过程,知道没了问题。 云姬唏嘘一声,“没想到蓝明一直没暴露过身份,一直在隐匿身份与邵平波会面,却不知早已被邵平波识破了身份,这邵平波的确是不一般。” 这边以为邵平波一开始就知道背后的缥缈阁的人是谁,没想到是另一种情况。 牛有道呵呵道:“情理之中的事情,就蓝明那等货色与邵平波来往,能瞒住邵平波才怪了。” 云姬:“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 牛有道:“该怎么办就怎么办,等着看邵平波表演吧。” 云姬不解,“表演什么?” 牛有道哈哈一笑,身子一翻,站了起来,笑言:“邵平波是什么人?我太了解了,哪能甘于受人控制,我不信他有机会能放过,你等着看吧,他肯定要顺手牵羊,定不会错过掌握一个元婴期高手的机会。” 云姬略惊,“你是说他会趁机掌握诸葛迟?” 牛有道走到案前坐下,“不然你以为呢?” 云姬狐疑,也走了过去,“你既然知道…莫非是你有意放给他?” 牛有道:“我有意给他?你别开玩笑了,办诸葛迟的事,还是自己人比较可靠点,我怎么可能让他得手。” 云姬越发不解,“那你让邵平波和蓝明插手是什么意思?” 牛有道慢慢靠在了椅背,眯眼道:“我说了,还是自己人比较可靠点,但自己人办这种事存在风险,而且是巨大的风险。自己人自然是要保护好的,事情出了,总得有人转嫁九圣的注意力,不能让九圣往咱们人头上去查。有了保障,咱们的人才能放开手脚去办事,事情成功的把握性才更高。” “当然,也是要给邵平波一点教训。这位邵大公子心比天高,不太安分,只要让他得手一次,待他发现贾无群也不过如此,以后就敢跟贾无群一较高下。这次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必须打下他的气焰,让他知道自己面对贾无群毫无招架之力,造成贾无群对他的全面碾压之势,令他以后面对贾无群要斟酌再三,至少不敢再轻举妄动!” s:感谢新盟主“道可道牛有道”捧场支持。 第一三四九章 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云姬懂了,正因为懂了,嘴角才忍不住抽搐了一下,怪怪的眼神盯着他。 牛有道没察觉到,倒好像是想起了什么别的,反问一句,“红娘呢?这几天怎么没看到她往这里凑?” 云姬:“你不是嫌她啰嗦吗?让你清静自在还不好了不成?” 牛有道哈哈一笑,“她老实安静了,我反倒有些不自在了。” “贱!”云姬鄙视了一句,不过还是吐露出了真相,“她最近对修炼的事似乎上心了不少,基本上都在闭关静修,一些事情也托付给了我处理。听她话里的意思,她好像离金丹巅峰大圆满的地步不远了,应该是想尽快达到好稳固一段时间。” “哦!”牛有道有点意外,“也就是说,离她正式闭关突破元婴期的时间不远了?” 云姬颔首,“应该是的。” 牛有道颇欣慰,“我说呢,就她那性格,怎么会突然对修炼上心了。”叹了声,颔首,“这是好事。” 也的确是好事,否则那女人迟迟不突破的话,他那颗无量果给了那女人未免有点浪费。 转而又问:“鬼母那边的情况怎样?” 云姬不知他又在搞什么鬼,但知他突然重视起了鬼母那边,必有所图,这人躲在这一方陋室内尽酝酿一些鬼心思,暗通四面八方。“没什么情况,按你说的,暗中保持着定期联系。” …… 面对晋军的全面守势,秦、齐两军与之陷入了僵持。 一直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晋军坐拥粮仓熬的起,秦、齐两军却熬不起,但备战大军又不敢松懈。 不得已之下,罗照再次奔赴齐军中枢,与呼延无恨会面,商谈进攻事宜。 原卫国领地晋军所经营的防线,高品布置的太过扎实,令人不敢轻举妄动,当初呼延无恨三道坡之战饮恨便是前车之鉴。 罗照的意图是,他拖住卫地正面力量,呼延无恨率军攻入晋国。 但这个办法被呼延无恨给否了。 说到这个,就不得不提及晋国的彪悍民风,只要外敌攻入家园,立马便是全民皆兵保卫家园,连老头老太太也能拿起锄头和扁担与外敌拼命。 这也是晋国穷困多年依然能挡住齐、卫的重要原因,也可以说是受地利所限屈居西边一隅找不到外援给逼出来的。 穷横、穷横,说的大概就是晋国。 而晋国也正因为穷则思变,面对齐、卫的封锁,屡屡意图对外扩张改善困境。 穷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多山地,通达不便,经贸难以兴旺。 因此,晋国多山民,山民性格可想而知,大军攻入亦难剿灭。 晋国能在困境中存在,必然有能存在的原因。 对于这点,呼延无恨是深有体会的,他率军攻入晋国境内可不止一两次,然最终都还是因种种困境最后不得不撤兵,否则面对晋国这样的对手,呼延无恨早就把晋国给灭了。 也正因如此,高品方能集中精力在卫地设防。 可眼见晋国对卫地的经营已经有了起色,连一茬粮种都种下去了,难道还要熬到对方再收成一次不成? 秦国也开始了粮种,可西屏关落在了晋军的手中,秦国那边的补给难以输入,走海路面对秦国以一国之力的破坏,船运实在是不便。 而齐国多是牧民,不擅长耕种,临时抱佛脚哪能有什么用,而大面积耕种需要大量的水源,齐国领地内的耕种灌溉沟渠之类的在茫茫草原上非常欠缺,齐国往年可与卫国做交易换粮,如今却被晋国给掐死了。 晋国的战略已经摆明了,就是要耗到他们不战自乱,然后不费力便把他们给收拾了。 面对如此局势,呼延无恨和罗照最终还是决定打一次,他们不打也不行,背后朝廷给予的压力太大。 晋国攻克卫国,已占据了战略上的上风,拖的越久,对秦、齐两国越不利,两国朝廷都看得到,自然要施压他们想办法。 一场战事突然间就拉开了序幕,秦军突然偷袭晋军防线,差点被罗照给一举攻破,幸好高品紧急调兵挡住了。 高品人马一调动,呼延无恨立刻从另一边发动了进攻。 然高品的前线防御是以“金爵”经典的倒三角模式布防,前线两点卡住要塞连成一片,后方一点可随时驰援两点任何一处。 防线布防可谓是一排倒三角相连,又等于是后方同时能有两点可同时驰援一点,不但能大大依托防御工事节省兵力,还等于在防线形成了一排随时可成型的口袋。 高品同时指挥两路人马,同时对敌秦、齐两军的攻势,一旦一点被攻破,敌军一闯入,倒三角立刻又变成了正三角,或直接演变成四角夹击,可谓将连排倒三角阵法的优势发挥了个淋漓尽致。 依托事先的工事构建,占据了地利优势,加之晋国的兵力规模面对两国不落下风,甚至还占上风,又有高品的沉稳扎实指挥,晋国一扛二竟打了个稳稳当当。 此战之后,高品名震天下。 呼延无恨和罗照联手竟攻不破高品的防线,天下人的看法可想而知。 晋国朝廷更是振奋不已,朝臣皆夸太叔雄英明,毕竟高品就是太叔雄力排众议扶持的,哪怕高品曾屡败于呼延无恨之手,太叔雄也依然顶住了压力重用高品。 而高品也果然没让太叔雄失望,高品此番可谓是一雪前耻! 就连器云宗掌门太叔飞华也赞太叔雄不错,夸他是个有眼光的好皇帝,会用人。某种程度来说,也等于是器云宗没选错皇帝,而太叔雄本就是太叔飞华扶持起来的,太叔雄这次可谓是给太叔飞华长了面子。 此战之后,无论是器云宗内部对太叔雄的异议,还是朝廷对高品的异议,都消失了。 事到如今都能看出,高品指挥作战之能,已经稳稳让晋国占据了上风,将齐、卫两国的领地给全面吞并将是迟早的事。一旦晋国一手握住了粮仓,一手掌握了战马来源,高品将为晋国立下不世之功! 一时间,天下名将中,高品声望之高无人能及,人言“燕山鸣、齐无恨”已老,高品的风头隐隐已盖过了蒙山鸣和呼延无恨。 一战吞卫,二战败骁骑军令呼延无恨丧子饮恨,三战力敌联手的呼延无恨和罗照。 大多人只知高品气吞山河,不见一将功成万骨枯! 大多人不知每一场战争背后有多少人为之付出心血和代价,战争之前甚至就有无数人为之丢掉了性命。而大战的背后,三国的情报机构恶战不休,你来我往,刀光剑影暗动,甚至有他国在暗中介入,然血腥味外人不可闻。 大多人只知晋国一扫穷困之势,国运已起。 大多人只知,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江山血染背后的偏隅之地,亦有江山宁静如画的一幕。 农桑碧绿的田野,青山蔼蔼,小桥流水人家,恍如世外桃源。 小村外的一座山头上,一只传讯金翅落在了山中猎户的茅屋外。 猎户闻声而出,取了金翅脚筒里的密信,将密信译制出来后,立刻下了山,去了小山村。 而茅屋上方的树冠上,一只尾随金翅而来的翠羽小鸟在树枝上蹦蹦跳跳一阵后,突振翅而去。 村外小河畔,腿脚不便回乡隐居的货郎,也就是诸葛迟,正独坐河畔垂钓。 猎户来到,蹲在一旁提了提鱼篓,借问鱼获如何,一只纸团落入了鱼篓内,便去了。 钓上一条小鱼的诸葛迟放鱼入鱼篓时,吸附了纸团到手,再次抛钩后,纸团施法展开在了掌中,看过纸团上的内容后,依然安心垂钓。 待到收杆回村,途径了学堂,将鱼获赠予了身为教书先生的海无极。 看着学堂内嬉戏玩耍的孩童,提了句,“西边的战事暂停了。” 将鱼篓里的鱼倒进盆里时,海无极问了句:“谁胜谁负?” 诸葛迟:“不分胜负,高品占据上风,再熬下去,秦、齐两军吃不消,只能是撤兵了。” 海无极叹了声,“不分胜负就是秦、齐输了,再这样下去,秦齐两国怕也是要不保了。” 人虽在野,可眼界还在,看出了秦国和齐国的困境。 诸葛迟:“先生,都过去了,不要再念念不忘了,否则对你没什么好处,对大家都不好。” 海无极:“你的意思是,我连看戏的资格都没有了吗?” 诸葛迟默了默,“我是怕我会连累你,若不是我,先生大可以伺机东山再起,有我卷入…其实太先生授命于我时,就知道,一旦动用了我,只是为了给后人留一条生路,不宜再有其他的想法。这乱世中能好好活下去就不错了,活着才有机会,可静候时局有变,一代人不行就留给下一代人,我们真的不宜再与外界有过多联系,一旦暴露,后果不堪设想,缥缈阁的势力太庞大了!” 海无极缄默不语。 而另一边,回到山中茅屋的猎户已经被隐匿在暗中的数道目光给盯上了。 三人暗中潜伏,皆是农夫打扮,其中一人手上抓着一只翠羽鸟儿。 三人观察了一阵猎户的反应,见到猎户放飞金翅回屋后,三人的目光又看向了猎户来路时的那座宁静村庄。 s:感谢新盟主“北字是上中下结构”捧场支持。 第一三五零章 赶快走! 一人低声道:“这村庄虽是四面环山,可村庄周围却是开阔地,一旦对方有所戒备,靠近查探的话,很容易被发现。” 另一人道:“还真会选地方,也够谨慎的,连金翅都不敢被村民看到,特意安排了个猎户在山上避人耳目。” 手抓翠羽鸟儿者沉声道:“你们在这盯着,我回去报信。” 另两人微微点头,表示遵命。 手抓翠羽鸟儿者却再次提醒道:“记住,只许观察,不许靠近,也不许跟这里的任何人接触。躲好,不要被任何人发现。不管是谁,都不许擅自做任何行动,决不能打草惊蛇,一切等待上面的布置。否则一旦有失,自己掂量后果。” “是!”两人低声领命。 手抓翠羽鸟儿者缓缓回退离开,之后迅速消失在山林深处。 …… 牛有道正在密室内盘膝打坐修炼,云姬步履匆匆而来,走到跟前,沉声道:“有急事!” 牛有道两手抬起,缓缓下压收功,停止了修炼,睁眼道:“说!” 云姬亮出密信,“你与圣境联系的人启动了第二套联络方式!” 她还不知圣境那边的线人是莎如来,牛有道宁愿让她知道无量果的事,也没有对任何人暴露莎如来,从他不惜利用邵平波和蓝明来保护莎如来这条线,就可见他对莎如来这条线的重视。 一旦事情暴露,莎如来是他最后获悉对手动向和与圣境内联系的最后底牌。 而所谓的第二套联络方式,就是怕消息来回圣境太麻烦,会耽误时间不能抢在九圣之前,所以莎如来针对外的局势布置了可靠的人员,一旦发现诸葛迟的情况,触发了预设布置,将会第一时间直接与此联系。 所以牛有道一听,立马知道是诸葛迟的下落有眉目了。 迅速站了起来,一把夺了密信到手,看后,徘徊着,“这么快就找到了,速度出乎我的预料,不愧是缥缈阁,幸好我提前做了准备,否则要措手不及。” 密信与双手背在了身后,沉声道:“立刻回信,动手!” 云姬问:“怎么动?” 牛有道:“这个你不需要知道的太清楚,我跟另一边早有布置,回信便可!” 云姬:“邵平波那边怎么办?” 牛有道:“我做我的,他做他的,不相干,我倒要看看他什么时候传消息给我,他若非要横插一手凑热闹,回头那口苦水他只能是没脾气咽下。不管他,我们要跟九圣抢时间,立刻回信!” “还有红娘那边,让她立刻停止修炼,来我这里候命。” “好!”云姬知道事情要紧,迅速转身去了。 牛有道又几步走到了大幅地图前,拿出身后的信再次端详一阵,之后在地图上找到了目标所在位置,指甲在上面划了个叉,然后开始盯着地图琢磨了起来,目光闪烁不定。 …… 晋京邵府,一儒生被邵三省领进府,亲自带往了书房。 府中上下都知道,邵大人如今求贤如渴,四处招募饱学之士,如今带来这么个人也不足为怪。 儒生一进书房,邵三省便退出了,貌似闲逛在庭院中,实则帮忙放哨。 书房内,邵平波早已等候着。 两人一见面,儒生便压着嗓门,露出了蓝明本人的声音,“你搞什么鬼?不是说好了我的人不亲自参与,只需通风报信便可吗?” 邵平波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亦低声道:“元婴期修士!诸葛迟是元婴境界的修士,谁捏在手里,就是谁手里的大杀器,你难道不想知道他是怎么突破到元婴期的?” 一句话直命要害,蓝明怦然心动,目光闪烁不已,凑近了他,低声道:“你什么意思,什么叫捏在自己手里,上次那人不是跟你一伙的?” 邵平波:“是一伙的,你见过不分派系的所谓一伙吗?不管哪伙人,当中必然要分个亲疏有别,这点道理不需要我来教你吧?你应该清楚,不管最后的结果如何,谁手上的实力强,谁才能说话算话,哪怕是拼命也能多一份保障。” 蓝明暗暗咬牙道:“那你不早说,现在才跟我通气,动手还来得及吗?” 邵平波:“你的身份已经暴露了,我怎么知道他们会不会私下跟你联系,不拿到结果我无法做出判断。至于来不来得及,那要看你。那边消息报备圣境来往需要时间,圣境那边也不会匆忙动手,一旦让诸葛迟跑了,再想找到就难了,必然是要准备妥当了,只要你抓紧时间,应该来得及。” 蓝明目光闪烁,“你还没把消息告诉那边?” 邵平波问:“告知什么?既然是一伙的,人在谁手里有什么区别吗?只要你这里得手了,晚点告知又怎样?你还犹豫什么?不想知道诸葛迟是怎么突破到元婴期的?” 蓝明把牙一咬,二话不说,立刻扭头就走。 邵平波甩话叮嘱,“记住,留好后手,别把自己给暴露了。” 蓝明背对着抬了下手,没有多话,快速出了书房。 “呼!”邵平波亦轻轻吁出一口气来。 …… 宁静村外,沟通外界的山路上,衣衫脏破的夫妻二人伴行,牵着一只驴。 驴身上驼负着大包小包,一只竹筐里还放着一个脏兮兮的小孩。 女人牵驴,男人身上背着挂满各种修补工具的筐,一路丁零当啷着。 一看就知道是四处走动讨生活的手艺人。 山林暗处,一双双眼睛盯着这一家三口。 “是村里人,还是外面来的?” “不太清楚。根据获取的村民名单来看,似乎没这两口子的行当,要拦下吗?” “先看看,不要轻举妄动。” 牵驴手艺人进了村,便吆喝开了,陆续有村民拿出锅碗之类的交予修补,工钱也就几个几个的铜板之类的。 村民也没什么钱,底层人都是些小钱流通,大额的钱和金币这样的东西大多是在上层体面人手里流通。 男人干活,女人抱了孩子照顾,并与村民攀谈。 村民淳朴,不多久就把村里的情况交代了个清楚。 这明显是在打听什么的动静,怎能不引来某些人的关注,诸葛迟很快出现在了附近,盯着一家三口外人的一举一动。 在村内一阵盘桓之后,女人借口方便,把小孩交给了村民,让帮忙照顾。 从一群人中脱身后,女人刚拐到僻静地,察觉到背后有动静,立低声道:“自己人。” 话落,脖子便被人给掐住了,被一把摁在了墙上,出手者正是诸葛迟。 自己人?哪来的自己人!诸葛迟目中已露杀机,“你们是什么人?” 女子艰难道:“和你们一样处境的人。我是什么人也不重要,你只需知道一点,附近已被缥缈阁的人给暗中控制了,九圣快到了,赶快走!记住,离此东南方向八十里外的清水岗,那边有人接应你们脱身。” 九圣快到了?九圣亲临?诸葛迟听的心惊肉跳,暗暗咬牙道:“我凭什么相信你?凭什么跟你们走?” 女子:“现在说这个不嫌太晚吗?你们就不该跟外面联系。如今缥缈阁已布下天罗地网,你若是认为你带着人不需要我们的帮助能脱身,那你自行离去好了,可以各走各的互不相干。” 诸葛迟目光闪烁不定,根本不知外面的情况,不知该如何决断,尤其是面临九圣这样的庞然大物。 对方说缥缈阁的人找来了,这点倒是不需要怀疑,对方能找到这里就是已经暴露了行踪的证明之一。 “至少我们能冒险来通气,就不是来害你们的。”女子提点一声后,也不多解释,“趁现在还能走,赶快走,否则我的人也不敢接应你们。放手,我耽搁久了不回去,会引来寻找,闹出动静谁都跑不了。” “记住,离开后不要再跟任何人联系,你们的人很有可能都被监控了。” “记住,四周山上有耳目,悄悄离开,至于怎么悄悄离开,你们自己想办法。”说罢用力推开了诸葛迟的手。 能推开,只因诸葛迟现在已不敢轻举妄动。 眼睁睁看着女人离开后,诸葛迟有些心乱如麻,犹豫再三后,觉得对方要害自己的话,确实没必要来通气。 出了拐角僻静地,他直奔学堂,找到了海无极。 海无极正在学堂内给孩子们上课,诸葛迟在门外把他给招了出来,在外一阵耳语嘀咕。 海无极听后脸色大变,惊恐不已道:“悔不该不听你的,不该再与外界联系,如今可如何是好?” 诸葛迟:“不能再逗留了,立刻离开。” “好!那件东西不能落下,我现在去取。”海无极扭头就走。 诸葛迟一把拉住他,“不能引起动静,现在冒然离开,这些孩子们突然没了课业恐惹人生疑,先沉住气。那对夫妻不慌不忙,不赶着离开,就说明人一时间不会到,不在乎这一时半会儿,把课业布置下去,再悄然离开。” 海无极当即照办,入内正常授课后,待到差不多放学时分,布置下了课业。 小孩放学后,一哄而散,海无极这才快速去了自己房间,取了东西出来后,迅速跟了诸葛迟离去。 两人身上没带任何行李,这也是诸葛迟的意思,没必要再带任何累赘东西了,先脱身逃命要紧。 s:感谢新盟主“芝麻jt”捧场支持。 第一三五一章 一个累赘而已,直接做掉算了 别说行礼了,就连山上猎户之类的都顾不上了,只能是当做弃子。 学堂一旁的水渠边有棵桃树,四周有房屋遮挡,不怕被四周山上的人发现,选点的时候,有些事情都是考虑好了的。 诸葛迟直接拉了海无极涉水,观察了一下四周后,诸葛迟突然将海无极给摁翻在沟渠水中,自己也跟着倒下了。 施法分水,一手带人,如游鱼般迅速借水渠两岸的掩护破水而去。 经由水渠,拐入了村外的小河沟里,水较深了,诸葛迟带着人遁水而去,一路保持着高度警惕。 也幸好是通风报信及时,缥缈阁那边为了避免打草惊蛇,还未展开大规模封锁,目前只是谨慎监视。 一路脱离了小河沟,也就意味着远离了村庄。 出了小河沟,顺水流,两人遁入了外面的大河之中,悄无声息地逃离了…… 村庄里,村民们并不知道已经消失了两个人,各过各的日子,货郎和教书先生本就与村民不是太过近亲,没什么人在意。 而修修补补的夫妻二人,并未急着离开,还留在村里用了顿饭。 待到将村里修修补补的东西都收拾完了后,夫妻二人给驴喂饱草料后才重新收拾了行囊。 来时怎么样的,去时也就什么样的,身上多了几十枚铜钱而已,女人还清点着掌上的铜钱。 离去的山路上,夫妻二人全程被一双双眼睛给盯着。 出了山,到了官道上,夫妻二人依然是牵驴步行。 途中见一凉亭,凉亭内坐一老汉,身边摆着两只桶。 见到有路人经过,老汉在那嚷嚷:“卖水咯,卖水咯,甘甜解渴的山泉水咯。” 夫妻二人中丈夫对老汉微微点头。 老汉心知肚明,知道事情妥了,立刻起身,像是前去招揽客人买水,口中说的却是另一番话,“一直走,不要停。旱路突然消失太显眼,见到码头后走水路,乘船离开,避免之后被人查到你们去向。” 丈夫道:“如何接头?” 老汉快速给了句,“有条船是自己人,见到你们会主动跟你们接头。” 也就迅速交流了两句,双方便错开了,夫妻二人摆了摆手表示不买,继续前行未停。 老头未能招揽到客人,一副很遗憾的样子回到了凉亭内。 他不是别人,是莎如来派出的心腹王尊,精心化妆后在此亲自操盘掌控此事。 稍等一阵,未见路上再有行人,老头挑了两只水桶离开了,途中遇见行人照样吆喝。 后有两骑来到,拦下了老头买水喝。 买卖过程中,老头低声问,“那个村子里的村民都记下了吗?” 一人低声道:“老兄,你脑袋进水了吧?怎么记?没办法记,只能记名字。只看到了名单,还是缥缈阁悄悄复制到手的,根本不敢惊动熟悉村里情况的人。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人能躲在这里,恐怕也有一定的布置,我们只看到了名单,村里人我们压根不认识。”说罢接了另一喝水人手中的水瓢。 老头:“是不是村里的村民总能看出一些迹象的,都给我瞪大了眼睛。近期可能会有外人介入,一旦发现非本村人员进出,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想办法迫其暴露身份。” “明白。”二人轻声应下,之后一人直接扔了枚银币给老汉,大手一挥,示意不用找了。 老头连忙点头哈腰谢过,目送二人翻身上马离去。 之后老头继续挑了担前行…… 清水岗,地如其名,山清水秀。 诸葛迟拖着海无极从山林深处蹿出,落在岗上,看到岗下有一人在溪边垂钓,四处无其他人,只得朝对方走去。 走到了对方身边,问:“什么人?” 对方垂钓不语,令他不得不又看了看四周,确实没有其他人。 海无极东张西望,内心里的确是忐忑紧张,现在可是逃命。 他们不敢再与自己人联系,对所有情况都一无所知,根本不知要面对什么。 垂钓者突然鱼竿一甩,鱼线横扫身后两人,那隐含的破风威力令诸葛迟一惊。 诸葛迟紧急出手,一把抓住了切向海无极的鱼线,另一手顺手将海无极拉到了身后。 拉扯住鱼线的二人僵持着,诸葛迟心惊于对方的修为,修为也许未必能高过自己,可这修为根本不可能是元婴期以下修士所能具备的。 但看对方背对的样子,似乎又没敌意。 诸葛迟再次沉声道:“什么人?” 垂钓者突松了鱼线上的法力,鱼线“嘣”一声断了,这才缓缓站了起来。 诸葛迟目光忽抬,只见前方水道拐口处,出现了一只竹排,竹排上站了两人,缓缓顺流而来。 竹筏与岗错过之际,筏上二人凌波微步,踏着水面走上了岸。 两人不是别人,正是易容后的牛有道和云姬,牛有道亲自来了,亲自观察情况确认来了,实在是有些事情马虎不得,不亲自来一趟压根不放心。 牛有道目光看向垂钓者,后者略点头,终于开口了,“看修为应该是没错的。” 牛有道目光扫向满脸警惕的二人,呵呵一笑,“不用紧张,自己人。”之后指了指两人,“诸葛迟,海无极!” 诸葛迟寒着脸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牛有道目光重点盯了盯海无极,眼中笑意愈浓,只好这位在就好,只要这位在,诸葛迟就是砧板上的肉,不太容易失控,很好! 至于他是什么人,他肯定不会告知,尤其是海无极在这里,搞得海无极国破家亡他也有份,暂时不宜让对方知道自己的身份。遂笑道:“我是什么人不重要!但肯定是和九圣作对的人,在你们没有真正入伙之前,在我们不能真正放心你们之前,我又怎么可能告诉你身份。” 诸葛迟:“既不放心,为何要找我们?” “不是找你们,是找你,和他无关。”牛有道指了指海无极,往一旁撇了撇,“他可以靠边站,我们只对你的修为感兴趣,因为我们这里有一群和你修为一样高的人,刚才你已经领教过了。你如果不信,还可以再试试。”抬手示意了一下。 云姬立刻上前,身上骤然散发出磅礴气机直冲对方。 又一个元婴修士?诸葛迟身为元婴修士自然有一定的察觉分辨能力。 有一群元婴修士?诸葛迟暗暗心惊,觉得自己能突破到元婴期已经是个例外,怎么会冒出一群来,总不可能是九圣跑来迎接了吧,这不可能啊,看来这天下果然是藏龙卧虎。 一群元婴修士?海无极亦目光闪烁连连,似乎看到了什么希望。 对于他这种眼神,牛有道微微一笑,因为喜欢海无极流露出的这种眼神。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惊疑不定的诸葛迟再次重复问话。 牛有道:“想了解我们,就加入我们。找你的理由想必你也能猜到一些,你怕九圣而躲躲藏藏,我们也一样,九圣修行多年,实力究竟高到了什么地步,我们没有与他们交过手,都不敢轻举妄动,只能默默积蓄实力,等待良机。只有我们这样的联手抱团了,才有与他们一较高下的可能,单打独斗的话,你肯定不是九圣的对手,也将意味着你要躲一辈子。” “九圣能找到你,是因为他们监控了你的线人,你不能再与外界联系,不跟我们走,带着这么个累赘,你又能去哪?还指望下面人帮你们安排妥善落脚处不成?哪些人被九圣给盯上了,你心里一点底都没有,你又敢找谁?” “九圣发现你们不见了,必将翻天覆地寻找,带着这么个显眼的累赘,你往哪躲都不安全。” “再说了,你已经知道了我们的存在,不答应的话,我们不会让你们活着离开。” 诸葛迟面部紧绷,没想到居然会撞上一群这样的存在,不知对方深浅,眼前起码有两个元婴期修士,回头看了看海无极,他一人未必有把握保护海无极。 略沉默后,忽问海无极,“陛下意下如何?” 海无极却果断道:“好,我们加入你们!” 他心里很清楚,之前是不甘心,现在他的的确确看到了复国的希望。 谁知牛有道摆手道:“海无极,你搞错了。我说了,你可以靠边站。我说了,你就是个累赘。带着你干嘛,带着你不但没屁用,还多个累赘。”又朝诸葛迟抬了抬下巴,“留他干嘛,一个累赘而已,直接做掉算了。” 海无极一脸尴尬之余,心头一紧,紧盯诸葛迟的反应,生怕被抛弃了。 情况明摆着,他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一旦被抛弃,那就意味着死! 诸葛迟再次将他护在了身后,沉声道:“不行!想我加入你们可以,但必须带上他。安置一个人也是安置,安置两个人也是一样,你们总不至于缺一个人的吃用吧?若不答应,你们若敢动他一根头发,我便与你们拼个死活!” 这是不要命都要保护啊!牛有道笑了,很满意这个结果,哈哈大笑道:“诸葛迟,玩笑话,别当真,你若真是个无情无义之人,我们还不敢收你。” 闻听此言,海无极心头重重松了口气,刚被吓得够呛。 诸葛迟也略松了口气。 牛有道朝垂钓者道:“你带他们去吧,途中小心点。” 垂钓者立刻晃动手上指铃,很快,一只飞禽坐骑从山中蹿出,扑向了这里。 s:五号补更完毕。感谢新盟主“牛没德”捧场支持。 第一三五二章 又来个货郎 垂钓者闪身落在了飞禽坐骑身上,没多话,态度有些高冷。 牛有道对诸葛迟伸手,“请!” 诸葛迟深吸了一口气,不是情况不明之下被逼得没了多余的选择,他根本不可能上这条莫名其妙的路,如今也只能过一关算一关,看后面情况再说。 内心无奈之余,伸手抓了海无极的胳膊一起腾空而起,双双落在了飞禽坐骑身上。 牛有道目送着,忽发感慨,“这才是一个真正的能听话的好打手。” 云姬嗤了声,貌似在说,我凭什么要听你话。也有点阴阳怪气道:“恭喜了!” 牛有道呵呵一笑,“同喜!” 云姬:“你确定邵平波还会出手?” 牛有道又呵呵一声,“他若不出手,他就不是邵平波,那厮不是胆小的人,等着看戏吧,说不定这会儿,有关诸葛迟的消息他已经发到了南州那边。”继而左顾右盼一阵,“此地不宜久留,我们也走吧。” 云姬亦挥手晃动指铃,很快,又一只飞禽坐骑从山中腾空,而后俯冲过来。 再腾空而起时,两人已经在其后背,直飞向天际…… 有些事情的确是不出所料,两人一返回茅庐别院,管芳仪随后便找到了二人。 “喏,你等的邵平波的消息来了。”管芳仪一张纸扔在了牛有道的案头。 为了及时掌握情况应对此事,贾无群与邵平波之间联系的传讯金翅,暂时被南州这边给征用了。 牛有道拿起一看,“哎唷,邵大人办事利索,不负所望,通风报信的消息终于来了。”顺手递给了云姬看。 云姬拿到手看后,略摇头,这边把事情都办完了,通风报信的消息才来。 牛有道问管芳仪:“消息什么时候到的?” 管芳仪想了想,“昨天晚上,半天前吧。” 牛有道又对云姬戏谑道:“看看,有意思吧。这还是省下了到宋京的时间,人家该什么时候发消息可是经过精算的,既不误咱们的事,也不耽搁他们的事。” 云姬懂他意思,这边得到消息把事都给办了,邵平波的消息才到,这说明什么,从事发到消息抵达的间隔时间来判断,消息很有可能在邵平波手上扣留了一段时间。 为何要扣留,恐怕和牛有道预料的差不多,那厮保留了一手。 当然,也不排除是蓝明那边得到的消息较晚,不过鉴于这边对邵平波的认断,还是忍不住摇了摇头,“看来,邵平波的确是想玩一把顺手牵羊。” 牛有道玩味道:“希望邵平波和蓝明别把事情给搞砸了。” 管芳仪忽插了句,“没其他事了吧,没事我先回了。” 牛有道愕然,发现画风有些不对,试着问道:“眼前这事,你就不打算追问追问?” 管芳仪不屑道:“两只老狐狸咬来咬去的,你根本不把这消息当回事,摆明了在玩人家,那家伙在你手上一贯倒霉,你也吃不了亏,有什么好追问的。我脑子跟不上你们的趟,懒得操心,走了。”转身就走。 牛有道追问了一句,“你去哪?” “谁逼的呀,去勤加修炼呐。”管芳仪拖着长长的尾音而去。 待其背影消失后,久久才回过神来的牛有道与云姬面面相觑,连弄元婴修士的事都不上心了,管芳仪不像管芳仪了,两人真有点不习惯了。 …… 茫茫大海上空,数只飞禽坐骑疾驰,为首一只上,缥缈阁掌令霍空面色凝重。 已经获悉了诸葛迟的所在位置,他不得不离开圣境亲自赶赴坐镇。 …… 大罗圣地,站在楼阁之上凭栏处的莎如来负手远眺着,心情异常凝重。 或者说是一根心弦紧绷着,内心里很是紧张。 这边已经知道了诸葛迟的消息,按照牛有道事前的布置,也就意味着自动触发了牛有道的布置,王尊那边很有可能已经动手了。时间距离上的问题,等他接到消息,还不知会是什么情况。 千万不要出问题啊! 尽管计划是牛有道亲自拟定的,他的人只是负责执行,可他还是很担心。 在未得到确切成功的消息之前,他想不担心都难,一旦出了什么纰漏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说实话,他有点怕了牛有道,因为牛有道经常干自己认为安全可在他看来却极为冒险的事,胆子太大了。 上次放风出去搞吕无双和元色的事情才过去多久? 因时常要应付牛有道那边的消息,他想利用无量果闭关修炼都没可靠的时间。 加之身处的环境怕暴露,在狐族那边的那颗无量果,他思之再三之后,还是决定暂不取,暂不突破元婴期的修为。 心绪异常,极度走神之下,有人靠近,他居然没发现,直到温香软玉的身子贴在了他的背后,一双玉臂搂了他的腰,他才身心一震反应过来。 闻香便知是谁,他抓了腰间胳膊一拽,直接将罗芳菲拽到了跟前,抱住了直接一口吻上了她的唇。 罗芳菲瞪大了眼睛看着他,难得见他这么热烈,双臂立刻顺势圈了他的颈项搂住回应。 莎如来突然俯身,将她横抱在了臂弯,大步而去,他突然想发泄。 罗芳菲自然知道他要干什么,明眸水汪汪粘人,满脸的含春羞涩。 其实她很想给莎如来生个孩子,但是很奇怪,两人身体明明正常着,她也很努力,可就是怀不上。 …… 守缺山庄,元色闪身落入,面对一群参拜的人,挥手示意免礼,一个闪身又到了楼阁内,肥硕的身躯颤巍巍走向了无明圣尊长孙弥。 一脸森白的长孙弥静坐在阴影下的桌案后,嘴唇殷红,像喝过血似的,但凡有他在的地方,都透着阴森。 “怎么,牧连泽还没来吗?”元色走近问了声。 “元胖子来了。”长孙弥回头沉沉一声。 元色偏头看去,只见一角大柱子后面有一抹天青色衣袂在飘舞。 “你才是来得最晚的。”大柱子后面的牧连泽转身露面,走了过来。 元色哈哈笑着,双手拍了拍自己肚子,“没办法,身胖体重,慢一些也能理解。” 牧连泽冷哼,“还真是好借口。对付一个诸葛迟,用得着三个人出手吗?” 长孙弥淡然道:“人多些不是坏事,稳妥点吧,跑了的话,再找到就难了。” 牧连泽又盯着元色问道:“那边确认没问题吗?别打草惊蛇跑了。” 元色:“放心,霍空预先的布置还算妥当,不会接近,只是暗中监视有无逃离,会等到我们到后再反应。” 牧连泽:“那就别再胖乎乎、慢吞吞了,走吧!” 三人唰唰闪出了楼阁,直落圣境出口。 …… 清晨刚过,日头还斜着,山路上出现了一个货郎,早起讨生活的人都不易。 一双双暗潜的目光注视下,挑着担子的货郎不疾不徐地朝那宁静的山村而去。 “货郎?村子里有这号人吗?” “有!根据早先这里搜查的记载来看,村里的确有个货郎,不过说是腿脚不便已经停了这勾当,也不知是不是这人。” “盯紧了,看清样貌长相,别回头让人鱼目混珠跑了都不知道。” 货郎进村了,吆喝声中惹来了村民们的注目,不少人凑近了看有什么货。 对这更感兴趣的是小孩,货担四周很快便聚集了一群孩童。 货郎自然不是真货郎,怀揣目的而来。 然不管他怎么打听,也不管他用尽什么办法,似乎都达不到自己的目的。 久拖下去后,渐有些急了,上面交代过,一定要在某个时辰之内离开,否则会有危险。 随着危险时间渐近,不敢再呆下去了。同样是上面交代过,宁愿任务失败,也不能暴露。 最终卖了些该卖的东西后,货郎不得不挑了担离去,一群孩童跟着跑了好远才返回。 离去的山路上,一双双潜隐的目光依旧在紧盯着货郎。 一高一瘦的两名汉子悄悄摸到一处灌木丛边,对藏身在里面的汉子低声道:“执事,这个货郎可能有问题。” 灌木丛中的汉子回头道:“什么问题?” 高个汉子道:“那货担似乎不轻,可这货郎一路挑着却不见歇脚,这不是问题是什么?” 借口这东西,想找总会有的。 听他这么一说,灌木丛中的汉子立刻紧盯那货郎,不敢确定,但好像是那么回事。 瘦条汉子又道:“执事,我们俩想跟一跟。” 灌木丛中的汉子迅速回头警告道:“开什么玩笑?上面说了,只能盯,不能接近任何人,万一这人是目标那边负责联络的人,一旦打草惊蛇,出了事怎么办?谁担得起这个责任。” 瘦条汉子道:“我们不接近,只是跟。” 灌木丛中汉子语气很坚决,“不行!这不在我们的任务范围内。” 高个汉子道:“执事,这人明显不对,万一是发现了什么来通风报信的,村里的目标已经悄悄跑了,而我们发现这人不对却未有任何及时反应,出了事我们也吃不消啊!” 灌木丛中汉子顿显犹豫。 高个汉子道:“执事,我们远远跟着,绝不靠近。您再派出一只飞禽坐骑,再上两人在侧翼接应,一旦发现不对,立刻把人给拿下,不给他打草惊蛇的机会便可。” s:勤劳的小胖,六号补更完。感谢新盟主“布鲁克林的蓝”捧场支持。 第一三五三章 围查 一句‘这人明显不对’把这位执事给搞纠结了,明显不对而不作为的后果有点说不清楚。 眼前二人眼巴巴看着自己,这位执事最终咬牙道:“你们两个给我听清了,务必谨慎小心,万一因为这次跟踪打草惊蛇出了什么意外的话,你们自己的脑袋可是保不住的。” “是!”二人拱手领命。 有了这位执事给予的法旨,二人迅速悄悄离开了。 很快,一只飞禽坐骑再配上的两人也上路了,在远远一侧伴行,不敢接近目标打草惊蛇,一旦接到信号便要立刻赶来支援。 而一高一瘦的两名汉子则继续在山林中潜行,远远盯在了货郎的身后。 出了山的货郎停下了,放下了挑子,坐在了扁担上休息,摘了斗笠当扇子,不时抬袖擦擦额头上的汗。 休息只是幌子,得停下歇歇,得做做样子,顺便观察一下四周。 他很清楚,附近有人在盯着那座村庄的动静,他进出村庄应该也在被关注中。 论身份,他其实也是缥缈阁的人,因为经常执行的任务特殊性,就得扮什么像什么。 稍微歇了那么一阵后,货郎再起身,挑子再上肩,沿着官道继续前行,貌似向下一座村庄方向而去。 一高一瘦两名汉子继续在暗中跟踪。 跟了好一阵后,瘦汉子忽低声道:“应该已经出了监控范围,周围应该没阁里的人了。” 高汉子:“现在动手?” 瘦汉子:“差不多了,也不知上面让干这事究竟是什么意思。” 高汉子:“上面斗来斗去的,不告诉我们,我们也别多问,否则是找死,照办吧。你上还是我上?” 瘦汉子:“你上吧,我继续在暗处配合。” 高汉子点了点头,从山林中蹿了出来,也走上了官道,几个起落之后,离前面的货郎只有几十丈远,之后快步跟在了后面。 货郎隐隐察觉到了动静,目光四闪查看,查看官道两侧的山林情况,不敢轻易回头。 走了一阵后,货郎又放下了挑子休息,趁着休息的工夫,往回路上看去,看到了一个农夫打扮的高个子。 他内里心弦紧绷,表面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用帽子扇凉风,不时抬手擦汗,一副讨生活的辛苦模样。 途中一辆马车跑了过去,没怎么把两个路人放心上。 高汉子不慌不忙的走向了货郎,临近时,货郎还憨笑着向他点了点头。 高汉子停步在了挑子旁,“卖东西呢?” 货郎立刻起身,“居家小东西百样齐全,您看看有没有什么合意的。” 高汉子:“免了,我对小东西不感兴趣,倒是对你比较感兴趣。”说罢突然出手,抓向对方肩膀。 早已绷紧了心弦的货郎见装不下去了,他也不可能让自己落在对方的手上,一落对方手上自己的修士身份立马要暴露。既然结果都是一样的,他也没什么好犹豫的,一个闪身避开了,顺势掠向了一侧的山林。 高汉子立刻闪身追去。 路边的货郎挑担成了无主之物。 山林中一场追逐展开了。 策应的瘦汉子已经腾空而起发出了信号,远处的飞禽坐骑立刻调转方向朝这边冲来。 瘦汉子也紧跟货郎逃逸方向追去,两个人在地面追货郎,冲来的飞禽坐骑在空中紧盯。 伺机寻准机会后,空中二人闪身而下拦截,一场厮杀在深山内展开了…… 霍空到了,没有直闯山村,也不是直接空降的,而是先期抵达了某个地点,然后有人接应,再将其引到了山村附近的山中。所做一切都是为了不打草惊蛇。 亲自坐镇全面指挥的缥缈阁右使岳光明已经先一步到了,两人在一山窝里碰面,岳光明拱手行礼,“掌令!” 霍空问:“什么情况。” 岳光明:“目前一切如常,暂无任何情况。” 谁知这里话刚落,负责进村正路方面的执事跑来了,后面还跟了四个人,四人有人身上挂了彩,一起抬了个昏迷的人过来。 霍空目光闪烁,岳光明眉头皱起,质问:“怎么回事?” 执事先行对二位行礼,有些紧张道:“这个进村的货郎不正常,下面人跟踪后,此人要逃跑,只好将他给抓了。” 岳光明大惊,迅速看向霍空。 霍空一张脸瞬间黑了下来,沉声道:“让你们盯着,是让你们盯着,谁让你们擅作主张动手的?” 可谓震怒,一旦打草惊蛇让人给跑了,一切工夫都白费了,如何能不怒。 “怎么了?”元色的声音传来。 三条人影闪现在众人身边,正是元色、牧连泽和长孙弥。三人虽是后面出发的,赶到的时间却几乎是与霍空同时。 “师尊!”霍空赶紧转身行礼。 “参见圣尊!”一群人亦惶恐行礼。 元色大手一挥,不吃这套,问:“这带伤带血的怎么回事,被发现了?交上手了?” “弟子也是刚到,具体情况还不清楚。”霍空先声明了一下,之后指着那执事沉声道:“怎么回事,还不详细道来?” “是……”诚惶诚恐的执事当即将事发经过讲了遍。 三位圣尊洞悉情况后,目光都盯在了昏迷的货郎身上,长孙弥冷冷道:“人没死吧?” 高个汉子忙道:“没死,我们抓了他逼问怎么回事,他死活不肯招,还要寻死,我们只好将他给打晕了。” 牧连泽:“抓捕过程中可有惊动什么?” 高个汉子:“没有,是远离了目标地点才动手的。” 元色笑眯眯道:“谁让你们动手的?” 高个汉子惶恐道:“属下等不想动手,可他远离了监控地带后扔下了货担就跑。属下等立刻意识到了不正常,心中无鬼干嘛要跑,再想到他进了山村,怀疑是不是已经进去通风报信了,无法坐视他逃离不管,这才进行了抓捕。” 牧连泽:“不要拖了,立刻动手。” 元色嗯了声,立刻对霍空道:“立刻命各方人手出动,迅速围住!” “是!”霍空拱手领命。 随着他一声令下,几只金翅放飞。 传讯金翅并未飞太远,只是奔赴了几十里外的各处人手聚集点,秘密集结而来的人大多事先根本不知要干什么,被集结时就已经切断了所有的对外联系。 刹那,几十里外潜藏的上万修士出动了,空中是大量飞禽坐骑配合着推进。 从四面八方快速向目标村庄合围。 抵达村庄周围后,空中、地面、山林、水下,全部进行了公开控制,有任何人从任何方向脱身都不可能躲过被发现。 长孙弥、牧连泽和元色亦分布在了四周的三个山头上,呈三角态势盯着那座村庄。 大量人员的逼近,惊动了山中居住的人,包括那名负责传递消息的猎户,当场被人给摁翻在地制住了。 村庄四周外围是开阔的农田地带,突然出现上万人从四面八方逼近,惹得村民们皆跑出查看,不知出了什么事。 空中有不少飞禽坐骑在巡弋,地面推进的人则在施法一路搜查逼近村子。 除了大量推进搜查的人员外,四周山地中还布置有人定点观察。 包括老弱妇孺在内,村子里总共也就两百人左右的样子,这些村民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大的场面,都吓到了。 大量缥缈阁人员把村子一围,有人出面喊话之下,全村的人立刻被集结了。 男女老幼在村子的空地上战战兢兢挤在一块。 “自己村里的人,想必都认识,看看有谁不在。”霍空招了村长过来,让他认人。 边上有人拿出了村子里的名单,逐一核实。 长孙弥、牧连泽和元色依然站在村外的山头上,一双法眼冷冷观察着,一旦有变,三人随时可从各方向出击。 村子里的人经过确认,发现少了两个人,一个货郎,一个教书先生。 “他们两个是你们村里的人吗?”霍空问了声。 “是,打小在村里出生的……”村长点头哈腰着把二人情况说了遍。 霍空要了以往的勘察记录来,亲自翻看。 为了搜寻诸葛迟,天下各地有人居住的地方都被翻查过,这里也一样,有记录情况。 看过记录,吻合村长的讲述,霍空问:“人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这…”村长不清楚,回头问其他人,结果其他人也摇头,开口的基本都说今天就没再见到了,也有人说昨天就没看到他们家里的灯亮过,可能昨天就不见了。 霍空脸色略沉,“住哪里,带我去看看。” 村长当即引路,先把人带到了教书先生住的地方,就住学堂边上。 霍空先在学堂里转了转,身边有擅长搜查的人已经展开了搜查。 逛到教书先生的房间内,桌上纸张上有字迹,霍空顺手拿了一看,嘀咕念叨了一声,“山河依旧,人心何在…哼!”回头喝道:“传令下去,全面搜查,地上地下不可遗漏任何地方,只要人还在村里,就跑不了!” 一声令下,一部分人继续围着村子,另一部分人则对全村展开了全面搜查。 甚至取来了货郎和教书先生用过的东西,有妖修凭着强大的嗅觉能力嗅物搜寻。 s:感谢“五天?龙信”和“银城书韵”小红花捧场。 第一三五四章 如今的缥缈阁果真像是个筛子 搜查的动静很大,也很仔细,有些地方甚至是拆房子似的。 村民欲哭无泪,有人想去讲两句道理,被见过一些世面的给拉住了。 村民们惶恐着,无奈着,男女老少挤在一起犹如待宰的羔羊一般…… 村里的动静明显不正常,等了这么久都没有该有的动静,怕是已经出了意外。 站在山巅的元色深吸了一口气,突然闪身而去,从天而降在了村庄内。 另两座山头的牧连泽和长孙弥见到元色的反应,也陆续闪身而出,也都法驾亲临在了村庄内。 村中百姓不知道这三位是什么人,但看出了前来折腾的一群人见到这三人都像是老鼠见到猫似的,明显能看出畏惧的很,普通人也能一眼看出是大人物来了。 三圣环顾了一眼村里的情形,元色问了句,“霍空呢?” “在可疑目标的住处。”有人回了句,领了三圣前往。 村里的路不好走,三圣脚下却如履平地,径直来到了学堂所在。 一进草堂庭院,除了搜查的人员外,还见到一个黄发老头跪在地上爬着,口鼻贴在地上嗅着。 见到三圣来到,众人欲行礼,连那黄发老头也欲爬起来,霍空抬手阻止了一声,“都给我干自己的事!” 众人只好继续忙自己的,霍空则亲自过去迎接,朝三人拱了拱手,重点面对自己师傅元色,“师尊!” 元色左右看了看,问:“什么情况?” 霍空面色有些沉重,“根据各方面汇总的一些迹象来看,缥缈阁早先的目标锁定没错,目标的确在这里。村里的货郎原本在外奔波贩卖,偶尔会回一下村里,在赵国皇朝覆灭后不久,回了这里,说是腿脚不便,不宜再四处奔波谋生。” “这个货郎应该就是诸葛迟,这里应该是诸葛迟做贼心虚事先谋划的藏身后路。” “而与货郎来往密切的此间教书先生,应该就是前赵国皇帝海无极,藏在此间以教书先生的名头来掩饰身份。” “教书先生在这村里是一直存在的,村民都认识。海无极忙于朝政,早先不可能一直在此,之前的教书先生可能是真的。而从村民的一些讲述来看,之后的教书先生的性情似乎变了,跟大家不太亲近了,根据时间来看,教书先生的性情变化也在赵国覆灭之后。因此可以推断,先前的教书先生是真,之后的教书先生是假的,由海无极顶替的。” 牧连泽哼了声,“这些蝇营狗苟之辈,还真会玩,无所不用其极,连替身都在这山沟沟里早早备上了。” 元色却笑眯眯盯着霍空,“现在倒是分析的头头是道,这些个问题,你早干嘛去了?” 霍空忙拱手道:“之前的缥缈阁并非弟子执掌,弟子接手后诸事频发,还未来得及梳理此事。” 这话就有往前任头上推责任的嫌疑了,然而他也没有说错,这事怪不到他头上,天下那么多事,他短期内哪能事事顾及上。 见元色不再说什么了,霍空又补充道:“结合此地的情况来看,诸葛迟知道自己做了违禁之事,早就做了后路上的精心准备,布置十分精妙,不到这个地步,之前的人也的确很难察觉出什么异常来。” 元色:“你现在跟我说这些个是几个意思?人呢?人在哪里?” 霍空看了看四周,“还在搜捕,可看眼前的情况,人十有八九已经在我们动手前跑了。根据村民的一些说法,现在还不能确定是昨天跑的,还是今天跑的,不知是不是之前抓捕的那个进村货郎通风报信了。最终结果还有待确认。” “跑了!”长孙弥嘿嘿冷笑两声,目中闪烁森冷厉色。 元色一贯笑眯眯的脸上没了笑意,冷目四顾。 牧连泽忽朝地上跪着爬行的黄发老头抬了抬下巴,“他在干什么?” 霍空道:“这是缥缈阁内的检迹追踪高手,根据他的判断,人很有可能是昨天跑的。他对气味的察觉能力非同一般,此间遗留的气味,他觉得不是今天遗留的。因时间原因,目标的气味已经挥发的差不多了,难以再从空气中辨别,只有目标脚下踩入了泥地里的气味不容易挥发,现在还有迹可循,他正在嗅地寻找。” “他之前已经将村里都嗅了一遍,最后断定气味遗留最重的地方还是在这里,他怀疑这里仍是目标最后出现的地方,正在做最后的确认。” 说话间,那黄发老头突然爬了起来,走到了桃树旁的水渠边,又蹲下了,不知盯着水渠看什么,还摘根树枝往水里划了两下。 似乎有什么发现,几人相视一眼后,都走了过去。 近旁,霍空问了句,“老黄,怎么样?” 黄发老头回头一看,见到三位圣尊都在,忙起身行礼。 元色笑眯眯挥手,“不用紧张,正事要紧。你一看就是办事用心的人,不错不错,看你的样子,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黄发老头本有些紧张,但说到他擅长的方面,立刻不紧张了,立马侧身,伸手指向水渠,“三位圣尊请看。” 几人往水渠了里一瞅,没看出什么,只见水渠里的水底下泥层中有几双似乎踩过的脚印。 元色又道:“怎么个说法?” 黄发老头道:“目标应该就是从这里下水,借助水渠的掩护,经水渠通往了村外的小河道,借水遁逃离的。” “属下刚在水底留痕测试了一下,根据水流带动水中淤积掩盖足迹的沉淀速度来看,也许这里的水流速度或快或慢,但这里是小支流,这两天这里应该也没下过雨,所以水流的速度应该不会过快。” “因此,根据目标留下的足迹可以推断出,目标不是今天离开的,是在昨天走的。” “如果是昨天走的,为何要经由水渠偷偷摸摸离开?” “根据种种迹象,可以得出最后结论:目标是在被发现后才走的,目标是在获悉自己被盯上了,才借由此处遁逃的。” 元色又连连点头,“不错不错,不愧是追踪高手,是个人才。那依你看,是我们内部有人通风报信了,还是他自己察觉到了异常才跑的。” 内部通风报信?此话一出,令霍空暗暗心惊肉跳。 黄发老头:“这个不能断定,不过可以查一查村里昨天是否有异常人员出入。目标直到被盯上了才走,若有人通风报信,则说明通风报信者之前并不知道他的下落,也可以说双方之前并未建立联系方式,通风报信的人则必然要直接派人与之接触才行。只要能排除这一点,也就排除了内部通风报信的可能。” 牧连泽和长孙弥闻听后皆微微点头。 元色则露出大为赞赏神色,“不错不错,果然是个追踪高手。一人顶过这么多废物的搜查,事情在你一人手里就已经明晰了,是个人才,很好!你如今在缥缈阁任何职务?” 黄发老头拱手道:“回圣尊,在密查司听用。” “听用?”元色略怔,也就是说没什么职务,难怪没听说过,回头看向霍空,“我看他足以胜任密查司执事。” 霍空略欠身道:“是,回去就调用安排。” 对此,牧连泽和长孙弥也没什么意见,这黄发老头的能力也让两人高看了一眼。 黄发老头很意外,闻听大喜,元色一句话顶过他在人事倾轧中奋斗一辈子,转眼间就成了执掌缥缈阁一司的执事,如何能不欣喜,激动拱手道:“谢圣尊垂青!” “诶,有本事的人就该重用。”元色挥了挥手,还态度和蔼地拍了拍他肩膀,示意他先退下了。 盯着水中足迹瞅了一阵后,元色回头看向霍空,“还愣在这干嘛?人家刚才已经说的很清楚,连排查方式都给你列清楚了,该怎么查还用我教你吗?我看你还不如丁卫。若有内奸,给我揪出来!” “是!”霍空小汗一把,拱手离开了。 好不容易给揪出来了,却跑了?三圣心情不怎么样,都知道打草惊蛇了,这一跑,天大地大,再想找到就难了。 外面的搜查还在继续,不可能轻易放弃。 三圣进了教书的学堂内转悠。 没多久,霍空进来了,脸色有些不太好看,走到三人边上拱了拱手,“师尊,据查,昨天的确有非本村的人进入,一对干修补活讨生活的夫妻,还带有一个两三岁的孩子。根据村民讲述,那对夫妻出现时,本村的货郎还在,那教书先生也还在学堂授课。有一点可以确认,目标是在那对夫妻来到之后才消失的,至于消失的具体时间段还不能确定。” 元色挑起了眉头,盯着他,目光中有异常森冷的光芒闪过。 霍空心弦一紧,他也知道,查出了这个,基本上可以根据黄毛的话进行反推,那就是,缥缈阁内部的确出现了内奸向目标通风报信! 缥缈阁内部有人帮元婴修士逃跑,这意味着什么?是帮元婴修士逃跑,想干什么? 想想都不寒而栗。 牧连泽笑了,“真是有意思了,昨天出现了一对修补讨生活的夫妻通风报信,今天又出现了一个货郎,如今的缥缈阁果真像是个筛子,到处漏风,哪还有什么秘密可言!” s:感谢“跃家军_修齐治平”的大红花捧场支持。 第一三五五章 略施薄惩 看似笑着说出的话,霍空却能感受到此话中蕴含的雷霆之怒! 什么叫到处透风的筛子?元色和长孙弥自然明白,这也是他们整顿缥缈阁的原因。 以前还罢了,如今缥缈阁内部居然有人在帮元婴修士逃脱,元婴修士谁敢拉出妄为?那么帮助的意图何在?三人已经感觉到了,缥缈阁内部有人开始针对他们九圣了。 然而怒归怒,掌控天下还要靠下面人来执行,靠他们几个不可能掌握天下的各个角落。 元色盯着霍空,嘴里冒出一个字来,“查!” 很简单的一个字,霍空却感觉到了空前的压力,郑重拱手领命道:“是!” 长孙弥:“人昨天就跑了,咱们还有必要留在这吗?”话中透着浓浓的不满之意,又似乎是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霍空隐隐感觉到一场针对缥缈阁的真正的腥风血雨要来了。 元色:“是该走了,可也该让有些人知道私藏违逆之人的后果,不管这个村里的人知道多少,不管有没有同党,你知道该怎么处置吗?” 霍空神情一肃道:“先查!查后,杀,一个不留!” 元色没了其他话,转身而去。 三圣就这样走了,可针对村民的盘问才刚刚正式开始。 盘问之后没什么收获,霍空一声令下,村庄里的男女老幼无人幸免,全部丧命,这都是后话。 现在更重要的事情是查昨天那对夫妻的下落,一家三口牵头驴的目标很明显。 一路追查到了码头,码头上有人看到那一家三口上了一艘船。 人一上船,目标的明显就消失了,就再无人看到了。 船家是谁,不知道,码头上没人认识。 问到船的上下游去向后,又顺势去查,并查当天所有来往江上的船只,询问有没有看到那条船。 后来问到有人看到过,可再后来就没有了后来,那条船似乎凭空消失了。 霍空知道那条线索断了,对修士来说,想毁掉一艘船太容易了,而那对夫妻也明显是假扮的,想改头换面根本没任何难度。 之后针对的追查目标便是船的来路,查谁家的船不见了,仅这些事情就不知动用了各地多少力量。 结果查到有人家里的船丢了,丢了?等于线索彻底断了。 而另一头,抓到手的那个由修士假冒的货郎,审讯也同时针对开始了,要挖出其背后的人。 …… 大罗圣地,王尊回来了。 站在凭栏处的莎如来一见他在楼下出现,立刻转身回了楼阁内。 王尊上来入内,走到他身边,低声耳语道:“一切顺利,不会有任何问题!跟那位临时联系的渠道,我已掐断了。” 莎如来轻轻吁出一口气,总算松了口气。 王尊又道:“不过找人掩盖的事似乎没掩盖过去,那边查出了不是后来者通风报信的,已经查到那对夫妻头上去了。缥缈阁怕是要对两条线穷追不舍。” 莎如来略抬眼,“你想说什么?” 王尊:“我怕缥缈阁这次要不惜代价,查找的线索虽然掐断了,但事过必有痕迹,一旦缥缈阁针对全天下成员核查相关时间内的人员缺失情况的话,我担心还是会找到他们头上。” 莎如来徐徐道:“圣尊刚刚不久前离开了,应该是九圣要碰面,牵涉到元婴修士,这次的事恐怕是真的搞大了。” 王尊:“所以我自作主张,已经让那对夫妻消失了。” 莎如来静默了一阵,“可惜了。” 王尊:“是可惜了,发展一些可靠的人不容易,但这样还是比较稳妥一些。” 莎如来:“那家伙才不会管可惜不可惜,他躲在幕后操局,他没事,却尽干些让别人提心吊胆掉脑袋的事,反正不管怎么查,他都是最后暴露的一个。” 王尊:“胆子的确太大了些。” 莎如来:“胆子?他知道‘胆子’是什么东西吗?他干的那些事,哪件不是掉脑袋的事,这世上就没他不敢干的事。” 有件事他不好说,连无量果都敢偷的人,敢跑到圣境闯入无量园偷无量果,还有什么是不敢干的。 其实他一开始也不知道,牛有道把事办了后才让他知道的,事都已经做了,他能说什么,不让人假死都不行。 “我以前看中的了他的胆大,结果胆大到让老子害怕。他躲在后面不怕,天下人都以为他死了,我们这些帮他执行的才是整天提心吊胆的。当初找他的目的何在,是让他在前面的,现在我怎么感觉搞反了?” 王尊苦笑,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是骑虎难下了,只能继续硬着头皮干下去,那边继续玩,这边就得陪着继续玩,不然那边玩崩了,这边也跑不了。 莎如来忽又问:“安排的那两个把事情给捅破的不会出事吧?” 王尊:“放心,他们揪出要犯,这种事查不到他们头上,他们自己也不敢惹麻烦,绝不敢走漏半点风声。何况他们根本不知道上线是谁,我亲自出面掌控的局面。” 莎如来轻叹了声,“给那边回消息吧,事情没掩盖过去,看他怎么办。” “好!”王尊应下。 正要转身离开,莎如来忽道:“过几天就是你姐的祭日,我不好做什么,你帮我多上两炷香吧。” “嗯!”王尊默默点头,神色间有几分黯然,甚至红了眼眶,轻步离去。 …… 茅庐别院密室内,云姬来到递出密报,“事情妥了,不过出了点意外。” 盘膝打坐的牛有道睁开了双眼,要了密报到手查看。 莎如来那边的来信,告知事情已经办妥,后介入者已经成功被抓,但缥缈阁已经查出真正泄密的另有其人。 手中信一放,牛有道平静道:“回信,让那边别担心,只要人被抓,证明蓝明做了就行。让他们做好自己的事便可安心,剩下的我这里会处理好的。” 云姬嗯了声转身。 “等等!”牛有道喊了声,忽冷笑道:“以贾无群的名义传讯给邵平波:略施薄惩,再有下次,必不轻饶!” 云姬问:“就这十二个字,没别的?” 牛有道:“十二个字足矣,别人也许看不懂,他一看便知。这次只是敲打,让他长长教训,结果还在后面,他慢慢等着便是!” 云姬摇了摇头走了,有点受不了这些人,才刚刚结盟联手,便在暗底下互相拆台、互相搞来搞去,这种结盟换谁都得心惊肉跳、提心吊胆,这算什么联手结盟? 她发现自己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否则直接对上这些杀人不见血的家伙,跟不上趟,非被玩死不可。 …… 晋京邵府,来过一次的儒生又来了,蓝明又来了。 这次是不请自来,邵三省将他领进了邵平波的书房,自己守在了外面。 一见面,蓝明便怒了,邵平波刚拱手欲客气,蓝明已一把揪了他胸襟,恨声道:“你出的馊主意,我差点被你给害死!” 邵平波一怔,“怎么了?” 蓝明怒道:“我派去执行的人被缥缈阁的人当场给抓了!” “啊!”邵平波大吃一惊,想不紧张都难,一旦蓝明落网,他又岂能跑了,急道:“你可有暴露自己?” 蓝明一把推开他,将他推的踉跄着撞上了后面的书案,“废话!我若不是已经紧急将其上线给灭口了,还有心思往你这里跑?上次齐京因为你的馊主意死几个,这次又完蛋两个,我告诉你,我手上没那么多人命陪你折腾!以后这种没谱的事,你把你的臭嘴给我闭上!” 九圣亲临去办的事,人当场被抓了,这次真正是把他给吓得够呛。 听说已经及时灭口,着实受了番惊吓的邵平波松了口气,略带思索神色地拉了拉胸前衣裳,狐疑道:“你提供的消息不是说只盯着,缥缈阁的人不敢打草惊蛇吗?” 蓝明:“鬼知道怎么回事,根本就没按常理来,突然就把我的人给抓了,搞得我这边未能及时获知消息,差点措手不及,差点补救不急,差点没吓死我!我告诉你,我出了事,你也跑不了!” 邵平波思索了一阵,又问:“也就是说,诸葛迟已经罗网了?” 蓝明大手一挥:“跑了!我这次来就是跟你说这事的。根据后面获悉的情况,有人赶在我们动手之前动手了,提前了差不多一天通风报信,把人给惊走了,现在缥缈阁正在追查这事。” 邵平波略惊,“还有人插手这事?看来这缥缈阁内图谋不轨的人不少。” 正这时,外面传来敲门声,邵三省的声音传来,“大公子!” 邵平波喊了声,“进来。” 蓝明立刻走到了一幅画前,背个手,佯装欣赏字画的样子。 邵三省开门入内,一份密信递予,并在邵平波耳边耳语道:“不语者发来的。” 邵平波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只有十二个字:略施薄惩,再有下次,必不轻饶! 邵平波瞳孔骤缩,嘴角抽了一下,盯着上面的字,略挥了挥手。 邵三省看了眼蓝明,退下了。 待其一走,蓝明立刻走来,一点都不客气,当自己家似的,一把将密信扯了过来,看后问道:“谁的信,什么意思?你得罪谁了,这似乎是在警告你呀!” s:补七号更新。感谢“老野heaven”两朵小红花捧场支持。 第一三五六章 果树开花了! 谁的信?邵平波岂能不知,邵三省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贾无群发来的。 傻子都能看出字面上就是警告,不用对方提醒。 至于什么意思,他也是一眼便知,贾无群好好的冒出“略施薄惩”的话来,眼前还能有什么事,无非就是诸葛迟的事这边暗中拆台想顺手牵羊。 默了默,问道:“先生刚才说有人提前通风报信把诸葛迟给弄走了?” 蓝明“嗯”了声,忽一怔,对方的答非所问令他意识到了什么,抖了抖手中密信,试问道:“你的意思是,和这个有关?信是跟我们一伙的那些人发过来的?” 邵平波略颔首,“对方这不痛不痒的态度,一点都不为恼,而诸葛迟已经走脱了,说明对方已经得手了,我们的介入并未影响对方的计划。换个角度说,盯诸葛迟的事,对方手上还有其他人马,不止我们这一路。” 蓝明略默,沉吟着说道:“也就是说,对方不止一条获悉消息的渠道,因为我们这边未能提供消息,那边经由另一条渠道获知了消息,照样得手了…” 说到这似乎明白了什么,低头看向密信上的字迹,瞬间明白了“略施薄惩”是什么意思。 这哪是什么单单在警告邵平波,分明是把他也给警告了,所谓的“略施薄惩”就是指把他的人给抓了。 到了这个地步,焉能不明白信中意思,这边不老实,被那边给识破了,因此给了这边一点教训,把他派去的人给弄掉了。 正因为明白了,蓝明又怒了,弄掉的可是他的人,发展可靠的人没那么容易,遂又一把扯住了邵平波的衣襟,“你这蠢货,连对方的深浅都搞不清楚,就敢轻易让我去干这事,你把我当什么,你想害死我吗?” 邵平波发现这位怎么有点沉不住气,“先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已经过去了。” 蓝明的确有些沉不住气,最近接连吃亏,已感觉自己落进了一张莫名的网中,有任人摆布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有些乱了分寸,圣尊之子的涵养荡然无存。 没办法,这一举一动所干之事,随便哪件出了漏子都是要掉脑袋的。 “过去了?”蓝明一把推了他一个跄踉,指了他鼻子,“我告诉你,下次这种破事少来找我!” 邵平波凝视着他,点了点头,“先生放心,吃一堑长一智,下次我会小心的。” “没有下次了!”蓝明一口否了,又上前问道:“你老实告诉我,这一伙的另一拨人,究竟是什么人?” 邵平波:“我也不太清楚。” 一听对方的话,就知贾无群那边遵守了合作承诺,没有挖他墙角。 当然,贾无群那边显然也是希望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既然如此,他又怎么可能告诉蓝明另一伙人的真实身份,让蓝明知道了贾无群的身份,发现贾无群那边的实力强过这边,蓝明十有八九要撇开他,直接和贾无群那边联系。 这可不是他希望看到的结果。 蓝明脱口而出,“放屁!你不知道对方的身份,怎么可能和对方合作。” 一副不问出另一边身份不罢休的样子。 邵平波从容道:“器云宗的人约了见面,马上就要来了。我这里也在黑水台的监视下,先生两度以同样的身份前来,我怕器云宗会顺便找你,咱们还是回头再联系吧。”这是要送客了。 蓝明勃然大怒,指了他,“邵平波,你给我听好了,我还是那句话,我若是出了什么事,你也别想跑!” 邵平波:“一条船上的人,谁都跑不了,先生大可以放心。” “知道就好!”蓝明伸手在邵平波脸上啪啪拍了两下,之后一声冷哼,甩袖而去。 邵平波静默在原地不语。 稍候,送客后的邵三省进来了,近前低声道:“大公子,贾无群发来的那十二个字是什么意思?” 邵平波平静道:“针对诸葛迟,我们这边不是唯一的一路人马,我们这边迟报了消息对贾无群没有任何意义,他照样得手了。” 邵三省略惊,“他既然能及时获知消息,那岂不是知道了这边瞒报了消息。” 邵平波转身,走到案后坐下了,那封密信放在了桌上,“所以才有这封警告信,所以他把蓝明派去的人给废了,蓝明派去的人已经被缥缈阁给抓了。” 邵三省心惊肉跳,“人被抓了,不会暴露牵连到大公子这边吧?” 邵平波摇头:“蓝明及时灭口了。也连累不到我头上,对方既然敢这样做,既然敢让蓝明的人被缥缈阁抓获,肯定针对蓝明做了布置,不是将蓝明灭口,就是让蓝明跑路,无非这两样,不会让蓝明落到缥缈阁手上,否则他们也跑不了。” 听说没事,邵三省悬着的心放下了,皱眉道:“对方既然有消息渠道,为何还要再让这边出手?” 邵平波徐徐道:“我们对贾无群那边知道的情况太少,贾无群往常太过低调,我们对贾无群本人的情况也知之甚少,无从分析其企图。利用这边,不知是为了保证多线获取消息以确定稳妥,还是想掩盖另一路人马。” “不过有一点是能肯定的,他知道我会顺手牵羊,一定事先做了准备,否则那种情况下缥缈阁不会妄动,也不会准确抓到蓝明的人。” “也就是说,他一开始就算准了我会做什么,一开始就做了敲打我的准备!” “唉!”邵三省叹了声,忽又凑到案前低声道:“大公子,那岂不是说,那边手上掌握了一个元婴修士?” 邵平波:“这很正常,不就是对方一开始的图谋吗?我现在担心的不是这个,真正担心的是,我根本搞不清对方的深浅,而对方却对我了如指掌,我走出的每一步似乎都在对方的掌握中,把我算的死死的,这个贾无群简直是…深不可测!能在我晋国朝堂上翻云覆雨,又深耕修行界,还敢在九圣眼皮子底下抢人,而这么多年来,大家只知‘隐相’之名却从未有人把他给当回事,隐藏之深令人发指,此人远比牛有道更恐怖!” 邵三省顿时满脸担忧,“这可如何是好?我怎么有与虎谋皮的感觉?” 邵平波缓缓靠在了椅背,“凡事有利有弊,从某个角度来说,他有如此强大的能力,未必是坏事,平凡之辈这样搞会把我们给害死。他兴许真有与九圣一较高下的能力,若真能成功,借他之力未尝不可。” …… 七国,西边战事仍在僵持中,局势越拖对齐国和秦国越发不利,首先是意图自保的权贵人心。 而修行界的气氛也骤然紧张了起来,只因缥缈阁的动静太大,修行界大多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缥缈阁不时调用各派人手协助追查什么。 而缥缈阁内部感受则更加强烈,面对断去的线索,霍空想努力续上,正排查事发期间内部各人员所在的位置,所有有嫌疑的人员一律抓捕,审讯确认。 对于在此期间失踪的人员,亦逐一排查其各方关系。 南州密室内,牛有道手持莎如来传来的消息查看,消息内容告知,诸葛迟的事暴露了缥缈阁内部巨大的问题,令九圣动了真火,已施压各派介入缥缈阁的督查人员,半年之内若拿不出成绩来,全部得死! 消息扔在了桌上,牛有道笑了,“霍空这个缥缈阁当家的,恐怕头都大了。” 云姬:“半年之内拿不出成绩,所有督查人员都得死,会不会牵涉到跟你有关的人?” 牛有道:“如果是我的人,我自然是要保的,放心,他们会有东西交差的,蓝明不是已经给他们准备好了么。” 云姬一愣,“你要把蓝明给卖掉?” 牛有道负手来回走动着,“卖也要讲究分寸,否则会把我们自己给坑了,我怎么可能让他落在缥缈阁的手上。蓝明不足一提,没他的身份背景,什么都不是,蓝明真正的价值在他手上这些年经营的暗线,所以他在不在无边阁并不重要。” “诸葛迟的事不小,触及了九圣的逆鳞,从插手诸葛迟的事开始,你应该就能想象到,之后的动静小不了,你看,已经开始了。” …… 无量园,暂时代表无虚圣地坐镇的叶念,屋檐廊下徘徊,很忧虑,思念自己那个徒弟敖丰。 假期早已过去了,敖丰却迟迟未归来。假是他批的,如今却不见了人,外面到处都找不到,也不知出了什么事,无虚圣地那边已经在过问此事,问他怎么回事。 他哪知道是怎么回事,无法交代。 正这时,突有一名无虚圣地人员闪来,匆匆到了他跟前,沉声道:“执事,出事了。” 叶念回头问:“出什么事了?” 来人道:“无量果果树开花了!” 叶念瞬间瞪大了双眼,满脸的难以置信,“你说什么?” 但凡知情一点的都知道,尤其是常守在无量园内的人,无量果果树只要果子还在,就不会开花,只有果子被摘了才会花开,这突然开花是几个意思? s:感谢新盟主“骷噜噜”捧场支持。 第一三五七章 有毒! 来人道:“轮值值守的人,按例巡查清点时,突然发现果树开花了。” “放屁!怎么可能突然开花?”叶念怒斥一声,但有些绷不住了,迅速闪身而出。 待他赶到无量果树附近,发现果树外围已经聚了群人,正对着果树指指点点,而且还有人陆续赶来。 而无量果果树下,三只鸦将已经显出了人形,恍若妖魔般守在树下,不让外围的人靠近。 外围的人也不敢靠近,万一惊动鸦将把果子给毁了,这里谁都担不起那责任。 拨开人群走到前面的叶念定睛看去,发现果子依然在树上,也没看到哪里开花了,忍不住问了声,“哪开花了?” 能站在前面的都是有地位的人,一旁的白发老头伸手指去,“看,那小枝杈上。” 叶念特意偏了脑袋,顺着他手指看去,看到小枝杈上有一丢丢花苞的意思,花苞头头上已经裂出了白口,似乎正要绽放一般,不由狐疑道:“你确定这是开花了?这里谁见过无量果花开是什么样的?” 白发老头叹道:“开始也不敢相信,但见到异常,担心果树出事,轮值的人就细看了一下,结果越看越像是花苞。你升空看看裂口处,里面还有花蕊,也绕圈清点过了,刚好十二朵。妈的,果子好好挂着,怎么又开花了,不是说只要果子在树上就不会再开花了吗?” 叶念当即升空,找寻到了合适的角度,睁开法眼往花苞里瞅,结果真看到裂口里面的血红色花蕊。 他又绕了一圈细看,不多不少,的确是十二朵。 绕了一圈回来,狐疑道:“好像真开花了!这一边挂果,一边再开花,你们谁听说过这事吗?” 白发老头,“你问我,我问谁去?这恐怕要问摘过果子的圣尊才知道。” 叶念皱眉,“这花苞应该不是一夕间长出来的,怎么现在才发现?” 边上有人插了一嘴,“花口不打开,不露白,果子挂树上好好的,就一小疙瘩,平常谁会注意到这头上?这个怪不了谁,到圣尊面前也说的过去。” 叶念回头问:“你们向圣尊禀报了没有?” “还没有,刚发现,大家议议这事怎么办吧?” “有什么好议的,当然是即刻上报圣尊!” “这不是小事,出了这意外,万一追责,咱们谁都跑不了。” “瞎担心什么,这一树长两茬果子,多长了无量果是好事,说明咱们守护的好,追什么责?” “就这么办吧,打开阵门,各家向各家传讯禀报吧。” “大阵反复开启容易出事,大家一起拟好奏报,阵门前互相监督,一起放飞金翅传讯。” “好,就这么定了!” 九位执事人员敲定了后,立刻各自离去,奔赴各自住所拟写奏报。 不多时,又各抱了只金翅出来,陆续在大阵门口集合完毕。 大阵阵门开启,九位执事一起走出阵门,一起亲手放飞了传讯金翅。 目送金翅正常远去了,九人才退回阵内,阵门再次关闭后,九人依然在嘀嘀咕咕这闻所未闻之事。 …… 大罗圣地,罗秋弟子陆之长大步进入大罗殿内,直奔后殿静所,登上高阁,双手奉上书信给凭栏处负手而立的罗秋。 “师尊,无量园发来的明信。” “明信?”罗秋回头,发现徒弟脸色有些古怪。 陆之长道:“是明信,说是无量果果树开花了。” 罗秋猛然转身面对,“开花了?胡说八道,果子不是好好在树上挂着吗?我上次去还亲眼看到了,开什么花,眼睛花了吧?” 陆之长有点尴尬,“弟子也觉得奇怪,可信中就是这么说的,按理说应该不会妄言,信中所述也觉得奇怪,请师尊过目定断。”这让人凌乱的事情,他自己都不知该怎么应对的好。 罗秋一把夺了信到手,看后二话不说,一个闪身破空而去。 …… 无双圣地,袅袅雾气的浴池内,吕无双曼妙胴体赤条条泡在氤氲水中,倚靠着池壁。 女弟子安游儿跪在后面,俯身为其揉捏双肩。 闭目享受中的吕无双忽问:“人还在妖魔岭吗?” 安游儿:“在的,妖魔岭内的眼线一直盯着,有异常会及时来报。” 正这时,外面陡然传来男弟子柳飞星的声音,“师尊,有疾报!” 安游儿回头看去,隐见纱幔后有人。 吕无双语气沉沉,“这里是你能来的地方吗?” 柳飞星顿时惶恐道:“师尊,是无量园出事了,接到疾报,说是无量园果树开花了!” 嗡!浴池之水立刻升空,化作了一道水幕,遮挡了里面的人,安游儿起身后退开了。 稍候,披头散发的吕无双从水幕中走出,水跌宕回了池内,挥手拨开纱幔的吕无双赤足走出,走下了台阶。 柳飞星低头,不敢直视,双手捧起书信。 抓信看过后的吕无双皱眉一阵,之后唰一声闪离。 “无量果树怎么会开花?”纱幔中出来的安游儿走到柳飞星边上低声问了句。 柳飞星摇头:“不知道啊!”瞥了眼师尊沐浴的场所,赶紧转身离开了,这不是他该逗留的地方。 …… 风雪飘飘的大雪山,冰宫内,一座晶莹剔透的冰墙中,隐约冰封着一个人影。 雪婆婆的声音从冰墙中闷闷传出,“无量果树怎么可能开花?” 白无涯躬身道:“疾报上是这样说的。” 冰墙如开水烫融了一般,迅速融开,露出了凝结在冰中的雪婆婆,其人拄拐慢慢走了出来。 接了疾报看后,人影唰一声消失了,留下几声细微落地的冰渣声。 …… 无量园外,一道人影从天而降,长发飘飘,光着膀子,虎目含威,正是乌常。 “开门!”乌常沉声一喝。 话刚落,波光涟漪已经浮现,无量园凭空出现,并快速敞开了一道口子。 不待门口的人行礼,乌常已身化虚影,一闪而入。 身形一定,已经落在了无量果树外围。 环绕的潺潺溪流之外,八人一起扭头回望,元色、吕无双、雪婆婆、牧连泽、长孙弥、罗秋、蓝道临、督无虚,八人已经到齐了。 来的最晚的就是乌常,没办法,不是他飞行速度最慢,而是他是九圣中的后起之秀,等他崛起后,也只能是占个最偏僻的地方,传讯报信收到的晚,因此也来的慢。 附近,九圣地的人皆垂手静立。 乌常看了眼守护在树下已现形的鸦将,再看看明明还挂在树上的果子,问:“什么意思?” 督无虚沉声道:“别什么意思了,怕你多想,就等你了,把你那三只鸟人给收了吧。” 乌常问:“哪开花了?”目光中明显带有警惕,乍一看,并未看到什么花。 果子明明还在,树上挂着果子又开一茬花,这不是开玩笑么,第一反应上的精力不在找花上,反而在戒备八人,担心是不是有诈把自己给引来。 “你瞎了吗?”罗秋伸手指去,“仔细看。” 乌常略抬眼,顺他所指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了一朵刚刚绽放些许的花骨朵。 浓眉皱了皱,手掌一翻,掌中黑雾浮现,朝三只鸦将迎去。 三只鸦将目中红光顿时收敛,人形也雾化凝缩,变成了三只红眼乌鸦,振翅飞来,落在了乌常的肩膀上。 九圣这才陆续闪身过了溪流,纷纷向果树上的花骨朵飘去,陆续伸手扶了花骨朵查看。 轻飘飘踩在树枝上的吕无双纤指伸出,摸了摸那红融融的无量果。 结果手指那么一碰,突然脸色大变,五指突抓住整颗无量果一拽,直接拽落在了手中。 此动静惹得其他八人一起看来,雪婆婆忽冷笑一声,“吕无双,说好了果子是挂在树上备用的,你这可是坏了规矩。” 吕无双面如寒霜,厉声道:“老妖婆,你先看清这些果子是怎么回事再说吧!” 乌常回头,看了看自己身侧的果子,也伸手抓去,一抓到手,亦怔住,脸上骤然浮现怒容,果子一把摘到了手,五指发力之下,果子“啪”一声碎裂了,水花四溅,一小块闪着红光的东西在他掌心。 众人亦闻声看来,一起看向了他掌中的发光之物,接着一个个脸色大变,皆快速摘了颗果子在手。 冷目盯着掌中发光的东西,乌常缓缓抬眼,扫向众人的目光中竟隐含杀机,徐徐沉声道:“这是什么意思,诸位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 啪!吕无双亦捏爆了手中的无量果,同样抓了个发光的碎块在手。 啪啪爆开的声音接连响起,一个个都捏爆了手中的无量果。 拿着发光碎片的牧连泽突沉声道:“是海里面虹蚌所产七色宝珠中的红珠碎片!” 手指又揉搓了一下贱开的水渍,明显能感觉到不是一般的水,水里混了什么东西,略有粘度。 “不好!水里有毒!”吕无双忽惊呼一声,猛一下将手中的发光碎片给甩了。 不用他提醒,都感觉到了水中毒性对肌体的渗透,纷纷甩掉了手中的东西,一个个脸色大变地施法压制蔓延的毒性。 s:感谢新盟主“飞天跃千愁跃”捧场支持。 第一三五八章 惑心散 而雪婆婆不仅仅是甩掉了那发光的碎片,竟自断一掌,如壁虎断尾求生一般,连一只手掌也一起甩了出去。 断掌一脱离她自身的控制,骤然化作了一片冰霜,冰封了溪流外方圆十几丈的地面,离树不远的溪流亦被冰封了一截流域。 树上众人见此状,立马想起了,凭这老妖婆的特殊妖体,毒对这老妖婆没什么用。 雪婆婆看着自己的断掌处冒出冰晶,冰晶很快又凝结成冰雕手掌模样,冰晶中有蓝光浮荡,待蓝光收敛,又重新变回了正常的手掌模样,口中冷笑连连道:“竟是惑心散!” 附近九圣地的人员见到这一幕已是惶恐不安,已经明白了无量果树为何会开花,原来他们守护的无量果没了,不知被谁偷去了,树上挂的竟然是假的。 而看这样子,偷盗果子的人不但把果子给偷了,留下的假果子中居然还下了毒。 惑心散?听闻这个名字,九圣地人员面面相觑,竟然不是什么剧毒,也许甚至称不上是什么毒药,竟然是修行界下三滥的迷幻药,竟然会有人在假的无量果中动这种手脚? 惑心散这玩意毒不死人,甚至对普通人无效,只会与修士体内的法力产生作用,具有致幻效果。 对修士的法力修为也不会产生任何影响,照样能打打杀杀。 而这玩意还有个最大的缺点,颜色问题,容易被发现。 一般情况下,这都是修行界心术不正的人用来对付女人的,行一些不轨之事的。 解毒的办法也简单,一片‘问心草’的叶子服下便可,问心草是炼制灵元丹的一味灵草之一,算是修行界比较常见的灵草,也就是说,服下一颗灵元丹便能解除。 可问题是,消除惑心散的幻觉需要时间,一般修士需要差不多一天的时间,对九圣来说却不知需要多久。 不用雪婆婆提醒,另八圣也察觉到了,自己居然在阴沟里翻了船,连这种轻易能辨别出的低级的下三滥手法都未能发现,居然还轻易中招了,这理到哪说去。 也领会到了下毒之人的居心叵测,甚至可以说是阴险。 把这种下三蓝的东西用在此处,这是料定他们发现无量果有假会让他们情绪化,会影响他们的正常思考。 “哪来的毒?”乌常手指揉了揉手上的水渍,盯着吕无双问道。 “你中毒了?”蓝道临亦若无其事的样子问吕无双。 其他人都貌似一副没事人的样子盯着她。 吕无双目光连闪,瞥了眼雪婆婆,明白了其他人的心思,她话一出口,无法收回,沉声道:“我这只被人下毒了,天机散!”她说了个别的毒名。 雪婆婆的目光变得有些诡谲,目光在另八人脸上扫来扫去,不知这八人的态度是真是假,一时间不敢完全肯定。 啪啪啪,接连三声,乌常屈指弹出三道法力,将树上剩下的三颗无量果也给打碎了,水花四溅,皆落下一块发光之物,无一例外,全是假的。 “无量果,三十年一开花,三十年结果,三十年果熟,如今突然开花了,你们不是说这果树上的果子已经两百多年未曾摘取吗?诸位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乌常忽怒喝一声。 牧连泽:“你不会也中了惑心散脑子出问题了吧?现在开花,说明果子是三十年前被盗的,你在此之前就进了圣境,当初你在无量园做布置时,这树上果子你可是亲手触摸过的,和假的有没有区别你不知道吗?” 三十年前?众人陆续思索起来,三十年前无量园出过什么蹊跷事吗? 罗秋忽道:“乌常!这果树边的鸦将是你布置的,你说过,有鸦将在,无人能悄无声息将果子给盗走。你问我们要交代,如今我们倒要问问你该如何交代!” 乌常沉声道:“世上无绝对,要在这么多守卫的眼皮子底下盗走果子,岂止是鸦将的问题,要我交代什么?” 眼见几人争吵了起来,全然没有中毒的样子,雪婆婆不吭声,依旧在旁闪烁着诡谲目光,打量几人的反应。 元色突然乐呵呵笑道:“老妖婆,这里就你一人不吭声,莫非心中有鬼?” 雪婆婆冷笑道:“死胖子,不要胡说八道血口喷人,牛有道之所以被杀,不知是不是查出了与此事有关,我看你和吕无双倒是可疑的很!” 元色语调突然变得前所未有的尖锐,指着雪婆婆厉声道:“我看果子就是你盗的!”目光骤然扫向其他人,“诸位,你们说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见这一向笑眯眯的胖子突然这般强硬的态度,众人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这个时候讨论果子被谁偷走了不是时候。 长孙弥嗯声道:“不错!这老妖婆嫌疑最大,先拿下再说!” 雪婆婆一扫众人骤然涌起的针对她的杀机,当即恍然大悟,明白了,这些人都中了惑心散,怕着她的毒手,为了安全,想在扼制不住药性前联手先把她给干掉! 面对八人联手,她根本不是对手,若不能躲过的话,她今天便死定了! 明白的快,反应也快,“一群贱人!”留下一声骂,唰一声冲破树冠,直接冲天而起。 枝叶乱飞的嗖嗖声中,另八人同时冲天而起,追杀而去。 “呀!”空中的雪婆婆突一声尖叫,手中拐杖迎空一击。 轰!一声震天响,现形的碗状波光竟被她以强大修为轰出了一个洞眼,瞬间穿破洞眼而去。 嗡隆隆声中,大地震颤,整个无量园似乎都震动了,无量园四周爆响声一片,土石崩飞,现形的碗状波光崩溃,整座保护无量园的大阵,瞬间被雪婆婆以强大修为给破了。 这座阵本就只是一般的防护预警作用,连一群金丹修士的攻打都挡不住,又如何能挡住元婴修士的强大修为。 阵破,另八人亦射向空中,向雪婆婆追去,转眼皆消失在天际,好快的飞行速度。 大地震颤平静了,现场的九圣地人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冰雪圣地在此坐镇的人突然感觉好孤独,感觉好没安全感,发现另八家正虎视眈眈盯着他们。 八家的人也在犹豫不决中,八家的老大正在联手追杀雪婆婆,他们要不要对冰雪圣地的人动手呢?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大家都不傻,大多都看出了八家的企图,应该是都中了雪婆婆说的“惑心散”,雪婆婆未必是盗取无量果的人,八家应该是怕出意外,想联手把雪婆婆给干掉。 一条人影突然闪到了无量果树下,正是冰雪圣地坐镇此地的执事,大喊一声,“冰雪圣地的人都过来,一起保护无量果树!” “保护”二字说的格外大声和意味深长,他手也摁在了无量果树上。 冰雪圣地众人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图,纷纷飞身到树下或树上,明摆着的,谁敢乱来,他们就把无量果树给毁了。 进退两难的另八家人见此状,也暗暗松了口气,冰雪圣地这边的人算是给了他们一个不动手的借口,回头也好向上面交代。 大家毕竟在这里困了这么多年,朝夕相处,不说感情,多少有了些交情,突然拼命总觉得怪怪的。 再说了,冰雪圣地那些人的实力也不弱,拼起命来是要死人的。 八家执事互相使了个眼色,遂都陆续从自己人这边走开了,在不远处碰头在了一块。 “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人家有果树做‘人质’,咱们也不好轻举妄动。” “是啊,事情没必要做的太绝,现在九个人打起来了,谁死谁活还不一定,万一是咱们背后的谁落了难…” “没错,等等看吧。” “我说几位,我说的可不是这意思,无量果被盗,无量果被盗了,咱们是看守的人,你们怎么还像个没事人似的?” “怕什么,现在开花,说明果子是三十年前被盗的,关我们什么事。” “老子三十年前就在这里。” “我在这里也差不多五十年了,当初还不是执事。” 叶念笑了,“呵呵,那你们自求多福吧,反正我三十年前不在。” “哟,说的跟没你事似的,这要是我们跑了,你拦是不拦?你不尽力阻拦,我看你回头怎么交差。你若想尽力阻拦,你确定是我们联手的对手吗?” “……”叶念无语了。 “我倒是有个办法。” “说来听听。” “喏!”有人朝果树下的人抬了抬下巴,“八家不是追杀雪婆婆么,过去打个商量,让他们跑,我们佯装追杀,先脱离这里,拖过这段时间看看情况再说。” 九圣能管住天下人,却管不住天下人心,背了人,不担心泄密的情况下,什么话都能说出口。 事到如今,有些人为了保命,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 叶念不吭声,结果其他人的目光陆续盯来。 …… 雪婆婆空中急逃,眼看下面是一片大湖,就欲遁入。 然身后一道黑影一马当先杀到,正是乌常,双臂一推,一团冒着血光又似烈火燃烧带着黑烟的火球射向雪婆婆。 雪婆婆凌空挥杖一击。 轰,火球瞬间崩溃,却爆开成磅礴黑雾,刹那将雪婆婆给吞噬其中。 叮叮当当…… 密集骤响中,雪婆婆周身冒出无数参天大树般的冰刺,不见其人,但见一颗巨大的冰蓝刺球。 “灭生!”乌常一声厉喝响彻长空。 黑雾中一只巨大如山的,似乎由黑雾凝结的巨型黑掌轰鸣而出。 咣!一掌便摧毁了巨大冰刺。 s:手指要冻僵了。感谢新盟主“元末_”捧场支持。 第一三五九章 惑心散是牛有道要的 参差冰刺撞碎,巨掌如同将刺球给碾碎一般,刺球瞬间四分五裂崩解。 翻腾黑雾中,巨掌推出,顶出了一人。 冰刺球中的雪婆婆现身,拐杖顶着如山巨掌,强行扼制住了巨掌的推势。 一道冰蓝之光从拐杖上刺入如雾巨掌中,锁定了其中一个若隐若现之人,正是乌常。 巨大的冰块已将巨掌中的乌常给冰封,雪婆婆面露狰狞施法持加,欲以玄冰之威毁乌常之血肉。 然巨大冰块开始嘣嘣出裂纹,更兼周围几道破空而来穿破翻腾乌云的人影。 咣!雪婆婆突一杖击中巨大冰块,蓝光爆射直透冰层内。 正施法抵御玄冰透体之威的乌常遭此重击,口中呛出一抹殷红,怒眼而睁。 一击之后的雪婆婆迅速闪向下方,身上道道冰蓝色的光华闪现,层层玄冰随着蓝光凭空出现。 咣!双臂一振的乌常脱离了玄冰束缚,封冰碎裂四飞,下意识打了个寒颤,嘴唇殷红带血,又扑向了下方。 其余七圣已经俯冲而下,一个个咣咣击碎层层玄冰,却发现一层层之下还有一层层。 趁机遁入湖水中的雪婆婆口中亦呛出一口蓝晕,迅速向湖水深处而去。 湖面刹那凝结,飞速封冻向四面八方,湖面冒着阵阵寒气。 破开层层玄冰而来的八人浮空,掉落湖面的片片巨大玄冰如刀片般插在湖面的冰层上,闪烁蔚蓝幽光。 轰!乌常隔空一拳,冰湖碎裂翻腾,湖面顿如冰石荒原般凌乱,还能见到冰块中的鱼类。 在这样的世界,在这个冰封世界,就是雪婆婆的世界,八人目光四周搜寻,哪里还能看到雪婆婆的人影。 目光一阵搜寻的吕无双看了看众人,唰!突一个闪身而去,急速掠向了远方。 七人回头看,突然也一个个唰唰离去,彼此间连声招呼都没有,奔赴四面八方而去,就此散去了。 他们修为高深,但压制“惑心散”的时间有限,此时都找地方躲藏去了。 都不敢见任何人,也不敢回自己的圣地,现在的他们,谁都不相信,先藏身化解了惑心散再说。 良久后,远处有裂纹但还算平整的冰面上,一道蓝光闪烁,雪婆婆缓缓浮出了冰面,拄拐而立,惨白的面容上带着深深杀机。 寒风拂过冰面,衣袂飘飘,雪婆婆拄拐缓缓而行,冷目环顾四周,突“咳咳”一声,口中呛出一抹蓝液。 之前当着众人的面没显露,实际上已经被乌常的“魔焰灭生掌”给打伤了。 再看四周,哪还能见到人影,“哼哼”雪婆婆一阵冷笑,脸上以及心中皆是万分遗憾,知道自己错过了千载难逢的诛灭八个家伙的机会。 然而八个家伙太狡诈了,不等惑心散的药力发作,便先联手干她,把她给逼的不得不逃离。 现在八个家伙也不知躲哪去了,她现在就算想找,想在惑心散药力解除的一天内找到也无异于大海捞针,基本上不太可能再找到。 咚!拐杖在冰面用力戳了戳,闪身冲天而去。 现在倒是不担忧八人再联手围攻她了,因为知道八人只是一时猖狂气盛,现在躲她都来不及。 …… “什么?” 大罗圣地,案前翻看文卷的莎如来猛然抬头。 罗芳菲跪坐在他边上,双手攀着他一只胳膊,连连点头,一脸焦虑地重复道:“圣殿那边接到了无量园那边的传讯,说无量果被盗了,除雪婆婆之外的八圣都中了‘惑心散’的毒,爹也在内,如今爹他们已经追杀雪婆婆去了。坐镇无量园的八家也追杀冰雪圣地的人去了,他们联系不上爹,传讯请我们这边决断。” 无量果被盗,八圣中了惑心散?莎如来愕然,难以置信地看向一旁,与肃立在旁的王尊面面相觑,震惊,难以置信的样子。 罗芳菲焦急道:“现在圣殿那边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问我该怎么办,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爹不会出事吧?” 莎如来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只是惑心散而已,惑心散毒不死人。” 罗芳菲:“可爹他们打起来了,又中了毒,万一出事怎么办?” “走!去圣殿。”莎如来起身了,与罗芳菲一起赶赴圣殿,他要看无量园那边传来的具体内容再做决断。 王尊走到了楼外凭栏处,目送了两人而去,之后在凭栏处默默徘徊着。 等了好一段时间后,莎如来才闪身回来了,落在露台上,面色凝重。 王尊近前,低声问道:“怎样?” 莎如来沉声道:“确实出事了。现在圣尊的情况不明,这边都不敢擅做决断,怕做错什么引来圣尊的误会,都请罗芳菲做决断。” 王尊略点头:“情理之中的事情,圣尊死活不知,都怕做错什么引来圣尊的误会,把罗芳菲给推出来是再合适不过了。你没妄议什么吧?现在可不能乱说话,稍有异动,圣尊回来恐怕都会多想。” 莎如来:“我没多说什么,只让封锁消息,免得事情弄个人尽皆知。” 王尊吁出一口气来,皱眉道:“惑心散?惑心散应该很容易发现才对,圣尊他们怎么会着这种低级玩意的道?” 说到这个,莎如来的表情略显精彩,“信上说,无量果树上的果子都是假的,假果子被人放了惑心散……”把信中表达的详细内容转述了一遍。 王尊有点懵,“这怎么可能?无量园防守如此严密,怎么可能有人把东西给偷走,而且还设置了陷阱,这未免有些不可思议。” 莎如来斜眼道:“你就不关心谁偷走了无量果?” 王尊道:“能做这手脚的肯定是九圣中的一人,究竟是谁,难测!” 莎如来徐徐道:“你忘了之前让你弄的惑心散?” 王尊一怔,上下打量他一下,试探道:“你千万别告诉我说,是你盗了东西?” 莎如来嗤了声,“我哪来这本事,能有这能耐还用等到今天?惑心散是牛有道要的。” “……”王尊目瞪口呆了一阵,“你的意思是说,果子是牛有道盗取的?” 莎如来略摇头,“我当初不知他要这下三滥的东西干嘛,问他,他不说,我也没当回事,不认为这东西能有什么用。谁知那厮手段诡谲的很,居然冒出这一出,我现在才明白他用在了哪,九圣居然能着这种道,实在是匪夷所思。我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这样干有意吗?杀不死人,难道就为制造一场纷乱不成?未免有些儿戏!” 王尊听的入神,可脸上渐涌起不解,“不对,果树开花了,这说明东西是三十年前被盗的,我弄惑心散才过去多久?三十年前,牛有道怕还在山村里玩泥巴吧?” 莎如来:“是啊,按理说是这样,可那果子的的确确就是牛有道之前给弄走了,我也分了一颗,怎么可能有错!现在开花了,我也搞不懂是什么名堂,不知是不是那厮做了什么特殊的手脚。那厮跟狐族干系不浅,狐族是了解无量果树的,他不是没有对果树做手脚的可能。但我不明白他这样做有什么好处,实在是想不通!” 王尊错愕,“狐族?你有一颗无量果?”上下看他一眼。 莎如来转身面对上了,“之前有些事情不告诉你,纯粹是事情非同小可,不能轻易让你知道,也是为了你好。现在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出现了变故,有些事情必须让你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我那颗无量果还在狐族的手上,你记住,一旦我遭受了不测,我会想办法为你周旋,你察觉到不对可逃去荒泽死地去找狐族,我那颗无量果你拿去用。我若死了,你这个舅舅一定要照顾好幻丽!” 王尊凝视着他,“你就不怕我害了你谋取无量果?” 莎如来:“你若要害我,我无话可说,你一个人谋取了无量果又有什么用?狐族那边也不可能轻易交出无量果给你,你害了我也没用,狐族那边肯定要核实情况才会决定给不给你。” “我得到了无量果,也未必是好事,届时罗秋不会放过我,我也不会放过他,有些事情我迟早是要去面对的。” “有些秘密告诉你,是想你知道,一旦有变,你我之间必须要有个人活下去,不能都因此丧命。你如果活着,答应我,尽量保护好幻丽,我对不起你姐,不想幻丽再遭难了,这也是我不惜风险和牛有道联手的原因。” 王尊眼眶略红,“真要到了那一步,我就算躲进了荒泽死地,也难再出去,幻丽在外面,我怕是鞭长莫及。” 莎如来:“这点你不用担心,外界,凭牛有道如今的势力,除非正面对上九圣,否则凭他的能力要保一个幻丽不会有任何问题。” 继而又是一叹,“无量果树突然开花的事,我估计牛有道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否则这么大的事不可能不提前通知我。说来庆幸,介于形势我一直没动用无量果,现在看来是明智的,出了这种事,罗秋一旦回来,必然要查证我的修为如何,真要突破了的话,根本躲不掉。” 面对突变的形势,莎如来对王尊交代了很多很多,把一些秘密都给和盘托出了。 s:感谢新盟主“清风雪飞扬”捧场支持。 第一三六零章 人算不如天算 知晓了一些不该知晓的事情后,王尊眉宇间透着一丝忧虑,倘若真如对方所言,牛有道的确不知道无量果树提前开花的事,这事真不是牛有道安排的,那这次的变故还不知会带来多大的影响。 也难怪莎如来要对自己说出安排后事般的话来。 莎如来:“出了这样的事情,按理说,我应该出去一趟,去找牛有道面谈,可目前的情况不合适这样做。出了这么大的事,我在这个时候离开圣境不合适,会惹来怀疑,你传讯跟他联系一下,把情况告诉他,让他有个准备,也好确认一下果树提前开花是不是他搞出来的。” 王尊点了点头,又迟疑道:“九圣打起来了,也不知罗秋还能不能活着回来,倘若不能活着回来,我们是不是要另做准备?” 莎如来反问:“这个时候谁敢妄动?在没有看到确切结果前,谁都不敢轻举妄动,万一罗秋回来了,一旦被他察觉到了,让他看出谁在做他死后的打算,那个后果谁也承担不起,这就是其他人把罗芳菲给推出来的原因。” “我们不需要做其他准备,只需提高警惕,一旦发现不对,一旦罗秋真回不来了,其他几家免不了清剿大罗圣地,我们只需做好随时撤往荒泽死地的准备便可。何况,仅凭惑心散这种低劣玩意就想让罗秋丧命,我总感觉有些不现实,最好是不要抱那个幻想。” “还有,你最近也不要离开圣境,也尽量不要离开大罗圣地,免得惹来不必要的怀疑。” 王尊点头,“明白了。” 莎如来:“你去安排吧,我过来就是向你交代这些的,现在罗芳菲六神无主,我不管不顾也会惹人怀疑,我得过去安她的神。” “嗯,好,我这就去安排。”王尊领命而去。 …… 来自圣境的密信第一时间抵达了茅庐别院。 云姬持信来到密室后,看到盘膝打坐的牛有道,竟反手将信背在了身后,上前道:“有点事问你。” 牛有道缓缓收功,慢慢睁开了双眼,有点奇怪地上下打量了一下她,“怎么了?” 之所以觉得奇怪,是没见过云姬这种说话的态度,还背着个手。 云姬还是那句话,“有点事问问你。” 牛有道狐疑,再次盯着她打量一阵,才缓缓道:“说!” 云姬问:“惑心散,知道吗?” 牛有道略怔,“听说过,怎么了?” 云姬:“你使用过吗?” 牛有道又是一怔,目光略闪,盯着对方的反应慢吞吞道:“那种下三滥的东西,听说一些人用在女人身上较多,不备之下被此药给蛊惑的女子容易被祸害。你不会认为我需要用这种东西吧?” 云姬:“你真没用过?” 牛有道:“你觉得这天下,我想要个女人很困难吗?只要我看上的…我犯得着用这东西吗?” 云姬:“我没说女人,譬如圣境内,你用过没有?” 牛有道面色中闪过警惕,沉声道:“你身后藏了什么?” 云姬:“我问你有没有用过。” “圣境来消息了?”牛有道问话的同时,也伸出了手索要。 云姬竟忍不住学管芳仪那般,啧啧两声道:“看来还真是你干的,无量果被盗的事已经暴露了,九圣中了惑心散的毒,打了起来。”背后的信递了出来。 神情一震的牛有道迅速接了信查看,人也下榻了,捧着信来回走动着。 云姬扭头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心中是真服了这位,堂堂九圣居然会被这位的惑心散给坑了,这位还真敢玩呐。 也实在是觉得有点匪夷所思,这位下什么毒不好,干嘛偏偏用惑心散这种没什么作用的下三滥的玩意。 用惑心散去毒九圣,亏这位想得出来,这是开玩笑呢还是玩什么乐子? 咚!来回踱步看完信的牛有道突然一拳砸在了案上,脸上带着无尽惋惜模样,恨声道:“竟如此破功,看来九圣还真是命不该绝!” 云姬心中的好奇实在是憋不住,也实在是这事太过匪夷所思,问:“下什么毒不好,干嘛非要用惑心散?” 牛有道冷哼一声,反问:“那你倒是找出一样不用吸食入体内、体外触之既亡的剧毒来,有吗?若是有,我还犯得着用惑心散吗?” 云姬相当不解,“那也没必要用惑心散吧,你总不会认为这种下三滥的东西能杀了九圣吧?” 牛有道哼道:“我只想他们丧失一段时间的自我保护能力,而我拿到了无量果,足以塑造出一批元婴高手来,待到机会合适了,我把人给带进去,再捅破无量果被盗之事,兴许能毕其功于一役。我也没指望他们能中此毒,只是顺手留了一招,看能不能有机会。” 云姬恍然大悟,明白了这位用惑心散的用意,一旦机会来到,捅破无量果被盗之事,九圣中毒后,而这位已经在无量园外布置妥当了,不管九圣往哪跑都有可能被他盯上,这边弄进圣境的一批元婴期高手完全有可能趁他病要他命! “这也行,牛有道,你还真够阴狠的。”云姬啧啧摇头,说不清是夸赞还是嘲讽,“刚问你,你还死不承认,不把墙给撞破了硬是不肯透风啊!” “这是我预留的杀招,有必要到处张扬吗?”牛有道不满一声,继而又仰天叹道:“没想到那九位还真都情绪失控着了道,可惜天不绝他们!” 云姬:“还是有用的,也算是中了你的离间计,八圣不是联手追杀雪婆婆去了么?” 牛有道摇头,“就算真能杀了雪婆婆,你觉得九圣和八圣有什么区别吗?于事无补!我就纳闷了,无量果树必须要在摘了果子后三十年开花,这才过去多久,怎么就开花了呢?人算不如天算呐!” 可惜之情真正是溢于言表,在他身上前所未见的可惜之情。 云姬懂他惋惜什么,若真是顺了他的暗招发展的话,九圣还真有可能被他给一杆子全部打翻,还真有可能毕其功于一役。“的确可惜了!不过我今天算是领教了,遇上你们这种杀人不见血的人,再高的修为也比不过人心的狠毒。你也别纳闷了,圣境那边也在问你,问果树提前开花是不是你做的手脚。” 牛有道好气又好笑,“鬼知道怎么回事,我都说了,天不绝九圣!我若知道,亚能不提前有所准备?” 云姬:“行吧,那我就这样回了。” 牛有道抬手,“回信通知那边,我要进一趟圣境,有什么话我跟那边面谈。” 云姬一惊,“你好不容易从圣境出来了,还要回去?万一出不来怎么办?” 牛有道手指连连戳着桌面,“提前开花的事,我若搞不清情况的话,更危险,谁知这是不是九圣的阴谋?通知那边接应我便可。” “好吧!”云姬转身而去。 “慢着!”牛有道忽又抬手打住,似想起了什么。 云姬转身看着他,等他后话。 牛有道抬起的手又慢慢放下了,颇有些无奈地叹了声,“我现在进圣境的确不合适,若事情属实的话,九圣接下来有可能会封锁圣境出入口严查,不说进不进得去,进去了只怕也很难再混出来了。” “回信告诉那边,先核实无量果树是不是真的开花了,若真开了,让他去找狐族。整个圣境内,对无量果树的了解程度,恐怕没人比狐族更清楚。让那边弄清情况后尽快回复我消息,不掌握情况,我有点不敢轻举妄动了,万一是九圣张开了网等着我自投罗网呢?叮嘱一下,让那边谨慎行事。” 云姬疑惑,“狐族?” 牛有道不耐烦道:“你以后会知道的。” 云姬不再追问,却仍有担忧:“你盗取无量果的事会不会被发现?” 牛有道又敲了敲桌子,抑扬顿挫道:“这就是我要把事情给搞清楚的重要所在,若真是提前开花了,反倒好办,果子摘了三十年后才会开花,不用干什么也掩饰过去了。若不是,那麻烦就大了!” 云姬想想也是,又盯着他,认真问道:“出了这事,我突然想知道一件事,若真把九圣给除掉了,你这又一手搞出了这么多元婴期修士,如何收场?一代新人换旧人?” 牛有道叹道:“我说你们女人呐,瞎想什么东西呢,能不能有点脑子,我自己都成了元婴期修士,有什么好怕的?我看渡云山能存在那么多年,全靠你能钻洞逃跑。别想这没用的,先尽快回信,事情要紧,懂不懂?” 云姬翻了个白眼,欲怒,然知道眼前的事非同小可,可能会牵动一连串的事,暂未计较,迅速转身照办去了…… 不出牛有道所料,圣境的进出果然被更严格管控了,想易容进出的可能性不存在了。 大罗圣地,消失了一段时间的罗秋回来了。 失踪一整天,化解了惑心散的毒性后,立马回来了。 一回来,九圣立马联手将圣境给严格管控了,至于八人追杀雪婆婆的事,既然没杀死,回头立马当做了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雪婆婆心中有气也没办法,她一人还能找八人讨回面子不成?能做到也不用等到今天。 类似的事情其实一直在九人之间反复上演。 九人都不承认自己盗取了无量果,三十年前的事情连记都记不清了,也不记得三十年前的无量园发生过什么异常。 倒是眼前的无量园,人都跑光了,追杀的,和被追杀的,都没了影。 s:七号补完。感谢新盟主“跃冰凌”捧场支持。 第一三六一章 提前开花之因 挂个追杀的名头跑掉,纯属自我安慰,对居高临下的九圣来说,多少年了,下面人的心态一清二楚。 但现在不是四处开花的时候,外面动用了大批力量追查诸葛迟,里面再追缉无量园跑掉的人,这么大的一个圣境得出动多少人手?里里外外全部开搞,非乱成一团不可。 事情要一件一件的来处理,何况出口封锁了,那些人也跑不掉。 眼前最重要的是那批无量果被谁给盗走了,三十年前的事情,再追查也难,只能从事情的结果开始,谁使用了无量果便是铁证。 大罗圣殿,罗秋的弟子逐一入内,罗秋逐一召见单独谈话。 出来的人,讳莫如深,不肯透露谈了些什么。 莎如来直到进去后,才知罗秋要干什么,意料之中的事情,罗秋要排查下面弟子的修为。 莎如来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躲过一劫出来后,看了看与自己擦身而过的罗芳菲。 面对罗芳菲询问的眼神,莎如来也一样,什么都没透露。 连罗芳菲在内,有能力做手脚的人,一个都没放过,全部接受了罗秋的排查。 确认弟子和身边人都没有问题后,罗秋立刻命弟子组成排查队伍,对整个大罗圣地的人进行排查,为防作弊,组成了交叉排查。 没办法,有些事情还是要依靠下面的人去做,那么多人,靠罗秋自己一个人得排查到什么时候? 大罗圣地所有的人都排查了一遍,都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不仅仅是大罗圣地,九圣地各自进行,纷纷对自己圣地的人员进行了排查。 见鬼的是,统统都没查出什么问题来。 之后九大圣地又对整个圣境的人进行排查,交叉排查,等于每个人都要轮流经受九大圣地人员的排查。 圣境内虽远没有外面的人多,但亦是不小的工作量,三十年都过去,九圣有耐心一步步来…… 荒泽死地,沼泽深处的一座山林内,莎如来守着一只飞禽坐骑,独自等候着。 动静传来时,莎如来回头看去,只见狐族族长黑云陪着一款款走来貌美如仙的银裳女子,正是狐族老族长银姬。 莎如来见之,瞳孔骤缩,甚至有几分惊愕。 近前,风华雍容的银姬脸上荡漾着淡淡笑意,“当年蹦蹦跳跳的小沙子长大了,都快认不出来了。” 莎如来喉结干耸了耸,难以置信道:“师…师娘…您…您不是?” 他不会认错,那时还小,但对师娘的美貌却是印象深刻的,何况人家喊出了‘小沙子’这个称呼。 可据他所知,这位师娘不是已经遇难了吗? 银姬:“牛有道没有告诉你?” 莎如来看向黑云,不知怎么回事,心里也是惊疑不定,不知牛有道身后还有多少秘密。 银姬:“本没打算露面,听说你过来了,知道你娶了菲儿,想过来看看你,你和菲儿还好吧?” 莎如来脑子里一时理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时向黑云递眼色,可黑云不说话,只好硬着头皮道:“还好。” 银姬叹道:“真没想到,当年那个爱哭鼻子的小沙子居然会娶了我的女儿,竟然成了我的女婿。我离开大罗圣地后,这些年菲儿是怎么过的,能跟我说说吗?” 莎如来纠结了一阵,问:“师傅知道您还活着吗?” 银姬:“本来应该是以为我死了,但上次菲儿来救你女儿,想必他应该已经猜到了我还活着。” 上次?莎如来想起了上次的事,上次牛有道说让罗芳菲来救人,说罗秋一定会答应,他当时就觉得奇怪,现在似乎明白了点什么。试着问道:“您这些年一直躲在荒泽死地?” 银姬笑了,“算是吧!既然有些事情牛有道没告诉你,那就等有了合适的机会再告诉你吧。你跟牛有道的事我都知道,我也有参与,你放心,我不是外人。小沙子,告诉我,我离开大罗圣地后,菲儿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你不是娶了别人吗?后来怎么又会娶了菲儿?” 莎如来又看了黑云一眼,黑云终于出声了,“放心吧,是自己人,也是牛有道信任的人。” 莎如来默了默,徐徐说道:“师娘离开后,我几乎一直陪在师妹身边……” 一段往事娓娓道来,他的成长过程几乎是陪着罗芳菲一起长大的,银姬离开后,可能是因为年纪问题,当罗芳菲能蹒跚学步后,罗秋就把莎如来安排在了罗芳菲的身边,基本上就是让莎如来做女儿的玩伴。 莎如来一直是把罗芳菲当小妹妹照顾的,罗芳菲很小的时候,他就经常背着罗芳菲到处去玩。 后来,两人都渐渐长大了,罗芳菲也一直很粘他,可能是习惯了和他在一起。 但莎如来后来遇上了心仪的女子,要娶之为妻,罗芳菲为此大哭大闹过,说莎如来答应了长大了会娶她的,质问他为什么要娶别人? 有些话和承诺都是年少时说的话,当不得真,莎如来长大后也压根没当真,一直是把罗芳菲当师妹和妹妹的,兴不起男女之情,可是不知罗芳菲怎么回事就当真了。 罗秋也不太同意那门婚事,也许是心痛女儿,暗示了莎如来,愿意把女儿嫁给他。 可那时的莎如来,对心仪女子一往情深,不顾一切,非娶不可,最终他如愿了。 最后,他才知道门不当户不对的后果是什么样的,罗秋给他的惩罚也很残酷,他的心仪女子度日如年,最终遇害,可他却无能为力。 后来,他面对现实,还是娶了罗芳菲。 大概就这么回事,有些事情他省略了,不过银姬所关心的问题,也算是给予了答复,这些年罗秋一直很宠爱罗芳菲,并未让罗芳菲受什么委屈。 这么多年,头次清楚知道女儿的成长轨迹,银姬已是泪如雨下,捂着心窝,骨肉分离之苦锥心袭来。 见这女人哭个没完,莎如来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决定回头得好好问问牛有道是怎么回事,暂不管她了,对黑云道:“族长,我不能耽搁太久,信你应该看到了。” 黑云颔首,“什么事,你问吧。” 莎如来:“无量园出事了……”他把大概事出情况说了遍后,追问症结所在,“现在牛有道不便进来,但要我务必搞清无量果树是怎么回事,果子摘了后,不是三十年才开花吗?为何短短一年左右就开花了?你们狐族对无量果树应该很了解。” 黑云皱眉道:“居然有这样的事?” 莎如来奇怪道:“连你也不知道?” 黑云略显尴尬道:“说实话,我是在荒泽死地出生的,压根就没见过无量果树,知道的一些也都是听族中老人说的。” “……”莎如来一脸无语。 “提前开花,不是没有那可能。”一旁的银姬突然出声了。 莎如来和黑云齐齐看去,只见她在提袖拭泪。 银姬稳了稳情绪,盯着莎如来道:“小沙子,你刚才说无量园内的狐仙果差不多两百年未摘取过,若真是如此的话,提前开花,完全有那可能。” 莎如来立道:“说是两百年未摘取过,应该没错,师娘知道原因?” 银姬抚着脸上泪痕,“早年狐仙果大量存在时,果子熟了,不会一直挂在树上,狐族会应时摘取。果子摘取后,三十年花开,三十年结果,三十年果熟不会有错。” “但狐仙果是这天地间的奇珍瑰宝,与一般果子不一样,何时开花结果,不受时令限制,也不受节气影响。狐仙果树吸取到足够的天地灵气后才会开花,吸取到足够的天地灵气才会结果,吸取到足够的天地灵气果子才能成熟。” “无量园内的狐仙果成熟后,在树上挂的太久了,无量果树早已吸取到了足够花开的天地灵气,果子被摘后,提前花开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因此,提前开花的可能性完全存在的。” 莎如来恍然大悟,可又忍不住看了黑云一眼,发现这位师娘似乎比狐族族长还更清楚无量果的事,试着问道:“师娘,此事牵涉太大,非同小可,您能确定是这样吗?” 黑云斜他一眼,心里嘀咕,什么眼神,整个狐族恐怕没人有这位更清楚的。 银姬带着泪痕微笑,“你回去后告诉牛有道,就说是我说的,他自然会明白的。” “好!”莎如来点了点头,拱手道:“师娘,族长,我受命前往无量园,是顺便拐来此地完成牛有道托付的,不宜久留,否则容易让人生疑。” 银姬问:“你要去看守无量园么,听说进了无量园的人很难轻易出来,那菲儿怎么办?”话里话外,还是深深牵挂着女儿。 莎如来:“并非长期看守,而是临时看守。现在无量园出了事,防护大阵被破,重新构建需要一点时间,加之无量园原有护卫都跑了,诸事繁杂,果树上也没了果子,九圣只是临时派人看护果树而已。” “我这边也接到了牛有道的托付,向狐族弄清提前开花的原因是一回事,另就是要确认果树是不是真的提前开花了,牛有道担心是九圣设下的陷阱,所以我领了这个命,是要去查探详情的。” 银姬:“原来如此。你做的事情很危险,万一暴露,罗秋不会放过你,千万记得小心些。” s:感谢“败类牛道德”两朵怒放的大红花捧场支持。 第一三六二章 谜 能说出这个,她是深有体会的,罗秋是容不下背叛和欺骗的,她的遭遇便是前车之鉴。 “是!”莎如来应下,拱手告辞,之后乘了飞禽坐骑腾空而去。 下面的两人目送,见到了女婿的银姬心情复杂,能感受到这女婿与自己的生分。 她很清楚,就连自己女儿都不知道自己的存在,自己突然冒出只怕都未必能接受,又何况是女婿。 空中风云过耳的莎如来亦心情复杂,突然跑出个丈母娘来,实在是太突兀了,有种做梦的感觉。 “王八蛋…”忽嘀咕咒骂了一声,所骂对象是牛有道。 莎如来不知牛有道在搞什么鬼,突然给他折腾出个丈母娘来,事先竟一点风声都没向他透露。 从银姬的话里能听出来,若不是银姬想见见他,主动出来见面,他恐怕要一直糊里糊涂下去。 实际上现在依然糊涂着,早已死去的师娘居然还活着,居然躲在狐族,而牛有道和师娘是有勾结的。 他现在发现,牛有道背后玩转的东西永远就像是个谜一样,永远让你摸不清深浅,永远让你不弄不清什么时候是个头,当你自以为已经很了解了,又会发现后面还有迷雾。 当年天都秘境时,就以为自己了解了,结果呢? 暗中联系上牛有道后,以为了解了,结果牛有道把他女儿给绑了,后面竟冒出个狐族来。 当和牛有道勾结上以后,以为自己了解了,结果牛有道已经背着他把无量园给盗了。 知道无量果的事后,以为了解了,结果他死了的丈母娘又冒了出来。 还有那个乌常,为什么会救袁罡?圣子?见鬼的圣子还差不多? 按理说,干类似玩命的事情,换了一般人,不弄清原因肯定不会干。 可牛有道身边似乎有一群,包括他自己在内,明知有危险,还照样蒙着脑袋去帮牛有道卖命的人。 而那厮就像一颗葱头,剥了一层又一层,发现里面还是一层包一层,他有时候真恨不得一刀给切开了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 晋国太学,一切似乎都步入了正轨。 场馆改建修缮完毕,皇帝的支持,朝臣们的和谐对待,加上邵平波的紧盯督促,令太学里的一切事物都在飞快推进。 现在差的,就是更多的优秀学生,还有更多更好的老师。 这些也是邵平波重点抓的方向,正利用晋国的力量,从天下各地挖掘良师。 太学虽然才刚刚建立不久,可影响力已经初露峥嵘,这份影响力来自北州的那些已经步入仕途的学子。 晋国朝廷急需用人,加之太叔雄有意试用,将那些人派往了占据的卫国属地任命。 而这些人不负太叔雄所望,一个个各有所长,一个个能力卓著,在各自的职位上大放异彩,战后经营的能力格外显著,非其他碌碌之辈能及。占领地的最高统帅大司马高品更是赞誉有加,希望太叔雄能多派些这样的有经营地方能力的能臣干吏来。 不是高品要插手地方治理,现在是战时,一个稳定的后方,一个补给能力快速恢复的后方,一个民心快速稳定的后方,种种其他益处不说,起码能为高品解脱出不少的兵力。 太叔雄看到了,可谓格外欣喜,只恨手上这种人才太少,满足不了高品的需求,因此也对太学里的这些学生们报以了厚望。 而那些步入仕途的学子之所以能大展拳脚,和邵平波在背后的影响力是脱不了干系,邵平波为他们创造了一个宽容的环境,至少朝廷这边不会有人为难。遇上事的时候,邵平波会带着公主登某位大臣的门,说情帮助之类的。 而经历了一些磨难后,那些步入仕途的学子们多少也吃一堑长一智,应付有些事情更加圆滑了些。 以前在北州的时候,邵平波说的算,有邵平波撑腰,有些事情是遇不上的,在晋国经历了磨难和风波,一个个也越发成熟了,一个个可堪大用了。 大放异彩的这些人,朝堂上的大臣不是瞎子,看出了苗头,也明白了皇帝兴办太学的用意。 大臣们隐约看出来了,太学里的学生,皇帝以后是要重用的。 逐渐的,开始有大臣找到邵平波,我家有个不成器的小子,或一个孙子,扔邵大人那边帮我调教调教吧。 邵平波好说,不过有话在先,人进了太学,不管什么身份,统统都要放下,我对有所学生一视同仁,要打要骂可都是我说的算,大人到时候可别心疼。 请说的人自然是满口答应下来,不认为邵平波敢做的过分。 那些权贵子弟入学后,一些毛病自然是让人头疼。 邵平波看到了也不多说什么,回头就请了器云宗的一位铁面长老来做督学执法,当然是经由太叔雄出面的。 不过这一手够狠,纨绔子弟什么的,被器云宗长老一顿狠收拾,一个个被虐的死去活来,一个个全都乖乖的服服帖帖了,什么家世背景还大得过器云宗不成?而且还是器云宗长老,各自的家里心疼也不敢多说什么。 “啊!啊……”一声声惨叫传来。 眼前,三个皮小子被绑在了石柱上,扒了裤子,竹板子啪啪地往三人屁股上狠招呼,打的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知错了!我们知错了!再也不敢犯了。” 有人大喊求饶,有人直接被打哭了。 行刑者回头看去,一旁负手而立的木头脸老头沉声道:“才刚入学,就敢不把学规放在眼里,当老夫是摆设吗?没什么好说的,把数打满!” 于是啪啪声又起,痛得死去活来的惨叫声亦再次响起。 集中在一起旁观行刑的学生们则一个个看得心惊肉跳。 邵平波在远处的楼阁内看着,他置身事外了,恶人都交给了那木头脸老头去做。 上楼的邵三省看了眼惨叫传来的地方,凑到邵平波身边耳语了两句。 邵平波随后转身下楼了,直奔太学的库房。 库房内,一力夫正在卸学校用的东西,蓝明假扮的。 见到邵平波来了,蓝明顿时手里东西一扔,没好气道:“什么事又把我请来?” 邵平波:“你提供的消息说无量园内的无量果被盗了?” 蓝明瞪眼:“就为这个?关你屁事?” 邵平波面色凝重,“你忘了我说过的,牛有道很有可能要对无量果下手?” 蓝明:“你有病吧?牛有道死多久了,你还惦记着呢?” 邵平波:“无量果被盗,结合之前的判断,我怀疑牛有道压根没死,很有可能是为了脱身诈死!” 蓝明好气又好笑,抬手拍在了他的肩头,“傻东西,来,我教你一个有关无量果的常识。无量果,只有果子被摘了后,才会重新开花结果。无量果三十年开花、三十年结果、三十年果熟,而这次之所以发现果子被盗,是因为发现无量果树开花了。你不是挺聪明吗?听懂了什么意思没有?”又在邵平波脸上拍了拍。 邵平波很讨厌他这不把自己给放在眼里动手动脚的毛病,可也有些没办法,狐疑道:“你的意思是说,无量果是三十年前被盗的?” 蓝明:“懂了就好,别老是惦记一个死人,真想啊,就找根绳子把自己给吊了,你就能见到他了。” 邵平波迟疑道:“有没有别的办法让无量果树提前开花?” 蓝明乐了,“这是天地瑰宝,不是菜地里的菜施点肥就行,做什么梦呢?” “三十年前…”邵平波皱眉。 …… 南州府城内,依旧繁华,应该是越来越繁华了。 牛有道独自穿行在远离繁华的小巷中,用眼睛去看最底层民众的生活状态。 来到南州府城定局后,他偶尔会这样出来走走,有时不在府城内,会乘飞禽坐骑去较远的乡村。 许多事情他虽然是甩手掌柜,对商朝宗那边也不会做太多干涉,可他闲暇时依然会抽空出来走走看看,只是看看,与当地百姓聊聊,至于什么目的,只有他自己心里最清楚。 城中转了圈,顺手买了点东西,拎着回去了。 偶尔出来的理由,也都是帮云姬买点东西,他如今的名份上毕竟是云姬的跟班。 回到茅庐别院,刚到门口便听到管芳仪的咯咯笑声,转入门庭,迎面两人,管芳仪和商淑清。 相逢的双方止步,牛有道没想到商淑清来了。 商淑清也没想到是他,竟怔怔盯住了他的双眼,对方的眼神竟令她有些触目惊心! 猛抬眼间,不加任何掩饰的眼神,有时往往是最真实的。 这眼神,她太熟悉了! 管芳仪目光瞅瞅这个,又瞅瞅那个。 “郡主!”牛有道略欠身致意。 “王先生。”商淑清轻轻回了声,声音依然好听,体态依然优美。 牛有道斜了管芳仪一眼,没多说什么,往旁让了两步,与商淑清擦身而过。 对方那双清澈明眸里透露的东西竟直透他心扉,令他有想逃的感觉。 看着门外的商淑清静默了一下,忽转身,怔怔着,目光直勾勾看着那离开的背影。 “郡主!郡主!” 嘴角抽搐了一下的管芳仪连喊两声,才把商淑清给喊回了神。 s:今天无加更。感谢“川流不息007”大红花捧场支持。 第一三六三章 提前展开反击 “嗯?”了声的商淑清回头看她,撞见她盈盈笑意,遂转了身,略低头,默默向大门外走去。 管芳仪跟上了,在别院与王府之间的夹道陪行一阵后,突低声问道:“还当成是道爷呢?” 商淑清贝齿咬住了唇,摇了摇头。 管芳仪:“他是渡云山的人,郡主知道渡云山的人是什么样的人吗?妖修,用俗世的话说,就是妖怪,他若现出真身来,恐怕会吓你一跳。” 商淑清看了她一眼,又继续低头前行。 管芳仪:“郡主,其实有句话一直想问你,只是不知如何开口。” “嗯?”商淑清又抬头看向她,“红姐有话直说。” 管芳仪欲言又止了一阵,最终还是问道:“郡主,就算道爷还在,你觉得道爷会喜欢你吗?” 商淑清牵强一笑,“道爷哪能看得上我这种凡夫俗子,何况我还长这么难看。” 管芳仪:“那我就奇怪了,郡主明知道不可能,为何还念念不忘?” 商淑清掩饰道:“不是红姐想的那样,是我连累了他,有愧于他而已。” 管芳仪意味深长地“哦”了声,摇头一笑,发现有些话就不该问。 商淑清静默了一会儿,忽道:“红姐,我也有句话想问你。” 管芳仪:“说呀!我什么不堪的事没经历过,我没什么忌讳的,说!” 商淑清迟疑着徐徐道:“清儿虽不谙世事,可也知道男欢女爱乃人之常情,更何况之前的道爷年纪轻轻,想必也不能免俗吧?所以清儿不明白,道爷之前为何一直是孑然一身,身无女伴?” 管芳仪呵呵道:“郡主高贵清雅在骨子里,说不出粗俗话,话说的斯文。郡主其实是想问,道爷为何不找女人吧?” 商淑清面颊略红,“嗯”了声,算是承认了。 管芳仪笑道:“他神出鬼没的,做事一向不露深浅,有没有在外面找女人快活,天知道!反正我是不信世上有不好女色的男人,我身边扶芳园的那些个,哪个能忍住不出去偷腥。不过话又说回来,找女人快活是一回事,找良配又是另一回事。有些事情你也知道的,他自出山以来,一直在跟别人你死我活的,不找是明智的,找了是累赘,也会害了对方,他一直理智冷血,懂吗?” 商淑清默默点头,“还是我害了他,我若是不拉他出山,他现在应该连儿女都有了吧?” 管芳仪:“郡主啊,你想多了,带刺的东西放哪都扎人,你以为你不拉他出山,他就能安分守己了?你以为他那种人能一直被上清宗给软禁?不可能的!潜龙可以在渊,却不可能在浅水池里游,接受被软禁,只是因为当时的他没实力反抗,一旦有了实力,你看他要不要搞事。” “就算不是因为你而离开了上清宗,这乱世之中,由得了他?跟他这么多年,我还不清楚他?你真的想多了,不要什么错都往自己身上揽,苦了自己,别人还不领情,没必要……” 拎着买来的东西回到住处,东西放在了桌上,站在桌旁的牛有道略显沉默。 云姬手上拿着译出的密信走来,刚想开口,牛有道先出声了,“红娘怎么有心思出来逛了?” 云姬:“过来打过招呼了,她自己的事接手回去了,金丹境界的修为已经圆满了,待稳固一段时间,怕就要安排时间进行突破了。”手上信递予,“圣境那边有回复了。” 牛有道收了神,接了信,快步进了密室后,才正儿八经打开了查看。 云姬跟随着进了密室。 徘徊着看完信后,牛有道轻轻缓出一口气来,“原来如此,果真是天意!” 情况,莎如来已经确认了,无量果树的确开花了,开花的原因从银姬那得到了答复。至于答复的真假如何,莎如来不敢肯定,银姬说让他转话后他自然会相信。 其余的就是圣境内目前的情况,算是给他通风报信了,让他早做准备。 银姬既然那样说,牛有道自然是信了,心中一块石头也算是落了地。 云姬身为译制密信的人,自然看到了信中的内容,试着问道:“罗秋的老婆还活着?在狐族?你认识罗秋的老婆?” “这事以后再说!”牛有道一句话岔开此问,目光再次浏览信中内容,忽哼哼道:“看守无量园的人居然跑了,有点意思。” 云姬:“怎讲?” 抖了抖手中信,牛有道嗤声道:“九圣大势已去!” 云姬:“一群看守无量园的人,能决定大势?” 牛有道偏头看来,“我所谓的大势,不是指九圣立马能垮,而是指九圣人心丧尽。仅此便能看出,九圣下面已经是千疮百孔,早已经是不堪一击,目前尚能稳住,只因九人武力可怕,无人敢反。只要有人敢反,其实处处都是漏洞,那庞大势力一击便垮!连无量园的人都管不住了,我更有信心了!” 云姬会意,颔首道:“这恐怕也是九圣要整顿缥缈阁的原因。” 牛有道:“整顿有用吗?周而复始罢了。” 云姬:“谁又敢反?谁敢跳出来,谁就得死!你现在也没有正面对抗的实力。” 牛有道点头认可,手指敲了敲手中信,“麻烦要来了,无量果树突然开花,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彻底打乱了我的计划,有些动作怕是等不到我慢慢准备妥当了。” “现在只是圣境内交叉排查有无人突破到元婴境界,接下来很显然,九圣不可能放过对外面人的排查。” “先理清圣境内部,继而便是外面的缥缈阁。之后,天下各大派首当其冲,尤其是各派的高层。道理是显而易见的,有能力盗取无量果的人,必然有一定地位,普通修士难有参与的能力,首批的核查对象可想而知。” 云姬略惊,她如今负责这边的高度机密书信来往,反复之下隐约知道哪些门派牵涉到无量果。 神情凝重道:“如此一来,的确是麻烦了,现在总不能让突破元婴期的人突然假死吧?真要那样做了,岂不是不打自招?若真灭口的话,那些门派势力暴露了,必遭铲除,你的布局也就白费了。” 牛有道冷哼,“有本事九圣亲自把天下每一个修士查一遍,否则岂能由得他们。我说了,有能力盗取无量果的人,必然是有一定地位的人,你觉得九圣彼此间会互相信任吗?恐怕九圣首先怀疑的就是彼此,现在的排查举动只是在核实,一旦发现和外人无关,九圣彼此立马要干起来,不会等到对方的元婴修士实力大成后令自己陷入险境。” 云姬面带忧虑:“可九圣还是要排查外面的修士,有关的人避无可避!” 牛有道:“我说了,由不得九圣想怎么搞就怎么搞。他们在明处,我在暗处,他们搞不到我头上,只有我在背后捅他们刀子的份,他们已经落于下风,且我手上握着这么多牌,岂能任由他们为所欲为。” 回头冷眼瞥向云姬,“我不会让他们把手伸到各派头上去,核实缥缈阁那一关我就要让他们过不去,就要把他们卡死在那!内部嫌疑是最大的,连内部都无法肃清,九圣还想肃清外部?想的美!搞不定内部,他们必然越发怀疑内部有问题,所以必须打乱他们的节奏!” 心中略紧张的云姬呼出一口气来,她虽没有服用无量果,可她也突破到了元婴期,可不想成为被核查的对象,否则她这辈子只有逃命的份了,能不能逃掉还是个问题,见牛有道有信心应对,她也松了口气,但不免关注,问:“怎么做?” 牛有道未吭声,在屋内徘徊着,反复徘徊着,最终仰天闭目着。 云姬静静看着他,也未吭声,知道他在想办法应对即将来到的危局,不敢打扰他的思路。 她很清楚,面对这种局势,凭她的手段能力是无法应对的,只能指望牛有道。 许久之后,牛有道缓缓睁开了双眼,看向她,平静道:“联系我们背后的门派,让他们搞清哪派的督查人员是直接和督无虚联系的。” 云姬狐疑,“督无虚?” 牛有道嗯了声,“背后的事一时跟你理论不清,总之局势到了这个地步,不能等事情到了头上再应对,要提前展开反击乱了对方的分寸才能给自己留余地,蓝明那张牌,我要提前扔出来了!趁九圣正在排查圣境,一时间没那么快结束,我们还有时间,让他们尽快把和督无虚联系的人找出来。” 云姬奇怪,蓝明和督无虚能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不是别人,偏偏是督无虚? 此时也没多问,知道了事情要紧,迅速转身执行去了。 数日后,宫临策、西海堂、晏逐天和文华陆续都有了消息反馈,经过与下面介入缥缈阁的督查人员沟通,打探到了与督无虚联系的督查人员是哪个门派的,分别是韩国百川谷和燕国灵剑山。 知情的牛有道立刻让云姬通知安排,他要与宫临策等人见面,亲自布置安排相关事宜。 s:感谢新盟主“芦军”捧场支持。 第一三六四章 诱导 掌握了圣境情况的牛有道第一时间先跑去妖魔岭面见了赵雄歌。 之后,或清风明月于山巅,或泛舟江河之上,或高山流水之山谷,或直接就在翱翔的飞禽坐骑身上。 日夜不停奔波的牛有道,短短几天内连会宫临策、西海堂、晏逐天和文华,将从圣境内打探到的消息告知,将目前面临的局势告知,将反击策略告知。 几人还不知圣境内发生了什么,陡闻危机逼近,一个个心惊肉跳,得知牛有道的反击计划,无不全力配合。 与最后会面的晏逐天碰头完毕,牛有道从高空之上一跃而下,飞向苍茫大地。 晏逐天则迅速驾飞禽坐骑远去。 滑向山林深谷的牛有道轻飘飘落地,落在了乔装打扮后的云姬边上,云姬身边守着一只飞禽坐骑。 牛有道:“走吧!” 云姬:“去哪,回去吗?” 牛有道:“诸葛迟,费那么大的劲保他,他也该出出力了!” …… 天魔圣地,乱冢埋葬之地,大量人员正在掘地,挖掘尸骸。 武飞也参与在了其中,见到那棵大树附近有人开挖,心都悬了起来。 尽管他不知幕后唆使自己干那事的人是谁,也不知用意何在,可眼前大事凌乱之下,他也隐隐怀疑是否和无量园被盗有关。更何况无量园一出事,他就接到了幕后之人的传讯,问他当初盗取骸骨头颅时是否留下了后患,若没有,立刻消除后患。 他的回信是,应该不会有问题,乱葬岗被各种方式杀过掩埋的人都有,年年都有新增,这么久尸体早就烂了,应该不会有问题。 可他内心还是担心的。 可等到他接到信有所反应时,已经晚了,化解了惑心散之毒的乌常已经回来了,将天魔圣地所有人给控制了,尤其是这片乱葬岗。 他越发意识到问题大了,他已没有机会再对乱葬岗做什么手脚,他当初所杀之人就埋在这,惶惶不可终日。 待到排查完圣地人员后,乌常一声令下,圣地人员终于动到了这片乱葬岗头上。 此时,做手脚的坑冢终于被挖开了,提心吊胆的武飞从旁经过后,看到启出的骸骨又松了口气。 被杀之人的尸体早已腐朽,埋下没有保护措施的情况下早已被虫蚁啃食成了一具骷髅,而这乱葬岗也不愧是乱葬岗,早已弄不清了哪具骸骨谁是谁,只要认不清面目就很难有追查目标。 …… 妖魔岭,魔宫内,站在洞窟石栏前眺望人来人往的交易场所的赵雄歌沉默着,心弦紧绷着。 好些日子前,牛有道就已传讯于他,告知了他无量果被盗之事,叮嘱他提前准备。 圣境出事他是知道的,魔教这边经常有人会来往圣境前往天魔圣地,但不知是无量果被盗,显然果子被盗的消息被进行了某种程度上的封锁。 当然,对地位到了某种程度的人来说,事情闹得这么大,已算不上什么秘密,可圣境却还要对消息进行封锁,显然是不想搞的天下人心动荡,或者说是让天下人起异心。 而不久前,牛有道又亲自来见了他,当面叮嘱了他一些事。 南天无芳不疾不徐地走到了他的身旁,“去后山吧。” 赵雄歌回头,问:“什么事?” 南天无芳盯着他,“我也不知道什么事,乌常来了,在后山,在你老巢等你。” 赵雄歌瞳孔骤缩,牛有道说乌常可能会来找他,让他提前有个心理准备,不幸被牛有道料中,果然来了! 没多说什么,赵雄歌转身去了。 独自一人来到后山,来到了山崖上,看到山腰自己栖居多年的洞口露台上站了一人,长发飘飘,身材魁梧,不是别人,正是乌常! 赵雄歌纵身而下,轻飘飘落在了乌常边上,问:“找我有事?” 乌常回头看来,上下打量一番,“干净了不少。” 赵雄歌:“招我见面,不会是特意跑来夸我的吧?” 乌常目光盯上了他的双眼,问:“魔典你是什么时候得到的?” 赵雄歌:“怎么,魔典有什么问题吗?还是说,你要出尔反尔?” 乌常:“回答我的问题。” 赵雄歌:“你应该知道大概的时间,圣女临终前托付给我的。” 乌常:“也就是说,是三十多年前的事情。” 赵雄歌:“差不多吧,问这个干嘛,有什么问题吗?” 乌常:“你把魔典上的内容泄露给了其他人?” 之所以有此一问,是因为无量果树旁很早以前就有鸦将守护,他成为九圣之一后,之前的八圣已达成约定,不许再采摘无量果,他也要遵循。对当时的他来说,八圣根基颇深,他略有担心,遂布置了鸦将守护。 不管三十年前是谁盗的无量果,这期间鸦将虽有置换,可一直有鸦将守着,不可能无声无息过鸦将那一关而不被人发现。 当然,这只是设置鸦将时的想法,得到魔典后,看到了魔典上的正宗鸦将秘法后才发现,原来鸦将是有漏洞的。 因此,自然是对这边起了疑心,稳住圣境内部的局面后立刻赶了过来。 赵雄歌心弦略绷,他当然泄露给了别人,泄露给了牛有道,幸好牛有道反应快,获悉圣境出事后立马第一时间通知了这边做准备,更有后面的面授机宜。 此时淡定回道:“你觉得我会把魔典内容泄露给别人吗?” 这也是乌常疑惑的地方,当初折磨了那么久,赵雄歌也不肯承认自己手上有魔典,守护之志坚定,按理说不太可能轻易泄露出去。 但此来还是想确认一下,冷冷道:“你想清楚了,若还有人知道魔典上记载的秘密,不但是你,与你有关的任何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我现在再给你一次挽回的机会,告诉我是谁,能补救对大家都好!” 赵雄歌貌似不解,问:“你想说什么?莫非还有人知道魔典上记载的内容?” 乌常:“我在问你!” 赵雄歌:“魔典到我手之后,我没对任何人承认过自己手上有魔典,更别说泄露上面的内容。” 乌常:“之前的圣女有没有告诉过别人?” 赵雄歌:“这个我怎么知道,若有人知道魔典上的秘密,要找我的岂止是你?若真有人知道,你直接找知道的人确认不就完了。” 乌常:“我若知道谁知道,还用找你问吗?” 赵雄歌:“那你怎么知道魔典上的秘密有其他人知道了?肯定是有迹象可查的,知道魔典秘密的人,肯定对魔典上记载的东西有所触碰才对,否则焉能被你察觉?你肯定已经察觉到了什么,是有人修炼了魔典上的秘法,还是有人在找第五域什么的吗?” 有些话是牛有道交代的,牛有道料定乌常已经知道了接引物是什么,要他伺机将嫌疑往吕无双身上去引。 如此一来,吕无双知道接引物,却不知道接引物的寻找办法,反而要找袁罡,可证明吕无双对魔典上的记载一知半解,是有可能通过什么别的渠道知道了鸦将炼制之法的,这样便能排除他赵雄歌泄密的可能。 加上他牛有道之前在圣境内搞出的种种事情,吕无双便很难洗脱嫌疑。 如果乌常跑来找他赵雄歌,便证明乌常可能还没往某个方面去想,务必看准话题伺机提醒乌常。 果然,乌常目光骤然闪烁,想起了牛有道遇刺之事,牛有道查无量园究竟发现了什么,真相已石沉大海,吕无双之后的举动明显有问题,明显是想掩盖什么。 而赵雄歌的话的确提醒了他,第五域! 他发现蝎皇是接引物后,就已经对吕无双要找蝎皇的事有了怀疑,现在,一切的疑惑似乎串联了起来。 突然,乌常出手,一把摁在了赵雄歌的肩头,强大的法力令赵雄歌难以动弹。 赵雄歌沉声道:“你想干什么?还真想出尔反尔不成?” 施法查探过赵雄歌的修为后,确认没问题,乌常又突然撒手,一个闪身而去,人影射向了天际,就此离去了。 目送乌常走了,赵雄歌缓缓松了口气。 有了牛有道的提醒,他很清楚乌常刚才在干什么,想看看他是否使用了无量果,是否突破了元婴境界。 对此,不由庆幸,庆幸袁罡刚到魔教,还需要他来协助熟络,令他暂无稳定的长久时间来突破,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当然,如果真到了那个地步,那他和袁罡只能是跑人了。 赵雄歌面色凝重,无量果被盗之事,令他深深意识到了,局势突然骤变了,后面不知将会是何等风雨来袭。 …… 宋国境内,涛涛大江码头旁,三人站在岸边,其中一名是渔翁,还有两人是易容后的牛有道和云姬。 至于海无极,如今成了码头上的一名烧饼摊贩,正不时眼巴巴看向岸边的三人。 没办法,为了活下去,总得找个身份来掩饰,如今的天下,连躲在深山里都不安全了。 当然,有人安排了人暗中对两人进行关照和掩护。 s:感谢“洛云娉”的大红花捧场支持。 第一三六五章 逼急了 迎着江风,诸葛迟偏头看向并肩而立的牛有道,狐疑道:“联系赵国密谍?” 牛有道手中石子又抛了颗到江水中“咚”一声,“没错,联系赵国密谍,之后会有人抓到那名密谍,然后泄露你在无边阁,最后会有人员会发现你和蓝明有来往。你千万别说你连一个赵国潜伏密谍都找不到。” 诸葛迟:“能找到,可我现在敢联系吗?” 牛有道:“不可能都被缥缈阁的人监视,总有你觉得放心些的,何况背后还有我,我会派人盯着的,一旦有问题,我这边会做掉,不会让你联系的密谍有机会向缥缈阁通风报信。” 诸葛迟:“蓝明怎么可能跟我来往?我只怕想避开无边阁的人和蓝明见面都难。” 牛有道:“我说会跟你见面就会跟你见面。” 诸葛迟:“他一旦发现是我,只怕要立马通风报信。” 牛有道:“不会的,他也不敢,蓝明是我的人。” “……”诸葛迟瞬间凝噎无语,满脸的难以置信,“蓝道临的儿子,蓝明是你的人?” 牛有道:“换个说法,你也许更能理解,蓝明有要命的把柄在我手中。” 诸葛迟:“我是不是没得选择?” 牛有道笑了,答非所问,“有件事情我很奇怪,凭你的修为,怎么会死守着海无极那个累赘不放?” 这一句话似乎已经让诸葛迟找到了答案,默了默道:“奴才做久了,自然就习惯了。” 牛有道:“这倒是个不错的回答。我还想知道,你是怎么突破到元婴期的?” 诸葛迟:“无量果,皇宫内库里的东西,封在一件器皿里,一直未被发现,什么时候进的宫也没了考证,后来无意中发现了。他的爷爷,老先皇给了我,没有海氏就没有我。” 牛有道颔首,“听说从前几圣杀过不少突破到元婴期的人,看来早年间从圣境流落到人间的无量果不少,你目前算是漏网之鱼,比较庆幸。” 诸葛迟叹道:“天下之大,谁知这世间还有没有隐藏的,只是我暴露了而已。” 牛有道:“去吧,海无极这边你不用担心,会有人保护好的。” 诸葛迟:“我连你们是什么人都不知道,你们若是有意害我,我便一去不回了!” 牛有道:“这种事,我若说不会害你,你未必会信,我也不知该如何取信于你,换个说法…还是去吧,若是不去,你便哪都去不了,那个卖烧饼的应该会死得很惨!” 两人几乎同时回头,四目相对,诸葛迟感觉到了对方的浓浓威胁意味。 一旁的云姬高度戒备着,做好了随时阻止诸葛迟发难的准备。 牛有道却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看向了江面,微微笑意道:“你若想保护他,你就不得不去。你若愿意放弃他,愿意为自己而活,那你更应该和我们联手。不如这样,你现在把那卖烧饼的给杀了,我立马让你知道我是谁,这样你也有了自保的底牌,我说话算话,怎么选择由你!” 诸葛迟一字一句道:“我若是都不答应呢?” 牛有道从容道:“从现在开始,卖烧饼的会消失一段时间,等你完成任务回来后,自然会知道我有没有害你,咱们以事实来说明一切,免得口说无凭。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已经消失了。” 诸葛迟骤然回头看去,只见烧饼摊位旁的海无极果真不见了,顿时大惊,瞬间出手向牛有道抓去。 早有防备的云姬电光火石般出手,一把抓住了诸葛迟的手腕,两人略有僵持着较劲上了修为。 诸葛迟与云姬四目相对。 牛有道看了看较劲中云姬略落下风的胳膊,平平静静道:“最好别搞大了动静,否则他现在就得死!” 挟持人质来威胁的事,他似乎做的自自然然,毫无负担。 说罢转身而去,“我们凭什么救了你们还要保护你们?做人不能太自私,不能光得好处不出力。去吧,我说话算话,等你的好消息。” “具体详情,会有人跟你联系的。对了,那烧饼摊记得帮他收了,免得回头没人看顾惹人怀疑。” 云姬撒开了诸葛迟的手腕,步步后退着挡在了牛有道的身后,警惕着后撤。 诸葛迟紧握双拳,紧绷着脸颊注视着,眼睁睁看着两人这样离去,却无能为力。 …… 无量园,奉命送东西来的王尊经过检查,来到大罗堂内,见到了坐镇的莎如来,将送到的东西做了交割。 莎如来让人把东西拿下去安置,堂内没了外人,王尊方近他身边低声道:“外面,人已经安排好了,会配合那边的行动。” 莎如来略颔首,“消息传递没异常吧?” 王尊:“现在进出圣境很麻烦,根本无法夹带,只能让信使默记内容带进来再翻译。” 莎如来:“送信出去的,和带信进来的,不要用同一个人。” 王尊:“知道。” 莎如来:“还有,非不得已的情况,你以后尽量不要过来了,那边有什么要求,你自行配合执行。” 王尊:“好!” …… 韩国境内,正是正午饭点时刻,一男子若无其事的进了一座酒楼,上楼进了一间包厢,呆了一阵才出来离开酒楼,之后迅速出城离去。 而酒楼内外,数人一直暗中盯着那间包厢的动静。 街头,两人匆匆来到酒楼对面的茶铺坐下,桌位上原有一老汉,此人乃易容后的百川谷长李正法。 一行乃百川谷驻缥缈阁督查,之所以在此出现,是因为发现了一名鬼鬼祟祟形迹可疑的缥缈阁人员,想尽办法一路跟踪到了此地。 而之所以跟踪,也实在是被九圣给逼急了,九圣已经下了最后通牒,半年之内拿不出成绩来,全都得丢命,因此发现可疑后不惜对缥缈阁的人采取了跟踪。 “目标已经出城了,请了驻此的同门师兄弟帮忙跟踪。”坐下的两人中的一人端茶掩饰着禀报了一声。 李正法低声道:“尽快把他碰头之人的身份查明。” 话刚落,三人互目光一躲,继续埋头喝茶。 酒楼包厢内的人出来了,在门口左右看了看,快步离去。 两个时辰后,此人的身份背景便摆在了李正法的面前,是此地县衙的一名小吏。 入夜时分,秘密盯守在一座宅院外的李正法回头,一名弟子近前低声禀报道:“跟踪人员传回消息报,那人已经返回缥缈阁据点。” 李正法回头看向了那间亮着灯光的宅院,目光一阵闪烁后,沉声道:“一直这样盯下去不是个事,秘密抓捕审讯!” 身旁两名弟子面面相觑,一人道:“长老,万一对方也是缥缈阁的人怎么办?” 李正法:“鬼鬼祟祟不查一下怎知怎么回事。不知他身份就当做不知道,若是缥缈阁的人,放掉便是,咱们一直这样盯下去也不是个事,什么也查不出来。通知城中坐镇的门中弟子,做好善后,摁下抓捕的动静。” 随着他一声令下,几人摸入宅院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盯了大半天的人给抓获了…… 一天后,李正法急匆匆赶到了百川谷宗门。 通报之下见到了掌门阴如术,见礼之后开门见山一句话,“掌门,我这里急需宗门力量的协助!” 阴如术略怔,“什么事?” 李正法:“我这里在缥缈阁发现一形迹可疑之人,跟踪之下发现其与一人暗中接头,之后对接头人进行了秘密抓捕,审讯之下发现了一些问题。” 阴如术怔怔看着这位,发现这位可能真是被圣境给逼急眼了,跟踪缥缈阁的人不说,竟然还对与缥缈阁接头的人进行了抓捕,不过也能理解对方的心情,这是被逼得走投无路了,不博就是死啊! 默了默,问:“发现了什么问题。” 李正法:“严刑审讯后,对方交代了自己的身份,竟是原赵国潜伏在韩国境内的密谍。也交代了那缥缈阁人员与其接头的目的,对方令其尽快将手上的潜伏人员名单整理出来,秘密送达无边沙漠外围的一个点,那边会有人与他接头。我现在手头上的人手不够,只有我与两名弟子,加之鞭长莫及,怕是难以支撑接下来的追查,需要掌门调动宗门力量配合!” 阴如术沉吟道:“正法,你的心情我理解,这可能是缥缈阁内部的行动,我们介入这样的事情合适吗?你想查,直接上报给缥缈阁让缥缈阁协助配合不行吗?” 李正法沉声道:“接头人交代了一句,缥缈阁人员说,之所以让他亲自送去,而不动用渠道送信,是担心原送信的秘密渠道已被缥缈阁掌握了,所以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阴如术一惊,缥缈阁的人怕被缥缈阁的人知道,这显然是背着缥缈阁在干什么,不由来回踱步一阵,忽停步回头道:“我这就召集诸位长老商议此事!” 李正法抬手,“掌门,万万不可,缥缈阁无孔不入,连九圣亲自出马抓捕诸葛迟的风声都泄露了,已经在查内鬼,你我都不敢保证门中是否有无问题,一旦走漏风声,我这一番心血就白费了。掌门,刀已经架在我和两名弟子的脖子上了,再敷衍了事拿不出交代来的话,我三人必死无疑!”拱手,鞠躬,恳求模样! s:感谢“指点星辰”的大红花捧场支持。 第一三六六章 功夫不负有心人 阴如术明白他的意思,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再次徘徊,略有犹豫。 见他迟迟不决,李正法再次拱手央求,“掌门,此事明显有问题,若是发现了问题不查,回头被圣境察觉了,到时候宗门亦罪责难逃!” 此话一出,阴如术停步,终于下定了决心,问:“你准备怎么做?” 李正法:“事情明摆着,在哪接头不行,为何偏偏放在无边沙漠附近,下一个接头的人很有可能就藏在无边阁。我这里人手不够,需要调用大量人手在无边阁和接头地点进行布控,伺机行事。” 阴如术:“好!我授予你调集所需人手的权力。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一旦发现不对,务必立刻停止行动,不可妄为乱来连累宗门,否则缥缈阁放过你,宗门也不会放过你!” 李正法欣喜拱手道:“谢掌门成全,必谨慎行事!” …… 一道横亘的山脉,一头是浩瀚沙漠,一头是荒凉旷野。 旷野旁的官道附近,一座灰扑扑经常被风沙侵袭的土黄色的荒凉小镇。 一手持拐杖的灰衣人从沙漠方向飞掠而来,飞过横亘山脉,飞过旷野,落在了小镇外,缓步拄拐进了镇内。 一家小酒馆的门口摆着一张桌子,桌旁坐了一人慢慢饮酒,见到来人手上的拐杖后,伸出了三根手指贴在桌面,指向了盘里的馒头。 持拐杖者经过桌旁时,顺手将馒头拿在了手中,就此擦身而过,向小镇的另一头去了。 稍候,有两人快步进了小镇,来到了小酒馆对面的一间铺子里,进入内间,一人对静候在内的李正法拱手禀报道:“长老,人已经离开了小镇,朝山脉方向去了。” 易容后的李正法:“好!立刻命布置在山脉中的眼线严密观察其去向!” “是!”两名弟子领命而去。 商贩打扮的李正法也从商铺内出来了,偏头示意了一下,小酒馆内立刻出来一名伙计,将门口饮酒的人给拽了进去。 随后,一群人从小镇各处冒了出来,直奔持拐者的去向飞掠而去。 抵达横亘山脉后,又有两人从山中潜伏之地冒了出来行礼。 李正法挥手,示意不必多礼,沉声问:“看到目标往哪个方向去了没有?” 一人禀报道:“往无边阁方向去了。” 李正法两眼冒光,“好!不出所料,果然是无边阁。”回头问几名负责监视的人,“目标的穿着样貌都记清了没有?” “记清了!”几人齐声回道。 李正法:“对方用的应该不是真面貌,立刻将对方详细体态与穿着传讯给布置在无边阁的人手,让大家伙瞪大了眼睛,发现目标后,务必坐实了对方的去向和落脚点。告诉他们,任何人不得走漏风声,必须两人一组互相监视!” “是!”有人领命。 李正法随后又对一人道:“传讯沿山脉一代布置的眼线,看目标有无从另一个方向离去。” 一人领命:“是!” 李正法则在等待,等待各方消息,待到无边阁传来消息,发现了目标,其立刻率人赶往…… 抵达无边阁后,李正法找到了这边布控的负责人,问:“目标还在天湖客栈吗?” 负责人道:“还在,我们在他对面要了几间房,方便监视。还有,对方进入客栈时未登记入住,可见之前已经入住在此!” “走,去客栈。其他人继续在这里布控监视。”李正法扔下话,跟了负责人直奔天湖客栈。 进入客栈后,负责人直接把他领进了目标对面的房间。 一进房间,李正法立刻让趴在窗缝观察的人让开,自己亲自看了看,发现能清晰观察到目标房间的动静…… 而目标房间内,目标正拿着一份名单查看,看后搓毁成灰,“唉!”轻声一叹。 他不是别人,正是诸葛迟。 按照计划,他需在这里等待,不需要再做什么,也不用他与蓝明联系,说是蓝明会来主动找他…… 另一间屋内,易容后的晏逐天负手而立。 门开,一名心腹弟子入内,关门后走到他身边,低声道:“已经被盯上了。” 晏逐天微微点头,袖子里拿出了一封信,“去客栈后面交给守卫,就说是旧友送给蓝明的!传信后,你立刻离开。” “是!”弟子接信领命而去。 …… 幽蓝渗光的水晶窗前,负手而立的蓝明看着水中的蛟龙自在遨游,他自己也在神游,不知在想什么。 无边阁总管班海来到,递出信,“阁主,有人送信给守卫,说是您的旧友让转交的。” 蓝明:“哪个旧友?” 班海神情凝重:“这信您还是自己看看吧。” 蓝明回头,一把扯了信到手,发现上面只有寥寥几字:狼湖旧友来访,丁六号房恭候! “狼湖旧友…”蓝明皱眉,想起了与邵平波在狼湖会面的情形,不由低声道:“邵平波来了?” 班海:“接到信检查时,发现不对,我立刻找客栈的人询问了,看体态样子应该不是他。” 蓝明嘴角抽动了一下,不是邵平波?当时除了他和邵平波外,还有另一人,难道是那人来了? 那般机密之事,应该不会让不相干的人知道,就算不是那人,也应该是那一伙人中的人。 他一直想知道那伙人是谁,可邵平波一直不肯告诉他,如今人来了,正好如他所愿,倒要看看对方到底是什么人,免得对方知道自己而自己却不知对方,实在是让人没底。 “丁六号房…”蓝明嘀咕了一声,唰,将信给毁了,回头道:“给我准备一套行头,我去会会。” “是!”班海领命而去。 很快,乔装易容后的蓝明从阁中走出,直接从客栈后方而入,左顾右盼着走到了丁六号房的门口,敲了敲门。 听到趴在窗户缝前观察的人说有人和目标碰面,李正法立刻走到门前,贴着门缝观察了起来,看到了敲门的人。 屋内的诸葛迟回头,走到门口,打开了门,与易容而来的人对视了一眼,之后让了对方进来再关门。 入内观察了一下房间后,蓝明目光重新落在了对方的身上,发现体态不对,不像是在狼湖对自己出手的人,当即沉声道:“你是何人?” 诸葛迟也不废话,抬手将脸上的假面一撕,露出了真容。 蓝明一愣,盯着对方的容貌,发现这人怎么有点眼熟,好像在哪见过,随后猛然反应了过来,吃惊不小的指着,“你…你难道是诸葛迟?” 如今诸葛迟和海无极的通缉画像都弄出来了,各地都有张贴,无边阁岂能免,他自然是见过的。 画像与本人也许略有差别,但大概是相似的,再联系到那边把诸葛迟给弄走了,自然有了怀疑的答案。 诸葛迟也不瞒他,按照计划来,颔首道:“不错,正是!” 得到了确认了,蓝明顿时有些慌了,凑近他跟前,低声愤怒道:“你疯了吧,不知道到处在抓你么,你还敢跑来这里跟我见面?”他倒不是怕诸葛迟被发现,而是怕自己被连累。 跑来见面,是想确认那伙人是什么人的,结果好了,居然是诸葛迟,这玩笑开大了。 诸葛迟静静看着他,不吭声,只是突然出手了,一把摁住了蓝明的肩膀,令其不能动弹。 蓝明大吃一惊,“你想干没什么?我告诉你,这里不是你乱来的地方。” 诸葛迟没其他意思,抬手一把撕下了他的假面,确认对方是否是蓝明。 他看过牛有道那边的人给过的蓝明样貌,没错,的确是蓝明。 放开了蓝明,手中假面扔了回去。 蓝明是很愤怒,但是面对这种人也无法真发作起来,低声道:“你找我何事?” 诸葛迟:“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想今后就在无边阁住下来,劳烦你帮忙关照安排一下!” 蓝明低声咬牙道:“开什么玩笑?我这里是什么地方,多少眼睛盯着,你找死别连累我,此事绝对不行!” 总之就是坚决反对,不管诸葛迟怎么商量都不行,最终只能是不欢而散。 戴回假面,临出门前,蓝明扔下话,“尽快给我走人!”开门而出,赶紧跑了。 把着门的诸葛迟看了看外面,才慢慢将门给关上。 趴在门缝前查看的李正法当即将诸葛迟的面貌给看了个一清二楚,还是原来衣裳却露了真容的诸葛迟关门掩去了身形,他亦缓缓离开了门缝,皱起了眉头,嘀咕一声,“这人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趴在窗口一人的脸色却变了,起身,颤音道:“长老,好像是通缉画像上的那位!” 其实李正法想想也能想起来,毕竟是追着前赵国余孽的线索而来,经提醒,猛然反应了过来,心惊肉跳道:“诸葛迟!” 其弟子点头,“好像是他!应该错不了,能让赵国潜伏人员交出潜伏名单的人,可想而知。” 李正法顿时两眼冒光,真若是发现了诸葛迟,那可是大功一件,要命的那一关算是过了! 他有些兴奋地在屋内来回走动,“没想到啊!真是没想到,功夫不负有心人,竟然被我们捞着一条大鱼!” 摩拳擦掌,亲自抓捕自然是不可能的,一群人加一起也不够人家杀的,只需将这消息上报便可! 想起之前盯的那个接头的缥缈阁的人,不免又啧啧有声,“果然和缥缈阁有勾结,难怪能提前获知消息跑了,还真够胆大的,竟敢藏在无边阁!对了,刚才与他接头的是何人,去问问另外观察角度的人。” “是!”弟子领命而去。 s:感谢“除膜卫道”一朵大红花和一朵小红花捧场支持。 第一三六七章 意外中的意外 返回阁内的蓝明被大门口的守卫给拦了,虽然之前看见这位出去了,可这易容进出的,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问题,自然是要盘查一下。 出去容易,想再这样进来就没那么容易了。 一旁有人“咳咳”一声,两名守卫回头一看,只见等候在一侧的总管班海偏头示意了一下。 两名守卫立刻放行,蓝明大步而入,从一侧现身的班海快步跟上…… 门开,两名弟子入内,待门一关,等候在屋内的李正法忙问:“任何与其接触的人都要紧盯,可有盯上?” 负责盯人的弟子摇头道:“没办法再盯了。” 李正法立问:“离开了无边阁不成?可判明去向,派人以飞禽坐骑提前赶到前面布点?” 盯梢弟子再次摇头:“长老,与目标接触的人没有离开,而是直接进了后面的城府内。” “什么?”李正法一愣,抬手捋须,面色有几分惊疑不定,徐徐道:“果然是与缥缈阁有勾结,难怪敢躲这里,看来这无边阁城府内也有内奸。” 他这么一说,盯梢弟子当即补充道:“长老,我看到了城府内的内奸,是无边阁总管班海!” 李正法两眼瞪大了几分,“班海?” 盯梢弟子道:“是!我以前来往此地的时候见过,是班海没错。我看到接头人进府城大门后,班海亲自露面接应的,陪着接头人一起进去的。” “你说什么?”李正法反应激烈,假面下的脸色更是大变,“你说班海亲自接应陪同?” 盯梢弟子颔首道:“是!绝不会有错,弟子亲眼看到的。” 李正法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再次追问:“可有见到班海对那人态度如何?” 盯梢弟子:“两人很快入内,无法过多观察,我们也不好接近,不过能看出班海对那人态度比较客气,亦步亦趋跟在后侧…”话及此,他自己似乎明白了什么,及时打住了,眼中神色惊疑不定。 “嘶…”李正法倒吸一口凉气,与之前留守此间的弟子相视一眼,目中神色亦惊疑不定。 班海是什么身份?在无边阁那是一人之下所有人之上,能让班海亲自接应就足以引起人重视,还客气着亦步亦趋?在无边阁谁能让班海这般态度?那个接应人的身份让人有些不敢再想下去。 盯梢弟子并未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因他之前不在这边的观察视角,所以并不知道这里的两位看到了谁,反而试着提醒了一句,“长老,那个接头的人搞不好就是无边阁阁主蓝明!” “闭嘴!”李正法陡然喝止。 盯梢弟子有点莫名,发现师兄正对他摆手,示意他不要多言,当即闭嘴不言了。 而李正法已经是在焦虑中走来走去,蓝明?蓝明是什么身份?那可是九圣之一蓝道临的儿子啊!刚只是怀疑与诸葛迟接头的人是无边阁内的内奸,可现在发现这个内奸极有可能是蓝明时,他可谓一个脑袋两个大。 是谁不行,为什么偏偏有可能是蓝明?这说明什么?说明诸葛迟当初逃脱九圣亲自围捕的幕后,很有可能就是蓝明走漏了消息。若真是蓝明,也就是说,蓝明和诸葛迟勾结在了一块! 他意识到这事麻烦大了,是谁都行,现在可能会牵涉到蓝明,这事一旦抖出来,就算蓝明被收拾了,他的所作所为是不是也把蓝道临给得罪了?蓝道临哪是他能惹得起的,整个百川谷加一块也不敢招惹啊! 无意中触及了极为恐怖的黑幕,李正法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后悔了,肠子都悔青了,悔不该不听掌门的话,干嘛介入这样的事?现在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地步。 这已经不是能不能及时收手的问题。 这次事件动用的人手太多了,他不敢保证这次的行动不会不被缥缈阁知道,将蓝明抖出来的下场他很害怕,可若是不抖出来被发现了的话,如此大事隐瞒不报,他的下场照样会很惨。 什么叫骑虎难下,他现在深深体会到了,内心涌出深深的恐惧感。 “笔墨纸砚!”李正法回头唤了声,他要亲自拟密信向掌门禀报,看掌门如何定夺。 …… 回到阁内自己屋内的蓝明一把扯下了脸上的伪装,一副牙痒痒的模样。 班海近前问道:“阁主,可是有什么问题?” 蓝明咬牙低声道:“你知不知道来的人是谁?他么的,居然是诸葛迟!” “啊!”班海大吃一惊,“他怎敢跑这来,活得不耐烦了不成?” 蓝明呵呵道:“岂止是活得不耐烦了,他估计是嫌我也活得不耐烦了,居然还觉得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居然还想在这里长住,还想让我来帮忙安排,这老王八蛋!” 班海心惊肉跳道:“阁主,这可万万不可答应,一旦被缥缈阁察觉,后果不堪设想啊!” 蓝明手轻轻拍着桌子,“我还没糊涂,怎么可能答应,可咱们也没办法把他给轰走!不过我话已经说死了,你给我盯着,他什么时候走了立刻来报!” “好!”班海连忙应下。 …… “什么?蓝明?” 屋内负手而立的晏逐天骤然转身,惊疑不定地盯着前来报信的弟子,“你怎知是蓝明?” 他并未告知下面人前来和诸葛迟接头的人是蓝明,也未告知蓝明去见的是诸葛迟,下面人怎么会知道是蓝明的? 弟子禀报道:“我看到了班海……”他所报知的和李正法那边报知的情况差不多。 “……”晏逐天无语了,牛有道那边的意图是,只要暴露了诸葛迟和无边阁的人接触,蓝明自然要暴露,可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暴露方式,若早知这么容易暴露,便另行计划了。 回过神来,晏逐天急问:“那边可有发现是蓝明?” 弟子不知道这位到底在密谋什么,不过知道这位亲自出马肯定不会是小事,回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们在盯目标的状况,我们在盯他们,我们这边看到的事情,他们自然也看到了。班海经常在外面的交易地现身巡视,见过他的人应该不少!” “唉!”晏逐天摇头,果然还是出事了,他发现那个蓝明未免也太不小心了吧。 不过也能理解,蓝明压根不知道诸葛迟已经被盯上了。 他这次亲自前来的目的便是为了掌控局面的,怕计划偏离出现意外,牛有道让他亲自来掌舵,以保证计划不偏离。 没想到计划不如变化,果然还是出现了意外。 蓝明的提前暴露,令他意识到了,只怕李正法那边未必敢再上报了,这些大门派的想法,他是特别心里有数的,这也意味着牛有道的计划出现了意外。 …… 百川谷宗门,接到了李正法密信的掌门阴如术脸色大变,近乎是一屁股跌坐在了椅子上。 李正法居然追查到了诸葛迟的下落?居然追查出了蓝明有可能和诸葛迟勾结到了一块? 这个消息令他措手不及,可谓惊吓得不轻,蓝道临的家事,岂是他们这种所谓的大门派能插手的? 这一旦插手了,可就是在向蓝道临的儿子下毒手! 脸上神色先是惊恐,继而是无比的怨恨,无比怨恨李正法,这事闹大了的话,恐怕不是李正法那三个督查弟子的性命能解决的,恐怕整个百川谷都要遭受灭门之灾! 砰!忍不住拍案而起,一口怒火无处可泄,恨不得将李正法给活剥了! 早知如此的话,打死他也不会授权给李正法,害得整个百川谷卷入了滔天巨浪之中。 然而怒归怒,现在该怎么办是个问题,怎么办?怎么办?阴如术是真的有些不知该如何收场才能妥善,他现在甚至不敢和其他长老去做商量。 …… 临时借用的一座豪宅大院内,幽静庭院深处,大树下落叶飘零。 一只棋盘,牛有道与海无极对坐对弈,彼此来回捻子落下。 牛有道自然未以真面目示人。 闲聊中,牛有道忽调侃了一句,“听说陛下如今的烧饼手艺不错。” 海无极有些哭笑不得,“这不是你们安排的么,我不学像一点怎么掩饰,先生不会是想尝尝我手艺吧?” 牛有道呵呵一笑,“卖烧饼自在还是做皇帝自在?” 举棋的海无极忽僵住,陷入了沉默,最终慢慢落下一子,“自在?谁能真自在?先生能否?” 牛有道:“看来陛下对故国还是念念不忘。” 海无极:“国仇家恨,我人还活着,如何能忘?” 正这时,云姬来到,俯身在牛有道嘀咕了一阵。 牛有道欲落下的棋子捏回了掌心,眯眼道:“这还真是意外中的意外,蓝大少爷未免也太自大了些,草包一个,难怪屡屡出问题。” 云姬:“那边的观察,百川谷的人似乎不敢轻举妄动了,问怎么办?” 牛有道呵了声,目光落在了棋盘上,“既然已经上了棋盘,就由不得他们。传话过去,做好提前撤离的准备。撤离之前,让百川谷的人消失一两个,让百川谷知道事情可能已经暴露了,敲山震虎,吓唬吓唬,我看他百川谷还敢不敢隐瞒不报!” 他相信,凭晏逐天的修为和实力,让百川谷在无边阁那边的人消失一两个压根不算什么问题。 s:补上月十三万票加更。感谢新盟主“978463”捧场支持。 第一三六八章 敲山震虎 而之所以要做好提前撤离的准备,是要避免蓝明有失,现在的蓝明还不能落在九圣的手中。 凭诸葛迟的实力,出点什么意外的话,缥缈阁也拿不住,除非九圣亲临。而书信往来要时间,九圣没那么快到,何况他还安排了晏逐天接应,不在监控下的蓝明却容易遭遇危险。 蓝明一旦落网,邵平波就麻烦了,邵平波一出事,贾无群就得暴露。 层层保护下,他牛有道要出事也是最后被查到的。 当然,也可以将蓝明给灭口,可蓝明那边究竟有多少人知道蓝明和邵平波的事还不清楚,不好妄动。 他现在就是要把蓝明给逼走,蓝明一逃,蓝明那边的状况他大概也就明晰了,参与了秘密并知情的人都得跑人。 云姬嗯了声,转身执行去了。 旁听的海无极目光闪烁,目送了云姬离去,目光再回到对面的牛有道身上,只见徐徐落子的牛有道问:“陛下的儿子若行谋逆之举,陛下可会饶过?” 海无极略默,此时此刻也无虚再矫情什么,捻子落下一枚,“杀无赦!” 牛有道哈哈笑道:“是啊,陛下都能看明白的事情,那些门派中人却畏首畏尾的,实在是可笑至极。” 这话也就是说说而已,百川谷岂能不知,问题是百川谷弄死了蓝道临儿子的话,回头怎么办?那毕竟是蓝道临的儿子,若是弟子什么的还好说一些,牵涉到骨肉之情,百川谷想不忌惮都难。 到底在弄什么,海无极不清楚,终究还是忍不住试探道:“先生究竟在让诸葛办什么事?” 牛有道:“诸葛迟回来后瞒着陛下的可能性不大。”言下之意是你回头问诸葛迟去。 听这么一说,海无极暗暗松了口气,还能让自己见诸葛迟,应该没打算杀自己,又奉陪着落下一子。 谁知牛有道又给他来了句心惊肉跳的,“陛下觉得我该不该杀你?” 海无极心弦一绷,观察对方,然对方心平气和,看不出任何端倪,喉结动了动道:“先生留着我的意思不就是为了钳制诸葛迟么?”他在提醒,杀了我,诸葛迟恐怕就失去了控制。 牛有道微笑:“你倒是个明白人。可陛下让我很不放心。” 海无极:“先生为刀俎,我为鱼肉,有何不放心?” 牛有道:“陛下想复国,我不反对,可要分是在谁的天下复国,是九圣的天下还是我等的天下。” 海无极:“事到如今,先生难道还不相信我么,别无去处,自然是誓死追随先生等人!” 牛有道轻轻落子,“只怕未必吧?” 海无极:“绝无二心!” 牛有道:“九圣的天下,八件镇国神器乃立国之本,陛下死攥着星辰令不放,也就是所谓的商令,是何居心?倘若是一个随时可能会出卖我的诸葛迟,留着何用?” 海无极心中咯噔一下,明白了,就说这种人物怎么会有闲心跟自己下棋,原来是冲赵国的镇国神器来的。 让他交出星辰令绝对是个艰难的选择,犹豫再三后,回道:“待诸葛迟平安归来,我愿将商令交予先生。” 牛有道指了指棋盘,示意他下棋,“诸葛迟回来又如何,不回来又如何,回来了,我若不守信,你们也活不了。我这人不喜欢打打杀杀,可也最是讨厌墙头草,我不愿强人所难,这下棋就是一个抉择的过程,走完了,也就见到结果了。” 海无极目光落在棋盘上,明白了,人家只给他这一局的考虑时间,人僵在了那。 咚咚!牛有道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陛下,该你落子了。” 海无极抬眼看向他,艰难道:“愿将商令献于先生!” 牛有道笑了,抬了抬下巴,“不急,先下棋!” 海无极提子缓缓落下,可谓满嘴苦涩,从未想过自己会在这种轻松环境下将赵国镇国神器给交出去,人家稳坐不动轻言细语间就轻飘飘把自己的至宝给夺去了,心中的苦涩更是难言。 回来后的云姬听到了后面的谈话,心里也在嘀咕,我说怎么有闲心跑来陪一个废帝下棋,敢情是要抢人家手上的宝贝,还抢的这么斯文,吃相倒是不错。 一局结束,牛有道起身了,“陛下承让了,累了,我先去歇着了。”转身离去之际给了云姬一个眼色。 也的确是承让了,或者说海无极的心思根本不在棋盘上,输的很惨。 海无极起身了,拱手相送,之后在云姬的询问下说出了秘藏星辰令的地方。 小半天后,云姬外出归来,回了牛有道暂时落脚的房间,一面古拙令牌交到了牛有道的手上。 东西是不是老东西,牛有道一看便知,听声察觉了一下材质,再看上面纹路,他是见过那座金字塔上的凹槽纹路的,能不能对上瞒不过他的眼光。 牛有道翻看着手上东西笑道:“应该是真的。” 云姬:“直接逼他交出来不就行了,用得着废这斯文劲么。” 牛有道摇头:“手段太强烈了,令他感觉到不安全的话,他只怕未必肯轻易交出来。真要把他给弄个遍体鳞伤的,回头诸葛迟那边不好交代,把人给弄出事了不好,诸葛迟对我们还是有用的。” “再说了,我答应了诸葛迟不动海无极,总得言而有信吧?” “既拿到了东西,又断了他在九圣那边的心思,不用担心他再蛊惑诸葛迟干什么,也兑现了给诸葛迟的承诺,大家和和气气的把麻烦给解决了多好,许多事情弄得太过血淋淋的不好。” 云姬嘴角抽了一下,“你这种人鬼心思太多了。” 她这可不是发嗲,而是回想从前,从察觉到诸葛迟要被缥缈阁找到,立刻将手伸向邵平波那边逼出蓝明,之后救诸葛迟,再到现在暴露诸葛迟,眼前又轻而易举拿到星辰令,还不知道后面还要搞出什么事来。 哪怕她跟在牛有道身边,许多事情也依然是云里雾里看不太明白,总之一切似乎都在这位的算计之中,一连串的手段、城府之深令她有些心惊肉跳。 发现当初幸好没跟这位作对下去,否则被怎么玩死的都不知道。 “跟红娘呆久了,你说话是越来越像红娘了。” …… 屋内,接到牛有道密信的晏逐天若有所思。 销毁手中密信后,晏逐天招了弟子来秘密叮嘱几句后,出门了。 …… 屋内焦虑等待中的李正法还没收到阴如术的回信,他不知回信为何来得这么慢,令他很是煎熬。 岂不知阴如术做出决定也难。 谁知回信没等到,却等到了另一个消息,一弟子敲门而入,“长老,言师弟失踪了。” “什么?”李正法一惊,猛的意识到了事情有些不妙,不禁急问:“好好的怎么会失踪?” 所谓的言师弟正是之前观察到接头人与无边阁总管班海有接触的人。 弟子回:“不知道,已经一天没见到人了。” 正这时又有一人进门,奉上密信,“长老,掌门密信到!” 李正法对先一步禀报的弟子挥手道:“还不快去找。” 待那弟子领命而去后,李正法方接了密信到手查看,不看还好,看过之后,有点牙疼了。 阴如术也没过多斥责他,现在也不是骂他的时候,阴如术的意思是半瞒半不瞒。 何谓半瞒半不瞒?就是发现诸葛迟的消息可上报,诸葛迟与无边阁有来往的事也可上报,但不要提及蓝明,让圣境那边自己查去,能查到则罢,不能查到这边就装不知道,决不能泄露秘密。 这信若早点到,李正法可能还会认为是个不得已的好办法,可现在言姓弟子的突然失踪,令他心弦都绷紧了。 要不要照阴如术的办法去办,他先摁下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先找人。 然而直到傍晚时分,还是没找到人,房间没人,客栈外暗布的弟子也没见到言姓弟子外出。 李正法开始焦虑了,怎么会突然不见了,若是遇险了,打斗也该有动静吧? 更要命的是,那弟子知道跟班海接触的人可能是蓝明。 怎么会在这个时候不见了?无非两个可能,要么是悄悄走了,要么就是被别人掌握了性命。 为什么会悄悄走?好好的,不可能不打招呼悄悄离开,这其中肯定有问题,难道是缥缈阁或哪家的奸细? 若是被人给悄悄下手了,又是被谁给下手了? 究竟是谁不知,但人是在无边阁消失的,他已经察觉到留在这里不安全了,一旦是露了行踪被蓝明发现了,他们的下场可想而知。 李正法当机立断,走人,一刻都不敢留了。 一出天湖客栈,立刻召集众弟子撤离。 逃离无边阁后,迅速利用了和圣境的联系渠道,将情况紧急上报给了督无虚。 因言姓弟子的失踪,阴如术所谓的办法,他不敢用了,到了这个地步,他也无法顾及那么多了,先过一关是一关,宗门的事在后面,先化解可能会降临在自己头上的危机再说。 s:感谢新盟主“文武20180813”捧场支持。 第一三六九章 诸葛迟,你个老王八蛋 “走了?”站在窗前眺望远处沙漠的晏逐天回头而问。 弟子点头道:“没错,已经撤离了。” 晏逐天:“全部撤离了吗?” 弟子有些犹豫,“我们人手不够,对方到底来了多少人,没办法全面掌握,不知是否已经全部撤离。” 晏逐天沉默,这点不能怪门中弟子,他带来的人手的确不够,只带了区区几个充当耳目的弟子而已。 也没办法,不可能带太多人来干这种事,必须是绝对可靠的人才行。 “看来我们也该走了。准备一下,撤离吧。”晏逐天叹了声。 这里没办法全面掌握情况,不敢肯定百川谷那边之前是否有向圣境报信,按时间算,从这里发消息的话,消息应该已经到了督无虚的手上。为了安全稳妥计,无论是他还是诸葛迟,都要提前离开了…… 屋内的诸葛迟突然回头,门外有人经过,门缝下面溜了张纸进来。 他抬手一抓,地上纸张飘入他手,折好的纸张摊开一看,上面是明信,明确无误地告诉他,可以走了,立刻回去。 看到信上暗号,诸葛迟不再犹豫,呆在这里他也提心吊胆,担心九圣随时会杀来,当即迅速离开了无边阁…… 城府内,班海匆匆进了蓝明的房间,报喜道:“阁主,人走了。” 坐在案后拿了卷书心不在焉的蓝明猛然站起,“确认走了?” 班海颔首,“一直暗中盯着,确认走了,退房离开了,离开了无边阁,不知遁往了哪里。” 蓝明松了口气,手中书一扔,坐了下来,“总算把这瘟神给打发走了。” 正这时,外面有人报:“总管,有阁主书信。” 室内两人相视一眼,班海迅速转身,快步到了门口,接信后问道:“谁的信?” 来者摇头,“不知道,属下也不敢妄拆查看,送信人只说是狼湖旧友。” 又是狼湖旧友?里面的蓝明神情抽搐了一下,人都走了,还送信干嘛? 班海挥手让人退下了,自己也退入室内关了门,这才拆开了信检查,检查时也看到了信上内容,眉头皱起。 确认信没问题后,快步到案前,将信放在了蓝明跟前。 蓝明没拿,脑袋凑到案前一看,看过后抬头,狐疑道:“礼物?什么礼物?” 班海:“属下这就去看看。” 蓝明挥手,示意快去,之后盯着信琢磨。 班海快速出了城府,直接从后门进了客栈内,并未去诸葛迟的房间,而是去了客栈一处拐角地的杂物间。 推门而入,目光在杂物间内扫了扫,落在了角落里的一只箱子上。 后面有脚步声传来,一名客栈伙计见是他,在门口拱手道:“总管!” 班海挥手,让他退下后,迅速把门一关,快步到了箱子前,搬开了压在上面的杂物,打开箱盖一看,略皱眉,发现里面居然躺了个人,死活不知。 其人脸上还挂着一道揭露真容后的假面,正是百川谷失踪的那名言姓弟子。 伸手在对方脖子上一探,气息正常,没死,是个活人,只是受制了而已。 之后才拿了摆放在其人胸口的一封信,打开一看信中内容,顿时脸色大变。 信揣进了自己怀里,箱子快速合上,之后搬了箱子快速出门,将箱子一起带了出去。 扛着这么大一只箱子,想不显眼都难,惹来了客栈伙计的关注,同行者窃窃私语,不知总管搬了个什么东西回去,不过也没人过问什么。有人主动凑上去欲帮忙,被班海一声不耐烦的“滚开”给喝退。 窗户略开一缝的晏逐天临窗窥视,见到班海亲自把箱子给带走了,也就放心了。 他亲临这里的目的,就是要防止计划出现偏离,如今事态已经完全导向了他来此负责的趋势,剩下的就轮不到他来操心了。 从窗前离开,开门而出,退房走人。 其他人都撤离了,他是最后离开的,只为亲眼看到这一幕…… 箱子,班海没有带回蓝明房间,而是在蓝明房间门口招呼了一声,“阁主!” 蓝明迅速出来了,跟在了他身后,两人一起来到了密室。 箱子在密室内放下,班海打开了箱盖。 见到箱子里的人,蓝明狐疑,“什么人?这就是送给我的礼物?” 班海袖子里的信已经掏出,递给了他。 看过信中内容,蓝明眼皮直突突,神色中甚至有几分慌乱。 信自然是以诸葛迟的名义给的,信中说,诸葛迟发现客栈内似乎有人在监视他,暗中下手把人给拿下后,揭开假面一看,发现似曾相识,好像是百川谷进入缥缈阁的督查人员。 至于是不是,他已经记不清了,但已经不敢冒险了,怀疑自己已经暴露了,为了安全起见,先行离开了。 当然,也不忘提醒这边,不知对方是不是发现了自己和蓝明接头,总之对方似乎不止一个人,让蓝明小心谨慎,如有意外立刻去邵平波那边躲藏。 缥缈阁的督查人员?捧着信的蓝明有头皮发麻的恐惧感,尤其是信中说不知是不是发现了诸葛迟和他碰面,更是让他有冒冷汗的感觉。 蓝明现在算是明白了诸葛迟为何会突然离开,原来是被吓跑了! 干咽了咽口水,俯身探手,去查探箱子里的人是否还活着,班海在旁给了句,“人还活着!” 亲手确认了还活着,蓝明直起身子,气急败坏道:“把他弄醒,立刻问明白!” 班海当即照做,箱子里的人被拎了出来,施法舒气之下,对方幽幽醒来。 睁眼一见眼前二人,言姓弟子猛然一惊,之前在客栈内走的好好的,刚过拐角突然被人弄晕,不知是谁,如今见到班海,才发现是落入了这边手中。 蓝明他不认识,但看到班海陪伴,而其人两袖还绣着金纹蛟龙,还有那瞪着眼睛似乎想吃了自己的样子,已经猜到是谁,心中大为恐慌。 见他醒了,蓝明沉声道:“你是什么人?” 言姓弟子哪敢吐露什么,目光慌忙闪烁,自己被抓了,也不知同门怎么样,别的不敢确定,却能确定自己的下场,只怕是难逃一死。左右都是一死,他也没什么好说的。 他尝试施法,毫无意外,法力已经受制。 蓝明将其揪起,啪,甩手就是一记耳光,又一把推开,气急败坏地指着低吼,“苦神丹,给我用苦神丹!” 没有一点耐性,也没时间再谈什么耐心,直接就是刑讯狠招。 被一巴掌给抽的口鼻淌血的言姓弟子大惊,班海已经一把掐住了他,摸出一粒丹丸照做,强行塞入了他的口中,迅速施法帮忙催发苦神丹的毒性。 很快,言姓弟子便倒在了地上发出痛苦的哀嚎,没一会儿工夫便差点将自己给撕裂一般,双手十指将自己给挠的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旁观的蓝明和班海皆一脸阴霾,哪有丝毫的不忍。 言姓弟子没有袁罡和西门晴空的卓绝毅力,很快便扛不住了,无比痛苦中忽发出一声悲嚎,“我招!” “嗯!”蓝明偏头示意了一下,班海迅速上前将人给制住,一颗解药塞入了对方口中,迅速施法助其催发药力压制毒性所带来的痛苦。 好一会儿后,言姓弟子终于从痛苦煎熬中缓了过来,躺在地上有一下没一下的喘着气,已不成人样。 居高临下盯着的蓝明恶狠狠道:“你是什么人?” 言姓弟子虚弱且无奈道:“百川谷弟子言展!” “言展?”略琢磨的班海一惊,道:“阁主,属下关注过名单,百川谷进入缥缈阁的督查弟子中确有这个名字!” 蓝明当即一脚踩在了言展的胸口,厉声道:“为何在此?” “盯人……”言展有问必答,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给原原本本讲了出来。 事情真相一出,蓝明近乎吓得魂飞魄散,突咣一脚踢出,被踢飞的言展撞在了墙上,在墙上撞出了一滩血迹,撞了个脑浆迸裂,砸落在地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动静。 气喘吁吁着,一脸不堪,发现诸葛迟的怀疑是对的,而且真相比诸葛迟担心的还更可怕。 班海也彻底慌了,“阁主,怎么办?” 有点被这突然而来的意外给搞懵了,做梦也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意外,他此时方明白是自己二人的疏忽导致了暴露。 蓝明背在身后的信拿出,面浮绝望神色,手在颤抖,“诸葛迟,你个老王八蛋,我草你祖宗,往我这跑干嘛?啊……”仰天悲吼之际唰唰着将手中信给撕了个粉碎。 发泄之后,无力着踉跄后退了几步,失魂落魄道:“完了!完了!” 蒙头苍蝇似的班海来来回回转了几圈,稍微了冷静了些后,沉声道:“阁主稍候,我去看看李正法他们还在不在!”说罢快速闪身而去。 等了那么一阵,班海又匆匆而回,面带绝望神色道:“阁主,人不在了,已经退房离开了。”上前拉住怅然若失的蓝明胳膊,“阁主,这里呆不下去了,百川谷那边的上报对象是督无虚,这种事别说落在督无虚手里,就算落在圣尊手上,也不会放过我们。走吧,再不走恐怕就来不及了!” s:感谢新盟主“a良人”捧场支持。 第一三七零章 怪事频发 走?当然要走。 一得到言展的口供,蓝明就知道自己不逃不行了,否则就是在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可是他不甘心呐,突兀这么一下就把自己给搞成了丧家犬,再也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无边阁阁主,天下还有谁会敬畏他? 所有的八面威风都没了,从此还要偷偷摸摸苟且求生,让他如何能甘心。 不甘心也还是要走,否则将要经受的折磨是他能够想象到的。 两人迅速准备脱身事宜,能带走的财物自然是要带走的。 蓝明收拾了财物,班海则带上了几只担负机密的传讯金翅,最后两人驾一只飞禽坐骑直接离去了。 临走前,城府内有人问他们去哪,蓝明说是去圣境,无人敢阻拦。 …… 茅庐别院密室内,刚回来不久的牛有道坐在案前,正抱着星辰令研究,想看看其中是否还有其他名堂。 云姬身形拐进室内,一份密信放在了他跟前的案上,“无边阁那边回消息了,说一切顺利,人员已经安全撤退!” 牛有道哦了声,把玩着星辰令的手伸出一只,拿了密信查看,看后微微一笑,“事态导向控制的不错,不枉我请他亲自出马,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了,蓝明不跑都不行了。” 他夸赞的是晏逐天,信中说了让百川谷弟子消失一两个的具体详情,拿下言展放进箱子里的步骤报给了这边。 这些不在原来的计划中,纯粹是随机应变的,有些计划只能有大致方向,是无法预料现场会发生什么的,只能是视情况而定随机应变。 而晏逐天之所以报给这边,也是因为事情非同小可,需让这边掌控全局的人知晓,避免与产生岔子和漏洞,有时候一个小小差错便很有可能是致命的,马虎不得。真要出错了,这边知情后也好及时补救。 结果让牛有道很满意,这也是他意料之中的结果,一开始请晏逐天出马,就是有把握的,堂堂灵宗掌门,按理说不太可能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应该是有一定执行能力的。 也是因为事情重大,为了万无一失,才请晏逐天亲自出马,否则这种事情也用不上灵宗掌门亲自来操作。 当然,也是为了保密! 云姬有一事不解,“蓝明手上肯定掌握有一定的缥缈阁潜伏探子,你干嘛不把他控制在自己的手上,反而交给邵平波?” 牛有道手中信扔回了桌上,呵呵道:“你这就小家子气了,肉不能一个人吃,邵平波也得有点嚼头。大家既然联手合作了,挖人家墙角未免有些不地道。” 云姬实在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明明一开始双方就互相拆台,这话她能信才怪了。 看出了她怪样,牛有道解释了一下,“看问题不能计较一点得失,邵平波能乖乖去当教书先生也是被逼无奈,他手上力量有所欠缺,有蓝明在暗中协助的话,凭邵平波的能力能办不少的事情。” 云姬:“你就不怕邵平波借机翻身威胁到你?那家伙可不是什么善茬,你应该比我更了解他。” 牛有道:“正因为怕他失控,怕他运作出什么花样来,我得从大的方向上掐死他的立场。蓝明现在是什么情况?跟蓝明勾结到一块去了,收留了蓝明,他就没了退路,就只能是和九圣对着干。” 云姬恍然大悟,明白了,这一手是要逼邵平波彻底站队! 牛有道手中把玩着星辰令,略眯眼道:“不管卫国被灭,还是齐国被灭,不管晋国最后能不能一统西三国,只要邵平波有了力量,他就不会仅限于自己教书先生的身份,晋国那些人未必是他对手…我倒希望他能左右住晋国局势!” 云姬瞅他一眼,此时多少明白了一点这家伙的阴险用心,从圣境回来后,底气不一样了,格局也不一样了,已经颇有些俯视天下的意思了。 收回思路的牛有道站了起来,室内踱步道:“蓝明没了退路,现在可以进行下一步了,可以逼蓝明交出一些东西来了。” 云姬自然要问:“什么东西?” 牛有道:“洪运法的死,还有派人去向诸葛迟通风报信,背后肯定还有上线,让蓝明把这两件事的上线给交出来!” 云姬奇怪,“你要这个干嘛?” 牛有道停步回头,“九圣逼得急,各派督查人员也着急,牵涉到的门派也着急,我说过,得帮咱们自己人做出成绩来过关。也不能让九圣轻易平息此事,伺机抛出线索,把蓝明的罪名给坐实了,最好是让圣境那边怀疑无量果之失与蓝道临有关,我倒要看看蓝道临怎么收场。” 云姬无语,怪怪的眼神看着他,这都什么人呐,一步步,一环环的。 忍不住叹了声,“你不是已经在乌常那边下了工夫,把无量果的事导向了吕无双吗?现在又往蓝道临身上导,两件事岂不是相悖?” 牛有道继续踱步道:“导向吕无双是给赵雄歌解围,也是在给我们自己解围,免得被乌常死盯着不放。你放心,乌常目前是不会直接针对吕无双的。乌常越是对吕无双没反应,就说明我们这边面对乌常越安全。” 云姬:“为何?” 对于这个,牛有道就不解释了,牵涉到魔典的事不便多说,乌常不可能暴露魔典,拿不出证据来,就不可能跳出来指证吕无双,否则没办法解释,遂只给了一句,“你等着瞧吧!” …… 天都峰,缥缈阁,右使岳光明步履匆匆地进了主殿,一份密报呈给霍空,“掌令,百川谷那边传来的密报,李正法他们有所行动。” 霍空接了密报,看过详情后,面露迟疑,“出动了上百名百川谷弟子在无边阁那边折腾,想干什么?” 岳光明摇头:“李正法对此事似乎严格保密,只知在追查什么人,具体情况那边的探子也不清楚。” 霍空默了默,最终一声叹,“但愿不要再搞出什么事来。”可谓一脸惆怅。 最近的烦心事实在是太多了,先是出了诸葛迟的事,他如今还在坐镇这边追查,谁知圣境那边又出了捅破天的事,居然出现了无量果被盗之事,风声鹤唳,人人被查。 可以预想到,下一步就要查到这边了。 而专门找茬的各派督查人员本就喜欢找事,诸葛迟的事一出,各派督查人员也被刀架在了脖子上,都被逼急了眼。如今李正法又在兴师动众,实在是令人忧心。 岳光明提醒一声,“掌令,督查人员本就是针对缥缈阁内部的,如今的动静怕是和缥缈阁脱不了关系啊!” 霍空回头反问:“那你让我怎么办?现在窟窿多的,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捂了,上面只要结果,就是认为我们该把事情给办好,哪管什么麻烦,我能让督查人员停止追查吗?” 岳光明忍不住嘀咕了一声,“圣尊们这是怎么了?事情一件件来不行么,同时搞出这么多事,再多的人力四处折腾也吃不消啊!” 霍空:“你以为圣尊们愿意这样?眼前的事哪件不要紧?诸葛迟的事能不查吗?无量果被盗能不查吗?” 岳光明赶紧改口,“属下也不全是那个意思,就是觉得,怎么事情都凑在一起爆发了,还都爆发在圣尊要整顿缥缈阁的期间,搞得所有人手忙脚乱,我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这事不会是有人在背后搞鬼吧?” 霍空缄默不语,实则也同样有此感觉,自从开始整顿缥缈阁后,各种怪事频发,先是洪运法死得蹊跷,接着是督查人员中的牛有道遇刺,一路到现在,事情越搞越大,都快把人给折腾疯了,想不让人怀疑有问题都难。 “打天下易,坐天下难呐,但愿不要再出事了,否则彻底乱成了一团糟,是真没办法应付了。”沉默一阵的霍空忽莫名长叹一声。 …… 云雾峡谷之下,不见天日,终日在阴沉沉之中。 峡谷内不时有人鬼鬼祟祟冒头查看四周,叶念坐在一块石头上,脸上、心里皆满是惆怅。 有些事情一开始觉得有道理,可是一旦做了后,就发现不是那么回事了。 一开始,无量园一伙人都觉得追杀冰雪圣地的人是个办法,可跑了之后都渐渐回味了过来,都开始担心上了,当九圣是傻子么,这样真能糊弄的过去吗? 走到这一步后,一个个都回不了头了,都回不去了。时间拖的越久,越不敢回去了。 有些人是无所谓的,三十年前本就在无量园内,不跑也担心受连累,左右如此,不如如此,能苟活一时算一时。 可他叶念不一样,后悔了,但也不敢再回头! 如今一伙人整日里躲躲藏藏,缺吃少用,也没了修炼资源方面的补给,整日提心吊胆惶恐度日。 …… 无虚圣地,无虚圣殿外的山崖上,督无虚负手而立,心情略有烦躁,叶念的失踪的事也令他肚子里憋了火。 弟子司少东快步来到他身后,双手奉上一份密信,禀报道:“师尊,百川谷督查人员疾报,找到了诸葛迟的下落!” 督无虚霍然回头,目绽精光,沉声道:“在哪?” 司少东:“藏身在无边阁!” s:感谢“败类牛道德”两朵怒放的大红花捧场支持。 推荐语:推荐一本非常好看的书给大家,一丝不苟写的《原来我不是一般人》,一定记得都去看下,精彩不能错过哦! 第一三七一章 蓝明投奔 “无边阁?敢躲在无边阁?”督无虚有点意外,一把扯了密信到手,亲自查看信上内容,看着看着,眉头忽一挑,一个名字脱口而出,“蓝明?” 司少东心中暗叹一声,事情是真是假不知,不过估计百川谷的人敢这样上报,应该是假不到哪去的。 他都不知道该说蓝明什么好,九圣整顿缥缈阁,针对的是谁,大家心知肚明,总不可能是针对底层之人吧?蓝明这事一出,只怕九圣越发怀疑他们这个层次的人,越发想要针对他们这个层次的人动手。 这蓝明已经到了这般地位,还不老实,这是何苦来着。 不过也能理解,正因为到了这般地位,没了其他追求才更渴望追求长生,眼睁睁老死谁能甘心。 哪怕畏惧之下没有这种想法的人,九圣怕是也免不了有所怀疑,这种隐藏的矛盾,似乎永远无解。 看着看着,看到李正法上报已经撤离的情况,督无虚两眼略睁,脸上浮现怒色,“不在那盯着,人跑了都不知道,谁让他们撤离的?” 司少东小心道:“师尊,这也能理解,一名弟子在天湖客栈内无缘无故失踪了,还是知道紧要情况的人,肯定会担心被蓝明给发现了。那可是蓝明的地盘,紧急撤离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否则很容易被蓝明给灭口,到时候只怕连这消息都未必能传出来。” 他倒不是帮百川谷的人说话,而是陈述理性的事实。 督无虚冷哼一声,此事暂且不提,甩手将信递还,“立刻誊抄七份,发给除蓝道临之外的七人,等不到他们碰头了,我先去无边阁,看还能不能逮住诸葛迟!” “是!”司少东拱手领命。 唰!督无虚身形一闪,已划空而去。 “又出事了,唉!”目送的司少东无奈一叹,感觉现在的局面似乎有些失控了,圣境内外到处出事。 …… 百川谷宗门,后山几位太上长老的潜修之地,掌门阴如术连同诸位长老全部到到齐了,一群人沉着一张脸。 阴如术将事情向大家做了通报。 接到了李正法的信,获悉李正法因意外情况不得不把蓝明之事捅了出去后,阴如术便不敢再隐瞒了,否则一旦事情搞大了,他这个掌门没办法向宗门交代。 一群人已经狠狠咒骂了李正法一顿,骂归骂,骂完之后还得面对现实。 也有人责怪掌门不该瞒着他们,可也能理解,之前的情况让阴如术怎么公开? 现在一群人有些束手无策,内心皆有惶恐,只能等着那不知是福是祸的结果到来。 …… 晋京,蓝明来了。 迟迟不敢露面,仔细观察确认后,犹豫再三的蓝明还是找上了门。 又换了个打扮,邵三省还是将他给领到了邵平波的书房。 书房内老熟人相见,邵平波面露笑意拱手见礼,“先生突兀前来,有失远迎,还请先生恕罪。” 蓝明瞅了瞅他,没搭理,自顾自地走到了案后,在邵平波的位置上坐下了,伸手抓了案上笔墨未干的批文看了看,扔回,又拿了笔架上的笔端详。 邵平波有点搞不懂他这态度是什么意思,走到案前试着问道:“先生此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啪嗒!蓝明手中笔随手扔在了案上,笔头上的墨迹弄脏了桌面,人靠在了椅背,貌似漫不经心道:“我这次来,是来投奔你的,给我安排个稳妥的藏身之地。” “投奔我?”邵平波略怔,之后笑道:“先生说笑了。先生有话直说,我洗耳恭听。” 蓝明慢吞吞道:“我跟诸葛迟接头的事暴露了,没办法再继续呆在无边阁了,一时间去别的地方也不知道稳妥不稳妥,只好先来你这了,这也是诸葛迟的意思。” “暴露了?跟诸葛迟接头?什么诸葛迟的意思?”邵平波狐疑不解,问:“先生,你这话我怎么听不懂?” 蓝明:“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你没这么蠢吧?” 邵平波摆手,解释道:“我没听懂什么意思,究竟怎么回事?” 究竟怎么回事?蓝明一想起就牙痒痒,“诸葛迟那老王八蛋被人盯上了都不知道,居然还主动找上了我……”他把事情前因后果详细讲了遍。 邵平波越听眼睛瞪的越大,听完后脸色大变,急了,“那你还不躲起来,还敢往我这里跑?” 蓝明挑眉道:“怎么?以前求着我来,现在想赶我走还是想过河拆桥?” 砰!拍桌而起,绕出桌案,一把揪住了邵某人的衣襟,“若不是你干的好事把我暴露给了那伙人,我能落得如此下场?我告诉你,我若是出了事,你也跑不了!” 邵平波挣扎了下,双手拉着他手,想扯开,然实在没办法扯开,只好任由揪着,脸色不太好看道:“你别误会,我不是这意思,你确认你没有被人跟踪?在不能确认的情况下,你往我这跑的话,到时候大家谁都跑不了!” “哼!”一声冷哼的蓝明撒开了他,背着手在书房内踱步道:“这点你放心,我肯定是确认后才敢过来。” 邵平波追问:“你我之前联系,还有没有其他人知道?” 蓝明:“我手下虽有些人,但基本上都不知道我跟你有来往,就算知道的,也都是跟我一条船上的,保密还来不及,没人敢乱说。” 听他这么一说,邵平波稍微放心了些,顾不上胸前的褶皱,慢慢走到了案后,又在蓝明刚坐过的位置坐下了,皱眉思索着,思索了好一阵之后,忽“砰”一声,一掌拍在了桌上,一副恨得牙痒痒的样子,“咱们被耍了!” 踱步中的蓝明怔住,走到案前,两人转眼间换了个位置,问:“什么意思?” 邵平波咬牙道:“咱们被另一伙人给算计了,诸葛迟是故意暴露的!” 蓝明双手撑在了桌上,略俯身道:“另一伙人?你指诸葛迟现在所在的那一边?” 邵平波:“除了他们,谁还能驱使得了诸葛迟?” 蓝明琢磨了一下,略摇头道:“这点,你恐怕是误会了。” 邵平波被他说的一愣,“怎讲?” 蓝明:“我这边抓了百川谷的弟子,刑讯逼供出了真相,应该和诸葛迟那边无关。” 还当是什么,邵平波顿时哭笑不得,“蓝大阁主,你能不能动动脑子?诸葛迟跑去依附你,找你寻求庇护,这怎么可能?是那边抢先一步把诸葛迟给挖过去的,怎么可能再送回你手上,你觉得可能吗?” “那边真要做手脚的话,想让人发现诸葛迟的踪迹有的是办法,只要有心暴露,这很困难吗?” 上了这种当,到了现在都还没反应过来,邵平波实在是不知道这位是怎么混到今天的,要不是蓝道临罩着,估计早被人给弄死了,就这点脑子,还敢暗中在缥缈阁搞事,跟这样的人勾搭在一起,他想想都有些后怕。 双臂撑在桌上的蓝明略懵,继而幡然醒悟,正因为明白了,牙都呲了出来,面露狰狞,情绪失控,“狗东西,敢害我!” 邵平波看了眼窗外方向,抬手示意他噤声,“你轻一点。” 蓝明也看了眼窗外方向,低声道:“那些人究竟是什么人,告诉我!”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蓝明已经落在了他手上,邵平波越发不会告知,反借口道:“你现在正在气头上,真要跑去了,那是找死。我现在不告诉你是为你好,你先冷静一下,等你冷静了,有些话再说也不迟。” 蓝明:“你放心,我有分寸,是谁?” 邵平波摆手:“先冷静。你现在最要紧的是先找个地方藏起来,给我点时间想想,做点布置,看把你安置在哪合适。” 蓝明怒道:“我现在要知道坑我的人是谁!” 邵平波骤然站起,“你疯了吧?你难道不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情况吗?九圣包括你父亲,马上要翻天覆地到处找你,我这里到处是黑水台的耳目,你在这里逗留久了,一旦惹出丝毫的嫌疑,你应该知道会是什么下场!你先走,我回头尽快跟你联系。” 一听这话,蓝明有些紧张了,不敢逗留了,不过还是扔下了一句狠话,“我不会放过他们的!”说罢甩袖而去。 目送人消失在了门外后,邵平波嘴里蹦出字眼来,“蠢货!” 稍候,邵三省进来,告知:“人走了。大公子,他何事前来?” “出大事了,蓝明被人废了一半武功,成了丧家之犬,咱们被人给耍了……”邵平波把大概情况讲了下。 邵三省惊疑不定道:“贾无舌究竟想干什么?” “此人手段深不可测,我也很想知道他要干什么,扔这么一块烫手的宝贝疙瘩给我,我就不信我出了事他能好的了!”邵平波略显火大。 之后立刻命邵三省传讯给贾无群,质问贾无群究竟想怎样,还有完没完了,是不是想鱼死网破? 他要看贾无群那边的回复,做了确认后才好对蓝明进行安排,否则糊里糊涂的被人玩死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说实话,接连在贾无群手上吃亏,贾无群想搞他就搞,连声招呼都不打,简直将他视若无物,加之不清楚背后的情况,无从判断,他真的有点被贾无群给搞怕了。 s:感谢新盟主“牛有道的牛”捧场支持。 第一三七二章 围殴蓝道临 “师尊,接到圣境出口人员传讯,另八位圣尊陆续出了圣境。” 天蓝圣殿内,匆匆而入的弟子青九禀报。 正亲自翻阅缥缈阁密档不知在找什么的蓝道临渐渐抬头,狐疑道:“他们都离开了圣境?” “是!”青九应下,稍候略有迟疑道:“弟子之前接到消息,说是韩国三大派之一的百川谷驻缥缈阁督查人员突然调集了上百人手在无边阁活动,不知在搞什么,不知会不会和此事有关。” “无边阁?”蓝道临慢慢站了起来,沉声道:“为何不早报?” 青九略紧张道:“师弟是无边阁阁主,无边阁的事,弟子本以为还是等师弟自己上报的好,谁知迟迟未见音讯。” “我去看看!”蓝道临话落人已去,唰一下,一道人影射出了殿外。 …… 无边阁,不知多少人人心慌慌,来往无边阁的修士突然都被控制住了,只能进,不能离开。 控制无边阁的人手一开始就是李正法带来的上百名百川谷的弟子。 百川谷弟子自然控制不住无边阁,可有了九圣之一的督无虚撑腰,情况则不一样了。 督无虚离开圣境后,不是来打架的,靠他一人对无边阁管制不过来,而他前来的速度太快,自己下面的势力跟不上,连金翅传讯招人也来不及,遂第一时间与候命的李正法碰面了,命李正法传他法令,封锁无边阁,不许任何人离去。 有了上百号人手打着督无虚的旗号来充当耳目管制,无边阁内的来往人员无人敢不听,当即控制住了无边阁。 而控制的同时,督无虚命李正法带路,第一时间赶到了诸葛迟之前住的房间,破门而入,哪里还有诸葛迟的人影,倒是把新入住的住客吓得够呛。 督无虚随后直闯无边阁阁主府内,找蓝明,结果一问,蓝明也不在了,说是去了圣境。 是不是真的去了圣境,督无虚不管,命李正法立刻召集各大派驻此地的商铺人员过来,由李正法统领,加强对无边阁的管控。 之后,另外七圣都陆续赶到了,获悉诸葛迟跑了,蓝明也不见了。 问了蓝明离去时间后,立刻传讯联系圣境出入口人员,核实蓝明是否已经回了圣境之内。 九圣当中一下来了八个,这规模和动静,无边阁上上下下的人谁敢擅动? 这里是蓝道临的地盘,八圣虽然可怕,可府城内的人员还是据理力争了一下,然八人压根不予理会。别说八个,就算督无虚一人也不会把他们放在眼里,发现人不见了,立刻组织了人手对府城全面搜查。 蓝明和班海离开的太匆忙,疏忽了一点,没顾上处理言展的尸体,在府城密室内被搜了出来。 百川谷的人自然是认识的,尸体抬到督无虚的面前,表示失踪人员已经找到了,且已经遇害了。 是谁下的毒手不知道,可尸体就在府城密室内,可以想象。 也基本印证了李正法之前的猜测,失踪弟子导致了暴露,打草惊蛇了,蓝明和诸葛迟的消失很有可能与此有关。 另七圣到来后,全面控制住了局面,有些事情不可能凭李正法的一面之词,开始进行全面的核实。 当着八圣的面,李正法将查到这里来的始末过程详细道来。 循着过程,八圣开始逐一核实,不在此地的核实情况后面再处理,眼前能核实的一件件来核实。 李正法等人的入住,诸葛迟的入住,戴着假面与诸葛迟碰面的蓝明进出府城时既然也有守卫看到,自然把当值的守卫给揪了出来。守卫怎么说也算是蓝道临的人,哪肯说出对蓝明不利的事来,立刻被严刑审讯,最终吐露出了实情。 而元色也立刻传讯给缥缈阁掌令霍空,命第一时间派出人手对李正法等人一开始盯的那名缥缈阁人员进行抓捕,核实李正法禀报的前期情况。 直到此时,后知后觉的蓝道临方来到无边阁。 凌空看到已被管制的无边阁,再看看府城内的高处空地上虎视眈眈站了一排的八圣,勃然大怒的蓝道临从天而降,独自面对八人,怒喝道:“你们想干什么?” 八人或面无表情,或冷笑,督无虚背在身后的一卷口供拿出,挥手朝蓝道临脸上砸去,“你自己看吧!” 蓝道临一把抓到手,警惕八人之余,拉开卷轴,发现拿倒了,调整了过来查看,其中内容触目惊心,照这上面所言,若属实,当初诸葛迟及时脱身十有八九和自己儿子脱不了关系。 他心知肚明,此事十有八九是真的,满腔怒火恨不得将那孽畜给活撕了! 他将蓝明安置在这里,就是想蓝明远离圣境内的是非,想给蓝明一个善终,也曾提醒过,可这孽畜就是不听,还敢背着自己搞这种事,是可忍孰不可忍! 尽管心中恼火,可目光一抬,扫了八人一眼,晃着手中东西,“荒唐!这能证明什么?焉知不是你们八人搞鬼!” 督无虚略挥手,胆战心惊的李正法露面了,还有一群被折磨的遍体鳞伤的无边阁守卫,“是不是搞鬼,你自己心知肚明,人证全部在此,你自己若是不信,自己带回去慢慢问去。” 蓝道临冷目扫过一群证人,目光又回到八人脸上,“若是心中无鬼,为何不通知我?” 督无虚:“瞒的过你吗?你肯定要来,还需要通知吗?” 乌常略偏头,目光在吕无双面容上瞥了瞥,忽对蓝道临喝道:“蓝道临,说吧,无量园内的无量果都给了谁?” 此话一出,另几位下意识看向了他。 蓝道临怒指,“乌常,你什么意思?” 乌常:“无量果岂是一般人能偷走的,诸葛迟又是怎么突破到元婴期的,你父子两个恐怕是心知肚明吧?” 无量果被盗了?李正法等人暗暗心惊,他们此时方听闻知情。 蓝道临怒喝:“果树下的鸦将是你所布,除了你,无人能悄无声息靠近,我看你是贼喊捉贼!” “岂容抵赖!”乌常一声冷哼,身浮黑雾,骤然一闪。 两道人影瞬间相撞,强劲罡风四溢,一句话不合,乌常与蓝道临已厮杀在一块。 地裂石飞,轰隆声大作,李正法等人惊退。 由地到空,两道人影快闪疾攻,乌常喝声从空中传来,“此贼图谋不轨,罪证确凿,尔等还在犹豫什么?” 下方七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嗖嗖射向空中,八人瞬间呈联手之势,疯狂围攻。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怒喝连连的蓝道临身如流云魅影,在八人中周旋,身法之精妙,令八人难以阻遏。 九人天上地下,动静那叫一个天崩地裂。 无边阁那精美横跨于天湖之上的一座座纵横天桥,顿如摧枯拉朽一般崩溃,九人打到哪,便破坏到哪。 躲避不及之人不是被伤,就是被强劲罡风给卷飞了,这打斗余威根本不是其他人能承受的。 整个无边阁临时管控的局面顿时彻底失控了,何曾见过如此惊人的打斗场面,人人自危,怕被殃及池鱼,纷纷四散逃离,彻底乱作一团。 围攻者,眼中只有蓝道临,此时一个个欲趁机置蓝道临于死地,哪还顾得上其他人。 蓝道临很快便吃不消了,流云魅影般穿梭于八人中的身形突然闪落,瞬间遁入天湖。 八道身影齐齐追入,轰!湖水爆炸,水柱冲天,四周高高的围堰,在澎湃湖水侵袭下,轰然崩溃垮塌。 惊天动地之威下,人影四散的无边阁荡然无存,耸立在此的无边阁至此彻底消失在了这无边沙漠中,只剩一片湖泊。 湖水底下暗流剧烈翻涌,没多久之后消停了。 微风习习的浩瀚沙漠中,突“砰”一声爆响,飞沙冲天中,一道身影蹿出,破空而去,正是蓝道临。 许久之后,平静的湖泊中再次暗流翻涌,一只冰封的庞然大物浮出了水面。 雪婆婆站在冰封的蛟龙身上,手中拐杖插入了蛟龙的脑袋中,还有两条同样被杀,不过沉入了湖底。 稍候,乌常等人陆续浮出水面,八人相视一眼,皆摇头。 八人联手追杀进湖水深处,发现底下是一条很深的水脉,不知蜿蜒向何方,湖中三条蛟龙突然杀出。 三条蛟龙虽不是他们的对手,但在水中威力无尽,被这三条蛟龙一阻,搞得不知蓝道临逃去了哪。 “既然已经动手了,就不容他轻易逃脱。留两人在此蹲守,余者四处搜寻一下,诸位意下如何?”督无虚问了声。 八人目光互相碰了碰,统一意见后,就照此执行。 …… 圣境入口,蓝道临现身,闯入圣境,降临守缺山庄,找到天蓝圣地的人手,要了笔墨纸砚,亲手写了封信,命人即刻传往天蓝圣地。 而他自己又再次迅速离去,直奔大罗圣地。 人一到,大罗圣地乱成一团,蓝道临二话不说,大开杀戒,最终一把揪住了罗芳菲的脖子,抓了人掠空而去。 “咳咳……”倒在地上的莎如来呛出几口血来。 s:感谢新盟主“被遗忘的棋子”捧场支持。 第一三七三章 让圣罗刹试试 无量园果树开花之事确认后,他就不想在无量园呆了,那边和牛有道联系也不方便,尤其是这多事之秋。 加之罗芳菲很粘他,不愿和他长久分离,莎如来稍露口风,罗芳菲立马缠着自己的父亲啰嗦个没完。罗秋多少偏心自己女儿,也不是什么非莎如来不可的事,最终派人把他给换了回来。 谁知人刚回来没多久,就遇上了这种事。 他能感受到,蓝道临对他这个罗秋的徒弟兼女婿多少还是手下留情了,否则他这条性命怕是保不住了。 然此时也被打成了重伤,眼睁睁看着蓝道临把罗芳菲给掳走了,实力相差太过悬殊,无力阻拦。 …… “大公子,贾无群来信了,是派人亲自送到的,送信人说等你的回信带回。” 太学内,邵平波正与一群教学先生谈话,待谈话完毕,教书先生散去,邵三省方凑到邵平波身边提醒一句,袖子里掏出信递予。 邵平波略感意外,竟然亲自派人来送信,意识到了,应该是信中内容极为机密怕泄密,才派了可靠的人手来送。 接到手打开查看,是贾无群的回信,对于这边的质问,贾无群没什么交代,只告诉他,并非是针对他,蓝明留给他足以证明他贾无群的诚意,这样做的目的是要借蓝明挑起九圣之间的纷争。 现在,贾无群要这边让蓝明交出灭口洪运法的上线,还有向诸葛迟通风报信的上线,以坐实蓝明之罪,令事态不能平息,继续搅动下去。 贾无群信中说,相信凭邵平波的能力,让蓝明吐露出这两条上线不成问题。 合上信后,邵平波目光凝动,暗暗咬牙道:“这根本就是蓄谋已久,从一开始找上我,一步步的,早就在对方的计划之中。只恨我对对方背后的深浅情况一无所知,竟做了人家的棋子,可恶!” 邵三省试着问道:“大公子,那两条线要告知吗?” 邵平波沉默了。 …… 天蓝圣地,近乎空荡荡无人,接到蓝道临传讯后,人几乎都跑光躲了起来。 一只金属笼子,里面关了八人,罗秋的女儿罗芳菲、乌常手下的长老黑石、雪婆婆的义子白无涯、元色手下的元妃等等,总之八大圣地要紧点的人,都被蓝道临给顺手抓了个把来。 八大圣地也没想到蓝道临会突然突袭,来不及躲藏,以致于如此。 而此时的蓝道临正负手站在金属笼子上方,在他的脚下,是囚禁于此的八人,他随时可将受制于此的八人给轻易诛杀,保证无人能逃。 前方,督无虚八人联袂赶到,风闻老巢出事了,想都不用想,便直接赶来了。 眼前的一幕,令八人脸色略沉。 “爹!”囚笼内的罗芳菲大喊了一声,求救的意味很明显。 绷着脸颊的罗秋只是多看了女儿两眼,见女儿没事,没吭声,没表露什么情绪。 雪婆婆首先出声了,“蓝道临,你想怎样?” 蓝道临淡然道:“不想怎样,我倒想问问你们想怎样!若想翻脸,我随时奉陪,我也许不是你们八人对手,可我要走的话,你们也未必能拦住我!”态度很明显,若想硬来,他先杀了这些人。 牧连泽沉声道:“放人吧!” “放人?”蓝道临冷笑,“你们搞事在前,现在一句轻飘飘放人就能过去吗?” 长孙弥:“你跑到我们各地杀了我们不少人,我劝你适可而止,不要过分了!” 蓝道临:“你们借题发挥,想置我于死地,谁过分?” 雪婆婆道:“你想怎么解决吧?” 蓝道临:“我怎么解决都行,要看你们的态度!” 督无虚:“你不会还想保你儿子吧?” 蓝道临:“规矩就是规矩,只要确认了是他干的,任由你们处置,我教子无方,甘愿受罚,无边阁的控制权我可以让出来。” 几人听了腻味,无边阁已经在打斗中毁了,还让个屁。 八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看囚笼中的自己人,最终还是以眼神统一了意见。 雪婆婆手中拐杖顿了顿地,“好!就这么定了,放人吧!” 蓝道临:“好说!如今我这里空无一人,我先留他们陪陪我,只要你们把闹出的动静稳住了,自然有人会把他们给送回去。” 多说无益,八人也未多说什么,就此各自离去,各回各地。 一场你死我活的争斗,就这样简简单单的相互妥协了,蓝道临被围攻的事不计较了,而蓝道临杀了八圣地的人,八圣也不追究了,算是扯平了,再次回归之前的九圣格局。 八圣不想作罢,可是没办法,之前未能杀掉蓝道临,就不得不接受这个局面。 九圣之间,哪个不想做掉其他人唯我独尊?可是很难成功! 早年的元婴期修士不少,大浪淘沙能剩下他们几个不是没原因的,不说当中谁的实力最强,都有各自保命的本事,之前八人联手未能将蓝道临给留下就是最大的原因。 此时他们也未必有把握,没有把握硬来改变不了结果,还得把自己心腹的性命给搭上,不划算不说,还会逼得蓝道临狗急跳墙到处给他们制造麻烦。 真要能联手把蓝道临给做掉的话,他们未必会在乎这些人质的性命。 反之,不能得手,让蓝道临跑了,再不时袭扰各方的话,还不知道谁难过。 目前的九圣格局,还有缥缈阁的存在,就是九人互相难以奈何而不得已之下的畸形产物。 临走前,乌常回头瞥了眼蓝道临,知道自己鼓动联手进攻的尝试失败了! …… 茅庐别院,云姬匆匆进入密室,密信递给牛有道:“圣境那边的消息来了。” 终于来了!盘膝打坐中的牛有道霍然睁眼,迅速伸手接信来看。 无边阁事发时,目睹的人太多了,九圣大打出手,八圣联手围攻蓝道临,如今已不是秘密,轰动天下! 这里控制的一些门派在无边阁也有商铺,事发后的消息也第一时间传了回来。 后续结果如何不知,牛有道迫切的想知道八圣是不是把蓝道临给干掉了。 然而莎如来传来的消息让他失望了,八圣联手也未能把蓝道临给干掉,从无边阁逃回圣境的蓝道临第一时间抓了八大圣地的人质,双方再次妥协了…… 慢慢放下手中信的牛有道默默着,眉眼间显现出低落情绪来。 第一次,发现无量果被盗,获悉八圣联手追杀雪婆婆时,他还抱有期望,之所以未能干掉雪婆婆,可能是八圣中了毒的原因。 而这次,八圣联手追杀蓝道临,还是未能得手,则让他明白了事情的根本,九圣谁也无法轻易杀死谁! 云姬看出了他的情绪突然有些低落,很少见他如此,不由问道:“已经如你所愿,挑拨成功了,为何还丢了魂似的。” “唉!”盘腿坐那的牛有道忽仰天长叹,“你还没看出来吗?九圣各有本事,想杀他们很难!” 云姬不以为然,“这是自然的,倘若九圣有那么好解决的话,又岂能凌驾于天下这么多年?” 牛有道摇头,“你还没懂我的意思。” 云姬:“什么意思?” 牛有道又是一声叹:“你还没看出来吗?八圣联手,屡屡奈何不了一个,可见各人的本事。别说我们手上这些个元婴修士,我担心就算有上百个元婴修士也未必是他们的对手啊!” 他已经算过账了,八圣收拾不了一个,他这边就算把人凑齐了,又能强过八圣不成? 云姬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也沉默了,这不是没有可能,元婴和元婴之间也是有很大差距的,否则她为何不敢面对九圣?就像金丹修士一样,同样是金丹修士,一百个金丹修士也未必能打赢一个金丹中的顶尖高手。 而九圣盘踞天下这么多年,无人能撼动,已经能说明问题! 像她一样的,只怕潜修再久也不敢正面对上九圣,她琢磨了一阵道:“关键除了九圣自己,谁也不知他们实力的深浅,新晋元婴谁敢擅自找上去?圣罗刹,要不让圣罗刹试试?” 牛有道早有这盘算,奈何一直下不了这个决心,万一那个吃货应付不了的话,无异于让那吃货送命。 然目前的情况看来,恐怕不试试不行了,遂点头道:“那就试试吧!只是圣罗刹不可控,我也不敢确定它是不是九圣的对手。” 云姬也略有担忧,“若连圣罗刹也不是他们的对手的话,恐怕很难再有办法了。” 牛有道:“难虽难,但也不是全无办法!” 云姬目光一亮,“你有主意了?” 牛有道摇了摇头,没多说,办法倒是有两个。 一个就是等他修为突破到元婴境,兴许可以和九圣硬碰硬试试,可目前的情况来看,无量果树提前开花打乱了他稳步渐进的步骤,也不知局势的发展能不能等到他突破的那一天。 另一个就是想办法将九圣给封印在五界中的某一界内,让他们永远出不来! 可这个办法必须要在不惊动九圣的前提下,将星辰令、量天尺、伏仙杖、定神珠和破空剑给拿到手才有可能实施。 s:状态不佳,加更容我再缓缓。感谢“修炼离开爱情”的大红花捧场支持。 第一三七四章 敌明我暗,你死我活 奈何这几件东西都是拥有国的镇国神器,收藏严密,想不惊动九圣全部拿到手几乎不太可能。 而收藏神器的诸国不到国破家亡的地步,除了九圣和持有者,其他人想见上一见基本上都不可能。 就连乌常想动用山河鼎都废了番心思,川颖借鼎的幕后真相,他心知肚明。 尽管不太可能,可他还是在尽量顺便着做这方面的准备,否则不会逼海无极交出星辰令,这也是救诸葛迟的主要原因之一。 思之再三,还是徐徐说道:“先让圣罗刹试试。” 云姬想起了什么,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想把圣罗刹带出来,你恐怕又要在它手上遭次罪了。”她清晰记得牛有道被圣罗刹给打伤的情形,差点丢了性命。 牛有道翻了个白眼,“想什么呢?你还想把它给带出来不成?” 云姬一怔,“不带出来?” 牛有道:“怎么带?它一旦现出蝶罗刹真身,六亲不认,很难控制。再说了,连它是不是九圣的对手都不能确定,轻易把它带出来,无异于让它送死。蝶梦幻界是它的地盘,它手下有蝶罗刹无数,它还是在幻界内和九圣交手稳妥些。” 云姬:“你的意思是要把九圣给引入幻界?” 牛有道琢磨着说道:“这个不难。问题是九圣一旦联手,它一个人能不能扛住还是个问题,你能确定它一个人能同时对阵九圣?” 云姬略摇头,“不能确定,反正我不是它的对手。” 牛有道琢磨着微微摇头,“不能让九圣都进去。” 云姬:“这个怎么控制?” “无量果的事,九圣不会罢手,所以原来的计划不变…”牛有道答非所问中略顿,思索一番后,“放出消息,就说圣境内的十二颗无量果三十年前被盗了,这天下还有十二位隐藏的元婴期高手,先造势,先让人心思变。这事你不用管,我会让红娘去安排。蓝明交代的那两条上线可以用了,帮我联系那几位,我要见他们。” …… 九圣在无边阁大打出手,摧毁了无边阁,已经是让天下震动。 无量果三十年前被盗,天下还隐藏有十二位元婴期高手伺机推翻九圣的消息一出,更是天下震撼。 有人想将九圣取而代之?一时间不知多少人在暗中悄悄议论。 晋京邵府,书房内,坐在案后的邵平波缓缓摁下手中收集来的消息,“隐现排山倒海反扑之势,看来,那边真的开始了,如此气魄,非我能及!” 一旁的邵三省亦心惊肉跳,那边真的开始向九圣宣战了吗? …… 宋国丞相府,安静小院内,看到消息的贾无群久久不语,手中消息放下后,唏嘘摇头。 元从问:“先生何故叹息?” 贾无群提笔在写字板上写下一行字:风起云涌,大变在即! …… 对于外界的风声,九圣焉能不知,但并未理会,悠悠众口暗底下私议也绝不了,继续有条不紊地推进原来的计划。 严格执行之下,圣境内的人员顺利排查完毕,并未发现其他元婴境界的修士。 解除了内部可能存在的这方面隐患后,圣境内的人手开始组织力量追逃,追捕逃逸的无量园看守人员。除了因这些人逃逸而追逃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这些人之前并未排查到,谁都不能确定这些人是不是没有服用过无量果突破。 无量园的防护大阵,重新构造了起来。 接下来,针对外界所有缥缈阁人员的排查开始了,排查天下修士仅凭九圣自己是不可能完成的,还要靠这些人,所以要先把这些人给排查清楚。 通过莎如来获悉了九圣的举动,获悉九圣不受干扰的继续推行排查计划,牛有道的心情是沉重的。 诸葛迟和蓝明的事接连爆出,居然一点都没影响九圣的节奏,他越发体会到了无量果树的提前开花带来的麻烦有多大。 他不得不担忧,一旦排查到了西海堂、晏逐天、宫临策和文华四人头上怎么办? 钟谷子不怕,对外已经死了,怎么躲都行,可那四人怎么办,也都假死不成?还是说都要逃跑? 真要如此的话,立马得引起九圣的怀疑,只怕九圣顷刻间就要将几大门派给摧毁,这牵涉到多少人的生死? 幽静山谷内,面对四人,牛有道摘下了脸上的假面,苦笑道:“诸位,都摘下伪装见个面吧。” 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个撕下了假面,露出了真容,正是西海堂、晏逐天、宫临策和文华四人。 四人原本都是熟人,此时坦诚相见,见到是对方后,既意外也不意外,有些毕竟是亲自引导了牛有道去和其他人会面的,早就心知肚明。 牛有道开局,对四人论述目前的情况,通报即将来到的风险。 听完后,文华沉声道:“一旦查到我们头上,可如何是好?” 没人能有答案,都沉默了,也多少都有些后悔了,谁能想到无量果树会提前开花,谁能想到会冒出这么一档子事来。早知这么快就会大难临头,就不该接受无量果! 然有些事情是没后悔药可吃的,也许再给他们一次选择的机会,他们还是会选择无量果。 牛有道看了看几人的反应,“今天请四位来,就是想让四位做好心理准备,一旦真到了那一步,四位只能是逃了!” 西海堂面容抽搐道:“你说的轻巧,我们四个门派,下面多少弟子,牵涉到多少人的性命,这一逃得害死多少人?” 牛有道:“不逃,一旦被查出,九圣就能放过他们了?既然左右如此,除了逃,还有别的选择吗?总不能坐以待毙吧?你们谁愿意坐以待毙?” 没人吭声,但做出这个决定是艰难的。 牛有道:“真要到了那一步,便没了办法。真要查到各派头上来了,诸位切记一点,事前紧急向本门弟子通风报信,整个门派集体逃难去,总比坐以待毙的好。既然已经撕破了脸,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那就由明转暗,公然和九圣对着干,说的难听点,就是造反了,也没必要再怕缥缈阁了,可以肆无忌惮地对九圣的爪牙下手了!” “这么多人反了,九圣想扫清,哪有那么容易。” 西海堂:“我们内部还不知道有多少缥缈阁的探子,由明转暗,能暗的了吗?只怕要被九圣拔出萝卜带出泥,给连根拔起!” 牛有道:“所以,诸位现在就要事先做准备了,可以考虑一旦事败躲藏后,怎样才能避免被顺藤摸瓜。再说了,九圣不得人心,我相信,只要有人敢反,缥缈阁内部就一定会有人向我们通风报信!只要声势一起,我们也一定能找到为我们通风报信的人!” 宫临策:“你之前不是说要扼制九圣继续追查的势头吗?” 牛有道:“是要扼制,可九圣不为所动。看这趋势,我们不得不事先做好以防万一的准备,这就是见诸位的目的。当然,原本的计划不变,还要继续扼制,争取让九圣的追查止步在缥缈阁,所以你们那边也要下功夫了,务必督促本派的督查弟子放开手脚大肆针对缥缈阁。” “诸位,到了这个地步,没什么好顾忌了,咱们不搞他们,他们就要搞我们,所以最好能将缥缈阁搅个天翻地覆,争取让他们无法再继续追查下去!” “我这边也不会停手,会继续针对圣境内部下手!” 牛有道说着又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张纸来,递给了宫临策,“这个,你们都看看,这是逼死洪运法和向诸葛迟通风报信的上线,是蓝明提供的,两条上线的情况都在上面,你们可以督促各自门派的督查人员下手了。” 四人轮流看过后,晏逐天皱眉道:“这事恐怕不好办,我们的人突兀揪出这两人,想不让人生疑都难,恐怕要加快暴露的速度。” 牛有道:“晏掌门,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你怎么还缩手缩脚的?敌明我暗,都你死我活了,还有什么是不敢做的!想避免突兀,那就制造不突兀的理由,绑架、暗杀什么的都行,只要能达到目的都行,可以针对缥缈阁的人动用各种手段,能让缥缈阁人人自危查不下去最好!” “当然,一定要挑选绝对可靠的人执行,别事没办成先把自己给暴露了。我相信凭诸位的能力,这点防范措施不至于做不到吧?” “另外,我这里会散播谣言配合大家。” 文华问了句,“什么谣言?” 牛有道:“连番出事,九圣现在对各派的督查人员相当不满,再拿不出满意的成绩,所有督查人员都得死!” 文华:“这不算什么谣言吧?目前的情况好像就是如此。” 牛有道又轻飘飘补了句,“所以九圣想让各派掌门或门中宿老领队担任督查人员。这消息一出,想必各派督查人员面对九圣和自身门派的两边施压,一定会疯狂努力起来,正好掩饰你们!” 四人闻言皆神情抽搐,一个个眼神怪怪地看着他,发现这厮为达目的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不过这办法甚好! s:感谢新盟主“菠菜d”捧场支持。 第一三七五章 暗流涌动 码头上,装船卸船,升帆降帆,牲畜拉货,忙碌而艰辛的人们令这里多少有几分繁华景象。 夕阳西下,烧饼摊收摊了,海无极拉着板车往回走。 渔翁打扮的诸葛迟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他身边,与之并行,却并未帮他拉车。 一身烟火味的海无极偏头看,见是他,又看了看四周,低声问:“怎么了?” 诸葛迟低声回了句,“我有点事要离开一趟,他们的人会负责保护你。” 看四周无人注意,海无极低声道:“又让你办什么事吗?” 诸葛迟:“具体办什么事不知道,刚得了那边的通报,修行界发生了不少的事,动静不小,这边要展开反击了。” 海无极叹了声,“去吧!早去早回。” 诸葛迟略感意外,遂伸手示意了一下。 海无极将板车拉到了一旁,避开了人来人往,站在了路边。 看到他架好板车时手上磨出的茧子,诸葛迟:“让你受苦了。” 海无极笑了笑,“总比丢了性命的强。我也没你想的那么脆弱,当年在燕国为质子时,受的罪比这多了去。记得回国见到母后时,母后见到我的样子,哭的好伤心…唉,真想去看看母后。” 诸葛迟:“还是不要再见了,至少现在不行,也不能再书信往来了。现在太后那边,肯定被缥缈阁当做了诱饵,你不去见,对大家都好,一旦你落在了缥缈阁的手中,太后的性命也就到头了,受牵涉的许多人都要性命不保。只有你好好活着,太后才能好好活着。” 海无极颔首,“落地的凤凰不如鸡,普通百姓再不济还能与家人团聚,而我呢,家婆人亡,妻离子散,自己的妻女为奴为婢遭人肆意凌辱,成了别人的玩物,自己的儿孙被人肆意屠杀,连与亲人见面的资格都没有。回想往事,我也就是发发感慨罢了,也无能为力。” 诸葛迟知道这是他心中的痛,所以一直想复国,不过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来到这里后,只要我稍离开,你都会不安,如今似乎坦然了。” 海无极左右看了看,给了一句,“商令,我已经交给了对方,只能寄希望于他们了,不坦然还能怎样?” 诸葛迟一惊,“什么?” …… 缥缈阁一行九人,分乘三只飞禽坐骑,从百川谷飞离。 一行此来,还是为蓝明和诸葛迟的事,是来核实李正法所提供的情况的,有些事情也必须要核实清楚,毕竟牵涉到蓝道临,肯定要查清是否有什么疑点。 然离开百川谷未有多久,斜刺里一只飞禽坐骑升空,逐渐与一行平齐飞行。 九人眼睁睁看着对方靠近,待发现靠近的飞禽坐骑上只有一人,而此人还一身蒙面装时,顿感不妙。 为首者喝道:“什么人?” 蒙面人没有回话,只有行动,唰!快若魅影闪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手,三声悲鸣,三只飞禽坐骑当空毙命! 蒙面人横空快闪连击,九人无一人是其一击之敌。 见来敌强悍,幸存者不得不逃。 蒙面人未追击,横空追上了自己来时的飞禽坐骑,乘着徐徐降低飞行高度。 临近地面时,犹如巡视一般,下方一群蒙面人正在围攻逃逸的缥缈阁人员。 …… 百川谷议事大殿内,一干高层,人心浮动,掌门阴如术面带忧虑,与众人议事。 不忧都不行,前几日,缥缈阁来了人查案,谁知过了几天缥缈阁又来人了。也没别的原因,问这边之前的人可有回去,这边自然是告知早已回去了。 双方这么一碰面,立刻察觉到了事情不对,按理说之前的人早该回缥缈阁复命了,如今却不见人影,也不见任何音讯,什么情况? 这里自然是出动人帮忙寻找。 “掌门,找到了!”一名长老突然闯入议事大殿内急报,打断了众人的议事。 阴如术忙问:“人在何地,为何不回缥缈阁?” 长老跺脚道:“诸位,出事了,在咱们西南方向一百来里的地方,发现了三只飞禽坐骑和五具尸体,还有四人不见踪影,不知遭了谁的毒手!” “什么?”众人大惊失色。 阴如术:“可有确认是不是缥缈阁的人?” 长老焦虑道:“不会有错。本来还找不到,是附近的猎户无意中发现了尸体报了官,我亲自过去确认了,是上次来的缥缈阁一行没错。” 有人惊呼,“竟敢动缥缈阁的人,连飞禽坐骑也不放过,谁这么大的胆子?” 谁那么大的胆子不重要!众人已经有些慌了,缥缈阁的人来这查案,人一走,案情还没带回去,人也未走多远,就遭了毒手,还不知能不能撇清百川谷的关系。 …… 秦国境内,一座山洞中,十余名缥缈阁人员挤在一起。 门口有蒙面人现身,指了一人,沉声喝道:“你,出来!” 被指之人怒道:“你们究竟是何人,可知我们是什么身份?” 管你什么身份,见不听招呼,立刻有人进入,直接将其人给拖了出去。 拖出洞外,将人带到了一处血腥峡谷内,地上已有几具身穿缥缈阁服饰的尸体,鲜血还在流淌,可见刚死没多久。 心惊肉跳之人被摁跪在了蒙面的主持审讯者的面前。 蒙面审讯者手中带血的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说吧,说点我感兴趣的东西。” 摁跪之人咬牙道:“我不知你究竟想知道什么。” 审讯者冷笑道:“什么都行,只要是你知道的,任何缥缈阁人员违规的事,或任何见不得光的事,都可以说。”剑指了指对方身后的那些尸体,“你都看到了,不说,那就是下场!” …… 茅庐山庄密室,云姬拿着牛有道亲笔拟好的密信看了看,是她看不懂的草书,但她知道上面的大概意思,刚问过了,是要传给袁罡的。试着问道:“让猴子引诱吕无双,之后事情爆发出来,吕无双会不会怀疑猴子?” 牛有道:“怀疑有什么用?她又不能确认,重要的是,她想要猴子干的事,不敢暴露,有怀疑她也只能是放在心里。你放心吧,只要猴子按照吩咐严格执行,就不会有事!” “既然你都不担心猴子出事,那我也没什么好顾虑的,我相信猴子就算出了事也不会出卖你。”云姬叽叽咕咕了两句,转身离去,遵命传讯去了。 …… 妖魔岭,魔宫内,赵雄歌进了袁罡的室内,看到冯官儿正在干丫鬟的活,认真仔细地帮袁罡打扫房间,而袁罡则坐在案后梳理魔宫内的人员情况。 这是袁罡擅长的,也是他最近一直在做的,想梳理出魔宫内的人哪些人有问题,实际上也的确被他察觉出了一些。 赵雄歌站在门口瞅了一阵,心里有些纳闷,不知这对男女究竟算是什么关系。 根据从茅庐山庄那边得知的情况,这两人早就有了男女关系,袁罡为了冯官儿干过什么更是人尽皆知,可目前的情况,这对男女似乎一直保持着距离,各有各的房间,并未宿眠在一块。 袁罡警觉性高,忽抬头,看到了门口的赵雄歌,问:“有事?” 冯官儿也回头看了眼。 赵雄歌走了进来,“咳咳”干咳了两声,冯官儿会意,知道两人有事谈,端了盆离开了,出去后把门也关上了。 走到案前,慢吞吞道:“你们两个何必这样熬着,窗户纸早就捅破了,再糊上一层算怎么回事?傻子都看出来了,这女人不怨不悔的在你身边,这是已经决定跟你了。有些事,不要给自己留遗憾。” 袁罡面无表情,反问:“你很无聊吗?” 赵雄歌呵呵一笑,目光看了看案上摆放的勾勒出人物关系的魔宫人员名单,笑道:“没想到你还有这本事,又发现什么了?” 袁罡:“有事说事。” “你这人真没劲,没点人情味。”赵雄歌嗤了声,袖子里拿出了密信,扔到了案上,“那位给你的。” 袁罡拿起一看,见到熟悉的草书字体,立刻知道是牛有道的亲笔手书,当即细看内容,看后点火烧毁了。 赵雄歌低声问:“什么情况?” 袁罡默了默,有些事情需要他配合,牛有道信里也是这样说的,所以也就没瞒他,低声着把信中内容告知了。 “让冯官儿去找罗照?”赵雄歌嘀咕着,有些不解。 袁罡:“三天,道爷要求了,三天之内我必须把她给找回来,不能太早回来,也不能太晚回来,就三天,我也必须回来,否则会有危险。” 赵雄歌狐疑,“他到底想干什么?” 袁罡:“不知道,道爷既然这样安排了,必然有他这样安排的原因,我们尽管执行便可。你这里有没有问题?” 他的确不知道牛有道这样干的意图是什么,对于牛有道的安排,他很放心,因为知道牛有道不会害他。 赵雄歌略摇头,“这事简单,我没什么问题,可关键是那女人,要让她配合才行。” 袁罡:“这个交给我,我来跟她谈。” “好,那我去安排。”赵雄歌点头,之后快步离去。 s:感谢新盟主“神v火”捧场支持。 第一三七六章 妖风阵阵 天都峰,缥缈阁,看着手中收集的情报消息,端坐案后的霍空脸色阴沉。 也不知从哪传出的风声,说什么九圣对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不满,意图血洗各派督查人员,准备命各派掌门亲自担任督查人员之类的云云。 可以想象,这风声一出,对各大派的影响有多大。 以前,修行界各方哪敢议论九圣的事,现在的状况似乎越来越失控,暗中议论的人太多,总不能都杀光吧? 圣境那边也察觉到了异常,显然也意识到了局面有些失控,已经命这边暂停对诸葛迟和蓝明的追查,先集中力量梳理缥缈阁内部,说是一个都不许漏过,核实每个人的修为。 待厘清内部之后,再全力追查其他事情。 他明白,这是攘外先肃内,可现在的乱象越来越严重,缥缈阁内部不断有人失踪,核实修为,这些失踪人员的修为要不要核实?真要是有谁突破到了元婴期,以此来躲避核实的话,真可谓是顺其自然,届时失踪的人数众多,想追查都难。 性质更严重的是,还不断有缥缈阁的人被杀。 缥缈阁的人被杀了,要不要追查?不查,坐视缥缈阁的人继续被杀不管不成?死了这么多人,要不要派出大量人员去追查,去震慑遏制?还怎么集中力量来核实?火烧起来了得先救火! 乱象频发,他是既火大,又焦虑,只恨那丁卫早不死晚不死,死在这种时期,害得他来接手这烂摊子。 他现在已经是时常掰着手指头算缥缈阁掌令的轮值替换时间了。 右使岳光明大步入内,也是一脸的憔悴,拱手见礼后,一份名单放在了案上,沉声道:“下面传来消息,又有二十三人失踪,十七人遇刺身亡!” 砰!霍空看都不看,拍案而起,厉声道:“妖风阵阵,哪来的妖风!” 岳光明绷着脸道:“太猖狂了!” 霍空:“一定有内鬼!不要被我揪出是谁来,否则我扒了他的皮!” 岳光明试着问了句,“掌令,你怀疑是内部人干的?” 霍空:“除了内部人,谁还能有这么大的胆子?缥缈阁之外的修士,谁敢不敬缥缈阁,谁敢对缥缈阁的人妄下毒手?嘿嘿,圣尊决定核查这边,这边立刻死的死,失踪的失踪,哪有这么巧的事,分明是有人想阻挠核查!” 继而意味深长道:“光明,搞不好内鬼还真不在圣境内,还真有可能就在这人间境内的缥缈阁人员当中,这是被踩到了尾巴,开始狗急跳墙了!你看看吧,什么乱七八糟的怪事都出来了。”指了指案上另一份情报。 岳光明上前拿到手查看,发现是要各派掌门或宿老亲自担任督查人员的谣言。 粗略看后,放下了,“这消息属下有所耳闻,据报,各派掌门已经有些心慌慌了。”说着看了看四周,忽低声道:“这虽是谣言,可圣尊们未必没有这个想法,让各派掌门来担任督查,能调动的各派力量将更加庞大。李正法动用门派力量强力介入,缥缈阁都找不到的人,却被百川谷的人给找到了,这效果,圣尊们应该看到了,也许的确动了这方面的心思。” 霍空也放低了声音,“圣尊们有没有这心思,我不排除,就算有这心思,事先也不会张扬出来,一定是事到临头再突然决定,不可能在这个时候事先闹得人心惶惶。” “是!掌令言之有理。”岳光明点头称是,不过之后还是指了指那份名单,再次压低了声音,“先生,这份名单你还是看看吧。” 听他这么一说,霍空意识到了有蹊跷,再次拿起名单,仔细瞅了瞅,却没看出什么名堂,不由皱眉道:“这名单这么了?” 岳光明左右看了看,登上台阶,到了他身边,在他耳边耳语道:“名单上失踪的古正兴是我们的人,当年弄死那个女人的事,是他去操办的。现在突然失踪了,属下担心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霍空猛然醒悟,顿时心惊道:“糊涂!你怎么搞的?” 岳光明忙道:“先生放心,属下已经安排了人去将他上线给灭口,只是希望先生心里先有个准备,以防万一!” 霍空略安心,却也越发忧心了,缥缈阁内的人明里暗里分属各个派系,这么多年来不知多少人做过多少见不得光的事情,随便一搞,连他都牵涉到了,事情再这样发展下去,那些失踪的人怕是不知要让多少人寝食难安! 经由此事,他深知,缥缈阁的人,突然大量遭遇刺杀,突然大量失踪,史无前例,突然出现这种情况,估计是许多人始料未及的事情。 “能在短时间内对这么多人下手,还能不走漏任何风声,连个走脱来报信的活口都没有,这个隐藏在背后的人,势力不小,非同一般呐!”霍空有感而叹。 岳光明提醒:“先生,那可是十二颗无量果啊!真要是十二个元婴期的修士出手了,没有活口报信不足为怪!” 十二颗无量果!霍空听的心痒痒,可惜自己不能分润一颗,也不知是谁那么神通广大,竟然能从看守严密的无量园把东西给偷出来,屡屡想起,依然是觉得不可思议! …… 燕国京城,天下钱庄分舵,坐在案前看着账本的南海三当家,身穿缥缈阁服饰的红盖天对着账本,在那摇头晃脑。 账本,他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查账也不是他擅长的。 不但看不进去账本,还不时唏嘘感叹一声,当年在圣境抽签,抽到天下钱庄时,还以为能庆幸,如今的局势看来,似乎反倒成了倒霉的事。 钱庄内能有什么事,无法就是钱财和帐上的问题,这玩意把帐做平了,便很难揪出什么问题来。 这个地方一找事,就得面对账本,快把他给愁死了,现在觉得远不如外面那些打打杀杀的清查起来方便。 现在可是刀架脖子上的时期,谣言四起,先不管谣言是真是假,圣境那边施压是真的,南海法王也就是他老大,现在也急眼了,死命的向他施压。 他知道老大的想法,生怕被弄来当这什么破督查,干这活做好了没什么名堂,做不好就是摘脑袋的事情,躲都躲不及的事,谁愿来? 现在的情况是,半年之期啊,拿不出成绩的话,圣境要杀他,拿出了成绩还得继续做下去,否则老大也不会放过他。 “唉,摊上这种破事,简直倒了八辈子霉!”红盖天忽捂面长叹一声。 门外,心腹手下,贼眉鼠眼长相的苏公爷进来了,鬼鬼祟祟递了张纸给他,“三大王,又被人悄悄塞了情报。” 红盖天拿起一看,乐了,“这谁呀,连偷人老婆的消息都送给老子,想干嘛呀这是?” 苏公爷竖起三根手指:“三大王,这已经是莫名其妙接到的第三份情报线索了,要不要查呀?” 红盖天皱眉,“这来路不明的线索,怎么查?别让人挖个坑给埋了。” 苏公爷躬要凑到他边上,“既然有了线索,查一查又何妨?说不定是真的呢?总比咱们这样毫无头绪的好吧,有误,大不了老实交待不知谁送来的情报便是。三大王,半年,只给了咱们半年的期限,半年要是没有能拿出手的东西,咱们可都是要掉脑袋的。” 红盖天目光闪烁不定,似乎意动了,思之再三后,砰!拍案而起,两手叉腰,抬头挺胸道:“好!查!” …… 茅庐别院密室,云姬入内,又几张纸扔在了案上。 靠在椅背的牛有道探身,伸手捞了纸张到手翻看,看后,呵呵一笑,摇着头,感慨万分的样子笑道:“又来了,收获不小啊!” 他之前让各方对缥缈阁的人下手,是想挖点消息好利用来掩护,却没想到这一耙打下去,竟打出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实在是意外啊,竟无意中搂了一把好牌在手。 宫临策等人都传消息来夸他,夸他高明,不是嘴上说的好听,而是真的对他心悦诚服,都夸他运筹帷幄果然有一套。 其实压根不是那么回事,以前没人这样搞过缥缈阁,他牛有道心里也没底,也没想到平常高高在上的缥缈阁中硬骨头也不多,竟一下搂出许多意想不到的秘密来。 这才发现,缥缈阁内部果然是千疮百孔,还没动多少人呢,就弄出这些秘密来,真要范围再广一些的话,估计缥缈阁内部屁股真正干净的不多。 九圣下面烂成了这样,的确够他乐一阵的,也难怪九圣要整顿。 他已经传话了,再对缥缈阁的人下手,尽量抓活的审问! 见他在那看别人的秘密乐个不停,云姬抬手指了一下他手上的,“里面有信问你呢,还有些门派的督查人员找不到事干,要不要都放点线索给各派。” 牛有道头也不抬,继续查看着手上的内容,略摇头道:“不!适当放点线索出去就行了,有人干出了成绩保住了命的话,有得比较,保不住性命的人才会着急。得让其他门派的人着急,缥缈阁死人又失踪的,他们又不傻,之后他们会慢慢琢磨出线索是怎么来的,你不觉得拉各派一起下水找保命的线索很有意思么?坏事不能光我们干了。” s:补上月十四万月票加更。感谢“熊猫o公爵”小红花捧场。终于都感谢完了,松口气。 第一三七七章 风闻 晋国皇宫,湖畔,翁婿两人漫步在湖边。 邵平波不知道太叔雄要干什么,照例前来拜见时,太叔雄突然放下手中文本,说什么出来走走。 走走?邵平波一听便知这位肯定是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顺从而来。 “最近修行界发生了一些事,想必你也有所耳闻吧?”漫步闲聊中,太叔雄终于扯到了正题上。 邵平波反问:“不知陛下是指哪方面?” 一直是称呼‘陛下’,没有称呼‘父皇’,因他公主丈夫名份在后,朝廷大员的身份在前。 太叔雄斜他一眼,“还需要孤王提醒吗?听说你跟一些修行门派也有了接触,不会连修行界最近发生了什么大事都不知道吧?” 邵平波恍然大悟状,“陛下是指缥缈阁的事么?” 太叔雄感慨而叹,“是啊!缥缈阁事关全天下,如今遭逢巨变,也不知会不会对战事产生什么影响。当初宋、韩、燕大战被冻结便是前车之鉴。许多事情孤王也是云里雾里万分担忧啊,你可有什么见解?” 这就是叫这位女婿出来走走的原因,对于这位女婿的能力,他是没有疑问的,已经屡屡证实了,一纸“晋图天下策”的策论,以及其强大的操作和执行能力,奠定了晋国如今大势在握的局面。 仅凭这份眼界和能力,就值得他在这迷局面前好好向这女婿请教请教,看是否有何高见。 奈何这位似乎已无心政务,不再献计献策,也不求上进了,搞得他只好主动了。 见解?有些事情邵平波是心知肚明的,是贾无群那边对九圣展开了进攻之势,他目前实在是不便吐露什么,只好搪塞道:“微臣也只是略有耳闻,事闻不详,难有何见解。” 竟敢敷衍?太叔雄冷冷扫他一眼,肚子里有点冒火,他当初力排众议招揽这位,就像他曾经力排众议支持高品一般,是希望这位能发挥大作用的,不是招揽来混日子的。 若不是成了自己女婿,加之自己看重的太学之事上还算用心,而且做的不错,他一定会给这厮一点教训! 他深知这女婿有图谋天下的能力,手腕狠毒犀利,逢山开路遇水填桥,所向披靡,太平时也许很危险,但扫平天下时正是用得上的人才,如此人才只任由经营区区一个太学未免也太大材小用了,可这位自己却甘之若饴,图个懒散自在,简直是岂有此理! 何为帝王?何为明主?无非识人用人之明! 心思百转,话锋突变,“听说你和欢儿过的还不错。” 貌似关心的话,语气中却透着火气。 他岂能不知女儿女婿如今的生活状态,两口子过的很好,整天卿卿我我、恩恩爱爱的。时常是,一个作画一个吟诗,一个抚琴一个起舞,或一起游山玩水,好不自在快活,女儿幸福的貌似掉进了蜜罐里。 当初担心的女儿嫁人的问题,担心的女儿婚后问题,如今都不成问题。 站在父亲的角度,他很欣慰,可他真正摆在台面上的最高头衔是皇帝,这层身份和心思是盖过一切的,所以他对邵平波儿女情长、英雄气短的状态很不满意,非常不满意。 别说他了,连太叔欢儿的母亲都急了,贵妃娘娘是希望女婿大权在握的,是希望女婿以权势为她在后宫撑腰的,能发力让她当上皇后母仪天下就更好了,一个有力的外力强援或重臣,胜过她在宫中献媚讨好皇帝千万倍,遂屡屡劝说女儿让丈夫上进,陛下器重的大好良机岂能错过? 可太叔欢儿觉得如今的生活状态真是再好不过了,才不要丈夫再奔赴前线去冒险,她在西屏关是亲眼见过战事有多残酷的,往事亦不堪回首,不想与丈夫分离生疏了,因此根本就没有顺从父母话的意愿。 邵平波道:“全赖陛下庇护。” 太叔雄:“邵大人,女人的胃口是满足不了的,虚荣才是女人的本性,欢儿现在还年轻,眼前的一切她迟早会腻的,你身为她的丈夫,就该为她的将来打算,为你们将来的儿女做打算,儿女情长是当不得饭吃的。” “欢儿虽是孤王的女儿,可也没必要因为孤王而惯着她,或因为孤王而委屈自己,若看上喜欢的女子,想纳妾之类的,只要分得清谁是正室,孤王是不会有什么意见的。家事是小,国事为重,男人该知轻重,不知轻重,迟早会一无所有,明白吗?” 邵平波:“是!微臣记下了。” 有些话适可而止,君臣就此分开了。 出了宫的邵平波去了京城粮仓,粮仓有太学老师现场教学,教学生粮食存储之道。 邵平波貌似去旁观,实则是去见蓝明的。 如今的蓝明被暗中疏通安排在了粮仓充当看管粮库的小吏,这个地方、这个职位与人接触少,也不容易引人注意。 他不是不能给蓝明安排更好的去处,他身边就可以安置,但他不会让蓝明在表面上和自己有任何的牵连。 找了个机会,假装问粮仓的情况,两人在旁谈话。 蓝明曾经是什么人?在这种地方,过这种日子,憋的不行。 见他发牢骚,邵平波安慰,“总比丢了性命的强。先生,缥缈阁如今什么情况?” 说到这个,蓝明唏嘘,“最近的事是那伙人干的吧?简直疯了,大肆刺杀绑架,将缥缈阁搅了个鸡犬不宁,缥缈阁有史以来还从未遇上过这样的事,方寸大乱呐!” “那边已经拔剑嗜血了,大手笔啊!”邵平波亦感慨,也从未想过居然有人敢这样凶狠冲撞缥缈阁,这无异于挑衅九圣直接打九圣的脸,放在以前是无法想象的事情。“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不正是你我希望看到的吗?九圣不垮,你永远见不得光。” 蓝明挑眉,“就算九圣垮了,你就不怕又出现另一批九圣取而代之?” 邵平波略笑,“不会的,九圣若真垮了,掀桌子的人必然要自相残杀。” 蓝明奇怪,“何以见得?” 原因很简单,因为贾无群不会找死!邵平波没必要解释这个,“我想知道更多的情况。” 蓝明:“目前不就这些,有人针对缥缈阁大肆破坏。” 邵平波:“圣境内呢?我想知道一些圣境内部的情况。” 蓝明摇头:“圣境内部被重新整顿了一遍,包括无量园等各地,值守人员都进行了调整,我安排在出入口负责传递消息的人也被调整了,如今我又无法进圣境重新安排,难以及时获知圣境内部的情况。” 邵平波闻听皱眉,“有件事,晋国这边官员的隐秘,把你能掌握到的,都给我,我要开始做点布局安排了,也便于掩护你!” …… 万兽门,有客来,贵客。 凌霄阁关极泰、血神殿瞿翻、裂天宫吴承雨,宋国三大派掌门亲临。 万兽门掌门西海堂亲自招待,客有所愿,陪同着在宗门山水间游逛。 他当然知道游逛不是目的,果然,走到僻静无人之地后,关极泰漫不经心地来了句,“西海兄,外面传言九圣准备让各大派掌门亲自担任督查,不知可曾听说?” 西海堂笑道:“听说了。但有前提,是在各派驻缥缈阁督查人员无能的情况下,办事得力,自然没必要让我们顶上去。” 瞿翻道:“办事得力?你怎知你的人是否办事得力,你的人可是困在了圣境内,莫非你能跟圣境内部联系不成?” 西海堂:“瞿兄说笑了,哪能跟圣境内部有联系,真要躲不过去也没办法。再说了,我手上也掌握了一点案情线索,真要是万不得已进去了想必也能应付过去。” 关、瞿、吴三人相视一眼,三人此来的目的就是想抱团取暖的,希望能通力合作的。 宋国之外的有些门派督查力道不小,已经是屡屡揪出了缥缈阁内部的内患,成绩喜人。 别人成绩喜人,他们顿时难熬了,真要被弄去做了什么督查,会是什么下场有点可怕。一个个都急了,催各自门派驻缥缈阁的督查人员用功,可催有什么用,查不出问题就是查不出,还敢无凭无据栽赃陷害不成? 此时听说这位手上居然有点线索,三人有点挠心,吴承雨道:“西海兄,大家在宋国多年,相处的还算不错,该互通有无的时候,还望不要吝啬,否则出了事,恐怕大家谁都难自在,你说呢?” 西海堂反问:“吴兄是在威胁我吗?” 关极泰摆手道:“误会了,他不是这意思,只是我等觉得我们派出的驻缥缈阁督查人员也不算蠢笨,也算拼命用功,可为何别人能督查出成绩来,就连西海兄也能掌握一点案情线索…我等是在虚心讨教!” 瞿翻连连点头,“正是,正是!” 西海堂看了看四周,乐呵呵道:“拼命用功?真的拼命用功了吗?缥缈阁最近屡屡有人失踪或遇害,听说是有人被九圣给逼急了,急于挖掘线索而为…风闻,这只是我听说的,一点风闻,当不得真,当不得真!” 风闻?关、瞿、吴三人却是猛然一震,目光交织碰撞,犹如醍醐灌顶,恍然大悟般。 第一三七八章 开始动手 只这瞬间,三人明白了! 三人心中狂呼,难怪了,之前就奇怪其他门派哪突然来的案情线索,以前各派督查人员都差不多,怎么其他门派的就突然长能耐了,事关生死,自己门派的督查人员按理说也不会不努力啊。 闹了半天,问题出在这呢,明白了,难怪缥缈阁在这关头屡屡有人失踪,真的明白了! 尽管西海堂语焉不详,三人还是听懂了,可谓大彻大悟! 也明白西海堂为何不肯说清楚,这事能说清楚吗? 三人暂时无话,一个个目光闪烁,各怀鬼胎。 一名血神殿弟子闪身而来,禀报道:“师尊,陛下传话,请三位掌门前往一叙。” “咳咳!”瞿翻干咳一下,朝西海堂拱手道:“西海兄,陛下召见,想是有什么急事,不便耽搁,就此告辞了!” 西海堂微笑,“不送!” 关极泰则拱手道:“西海兄的教诲,我等记下了。” 西海堂顿时正色道:“此话何解,我可什么都没说。” 吴承雨:“正是正是,这份情我们记下了。” 西海堂脸色略沉,“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 三人眼色互碰,对对方的反应表示理解,遂一起拱了拱手,“多有打扰,告辞!” 西海堂拱手回礼,“不送!” 三人就此离去,稍候只见数只飞禽坐骑腾空而去。 西海堂站在山坡上目送客人远去,嘴角渐勾起诡异笑意,以己度人,这些大门派掌门接下来会怎么做,他很清楚,也相信他们是一定会去做的,都快掉脑袋了,只要有一条活路摆在他们面前,还怕他们不去做? 想到即将发生的事情,西海堂轻抚手掌,呵呵着自言自语,“妙!真是妙极了!” 所谓之妙,乃指谣言,指牛有道放出的九圣要各派掌门去当督查的谣言。 之前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看来,这小小谣言的威力实在是有翻天覆地之妙,真正是妙不可言! 后果已能想象,一旦海内外各大派都搞起来了,那就热闹了,缥缈阁怕是也要吃不消。 最重要的是把各大派都给拉下了水,现在他们这一帮子是真的不怕查了。 牛有道已经传话安大家的心,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回头不管九圣要查哪一派,那一派立马跑人,而这边将立马放出风声,说九圣要算绑架缥缈阁人员的帐。这风声一出,干过“好事”的各大派估计都要跑人。 那规模,那动静,任谁都要掂量下,那么多人,还怎么查? 有句话叫做法不责众,九圣又怎样,针对各派的核查,届时不可能再查下去,也没办法再查下去! 先别说查他们,缥缈阁眼前这一关怎么过还是个问题,九圣眼前能不能把缥缈阁给理清了还是个问题。 之前还担心逃跑后会面临缥缈阁的清剿,现在这边掌握了不少的秘密,真要走到了逃跑躲藏的那一步,不怕缥缈阁内部没人通风报信,到处漏风的缥缈阁还想剿灭他们?怎么剿?九圣能掐会算还差不多! 眼前还有一个好处,一旦因为所谓的这种事号令门派逃跑了,他们身上无量果的秘密可以继续掩饰下去,不用担心难以对门派内部交代。 只这一步棋,就把整盘棋给走活了,就将九圣的核查节奏给卡死在了缥缈阁,敢硬推行下来,就得轰然崩盘。 他现在对牛有道真是佩服的心服口服,自己的心态也从容淡定了不少! …… 宋国皇宫,三大派掌门赴约而来,宋国皇帝陛下吴公岭亲自迎接。 一行进了一处楼阁内落座,关极泰瞅了瞅吴公岭那纵欲过度的气色,忍不住提醒了一句,“陛下,女色虽美,可也要节制,靠药物补虚终非长久之道,易损寿元!” 闻言,瞿翻和吴承雨也忍不住留心了一下吴公岭的气色,对于这位,实在是让人不知该说什么好。 登上皇位才多久,就搞大了几十个妃子的肚子,还有宫中几个姿色不错的宫女,“播种”能力可谓强悍。 这种宫闱私事,他们本不想过问,但这位实在是有点过头了,怕影响正事。 “关掌门的话,朕记下了。”吴公岭干笑着连连点头。 这位就好这一口,三人估计他未必能听进去,为这种事也不值得多费口舌。 吴承雨问:“陛下请我等来,所为何事?” 吴公岭左右挥了挥手,把其他人都给屏退了,方低声道:“朕听闻了一些有关缥缈阁的事,还有一些有关九圣的传言,不知三位掌门作何打算?” 三人相视一眼,瞿翻道:“修行界的事,我等自有应对,不劳陛下操心。” 能不操心吗?各国皇帝和各大派哪个不担心?不但是太叔雄操心,吴公岭心里也有点悬,一旦三大派应付不当,必然要影响整个宋国。 “三位掌门,兹事体大,还需为大局着想,还望小心应对啊!” …… 晋国皇宫,器云宗严密防守之地,水榭旁,太叔飞华临池负手,边上站着一名弟子。 沉默良久后,太叔飞华忽问道:“能确认吗?” 弟子回:“偶然风闻的小道消息,不能确认真假,再想打听核实也找不到人,这种事也不好到处找人随意去问。不过弟子认为,此事应该是真的。” 太叔飞华默默点头,“我就奇怪了,怎么突然间一个个都变成了查案的高手,敢情胆子都肥了,有了谋偏方的路子,难怪缥缈阁的人现在总莫名其妙消失!” 弟子道:“也都是被逼的,整顿缥缈阁,也许这正是九圣想要的结果。师尊,当早做准备啊!” 太叔飞华:“你的意思是,我有可能进圣境接任山海长老?” 弟子:“有备无患总是好的。万一找到了路子向山海长老提供线索,既保全了山海长老,也能避免师尊赴险!” 太叔飞华叹了声,“目前战场上的局势对我器云宗有利,冒然卷入此事,一旦事情败露,后果难料啊!” 弟子道:“师尊放心,此事我来秘密操办,绝不连累师尊,出了事,我一人承担!” “你担的起吗?真要败露了,说你背后没人主使,缥缈阁能相信吗?”太叔飞华仰天,叹声徐徐道:“算了!器云宗多少代人的心血才有了今天,不能毁在我的手里,若真非去圣境不可的话,若我一人性命能成全整个家族,我这个族长也认了!” “师尊!”弟子有点急了,他的前途系于太叔飞华的身上,若太叔飞华垮了,他就成了旁支,得靠边站了。 “好了。”太叔飞华出声打断,“我意已决,此事休要再提!” …… 天都峰缥缈阁,岳光明大步进入殿内,看到霍空的脸色,脚步放轻了,一叠卷宗放在了案头上,提醒了一句,“督查人员又查出十一名不轨者,请求调派人手协助缉拿查办!” 哗!坐在案后的霍空突大手一扫,案上东西乱七八糟飞了出去,落了一地。 “摆明了有人在搞事!”怒而站起的霍空指着飞了一地的纸张,“你告诉我,我查还是不查?” 岳光明一脸为难,也知道这位的难处,圣境让这边核实肃清内部,交叉排查所有缥缈阁内部人员,结果内部不断冒出内奸来,难道要让内奸去查内奸不成,核查出的结果能信吗? 倘若真要先解决各派督查查出的问题,这层出不穷的内奸还不知要查到猴年马月。 这事成了死循环,左右不是。 “不如奏报圣尊,命各派督查人员暂停督查事项?”岳光明试着问了句。 “你让我如何开口?”霍空反问一句,来回走动一阵后,忽停步道:“你把所有案卷归集出来一份,亲自跑一趟圣境,将案情呈报,请圣尊定夺吧!” …… 南州密室内,云姬又送来一叠缥缈阁内奸的线索,并报道:“圣境内外的消息都到位了,各点都准备好了。” 窝在椅子上的牛有道也就拿起随便看了看便放下了,“这些个破事,你我都看腻了,交给红娘来接手吧。我们先专心处置蝶梦幻界的事,按照我筹划的时间和步骤,逐一向各点传讯,开始动手吧!” 云姬:“吕无双那边万一没反应怎么办?” 牛有道:“没反应我也没办法,总得试试,否则九圣一拥而上,圣罗刹恐怕会有危险,能减少就尽量减少吧。这次算我对不住银儿那吃货了,希望她能没事吧。” 云姬:“你一旦决定下手的事,从未见你犹豫过,感觉你这次心慈手软了,你好像挺在乎她的?” 牛有道面无表情,“帐不是你这样算的。你要明白一点,九圣进去一部分,若不能活着回来,只要他们不回来走漏风声,剩下的就会被顺势再诱进去一次。若进去了一部分还能活着回来,我们这次的试手便已经失败了,进去一部分和全部进去有区别吗?全部进去只会增大圣罗刹自身的败亡率,我的意思你懂了吗?” 云姬若有所思着点头,懂了,发现玩这种事情还是这位更擅长,考虑的也更妥善、更周密。 第一三七九章 银姬夫人 简单一点说,圣罗刹能打赢九圣中的一部分,才有可能打赢另一部分,连一部分都打不赢就更别谈全部,分批次应对能增加圣罗刹的成功率,也能更大程度保障圣罗刹的安全。 很简单的道理,说出来了就简单,但并非人人能运用,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 云姬终于明白了这位为何要想尽办法调离九圣中的一部分人,也越发体会到了自己与这位之间的差距,这也是她,或者说是一群人愿意跟着牛有道的原因之一。 让银儿那吃货去和九圣硬碰硬,牛有道心里很清楚,这次搞不好会置银儿于死地。 而之所以敢拿银儿来一试,是因为狐族老族长银姬当初的一番话,若圣罗刹在,岂容九圣轻易崛起,这说明银姬是认可银儿实力的。而云姬也和银儿交过手,自认完全不是银儿的对手。 但银姬说的是当年的银儿能遏制九圣的崛起,现在的银儿被封印了数百年,如今的九圣实力到了何等的地步,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 银儿可能遭遇的危险性很大,令他心情很沉重,也非他所愿。 靠在椅背的他,有些心力憔悴地慢慢挥手,“去执行吧。顺便把手头上的事跟红娘交接一下,我们也该先行动身了。” 云姬看出了他突然间的身心疲惫,声音放柔了,问:“去哪?” 牛有道:“去蝶梦幻界。” 云姬讶异,“我们也去?” 牛有道叹道:“能不能诱使成功,或者能诱离多少,我并无把握。一旦在蝶梦幻界内动手,外人很难清楚里面的情况,万兽门恐怕也很难知晓,我不掌握情况的话,有些事情无法做出判断,咱们不亲自走一趟不行呐。” “好!”云姬点头,转身安排去了。 …… 茫茫大海,潮起潮落间,一块陆地寂寂无名。 一支搜寻无量园逃逸看守人员的队伍降落在陆地上,展开了搜寻。 “报,前方发现人为的火堆痕迹,痕迹新鲜。” 搜捕人员立刻扑去,找到了火堆,之后沿火堆旁的足迹,一路向山中搜查而去。 最终,一群人围在了山中的一座洞口外,为首者打出手势,有五人小心翼翼的成三角阵型缓缓入内。 咣咣声突然在洞内响起,夹杂着几声惨叫,两具尸体飞出,跟着,一道人影从洞内闪出在外,傲然而立。 围在洞口外的十几人中,有人认出了洞内现身之人,讶异道:“敖丰!” 没错,洞中现身者正是敖丰,冷目一扫众人,二话不说,身形一闪,骤然出手,屠追捕人员如砍瓜切菜般简单。 无招架之力,转眼被杀的七零八落的幸存者纷纷仓惶四散逃离,不逃不行,压根不是敖丰的对手。 敖丰人影四闪,横空四处追杀逃逸者。 最终仅剩两人遁入茫茫大海中逃离而去。 闪身落在浪起浪涌岸边的敖丰缓缓吐出一口气来,并未继续追杀仅剩的两名逃逸者,或者说是故意放逃的。 逃逸者他认识,故意放了两名无虚圣地的人逃离。 这是牛有道那边交代的,并交代要严格按照牛有道的时间计划来执行,敖丰搞不清牛有道为何要这样做,但还是遵照执行了。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只要不是明摆着的致命危险,牛有道的指令,他执行起来是没二话的。 不执行也不行,否则不怕他修为高,敢抗命的话,荒泽死地便没有他的容身之地。 何况他知道,荒泽死地还有一个实力强过他的狐族老族长,由不得他不遵命! 十二颗无量果,他只占了一颗,便造就了今天的他,所以他明白,如今的牛有道,手上掌握的实力很强大。而他如今已没得选择,已选边站在了牛有道这一边。 …… 秦度,大罗圣地的老人了,已是白发苍苍,年纪也不小了。 此时乘坐一只飞禽坐骑,领着两名随从,刚从巡查的某个点归来,返回大罗圣地。 一道人影从大地而起,很快追上了飞禽坐骑,与之伴飞。 来人衣袂飘飘,银裳华美,容貌更是明媚,光彩照人,美不可言,只是雍容神态中带着些许淡淡惆怅之意。 两名随从大惊,惊得不知该说什么好,不是因为来人的美丽容颜,而是对方能在高空这样伴随飞行,那对方的修为岂不是?可九圣中,他们又未见过这号人物。 秦度则是瞪大了双眼,可谓满眼的难以置信,喉结耸动一阵,结结巴巴道:“夫…夫人!” 来者正是狐族老族长银姬,银姬明眸流波,看着他,微微颔首微笑,“老秦,多年未见了。” 秦度满嘴干涩道:“夫人,真的是你吗?” “把这个交给他吧!”银姬拿出了一封信,手指一甩,扔给了对方。 秦度接到手,看了看手中信,再看对方,发现银姬已骤然转向,向另一个地方快速远去了。 他目送着,直到人影彻底消失了,才再次看向了手中信,对方所谓的那个“他”,他自然知道是谁。 “执事,这女人是谁啊?您认识吗?”一名随从问了声。 秦度神情复杂,没想到,真的没想到,她居然还活着,回头看了看两名随从,警告道:“管好你们的嘴,当做什么都没见到,否则谁都保不了你们。” 凭他在大罗圣地多年的经验,三人见到了这女人还活着,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是!”两名随从尽管心存疑惑,但还是拱手领命了,只是在心中嘀咕而已。 加快了速度,抵达大罗圣地后,秦度并未回去向上峰复命,而是直奔大罗圣殿,还带着两名随从。 不让两名随从离开他的视线,也不让两人跟任何人接触或答话,约束着直接带往了大罗圣殿。 在大罗圣地多年,能活到现在,他清楚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他也没资格直接闯入圣殿,自然要先行向守卫通报。 守卫也有些意外,这位竟然要求直接面见圣尊,而且态度强硬,问什么事不肯说,只说必须要见到圣尊本人才能说。 看出了有要紧事,守卫迅速入内通报,稍候出来,挥手招呼一声,“圣尊让你进去。” 秦度点头,回头叮嘱两名随从,“你们就在这等着,不许擅离,没有圣尊发话,不许和任何人交谈,明白吗?” “是!”两名随从拱手领命,心弦也绷了起来,就凭他们,和人说话,居然要经过圣尊同意才行? 秦度抬头看天,稳了稳神,方大步进入了圣殿内。 有人引领他直接到了圣殿后面,见到罗秋正在轩阁内与弟子陆之长下棋。 见到秦度,平常不苟言笑的罗秋略露笑意,知道这位虽没什么本事,却是个老实本分人,目光回到棋盘上,淡然道:“老秦,什么事非见我不可?” 秦度看了眼陆之长,对其拱手道:“陆先生,还请暂且回避。” “……”捻子在手的陆之长愣怔无语,相当意外,这位虽是大罗圣地的老人,但也没资格这样跟自己说话,可毕竟是当着罗秋的面,不禁看向罗秋的反应。 罗秋也很意外,不过还是偏头示意了一下。 于是陆之长放下了棋子,起身而去,与秦度擦身而过时,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坐吧。”罗秋伸手示意了一下对面。 “不敢!”秦度躬身婉拒。 罗秋淡笑:“你是圣地老人了,这里也没外人,不要那些个规矩。”对于老实本分人,没什么野心的人,又是效命多年的老人,他算是比较宽待的,平常见到甚至会主动打招呼,令人受宠若惊,也可以说是笼络人心。 不过见他还是不敢坐,也就不勉强了,“人走了,有什么事说吧。” 秦度沉声道:“圣尊,属下奉命外出巡查,回来的途中遇见了一人,遇见了夫人!” 罗秋抬眼,一时没反应过来,“夫人?哪个夫人值得你大惊小怪?” 秦度一字一句道:“银姬夫人!” 罗秋瞳孔骤缩,缓缓站了起来,走出棋盘,与之面对面道:“老秦,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属下不敢相信,难以置信,居然会见到已故去的夫人,这是夫人给属下的信……”秦度双手奉上一封书信,躬身着将事发经过详详细细讲了出来。 听完后的罗秋脸颊紧绷,目光盯在信上,法眼仔细审查了一下,在无量园差点阴沟里翻船的事他还记得。 确认没什么问题后,方接信到手,开了密封,小心着扯出了里面的信件,慢慢打开了。 入眼看到的是一幅地图,一看便知是荒泽死地的地图,没看懂是什么意思,不过背面明显有字迹。 翻过来看,行行字迹,这才是信的主要内容,字体字迹他很熟悉。 而看明信中内容后,罗秋的嘴唇抿上了,信慢慢合上,抬眼,“老秦,你说还有两个人见到了夫人?” 秦度道:“是!就在殿外,属下将他们一路带了过来,严禁了他们与任何人接触和交流。” 罗秋:“做的对。那两个人就留在这,你不用管了。你是我信得过的老人,应该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这事你就当做没发生过,我不希望听到什么流言蜚语,明白吗?” 秦度:“明白。” 罗秋:“你回去吧。” “是!”秦度拱手后退几步,方转身而去。 第一三八零章 圣罗刹现世 身边没人了,罗秋再次打开了手中信,再次浏览信上内容,脸色渐阴沉了下来,之后将信翻转,审视地图。 这次终于看懂了地图,上面标示的某个地方,便是让罗芳菲去往碰面的地点。 银姬信中的大概意思是,想念女儿了,想见见女儿,希望罗秋能网开一面,让她与女儿见上一面,会在画定的地点等女儿,约定了见面的时间地点。 唰!信被他给毁了,呼吸略有急促。 之前,他只是怀疑银姬还活着,并不能完全确定。 这回,见到银姬的笔迹,再有秦度的亲眼所见,确认了,银姬果然还活着。 当年只逼其挖去了竖眼,以为她会死来着,才没有继续下毒手,没想到一时的心慈手软竟留下了后患。 不到万不得已,他不可能让罗芳菲知道自己的母亲是狐族,否则还不知会闹出什么事来。 更不会让另八圣知道,否则其他麻烦或成为天下人笑话不说,另八位必然要逼他剿灭狐族,狐族哪是说能剿灭就能剿灭的,可他一旦落了借口在人手上,就会被人不断拿来做文章,后患无穷。 “银姬啊银姬,为何还要露面!”满脸阴霾的罗秋自言自语着。 出了圣殿的秦度没有带两名手下离去,让两人继续在这呆着,之后便下山去了。 他心中也很是惆怅不忍,他能想象到这两名手下会是什么下场,他之前还想保来着,可看到罗秋的态度后,见罗秋要严加保密,便知道这两人活不了了,能放他一马已经算是给面子格外开恩了,哪有他说情的余地。 不出他所料,两名手下随后就被快速处决了,两人自己都死得莫名其妙,只因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人。 …… 天都峰缥缈阁,一名执事快步进入殿内,奉上情报,“掌令,万兽门传讯!” 岳光明去了圣境,暂由这位执事代行其事。 坐在案后已焦头烂额的霍空满脸的不耐烦,嘿嘿冷笑道:“万兽门的督查人员不是在圣境吗?万兽门也开始凑热闹了?说吧,查出什么了?” 执事忙道:“掌令,不是督查事务,是万兽门在蝶梦幻界发现了圣罗刹的踪迹!” “什么?”霍空骤然站起,一脸惊奇。 执事再报,把话尽量说清晰了,“万兽门在蝶梦幻界发现了圣罗刹踪迹!” 霍空一把扯了奏报到手查看,看后,既稀奇,又冷笑,“还真是奇了怪了,这是嫌不够乱还是怎的,连从未露面的圣罗刹也在这个时候跑了出来凑热闹,还真是活见鬼了,总不至于有人能和圣罗刹勾结上吧?” 拿着奏报琢磨了一阵,说实话,他还真想去看看圣罗刹究竟长什么样,好开开眼界。 然而万事缠身,无法走脱,只能递还道:“立刻将消息发往圣境,不得有误!” “是!”执事领命而去。 …… 天蓝圣殿内,拿着密报的蓝道临面色沉冷。 弟子青九束手静默在旁,密报是他递上来的,齐国玄兵宗督查人员传来的密报,玄兵宗督查人员也是和蓝道临直接联系的,只不过在圣境之外,圣境内的是燕国紫金洞。 玄兵宗抓到了向诸葛迟通风报信的上线,还抓到了逼死洪运法的幕后上线,洪运法的事似乎又牵涉到了蓝明,玄兵宗不知该如何处置,不知是不是要继续深挖下去,紧急上报给了这边。 事情不知真假,但估计有假的可能性不大,青九静默在那暗暗感叹,没想到洪运法的死也是蓝明干的,师尊这个儿子背地里还不知干了多少好事,估计要把师尊给气得够呛! 连亲生儿子都不可靠了,搞得他们这些做徒弟的处境很尴尬啊! 他现在也搞不清究竟是谁在搞鬼,最近的各派督查人员查办的效果很给力,屡建奇功,搞得缥缈阁上下人心惶惶。 殊不知玄兵宗也很无奈啊,不知被谁送上门的两条线索,一查,居然查到了蓝明的头上,进退两难,只能是上报! “孽子!”蓝道临忽沉沉一声,密报在手中慢慢的狠狠的揉成了团,问:“其他人不知道吧?” 青九迟疑道:“玄兵宗应该知晓分寸,想必不敢乱说!” 蓝道临徐徐道:“也就是说,顺着这条线继续挖下去,有可能找到那孽子的下落?” “应该可能!”青九弱弱回了句,也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回。 他估计师尊不想让蓝明落在别人手上,搞不好要亲自出马了。 原因很简单,最近的缥缈阁就像漏风的筛子,这事瞒怕是瞒不住了,何况还是玄兵宗捡来的线索,哪有这么好的事。而瞒不住就必然要查,可要查的话就不得不考虑一点,诸葛迟很有可能和蓝明在一块,这不是谁都能收拾的了的。 也就是说,很有可能会惊动九圣中的其他人动手,之前八圣瞒着这边动手就是前车之鉴。 师尊哪能让别人介入,哪怕要清理门户,也得是自己亲自处决,落在其他人手上不说会不会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至少落网后令师尊颜面无光的情形不该出现,死也要死得干脆些,哪能被别人利用来羞辱这边。 至少蓝道临的儿子,不该出现怕死求饶的样子给别人欣赏! “你看好家,我亲自走一趟,看看情况!”扔下话的蓝道临一闪而去,果然亲自出马了。 …… “师尊,人来了。” 无虚圣殿,司少东将两名战战兢兢的无虚圣地人员带到,正是之前从敖丰手下侥幸逃过一劫的两人。 “参见圣尊!”二人恭恭敬敬行礼。 督无虚缓缓转身,审视着二人,“你二人确认那人是叶念的弟子敖丰?” 一人道:“回圣尊,不会有错,我们都认识,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另一人连连点头附和。 督无虚:“你们说敖丰的修为可能突破到了元婴期?” 那人紧张回道:“应该不会有错,实力太强悍了,我们四散而逃,他横空四处追杀……”将事发时的情形详细说了遍。 听完详报,督无虚负手来回踱步。 无量园之前休假失踪后的徒孙敖丰居然突破到了元婴期?而看守无量园的徒弟叶念也失踪了! 也就是说,无量园被盗的十二颗无量果,这师徒两个很可能都有份,难怪都失踪了! 督无虚内心是愤怒的,涌起巨大的被欺骗感,日防夜防家贼难防,怎么都没想到,无量果被盗竟和自己弟子有关! 震怒之余也头疼,之前针对诸葛迟的事情挑起无边阁之变的人可是他,回头叶念师徒的事爆出来的话,他免不了有贼喊捉贼、嫁祸转移目标、掩饰自己的嫌疑。 别人不说,蓝道临吃了那亏之前是理亏没办法,一旦出了这事,蓝道临肯定会死咬不放报那一箭之仇! 然而事情已经发生了,不可能当做什么事都没有,首要的是找人! 回头立刻命人秘密执行搜捕,他自己也亲自出马了,赶赴事发之地查看打斗痕迹,有些事情毕竟还是要自己亲自确认了一下才行,不能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自己就是元婴期高手,从打斗痕迹上能看出是不是真的有元婴期修士出手了。 另外,按理说,被发现了踪迹后的敖丰是不太可能再继续逗留原地的,但也要防范敖丰玩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的那套把戏! …… “确定?” 无双圣殿,纱幔后方浴池氤氲中泡着的吕无双回头发问,明眸略放光。 纱幔外面的弟子安游儿道:“应该不会有误,妖魔岭那边传来消息说,那个冯官儿留下信走了,说是要去找罗照。魔宫那边略有骚动,他们估计袁罡之后的失踪应该是去找冯官儿了。” 吕无双琢磨了一阵,忽讥笑道:“为那么个女人,为别人的老婆,竟要死要活的连性命都不顾,那位还真是个痴情种!” 之后不再多言,迅速清洗了一下身子,更衣整装露面后,清新脱俗,款款而行之际,叮嘱了一句,“看好家!” 人出无双圣殿,忽掠空而去,快速消失在了远空。 …… “圣罗刹?” 大元圣地,歌声悦耳,舞姿曼妙,躺椅上咬着瓜果流汁的元色拿着奏报啧啧惊奇,“居然现身了。传言这个圣罗刹就住在商颂行宫,找到了这个圣罗刹,也就能找到商颂行宫。” 元妃在旁好奇道:“商颂行宫中有什么?” 元色呵呵道:“正因为不知道有什么,所以才想找到看看。当年的天下第一人,那可是能破碎虚空的人物,你想想,那是何等的修为境界,真正神仙般的人物,遗址中有什么很值得期待啊!目前有迹象可找的商颂遗址,也只剩这地了。” 元妃颔首:“如此说来,的确是值得期待。” 元色肥胖身躯爬了起来,“通过缥缈阁上报的,那些个家伙应该也得到消息了。看好家,我得去看看,万一有什么宝贝可不能被那几个家伙给捷足先登了!” “是,你放心。”元妃媚笑点头。 嗖!元色身化虚影从一群歌舞伎上空而去,四周垂挂的纱幔飘舞荡动。 元色一走,元妃转身看向一群穿着暴露的女人,眼中闪过不快,喝道:“还扭什么扭,恶心,滚!” 歌舞立刻停下了,众女皆快快退场了。 第一三八一章 发现行宫 守缺山庄,乌常降临,不疾不徐走向先到的长孙弥、牧连泽和雪婆婆。 四人碰面,雪婆婆扶着拐杖呵呵道:“又碰面了,看来这世道是越来越不太平了。” 走到三人跟前的乌常徐徐道:“是不太平,谣言四起,各派的那些督查闹得有些厉害了。” 长孙弥:“这背后肯定有人在做手脚!”目光冷冷扫过几人,貌似怀疑做手脚的人就在这些人当中似的。 牧连泽:“缥缈阁那边的核查还没展开,就出现了这么大的阻力,看来对缥缈阁的核查的确是触及了问题的根本,踩到了嫌疑人的尾巴。” 乌常:“霍空已是焦头烂额,再这样下去,对缥缈阁人员的核查很难再推行下去。” 雪婆婆笑眯眯道:“重要吗?都看到了吧,一折腾就现形了,缥缈阁已经烂到了肉里,整顿缥缈阁本就是应有之事。依我看,那十二颗无量果暂时也掀不起多大的浪,事情已经出了,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解决,早一点晚一点再办没什么不可以的。一个焕然一新的缥缈阁,办起事来才能事半功倍,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磨刀不误砍柴工!” 三人闻言皆微微点头,都懂她的意思,目前的情况未必是坏事,至少对他们来说,各派督查再这样继续查办下去,不是坏事。各派督查的这份办事力度,就是他们一开始想要的,至于缥缈阁有多少人会受牵连,暗杀、绑架之下会死多少人,他们不在乎。 用雪婆婆的话来说,磨刀不误砍柴工,待把缥缈阁内部整肃的差不多了,再查无量果的盗贼,才会更有效率。 到了他们这个高度,看问题已是另一个层次。 牛有道等人以为自己在阻碍缥缈阁的核查,却不知自己推动了九圣想要处理之事的进展,暂时还没意识到九圣在顺势而为。 对九圣来说,缥缈阁就是他们统治天下的工具,一个腐朽的缥缈阁所带来的影响远甚过那十二颗无量果。 缥缈阁烂透了,他们的耳朵就聋了,眼睛就瞎了,届时别说十二个元婴期修士隐匿于天下,哪怕是一万两千个的量隐匿于天下,他们也很难揪出来处理。 乌常忽回头,施法大喝一声,“元胖子!”几人一起回头看去。 从天而降,正欲进入圣境出口的元色陡闻守缺山庄方向传来乌常的滚滚喝声。 当空悬停,放眼打量了下,元色闪身掠去,落入了守缺山庄内,见到四人,乐呵呵上前打招呼,“几位,巧啊!” 牧连泽:“巧?知道你会来,正等着你呢。” 元色眼珠滴溜溜转动,“等我干嘛?” 雪婆婆嘎嘎笑道:“那你跑来干嘛?” 元色反问:“老妖婆,我转转不行吗?” 长孙弥不跟他耍嘴皮子,直接挑破了,“圣罗刹,商颂的灵宠,你确认你一个人能应付?如果你有把握,我们不打扰,让你一个人去!” 元色呵呵,话锋顺其自然就转了,“玩笑,别当真,咱们自然是有福同享。”左右看了看,“就你们四个?还有四个呢,不会是没接到消息吧?” 牧连泽:“出口守卫说,蓝道临和吕无双早就出去了。” 乌常冷冷道:“有可能是先一步得到了消息,先赶去了。” 元色一怔,“罗秋和督无虚呢?” 乌常:“距离比我们近,按理说也应该先得到了消息,至今未见人,不知又有什么打算。诸位,还有必要再等下去吗?再耗下去,蓝道临和吕无双恐怕已经找到地方了。不管他们四个搞什么鬼,就算他们四人联手,我们现在也有五人了,诸位怎么看?” 元色双手拍了拍大肚皮,笑道:“乌常小老弟言之有理啊,诸位,我看没必要再等了吧,有五个人,稳妥了!” 雪婆婆嘿嘿笑,“老太婆没意见。” “那就走吧。”长孙弥扔下话便闪身去了。 几人也没了多余的意见,陆续嗖嗖闪身而去。 见到圣尊们接连离开圣境,圣境出口的守卫暗暗心惊,上次出去毁了无边阁,不知这次集体离境又要出什么事。 总之,守卫们都清楚,没有重大事情,圣尊们是不太可能这样集体行动的…… 海阔天空,五圣横空飞渡,过茫茫大海,过千山万水,最终嗖嗖降落在了蝶梦幻界的入口位置。 驻守蝶谷,把守幻界入口的万兽门弟子略惊,哪怕不认识五人,也从五人划空降落的速度知道了来人非同凡响。 五圣不是第一次来这,守在门口等候的万兽门太上长老祁万同认识,见到五人,赶紧行礼道:“祁万同参见圣尊!” 这边料到把情况上报后,九圣会来,他在这里等着,万兽门宗门那边也还有等着的,两边都派有人等候,以免失礼错过迎接。 “参见圣尊!”一众万兽门弟子心惊,亦纷纷行礼拜见,有胆大的偷偷打量五人的样貌。 五圣的注意力在山谷中的波光涟漪上。 长孙弥问:“确认圣罗刹出现了?” 祁万同道:“确认了,已在出口附近接连出现了几次。” 元色又问:“蓝道临和吕无双来了吗?” “呃…”祁万同愣怔了一下,“情况上报缥缈阁后,按照宗门的布置,在下一直守在这里,未见两位圣尊法驾!” 没来?五圣相视一眼,谅这里也不敢说谎,如此说来,那两位并非是提前得知了消息,一时间也不知是搞什么名堂去了。 目光交流一阵后,其中四人的目光又一起落在了乌常身上。 乌常面无表情,懂他们的意思,让他这个资格最浅的先进去看看,防备有什么意外。 乌常没计较这个,也没什么好怕的,一个闪身而出,身形隐没在了波光涟漪中,稍候又出来招呼了一声,之后又隐没其中。 另四人这才纷纷闪身而入,转眼现身在了一片黑漆漆可远处又光怪陆离的世界。 跟随而入的祁万同上前,指了个方向道:“就在那个方向,圣罗刹接连在那个反向出现了三次。” 五圣随后往那个方向飞掠而去,飘落在了奇幻森林的边缘地带,居高临下,眺望前方瑰丽光景。 等到祁万同来到,雪婆婆忽问了声,“圣罗刹长什么样?” 祁万同道:“据下面亲眼目睹的弟子报,圣罗刹浑身银白,更有一双银翅,散发着银色光辉!” 雪婆婆:“你未亲眼见到?” 祁万同道:“没有,是下面弟子看到的,想来不会说谎。” 他本在宗门内静修,哪有看到什么圣罗刹,实际上别说他,大多人都没看到,只有几个弟子说看到了。 乌常冷冷道:“西海堂呢?为何不来见驾?” 祁万同忙道:“这边不知圣尊会在今天降临,而圣罗刹突然现身,事情非同小可,为了获得详实情况上报圣尊,掌门不惜以身犯险,让之前见过的弟子带路,亲自深入查探去了。” 此时的真实情况是,西海堂已经躲了起来,他现在的情况哪敢和九圣照面,生怕被看出端倪来,不借口进了奇幻森林不行,只有进了无法及时联系的奇幻森林,才能避免双方照面。 听到西海堂为了获取上报情况如此用功,五人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他们也没通知这边什么时候会来。 长孙弥出声道:“怎么弄?” 雪婆婆:“既然来了,自然要去看看。”指了个方向,回头又问祁万同,“是这个方位吗?” 祁万同忙道:“是!据下面弟子报,接连三次都是在这个方向出现的。” 雪婆婆唰一声直直蹿向了高空,乌常四人随后也唰唰射向夜幕星空。 五人没有直接飞入奇幻森林深处,而是先飞到了高空之上,到了足够的高度后,五人才向所知方位的幻界深处飞去。 五人都是有深入经验的人,深知这幻界里的蝶罗刹太多,不飞到足够高度的话,被下面蝶罗刹发现了,蜂拥而来会不胜其扰。 五人压着飞行速度,联袂巡视在高空,法眼关注着下方的动静。 飞着飞着,五人散开了一些,彼此间保持着数百丈的距离,成一排一路查看着而去。 中途五人碰了一下头,一直未发现任何异常,最终考虑到万兽门应该不敢说谎,遂又散开阵型,继续向着那个方向飞去。 小半天后,五人陆续停在了空中,齐齐盯着下方的崇山峻岭间,之后快速集结碰头。 “那里似乎有一片建筑群!”牧连泽指着下方说道。 “没错!”雪婆婆嘿嘿一声,目光在下方四处扫了扫,“这地方,老太婆以前应该查探过,以前应该没有的,怎么会突然冒出一片建筑来?” 乌常沉声道:“商颂行宫!” 不用他提醒,几人都猜到了,蝶罗刹什么鬼样子他们不是不知道,应该不会干这种建筑活,能深入这种地方搞出的大片建筑,想也能想到是谁的手笔,除了商颂应该没有别人。 元色两眼冒光:“看来万兽门所言不虚,果然在这个方向!”回头左右,“圣罗刹可能在这里,怎么弄?” 对他们来说,一直以来找圣罗刹都不是目的,寻找圣罗刹的最终目的就是为了找到商颂行宫。 s:补上月十五万月票加更。有人说算错了帐,没错,这是补双倍期间的。 第一三八二章 排山倒海 如今可能找到了商颂行宫,圣罗刹的存在反而可能成了个麻烦,毕竟是商颂的灵宠,五人也有些没底,否则也不会在守缺山庄等伴同来。 长孙弥盯向下方的目光透着谨慎:“也不知这个圣罗刹现在在不在此地。” 雪婆婆只问一句:“要不要下去?” 这句话问到了关键,所为何来?既然来了,不管什么情况,肯定是要下去看看的,问太多没用。 不过其中四人目光又盯向了乌常,又想让乌常先下去探探情况。 乌常左右瞥了两眼,不为所动,他又不傻,岂能不管不顾什么都冲在前面。 元色乐呵呵出声了,“小老弟一贯勇武霸气,开路先锋非你不可啊!” 乌常:“少废话,要下一起下,不下的就滚!” 元色嘿嘿,牧连泽道:“没用的话就别啰嗦了,一起下吧,有什么意外也能互相有个照应。”说罢他自己先徐徐而下。 乌常二话不说,也跟着徐徐飘落。 雪婆婆紧跟,余者相视一眼后也跟着降落。 降落的途中,皆高度警惕着下方和四周,都不是头回进蝶梦幻界,不敢动静太大,生怕惊动那些缠人且数不清的蝶罗刹,被成群的蝶罗刹纠缠上了会有些麻烦,何况现在还冒出个圣罗刹…… “来了!”云姬忽冒出一声。 行宫内,早已钻地先到一步的人正躲在一间屋内的屋梁上,挪开了片瓦,轮流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牛有道和西海堂亦在,西海堂还是头回来这地方,初来时很是吃惊,吃惊于牛有道竟知道商颂行宫的所在,不知牛有道这厮背后还有什么秘密。 来此后,都小心着动作,不敢动静稍大,怕惊动圣罗刹。 用牛有道的话来说,这里越是看不到其它蝶罗刹,就越说明圣罗刹可能在这里,必须小心屏住声息。 此时二人闻听提醒,眼睛皆凑到了瓦片缺口处,目光扫描。 云姬低低提醒一声,“上面,空中。” 二人目光立刻锁定了上空,见到了五条人影缓缓下降。 待到五人高度降低,能看清来者是谁时,牛有道皱起了眉头,嘀咕道:“五个…乌常也来了…” 按照他的预想,妖魔岭魔宫那边,吕无双肯定会想办法盯着袁罡,而魔宫那边不乏乌常的人,乌常既知吕无双的企图,袁罡的离开,乌常应该也会得到消息。目前看来,乌常并未跟去盯吕无双,也不知是什么原因。 眼前只看到五人,其他四人是不是被成功诱离了他也不能完全确定,不过可能性还是很大的,毕竟没来的人刚好都是他主要引诱的目标。 眼看五人越来越接近地面,西海堂多少有些紧张了。 而空中下降的五人也一直保持着高度的警惕,不过也略感意外,他们能察觉到,下面的宫城里似乎没有蝶罗刹,也不知是不是躲在了宫宇建筑内。 至于所谓的圣罗刹,五人也没发现。 最终,五人齐齐落地在了宫城内空荡荡的广场上,自觉的背背相靠,警惕着四周。 “这里似乎发生过打斗!”长孙弥提醒一声。 几人跟着看去,发现地面有不少翻裂的地方,还有不少翻落四周的地砖。 “翻出的不是新土,也不知是什么时候遗留的。”雪婆婆眯眼盯了盯,排除了近期事发的可能。 对这空荡荡的广场,几人不感兴趣,只对宫城内尘封的建筑有兴趣。 观察了一下四周的情况后,五人朝就近的建筑物走去,向主殿走去。 牛有道三人已经落地,轻悄悄趴在了门窗缝隙前观望。 登上主殿台阶的五人暂停在关闭的大门前,乌常突推出一掌,“呜呜”隔空推开了厚重大门,殿内的情形逐渐展现在五人的眼前。 殿内亦长有发光的零星植物,令其中的情形很容易看清。 正要进入殿内查看的五人突齐齐抬头,反应灵敏,几乎同时察觉到有什么东西落在了屋檐上。 皆意识到了,可能是开门的动静惊动了什么。 趴在窗户缝隙前的西海堂骤然瞪大了双眼,看到了,他看到了后宫方向掠来的一道人影落在了正殿屋檐上,就在五圣的头顶上,银色的蝶罗刹,双翅收于后背,孤冷而立。 虽是初次见到,但他能感觉到是什么,嘴中嘀咕一声,“圣罗刹!原来真的存在。” 牛有道和云姬亦绷紧了心弦盯着。 僵在屋檐下的五人缓缓左右回头,眼神交流一阵后,突齐齐后闪,离开了大门,从台阶上后闪而出,退回了殿外,抬头一看,看到了屋檐上孤冷高傲的银色妖魔。 五人瞳孔骤缩,心中闪过同一个念头,圣罗刹! 的确是圣罗刹,高高在上,居高临下,双眸漠然垂视着五人,突开口发出清冷声音,“为何闯入我的城?” 五人相视一眼,元色乐呵呵拱手抱拳道:“我等冒昧来访,还望见谅!” 圣罗刹压根不理会他这一套,再次质问:“为何闯入我的城?” 五人面面相觑,不知怎么解释,难道能说是来探寻商颂行宫,是来寻宝的? 雪婆婆低声问左右,“怎么弄?” 乌常盯着屋檐上的圣罗刹,低声徐徐道:“若真是什么厉害的妖魔,岂能容它?” 几人懂了他话中意思,若真厉害的话,会威胁到他们对天下的统治。 若不厉害,那肯定是要拿下的! 也就是说,不管怎样,都是要一试对方深浅的。 圣罗刹再次发声,“为何不答?”质问的意味已经很明显了。 五人心中已有定意,却仍斟酌犹豫着,不知对方深浅,谁都不敢率先出手。 乌常忽对元色偏头示意了一下。 元色略怔,旋即又对屋檐上的圣罗刹拱手道:“我等是来交朋友的,今日初临贵宝地,有幸相遇,大家不妨交个朋友。” 圣罗刹伸手,尖尖食指指向他,勾了勾,示意他上来。 “呃…”元色顿显尴尬,左右看看,这是过去的好,还是不过去的好。 眼看僵持之下的气氛有点不对,乌常突指向元色,对圣罗刹道:“他骗你,他是来杀你的!” “乌常!”元色顿如踩了尾巴的猫一样,怪叫道:“你什么意思?” “就你话多,给你机会慢慢聊!”乌常扔出一句话,已闪身后退,貌似要离元色远一点。 雪婆婆、长孙弥、牧连泽反应不慢,一听乌常的话,一见乌常的反应,立刻齐刷刷跟着闪离了,只留了元色一人在圣罗刹面前。 “一群王八蛋!”元色火大咒骂,发现一不留神就被同伴给卖了,他岂能不知一伙人的意图,这是要让他先去试试圣罗刹的深浅。 倘若圣罗刹厉害无比的话,他将身不由己成为那个断后的,其他人肯定要借他挡着的机会跑人。 再看圣罗刹的反应,结果发现圣罗刹又对他勾了勾尖尖食指。 元色哪敢轻易孤身犯险,回头看了眼闪开的众人,决定要倒霉不如一起倒霉,突也闪身而去,欲退回几人当中。 嗖!圣罗刹骤然闪身而出,追向元色,一爪抓去。 乌常四人很有坑人的默契,唰唰四闪,看起来是要撇清和元色的关系,实则是不给元色靠近的机会,就是要放空元色,让元色和圣罗刹单挑看看。 躲在屋内目睹了这一幕的三人表情精彩,终于亲眼见识到了九圣的风范。 元色那叫一个气急败坏,日防夜防,一个不防就掉进了坑里,让他如何能不气。 圣罗刹的反应速度不慢于他,甚至略快于,转眼一爪临近。 元色没得选择,怒吼一声,“排山倒海!” 骤然凌空翻转,胖乎乎的手掌呼啸轰出,一张张迅速扩大的掌影,层层叠叠而出,近乎连绵不绝之势轰向圣罗刹。 轰隆声中,圣罗刹一爪击破数道掌影,一击之势力竭,双臂迅速交叉于身前,阵阵轰鸣声中硬抗连绵掌影,身形被轰飞向了空中。 唰!元色目闪厉色,反身射出,倒追了回去,身形围绕圣罗刹快闪,双掌齐出狂轰,立见无数掌影涛涛如潮般从四面八方对圣罗刹狂轰滥炸,能将人给撕碎的强劲罡风四溢。 圣罗刹如风中树叶般,被无尽掌影给打的飘来飘去,甚至无法落地,双臂交叉护在身前硬抗。 远处屋内窥视的云姬和西海堂,看着那个灵活飞舞快闪进攻的胖子,暗暗心惊,终于见识到了九圣的实力! 见只一个照面而已,圣罗刹便被打的没有还手之力,只能招架,牛有道咬紧了牙关,双目欲裂。 “你们还等什么?还不动手!”快闪进攻的元色见迟迟无法将圣罗刹给击溃,一声怒吼。 见圣罗刹实力不过如此,乌常、雪婆婆、牧连泽、长孙弥目光碰了碰,突齐齐闪身而出。 漫天掌影突然收于一处,元色定身一处,迸发出的连绵掌影攻击一点,将圣罗刹给打的倒飞而去。 掀起黑雾而来的乌常见圣罗刹飞来,“灭生!”浩浩荡荡一声回荡,人已隐没于黑雾之中,一道如山岳般的黑色巨掌从黑雾中轰鸣而出。 轰!被巨掌击中的圣罗刹如流星般飞出,一口鲜血甩出,如陨石天降,咣隆震响,将地面的半座宫殿给轰塌了。 第一三八三章 长孙弥殒命 “我倒要看看它多抗打!” 长孙弥一声厉啸,突然身化长影,一阵蜿蜒盘旋,宛如一条乌龙般,以雷霆之势射出,半座宫殿土石崩飞。 就在乌龙冲入爆飞的宫殿中时,纷飞土石中犹如宝光绽放,一道耀眼银辉好似万古明灯骤然点亮。 咣!只见刚冲入攻击的长孙弥口角挂血倒飞了出来,一时轻敌,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如雨纷飞的土石中,一道银辉升起,同样口角挂血的圣罗刹张开着双臂升空,妖魔体躯绽放着银色光华,闭目着。 雪婆婆身形一闪袭来,手中拐杖亦如雷霆之势击去,直轰圣罗刹头颅。 圣罗刹骤然睁眼,妖魔厉眼中透着无尽冷漠,五爪骤然一抓,一把抓住了袭来的杖头,刹那遏制住了雷霆一击。 雪婆婆面泛冷笑,拐杖上一道蓝光闪过,须臾间覆盖上了圣罗刹,一团深蓝冰坨刹那将圣罗刹冰封。 “裂!”雪婆婆反手一掌拍向玄冰封印。 突然一道耀眼银辉从玄冰中绽放,就在雪婆婆即将一掌轰中冰坨之际,冰坨轰然炸的四分五裂。 一对耀眼的银辉翅膀在纷飞碎冰中张开了,似乎是这一对翅膀张开之际爆开了玄冰封印。 张开双翅的圣罗刹骤然急转,砰!大翅覆盖而来,措手不及的雪婆婆瞬间被拍飞了出去。 零碎冰块如箭矢般被急转的翅膀给扫向了四面八方。 众人亦纷纷施法扫开射来的冰块,只见终于亮出了银辉双翅的圣罗刹如一颗耀眼明星般,再次徐徐升空,在空中慢慢旋转着身子,尚有刚刚冰封过的寒气从它体躯上散发出来,漠然双眸俯视几人。 几人凝视着,看到了圣罗刹的完全状态,发现果然如万兽门太上长老祁万同所言,这圣罗刹有一对散发着银辉的翅膀。 “这妖孽留它不得!”牧连泽一声喝,突然身形一动,身化虚影射出。 圣罗刹骤然扑下,与之迎面对撞。 谁知冲来的牧连泽忽双掌一拍,整个人给人眼花缭乱的感觉,瞬间身化十几个人影,化作了十几个一模一样的牧连泽,令圣罗刹目光急闪,无法分辨真伪。 眼看首当其冲者迎来,圣罗刹凌厉一爪击去,来人身如幻影般破灭。 它一击落空,十几个牧连泽迅速围攻,从四面八方同时发动进攻。 圣罗刹身形急转,如龙卷风一般,双翅狂扫中,轰隆隆几声,已与不知真身何在的牧连泽连续硬碰几下,亦扫的牧连泽难近其身。 空中一条长龙虚影从天而降,长孙弥再次出击,以雷霆之势下击急速旋转中的圣罗刹,他本就是九圣中以攻击力最为凶猛而著称,全力一击之下,其他人无人敢硬接。 旋转中的圣罗刹突然冲天而起,摆脱十几条人影的纠缠,身化一道银光直破苍穹。 轰!当空震鸣。 圣罗刹和长孙弥同时现身,你一手抓住我一只手腕,我一手抓着你一只手腕,两人双腿双膝忽抵在一起。 双方不上不下较劲在空中。 长孙弥忽目光急闪,只见圣罗刹双翅兜风合来,双翅边缘上的锋利如银刺的骨刺从两旁刺来。 “嗨!”长孙弥突然面露狰狞,身形猛然爆开。 抓住长孙弥手腕的利爪忽抓了个空,只在一片鳞甲中抓出几道血痕,圣罗刹五爪莫名撕下了一块鳞片。 它眼前的长孙弥骤然身化庞然大物,合击的双翅上也只是刺下了几块鳞片、拉出了几道血痕而已。 现出原形的长孙弥甩尾躬身而起,如一条巨龙,实则是一条巨大的黑蛇,绿油油巨眼,一对血红翅膀扇动。 巨蛇腾空盘旋,张开血盆大口直接就是一口暗绿色的息雾喷出,瞬间大面积覆盖而下。 下方冲来的乌常、雪婆婆、牧连泽、元色皆大吃一惊,迅速闪身而开,避免被误伤。 别人不知道这喷出的是什么东西,他们却清楚的很,长孙弥自称是“龙息”,能化护体罡气,一旦被这暗绿息雾染体,会陷入痛不欲生的煎熬,销魂蚀骨。 几人都尝过这滋味,差点丢命! 圣罗刹显然不了解,下意识双臂交叉遮眼,一阵雾过,放开双臂一看,只见表皮银色甲骨上吱吱作响,貌似酸腐冒泡。目闪厉色的圣罗刹骤然抬头。 “嗬!”凌空振翅的血翅黑蛇,低头张口,又是一团暗绿息雾狂喷而出。 然就在这时,黑蛇头颅猛然一顿,绿油油的巨眼亦怔住,似乎万万没想到一般。 一道银光隐从暗绿息雾中逆流而上,一闪而没,灌入了黑蛇的血盆大口之中。 “嗬……”血翅黑蛇似乎遭受了突如其来的巨大痛快,一双血翅急扇,庞大身躯在空中翻滚着。 四散的乌常等人怔怔看着,目露惊疑不定。 “啵!”一声轰鸣爆响,黑蛇脑袋上方银光闪现,圣罗刹现身,从黑蛇体内破体而出,撕裂出一蓬血雨。 “嗬……”黑蛇当空悲鸣,忽失去重心,头颅猛然下栽,尾朝上,嗖声中冲向地面。 在蛇躯上翻转飞舞的圣罗刹一双利爪掐着黑蛇下颚,双翅连扇,引领着黑蛇加速撞向地面。 轰!惊天动地一声巨响,如强烈地震一般,宫城广场上瞬间冲击出一个巨坑,土石崩飞,巨坑四周持续塌陷蔓延,大地龟裂向四面八方。 “走!”云姬一声提醒,屋内三人闪落地上,牛有道和西海堂在轰鸣巨响中跟着云姬遁入了地下。 三人刚入地,刚刚藏身的房屋便摧枯拉朽般垮塌了,半截被冲击波给崩飞。 巨大宫城,瞬间崩毁了半座,尘土飞扬。 轰!轰!轰…… 地面深坑中,又接连传来一阵剧烈击打声,深坑四周再次崩塌,将深坑给半埋了,可沉闷击打声依然从地下传出。 半埋的深坑中,绷直的巨大蛇尾颤抖了一阵,最终软着耷拉了下来,剧烈击打声也停下了。 砰!一道银辉破土而出,圣罗刹浮空,满身染血带土,双翅一振,身上的血和土震开。 四周浮空的雪婆婆等人怔怔着,看着那朵银辉下的巨大蛇躯,似乎没了动静,死了?难道长孙弥就这样死了?长孙弥怎么可能如此轻易死掉?四人不由隔空相望,难以置信! 浮空的圣罗刹缓缓低头,看向身上被暗绿息雾所侵蚀出的密密麻麻焦黑斑点,双臂一张,身上银辉暴涨,身上被侵蚀出的无数斑点正在快速缩小,体表似乎正在被银辉给快速修复。 银辉收敛时,体表侵蚀出的密密麻麻斑点也消失了,体表又恢复如初了。 圣罗刹冷目一扫,盯向了之前打它最多的元色,唰!一道银光快如闪电而出。 元色当即双掌齐出,轰鸣如雷霆的连绵掌影,排山倒海般覆盖而出。 轰隆隆!连绵骤响声中,银光如霹雳般贯穿层层叠叠掌影,一爪掏向了元色的大肚子。 谁知目露凶光的元色竟不躲不避,任由那一爪袭来,一拳紧握,怒轰而出。 圣罗刹一爪击中元色肚皮才发现不对,元色那一肚子肥肉竟柔韧无比,且油滑,一爪撕裂了衣服,却擦着元色的身躯滑开了。 轰!元色一拳正中圣罗刹脸颊,打得圣罗刹口鼻呛血,人亦被打的倒飞而出。 元色低头一看,腹部衣裳,发现几道血淋淋的口子,心惊肉跳不已,发现自己低估了圣罗刹的爪力,自恃的一身防护竟差点被圣罗刹一爪给破了。 眼见圣罗刹坠落,牧连泽、雪婆婆、乌常同时闪身射出,从三个方向同时发动了联手进攻。 口鼻血珠飞洒,闭目坠落的圣罗刹骤然开眼,翅膀一闪,突如闪电而出,当空隆隆骤响。 元色亦闪身飞扑而去,四人将圣罗刹围困进攻,中间快闪的银光同时迎战四面八方,速度之快,远胜未展开双翅之前。 重新遁入了未垮塌的半座宫城房间内偷窥的牛有道等人暗暗揪心,能看出,面对四圣的联手,圣罗刹渐落下风。 “这妖孽好强的抗击打能力!”牧连泽喝了声。 见久战不下,围攻中的乌常突升空而起,双掌合十,剧烈黑雾从体内喷涌而出,长发猎猎飘扬。 围攻缺口一打开,圣罗刹伺机冲天而起,直接杀向了空中落单的乌常。 窥视中的牛有道暗叫不妙,深知乌常这样做必然有原因。 果然,眼看圣罗刹杀来,黑雾涌动,将乌常给吞没在了其间。 圣罗刹却不管不顾,身化一道银辉,直接冲入了黑雾中。 “嘿嘿!”雪婆婆一声冷笑,连同牧连泽、元色一起冲天而起,瞬间皆遁入了空中黑雾之中。 闯入黑雾中的圣罗刹四处寻找,哪还能找到乌常的人影。 一阵疾飞后也发现了不对,发现这片黑雾似乎无边无际一般,凭它的飞行速度竟无法脱离这片黑雾。 遂浮空悬停,缓缓转身四顾。 前方突一道血红光芒闪烁,照耀出了乌常的身形,此时的乌常身形伟岸,给人感觉高达百丈。 圣罗刹感觉自己就是一只渺小的蝼蚁般,可它似乎不信邪,疾飞而去,然不管怎么飞,都无法靠近那巨大身影寸许。 血光映衬的乌常巍峨巨大,如天神俯视众生一般,长发飘扬中,合十喃喃着:“入我魔域!” “入…我…魔…域!” “入……我……魔……域!” 恢宏浩荡之音,在这片黑雾世界中,反复回荡着。 第一三八四章 罗刹狂潮 四面八方似乎都有乌常在说话,圣罗刹再次环顾,依然是不见人,遂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振翅疾飞,继续朝那尊巨大如天神的乌常法相飞去。 可无论它飞多快,就是无法靠近。 乌常法相忽松出一手,朝着飞行中的圣罗刹遥遥一抓。 圣罗刹立见四周黑雾翻腾,如无数藤蔓般缠绕而来,纠缠的黑雾根本经不住它的挣脱,可无穷无尽的纠缠终究是让它动作陷入了迟滞中,飞不快了。 “嘿嘿!”雪婆婆阴森森的笑声从黑雾中传来。 圣罗刹闻声警觉,停止了飞行,不断挥翅、挥臂扫开暗透法力的缠绕黑雾,快速转身,警惕四周。 结果雪婆婆未见到,反倒是见到四周的黑雾中浮现出几十个一模样的牧连泽来。 几十个牧连泽法相面带微笑,缓缓向圣罗刹合围而来。 圣罗刹面部诡异银纹闪动流光,怒了,骤然出手攻击,障眼法相不堪一击。 击溃了一些又扑向另一些,可之前击溃之地的黑雾下又会重新浮现出新的来,不管它怎么杀,似乎永远杀之不绝,也似乎永远无法触及牧连泽的真身,反倒是合围而来的牧连泽法相离她越来越近。 眼看反复重生的牧连泽法相已近前,圣罗刹骤然急转旋身,双翅横扫,想逼迫法相无法靠近。 然黑雾似乎有意配合牧连泽法相的动作,纠缠下,圣罗刹旋身急扫的速度没那么快了。 突然,一尊法相瞅准时机,骤然出手,一把抓住了圣罗刹的一只翅膀,顺手又捞住了圣罗刹另一只扫来的翅膀。 所有法相消失,牧连泽在圣罗刹身后现身,两手紧抓翅膀上的翅骨不放。 圣罗刹大惊翻腾,双爪后挠,却够不着后面的人,不管她怎么翻腾也无法甩开后面的人。 捞住双翅的牧连泽狞笑,“我让你多对翅膀动作快!”突一脚狠踹在了圣罗刹的后背,踹的圣罗刹口中呛血,并用脚蹬住圣罗刹后背,双手抓住翅膀施法全力一掰! 咔嚓脆响声传来,双翅关节断开的圣罗刹“啊”仰天悲鸣一声,脸上诡异银纹亦黯淡了几分,其承受的痛楚是外人所难以想象的。 也正因为掰断了翅膀,挣扎中的圣罗刹有了角度,侧身一记脚爪抓去。 牧连泽本想彻底扯下双翅的,结果发现皮肉太过坚韧,无法轻易扯下,又见狠厉一击来到,不得不撒手闪身急退躲避。 圣罗刹转身欲追击,后方黑雾中突又蹿出元色,双掌轰出排山倒海般的连绵掌影,狂轰而来。 黑雾中的法力迟滞下,加之重创之下妖力提振不及时,奋力扭身横双臂阻挡之下,圣罗刹依然被狂轰而来的掌影打的吐血狂飞而去。 还没稳住身形,黑雾中又一根拐杖如雷霆之势而出。 咣!再次被击飞的圣罗刹鲜血狂喷,凌乱翻滚中双臂一振,身上银辉骤然耀眼,稳住了身形快速环顾四周。 一击之后的雪婆婆“嘿嘿”笑着,“好家伙!这身子骨还真结实,这样都打不死!”一张惨白的脸又慢慢隐退进了黑雾中。 元色亦乐呵呵隐没在了黑雾中。 而牧连泽又再次现身了,又是几十尊法相同时浮现,再次重演前奏,缓缓向圣罗刹靠近。 双翅耷拉吊在身后的圣罗刹呲着獠牙甩动身形,却无法摆脱黑雾无休无止的纠缠,一双杀机沸腾的妖眼骤然瞅向乌常那尊依然巍峨巨大的法相。 乌常依然如同一尊巨大的天神一般,合十漠然,垂视着众生儿戏一般。 他没有出手,此时需要他施法操控“无边魔域”,只要将圣罗刹死死困在这里便够了,凭他的修为也无法做到既操控魔域,又在魔域中来去自如出手。 眼看牧连泽又再次逼近,张开双臂的圣罗刹忽仰天发出“呀呀呀”节奏怪异的长啸声…… 躲在半座宫城屋内窥视上空的牛有道等人,只见上空乌云滚滚,其中不时传来的打斗声让这边心惊肉跳,不知情况如何。 “乌常明显在诱圣罗刹进迷雾,圣罗刹恐怕有性命之忧!”盯着上空的牛有道喃喃一声。 西海堂不知他为何如此担心圣罗刹的死活,云姬却是知道牛有道和圣罗刹之间关系的人,安慰道:“乌常施展的术法还在,就说明圣罗刹还活着。” 这里话刚落,便听乌云中传来尖锐刺耳的古怪“呀呀”声。 牛有道皱眉,他一听便知是圣罗刹的声音,因为他以前听到过。 “看四周!”西海堂突讶异一声。 牛有道和云姬的目光立刻从上空收回,从屋瓦斜面平视而去,只见远处的奇幻森林中出现了流光飞舞的缤纷景象。 数不清的红光,数不清的蓝光,数不清的白光,纷纷飞舞而起。 白光是扇动翅膀而来的白翅罗刹,蓝光是扇动翅膀飞来的蓝翅罗刹,红光是扇动翅膀飞来的红翅罗刹,也是圣罗刹之下实力最强的血罗刹! 目力能及之处,越来越多的白翅罗刹、蓝翅罗刹和血罗刹纷飞而来,数不清的蝶罗刹从四面八方铺天盖地而来。 三人抬头,看到遮天而过的蝶罗刹从屋顶上空呼呼阵风般掠过,声势要掀翻屋顶一般。 密密麻麻的蝶罗刹急速射向了空中的那团翻滚乌云中,源源不断地冲入。 如此庞大规模的蝶罗刹阵容,纵然是经常进入蝶梦幻界的万兽门掌门西海堂也未曾见过,这可比一般的“罗刹潮”壮观多了,尤其是还出现了数不清的血罗刹,看得三人目瞪口呆。 牛有道明白了,圣罗刹发出的尖锐啸声应该是在召唤蝶罗刹,也意识到了,能让圣罗刹召唤帮手,应该是遇上了难以解决的麻烦,不禁忧心…… “罗刹潮来了,小心!”乌常的声音突在翻滚乌云中回荡。 话刚落,轰隆声骤响,藏身在乌云中的元色和雪婆婆被逼得现身了。 两人连连出手,对潮水般涌来的蝶罗刹狂轰滥炸。 奈何这群蝶罗刹都像疯了一般,不要命的疯狂冲来,打落一片,缺口又迅速被涌补上,杀之不绝,屠之不尽! 尤其是实力强悍的血罗刹,连绵不绝的攻击之下,对他们来说,还是有些攻击威力的。 “小老弟,快用你的魔域术法牵制住罗刹潮!”元色吼了声。 乌常有想翻白眼的冲动,很是无语,不知这死胖子脑子是不是进水了,老子的法力若能强悍到同时牵制住这么多蝶罗刹的地步,限制住一个圣罗刹还用这么麻烦?别说圣罗刹,连你们八个老家伙也能一举兜进来解决掉! 想牵制住这么多蝶罗刹是不可能的事情,别说牵制了,如此规模庞大的罗刹潮涌来,连他的魔域也没了作用。 凭他的修为,他的魔域只能笼罩小小一域,根本装不下这么多的蝶罗刹。 除非他法力无边,魔域能强悍到笼罩整个蝶梦幻界的地步。 他的“无边魔域”只是凭借法力施展出的一种困人的阵法而已,对修为达到一定境界的人根本没什么杀伤力。而要想困住人,他自己也必须一直施法驾驭才行。譬如对上九圣中的其他人就没用,杀不了他们,一直困着对方耗下去也没意义,持续施法控制大阵,没把别人耗垮,就得先把自己给耗垮了。 若非如此,他早就以此术将九圣中的其他人给收拾了。 转眼,滚滚如潮的蝶罗刹从四面八方涌入,元色和雪婆婆已不止是正面应对,而是要不断抵御四面八方而来的侵袭。 合围圣罗刹的牧连泽法相也瞬间没了屁用,一尊尊法相被群拥而来的蝶罗刹给挤爆了,再施展法相也糊弄不下去了,再玩就是糊弄自己了,已不得不快速杀戮围攻的蝶罗刹。 滚滚乌云快速收敛,乌常的高大法相也在快速缩小,没办法,无边魔域扛不住这么多东西的挤入,涌入的量比整个无边魔域的覆盖面还大,已经将无边魔域给挤爆了。 他再以法相掩饰躲藏也没用了,乱冲而来的蝶罗刹已把他给逼得现身了,已在连连出手轰杀。 高大法相收敛,滚滚乌云亦快速收入进了他的体内。 一场突变,转眼而来。 瞬间解围的圣罗刹以强大妖力浮空,口角带血的它,漠然环顾四周,眼睁睁看着族类被成片成片的屠杀,面容显得越发狰狞,獠牙渐渐呲起。 “圣罗刹已负重伤,先联手把圣罗刹给解决了,不能白来一趟!”元色突又一声吼。 闻声回头的圣罗刹嗖一声,先冲他去了。 元色骤然回头,略惊,发现话多的人果然比较倒霉! 应急,一掌狂轰出排山倒海般的掌影,却被成群扑来的蝶罗刹给扑灭,亦将阻挡的数不清的蝶罗刹给轰的死伤乱飞,甚至是血肉崩解。 但一只银爪却透过纷飞血肉,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元色瞬间与圣罗刹近距离面对上了,后者力道不容轻易摆脱,元色惊怒,一掌狂轰而出。 圣罗刹身上银辉暴涨,似乎拼上命了,竟也不躲,一爪照着元色面门抓去。 吃过元色的亏,知道他一身的肥肉透着古怪,这次直接照其脸上下手了,直插其双眼。 元色大惊,紧急偏头躲过。 圣罗刹顺势反爪一扣。 元色只感觉一只眼睛一花,传来剧痛。 轰!圣罗刹被近距离一掌给轰的呛血撒手而飞,扫入元色眼中的利爪未能灌入其眼眶中抠住。 尽管如此,元色已是“啊”一声悲鸣,一手捂住了一只冒血的眼睛。 趁机蜂拥而上的蝶罗刹群殴撕咬,将元色给层层包裹了,却发现咬不动,元色的皮肉中有古怪法力护体,咬之打滑。 “啊!”怒吼中的元色双臂一振,拼尽全力的澎湃法力将包裹的蝶罗刹给震飞了,脸上一只眼睛淌血,只有一只眼睛睁开着。 s:补上月十六万月票加更。看到好多喊加更,硬着头皮通宵码字啊,大家忍心不投票鼓励? 第一三八五章 废墟 纠缠的蝶罗刹太多,且越来越多,已经看不清四周情况,听到召唤的乌常、雪婆婆和牧连泽正扫清障碍赶来,意图照元色所言联手灭了圣罗刹再说。 然轰开碍眼乱飞的蝶罗刹,见到坏了一只眼的元色后,皆吃惊不小。 九圣各有所长,他们在曾经的角力中都是和元色交过手的,别看元色体态不堪,却也是个打不死,一身肥肉极为抗揍,八圣联手也难制住,令人无可奈何,不想今日竟被弄瞎了一只眼。 挥手扫开四周纠缠的元色,独眼看到三人来临后,独目中怨色闪烁,突轰开上方扑下的蝶罗刹,冲天而起,凭着一身的让人无可奈何,横冲直撞,竟不管不顾地就此脱身而去。 对他来说,此时身体状态已是不佳,最危险的不是此间的蝶罗刹,而是同伙前来的一群人。 剩下的三人不断轰开打死围攻的蝶罗刹之际,环顾四周,已不见圣罗刹踪影,不知去了哪,深知目前的罗刹狂潮下,再想找到有点难了。 察觉到元色已脱身而去,三人连商量都不需要,就做出了同样的反应,纷纷猛烈出手,轰开纠缠脱身。 然就在这时,圣罗刹骤然现身,从密密麻麻阻拦的蝶罗刹中杀出,拦下了牧连泽,与之轰轰烈烈交手。 听出动静的乌常和雪婆婆立刻返转,杀出一条血路冲来,欲联手解决掉圣罗刹。 交手中的圣罗刹一见二人出现,迅速闪身后退,又没入了如潮水拥挤而来的蝶罗刹中。 三人狂轰滥杀,随便一出手就是几十上百只的蝶罗刹坠落,欲分开阻挠追杀。 可哪还能见到圣罗刹的影子,到处是飞行的动静,无法用听声辨位的察觉力判断出圣罗刹的去向。只要圣罗刹往罗刹群中一躲,是上飞了,还是下行了,或是左闪右躲了,纷乱嘈杂遮眼中根本无从锁定目标。 不管三人怎么横冲乱闯,仿佛永远身处在无尽的罗刹潮中,无法想象到底有多少的蝶罗刹聚集在了此地,这就有点像是乌常施展的“无边魔域”,而这里就是罗刹之域。 三人深知,再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修为再高,也经不起这样无止境的不断且不停的法力消耗,一旦法力不济,搞不好要死在这群不在他们眼中的妖精手中。 和人不一样,也许天下修士一起联手这般,他们九圣也要吃不消,可人有私心杂念,有畏惧,不会人人不怕死与他们死拼到底。 见已经失去了解决圣罗刹的机会,三人不再纠缠,也没了再耗下去的意义,开始突围离去。 然这个时候圣罗刹又现身了,又再次出手攻击牧连泽,又将牧连泽给拦下了。 一听打斗动静,乌常和雪婆婆再次轰开阻碍前往联手,结果二人一现身,圣罗刹再次隐没在了罗刹群中,又消失了。 当突围再次受阻,牧连泽再次被圣罗刹拦下,这次的乌常竟轰开阻碍,直奔雪婆婆,见之喊了声,“再试最后一次!” 雪婆婆点头,遂与之联手轰杀返回。 可就在这时,挥手轰开纷飞纠缠的乌常突然出手,一记雄浑巨大掌影而出,魔焰灭生掌悍然袭向雪婆婆。 咣!反应不及的雪婆婆仓惶横杖反击,震的一口蓝色鲜血狂喷而出,人亦震的坠落进了蝶罗刹潮水中被淹没。 “乌常!”雪婆婆厉声悲吼。 面无表情的乌常转身狂轰,一路轰杀而去! 他自认凭自己的实力难以杀掉雪婆婆,遂帮蝶罗刹一把,看蝶罗刹有没有那个福气。 明显的,圣罗刹不袭击其他人,只攻击三人中的牧连泽,似乎卯上了牧连泽不放,他再重创一个雪婆婆,留下两个给圣罗刹解决,应该足够他从容脱身。 当然,这只是一部分原因。 长孙弥已毙命,若是牧连泽和雪婆婆也死在了这里,就算没能有机会寻宝商颂行宫,没能有机会杀掉圣罗刹,九圣中多死些在此也是好事。 圣罗刹的深浅已试出,就算离开了蝶梦幻界,到了外界也难产生多大的威胁。 面对无休无止的纠缠,牧连泽脱身的速度本就受到了阻碍,再加上圣罗刹的阻挠,自己又无法将圣罗刹给痛快解决掉,他感觉自己已陷入了泥涝之中,难以自拔。 又见乌常和雪婆婆不再现身相助,立刻意识到了,凭自己多年和这些个交往的经验也能想象到,自己怕是成了其他人用来迟滞圣罗刹的脱身之物。 面对这无休止且不绝的无数蝶罗刹的纠缠,牧连泽内心涌现惶恐,很久没有感受过这种死亡逼近的恐惧感。 他看到了圣罗刹眼中冒出的冷漠和杀机! 圣罗刹为何会死缠着自己不放,他猜到了原因,自己折断了圣罗刹的双翅,把对方给得罪到家了,圣罗刹已死死盯上了他,圣罗刹可以不管其他人,但绝不会放过他! 孤立无援,又无法脱身,那种绝望感令与圣罗刹交手的他施法怒吼,“乌常,老妖婆!” 没有回应,没有乌常和雪婆婆的任何回应,后悔,无尽的悔恨,悔不该自大来此! 悔不该贪心,不该贪心商颂行宫,一时贪念竟让自己陷入了绝境! 遭受重创的雪婆婆哪里还有闲心顾上他,她可没有元色那抗揍的本事,乌常偷袭之下,害得她差点应付不急被蜂拥而来的蝶罗刹给活撕了,已是披头散发,衣衫给撕的破破烂烂。 狼狈不堪的朝地面而去,没有从空中逃逸,伤的有点重,面对无边无际的罗刹狂潮,加之圣罗刹的存在,她必须要寻找最稳妥的脱身之道。 落在地面的厮杀中,终于找到了那条之前在空中看到的河流,跳入河中,法杖击水,巨大的水柱冲天,瞬间凝结成冰柱,将一群扑来的蝶罗刹给冰封在了冰柱中。 雪婆婆自身没入冰中,化作一道蓝光遁水流而去。 砰!冰柱崩裂,一群血罗刹振翅崩裂了冰封,在河流上快速追寻,已不见雪婆婆踪迹。 空中,疯狂突围的乌常终于从无边无际的罗刹狂潮中杀出,却见远方还有源源不断的蝶罗刹飞来,向此地云集。 乌常加速掠空而去,没了阻碍的他,飞行速度不是一群追杀的蝶罗刹能比的。 后方成群的蝶罗刹在追杀他,前方还有蝶罗刹不断升空拦截,都被他从高空之上一闪而过,将不断升空拦截的蝶罗刹给抛之身后。 无数流光如光幕流云追来,又似巍巍山岳推来,穷追不放,不时回头看的乌常也是头次在蝶梦幻界见到如此壮观景象…… 面对圣罗刹和无数蝶罗刹无休止的纠缠,无法摆脱的牧连泽法力疲耗之下终究是走上了末路。 衣衫褴褛,浑身爪痕的牧连泽看了看贯穿自己心窝的利爪,面露惨笑,“我一世纵横,不想竟栽在了这里!” 圣罗刹不懂他说什么,也不想知道他在说什么,啪!另一爪插进了他的面门,人一拉来,獠牙血口一张,狠狠一口咬在了他的脖子上,汩汩吸食着他体内的血水。 松开嘴后,圣罗刹一把拧下了手中的脑袋,双手一抛,尸首两地飞离。 一群蝶罗刹追上尸首抢夺撕扯,将尸首撕扯成了碎片。 四周找不到了追杀围攻目标,数不清的蝶罗刹四处飞舞,轰轰烈烈的气势渐消。 双翅无力耷拉在后背的圣罗刹,眺望入侵者逃离的方向,浮空而立,没有去追,也没有了力量再去追,面部银纹逐渐黯淡了下来,整个人忽摇摇欲坠,两眼无力一闭,忽从空中掉落。 遭受五圣的连续攻击,伤的太重了,若非支撑不住了,圣罗刹会自己来应对,不会牺牲这么多同族来拼杀,它也是面对残酷现实没了办法…… 牛有道三人已经躲入了地下,没办法,蝶罗刹太多了,多到将宫城都给拥挤了,屋里已经无法藏身了,继续呆在屋里肯定要被蝶罗刹给发现,只好往地下躲。 躲了一阵后,察觉到上面似乎没了动静,云姬先上去探了探,之后返回告知:“外面大部分的蝶罗刹似乎都走远了。” 是走远了,蜂拥着追杀入侵者去了。 三人这才从地面钻出,鬼鬼祟祟地在一片废墟中冒头,因为空中还不时有蝶罗刹飞过。 而整座宫城基本上都变成了废墟,之前的蝶罗刹太多了,宫城内的建筑经不起如此庞大规模的罗刹狂潮冲击,尽管蝶罗刹不是有心毁之,可还是毁了。 四周只剩厚实的围城还在,围城之内只剩残垣断壁,唯一完整屹立的,是那座金属打造的圆柱形大殿,那座封印了圣罗刹数百年的金属建筑还在,在废墟中异常突兀。 空中虽不时有蝶罗刹飞过,可较比之前,已经是很安静了。 那座被圣罗刹击打出的深坑旁,长孙弥现出原形的尸体已被刨出,已被撕了个粉身碎骨。 四处观察的三人,也不知圣罗刹与五圣的厮杀究竟怎样了,不说已经打远去了,就算在现场,充斥的蝶罗刹太多,不敢露面的三人怕是也没机会看清经过如何。 “看!”云姬忽警醒一声。 牛有道和西海堂顺她所指方向看去,只见远处流萤飞舞般的光幕正浩浩荡荡向这边来。 s:快过年了,调整了一下作息时间。今天预估有四章,至少鼓起的精气神是这样打算的。 第一三八六章 疗愈 眼见这铺天盖地之势又来,三人不得不又往地下躲,躲在了覆盖的废墟之下,从废墟缝隙中窥视。 没办法,跟这群蝶罗刹没办法交流,能交流的圣罗刹此时又是个六亲不认的状态。 连五圣都吃不消的状况,他们三个就更别提了,一冒头肯定要遭受围攻,加之还不知交战的情况,目前只能是躲着。 待到铺天盖地之势接近了,牛有道瞳孔骤缩,揪心了起来,看到一只血罗刹领飞在前,横抱在臂弯里的正是圣罗刹。 法眼细瞅之下,能见圣罗刹浑身是血,似乎已陷入了昏迷状态,两只翅膀吊着,无力晃荡着。 云姬和西海堂也紧盯着,不知什么情况,不知圣罗刹是死是活。 “也不知五圣目前是个什么情况。”西海堂嘀咕了一声。 抱来的不止是圣罗刹,还有一些重伤未死的蝶罗刹。 此时的宫城外,交战地,没死的,还在地上挣扎残喘的蝶罗刹,亦被从天而降的蝶罗刹给抓起。 还有死去的蝶罗刹,亦被抓起。 一番轰轰烈烈的厮杀,看似漫长,实际上并没有多久,但五圣的实力实在是太强大了,死伤在五圣手上的蝶罗刹已是以万来计。 看着数不清的蝶罗刹从空中浩浩荡荡而过,又见落向宫城外最高的那座大山上。 牛有道回头对云姬道:“走,潜过去看看。” 云姬知他关心圣罗刹的死活,点了点头,施法遁地,带着二人朝目标方向而去。 几次悄悄从地面露眼观察,很容易找到圣罗刹的所在地,因为聚集在圣罗刹身边的几乎都是血罗刹。 找到一处观察点,在一陡坡里面藏身后,从轻轻分开的石头间的泥土缝隙中朝外观察。 只见圣罗刹依然横抱在那只血罗刹的臂弯里。 有数只血罗刹正在一颗参天大树前利用爪子刨开树干,也不知是要干什么,牛有道三人紧盯着。 待到树干上刨出了一处半扇门板大小的坑洞后,圣罗刹被几只血罗刹联手给放置了进去,犹如装进了一口立着的棺材内一般,身在其中的圣罗刹无声无息。 这给人的感觉很像是在安葬,云姬回头看了眼牛有道的反应,果然见到略眯眼的牛有道紧绷着嘴唇。 之后奇怪的一幕出现了,只见一群血罗刹飞身上树,攀附在了树干上,似乎在以妖力驱使什么。 很快,只见树干上刨出的窟窿内,开始有发光的液体从树干内的创口渗出,粘稠的发光液体渗出,且越来越多,涌出的液体渐渐将圣罗刹的躯体给包裹了。 等了一会儿后,包裹的液体上的光芒在闪烁,犹如在呼吸一般,忽明忽暗,呼吸的节奏越发明显,光暗之间隐约可见液体里面的圣罗刹躯体阴影。 又等一阵后,牛有道三人发现了异常,一颗足足要几十人牵手才能合抱住的那颗发光的大树,树叶上散发的光芒正在以可见的速度黯淡下来。 斜看其它地方,发现别的蝶罗刹也在别的树干上同样施为,将受伤的蝶罗刹给放进树干内这般做,只不过待遇不如圣罗刹,没有一色的血罗刹助力。 这一幕让牛有道等人意识到了,圣罗刹可能只是受伤了,并未死去,这可能是蝶罗刹族群的一种救治手段。 待到树冠上的树叶已经全然黯淡无光了,那裹着圣罗刹的液体也渐渐失去光芒后,一群血罗刹又联手将圣罗刹从粘液中给挖了出来,又去往了另一棵大树前,再次挖洞,再次将圣罗刹给置入其中,再次以同样的方式施为。 黯淡无光的大树树干上又被一群蝶罗刹挖出了许多的洞,明显已死的蝶罗刹,或者说是收集来的残肢断腿之类的,都被塞进了树干内,类似安葬,能让人清晰感受到这个世界生灵的生死共存形态。 牛有道若有所思,也许正如他自己以前说的,这个世界才是真正属于银儿的世界。 云姬知道牛有道更关注圣罗刹的状况,又再次领着二人遁去,寻了一个合适的观察点,正好能正面看到安放在树洞内的圣罗刹。 看其他地方时能发现,有些受伤的蝶罗刹在一棵大树的光芒黯淡后,再出来就已经恢复了正常。 这种神奇的疗愈方式倒是让三人大开眼界,不过牛有道的神情一直很凝重,连续置换十几棵大树,每棵大树都那般的巨大,可吸收了那么多大树的光华,也依然未见圣罗刹醒来,可见受伤之重。 “看来伤的不轻!”西海堂忽唏嘘一声,颇为感慨,“长孙弥死了,也不知其他四圣是个什么状况。” 能有幸亲眼目睹一圣的陨落,想不感慨都不行,九圣变成了八圣,可以想象,圣境乃至于整个缥缈阁的格局都会出现巨大的变化,也不知会不会对整个天下局势产生什么影响。 云姬闻言看向牛有道,低声道:“不管其他四圣状况如何,有一点可以肯定,没有大量蝶罗刹的相助,离开了这里,圣罗刹也很难是九圣的对手。”有些情况是亲眼目睹了的。 牛有道懂她的意思,拿圣罗刹试这一次,某种程度上算是失手了,离开了蝶梦幻界的圣罗刹对上九圣会很危险。 西海堂:“目前看来,圣罗刹只是重伤了,幸好九圣没有一起进来,否则九圣联手,圣罗刹一开始就有可能遇险。这位圣罗刹也是,能召唤罗刹狂潮相助,一开始发现不对就该召唤,单独硬拼,以一敌五,何苦来着。” 云姬知他不知一些情况,告知:“不是幸好九圣没一起进来,没有一起进来是有原因的,道爷他早就考虑到了可能的危险性,提前将另四位给调离了。”她话语中有时候也会不知不觉将牛有道称呼为道爷,有听惯了管芳仪称呼的原因,也有其他方面潜移默化的影响。 “调离?”西海堂讶异,不知牛有道还有这能耐,居然能调动四位圣尊。 牛有道闻言冷冷扫了云姬一眼,“你知道的还挺多,跟红娘处久了毛病越来越多,是不是我太好说话了?”话说的不可谓不重,他此时的心情本就不好。 闻听此言,一看对方态度,云姬立马意识到自己失言了,有些事一旦暴露,一旦西海堂落在了其他几圣的手中,一旦走漏了风声,让其他四圣知道自己是被调离了,许多事情恐怕都要暴露。 狐族那边、袁罡那边、敖丰那边、蓝明那边,和这里的关系统统都要暴露,一句话不慎,带来的后果是灾难性的。 被牛有道拿话一敲,云姬脸上顿露尴尬神色,她也知道自己这句话实在是不该多嘴出来,牵涉太大了。 西海堂看出了不对,问:“什么意思?” 牛有道:“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的好,到了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否则对大家都没好处。”这不是说说而已,到时候一旦有危害到这边的可能性,他牛有道搞不好也得考虑将他西海堂给灭口。 他不是袁罡,灭口的事,他完全有可能做出来。 西海堂皱眉,所干事情非同小可,有些事情不清不楚的自然有所疑虑。 云姬知道不小心的一句话惹出了麻烦,忙岔开话题道:“现在不知另四人的情况,也不知还没进来的四个得知情况后会不会过来,一旦再次来到的话,圣罗刹这个情况怕是会有危险。” 牛有道:“看其他蝶罗刹的恢复状况,等到其他四个来到,圣罗刹也应该恢复了。有这么多蝶罗刹保护,其他四个想得手应该也没那么容易。目前还是要看乌常四个有没有活着离开。” 西海堂:“那就回去吧,到了出口处一问,自然知道有没有活着离开。而我也不宜离开万兽门太久,否则不好解释。” 话刚落,观察口的孔眼突然有东西闪过,三人回头看去,看到了一双眼睛趴在孔眼处往里瞅。 估计是说话的动静一时没注意被察觉到了,三人暗道不妙。 果然,砰!一只爪子破土插了进来。 “走!”云姬一声招呼。 刨土攻入的那只血罗刹被西海堂反手一掌给轰飞了出去,三人趁机遁地而去。 一群蝶罗刹被惊动后,迅速涌来,飞快挖掘…… “出来!出来!不敢出来见人吗?” 荒泽死地,一座山林之巅,约定的碰头地点,罗秋突施法大声呐喊。 在这里等了足足一天,也没见到银姬露面,他知道,银姬应该是不会露面了,银姬只想见女儿,不想见他,也许是怕他再下杀手。 但他想见见那个女人,他曾经是那么的宠爱她,甚至因为她而导致了乌常的崛起,可最后的结果是令他愤怒的,那女人居然骗了他那么多年,令他情何以堪! 不管怎么怒喊,始终不见人影,也不见任何回应…… 离此遥远之地的另一座山林内,黑云现身,走到云雾山崖上,走到银姬身旁,道:“老族长,罗秋走了。” 银姬默默点头,黯然神伤,罗秋冷酷无情欲逼死她,还拿孩子来威胁她的那一幕,她刻骨难忘。 s:推荐一本新书《大魏霸主》,对历史小说有兴趣的可以去捧个场,也可以砸场子拉点回头客。 第一三八七章 出来两个 海上陆地,面积不算小。海岸边,督无虚负手而立,面朝大海。 他已经亲自勘察过了,现场的打斗痕迹证明下面人的禀报没错,的确是有元婴期修为的修士出手了。 叶念和敖丰师徒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无量果是怎么到手的,他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一人飞身来到,落到旁一旁,双手奉上一封书信,“圣尊,圣地急报!” 督无虚回头,盯着他手上的信审视了一阵,方伸手接了,慢慢打开,扫了眼上面的内容,瞳孔骤缩,“圣罗刹!” 唰!来人抬头,发现督无虚已经消失了,已经飞向了远空。 …… 草原,高坡上,吕无双衣袂飘飘,能看到远处的秦国大军。 一只金翅从天而降,专门负责袁罡事务的缥缈阁人员,也是无双圣地的人,接到情报后,快速来到吕无双身边,奉上书信,禀报道:“圣尊,妖魔岭传来消息,说袁罡已经返回了妖魔岭魔宫。” 吕无双回头,“回去了?” 来人:“是!说是袁罡半路上截下了冯官儿,已经将人给带回了妖魔岭!” “……”吕无双无语,这里还让人布网查探,一旦发现袁罡或冯官儿的下落立刻报来,敢情白忙了,白跑了一趟。 …… 一座临时征用的山庄,楼阁内独自静坐的蓝道临沉默,他也发现白跑了一趟。 人已经抓到了,授命逼死洪运法的上线,还有指使向诸葛迟通风报信的上线,都抓到了。 查!蓝道临一到,立刻命摩天宗严查到底! 查是查出来了,严刑审讯下,查出了两个人的上线,都指向了同一人,无边阁总管班海! 至于班海在哪,两人不知,这个结果等于没有结果,班海已经跟蓝明一起跑了。 “圣尊,圣地转发让呈报给您的急报!”摩天宗督查长老快步来到,奉上急报。 这边专属和蓝道临的联系渠道,这个时候倒是发挥了另外的作用,蓝道临的徒弟青九知道蓝道临和摩天宗的人在一块,利用了这个渠道直接向蓝道临传讯。 接信到手一看,蓝道临略眯眼,嘀咕了一声,“圣罗刹!”之后起身了,回头道:“继续审讯,仔细留意,看有无班海的蛛丝马迹去向,若有发现,立刻传讯上报!” 摩天宗长老拱手领命,“是!” 唰!步出楼阁的蓝道临刹那冲天而去。 …… “什么人?” 蝶梦幻界出口的万兽门守卫弟子发现有人来,不管不顾直接冲来,不免警喝一声。 然来人不管不顾,一个闪身而过,快到这边来不及反应便出去了。 速度之快,令守卫弟子面面相觑,祁万同也被惊动了,闪身过来,问:“什么人?” “不知,没看清。”守卫弟子摇头。 祁万同身形一闪,也出了幻界,发现外面的守卫亦在愕然中,再问:“可看清刚才出去的是什么人?” 一人道:“看体型像是…像是…” 祁万同怒道:“何故吞吞吐吐,像是什么?” 弟子忙回道:“没看清面相,但身形特殊,还有破空而去的速度,修为常人难及,应该是元色圣尊不会错!” 元色?祁万同愣住,有点不解,不知元色何故如此匆匆,连面都不照就走了,他还等在里面迎候归来呢。 不过也能理解,人家是什么身份,还用得着跟他们这些人打招呼不成,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也很正常。 殊不知,元色衣裳破烂,又瞎了一眼,不愿让万兽门的人看到他的狼狈样,有损他的形象,故而急速一闪而过。 其他人呢?祁万同又回头看向入口,进去了五个,怎么就元色一个人出来了? 不解之下,祁万同又再次转身,再次回了蝶梦幻界里面。 然刚进幻界没一会儿,前方在幻界里面干活,种植驱光草的弟子们突大呼小叫着纷纷飞掠向出口位置。 “罗刹潮!罗刹潮……”隐约能听到此起彼伏的类似示警呼声。 祁万同放眼看去,两眼渐瞪大了几分,只见密密麻麻的流萤飞舞而来,那浩浩荡荡之势,远不是他曾经见过的罗刹潮能比的,可谓吃惊不小。 退回的弟子纷纷落在了他左右,惊报道:“太上长老,罗刹潮来了!” 祁万同:“我看到了,不用你提醒!” 有弟子道:“太上长老,过来了,先撤吧!” 祁万同不语,皱着眉头,难以做决定,几位圣尊还在里面呢,他们现在撤,似乎很不妥。 可是浩荡而来的蝶罗刹已经直接闯入了大范围种植的驱光草区域,并向这边逼来,尤其是看到率先冲来的是大群血罗刹,更是心惊不已,见冲来之势没有停止的意思,祁万同不得不挥手喝道:“所有人撤离!” 一群万兽门弟子立刻纷纷闪身而撤,转眼间全部匆匆离开了蝶梦幻界。 谁知今次不同往常,众人刚出来,还正想分析下幻界里的异常情况,却见出入口哗哗作响,大量的蝶罗刹冲出,率先冲出的一批正是凶悍非常的血罗刹。 万兽门弟子皆惊,立刻再次闪身逃离。 有逃的慢的弟子,立刻被蜂拥而出的成群蝶罗刹给吞没了,“啊!”发出凄厉惨叫。 以祁万同为首的万兽门弟子逃出没多远后,停下了,发现大量的蝶罗刹并未再继续追击,正漫天飞舞着。 众人吃惊,从未见过如此大量的蝶罗刹跑出幻界的情形。 蜂拥而出的蝶罗刹身上的光芒不见,全部被太阳的光芒给压制了下去,也只有在黑暗中才能显现自身的流光溢彩。 还有一点很明显,冲出的蝶罗刹纷纷双臂遮眼,习惯了幻界里的幽暗环境,显然无法适应人间的强烈阳光,对这些阴暗中的妖精来说,几乎无法睁眼视物。 很快,乱飞的蝶罗刹又纷纷而回,又纷纷快速从入口遁入回了幻界内。 蝶谷内又恢复了清净,只是地上多了几具万兽门弟子的尸体而已。 对于蝶罗刹快速撤回的举动,万兽门弟子并不意外,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他们很清楚,不仅仅是阳光的原因,蝶罗刹根本无法适应人间的环境,以前抓捕的用来研究的蝶罗刹出来没几天就要死亡。 祁万同又领着人回到了入口。 站在入口,祁万同有点犹豫,知道此时再进很危险,但考虑到还有几位圣尊在内,最终还是硬着头皮一个闪身闯了进去,一入内立刻见到漫天飞舞的蝶罗刹正在肆意猖狂。 以前有些畏惧驱光草的蝶罗刹,此时显得有些疯狂,正在大肆摧毁万兽门种植的驱光草,正将万兽门多年的心血毁于一旦。 见到有人出现,一群蝶罗刹再次扑来,祁万同迅速闪身后退,又回到了外面的世界。 有几只蝶罗刹冲出冒了下头,又迅速折返飞回了幻界内。 离出口稍微远了些,祁万同捋须沉吟,里面蝶罗刹的状况明显不对,肯定是出事了,不知几位圣尊干了些什么,难道和圣罗刹有关? 琢磨一阵后,祁万同回头道:“传讯回宗门,告知情况,命立刻调集一千名弟子过来!” “是!”领命弟子迅速回去执行了。 有弟子凑近祁万同身边,忧虑道:“太上长老,掌门他们好像还在里面,不会出事吧?” 祁万同面色凝重,万兽门曾经就有一位掌门失踪在了幻界内,但愿不要再出同样的状况才好,否则宗门内部又是一番利益争夺,免不了要内乱一阵…… 空中急速飞来,临近幻界出口的乌常愣住了,发现幻界出口居然被大量蝶罗刹给封锁了,有点不知是什么情况。 他不知是先行逃离的元色先一步引来的追杀的蝶罗刹。 回头看,从高空上能看到后方远处也有大量的蝶罗刹追来,不知前面出口是什么情况,也不知后面追来的蝶罗刹中圣罗刹有无存在,稍作犹豫,还是向出口方向冲了过去。 不用说,此举立刻惹得出口方向的蝶罗刹群起围攻,然而根本挡不住乌常的强势突围。 轰隆厮杀中,除了又死伤一群蝶罗刹外,未对乌常产生多大影响。 一个闪身而出,重见阳光,又见万兽门弟子的乌常暗中舒出口气来。 “参见圣尊!”一群万兽门弟子赶紧行礼。 乌常沉声道:“出口为何有大量蝶罗刹?” 祁万同赶紧上前答话,“好像是元色圣尊引来的。” 乌常略怔,稍许便反应了过来,猜到了应该是先一步追杀元色的蝶罗刹,问:“元色呢?” 祁万同:“走的匆忙,我等连元色圣尊的人都未看清楚,元色圣尊便一闪而去,不知去了何处。” 乌常漠然冷哼一声,心里好笑,大概猜到了元色的鬼样子是没脸见人。 他自己也能估计到,进去的人死的死,伤的伤,估计也就他一个人体面点。 多话没有,他没有走的意思,准备守在这里看看,看牧连泽和被他暗算的雪婆婆还能不能活着出来,若是只剩半条命的话,他不介意再趁机送上一程! 见他守在出口不声不响,一群万兽门弟子皆战战兢兢不自在。 祁万同很想问问里面发生了什么事,然而又不敢问。 s:感谢新盟主“郑州醒哥”捧场支持。 第一三八八章 守株待兔 也有纳闷的地方,元色一出来就走了,这位守在这里干嘛,搞得大家如履薄冰。 有些事情他根本不知道,不知道元色被乌常给坑了去试圣罗刹的深浅,不知道牧连泽被乌常扔给了圣罗刹,不知道雪婆婆被乌常给暗算了,更不知道长孙弥已经死在了里面。 自然也不知道乌常等在这里是在守株待兔,是在等着看有没有机会置雪婆婆和牧连泽于死地的。 其实乌常已经认为牧连泽出来的可能性不大了,那种情况下被缠住了,很难再脱身,除非牧连泽把圣罗刹给收拾了,否则不太可能从罗刹潮中逃过一劫。 他不信雪婆婆还能去救牧连泽,只怕不落井下石都是好的。 搞不懂乌常是什么意思,祁万同悄悄到一旁,对一名弟子嘀咕了几句。 弟子离去,好一阵后,弄来了一张椅子。 祁万同亲自搬了椅子放乌常边上,谁知还没开口请坐,瞥了眼的乌常信手隔空一掌摁去,咣!椅子化作了齑粉。 乌常压根就不习惯坐啊躺啊之类的,对待自己肉身一向比较苛刻。 此举倒是把祁万同给吓得脸色大变,不知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然又不见乌常再有多余的反应,只好静悄悄在旁陪同。 而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一道人影突然从蝶梦幻界内闪出。 一名万兽门弟子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人已转了圈,停下才发现自己的外套被人给扯走了。 披头散发的雪婆婆翻转落地,身上已裹上了万兽门弟子的衣服,指着乌常厉喝:“乌常!” 二话不说,杖如雷霆而出,轰向乌常。 乌常一掌轰出,掌和杖头轰隆撞击在一起,交手威力震撼的地动山摇,令万兽门弟子皆满脸惊骇,领教到了九圣的实力是何等的强悍! 强劲罡风四溢,更是令万兽门修为较差的弟子难以站稳。 乌常踉跄后退了两步,论真正的内在法力修为,他还比不上雪婆婆。 “哼!”一击之后雪婆婆冷哼,“这笔账,我回头再找你算!”之后一个闪身而去。 乌常沉默着目送,没有再做什么,这一击试探之下,已知雪婆婆实力仍在,再打也难以得手,只能作罢。 心惊肉跳的万兽门弟子不少人面面相觑,搞不懂是什么意思。 身在空中的雪婆婆忽闷哼一声,口中呛出一口蓝血,仓促抬手一抹唇上血迹,回头看了眼后,迅速飞向地面,遁入山林深处消失了…… 守着蝶梦幻界出口的乌常忽猛然回头,看向了雪婆婆离去的方向,目光闪烁。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上了老妖婆的当,可能错过了诛杀老妖婆的良机! 脸颊渐渐紧绷,怀疑也没用,人已经跑了,已失去了试探的机会,凭老妖婆的本事,一旦脱离了视线,再想追上基本没可能了。 除了目光森冷闪烁外,他面容冷漠,看不出什么异常,只是突一掌挥出。 砰!一名万兽门弟子被骤发的掌力给轰了个四分五裂,血肉横飞。 所有万兽门弟子皆大吃一惊,后退开了不少,无人再敢近乌常的身。 没人敢跑,内心又都充斥着恐惧感,眼前的人,是他们不敢反抗的存在,完全是任由宰割的心态。 乌常站在那不动,其他人也不敢再乱动了,皆像个木桩似的,陪同着站着。 夜幕降临之际,一道人影从天而降,罗秋来了,见到现场的情形扫了眼,不知什么意思,尤其是乌常杵在这。 他是回到大罗圣地后,方知圣罗刹现身的消息,立刻第一时间赶来了。 又来了一个,祁万同心慌慌,率先拜见,“参见圣尊!” 他一出声,其他万兽门弟子方知九圣当中又来一个,一起跟着行礼,“参见圣尊!” 罗秋问乌常:“你在这干嘛?” 乌常淡淡回道:“你来干嘛,我就来干嘛。” 情况有些不对,罗秋盯向祁万同,问:“怎么回事?” 这让祁万同怎么说,当着乌常的面,看到的情况也不敢说出口啊! 罗秋脸色略沉,“我问你话,你没听见?” 祁万同真正是满脸苦涩,拱手道:“回圣尊,我确实不知是怎么回事。”目光还朝背对的乌常瞥了又瞥,摆明了在给罗秋使眼色。 换了平常,不会如此无礼,可眼前,他实在是被逼得没了办法,乌常刚刚还杀了一名万兽门弟子,到现在都没人敢为那弟子收尸。 罗秋懂了,没为难他,再次盯向乌常问:“怎么回事?” 乌常回头,瞥他一眼,二话不说,突一个闪身而去,走了。 既然罗秋来了,他就没了留在这里等牧连泽的必要了。 他本就预估牧连泽活着出来的可能性不大了,尤其是这个时候还未见牧连泽出来。既如此,这位置就让给罗秋好了,他相信,若是罗秋真见到了能有下手机会的牧连泽出来,罗秋也一样不会放过。 位列九圣这么多年了,彼此之间是什么德性他太清楚了。 空中又有一人来到,几乎是与乌常错身而过,来人空中顿了顿,回头看了看离开的乌常,又看向蝶谷入口,闪身降临在了罗秋身边。 “参见圣尊!”祁万同又是一声拜见,引得众弟子跟着行礼拜见。 来者督无虚,走到罗秋身边,问出了同样的话,“怎么回事?” 罗秋:“我也是刚到,正在问情况。” 对于这话,督无虚没有怀疑,他出圣境的时候特意问过出口守卫,也肯定是要过问的,肯定要弄清其他几位是否已经出来。 守卫告知了几位圣尊离开的情况,所以他知道罗秋比自己出来早不了多少。 回头,罗秋又问祁万同,“我不为难你,你也要知好歹,乌常不在了,现在可以说了吗?”语气平平,却透着不容抗拒的威压。 “回圣尊,我确实不知具体是怎么回事,只是大早上的时候,几位圣尊突然来临……”祁万同把事情经过道来,从一开始到元色出来惹来罗刹潮,再到乌常和雪婆婆出来,两人动手,雪婆婆走后乌常杀了一名万兽门弟子,原原本本老实交代了,最后补充,“再到刚刚二位圣尊驾临,事情经过就是这样的。” 听完后,罗秋与督无虚相视一眼。 罗秋挥了挥手,让祁万同退下了,九圣之间的一些事,还是不希望外部人知道的太多,传出去有损九圣的形象,也就是损了自己的形象。“看来已经和圣罗刹交过手了,元色和老妖婆十有八九受伤了。” 督无虚微微点头:“乌常能在这等着,就说明圣罗刹也没那么危险。” 罗秋瞅向幻界入口,“只怕也没那么好对付,牧连泽和长孙弥应该是遇上了麻烦,生死难料啊!” 督无虚哼了声,“乌常守在这,估计是想‘迎接’牧连泽和长孙弥,我们来了,他跑了。” 九圣彼此间都很清楚互相间的关系,一摸清行事,大概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罗秋:“进去看看,还是怎么弄?” 督无虚:“五个只出来了三个,你觉得我们两个冒然进去合适吗?” 罗秋斜眼,“等等?” 督无虚:“等等看吧。” 不出乌常所料,两人果然留在了这接他的班。 约莫两个时辰后,又有人来,蓝道临赶来了,一来便问怎么回事,罗秋和督无虚把大概情况讲了讲,于是蓝道临也陪同着等待。 后半夜时分,吕无双也来了。她之前一直不知情,直到回了圣境出入口,遇见了一时无法联系上她,等候在出入口的弟子,才知是怎么回事,才知圣罗刹现身了,其他几圣基本上都赶去了,她这才折返赶来了。 之前未进蝶梦幻界的四圣,此时全部到齐了,一起等在了门口,准备看看情况再决定要不要进去,然迟迟不见牧连泽和长孙弥出来。 天色渐亮…… 一处沟壑内,数名万兽门弟子钻了出来,躲了几天终于又与西海堂见面了。 “走吧!”西海堂招呼一声。 数名弟子看了看西海堂身后两名穿着万兽门弟子服饰的人,也不知是什么人,反正万兽门肯定没这两号人。 不过能跟西海堂来办秘密事情的弟子,都是心里有底的,知道不该知道的不要多问。 爬出深深沟壑的一群人又迅速俯身回到了沟壑内,惊得躲回了,西海堂问几名弟子:“怎么回事?” 刚刚看到了,出口附近有不少的蝶罗刹,哪里还有守卫弟子的影子。 他们看到的还是少的,之前才是多,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折腾后,已经散去了不少。 一名弟子回:“不知道,我们一直遵掌门法旨躲在封闭的洞窟里,不知外面情形。” 西海堂骤回头,因易容后的牛有道在他后背捅了一下,给了个眼色。 两人遂回避了众弟子,到了沟壑内的另一头,云姬也跟了过去。 看了眼远处的万兽门弟子,牛有道对西海堂说道:“不用问了,肯定是与圣罗刹交手惊动的。” 西海堂:“我也猜到了,现在的问题是怎么出去。” 牛有道:“直接杀出去,凭我们的实力,这点距离蝶罗刹应该挡不住我们。” 西海堂:“我这些弟子怎么办?动手被他们看到,会暴露修为实力。” 牛有道:“先让他们躲回洞窟去,我们先出去再说,我要尽快弄清那几个的进出情况。” 西海堂默默点头,也只能是这样办,总不能将这些心腹全部灭口吧? s:感谢新盟主“麻阳冰糖炮”捧场支持。 第一三八九章 惊魂 回头照办,对那些弟子秘密叮嘱了一阵,那些弟子遂又再次躲回了沟壑深处的洞窟内,封了洞口。 西海堂在封住的洞口外检查了一下,才又摸回到牛有道和云姬身边,招呼道:“走吧!” 三人悄悄溜出沟壑,正要趁蝶罗刹不备快速冲击到出口时,牛有道突伸手拦了下,“等等!” 西海堂和云姬双双回头看向他,疑惑,云姬问:“怎么了?” 牛有道却回头问西海堂,“出口被蝶罗刹给占了,万兽门弟子都退了出去,会不会有大量的万兽门弟子守在外面?” 西海堂略默,颔首道:“这是肯定的,出了这么大的变故,本派肯定会调集大量弟子守在外面防备应变。” 牛有道意味深长道:“也就是说,不比之前你能随便敷衍着带我们进出,此番出去定会暴露在大量人的眼前。” 西海堂和云姬都懂了他的意思,两人易容而出,人多眼杂之下,很容易引起其他人的怀疑,尤其是惊动了九圣的情况下,缥缈阁在这边的耳目肯定都动了起来。 略作思索的西海堂道:“你倒是考虑的周到。这样,我先出去,想办法把人先给支开。” 牛有道看向出口处盘踞的蝶罗刹,“这么多蝶罗刹,还有不少血罗刹,你一个人轻易杀出去合适么?” 西海堂:“你有别的打算?” 牛有道:“还是一起出去吧,不过要狼狈些。”抬手扯下了脸上的假面,对云姬示意了一下,示意也扯下。“待会儿脸上糊些蝶罗刹的血,让人一时认不出便可。”又对西海堂道:“出去后,趁万兽门弟子还没认出我们两个是谁,你找个借口,佯装吩咐我二人去办事,我二人趁机从万兽门弟子中脱身,应该不会有人阻拦。” 西海堂想了想,嗯了声道:“这个办法甚好,好,就这么办!” 云姬也一把扯下了脸上的伪装。 三人说干就干,商量了一下细节,准备好了后,迅速联袂冲出,此举立刻引得蝶罗刹蜂拥而来围攻。 西海堂和云姬将牛有道给护在了中间,两人并未展现出元婴期修为应有的实力,防备四周还有潜藏未出的人员,防止被发现端倪,貌似艰难的一路冲杀。 一阵激烈厮杀后,三人终于冲出了幻界,已经是狼狈不堪模样,披头散发,一脸是血,衣衫破烂。 西海堂稍微好点,脸上染血不多,牛有道和云姬则是面目难辨。 见到有人冲出,守在蝶谷的万兽门弟子皆骚动,有人喊道:“是掌门,掌门出来了!” 顾忌有不一般的人在场,又无人敢轻举妄动。 督无虚、罗秋、蓝道临、吕无双皆回头看去,盯着刚冲出的三人。 他们已经等的有些不耐烦了,已经准备进去看看了,谁知突然有人出来了。 而冲出的三人正装作狼狈不堪气喘吁吁模样,突见到这四位在场,西海堂有点懵了,心肝都有些发颤。 牛有道也傻眼了,可谓头皮发麻,什么情况?以这四位的身份地位在这里守在门口是几个意思?总不可能是刚好同时到了吧,有这么倒霉吗? 此时的他,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是这情况,还真不如让西海堂先出来支开人,不过就这情况,西海堂怕是也不好将人给支开。 本认为有西海堂这个万兽门掌门在,出来是件很简单的事情,没想到会撞上天大的麻烦。 他们除了知道长孙弥已死,根本不清楚打斗情况,也不知乌常等其他人是个什么情况,自然也想不到乌常会在外面玩守株待兔,结果搞出这么个事来。 督无虚等人也同样不知道里面的深浅,乌常就那样跑了,什么都没交代,搞得也不敢轻易进去冒险。 乱七八糟的结果下来,牛有道压根没想到督无虚四人会在这里等牧连泽和长孙弥。 事情有时候往往就是这样,往往会超出任何预想之外。 倒是云姬,反而是最淡定的一个,因为她不认识督无虚四人。 意外发生了就要面对,牛有道迅速观察现场情况,不见乌常等人在场。 乌常等人为何不在?难道都死在了里面?若乌常等人都没出来的话,这四位不知里面情况,肯定是要进去查看的,这不就是四人前来的目的么?不可能来了还干等在门口。若乌常等人出来了,还守在门口是几个意思…… 脑中将事态电光火石般过了一遍后,见督无虚等人反应不大,牛有道瞥了云姬一眼,见她还算淡定,不会让督无虚等人看出端倪,心绪略稳,顺势凑在西海堂身边,假借抬手擦拭嘴上血迹之际,嘴唇几乎不动,口中低声快语,“不要慌!若问话,当什么都不知道,就说刚刚发现里面有人和圣罗刹打斗,不要确认是谁,引诱他们怀疑是之前五人中的一个便可。” 之所以这样交代,是因为他现在也搞不清之前进去的五圣中出来的都有谁,起码长孙弥是没出来的。 站的近,听到话语的云姬意外,不知怎么了。 西海堂听清了他的话,却搞不懂是什么意思。 目光稍作打量的罗秋已经出声了,“西海堂,里面怎么回事?” 西海堂稳住内心的惊慌,似乎很意外几人的出现,快步上前,拱手行礼道:“万兽门掌门西海堂,参见圣尊!” 听到称呼,云姬这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心中顿时也慌了,惊魂不已。 “跟上…”牛有道微微含糊着提醒了一声,也已快步跟上西海堂,跟着拱手行礼,“参见圣尊!” 云姬亦慌忙过去,拱手拜见,“参见圣尊!” 四圣直接将二人给无视了,罗秋负手道:“西海堂,里面什么情况?” 西海堂内心里真正是六神无主,虽不知牛有道的交代是什么意思,但想必牛有道这种情况下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当即硬着头皮拱手道:“回圣尊,不知怎么回事,只见大量蝶罗刹出现,刚刚还发现蝶梦幻界内不知何人在高空之上与圣罗刹厮杀打斗!” 有人在里面和圣罗刹交手?罗秋等人神情一震,互相看了眼。 没有二话,四人身影嗖嗖闪出,皆第一时间闪身而去,陆续闪进了蝶梦幻界内。 四人一进幻界,立刻遭受到了成群的蝶罗刹围攻,当即重手打击,并抽空迅速查看四周。 而外面,四圣的突然离开,令西海堂错愕,继而反应了过来,大概明白了牛有道的用意。 牛有道已趁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抓紧时间,再次抬手擦拭嘴上血迹样,低声抢话:“快让我两人离开。” 得趁现在离开,否则四圣进去没发现什么又出来了,那就麻烦了。 西海堂佯装转身看向幻界入口,嘴唇不动,含糊低声道:“我怎么办?” 牛有道:“你现在不能走人!立刻率人进去护驾,若苗头不对,立刻遁入幻界内躲藏,在之前换衣服的地方留下记号,回头我想办法进去找你。”既是为西海堂着想,也是想让人进去闹腾一下,让四圣忽视他和云姬刚才的出现。 这是在让西海堂冒险,可一人冒险总比三人冒险强。 此时祁万同已经走了过来,“掌门,你终于出来了。” 西海堂不得不停止了交流,见牛有道连连使眼色,转身了,对祁万同拱手道:“祁老。” 祁万同:“怎么搞到现在才出来?” “此事回头再说。”西海堂给了句,之后回头对身后二人道:“你二人速去准备。” “是!”牛有道和云姬拱手领命,之后双双飞掠而去,光明正大地从万兽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溜了。 西海堂扫了眼目送,心中暗暗咒骂,你们倒是跑了,天塌了也不怕,剩下老子在这里提心吊胆应付。 周围万兽门弟子中能说上话的,此时也围了过来拜见。 西海堂大手一挥,“不要多礼了,此时里面蝶罗刹众多,众弟子立刻随我进去,为四位圣尊护驾!” 他深知这个法旨一下,肯定会给门中弟子带来一定的伤亡,可现在管不了太多了。 祁万同皱眉道:“掌门,蝶罗刹众多,恐弟子有失啊!”意思让西海堂再考虑下。 西海堂不至于连这点应变能力都没有,立刻凑嘴到他耳边,“四圣进去了,咱们好歹做做样子。” 祁万同恍然大悟,连连点头。 现场立刻招呼了数百名万兽门弟子,在西海堂振臂一挥下,都跟着西海堂又杀了进去,掌门带头,冲锋在前…… 山林深处,牛有道和云姬闪身遁入溪谷,相视一眼松了口气。 云姬:“刚才四个是督无虚、罗秋、蓝道临和吕无双?”因为之前见过乌常五人。 牛有道颔首,“是他们。” 云姬拍了拍胸口,依然后怕不已,幸亏眼前这家伙反应快,不给四圣留意他们和盘问他们的机会,竟直接一杆子把四圣给支进了蝶梦幻界,紧急挣来了个脱身的机会,否则只要四圣稍微保持几分警惕,后果将不堪设想! 也庆幸牛有道之前的谨慎,多做了份准备,否则二人顶着假面出来撞上四圣,哪躲得过四圣的法眼察觉,只怕到时候想不摘下假面露出真容都难。 牛有道已步入溪水中,快速施法泼水清洗。 第一三九零章 九圣变成了七圣 回头见云姬还在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喊了声,“别磨蹭了,抓紧点,得赶快弄清那几个家伙出来的情况,否则麻烦大了去。” 云姬不解,“不是已经过关了吗?” 牛有道抬头,“过关?过什么关?搞不好捅出了大漏子!” 云姬被他说的心惊肉跳,“你别吓我。” 牛有道往脸上泼了几捧水,叹道:“现在我们根本不知道进去的五圣出来了几个,若只是长孙弥一个人未出来的话,那督无虚四人就是在等长孙弥。” 云姬一时反应不过来,“这有什么问题吗?” 牛有道站直了,脸上水珠滴答,很想问问这女人脑袋里都装了些什么,提示道:“若进去了五个出来了四个,只有长孙弥一个人死在了里面的话…换句话说,西海堂把他们几个骗进去的话,无异于是指长孙弥在和玉罗刹打斗,可乌常四个是亲眼目睹了长孙弥之死的!哪来的人和圣罗刹打斗,西海堂为什么要说谎?” 云姬骤然反应了过来,大惊! 牛有道继续道:“若真是出来了四个,那这事只能糊弄督无虚四人一时。我现在只能判断一点,乌常几个当中肯定有人出来了,出来了几个不知,也不知有没有告诉督无虚四人情况,就算告知了,西海堂的谎言之所以能把他们给骗进去,也是他们认为被之前出来的人给骗了,想进去确认一下。” 话毕,唉声叹气,之前的情况他也是没办法。 当时的情况太危险了,一旦暴露,就在四圣眼皮子底下,连跑都跑不掉。 一旦暴露,可就连一点后路都没有了。 这种风险是无法承受的,没有任何承受之力,稍有闪失便再无活路,不能抱任何侥幸,情急之下只能先脱险,只能先谋得转圜的余地再从长计议。 云姬明白了,心惊不已,赶紧迈步到水中清洗,不敢再耽误了。 两人将自身清洗干净后,取了藏在附近的衣服给换了,收拾利索之后匆匆离去…… 蝶梦幻界内,西海堂正在带领万兽门弟子与蝶罗刹拼杀。 空中几道人影返回,其中一道人影轰飞一群蝶罗刹。 罗秋降临,大袖连甩,为西海堂扫清纠缠,沉声喝道:“西海堂,与圣罗刹的打斗在哪?” 他们四圣在周围到处冲击了一遍,并未看到什么打斗。 西海堂环顾辨认了一下,指了个方向,“就在那个方向百来的里的样子,也是本派之前屡屡发现圣罗刹的方位。” 罗秋四人朝他指去方向看去。 西海堂又道:“圣尊,蝶罗刹太多,本派弟子实在是吃不住了,无力再为圣尊护驾,恳请允许撤离!” “滚!”罗秋喝了声,鬼才要这帮人护什么驾,之后又与督无虚等人朝那个方向杀去。 “撤!”西海堂大喊,带着一群弟子又匆匆撤离了蝶梦幻界。 出口外,稍作清点,发现刚进去的弟子已是死伤过半。 缄默不语的西海堂抬头看天,心中愧然,好在趁这个机会把之前潜藏在沟壑中的弟子给顺便带了出来,也有死伤。 许多事情无法一帆风顺,是要面对的,说的好听点是牺牲。 收拾了心情的西海堂走到了祁万同身边,拱手请教:“祁老,刚刚几位圣尊是怎么回事?” “唉,昨天大早就来了五位……”祁万同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娓娓道来,详细讲述了一遍。 西海堂中间偶有插话问询,重点搞清了乌常等人出来后的情况…… 罗秋四人并未在蝶梦幻界内逗留太久,前后也就一个多时辰的样子,便陆续闪身出来了,神情皆有些凝重。 他们倒是想在幻界内到处查看一下,可内部的情况不允许,幻界内的蝶罗刹与他们曾经见过的状况不一样,似乎疯了一般,空中到处可见巡弋,凭他们的修为也无法一直耗下去。 具体怎么回事,究竟发生了什么,恐怕只有一同进去经历过的乌常等人才清楚。 等了这么久都不见牧连泽和长孙弥出来,里面如此状况,四人已经意识到那两位怕是很难再出来了,否则凭二人的修为不至于这么久都出不来。 亲自走了一趟,四人没了再逗留的兴趣,准备联袂去找那三个出来的家伙问问情况。 不过还是做了万一的打算,临走前,罗秋对西海堂吩咐道:“万兽门看好出入口,一旦发现牧连泽和长孙弥出来了,立刻上报!” “是!”西海堂拱手领命。 当天晚上,在离幻界入口不远的山中,西海堂与牛有道再次碰面了,将掌握的情况告知了。 牛有道详细问过之后,松了口气道:“侥幸!” 获悉只出来了三人,元色和雪婆婆离开后,乌常还在幻界出口等过一阵,那就说明乌常等人并未亲眼见到牧连泽身亡,也就是说,西海堂骗罗秋等人进入幻界的说法过关了,不会有什么漏洞。 西海堂唏嘘道:“看这情况,牧连泽恐怕已经落得了和长孙弥一样的下场。” 牛有道颔首:“怕是差不多了,否则凭牧连泽的修为不可能拖到现在都出不来,唯一的意外便是他身负重伤,正躲在里面某个地方养伤。但这个可能性不大,若真是伤重到了连出都出不来的地步,也就意味着他很难逃脱如此大规模的蝶罗刹的追杀。” “当然,也不排除他担心另几位暗算他,想躲在里面养好了伤再说,但这种可能性的确不大了。他应该清楚,他若不及早出来,起码得证明自己还活着,否则另几位怕是要对他的势力下手了!” “呵呵,这些个还真有意思,一逮住机会就想弄死其他人。” 西海堂:“你的意思是说,另外七圣要对牧连泽和长孙弥的势力下手?” 牛有道:“不赶紧动手,难道还要等到牧连泽和长孙弥身亡的消息走漏了,等到两家的势力跑散了再耗时耗力去抓捕不成?等着看吧,别的难说,几家肯定要联手对这两家的圣地发动突然围剿,估计要不了几天,就要震惊天下了!” 西海堂徐徐道:“言之有理!”忽又迟疑着,“既如此…你不是有与圣境内部联系的渠道吗?何不通风报信,让那两家圣地的人先跑了,也好多给那几位多留些麻烦。” 牛有道斜睨,“目前知情的只有你万兽门,通风报信,你不怕给万兽门惹麻烦?让万兽门走正常渠道上报圣罗刹的消息,给圣罗刹带来这么大的危险,你应该知道是为什么。” 西海堂略默,本想说内部肯定有缥缈阁的人,但想想还是不太稳妥。 牛有道又叹了声,“还是让剿灭吧,那些人高高在上惯了,跟我们不是一路人,我们也不清楚他们的底细,很难冒然合作。目前的局面,指望那些人没任何意义,多他们不多,少他们不少,没必要再节外生枝了。不管最后有没有漏网之鱼,我回去后会立刻和晏逐天他们联系,告知他们不得和漏网之鱼有任何联系,有主动接触我们的,更要立刻上报给缥缈阁,防止被钓鱼,惹火烧身就不好玩了。” “西海掌门,走到这一步,万事小心呐,稍有不慎,万劫不复啊!” “那就这么办吧。”西海堂点头,之后仰天长叹一声,“九圣剩下了七个!” 牛有道:“元色和雪婆婆应该也受伤了,这个结果,圣罗刹这边暂时应该不会有什么麻烦了。” 亲自参与谋划了,并亲自见证了一场难以想象的巨变,对三人的身心都是一场不小的触动,且又如释重负。 至少对牛有道来说,对九圣的个人实力有了一个更客观的认知,这对他今后计划的拟定具有重大影响。 …… 不出牛有道所料,就在他回到南州的几天后,接到了缥缈阁向天下发布的一道震撼性消息。 天牧圣地和无明圣地意图改变天下规则,为天下所不容,已被圣境剿灭,牧连泽和长孙弥伏诛! 消息一出,天下轰动! 九圣变成了七圣,如何能不轰动? 牛有道事先并未接到任何消息,因圣境内部动手前为了防范有人逃离圣境,事先已彻底封锁了圣境出入口,不许任何人进出,导致他与莎如来都无法正常联系。 躺在案旁躺椅上的牛有道顺手将消息扔回了桌上,淡然道:“传讯给贾无群,告知,牧连泽和长孙弥并非死于七圣之手,乃毙命于蝶梦幻界圣罗刹之手,且元色和雪婆婆亦重伤而逃,险些丧命。命贾无群阅后将消息传于邵平波,让他们知道七圣只是捡了个便宜。” 云姬忍不住抬手捏了捏额头,她实在是不想让自己显得太蠢笨,可又实在是不明白,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这种事有必要让他们知道吗?” 牛有道:“只是想让他们知道九圣并非不可战胜,也该让他们看到些成绩了。七圣给自己助威,我们也不能任由别人捡便宜,这是给予士气和信心,也是震慑…人心所向决定成败!另外,晏逐天、文华和宫临策那边,同样的消息也传一份。” 云姬点头,明白了。 正这时,管芳仪走了进来,告知:“道爷,王爷想见见你。” 牛有道起身,“发生这么大的事,他们心里没底,见见吧。”领着二人出了密室。 s:今无加更。 第一三九一章 风云跌宕 茅庐别院就在王府外围,与王府只是隔了一条甬道而已,两地之间有密道相连。 双方相会于地下另一处密室内。 “道爷!”见到牛有道,商朝宗、蒙山鸣与蓝若亭皆拱手见礼。 牛有道摆了摆手,示意不必多礼,抬手示意请坐,待都落座后,问:“不知王爷召见所为何事?” 商朝宗神情凝重,“二圣伏诛之事,想必道爷应该也听说了。” 牛有道:“有耳闻。不过不像七圣公开的那般,他们在往自己脸上贴金,牧连泽和长孙弥的真正死因是在蝶梦幻界死于圣罗刹之手,事发时,我在现场。确切的说,他们进入蝶梦幻界是我引进去的。” 商朝宗三人面面相觑,蓝若亭试着问了句,“莫非二圣伏诛是道爷您一手策划的?” 牛有道淡淡微笑,“不必疑惑,就是我干的,有什么问题吗?” 管芳仪斜眼瞅了瞅他,弄出这么大的事,见证二圣毙命啊,她未能亲眼见证,心里有些不爽。 却不知牛有道等人从幻界出来撞上罗秋等人是何等的惊险。 当然,知道牛有道弄死了牧连泽和长孙弥,心中震撼余波至今未消。 从齐京跟到这边来后,她是亲眼见证了这位是如何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当初跟着离开齐京时,何曾想到有一天这位居然能走到对九圣下手的地步。 回首往事,再看今朝,感慨万分。 闻听此言,商朝宗三人亦震撼,满脸的震惊之情,内心更是震撼不已。 牛有道打破了沉默,“王爷召见就为这事吗?” “呃…”商朝宗回了回神,有点不知该说什么好,理了理情绪,回道:“如此惊变,见镇守修士亦不安,不知是否会有大变,特来向道爷请教该如何自处。”语气和神态分外恭敬。 双方的相处,越来越不如以前自在了,其实牛有道为人没什么变化,是商朝宗这边不知不觉将自己的姿态摆的越来越低了。至少在商朝宗等人的眼里看来,牛有道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初出茅庐的小子了。 牛有道:“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做好你们自己的事便可,其他的你们也插不上手,我这边自然会应对,有什么变故,我这里会事先通知王爷,王爷尽管放心。” 商朝宗颔首,“如此甚好!” 牛有道:“对了!你们做好自己的事是一回事,另外还要做好另一方面的准备。” 商朝宗:“道爷尽管吩咐。” 牛有道:“做好接手整个燕国的准备,不要到时候措手不及。” “……”商朝宗三人相视无语,接手整个燕国? 蒙山鸣终于出声了,“三大派那边会同意吗?” 牛有道:“三大派那边的事我会处理。燕国各地的事你们也不用担心,大司空高见成是我的人,当初除掉童陌,就是为了扶他上位。高见成上位后,一直在暗中准备,这么久了,凭他的能力,各地党羽他也该经营的差不多了。时机一到,王爷登高一呼便可,不用担心燕国各地会有什么反弹,一切都将顺理成章。高见成的事乃绝密,王爷这边不可露出任何端倪,如往常一般来往便可。” 与这位有杀子之仇的高见成居然是他的人?商朝宗三人惊愕无语,有点不知该说什么好。 一桩接一桩的秘密突兀而来,三人一时间难以消化,有点懵。 管芳仪嘴角撇了撇,发现今时果然是不同往日了,曾经严守的秘密,这位已经敢随口吐露了,颇有举重若轻的味道。 牛有道起身了,“我这里还有其他事要处理,你们如果没什么别的事,我先告辞了。” “道爷慢走!”商朝宗三人赶紧拱手相送。 牛有道微微点头一笑,继而转身而去,云姬和管芳仪相随左右。 走到密道深处后,云姬大袖一挥,地面泥土翻涌,将相连的密道给隔绝了,防止有人轻易经密道闯到茅庐别院那边。 剩下的三人渐面面相觑,没听错的话,好像是要有一桩天大的喜事会降临。 “口衔日月,手握乾坤呐!”蒙山鸣忽一声叹,无尽感慨。 回到自己密室,牛有道忽停步转身,盯向了管芳仪。 管芳仪被他眼神看的浑身不自在,狐疑道:“干嘛?有了新欢,还能看上我不成?”目光瞥了瞥云姬,似有所指。 云姬斜眼,没有理会,她不喜欢斗嘴。 牛有道:“你突破元婴期的事得抓紧了。” 管芳仪:“我自己得好的事肯定比你上心。” 牛有道不再跟她废话,对云姬道:“联系圣境那边,让那边想办法安排我进去一趟,告诉那边,我还要带个人进去。” …… 宋京相府,庭院幽静,看过手中密信的贾无群长叹摇头,信递给了元从。 元从看后则明显吃惊不小,牛有道居然干掉了牧连泽和长孙弥?难以置信! …… 书房内,邵平波缓缓放下手中密信,静坐在案后不语。 一旁的邵三省试着问道:“真是他干的吗?” 邵平波叹道:“最近一连串的事,明显都有推手在背后作怪,已经针对九圣下手了,是他干的也正常。” 邵三省唏嘘道:“九个一下干掉了两个…” 邵平波徐徐道:“蝶梦幻界…看来万兽门也有他的人,那家伙势力果然庞大!” 邵三省:“听说缥缈阁暂时把其他事都放下了,正在肃清无明圣地和天牧圣地的人。” 邵平波:“出了这样的事,情理之中的事,不值一提。但愿不要影响战事,让你打听的,战事没出什么变故吧?” 邵三省:“已向黑水台打听过。按照高品的要求,黑水台已经对齐国展开了攻心之势,派出了大量密谍联系齐国朝廷官员,进行策反或栽赃陷害,昊云图的兄弟昊云胜和昊云图的儿子昊启都利用上了。据说效果不错,齐皇昊云图就算知道是晋国的阴谋,也免不了疑神疑鬼,已处置了一些人,如今的齐京已有动荡不安之势。” 邵平波略颔首,“高品控制住了战场局面,已令晋国占尽上风,局势对齐国不利,齐国那些官员有想法很正常,指望那些人效死命只怕连昊云图自己都不信,正是攻心的最佳时机,理当有效果。只要人心动荡,齐国内部大乱是迟早的事,届时呼延无恨和罗照怕也是回天无力,看来,齐国离倾倒也不远了,也许就是突然间的事。” 邵三省感慨,“看来七国也要变成五国了,这天下气象变动剧烈啊!” 邵平波走到了诸国地图前,审视着,目光闪烁着…… 修行界的震撼余波未停,七圣突袭无明圣地和天牧圣地,两地人员来不及反应,加之七圣亲自参与出手,两地几乎是被一窝端掉了。铲除了两地老巢,缥缈阁内部紧接着便对两派系人员展开了抓捕。 为此,什么核查之类的事,暂时都统统放下了,为了控制缥缈阁局面。 也并非对所有两家派系人员都进行抓捕,只针对无明圣地和天牧圣地的嫡系人员,余者威慑之下纷纷归顺,七圣也接受投靠。 也有少量人员在逃,在追捕中,天下各派都接到了协助追捕的法旨。 剧变之下,颇有几分风云跌宕的味道,人心惶惶不可避免,毕竟修行界各大势力多多少少与两家派系的人都有过来往,担心被牵连。 而实际上局面并未产生多大影响,七圣稳稳控制住了大局,没有让事态无限扩大而导致天下大乱…… 南州,摇晃的马车中,火凤凰聂云裳不时看看陪坐的管芳仪,忍不住再次问道:“红娘,咱们这是要去哪?” 管芳仪捉了她手在自己手中,拍了拍,“安心,到了就知道。” 马车出城后,抵达了一处僻静之地的农家宅院。 两人下车,推门而入,只见云姬正站在院子里等着。 互相点头打了个招呼,云姬挥手示意屋内。 管芳仪也停步了,示意火凤凰进正屋。 火凤凰满脸疑惑,一步三回头,最终走到正门前推开了门,见到屋内一男子背对负手而立。 见屋内没其他人,火凤凰如何能轻易与一孤男共处一室,不由回头看去。 管芳仪一脸笑意挥了挥手,示意她进去。 火凤凰再回头,发现屋内男子已经转身了,并抬手慢慢撕下了脸上的假面,露出了真容。 认出是谁后,火凤凰失声惊呼,“道爷!” 牛有道微笑,“进来,关门!” 火凤凰已经控制不住情绪先一步迈过了门槛,闻言赶紧转身把门给关了,这才走到牛有道跟前再次上下仔细打量,难以置信道:“道爷,您…您不是已经…” 牛有道:“放心,我没死,昆林树也活得好好的,之前不告诉你真相,只因许多事情身不由己。听说你经常以泪洗面,误以为我等只是好听话宽慰你。让你伤心这么久,是我之过。” 火凤凰连连摇头,现在也没心思关心其他的,恨不得双手抓住他问,“道爷,我师兄如今人在哪?” 牛有道:“他还在圣境内,我这次露面见你,是想带你进圣境与昆林树会合的,不知你可愿前往?” 火凤凰哪会不愿意,干脆点头道:“愿意!”可转念一想,又迟疑,“如何进去?” 牛有道:“这个不用担心,我已有安排。” 第一三九二章 我给你们的路才是最好的路! 的确已经安排好了,不过现在进出不方便了,圣境出入口管控较严,莎如来是借着押送缥缈阁人犯把两人给弄进去的,也就是押送牧连泽和长孙弥的缥缈阁嫡系人员。 其实莎如来是不建议现在进圣境的,有什么事传讯不行么?何况现在连传递消息进出都不方便了,需要人默记密信的密码进出后再背写出来才行。可牛有道说有要紧事安排,必须得进去一趟。 不得已,莎如来只好想尽了办法,这还是他趁着之前圣境出入口进出人员调整时为了便于传讯提前安插了自己人,在此时行了方便才把牛有道二人给顺利弄进去。 至于出去时,还要牛有道外面的人配合,放出一个督查人员查到的事关大罗圣地某人的线索,莎如来好从罗秋那得到授命离去,才好方便抗拒严格搜查把牛有道给带出去。 过关时,火凤凰不是一般的紧张,但总算是进了她从未涉足过的圣境之内。 圣境对她来说,是无比的高高在上之地。 牛有道和火凤凰顺利脱身后,赶往了指定的地点,有狐族人员接应,所用飞禽坐骑也是牛有道以前留下的。 一行顺利抵达荒泽死地后,进入了狐族的某处地宫内。 银姬和黑云皆闻讯来迎,见面一番客套免不了。 发现牛有道还带了一个陌生女人来,黑云对火凤凰抬了抬下巴,“什么人?” 牛有道笑言:“昆林树的夫人,今后怕是要安置在这了。对了,劳烦请昆林树来一下。” 黑云看了看银姬的意思,见其没有反对,当即对一旁的长老点头示意。 火凤凰双手十指纠结在了一起,要见到丈夫,内心有些激动。 牛有道看到了,只是微微一笑,没多说什么,也没有为火凤凰介绍银姬和黑云,让火凤凰自己以后慢慢了解。 昆林树出现的很快,听说火凤凰来了,从地宫深处快闪而出,见人便唤了声,“师妹!” “师兄!”火凤凰惊喜万分,飞奔而去,相拥不放。 银姬似乎很喜欢看这种场面,露出笑容看着。 牛有道咳嗽一声,引她回头看来后,说道:“有件事难以启齿,也不瞒老族长,此来是有求于老族长的。” 银姬不解,“何事?” 牛有道:“狐族手上还有一颗果子,此来,是想向老族长讨要那颗果子的。” 银姬笑了,“拿去便是,我当初说了,让你留着,你却偏要给我。” 牛有道拱手:“老族长的好意先谢过,不过话还是要说清楚的,银蝶儿已经和九圣交过手了……”他把蝶梦幻界内发生的事情说了遍。 听说长孙弥和牧连泽死了,一旁久别重逢细语的夫妻二人一起回头看来,尤其是昆林树十分惊讶。 火凤凰虽然知道了二圣的死讯,却不知内幕,此时听闻亦吃惊不小。 狐族黑云和一干长老闻听后则是振奋不已,黑云更是一声喝:“死得好!” 银姬虽也高兴,不过却皱起了眉头,“连银蝶儿也不是九圣对手么?” 她没黑云那么嘴贱,非要骂九圣为九狗不可。 牛有道:“单打独斗,论实力应该不弱于九圣,但吃亏在不擅长变通,她那种状况下,咱们也没办法与她沟通。在幻界内,有无数蝶罗刹相助,她还能应对,一旦出了幻界,她不太可能是九圣的对手。而经由此事后,剩下的七圣也不太可能再进蝶梦幻界。” 银姬略点头,又疑惑,“和你要果子有何关系?” 牛有道:“前番听了老族长的话,我本对银蝶儿有些信心,但事实证明九圣的实力已经超出了我们的预料,在无人能克制的情况下,仅靠一些手段,很难扳倒他们,靠暗算怕是不行了。老族长,仅靠手段不行了,恐怕还得做一些硬碰硬的准备!” 银姬:“你的意思是希望与之对抗的元婴期修士能多一点?” 牛有道:“不错!原本我认为多一两个少一两个影响不大,可现在看来,我有了一些新的想法,只怕是多一两个才能多一些胜算。”忽回头看向旁听的昆林树,“若是让你突破到元婴境界,你可敢与九圣一战?” 昆林树凝噎无语,刚才哪怕这里说到‘果子’的字眼,他也没及时反应到无量果头上去,“道爷,我怎么可能突破到元婴境界?” 牛有道掷地有声道:“给你一颗无量果!” “……”昆林树再次无语,这里有无量果? 火凤凰却紧张了,能得无量果自然是好事,可让师兄跟九圣拼命,那还有命吗?下意识牵了昆林树的手,捏了捏。 牛有道:“你怕了?” 昆林树:“并非害怕,只是怕自己实力不济!” 牛有道:“我身边不是没有其他人,知不知道我为何要将狐族仅剩的一颗无量果给你?” 昆林树慢慢摇头:“不知!” 牛有道:“因为你是天火教数代以来唯一练成了《天火无极术》之人,奇功大法再配以修为,应该不是废物。你可知乌常,他突破到元婴后能与另外八圣抗衡,你难道就不想试试看?你也是有血性的人,难道就不渴望有与九圣一战的机会?” 火凤凰看出了对方在拿话激将,突然出声道:“道爷,他连你都不是对手,又怎么可能是九圣的对手。” 牛有道:“火凤凰,我选他是有原因的。我不妨挑明了,金丹境界内,论实力,恐怕还没人是我对手,能有实力与我一战的人,绝对算得上是丹榜顶尖的高手。” “你没必要小看自己的丈夫,他之所以一出山就再次败在我手上,是因为他挑错了挑战的对象。我也可以告诉你,如今的丹榜第一高手颜宝如,她不是你丈夫的对手,因为我和颜宝如交过手,她也是我手下败将!” “火凤凰,你丈夫若在外,足以挑战丹榜第一高手的地位!” 一旁的银姬略露笑意,倒不认为牛有道在吹牛,商颂的徒弟,说昆林树挑错了挑战的对象完全有那资格。 更何况她对牛有道出手过,能挡住她一击的人,说金丹境界内没有对手,言符其实,不算夸张。 不过多少有些奇怪,“你还要多久才能突破到元婴境界?” 牛有道:“应该不超过两年。” 银姬越发奇怪了,“凭你的对战实力,只要你突破到了元婴境界,肯定不会比乌常新晋元婴时差,别说现在的七圣,就算是九圣齐全,应该也很难把你给怎么样,两年时间不长,为何不能再隐忍隐忍?” 牛有道:“我假死脱身,就是想隐忍来着,其他种种只是以防万一的布局,谁知无量果树提前开花,天不遂人愿,彻底打乱了我的节奏。如今我在修行界搞出种种事情,就是想迟滞七圣的动作,可现如今的情况看来,七圣不愧是久经风浪的人,我搞出的那些纷乱,他们七个居然在坐视,显然是要稳步推进他们的意图。” “照这进度下去,两年?恐怕是等不及两年了。” “我一人还好说,我手上有足够的资源,躲起来躲两年的话,他们未必能找到我。” “可其他人怎么办?我身边有太多人卷入了其中,届时受牵连的人将会是尸山血海。” “老族长,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你让我如何能独善其身不顾那么多人的死活?有些事情必须要未雨绸缪先做准备,事来时方能从容应对,您说是不是?” 银姬微微点头,明白了。 牛有道忽又看向昆林树,“你也算是个有血性的男人,想独善其身不成?你若真有这想法,那我当初费尽心思招揽你,还真是看错了人。你们夫妻扪心自问,我可有真把你们夫妻当成过仆人,难道我身边还会缺两个打杂的废物不成?” 昆林树嘴唇紧绷,能察觉到师妹又用力捏了捏自己的手。 牛有道目光在两人牵手上瞥了下,又定格在火凤凰的脸上,“火凤凰,有一点我必须提醒你,在七圣的眼中,你丈夫早就是个死人,除非他一辈子躲着不见人,否则只要露面,七圣就必然要拿下他!躲了这么久,牵涉到我,又牵涉到狐族,落在七圣手上,你丈夫能平安无事才怪了,你们夫妻都会是同样的下场,不死也得脱层皮!” “你丈夫若不跟我们同心,我们也绝不为难,但我们这里绝不容身怀二心之人,你夫妻二人可就此离去,今后你们夫妻的死活我们不会再过问。不过这里是圣境,你们能不能从容自在,你们心里应该清楚。” “而你丈夫只要用了无量果,就是七圣的仇人,除非打败他们,否则七圣是容不下他的。” “你们还有选择吗?昆林树,火凤凰,你们夫妻没得选择,我给你们的路才是最好的路!” 火凤凰银牙咬唇,低头不语。 牛有道突然喝道:“昆林树,是带着你妻子去躲躲藏藏逃命,还是跟我们一起去拼命,现在就给我答复!” 昆林树慢慢抽手,手从火凤凰手中抽了出来,苦笑道:“道爷,我从命便是。只是,你没必要把我师妹也给带进来冒险。” 牛有道淡定道:“我一片好心,冒险让你们夫妻团聚,还赠送无量果,当领情才是。” s:今无加更。 第一三九三章 元色,药谷求医 这话,银姬略莞尔摇头。 牛有道瞥到她的反应,下一句话就送给了她,“老族长,若是让你和罗秋对上,让你杀了罗秋,你能做到吗?” 银姬顿时笑不出来了。 所有人,黑云等狐族的目光皆瞬间盯在了她的脸上,都在关注她的反应。 牛有道逼问:“老族长,现在可以犹豫,倘若真到了生死一搏的关头,你这般犹豫会害死大家的。若不愿,还请明说,大家就不做你的指望了。” 银姬:“我的实力杀不了他。” 牛有道:“我只问你愿不愿意对他下杀手。” 银姬回头左右,见狐族都盯着自己,脸上略有苦涩浮现,点头:“能除掉九圣还我狐族自由,我自然是愿意。” “好!”牛有道就此打住,“劳烦老族长将莎如来保存在此的那颗果子也给我,我顺带一起给他。” 稍候,银姬亲自取来了一只匣子,递给了牛有道。 牛有道打开匣子查看,立有红光从匣内冒出,探手取出一颗无量果,顺手直接扔给了昆林树,“给!”又顺手合上了匣子。 双手捧着发光果子的昆林树还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无量果? 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能得到这等宝物,好像还是被人给逼着要似的。 一旁的火凤凰神情复杂地看着师兄,不知是该不该为师兄感到高兴。 二人心情如何,牛有道未理会,之后又去见了紫金洞遗留在此的二人,秦观和柯定杰,对二人进行了一番安抚,命二人在此安心修炼。 他也没有在此久留,因和莎如来约好了见面时间。 离开时,狐族再次派了人相送,将牛有道送达目的地后,狐族送行人员自行返回。 碰面的地方还是老地方,以前经常与莎如来见面的那座峡谷内。 牛有道先到的,等了小半天后,蒙在黑斗篷里的莎如来才匆匆来到。 “来迟了,有点事耽误了。”莎如来稍微解释了一下。 牛有道:“无妨。给!”掏出一只匣子递予。 莎如来不解,“什么东西?” 牛有道:“无量果,我顺便从狐族那边帮你带来了。我们的时间可能不多了,突破元婴期的事,你要抓紧了。” 莎如来略默,没有去接那只匣子,思索了一阵后,反倒说,“等等。”说罢闪身而去。 牛有道目送,狐疑,不知什么意思。 没等一会儿,莎如来返回了,同时还带来了一人,正是他的心腹手下王尊。 牛有道略皱眉,莎如来指着王尊道:“给你介绍一下,王尊,也是幻丽的亲舅舅。” “亲舅舅?”牛有道错愕。 “没错。”莎如来颔首,指了指对方手中的匣子,“这个,给他吧。” “啊?”牛有道惊讶,确认一声,“给他?你确定?” 莎如来伸手拿了匣子到手,转而递给了王尊,“给你了。” 王尊亦满脸的不解,不知什么东西,尝试着打开了匣子查看,结果匣子一开立有红光冒出,惊的他又迅速合上了,心惊肉跳地看了看四周,低声道:“先生,这是?” 莎如来:“无量果,给你用了。” “这…”王尊是既兴奋又心惊,看看莎如来,又看看牛有道。 而牛有道则一直在盯着莎如来的反应,此时终于忍不住道:“莎先生,有件事我必须提醒你,这可是最后一颗剩余的果子了,错过了这次的机会,恐怕就再难有机会了。就算再有,估计也要等到六十年后了。” 也不全然是最后一颗,至少他手上还有一颗,不过那颗他是留给自己用的,不会给别人。 闻听此言,略犹豫的王尊忽将匣子推给了莎如来,“先生,这东西我承受不起,还是你留着用吧。” 莎如来单掌推回,对牛有道说:“我这样做,是经过慎重考虑的,你说了,我们的时间可能不多了,可现在的情况很复杂,接连出这么大的事,罗秋瞪大了眼睛,高度警惕着一切,我根本不可能闭关一个多月不露面。我若引起了什么怀疑,你和圣境内的联系就要中断了。王尊不一样,他消失一段时间我有办法安排。” 牛有道不语,闷了好一阵后,再次问:“你确定要这样做?” 莎如来脸上神色有某种煎熬感,“我要给我女儿一个交代,要给我死去的妻子一个交代,也要给罗秋一个交代。” 牛有道若有所思,似乎明白了什么,最终默默点头,“东西既然给了你,怎么处置是你的事。” 看向对方的目光中多少透着些许欣赏,不为别的,就凭对方能拒绝无量果的诱惑,就值得欣赏。 莎如来:“王尊值得信任,你们可以单独建立一条联系渠道,以防万一。” 牛有道点头,就凭王尊刚才能拒绝无量果。 “对了,有件事忘了告诉你,元色的一只眼睛瞎了。”莎如来告知了一个新的情况。 …… 茫茫大海深处,一座火山岛,山上白雪皑皑,山下沟谷中却是四季如春。 此地正是所谓的药谷,鬼医潜修之地。 一张躺椅上,元色静躺,元妃守候在旁,紧盯着鬼医的一举一动。 鬼医俯身揭开了元色一只眼睛上的眼罩,施法检查那只眼睑已经凹陷了进去的眼眶,发现那只眼球已经没了。 仔细检查一阵后,鬼医小心翼翼重新帮元色盖好眼罩。 元色独眼瞅了瞅他,“黑离,能给我治好吗?” 鬼医迟疑着摇头道:“眼球已经没了,我也束手无策。” 一旁的元妃喝道:“胡说!以为我不知道不成,你这药谷,没少干过修复身体残缺的事,据我所知,就曾治愈过双眼皆瞎之人。黑离,我警告你,圣尊们之所以容你,是看你还有点用处,提供这么个与世无争的地方给你,也是希望你与世无争,不是让你仗着医术跑出去兴风作浪的!上次跑出去擅自干涉诸国之事,还没找你算账呢!” “诶!”元色抬手阻止了一下,乐呵呵道:“黑离这样说,想必有这样说的原因,听人家把话说完也不迟。黑离,我既然来了,你就给我个‘束手无策’的说法,似乎说不过去吧?” 鬼医略欠身,“圣尊,这眼球不是地里的菜,让它重新长出来,我也没那本事。刚才圣妃说修复身体残缺倒是说到了点上,若只是修复,我倒是可以做到,可修复的东西毕竟不如原本的好用,想修复到和原来一模一样更是不太可能。换了其他人,我大可以照常修复,可圣尊的圣体,我实在是不敢妄动!” 元色略皱眉,“不能修复到和原来一模一样?” 鬼医:“多少还是有点差距的。说白了,就是要挖取别人的眼睛填补给圣尊,我刚才检查圣尊的肉身,发现圣尊肉身强度远超常人,这一般人的眼睛放在圣尊身上,一旦圣尊动用强大修为,修补上的眼睛怕是承受不住啊!” 元色:“凭你的医术,难道就没有其他完美些的解决办法?” 鬼医:“办法也不是没有,按理来说,圣尊自己应该就能解决才是。” 元色哦了声,“说来听听。” 鬼医:“我听说无量果就能重塑肉身,圣尊为何不动用无量果,反而用我这拙术?” 元色独眼翻白,无量果?他倒是想用无量果,九圣留下一颗果树没有摧毁,就是存了以防万一的准备,就是留来备用的,可无量果被人给偷了。 三十年了,被偷的无量果恐怕早就进了人肚子,现在让他到哪找去。 同样的道理,九圣留着鬼医其实也没什么用处,只是留着以防万一而已。 “你好像也没那么老实,外面好像也有些眼线,无量果被盗之事闹那么大的动静,你不会不知道吧?”元色问了句。 鬼医略欠身,“听说是听说了,我也不知道真假。” 元色没跟他继续啰嗦无量果,琢磨一阵后,问道:“若是换一只眼睛,我施法时控制住法力,不让法力伤害到那只眼,是否就能正常使用了?” 鬼医:“若圣尊能小心控制,应该是可以的,起码能正常视物,双眼外观上肯定也比一只眼睛好看。” 元色双手拍了拍躺椅扶手,做出了决定,“那就这样办,先给我换一只先用着。” 鬼医欠身,“遵命!” 元色:“那你看什么时候合适?” 遇上了这种事,身为病人,到了这个时候,哪怕是圣尊,态度上都显得比较虚心。 鬼医:“这个不一定,我也无法给出确切时间。” 元妃顿时沉声道:“黑离,你胆子不小,鬼医的威风耍到圣尊面前来了!” 元色再次抬手阻止,“你不要多话,听人家把话说完。”独眼盯向鬼医,“说吧,时间无法确定是几个意思?” 元妃撇了撇嘴不吭声了,冷冷盯着鬼医。 鬼医:“圣尊,整颗的眼球置换,不是什么人的眼睛都能用的,人跟人的身体是有先天差异的。换句话说,不是什么人的血脉都能彼此相融的,需要挑选,而且是精心挑选,要挑选出与圣尊肉身不会出现排斥反应的才行,否则用不了不说,还会给圣尊肉身带来巨大痛苦,到时候圣尊岂能放过我,这也有违我行医的准则。” 第一三九四章 拥立 “你听听,不懂就别瞎说,看病治病,人家比你懂行。”元色转头批评了元妃一句,之后又对鬼医乐呵呵道:“黑离呀,那这事你就尽快去办吧,有什么需要和协助的,可以直接和元妃联系。” 鬼医欠身遵命,“是!” 元色沉重身躯从躺椅上爬了起来,又对鬼医笑眯眯道:“事先让你把药谷的人给支开,你知道我的用意吧?” 鬼医:“明白,这事不会让其他圣尊的人知道。” “好,我等你消息,尽快!”元色拍了拍鬼医肩膀,一个闪身而去。 …… 夜幕下的齐国皇宫,天火教掌门宇文烟、玄兵宗掌门北玄、大丘门掌门三千里联袂直闯寝宫。 寝宫外徘徊的大内总管步寻忽抬头看,见三人来到,赶紧迎去,“见过三位掌门。” 宇文烟沉声道:“陛下怎么样了?” 步寻挤出笑脸道:“只是过度劳累,休息一晚就没事了。” 三位掌门相视一眼,这已经是齐皇昊云图第三次突然晕倒了。 也能理解,面对外敌,加之内部人心惶惶,屡有不轨迹象呈现,如今的齐国就像是一艘负担过重的大船在惊涛骇浪中跌宕起伏,随时有沉没的危险。内外交困,昊云图的压力很大,已有些不堪重负。 见三人要继续闯入,步寻下意识阻拦了一下。 “嗯?”北玄鼻腔内发出威严质疑声。 步寻忙道:“陛下已经歇下了,不宜打扰。” 三千里冷冷道:“让开!” 步寻欲言又止,可最终还是乖乖让路了。 三位掌门直接闯入了寝居殿内,直接拨开珠帘进了里间,走到了昊云图的榻前。 昏昏沉沉的昊云图隐约听到脚步声,神经一直绷着的他,第一时间睁眼,见到这三人,忙支撑双臂而起,很是费力。 跟入的步寻忙伸手将其扶靠在靠背上。 “三位掌门来了。”昊云图尽量让自己吐字清晰,尽量装作轻松一些,脸上挤出笑容。 宇文烟俯身,抓了昊云图的脉搏施法检查。 昊云图无法回避,强颜欢笑道:“朕没什么,只是有点累。” 检查完的宇文烟靠边了,没吭声。 接着,北玄又上手检查了一下。 轮到三千里检查时,外面突传来一声高呼,“报,军情疾报!” 昊云图一惊,大晚上的来了军情疾报?当即喝道:“传!” 宇文烟三人暂时退开到了一旁,步寻快步而出,不一会儿捧来一份奏报,对于是否要递给,他明显有些犹豫。 昊云图伸手索要,“拿来!” 步寻无奈,只好硬着头皮奉上了。 倚靠在榻上的昊云图双手扯开奏报,看过奏报内容后,突两眼怒瞪,厉喝一声,“逆贼!” 呼吸猛然急促起来,两手抖动了一阵,忽两眼翻白,脑袋一偏,双手一耷拉,又昏厥了过去。 “陛下!”步寻惊呼。 三千里上前,一把将步寻扯开,亲自上手检查后,迅速施法为昊云图梳理气息。 气息顺畅后,略睁开眼的昊云图又陷入了激动情绪,“逆贼…逆贼…” 三千里一指点在了昊云图的脖子上,令昊云图昏睡了过去。 之后对步寻解释道:“让他静心睡一睡,否则一直心神不安的话,他的身体根本吃不消。” 步寻应了声:“是!” 三千里顺手拿了奏报起身查看,宇文烟和北玄左右凑近了一起查看。 步寻将昏睡中的昊云图给放平躺了。 奏报上说,大将军顾远达杀了监军,改旗易帜,举了晋国旗号,反了! 原本负责镇守国内的三十万大军,已经朝京城方向杀来了! “狗东西,三大派的随军修士干什么吃的?”三千里恨恨一声。 北玄沉声道:“还用说么,顾远达敢反,必然是得到了外应的支持,里应外合之下,我三派弟子怕是已经遇难了!” 宇文烟:“现在说这些没用,当想办法应对。” 三人陆续回头,看了眼榻上昏睡的昊云图,一起离开了寝居殿内。 皓月下,三人走进了一座亭内,北玄忽道:“昊云图年纪大了,已经是快七十的人了,身体虽还算健在,可内外压力已令他渐老体躯不堪重负,这种事不是一般的灵丹妙药能解决的。他现在躺下了,内外军政事务的繁缛调度,需要一人掌舵,又值此内外交困的关头,你们说怎么办吧?” 宇文烟:“你什么意思?” 北玄:“我的意思,应该要换人了,换个年轻一点的,在这内外交困之际身体能扛得住的。” 三千里沉声道:“这种时候换人?只怕人心会越发激荡难安,越加容易出事。” 北玄:“那你说怎么办吧?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若是直接倒在了朝堂上,倒在了满朝文武的眼前,只怕那些摇摆不定的心思立马要做出不利决定,晋国的攻心之策只怕越发容易得逞。我们总不能把门中弟子全部派往齐国各地当官去吧,先不说他们能不能做得来,齐国大大小小官职得散出多少人去,我们的人一散,三大派立马就废了。” 宇文烟叹了声,“立太子的事,我们不该犹豫拖拉至今的。” 北玄:“现在不是后悔这个的时候,是谁能胜任的问题。” 三人一阵静默,三千里忽道:“英王昊真,虽不出众,却沉稳,倒适合在乱局中坐镇,且从往日办事来看,没出过什么岔子。” 宇文烟:“昊真是个不错的选择,可你别忘了现在是战时,兵权最重要!” 北玄:“怎么讲?” 宇文烟:“现在面对外敌,就指望能稳住局面的呼延无恨了。你们别忘了,他是陛下的亲家,他的儿子是皇后的女婿!” 北玄皱眉,“你的意思是属意玉王昊鸿?” 宇文烟:“若选了英王昊真,昊真将来能容下昊鸿那个隐患吗?呼延无恨能没一点顾虑吗?他能不担心将来遭到清算吗?呼延无恨手中掌握着兵权,选了他一家的人,他至少不忧身家性命,所以他不至于乱来。选了英王昊真的话,呼延无恨会干出什么来,恐怕难以预料。” “还有,金王昊启逆反之后,玉王昊鸿就是嫡子了,不少朝臣平日里已有偏颇之意。选了昊鸿,也算是名正言顺,至少朝中反对的声音不大,加上他背后有手握兵权的呼延无恨,越发能稳定人心,可以得到齐国上下最大的支持力度。” “二位,这个时候力求稳妥啊!” 三千里和北玄略琢磨后,皆微微点头,之后联袂而去,直接找玉王昊鸿去了。 而其他皇子,在这关头,就因为身后缺了个手握兵权的强力支持者,美梦刹那化为泡影。 寝居殿门口,步寻孤零零站那,看着三位掌门离开的身影,神情可谓异常复杂。 昊云图的事情他是最清楚的,为了显得自己身体还好,之前不堪内外压力倒下两次的昊云图甚至都让不要声张,不让三大派的人检查身体。 往日里,昊云图还要佯装三天两头日御一女,来证明自己身体还棒棒的。 可这次昊云图倒在了宫内显眼的地方,终于把三大派掌门给惊动了。 看三位掌门匆匆离去的情形,还不知要发生什么事。 回过神来,步寻挥手招来一名校事台的人,低声耳语道:“派人盯住三大派掌门,所有情况必须及时上报……” 玉王府,三大派掌门突然同时法驾亲临,令玉王昊鸿颇感意外,赶紧出来拜见。 三大派掌门也没有多话,带来的叛军奏报扔在了昊鸿面前,问他准备怎么办。 顾远达居然反了?昊鸿看后大惊,可又意外三大派掌门居然会一起跑来问自己这事。 联想到来自宫里的密报,说父皇身体今天似乎出现了状况,立马猜测到了点什么,内心暗暗振奋。 表面上却不敢露出丝毫端倪,略斟酌后,小心回话,平叛事宜讲的头头是道,糊弄一些经验老到的朝中大臣也许糊弄不过去,但应付三大派掌门还是绰绰有余的。 三位掌门听后没有表态,宇文烟问:“这边人马调动,前线的呼延无恨不会有什么意见吧?” 昊鸿顿时一脸肃然,义正言辞道:“平叛岂能有意见!三位掌门大可放心,我与上将军乃亲戚,暗中常有交流,上将军若有什么意见,本王亲自传讯安抚,定不会有事!” 三位掌门相视一眼,没了二话,立刻让昊鸿传讯召集朝中大臣连夜赶来玉王府议事,商议平叛事宜,三大派掌门要亲自在现场为昊鸿撑腰…… 天未亮,还在室内与邵柳儿相拥而眠的英王昊真陡然被一阵急骤敲门声惊醒。 夫妻二人皆抬头,昊真喝了声,“谁?” 外面传来车不迟的声音,“王爷速醒,急事!” 看看窗外天色,还黑着,在这个时候被惊醒,昊真立马意识到发生了大事,立刻匆匆而起,随便抓了件外套披身而出。 一出门,只见大丘门的车不迟、天火教的高渐厚、玄兵宗的谢龙飞都到齐了,一个个面色极为凝重。 三人顾不上礼仪,直接将昊真给拉到了一旁,车不迟沉声道:“王爷,大事不妙,我三派宗门已决议扶玉王昊鸿登大位!” 昊真两眼渐渐瞪大。 就这时,寂静王府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一护卫修士闪身而来,急报:“王爷,外面来了一支人马,把王府给围了!” s:今无加更。年前要处理一些家事、私事,较忙,争取年前把上月和本月月票加更欠账还完,梧桐的黄金盟加更可能要等到年后。 第一三九五章 摄政王 围了?什么情况?昊真与车不迟三人皆惊,皆第一时间匆匆赶到大门口。 门开,门外火光熊熊,一支人马将王府给围了个水泄不通,看穿戴是京畿护卫大军。 双手拉了拉肩头披着的外套,昊真走下台阶喝道:“你们想干什么?” 一将上前拱手道:“英王殿下,近期京城有晋国谍寇肆虐,为保护王爷安全,奉摄政王旨意,末将率人马前来护卫,王爷不必担忧。” “摄政王?”昊真勃然大怒,厉喝道:“哪来的摄政王!让开,我要进宫见陛下!” 一名玄兵宗修士露面,沉声道:“王爷还请自重,请入内安歇,静候陛下旨意!” 谢龙飞当即上前,拉了一下昊真,并回头示意了一下,车不迟与高渐厚立刻上前左右挽了昊真的胳膊。 车不迟低语:“王爷,不可冲动!”两人近乎将昊真给拖了回去。 此时谢龙飞方上前对那玄兵宗修士拱了拱手,“师兄,还请借一步说话!” 两人分开围着的人马,到了外面偏僻之地,谢龙飞低声道:“师兄,究竟怎么回事?” 玄兵宗修士亦低声道:“谢师弟,齐国已经变天了,这事你就不要掺和了,这是宗门的意思,也是三大派宗门的意思,我也是奉掌门法旨行事……” 稍候,谢龙飞回府,命府中护卫关闭了大门,匆匆来到正厅与昊真等人见面,后者免不了问情况。 情况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齐皇昊云图身体有恙,目前的局势下三大派觉得昊云图的精力不济,已经无法掌控内外交困的局势。与其等到昊云图的身体状况突然恶化导致到时候措手不及,闹得诸王争权内部大乱,不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稳住内部局面。 三大派已经选了玉王昊鸿接位,在三大派的支持下,加之昊云图的身体状况,满朝大臣基本上已经倒向昊鸿,有异议者皆被控制住了。 不过昊云图却不肯交权,昊鸿无法顺利上位,只能暂定为摄政王。 昊鸿怕诸王作乱,下令京畿护卫大军将各王府给围了,也就是暂将诸王给软禁了,若有哪个王爷敢擅闯离开,旨意是杀无赦! 那些掌控京畿兵权忠于昊云图的将领,也被三大派突然间之下给控制了,这才顺利调动了京城护卫人马。 宫中禁军中的一批统领,死忠于昊云图者,已经被直接血洗了。 而昊鸿,已经直接进驻了皇宫行摄政王之职。 “这是谋逆篡位!”昊真一拳砸在了桌上,恨声不已,他隐忍多年,却事发突然,可谓连一点准备都没有,不甘心呐! 车不迟、高渐厚、谢龙飞又何尝不是黯然神伤,宗门的突然决定,事先毫无征兆,他们连争取的机会都没有了,他们和昊鸿的关系又何尝不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他们平常已经在暗中,已经在宗门内长期为昊真争取拥戴的人心,如今宗门做出了最后的决定,他们又能怎么办?能抗命不遵吗? “三大派能选定玉王,不是没有原因的,玉王身后有手握兵权的呼延无恨呐,目前的局势下,三大派怕是也要看呼延无恨的脸色行事。”高渐厚仰天一声长叹。 不管怎么样,他们毕竟是三大派的弟子,还有退路。 昊真目光闪烁,他却没了退路,生死怕是皆要系于昊鸿身上,回头昊鸿会怎么处置他,他心里根本没底。 天微微亮,英王府上下人心惶惶。 洗漱后穿戴整齐的邵柳儿现身了,已经听说了外面的情况,进入正厅,一脸担忧道:“王爷,出什么事了?” …… “摄政王?什么摄政王?” 呼延府外,照样是大批人马围困,一帮军中退役的家奴毫不畏惧,手持刀枪在门前与大军对峙。 明明是围困人马人多势众,可面对这些老弱病残的家奴,似乎都心虚的很,明显底气不足。 已是大腹便便的昊青青手提宝剑,在门口大呼小叫,“让开,我要见父皇!” 大军不肯让开,昊青青怒了,唰一声拔剑在手,“让不让开!” 为首将领沉声道:“公主,您就不要为难我们了,若敢硬闯,休怪我等不客气!” 一断了几根手指的老奴闻言勃然大怒,挥刀指去,“方野,想想你给老子牵马坠蹬的时候,老子可曾亏待过你?今天你敢动小主母试试看,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为首将领神情抽搐,目光扫了扫眼前对峙的一群老弱病残,头疼不已,真要对这些人乱来了,他今后恐怕要在军中丧尽人心,恐难再在齐国军中立足。 “不客气?狗东西,竟敢作乱到我家门口来!”一脸络腮须的呼延威冲上来就是一脚。 咣!为首将领被一脚给踹的踉跄后倒,被身后一群人扶住。 几名修士上前拦住,沉声道:“呼延威,不得放肆!” 呼延威怒吼,“你们三大派有本事把我给宰了,否则老子今天就放肆给你们看!” 几名修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个时候谁敢杀呼延无恨的儿子,谁敢动?真要动了的话,宗门那边交不了差。 为首将领站直了,摁了摁肚子,上前,示意几名修士退开了,近了呼延威身前,低声道:“小将军,体谅下我们这些人的难处,我们也是身不由己。你待会儿命一下人出去采买,暗携金翅向上将军传讯,我这边不会仔细检查。目前的局面只有上将军发话才有用,你我面对三大派挣扎于事无补,如今只有上将军能震慑宵小,唯上将军一言可定乾坤!” 呼延威目光闪烁。 正这时,额头上冒着冷汗的昊青青终于憋不住了,手捂着大肚子,摇摇欲坠,发出痛苦闷哼。 这一幕顿时让对峙场面乱作一团。 一个女婴在这齐京的纷乱局势中诞生了…… 宫中,玉王,如今的摄政王昊鸿在殿内焦虑徘徊。 这边已经传讯给了呼延无恨那边,正在等呼延无恨的回复,也不知呼延无恨态度会如何。 父皇昊云图不肯下旨给呼延无恨,不肯明旨告诉呼延无恨已传位于他。 这令他万分不安,之前对三大派掌门的话,只是拿着妹妹昊青青是呼延家媳妇的招牌糊弄人而已,想来个生米煮成熟饭,令三大派骑虎难下。 可事实情况压根不是那么回事,呼延家一向跟他保持着距离,哪有什么暗中联系,也可以说是双方关系并不怎么样。 他深知,呼延无恨手握兵权,值此关头的态度如何关系到他的生死,一旦呼延无恨不赞成他上位的话,那他的下场将会是万劫不复。他这个时候根基未稳,三大派能扶他,就能废了他。糊弄三大派的下场可想而知! 种种后果他都知道,可他不得不冒险这样做,倘若他不这样做的话,三大派只怕要立马另扶他人,那么现在被软禁的就是他了。而他身为皇位最有力的竞争者,上位者岂能留他这个后患? 在这性命攸关的时刻,他在赌,在赌命,在赌生米煮成熟饭后呼延无恨不得不为大局考量。 “摄政王,摄政王,大喜啊,大喜啊!”一名太监突急匆匆跑来。 昊鸿精神一振,忙问:“何喜之有?” 太监一脸谄媚笑容,“是公主,公主生了,嫁给呼延家的公主为呼延家生下了一女!” 昊鸿愣住,狐疑道:“不是离产期尚早么,怎么会突然提早生了?” 太监迟疑道:“好像是呼延家被围困时,公主与围困人马吵了几句,动了胎气,故而早产了。” “什么?”昊鸿差点惊的魂飞魄散,这是什么时候?正是性命攸关求着呼延无恨的时候,此时真要是因为他让呼延无恨的孙女出了意外,一旦惹怒了呼延无恨,后果不堪设想! 大喜?这算什么喜?惊魂未定的昊鸿一脚将那太监踹翻在地,连脚狂踢,“狗奴才,谁让你们惊着公主的!” 那太监哀嚎惨叫。 气喘吁吁着停脚了,昊鸿平复了一下情绪,又问:“早产的新生儿身体状况如何?” 那太监爬起跪着,已是鼻青脸肿,口鼻流血,“具体情况不知,呼延家不让外人进去。” 昊鸿怒吼:“还不快请三大派派法师前去看看?本王的外甥女若出了什么意外,本王将你凌迟处死!” 目前呼延家的修士都被三大派给强制调离了,就是怕呼延家对军方的影响力太大,不想给呼延家串联京城守军的机会。 那太监被吓得连滚带爬而去。 …… 啪!一记耳光清脆响亮。 皇后应声倒地,捂着脸哭泣。 被步寻扶着的昊云图气喘吁吁,似乎一夜间便苍老了许多,动手打个妇人都费力了。 皇后跪着爬到了他跟前,抱住了他的大腿,抬头哀泣道:“陛下,鸿儿也不想行此大逆之举,可是鸿儿也没办法啊,他也不敢违逆三大派啊!陛下,您就算不为鸿儿着想,也要为齐国的天下着想啊,您就下道旨给上将军吧!” 有些东西可以抢,皇位可以抢,皇帝玺印可以抢,连步寻对校事台的控制权都在一夜之间被剥夺了,可谁也没办法逼昊云图下旨传位,昊云图宁死不从! 第一三九六章 悲哀 昊云图非要这样干的话,后果就有些严重了,朝中的一些大臣好办,大不了换识相的顶替便可,然而呼延无恨那边就不好办了。 倘若呼延无恨不从,也能随便顶替吗?这个时候动呼延无恨,齐国的军心就完了。 稳住了呼延无恨,就稳住了齐国的军心,局面就还能维持下去。 所以三大派掌门劝了,可昊云图就是不答应。 连三大派掌门都劝不了,昊鸿劝也没用,甚至不敢来见昊云图。他若来,恐越发激怒昊云图。 最终皇后这个女人来了,跑来帮儿子说话了。 只要儿子上位了,她就是齐国的皇太后,再也不用跟宫中女人去干争宠的事了,连皇帝见了她都要参拜。 而到了这个地步,她也不得不来为儿子争取,一旦失败,谁能放过她儿子?别说她儿子,一旦让昊云图重新掌握了大权,或者换了其他新君上位,她这个皇后只怕顷刻间就要变成废后。 她在后宫争了一辈子,无法接受那样的后果。 都说最毒妇人心,她深知后宫那些贱人真要落井下石起来,比男人打打杀杀歹毒的多,想想都不寒而栗。 因此,挨一巴掌算什么?只要皇帝肯明旨传位,挨十巴掌、挨百巴掌她都心甘情愿,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嘛。 “怕了?”昊云图在搀扶下仰天哈哈大笑,悲笑,笑得一阵咳嗽,在步寻的舒缓下止住了咳嗽后,俯身摁住皇后的脑门后掰,垂视着,“德不配位,强行谋逆,现在知道怕了?贱人,想不想知道朕的上将军会怎么处置你们?” “陛下!”皇后被他恐吓的心惊胆战,悲鸣道:“陛下要为大局着想啊!” “滚!”昊云图一脚踹开她,狠脚连踹,步寻扶着昊云图也不阻止。 再让这样打下去,非出事不可,外面的修士终于闯进来了,赶紧将皇后给拖走了。 气喘吁吁的昊云图也被扶着躺下了,躺在了躺椅上,待气喘匀后,忽低声道:“还有办法联系上上将军吗?” 步寻一脸为难,俯身,低声耳语道:“陛下,咱们已经被隔离了,连只言片语都传不出去。陛下有什么话告诉老奴,这宫中还有老奴的人,老奴再找机会试试。” 昊云图默了一阵,最终微微摇头道:“算了,没用了,大势已去,朕留不住上将军了。” 步寻一惊,“陛下,您的意思是,上将军也会背叛您?还是说,怕外面那些人用上将军家小为人质要挟上将军?” 昊云图喃喃道:“上将军铁血戎马一生,乃我大齐柱石,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区区人质岂能要挟的住他,是不会因自己家人而连累将士的。真敢这样做,那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昊鸿那逆子不敢,三大派也不敢。” 步寻:“那就是会背叛您?” “背叛?”昊云图略摇头,“早年若非逼迫,他是不肯让儿子娶青青的,他一直有意和皇室保持距离,不愿倒向哪个皇子,成为争权夺利的兵凶,也不愿成为朕手中的杀人工具!他是大齐的上将军,不是某个人的上将军,谁做皇帝对他来说并不是非常重要!眼前的局势,他若拥兵对抗,恐齐国大乱!” 步寻明白了,为大局着想,呼延无恨应该会顺从三大派的决定,也就是说,陛下想重掌大权无望了,不由黯然神伤! …… “皇后没劝动?”宇文烟问了声。 一名弟子摇头,“没用,还被他打伤了。” 宇文烟挥手,示意弟子退下了。 一旁,一名文书终于模仿完了昊云图的笔迹,吹干后,双手献上给三大派掌门查看。 三位掌门接手一看,北玄嗯声点头,“字迹果然是一模一样,用上玺印,足以以假乱真。” 三千里“唉”轻叹了声,“传位诏书先留待备用,但愿前线的长老们能劝服呼延无恨。” 宇文烟和北玄相视一眼,都懂他的意思,其实这传位诏书未必要昊云图亲笔,只要朝中大臣说是真的,那齐国上下自然就当做是真的。 关键还是呼延无恨那边,假诏书模仿的再像也没用,昊云图好好的突然传位,这么大的事,呼延无恨岂会轻易相信一纸诏书,肯定要确认事情真相,这京城乱象岂能瞒得过呼延无恨手下的军情谍报人员。 现在要看前线劝说呼延无恨的态度了,若呼延无恨不肯支持昊鸿的话,这传位诏书还真不好先发出去,一旦诏书发了,再反悔,到时候收场就麻烦了,这种事情不能儿戏。 本来这边是想先问问呼延无恨态度再做决定,可想了想,也没必要问,问了肯定就不成,呼延无恨哪能轻易做叛臣。 有些事情想着容易,一旦动手了,才发现没想象的那么轻松。 …… 皇后出宫了,直奔呼延家的府邸,名义上是看望生产的女儿,实则是要见呼延威。 这也是儿子昊鸿的意思,希望母亲能从直接从呼延家下手。 劝不了丈夫,皇后便跑来劝女婿了,恳请女婿看在一家人的份上,传讯给自己呼延无恨,帮忙劝说。 哪怕劝不了,也希望呼延无恨不要乱来,此时稳住呼延无恨胜过一切。 …… 整个京城突然被戒严了,搞得京城上下人心惶惶,实在是剧变来得太突然了,事先并无任何征兆。 无心静默在庭院中,听完禀报后,忽问:“英王府也被围了吗?” 郭曼颔首,“也被围了,不过暂时无恙,人只是暂时被困在了府中。” 无心略低头,“盯着吧,有异常立刻来告诉我。” 一旁的颜宝如忍不住唏嘘摇头,“这争权夺利的事还真是可怕,昨天还是高高在上手握生杀大权的皇帝,一转眼就落得个天差地别的处境,人生的大起大落怕是不过如此。” …… 中军帐内,坐在案后的呼延无恨双手拿着“摄政王”的书信查看,一双虎目渐笼威势。 他一头头发已是半白,人也显得老了不少,面对不利局势的殚精竭虑,时间一久,外貌上的影响难以避免。 下站一旁的三大派长老皆小心翼翼注意着他的反应。 看完了书信,呼延无恨徐徐道:“本帅一离京,这京城就越来越热闹了,什么稀奇事都能冒出来,不能亲眼所见,实在是遗憾!摄政王,好一个摄政王!” 砰!一声震响,呼延无恨陡然拍案而起,一脸的怒不可遏。 被这一声,三大派长老差点被吓了个一跳,面面相觑一眼。 这陡然而来的惊吓感,貌似在宗门议事大殿议事也少有经历过,如今反倒被个呼延无恨给弄了个心惊肉跳。 不过此时的呼延无恨,身上陡然爆发出的怒不可遏的气势,也的确是慑人的很,是那种一怒之下血流成河的威势,是修士身上看不到的铁血威势! 玄兵宗长老干咳一声,“不知何事令上将军如此震怒?” 呼延无恨虎目一扫三人,哼哼冷笑道:“只是突然来了封书信而已,却令三位长老一起跑来旁观,三位长老是想告诉我事先不知情么?如果三位长老非要把我当傻子,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一封寻常书信而已,三位长老请回吧!” 这话说的,三位长老顿时尴尬了,还想知道他态度如何呢,怎么回? “那个…”天火教长老犹豫着,最终唉声叹道:“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遮掩的,玉王书信,想必上将军也看到了,局势已经如此,不知上将军如何看待,上将军不妨给个明话,我等也好上报宗门。” “嗯。”大丘门长老和玄兵宗长老皆点头。 呼延无恨慢慢走出长案,走到了三人跟前,一步步逼去。 这是几个意思?三位长老很无语,硬挺着也不是,竟被呼延无恨给逼得步步后退。 碰到了后面的兵器架,实在是退不了,天火教长老只好推手摁在了呼延无恨的胸口挡住,“上将军还请自重!” 他一出手,查虎顿如鬼魅般出现了,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呼延无恨略抬手,示意查虎退开了,“我如何看待,重要吗?三大派高高在上,岂容我等宵小多言。老夫如果没猜错的话,陛下恐怕已经被三大派给软禁了吧?连陛下都说废就废掉了,我又算个什么东西,若是怕我乱来,那也简单,你们干脆把我也给抓了算了,岂不痛快省事?” 大丘门长老苦口婆心道:“上将军息怒,不至于!上将军乃国之柱石,谁敢动上将军,我第一个不答应!不过,上将军还需以大局为重啊!若是谁敢无视大局,我也照样是第一个不答应!” 呼延无恨:“你们还知道什么是大局吗?现在是什么时候,你们居然搞出‘临阵换帅’的事来,不知道此乃兵家大忌吗?” 玄兵宗长老,“上将军,陛下的身体实在是不堪重负了!” 呼延无恨摇着一头华发,一脸悲哀,悲声道:“那也不能这样搞啊!正当齐心戮力抵御外侮之时,陛下身体不行,当召集众皇子齐心用力共同协助陛下共襄大局才是。” “众皇子背后皆有支持的朝臣和势力,明里、暗里经营多年的潜力不可低估,可以此局见真章为诱饵,三大派可用皇位诱使众皇子。” “只要三大派公然明言,皇位谁属一局见胜负,众皇子焉能不拼命一搏?上下同心,泱泱大国何惧区区内叛?” “可你们呢?你们这是干什么呀?你们自发内乱、自乱阵脚、不懂却妄为,你们这是要亡我齐国啊!” 第一三九七章 乱臣贼子 “如今双方大军陷入了僵持,我军难以攻破对方防线,对方亦畏惧而不敢轻举妄动。” “高品在以拖待变,欲待我齐国内乱而毕其功于一役!” “我又何尝不是在以拖待变,我又何尝不是欲毕其功于一役?” “九圣去其二,缥缈阁大乱,天下剧变征兆已现,事态酝酿翻转之下,风起云涌必不休!” “暴风雨随时来袭,雷霆阵阵无视众生,随时会影响各国局势,随时可牵连战局。” “值此艰难之际,好不容易盼来一场大变在即,此时谁坚持的久,谁就有可能毕其功于一役!” “为此,我与罗照下令齐、秦两国大军缩减用度,一日米粮作两日用度,就是为了坚持下去,就是在以拖待变,僵持中伺机等待决战之刻来临!” “可你们倒好!脑袋一热,一拍屁股,就搞出个天大的内乱来,拱手成全晋国!” “是不是不彰显彰显你们三大派对齐国的掌控能力就浑身不自在?好,闹,你们继续闹,我看你们怎么收场?” 一顿严厉斥责,近乎透着字字血泪感,近乎悲鸣,更有咣咣捶胸夹杂,呼延无恨真正是无尽悲愤。 三大派长老的脸色都变了,被骂得有些六神无主了,听明白了呼延无恨的意思,深深认识到了有理,也意识到宗门的决定似乎是干了件天大的蠢事。 天火教长老忐忑道:“上将军息怒,此时可否依上将军之言重整布置?” “一群蠢货,滚!”呼延无恨挥手指向帐外,毫不客气,也客气不起来。 放在平常,他是不会轻言皇权继承之事的,如今说出了口。 放在平常,他也不会当众谈论九圣之事,如今也说出了口。 他就不明白了,自己好歹手握重兵,三大派搞出这样的事来,事前居然连一个招呼都不打,令他连阻止的机会都没有,反倒事后来问他态度,差点没把他给气得吐血。 殊不知,三大派就是怕他会阻止。 三大派下意识中想自己掌控局势给呼延无恨来选择,而不是呼延无恨来掌控局势令三大派无从选择。 三位长老还想征求意见,查虎已经上前,连连推搡,将三人给推出了大帐。 不过查虎也知道呼延无恨的大军还需要三大派的修士配合,出帐后帮忙安抚了一句,“上将军如今正在气头上,不妨待其气消冷静后再做决断。” 三位长老想想也是,玄兵宗长老道:“也好!事已至此,查虎,你多劝劝上将军,不要气大伤了身。” 查虎点头,“我知道了。” “唉!”三人最终摇头而去,皆有些气馁,此时也都暗暗腹诽不已,怪宗门事先不跟这边打招呼。 回到帐内后,见呼延无恨已颓然闭目坐在了椅子上,查虎静默一阵,之后倒了茶水放在了案旁,轻声道:“他们刚才问策,依将军之言行事,再以皇位为诱饵,诱使众皇子齐心戮力对外,是否还可实施?” 呼延无恨依然闭目,有气无力道:“何为齐心戮力?忠于陛下的臣子用命,各皇子明里暗里的势力纷纷发动起来用命,朝堂内外奋力拼命,齐国上下力往一处使,方为齐心戮力!” “你觉得如今还可能吗?他们这样对陛下,一旦陛下复出,重新掌权的陛下不露獠牙才怪了,只怕第一时间就要干出虎毒食子的事来,玉王第一个在劫难逃。” “那些在此时投靠了玉王的文武大臣、军中将领,谁不害怕?谁又敢让陛下重掌大权?” “齐心戮力?一旦放虎出笼,齐心戮力谈不上,自相残杀倒是能看见。” 查虎闻言唏嘘,的确如此,木已成舟,覆水难收了。 可是他不解,试问道:“将军心中既然早有此良策,为何不早献言,如今弄成这般,岂不后悔?” 呼延无恨微微睁眼,叹道:“老虎,你跟了我这么多年,难道还不知道么,我有我的顾虑啊!良策?这对陛下来说算什么良策?拿陛下的皇位来做赏赐,一旦三大派公开言明了,那事情就定了!” “让陛下让出皇位,此策谁敢轻易献出?就算献出了,陛下也不会顺利配合的,不顺利配合又何来勠力同心?” “时机不到,我不便开口啊!我在等,想等到局势再恶化一些,等到陛下不得不从,等到一切都顺其自然了,火候也就差不多了,此策推出自然也就是水到渠成了。” “谁想啊,谁能想到三大派居然会突然搞出这种事来,怕是等不到天下巨变的那天来临了,悔之晚矣!” “老虎啊,我真的是老了,早已不是当年的呼延无恨,已经被一根无形的绳子给栓住了,瞻前顾后,当断不断,此乃为将者大忌!” “有时候,我是真羡慕蒙山鸣和高品啊!蒙山鸣眼中只有战场胜负,他才是个纯粹且犀利无匹的战场统帅,只要给他一个战略目的,一些枝枝叶叶的便牵绊不住他,看来做个残废的老光棍也不错。” “而高品,太叔雄气魄非凡,太叔雄的全力支持成就了高品,高品得遇明主啊!” “晋国能有今天,不是下面人如何如何能干,真正功不可没的其实是太叔雄本人!” “我很期待,希望能有看到蒙山鸣和高品一决胜负的那一天!” 查虎嘴角抽搐了一下,什么叫希望看到蒙山鸣和高品对决,真要到了蒙山鸣和高品对决的那一天,岂不是意味着齐国和秦国都完蛋了,哪有这里看热闹的余地。 此话中也透露着浓浓的末路颓废意味,查虎知道这位从不会说出任何动摇军心的话来,如今竟出此言,不免暗暗心惊,当即劝道:“将军不必气馁,有将军在,还轮不到蒙山鸣那个残废老儿登场。” 呼延无恨一脸木然,不见之前对三大派长老怒斥的气势,“乱象丛生,是我呼延无恨无能,也许是齐国的气数尽了,齐国经不起这样折腾了,老虎…大势已去了!” 查虎忙道:“不至于,不至于,不到最后还不知结果如何。” 呼延无恨貌似自言自语,“叛军肆虐当尽早平复!三大派在等着,玉王也在等着,满朝上下皆在翘首以盼,我若不从,已站队的朝廷上下官员将何以自处?只怕顷刻间要被晋国攻心之策给击破,齐国承受不起这样的后果。” “传讯回复吧,我大军愿遵三大派和玉王旨意!” 查虎微微点头,“恐怕也只能是如此了。” 呼延无恨忽靠在椅背仰天长叹:“想不到我呼延无恨也会有成为逆臣的这一天。我儿娶了玉王的妹妹,我支持玉王篡位岂不成了理所当然?乱臣贼子啊,我怕是要成为弟兄们眼中的逐利小人,还有何面目义正言辞号令弟兄们浴血厮杀去拼命?” 查虎知道这是他一直在避免的事情,昊云图与手足相残争夺皇位时,这位就一直保持着中立,安抚道:“不会的,弟兄们都知道将军是什么样的人…”忽顿住,发现这位已是眼泛泪光。 一张手绢摊开了,靠在椅背仰望的呼延无恨白绢蒙面后,双手瘫软着。 能见到白绢渐渐被水迹给湿了,那是泪水,白绢下已是老泪纵横。 “呜呜…”终于,白绢下的人脸已经是闷声哽咽了起来,双拳紧握,身子却有些颤抖,似乎想用力克制哭泣声,却情难自禁。 一生的操守在此刻化为乌有,乱臣贼子之名令一世英名毁于一旦,再无无愧底气见人! 查虎看得心里瘆得慌,从未见过这位戎马一生的老将军哭成这个样子,只怕此时的帐外谁也想不到会有这一幕。 他知道这位心里肯定是极为难受的,但也没再劝阻,既然难受,就让发泄出来好了。 查虎转身而去,门口放下了帐帘,并挥手驱散了外面的守卫。 可帐内渐失控却用力憋住的隐约呜咽声还是能传出,查虎也听得心里难受,仰天长叹一声。 …… 呼延无恨的回复终于到了京城,三大派悬着的心落地了,玉王昊鸿悬着的心落地了,满朝上下也都松了口气。 不过三大派却高兴不起来,尤其是三大派掌门,因为接到了三派随军长老发来的消息,获悉呼延无恨的策略后,也意识到自己干了蠢事。 当然,他们不会怪自己,事都已经做了,不会让自己担责任,只能是暗怪呼延无恨有良策为何不早献上,否则又何至于如此。 也只能是放在心里暗怪,此时哪会斥责呼延无恨。 而呼延无恨也提了要求,此时昊云图退位影响太大,为了尽量少的对局势造成影响,“皇帝”的虚名不可轻易挪动。 也就是说,仍然让昊云图保有“皇帝”的虚名。 呼延无恨算是在利用自己手握兵权的影响力尽量保全昊云图,至少不想因为自己而一举导致昊云图彻底被废,也算是尽量保有那段君臣之谊。 昊云图继位以来,从未苛待过他呼延无恨,这可以说是呼延无恨的回报。 三大派欣然照办,不过也不会是呼延无恨说什么就是什么,这让三大派情何以堪? 三大派又加了点料,假传圣旨,册封玉王昊鸿为太子,太子监国摄政,统揽齐国军政事务! s:补上月十七万月票加更。 第一三九八章 尽人事听天命 经此事,三大派也看出来了,呼延无恨压根就没属意过谁继承皇位,被昊鸿给糊弄了。 然而事已至此,也实在是不敢折腾了,只能是闷声了。 齐国一直以来悬而未决的太子位,终于尘埃落定,只是之前谁也没想到会是这种方式。 不能一蹴而成,昊鸿对呼延无恨的干扰略有不满,可是又拿呼延无恨没脾气。 现在也轮不到他这个权位未稳的人发什么脾气。 不过总的来说,大势已定,还是很高兴的,晚就晚一点吧。 得到了呼延无恨的支持,凭着呼延无恨对军方的影响力,对京畿人马的调动终于能畅通自如了,不怕再有人捣乱了。 昊鸿第一件事就是赏赐呼延威,给呼延威连升三级,也是为了巩固内防,竟封呼延威为禁卫军统领。 反正之前的禁卫军统领是昊云图的死忠,已经被解决了,呼延威上任刚合适,凭着呼延家的影响力还能稳定军心。 至于呼延威能不能胜任此职并不重要,助手能胜任就足够了,呼延家还怕拿不出几个会整军的来?随便喊几个家奴怕是都够用了。 对于晋升为禁卫军统领,呼延威是不愿领受的,他算不上懂事,但为人还算仗义,知道禁卫军原是昊云图的亲军,而禁卫军统领更是昊云图的心腹。如今皇帝儿子谋逆,他这个女婿却给谋逆者当什么禁卫军统领,心里有些接受不了。 推辞之下也问了父亲呼延无恨的意见,呼延无恨让他受了,让家将协助尽快稳定京城军心,这才硬着头皮受领了。 京城剧变,身在其中,呼延威似乎一夜间长大了不少,再也没了心思和那些狐朋狗友去花天酒地,心中反倒是多了几分忧虑,对军营巡视的勤快了,办事也认真了,真正开始用心操劳了。 而家中气氛也有些不对了,首先是那个公主妻子,昊青青身上往日的刁蛮任性荡然无存,那份浪漫天真更是不见了,经常一个人躲着哭泣。 哥哥谋逆夺权,并软禁了一贯宠爱她的父皇,而母后显然也是哥哥的帮凶。 她想去探望父皇,哥哥不让见,母后也不让见,甚至是自己的丈夫包括呼延家这边,都在劝她暂时不要去见父皇。 好好的一家人变成了这样,原本效忠父皇的人似乎都在努力和父皇保持距离,产后的她遭逢巨变,经常是襁褓里的孩子哇哇啼哭时她便跟着哭。 目睹此情此景的呼延威也不知该说什么好,每每心烦意乱、嘘长叹短,不过对昊青青倒是体贴了不少,真正没了心思跟外面那些莺莺燕燕的去鬼混。 一场剧变,改变了许多人。 对于太子昊鸿来说,稳住了京中局面后,平叛之事自然是迫在眉睫, 因顾远达投敌反叛,昊鸿不能轻信他人,加之有意和呼延家做捆绑,又封呼延无恨次子呼延定为平叛大将军。 上次金王昊启作乱时,呼延家兄弟三人就是参与者,呼延定就是主要负责人之一,是有平叛经验的。 昊鸿的这次任命倒是事先经过了呼延无恨同意的,首先呼延定本就在前线,本就在呼延无恨身边随军,不经呼延无恨同意也调不动。 其次,这是面对正儿八经的战事,昊鸿肯定要征求呼延无恨的意见,三大派也是这个意思,论打仗齐国没人能强过呼延无恨,这事乱来不得,征求呼延无恨意见不可避免。 呼延定领命平叛,呼延无恨从前线大军中抽调了二十万人马给儿子。 这已经算是抽调的极限,毕竟与晋国对垒的主要战场还是在这边,不可能动摇主要战线。 二十万人马也不算少,可是没办法,叛将顾远达本就负责镇守后方,防范齐国国内有人作乱,手上本就捏着三十万人马。如今三十万人马成了叛军,抽调二十万人马还算多吗? 为了以防万一,呼延无恨还传讯给了罗照,请罗照从齐军中再抽调十万人马从东线支援,首先是为了保障胜算,其次是为了对叛军形成东西夹击的态势,尽量钳制叛军四处逃逸。 对此,罗照并未多话,果断答应了支援,并积极调兵遣将配合。 都是经验老到的将领,双方排兵布阵的局势早已了然于胸,知道呼延无恨那边不便再抽调太多的人马。 而齐国内部不容有失,否则秦军后勤一断的话,秦军也照样是在劫难逃,自然是要积极支持。 也正因为齐国内部不容有失,三十万人马对三十万叛军未必能做到万无一失,还需形成绝对优势才稳妥,所以还需增加人马。 而叛军已经直扑京城,这边的援军赶去已来不及,需要扼制叛军行进态势,国内还需从各州府抽调人马集结阻拦,为这边的平叛大军争取时间。 军营外,父子二人亲眼目送了浩浩荡荡的人马开拔。 呼延定并未随军前行,他要先行赶到叛军的前面,亲自集结各州府人马。 屏退闲杂人等后,呼延无恨转身叮嘱呼延定,“顾远达能坐镇国内统领三十万镇守大军,能让他担负此任,其人并非泛泛之辈,颇有才能。此去集结各州府人马后,记住,只需拖延住叛军,千万不可冒进求胜,务必等到三方人马汇合,形成绝对优势后才可将其歼灭!” “虽然国内着急平叛,大家也都希望尽快平叛稳住内部,速速平叛也才是最好的结果,可你必须谨记,最终的平叛结果才是压倒一切的。只要能顺利平叛成功,便胜过急于求胜而带来的风险,否则一旦出了漏子,后果不堪设想。所以,务必力图求稳,稳定达成结果压过一切。记住,无我军令,哪怕是朝廷施压督促,你也必须顶住压力,明白吗?” 呼延定拱手,“末将遵命!” 这番话,呼延无恨也是说给一旁的三大派长老听的,回头又对三大派长老道:“三位长老,到时候朝堂那边倘若见定儿迟迟不尽力,定会施压逼迫,还望帮我稳住三大派。” 三位长老皆点头,已经亲耳听明白了对方的战略意图,自然也知晓了轻重。 天火教长老捋须道:“上将军言之有理,也大可放心,如此大事岂容朝堂上那些自私自利之辈干扰,我等立马传讯宗门向宗门道明上将军意图,宗门定会全力支持少将军,压制那些聒噪!” 另两位长老皆点头表示赞同。 呼延无恨不置可否,又回头叮嘱儿子,“此去千万小心,务必谨慎,各州府手上的那点人马都是用来自保的,强行征调无意于让他们拿出老本,恐生异心。记住,调用人马之前,先行将相关各州府主官先控制住,先捏住他们的性命,而后才行调用之事。若有人敢抗命,可杀无赦!我授你先斩后奏大权,朝廷那边自有我一力承担!” 呼延定再次拱手,“末将遵命!” 呼延无恨霍然回头,“还望三大派全力配合!” “放心,三大派定护好少将军安全,定全力配合少将军!”三位长老皆点头答应下来,毫无异议。 呼延无恨这才对儿子大手一挥,“去吧!” 三大派长老亦挥手,一群修士过来,护了呼延定数人腾空而去,数只飞禽坐骑载人远去。 这只是送行的,回头三大派那边还会调派修士高手协助呼延定执行任务。 回到中军帐内,查虎愁眉略锁,前番呼延无恨那些“气数已尽、大势已去”之类的话一直在他脑中徘徊。 此时待呼延无恨站定在地图前后,他忍不住凑了过去,试着问道:“将军担心各州府的人生出异心?” 呼延无恨摇头轻叹,“金王作乱,席卷破坏,已动人心。如今势又不在齐国这边,谁都不傻,都看出了晋国大势在握,偏偏这个时候皇室内部再次骨肉相残,竟出现了谋逆篡位之举,你当各方诸侯会作何想?能没人图谋后路吗?” “朝廷势大,能盖过各方时,各方自然会老实。如今朝廷主要兵力在对敌前线,国内镇守的本就是用来威慑他们的三十万人马又成了叛军,无异于解开了他们手脚上的枷锁。我岂能不让定儿小心谨慎?” 查虎:“既如此,将军既知少将军此去可能存在风险,为何还让少将军前往,为何不另派他人前往?少将军是平叛主将,理应随平叛主力运行。” 呼延无恨:“没办法了,我大军鞭长莫及啊!不设法拦截的话,叛军肯定要攻打京城,京城十万守军未必守得住。而要拦截,就必然要调用各州府的守备人马。” “朝廷下令拦截,你没看到是什么情况吗?都是嘴上喊得响,有谁舍得去拼命?叛军所经之地,守军皆坚守不出,说大部人马被我给抽调走了,说手头人马有限挡不住叛军,这理由你能说有错吗?明知道是借口,朝廷也不好翻脸,也拿不出本钱来翻脸。若无外患,有本帅在,谁敢不听调?顾远达又岂敢反?本帅出征前征调人马时,谁敢有异议?” “定儿身为平叛主将,又是我儿子,亲自前往征调人马,各方封疆大吏不敢不听,至少未必敢公然违逆。若是换了其他人去,各方诸侯定是花样百出,就算给人,也定是给些老弱病残,不肯拿出手上本钱来,一群乌合之众能挡住叛军锋芒吗?别说拖延,恐怕一击便溃。换了其他人去,也难以号令各色人马,非我或定儿亲自前往不可!” “如今的局势,尽人事听天命吧!” 第一三九九章 告示 顾远达叛军,中途休整,安营扎寨,暗哨四伏而去。 一座帐篷内,灵虚府掌门常临仙、守正阁掌门藏丰、大乐山掌门骆言真皆在,原卫国三大派掌门此时聚在一起,低声议事。 如今的卫国三大派几乎算是名存实亡,卫国没了,没能力保住卫国,哪里还来的卫国三大派。 实力也不允许了。一场灭国之战,羽翼早已被剪除了,曾经附庸听命的大大小小门派,亡的亡,散的散,跑的跑。 给不了好处,跟着你没前途,谁还会听命于你?再为三大派卖命是傻子还差不多,自然要跑。 没了羽翼飞不起来,真正控制一国的力量就是控制了下面那些大大小小的门派,失去了手下掌控四方的修行势力,自然也就失去了控制一国的力量。 而三大派自身也已实力大损,灭国之战中,自身门派的力量遭受重创,大量弟子都损耗掉了,人数仅剩巅峰期的三成左右,已经失去了成为一国三足鼎立大派的资格。 如今四处无容身之地,犹如丧家之犬,上下弟子心中恓惶。 不知前途何在之际,三大派最终选择了投靠晋国,也是如今成为顾远达叛军随扈法师队伍的原因。 顾远达能顺利反叛,能顺利清除军中坐镇的齐国三大派力量,也是多亏了他们的帮助。 正这时,一名灵虚府弟子入内,奉上急报,欣喜道:“掌门,晋国向天下发告示了!” 常临仙眼睛一亮,一把夺了急报到手查看,藏丰和骆言真亦赶紧凑到左右一起查看。 急报上说,晋国朝廷连同器云宗一起发出告示,愿从齐国划出三州的地盘,给灵虚府、守正阁和大乐山各自立足。 当然,肯定有前提,前提是三派要为拿下齐国立下功劳。 看到这份告示,常临仙大大松了口气,“晋国果不食言,太叔雄果然言而有信!” 藏丰和骆言真也笑着点了点头。 这就是他们三大派投靠晋国的条件,要一立足之地。 晋国早早答应了,可却迟迟不见公告,私下的口头承诺怎么会有用,不认账怎么办?这边拿晋国也没脾气。 三人刚刚所议之事便是此事,一直在提心吊胆,担心晋国食言。 如今看到面向全天下的承诺,三人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下了,总算是有了笑颜。 此一时彼一时,遥想当初,掌控的卫国若是丢一州都不行,如今却是因为能谋得一州落脚地而高兴,这要求的确是不高了,标准确实是越来越低了。 殊不知,器云宗本是不答应此事的,让原卫国三大派在自己的占领地割据一块地盘,怎么想都觉得存在风险。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三大派现在虽然没落了,可底蕴暂时还在,如何能放心? 器云宗宁愿扶持其他门派,也不愿容纳原卫国三大派。 还是太叔雄为此事费尽口舌,以局势论事,晋国扩张太快,手上修士力量本就不够用,现在计较可能存在的风险没必要,先把大局拿下再图谋后治也不迟! 太叔雄真正是想尽了办法才说服了器云宗,才有了这个结果! …… 砰!中军帐内,罗照一掌将晋国告示拍在了案上,缓缓闭目摇头,“一群蠢货!” 他实在是不知道该说晓月阁什么好了。 一开始,卫国三大派见大势已去,起了自保之心,无意再逗留在西三国的战场上消耗。 可诸国又难容,这也正常,哪个国家的三大派能轻易容纳原卫国三大派进自己的地盘,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身边好好的,突然蹦出三只老虎来,谁能安心? 最终三大派看到了秦国的弱点,遂找到了秦国,希望能在秦国落脚,希望秦国能划三州地盘给他们。要求也不算太高,堂堂原卫国三大派,一派只求一州地盘休养生息,三派也知道自己没了资格提更高的要求。 当然,三大派也不会吃白食,说秦国处境堪忧,三大派愿去秦国为秦国守土一方。 见留不住了,罗照是反复劝说晓月阁能答应下来的。 可晓月阁不愿意,不答应也有几方面的原因。 首先是你们三派有什么资格跟我们讨价还价? 好好的,你们什么都没做,我们凭什么从自己身上切三块肉下来给你们? 另就是各国修行势力都会担心的原因,都不愿容纳三派的原因。 而晓月阁还另有图谋,知道三派无处可去,想继续逼三派在西三国的战场上用命。 当然,还有一个重要原因,玉苍死了! 晓月阁新任的阁主对内的威信不如玉苍那般有震慑力,无所建树不说,才刚上任就要割让地盘,对内说服力不够。 罗照当时反复劝说,秦国领土怕是保不住了,让三派去也合适,至少面对他国入侵,三派得想办法保住自己的地盘吧,还能帮秦国迟滞一下外敌,至少也能给入侵者造成一定的麻烦。 可晓月阁说了,三派能投靠秦国,就能投靠他国,一旦强敌入侵,为求自保,很有可能转投。 晓月阁非要这样说,也没错,这不是没可能的事情,是非常有可能的事。 罗照还帮着三派辩解了一下,说他国入侵之后未必能容下三派,三派不得不考虑这个后果,应该还是会帮秦国挡一挡,实在挡不住了才有可能转投。何况转投,他国也未必愿意接受,三派还是有可能奋力一搏的。 而就算投了他国,就算他国愿意接受,至少也给入侵者留下了一个隐患。 然而没用,说破了嘴皮子也没用。晓月阁还问他,帮三派如此说话,是不是收了三派的好处? 罗照自然说没有,说至少不能逼得三派投靠晋国,说呼延无恨也是这个意思。 晓月阁说,既然呼延无恨有此意,齐国为何不收留? 晓月阁说,器云宗也不会收留,让他放心,让他干好自己的事才是对秦国最大的功劳,其他的都不重要。 结果,三派自然是跑了,没任何好处,想让三派留下继续跟晋国拼命怎么可能。 结果,齐国镇守国内的大将顾远达反了,是在三派强势协助下反的,若无三派倾力相助能顺利铲除麾下的齐国三大派监军修士,顾远达未必敢反! 结果眼前看到了晋国的告示,晋国向天下宣告给三派三州的地盘,秦国不愿给的,各国都不愿给的,唯独晋国这个三派的仇敌反而给了。 而这自然是晋国主动联系的三派,许诺了好处! 此时,罗照还能说什么?就三州的地盘许诺,便让顾远达在齐国内部造成这么大的麻烦。 他不知道晓月阁看到这份告示后会不会反省自己。 …… 帐内,同样看到了晋国告示的呼延无恨已经是无动于衷了,有些事情只能说是形势不如人。 他挽留过三派的,可挽留不住。 三派见识过齐国把卫国人马推上前的情形,呼延无恨的挽留只能让三派认为齐国是想把他们当冲锋陷阵的牺牲品。 最重要的还是那句话,形势不如人! 齐国自己都眼看要不保了,说给三派三州的地盘,三派就算愿意相信也得面对现实好不好,留在齐国这边除了跟晋国继续拼命还能有什么?陪着齐国一起灭亡吗? 若非如此,三派也不会去找秦国。 呼延无恨传讯给了罗照,要求只有一个,稳住三派,最起码不能让三派倒向晋国。 他也没想到晓月阁居然没能答应,等到跑掉的三派再冒头,已经和顾远达混在了一起,已经帮着顾远达反了。 秦国的地盘还能保得住吗?西屏关已经被晋国卡死了,秦军主力回不去了,秦国的地盘已经是韩国和燕国的嘴边肉。 呼延无恨想不通晓月阁究竟是怎么想的,捂着个空壳子有什么用?这帮修士能不能有点俯瞰天下的战略眼光?居然能把三派给逼得倒向仇敌?齐国完蛋了,秦军能保? 他真想看看晓月阁看到这份告示后会是个什么反应,对比晋国的魄力能不能看穿自己的小肚鸡肠? 一个舍不得三州地盘把三派给逼向了晋国的晓月阁,一个弄出把齐皇给夺权软禁的齐国三大派。 偏偏这两方还联手了,呼延无恨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甚至可以说已经有些麻木了。 …… 呼延家在齐国还是有威慑力的,呼延定征调各州府人马还算顺利。 中军帐内,看着地图上的敌军集结态势,一脸风霜的顾远达沉默着,沉思着。 背叛了齐国,投靠了晋国,他知道自己这辈子这个叛将的名声是摆脱不了了,有些事情若有得选择,他也不愿意,可有时候选择真的不多,或者说是谋后路吧! 原本尚有些忐忑,但获悉昊云图被谋逆夺权后,他越发意识到了自己的选择是对的,齐国大势已去! 器云宗长老沉声道:“我晋国策反的内应随时能掌握呼延定的动向,大将军何故还犹豫?呼延定已经征调了二十万人马,当在对方人马集结完备之前,便于下手之前对呼延定实行斩首!只要群龙无首,那群杂七杂八的人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 顾远达出声了,“不,等对方人马集结完毕了再动手!” 器云宗长老略怒,“好动手的时候不动手,还要等到不好动手的时候动手,你在开玩笑吗?” 第一千四百章 罪不容赦 顾远达转身,看向他,“长老息怒!并非玩笑。呼延定脱离大部人马,亲自前往各州府征调人马,呼延无恨不会不考虑他的安全问题,安全上定有不少高手保护。此时看似容易得手,实则反而是最不容易得手的时候。” “此时对呼延定的保护一定是警惕性最高的时候,此时一旦让呼延定跑了,再想对其进行斩首就难了!” “此时要做的,就是不妄动。” “此时正是齐国人心不稳之际,对方肯定也会担忧身边是否会有异心者,否则呼延无恨不会让自己儿子亲自来召集人马。此时定然是呼延定对身边诸侯人马的警惕性最高的时候。” “按常理,就如长老所言,此时正是容易下手的时候。所以身边人马要有异心动作的话,一定会在此时发作,呼延定焉能不妨?” “所以我们必须反常理而行,让他顺利将人马集结,要让那边慢慢放松警惕。等到他发现大军在握,发现诸侯人马还不至于逆反时,加之大军保护周全了,外敌难近其身,他身边的护卫修士定然也要发挥监军作用,定会散出一批监视麾下人马。” “只要他警惕性降低了,我们这边策反的人马才能在不容易引起他怀疑的情况下在他身边就近布置。” “而此时方是最佳的动手时机。灵虚府、守正阁、大乐山,三派所有的高手,不管他是掌门也好,还是长老也罢,哪怕是三派的太上长老,也要给我一起上,能用的天剑符也都要给我用上,不惜代价将呼延定给我拿下!” 器云宗长老皱眉,迟疑道:“如若失败呢?” 顾远达:“这就是我要等到那个时候动手的另一个重要原因!现在动手,就算杀了呼延定,呼延无恨还有可能派出其他人来指挥呼延定召集来的人马。” “而等到我所说的时机成熟后再动手,效果则不一般!” …… “大帅,少将军二十万人马已经集结完毕!” 帐内,一将前来报上军情,呼延无恨点了点头。 之后帐内相关人员立刻将军情地图化,展开了图上作业,将平叛人马和叛军之间的敌我态势在图上标示了出来。 站在地图旁查看的呼延无恨仔细审视着。 一旁将领道:“大帅,顾远达那狗贼摆出的阵势,似乎是想和少将军决战呐,这是欺少将军人马少于他么,岂不知少将军只是纠缠,压根不会与他决战!” 却不见一旁的呼延无恨已经变了脸色,正目光急闪中。 嗅到危险气息的呼延无恨忽沉声道:“不好!速传讯呼延定,紧急提醒,他身边人马中定有叛军内应,快,三只金翅同时传讯!” 一个优秀的将领之所以优秀,就是在战场上有敏锐的危险察觉能力。 此话一出,帐内立刻忙成一团,迅速有人拟文,三道传讯紧急发出了。 站在地图前的呼延无恨脸色阴沉,紧盯地图,脸色可谓很难看。 亲自监督,确定消息已经顺利发出的将领走到一旁,“大帅,何以见得?” 呼延无恨:“顾远达岂能不知呼延定集结的人马只是纠缠?顾远达擅长奇袭,此时摆开决战阵势,根本无用,也犯不着虚张声势,唯一的结果,呼延定身边必然有变!一旦有变,必然是在黎明时分,趁黑突袭,而后趁亮发动全面进攻,否则茫茫草原四处可跑,达不到顾远达想一举击败的效果…但愿还来得及!”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顾远达曾是他手下将领,他岂能不知顾远达的作战风格。 一旁将领脸色也变了,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我们此时才接到消息,兴许少将军已有反应也不一定!” …… “报!上将军疾报!” 天微微亮时,传讯官顾不得礼数,竟紧急闯进了呼延定帐内。 正在行军榻上和衣而卧的呼延定猛然惊醒而起,一把抓来急报查看,看后惊得头皮发麻,大喊一声,“来人!” 轰!回应他的是适时骤响的轰鸣声…… 不出呼延无恨所料,顾远达果然在黎明之际天微微亮时发动了突袭。 呼延定右翼人马主将早已被晋国给策反,灵虚府、守正阁、大乐山所有高手倾巢而出,换上军士衣裳在内应的协助下,竟靠近了呼延定中军帐附近。 中军帐四周和空中的防御警戒顿时形同虚设。 措手不及的齐国修士情急之下仓促抵御,天剑符罡影轰隆隆狂轰滥炸,齐国大军从最中间乱做了一团。 打斗动静一起,三里外的叛军顿时倾巢而出,骑兵隆隆冲击在前,率先赶到发动袭击…… 也许真是时命不济,又或许真的是气数尽了,呼延无恨的紧急警讯若能早到片刻,局面也许都会不一样。 趁着天黑遮掩,原卫国三大派的高手成功接近发动了突袭。 双方大军一阵厮杀,二十万拼凑的人马在失去了有效统一指挥的情况下,被三十万叛军一冲就冲溃了。 溃败的二十万人马四处逃逸,而此时天色已经大亮,溃军逃向看得清清楚楚。 叛军四处追击,穷追不舍,骑兵追上就是一阵砍瓜切菜般的屠杀…… 跃马上了一座草坡的顾远达举目四望,见大势已定,终于大大松了口气。 这就是他想要的,他要一举击溃诸侯集结的人马,也是要震慑诸侯,令朝廷散布人马无法再轻易集结出有效的阻拦力量,如此他方可从容攻打京城。 他也需要一场大胜来鼓舞军心士气,需知麾下不少跟叛的人马都是齐国子弟,心中对叛国多少都有些抵触,或者说是畏惧。 他要让麾下人马看看,朝廷大军不过如此,齐国气数已尽,没什么好怕的。 随扈器云宗长老哈哈大笑,“大将军运筹帷幄英明,立下如此大功,朝廷必不会亏待!老夫这就为大将军请功!” …… 数名齐国三大派的弟子,狼狈不堪的来了。 带回来的还有呼延定的尸体,尸体被砍成了两截,是拼凑起来摆放在地上的,惨不忍睹。 也是三大派弟子拼死抢回来的,否则弃主将而逃没办法交代。 “是木州的人马叛了,把敌方给带入了营地,我等拼死抵御,可对方的高手太多了。是灵虚府、守正阁和大乐山的人,连掌门和三派太上长老都全部出动了,三派高手几乎是倾巢而出,天剑符不要钱似的狂砸出来……” 玄兵宗一名在呼延定身边随军的长老苦着脸诉苦,呼延无恨木着一张脸盯着地上的尸体,没有任何表情。 查虎绷着脸颊,双拳紧握着。 三派随军长老神情凝重,不时看看呼延无恨的反应,不知这位老将的内心该是何等的悲痛,长子战死,如今次子也同样战死了,三个儿子只剩下京城那个草包了! “上将军,节哀吧!”天火教长老沉沉一声。 呼延无恨终于出声了,“走时,我叮嘱过,顾远达能坐镇国内,非泛泛之辈,再三叮嘱他要小心谨慎,可他还是出了漏子。看不出对手招数也就罢了,无非是他自己无能,竟连大量莫名之人靠近都未能察觉,是怎么布防的?这是懈怠军务,这是渎职!他这次若不死,就算活着回来了,误我军机大事,我也定斩不赦!” 一旁将领道:“这也不能全怪少将军,近卫人马都是诸侯人马,难以如臂使指也正常。” 呼延无恨怒喝:“若是不难,我为何要他亲自前往?” 继而绷着脸道:“他从军后,经历的战事毕竟还是少了,缺少磨炼,不如他大哥,也不如顾远达老练,让他领军平叛,是我之过,我当向朝廷请罪,且罪不容赦!” 随后一声令下,没什么厚葬,也不许送回京城,命人一把火将呼延定的尸体给烧了草草了事。 …… 呼延家府邸,二哥的死讯传来,呼延威彻底懵了。 大哥战死,已经对他刺激不小,如今二哥也战死了,他很想知道这是怎么了? 整个呼延家都陷入了哀伤气氛中,死气沉沉。 而此时的齐京,真正被震惊的是朝堂上下,他们在乎的不是呼延定战死,而是呼延定战败。 二十万人马被顾远达给一举击溃,这也就意味着,叛军无人能阻,已经直奔京城而来。 朝廷百官的主要家业和家眷在京,如何能不惊慌,卫国灭亡后的百官是什么下场?依然历历在目啊! 而两路援军起码要晚十天左右才能抵达,京城十万守军能抵挡十天吗? 就在齐国上下人心惶惶之际,就在许多人意图谋后路,开始跟晋国那边的秘密人员勾搭之际,又一震撼消息传来。 呼延无恨请罪,朝廷还进行了安抚。 呼延无恨说罪不容赦,朝廷还说容他戴罪立功。 结果呼延无恨就已经玩出了大动作,不经朝廷允许,也未请旨,就只留少部人马断后,一声令下三百万大军全面后撤,晋国大军想怎么打任由了,呼延无恨不管了。 三百万大军全面后撤的口号震天:剿灭顾远达叛军,所有叛军杀无赦,不留活口! 这口号一出来,把叛军给吓得够呛,顾远达也有些紧张了,呼延无恨亲领三百万大军来围剿,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怎么都能把他给兜住,死定了! 更大的震慑效果是对那些开始起了异心的人,呼延无恨亲率三百万大军回来了,谁敢妄动? 人还没回来,路上就已经大开杀戒了,途径一州府,逮住齐国丞相的亲信以懈怠军务为由,将一州刺史全家老少悉数尽屠,所属亲信下官十余人连同家眷全部屠戮一尽! 呼延无恨直接越过朝廷传军令给临近京城的各州府官员,命动员所有力量阻击叛军,懈怠者杀无赦! s:月票双倍一万票加更。那个不要急,剧情已经在快进了,这段省略带过后面剧情就连不上了。 第一四零一章 抢占先机 “唉!”帐内静默许久的罗照仰天一声长叹,“大势已去!” 呼延无恨撤军,不会不跟这边打招呼,让罗照这边独自应对晋军,让秦军伺机与晋军决战! 晋军规模如此庞大,秦军区区两百来万人马,又面临粮草短缺的局面,已是一日粮草当做两日来用,如何决战? 可罗照知道,呼延无恨也是没了办法,呼延定战败对战局产生了致命性的影响,齐国摇摆不定的人心已经崩了。 呼延无恨若不挥兵回去震慑的话,后方叛逆之心将成燎原之势,回头顾远达轻易就能席卷起浩大声势,投靠而来的叛军将会越来越多。一旦顾远达声势搅乱或控制了后方,届时秦国和齐国双方主力人马的后勤补给全部都要被切断。 没了粮草,数百万大军面临的后果将是不战而败,那一切都完了。 呼延无恨这是要趁着局势尚未完全崩溃之前,趁着手中还有些粮草之前,去奋力一搏! 呼延无恨就这样跑了,晓月阁却是有些慌了,狂骂呼延无恨背信弃义。 罗照只能是再三解释厉害关系,重新调配秦军兵力,准备与晋军正式开战,也是要配合呼延无恨。 一旦晋军趁势出击,他罗照要拖住晋军主力,给呼延无恨争取肃清国内的机会。 虽知大势已不在这边,可他罗照还是要尽力而为,呼延无恨又何尝不是在尽力而为,欲力挽狂澜! …… 晋军前线指挥中枢,一座庭院内,坐在地图前的高品看着手中传来的最新情报,冷哼连连,“明知齐国朝廷已丧尽人心,呼延无恨犹不甘心,还妄想困兽之斗!局势到了这个地步,高某若还不能败你,那高某可以回去种地了!” 一旁的器云宗长老见他如此胜券在握,很是高兴,就喜欢听他这样的话,顿时抚掌哈哈大笑。 有些话也只是说说,但高品心里明白,呼延无恨突然这样搞,还是给他造成了不小的困扰。 这边本欲助顾远达形成声势彻底摧毁齐、秦两军的后勤补给,欲不战而屈人之兵,现在被呼延无恨这样一搞,顾远达那边的声势怕是鼓动不起来了,齐国内部蠢蠢欲动的人都被呼延无恨给震慑住了。 而呼延无恨全面撤离,他进还是不进,面临两难。 一旦大军深入,后撤难以及时的话,搞不好就要在草原上与呼延无恨进行决战了。真要这样搞的话,恐怕正中呼延无恨的下怀,呼延无恨恐怕是求之不得,最后谁胜谁负还真说不定了,而这正是他一开始就要尽量避免的。 他一开始就让呼延无恨清楚看到了,他不会陪呼延无恨那样去玩。 在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还弄成个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局面,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他身为晋军统帅,必须要对晋国负责,也必须要对晋国儿郎们负责,要最大限度的保有本国力量再击败敌军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尽量保存了晋国的国力,在占领齐、卫之后才能快速恢复过来。 高品起身了,徘徊良久,又站在地图前静默许久,陷入了长久的深思过程中。 足足半个时辰后,高品转身了,徐徐道:“传我军令,告诉顾远达,齐国京城城池厚实高耸,利于坚守,又有我内应,让他尽快攻占齐国京城,而后据守齐国京城。他手上有三十万人马,足够守上一守,让他务必坚守到我军来援!” 本来是让顾远达打下齐京后四处席卷起势,断绝齐、秦两军后勤的,如今考虑到呼延无恨要扑灭顾远达,顾远达根本不可能挡住,遂改变了计划。 “是!”传令官领命而去。 器云宗长老略担心,“顾远达三十万人马守城,怕是无法坚守太久,我军驰援来得及吗?” 高品淡然道:“守不住也得守!我压根没指望他能守住,也没打算去援他,只是让他为我大军拖延争取时间而已。能不能守住,就看他自己的本事和造化了!” “啊!”器云宗长老吃惊不小,“将他逼至绝境,你就不怕他反投?” 高品:“反投?他怎么投?他走到这一步,又杀了呼延无恨的儿子,已没有退路,一旦他攻入齐国京城内,他除了死守齐京没有其他选择。” 这是当做了弃子,器云宗略颔首,明白了高品的意思。 高品突一声喝,“黑水台何在?” 门外当即有人传令招呼,很快,一名黑水台驻此的负责人快步入内,拱手道:“卑职前来听令!” 高品:“传令下去,命黑水台动用一应策反人员,务必尽力协助顾远达尽快攻入齐国京城,懈怠者,军法无情,斩!” “是!”来人领命。 高品:“另外,传讯黑水台中枢,命黑水台动用一切力量,想办法联系上晓月阁,不惜代价说服晓月阁投降。” “这…”来人有些犹豫,“大帅,这个怕是难以说降。” 高品:“这个不用你操心,告诉黑水台,我大军自会策应,自会为黑水台制造劝降良机。去吧!” “是!”来人领命而去。 待人一走,器云宗长老道:“晓月阁手握雄兵,如何肯降?” 高品哼哼冷笑,“呼延无恨不搭理我,我也不搭理他,咱们一个一个来收拾,先集结重兵对付秦军。晓月阁不过一群杀手粉墨登场,卫国三大派能倒向我们这边,足见晓月阁深浅如何。长老不妨等着看,不需要跟秦军打,只要集结重兵将秦军一困,威逼利诱恐吓之下,晓月阁必会屈从!” “届时我给他们两条路,其一归降,其二我放开西屏关,放秦军回秦国。晓月阁必选其一!” “若秦军降,则解散混编入我大军,为对齐最后一战而用。若愿返回秦地,便让他回去,也省得燕国和韩国的便宜捡的太顺利!” “顾远达攻入齐京之日,便是我大军对秦军动手之时!” …… 南州府城,英武堂内,轮椅上盯着地图的蒙山鸣一声长叹,“高品占尽优势,掌握人心,可用的底牌太多了。呼延无恨则在劣势中挣扎,已陷入处处被动之地,对上高品逐渐蓄势的稳扎稳打,怕是无力回天了。” 商朝宗微微摇头,“齐国坚持不了多久,怕是到头了。” 蒙山鸣:“王爷,可联系韩国那边,燕国和韩国的人马可以集结动手了,要抢占秦国地盘做好联手抵御晋国的准备了。晋国势大,非一家可轻易力敌!” 商朝宗迟疑:“现在就动手么?现在秦军还在与晋军对阵中,我们现在动手,怕是对秦军的军心士气不利,不利于秦军对抗晋军。” 蒙山鸣摆了摆手,指向地图,“呼延无恨大军已撤离两日有余,已足够远撤,高品大军却依然没有动静,并无趁机捡便宜的意思。齐国内部乱象丛生,晋国目的已经达到,高品定不会坐视呼延无恨以军事手段强势肃清国内不管,此时不动为何?” “高品占尽优势,类似金爵稳扎稳打的痕迹很明显。他现在不需要冒进,也不会让呼延无恨给牵着鼻子走,摆在他眼前的人,秦军,他必然要处理,不解决秦军,他也无法安心对齐国做最后收网。” “那么高品眼前不动的目的很明显,在等呼延无恨大军走远些,再走远些,等到呼延无恨短期内无法回援秦军时,便是他动手的时候。” “王爷,高品占尽优势稳扎稳打,已无冒险之必要。高品不对秦军动手则已,一旦动手,必是以绝对优势碾压!” “草原上作战,地势开阔,没有太大的花招。所以,他不会和秦军血战,秦军毕竟有两百万人马,罗照也非泛泛之辈,血战的代价太大。我敢断定,高品必是以困和扰为手段,只要切断秦军本就不足的补给,秦军坚持不了太久。” 商朝宗徐徐道:“呼延无恨回头怕是也能看清,可他没得选择,不肃清国内,一旦大军补救中断,照样是败。” 蒙山鸣:“对秦一战,力敌为下策,攻心为上策,高品不会不懂这个道理。困兽犹斗,拼死一搏!高品求稳,不想付出太大代价,会避免的,怕是要逼晓月阁屈从。晓月阁夹缝中钻营而出,阴沟里呆惯了,底气不足,必然屈服。” 商朝宗盯着地图眯眼道:“也就是说,秦军届时只有两条路可选,要么降,要么…”目光骤然盯向西屏关,“高品很有可能会放秦军回秦国领地,以给燕、韩挥军西进制造阻力,说不定晋国还会提供一批粮草给秦军,让秦国跟我们耗!” 蒙山鸣:“对!所以我们要动手了,必须要断了秦军返回的那条选项,逼秦军面临另外两条选项,要么降,要么和晋军死战到底。总之我们得抢占先机在前,否则等到战况明晰后秦军已经在返回,我们再集结人马做准备怕是来不及了。” “一旦秦军返回的动静一起,秦国留守人马的抵抗意志多少会助长几分,于我军攻占秦国领地不利。” “一旦秦军缴械东归,放下了武器的秦军就没了选择,就会被高品给逼出西屏关。高品拿下齐国已成定局,有没有秦军助力不重要,所以他必然会逼秦军遵守承诺返回秦地,再交还武器,或再赠送一批粮草,送一个大麻烦给我们。” 第一四零二章 上将军开始不讲道理了 “好!”商朝宗以拳击掌,下了决心,“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就这么定了,抢占先机,先行动手!我这就与韩国那边联系。” 至于燕国朝廷那边,他可以撇过,这么大的便宜,燕国三大派不可能不捡。 蒙山鸣忽轻声道:“还需问问道爷那边的意思。” “这是自然。”商朝宗略点头。 牛有道那边虽说让这边自己做自己的,不会多管这边,可这不是小事,还是问问意见的合适,万一有什么相左的话,那就尴尬了。 结果没什么变化,面对商朝宗的请示,牛有道就一句话,你们自己看着办就好! 商朝宗这才放下心来,不过发现这位道爷心也够大的,连这么大的事都渐渐不当回事了,连问都懒得多问了,想当年与宋国交战时,可是一直隐匿紧随大军动向,生怕出什么意外的。 事实上,牛有道的确已经不把这种所谓的灭国之战给放在眼里了,商朝宗这些人还是颇有能力的。 内政方面有蓝若亭,内政治理方面蓝若亭可谓处理的井井有条。 而军事方面商朝宗本身就不错,更何况还有蒙山鸣这么个顶级的战略、战术方面的高手。 这些人打仗好像不用担心会吃什么亏,反正自己也不懂打仗,这些人爱怎么玩就怎么玩吧,也不是什么乱来的人,应该不会做蠢事。 至于修行界方面若有什么问题,什么这个三大派的那个三大派的,谁敢跳出来找麻烦,他自能帮商朝宗他们摆平,凭他如今的势力不足为虑。 他对商朝宗这些人只有一点约束,那就是这批势力必须牢牢掌握在他的手中,一旦需要对他所面对的局势施加影响时,必须要随时拿得出手! 与商朝宗短暂照面后,云姬送来一封圣境那边传来的消息。 牛有道拿着消息看后略皱眉,嘀咕自语,“药谷…” 就一个岛上的事,有些事情不太可能瞒过七圣,元色去了药谷的事已经被另外六圣给发现了。 六圣用屁股也能猜到元色跑去找鬼医是干嘛去了,肯定是为治眼睛,至于怎么治就不太清楚了。 这消息属于莎如来那边传来的通报消息中的一则,牛有道也就看了看,并未太当回事,关键药谷那边他也不好接近,不便做什么手脚。 根据他从莎如来那边的了解,鬼医的存在有点尴尬,杀掉嘛可惜,似乎还有点备着的用处,可若是归于九圣中的哪一家的话,其他人又不愿意,于是弄了个岛养着。 岛上有九圣的人,现在应该是七圣的人,要弄什么药的话,七圣那边传个话,药谷那边就会有自己人安排。 …… 韩国,御书房内,皇帝聂震庭和大司马金爵一起站在地图前。 拿着商朝宗传来的信看过后,金爵反复对照地图,最终点头道:“商朝宗说的没错,高品的确有可能这样做,当抢占先机动手才行…这恐怕是蒙山鸣的眼光!”说到这一声叹。 聂震庭略笑,“大司马何故喟叹?” 金爵抖了抖手中纸,苦笑:“若非看到这个提醒,老臣还未想到这方面,蒙山鸣那老匹夫的战略眼光的确是毒辣,对战局变化的掌握可谓是洞若观火。仅这料敌先机的眼光,老臣就自叹不如,战场上仅这眼光就能占大便宜…这老匹夫迟早会是我韩国大患!” 聂震庭道:“大司马多虑了,大司马又不是没有遏制过这老匹夫的锋芒。” 金爵摇头:“并非多虑,我与他交过手,这老匹夫只要一上战场,便所向披靡,近乎是个战无不胜的存在,谁对上都得心里发毛。之前的吴公岭就是,开始还敢嚣张折腾,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等那老匹夫一出山,吴公岭对上他就彻底没了胆子,就只有吓得到处跑的份。” “说什么我能遏制住他的锋芒,纯属夸大,当年实在是没人能挡住他了,先帝才对老臣寄予厚望,殊不知老臣当年也是被这老匹夫给逼得没了办法,打不赢怎么办?那就只能是防守了,总不能逃跑吧,老臣是被逼得不得不想尽办法去钻研防守之道的!能有把握打赢,谁还会去一味防守?” 这说的倒是大实话,聂震庭闻言莞尔一笑,说道:“大司马多虑了!人力不可胜天,大司马比他年轻就占了胜算,蒙山鸣年纪不小了,已老迈,还能活几年?再耗些年头,他也就死了,死人不足为虑。” 金爵略默,想想也是道理,遂拱手道:“陛下英明!” …… 呼延无恨全面撤军,对晋国不再设防之举,令天下动容。 然真正震惊的还是齐国朝廷。 梁丞相手下的亲信大员被妄杀,愤怒不已,当朝上奏谴责,要求朝廷严惩呼延无恨。 愤怒虽是真,可也只是做给下面人看看,谁能把呼延无恨给怎样?朝廷有本事下旨撤换呼延无恨试试,这个时候谁敢?换个人去也降不住那数百万人马。 兵权这东西不是一盘菜,不是摆上桌谁都能吃的。 摄政太子昊鸿更是又怒又惊,呼延无恨直接越过朝廷,直接以军令凌驾于朝廷旨意之上是几个意思,这是仗着兵权把朝廷和自己给架空还是怎的?军令盖过了朝廷旨意,军令比朝廷旨意还管用,他还摄个鬼的政。 最可怕的是,护卫他安全的禁卫军也在呼延家的手里,他现在解除呼延威的禁军统领之职不是,不解除也不是,只好不断赏赐呼延威东西安抚,并让母后没事就以看望女儿和外孙女的名义经常往呼延家跑,常找呼延威谈心。 自古以来,帝王对手握兵权大将的忌惮,无非如此。 可是又能怎样?此时也不敢怎样。 昊鸿只能是找到三大派,然三大派自己一时间似乎都有些拿不定主意,面对局势也乱了分寸,态度有些模棱两可。 世人眼中,呼延无恨这是怒了,这是要报杀子之仇了。 可效果是明显的,呼延无恨貌似挟私怨而来,无视朝廷,触及怒锋者皆被灭门,连朝廷都约束不住了,游戏规则对呼延无恨没用了,阴奉阳违那套玩不下去了,谁不怕? 一时间,军令所到之处,无不战战兢兢执行,短时间内竟又凑出了二十万人马,硬着头皮迎上去与顾远达叛军交战! 然而走到这一步,齐国内部已是千疮百孔,国已不国,的确是大势已去。 之前见情况不对,已不知多少人与晋国暗通,许多人已主动授晋国以柄,表明相投的诚意。 被呼延无恨这么一搞,都不敢明着反了,晋国人马可远水解不了近渴,谁现在跳出来就是找死。 哪怕集结在一起,也不敢去和呼延无恨去战,这就算晋国逼迫也没用。 只能是暗中做手脚,于是拼凑出的人马屡屡败于顾远达叛军之手。 不过多少还是迟滞了顾远达的行军速度,为齐军和秦军先前赶来的援军多少争取了一点时间。 齐国三大派一看,咦?发现呼延无恨这胡作非为的办法还挺有效的,局面到了如此地步哪还管什么朝廷死活,面对朝廷的说法越发模棱两可了。 面对阻挡叛军不利的态势,呼延无恨不是傻子,战场上的这点猫腻,他一看就懂,但局势如此,他也不捅破,真要彻底撕破脸了,那些人怕是不公然反叛都不行了。 一伙人既然这样玩,那他就不客气了,大军所经之州府,一律开库搜刮库粮,要把某些人私存的粮食全给压榨出来。 想把粮食藏起来是没用的,是交粮还是交脑袋,或是干脆起兵造反,随便你们选择,一点都不勉强的。 规定的期限内交出了规定的粮食,可免一死,没了足够的粮食,你们爱怎么反就怎么反。 交不出粮,愿意交脑袋的,那自然是好说。 愿意起兵造反的,尽管试试看,随时奉陪! 想跑?军方的探子也不是吃素的,骁骑军的奔袭速度还算可以,手上还有大量修士可用。 更何况,齐国三大派坐镇各地的修士还算配合。 呼延无恨是统兵作战出身的,不打无准备之仗,动手前就已经让各地修士提前配合了,譬如事先控制一些人的家眷。等到他一动手,各地都被闹了个措手不及,没想到呼延无恨竟敢如此搞。 上将军开始不讲道理了,那相关方面也就讲不出了道理,愿意交脑袋和敢在上将军大军面前造反的,一个都没有,只有交粮这一个办法。 一些属于朝中大员的产业内囤积的粮食,被呼延无恨直接派兵给抄了,美其名曰捐献,说事后朝廷会还。 事先派出了谍报人员去摸底,管你朝中有谁撑腰,一旦发现有粮就直接派兵扑去“逼捐”,连梁丞相的人都杀了,哪还会管其他人。 总之,呼延无恨只想在最短时间内筹措出能够维持大军长久存活下去的军粮! 这其实和抢劫没什么区别,可呼延无恨也是没了办法,通过正常渠道筹集粮草,从上到下处处诉苦、摆困难。 国都要灭了,既然大家还困难,那呼延无恨只好亲自动手来解决困难! 第一四零三章 帮元色一把 齐国朝堂上天怒人怨,对呼延无恨的抨击如潮,也只能是口头讨伐,实际上对呼延无恨没一点办法。 本来三大派还能制住呼延无恨,可如今的三大派也开始装死了,这分明就是在默许呼延无恨这样干。 而自从看清诸侯人马阻挠叛军的猫腻后,呼延无恨也放慢了行军速度,行军方式甚至可以说是让人看不懂了。 大军开始东奔西走,就是不正儿八经往京城方向去。 说白了,在一心弄粮食,大军四处出击搞粮食。 这有组织有规模的“抢劫”方式,还能做到分工明确,还有探子去摸底,可比一般的强盗厉害多了…… 晋军前线中枢,静坐堂内的高品拿着手头情报看着,静默了许久。 器云宗长老沉声道:“呼延无恨在搞什么名堂?” 高品深吸了一口气道:“还用说么,他在大量囤积粮草,在做持久战的准备!” 器云宗长老哼哼道:“他还真够可以的,身为堂堂齐国上将军,居然在自己国内纵兵抢粮,不,不是纵兵抢粮,而是亲自指挥几百万大军抢粮!” 高品甩下手上情报,靠在椅背徐徐道:“听说他之前向齐国朝廷上奏,自行请罪,自言罪不可赦。罪不可赦…罪不可赦…我现在大概明白了是什么意思,还真是罪不可赦!” “报!”一将大步入内,急声报道:“大帅,秦军也向齐国内地全面后撤了,据探子报,秦军也派出了几路人马赶赴临近各州府抢粮去了!” “什么?”高品大吃一惊,喝道:“再探!” 不用探,秦军的确撤了,也的确是抢粮去了。 呼延无恨看破了高品的图谋,传讯告知了罗照,让罗照也指挥大军后撤,让罗照也抢粮去。 齐国那么大,呼延无恨一时也抢不过来,他从西边整,让罗照率领秦军从东边开整。 目的只有一个,囤积足够的粮草,和晋国周旋到底,绝不轻易言败,绝不让晋国轻易占领齐国。 好家伙,呼延无恨开了口,还让齐国坐镇各地的修士配合,秦军顿时毫无负担,立刻哗啦啦撤兵开整。 获知情况的高品顿时一个脑袋两个大,之前对秦军的图谋破灭不说,如今有一个天大的难题摆在了他的面前。 如今晋军是否还要坚守防线,坚守就意味着坐视敌军慢慢筹备粮草。 若是出击,敌军恐怕正等着他来决一雌雄! 呼延无恨抛了个难题给他! …… 齐军暂停休整,呼延无恨走到一堆新弄来的粮食前,抓了一把粮查看后,对左右道:“下锅前务必做好检查,防范敌人在收集来的粮中投毒。” “是!”左右军士拱手领命。 不少人甚至乐呵呵,手里有粮,心里不慌。 呼延无恨拍了拍一名小兵的肩膀,转身而去,迎面走来了三大派长老。 三长老走到他身边陪同着踱步,天火教长老道:“上将军,叛军已经快要抵达京城了,朝中上下已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你这样拖拖拉拉、走走停停,宗门都没办法对朝廷交代了。” 走上一山丘的呼延无恨手扶腰间宝剑,眺望京城方向,“难道长老还以为京城能守住不成?” 大丘门长老沉声道:“有十万人马在京,京城防御工事坚固,牢不可摧,还有足够的民夫可用,又有我三派宗门亲自坐镇,定能坚守月余!” 呼延无恨摇头:“人心散了,只怕京城中的内鬼查都查不完,从之前诸侯形同虚设的拦截方式就能看出。三位长老,我们要不要打个赌,我赌叛军一到,要不了多久,京城内就有人会开城门纵敌入内。” “若京城能守住,我主力大军快一点或慢一点并不重要,两路援军足以为京城守军解围。若京城守不到那两路援军到来,我主力大军就算跑断腿,也来不及了。” 闻听京城内有敌军内应,玄兵宗长老跺脚一声,“为何不早说?” 三位长老迅速匆匆离去,赶紧向宗门通风报信,让做准备。 查虎走近呼延无恨身边,“将军对京城防守没有信心?” 呼延无恨摇头:“听天由命吧!” 查虎着急了,“那岂不是说府中家眷会有危险?将军为何不早说?”说罢就要转身去安排。 “老虎!”呼延无恨回头喝了声。 查虎转身看来。 呼延无恨:“不仅仅是我的家眷在京中,不少弟兄的家眷也都在京中,你能都带走吗?我的家眷不能走,一走,整个京城守军的军心就散了。堂堂齐国京城,一国之都,汇集一国之力,十万守军,城墙坚固高耸,若连连区区一些叛军都挡不住,成何体统?” “我的家眷一走,百官的家眷立马也得跑,把百官稳在那,他们才能拼命守城。晋军还在国境之外,还没到呢,敌军一兵未发,岂能就被夺了国都?他们必须得给我守在那,必须坚守到援军抵达!” 查虎一脸纠结,“可若是守不住怎么办,家里人岂不危险?” “危险?”呼延无恨环顾四周,状似喃喃自语,“我纵兵抢了各州府的粮,各州府回头势必搜刮百姓,我此举带给齐国百姓的是一场浩劫,罪无可赦……” …… 南州府城,英武堂内,获悉齐军和秦军新的动向后,蒙山鸣无语了。 失算了,蒙山鸣也没想到呼延无恨居然能干出这种事来,竟能指挥数百万大军在自己国内大肆抢粮,还捎带上秦军一起来搞这事。 商朝宗摇头唏嘘,“干出这种事来,势必民怨沸腾,事后就算能保住齐国,除非他拥兵自重,否则难逃一死!上至皇权,中至满朝上下,下及天下百姓,全被他给得罪了个遍,只怕三大派不处置他给齐国上下一个交代都不行了。” 蒙山鸣也忍不住摇头,“不破不立,但愿他能成功吧!” …… 齐京,僻静小院,有人敲门。 郭曼开门,见到来人及来人身后跟着的一个戴着垂纱斗笠的人,问清来人是谁后,赶紧开门,并赶紧跑回里面去报信。 稍候,无心和颜宝如匆匆而出。 “师父,您怎么来了?”无心对来人行礼,来者正是鬼医。 鬼医没有多话,抬手示意了一下,师徒屋内说话。 屋内落座后,鬼医开口便道:“听说叛军即将兵临城下,这里即将成为战场,你还准备赖在这里吗?” 他本是出来为元色物色合适的眼球的,听说了这里的情况后,特意过来了一趟。 无心沉默了,懂了,师父此来还是来劝自己走的。 可据他所知,邵柳儿还被朝廷给软禁在王府内,真要是叛军攻城的话,城不破则罢,一旦城破… 思绪百转之后,无心牵强笑道:“我不会有事,说来还是沾了师父的光,不管战事如何,不管这座城归属于谁,都不至于闯进来为难我。” 鬼医淡然道:“为师有点事,想让你帮帮我。元色圣尊找到了我……”他把元色要置换眼球的事讲了讲,“咱们是治病救人的,伤天害理的事不干,因此寻找合适的移植颇费工夫,这事我一个人东奔西跑也忙不过来,元色那边又催的急,你跟我走,帮帮我。” 无心一听便知是借口,还是怕他在这里有危险,当即正色道:“弟子留待这里,正可以帮师父,届时此地必有大量伤亡人员,正合适寻找移植之物,也免得干那伤天害理之事。” “……”鬼医凝噎无语,竟被堵的没话说。 知道徒弟还是放不下那女人,不肯离去,但徒弟的话却是有几分道理,届时此地必然有大量伤亡,废物利用比伤天害理强多了。 最终,鬼医也没走,为元色寻找合适的移植是一个原因,留在这里也方便保护无心。 这次的行事,背后有元色撑腰,倒是不怕有人敢乱来。 …… 南州密室内,拿着密信查看的牛有道起身了,嘀咕自语:“为元色移植眼球?” 密信是郭曼传来的,鬼医师徒在做那方面的准备,郭曼身为帮手,也知情了。 放下密信的牛有道徘徊着,元色变成了独眼龙的事他是知道的,上次莎如来传来元色找鬼医的事,他还没当回事,因为难以触及药谷那边。他突嗤了声,“还真是的,没想到一转眼就送到了我的手上。” 云姬在旁道:“你又想干什么?” 牛有道:“不干什么,想成人之美,帮元色一把。” 云姬狐疑,“你能有这好心?你不会是想让鬼医刺杀元色吧?” 牛有道呵呵道:“你想多了。鬼医就算想做,也没那胆子。不过我倒是听说元色身边的一个女人才是元色真正的心腹,不知此女可愿为元色献上一眼?”嘴角勾起一抹诡笑。 之后转身走回案后坐下,斟酌一阵后,亲自提笔蘸墨写下一封信,吹干后递给云姬,“也该给邵平波找点事做了,这事邵平波做来最顺手,就照这内容译成密信发给邵平波。” 云姬自然是忍不住看了下信中内容,只见信中提及了元色找鬼医移植眼球的事,让邵平波想办法令鬼医把移植目标锁定在元妃的身上。 信中刻意提醒了一句,鬼医很在乎其弟子无心! s:月票双倍,两万票加更。 第一四零四章 老伙计 信,邵平波收到了。 书房内坐在案旁,拿着信凝视了许久,不吭声。 邵三省试着提醒,“贾无群在打柳儿小姐的主意?” 连他都看出来了,邵平波岂能看不出,“他刻意提醒鬼医在乎无心那个弟子,不就是提醒我从无心身上下手么,而无心在乎柳儿。” 邵三省叹了声,“那贾无舌倒是把情况掌握的清楚,掐住了小姐,就掐住了无心,掐住了无心也许就能左右鬼医。只是这事非同小可,对元色的心腹下手,鬼医敢吗?” 邵平波:“我怎么知道?我对那个元色的情况几乎是一无所知。” 邵三省不解,“贾无舌既然清楚怎么做,为何还要借大公子的手?” 邵平波:“因为柳儿是我妹妹,他在让我看着办,我不做,他就要做了。我若是不做,他一旦动手,对柳儿下手的轻重就难料了。可我若是做了,就越陷越深了,前有蓝道临,后有元色…” 邵三省唉了声,“对元色的心腹下手,有什么用吗?” 邵平波:“无非陷害或离间、挑拨之类的,要么是针对那边捣乱,要么就是想利用这个元妃干什么,不外乎这几样。”起身了,“我要去见见蓝明了,向他打听一下这个元色和元妃的情况。” 邵三省点头,“老奴这就去安排。” 邵平波:“还有,顾远达叛军即攻打齐京,柳儿那边的情况你多关注一下。” 邵三省:“大公子放心,老奴特意向黑水台那边打过招呼,避免误伤了小姐。” …… 叛军终于兵临城下了,发动了猛烈的进攻。 京城上下人心惶惶,青壮皆被组织了起来,协助守城。 齐京城池乃为防御一国之都而修建,厚实高耸,很耐攻打,加之为应对叛军的前期准备,十万人马坚守之下,还有齐国三大派的镇守协助,叛军几次强攻都难以撼动,且造成不小死伤。 一看这进攻态势,顾远达也有些着急了,若迟迟攻打不下的话,一旦拖到齐军和秦军的三十万援兵到来,那他麻烦就大了。其他地方的城池都不如齐京城墙的防御坚固,不能占据此城,如何能长久坚守抵御呼延无恨的围剿大军? “你们不是说城中守军里面有你们策反的内应吗?为何迟迟不见内应配合?”中军帐内的顾远达终于忍不住对黑水台的随行人员发火了。 他很清楚,齐京内物资丰厚,人力不缺,再加上十万守军,没有内应的配合的话,靠他三十万人马根本不可能打下来,来一百万人马也未必有用。照这样硬打下去,他三十万人马非得全交代在这里不可。 黑水台人员当即摆困难,“大将军,不是内应不配合。据里面传出的消息,齐国三大派似乎有所察觉,已经提前做了准备,对城门管控极严,内应很难找到下手的机会。” 顾远达:“照你这样说,我是不是要先等一等,等内应找到了机会再攻打?” 黑水台人员连连摆手,“不可!城内的人马不动起来,内应越发难以找到机会,齐国三大派会死守住不动。只有让城内人马大肆动作起来,内应才会有机会,因此还需要大将军的大军配合才行!” 顾远达沉声道:“盲目攻打配合没用,等让他们拿出切实可行的计划来才行。” 黑水台人员道:“大将军放心,已经在制定可行计划。” 呼延无恨的提醒终于还是有了作用,齐国三大派的高度警惕下,令叛军内应计划受挫,迟迟难以得手。 京城皇宫内,呼延威几乎是整日整夜的衣不卸甲,在家将协助下,严密管控着禁卫军,拱卫着皇宫大内的安全。 攻城动静一起,呼延威立刻爬上皇宫城墙,眺望被攻打方向,两眼熬出了血丝。 呼延家的一大家子都被接进了皇宫,皇后的意思,说是怕外面不安全。 其实是太子昊鸿意思,怕呼延家跑了…… 一座偏殿小间内,步寻用完餐,挥手示意一名小太监将餐具收走了。 突然,他似乎察觉到有些不对,太安静了,外面似乎连个走路的脚步声都没有。 当即快步出了门,环顾四周,庭院幽静,的确没有脚步声,确切的说是连个人影都没有。 怎么回事?步寻一惊,立刻向昊云图所在的主殿走去,然没走出多远,身形忽一个踉跄,一手扶住了廊檐下的柱子,一手捂住了肚子,呼吸陡然急促起来。 捂住肚子的手抬起,抹了把口鼻,手上染了殷红,口鼻有鲜血滴滴答答而出。 “墨呢?没墨了,来人,步寻!” 披头散发状如疯魔的昊云图在殿内墙上、柱子上提笔到处涂鸦,地上凌乱纸张上也有凌乱字迹,皆是咒骂之言,突然发现没有墨了,大喊大叫。 咣!门推开了。 昊云图看也不看,盯着墙上的字迹,喝道:“上墨!” 没有回应,昊云图霍然回头,怒眼看去,怒眼渐怔愕,发现门口门槛上爬进来了一人,费力地往里爬来,正是口鼻流血的步寻。 啪嗒!昊云图手中笔落地,怔怔看着爬来的步寻。 艰难爬来的步寻终于爬到了他的脚下,抓住了他的裤脚,满嘴血汪汪道:“陛…下…” 昊云图终于缓缓蹲下了,抓住了步寻的手,他不用猜也知道是谁干的,满脸悲愤,“逆子啊!来人,来人,快来人救人,快来人救朕的总管!”可谓悲吼。 “没用的。”脸色已现乌青的步寻拉了拉他,示意他不用白费工夫了,残喘道:“陛下,把神器交…交予玉王吧。” 昊云图跪下了,用力将他放平坦了,尽量让他舒坦些,抬手抚慰着他的胸口,“老伙计,是朕一意孤行害了你,可是不能交啊。他们这个时候急着要镇国神器是为何?这是做了万一守不住好撤离的打算!” “堂堂齐国京城,汇聚一国之力,十万大军驻守,城池坚固,足以抵御百万大军强攻。” “堂堂齐国国都,岂能轻易弃守?逆子拿不到镇国神器,就不敢轻易弃守,否则镇国神器会落入外敌之手。” “他们必须要给朕坚守下去!朕相信朕的上将军,一定不会弃齐国不顾的,一定会有援军到来的。” 步寻摇头:“陛下,老奴死不足惜,杀老奴只是在杀鸡儆猴。陛下若再不交出,就会有人对其他皇子下毒手,他谋逆上位,名不正言不顺,众皇子有的是理由反他。拿不到镇国神器确定自己在众皇子中的地位,众皇子危矣。若要强取宝库之物,也并非打不开,最多多耗些时间,挡…挡不住的…不必再让陛下儿女做无谓…无谓……”梗着脖子,用力瞪了瞪眼睛,话终究是未说完,身子一挺,又一软,脑袋无力偏向了一旁。 昊云图呼吸急促,红了眼,泪洒,忽抬袖抹了把泪,伸手捂住了步寻的眼睛,慢慢合上了步寻的双眼,呢喃:“老伙计,你且先去!” 之后站起,不疾不徐地走到了门口,站在门口大声道:“来人!” 御书房内,一名太监跑入,凑到昊鸿身边,低声道:“太子殿下,陛下说他愿意交出镇国神器,不过…” 昊鸿听了前面正喜,如步寻所言,拿不到镇国神器他心难安,镇国神器一旦落入敌手,他没了镇国神器还算什么齐国皇帝?面对叛军攻城,他不得不做以防万一的准备,一旦逃离,镇国神器必须要在他手上。 可听到‘不过’二字,脸色又略沉,“不过什么?” 太监道:“陛下说,想要镇国神器就不要偷偷摸摸,让太子亲自去见他,去当面向他堂堂正正讨要!” 闻听此言,昊鸿有些忌惮,昊云图积威所致,加之谋逆之举做贼心虚,将昊云图软禁后,一直没敢去见,至今都回避着没照过面。 不过这次情况不一样,他斟酌犹豫一番后,挥手道:“走,去见…多带几个人!” “是!”太监领命,赶紧跑去安排了。 软禁之地,父子两个终于见面了。 看了眼父亲脚下步寻的尸体,昊鸿拱手躬身道:“父皇!” 昊云图冷冷扫了眼他身后的一群人,淡然道:“朕老迈之躯,已无青壮血勇,来见朕需要带这么多人看你有多胆小吗?” 这么多人听着呢,昊鸿被说的有些恼羞,放下了双手,挺直了胸膛,“父皇,现在说这个还有意义吗?” 昊云图陡然怒喝:“你怕什么?你谋逆篡位成功了,那是你的本事,有什么好怕的?就你这点胆魄,镇国神器给了你,你守得住吗?” 昊鸿深吸了一口气,“我没什么好怕的,是父皇多心了。” “好!想要镇国神器是不是?”昊云图抬手指向他脚下,“跪下,磕三个响头,朕便把镇国神器给你!” 昊鸿盯着他,不知他什么意思。 昊云图:“怎么?给朕这个做老子的跪下磕几个头也不行吗?跪下,磕三个响头,君无戏言,说了给你就给你!” 昊鸿脸颊绷了绷,最终还是矮身跪下了,俯身磕头,的的确确磕了三个响头。 待他磕头时,昊云图走开到了一旁,让出了步寻的尸体给昊鸿磕头跪拜。 一群跟来的人见了这一幕,神情复杂,个别太监红了眼眶。 第一四零五章 不省心的猴子 秦军还在抢粮,至少目前的行军态势还是以抢粮为主。 临时驻扎休整的大营外,一只飞禽坐骑降落。 一人匆匆跑进中军帐内,对罗照禀报道:“大帅,袁罡来了,说要见您。” “袁罡?”罗照愣住,帐内诸人面面相觑。 大家基本都知道了袁罡和罗照前妻的关系,听说冯官儿已经在妖魔岭和袁罡在一起了。 晓月阁新任阁主卢渊,皱眉嘀咕,“他跑来干嘛?” 一伙晓月阁的人可谓对袁罡印象深刻,服了他,也怕了他,那是敢在吕无双面前对吕无双徒弟动手的人,横的不行,据说还杀了吕无双的那个徒弟,这种人还能活下来,只能说是太神奇了。 能活下来,还能成为魔教的圣子,一些谣言就可能是真的,袁罡的背后可能真有天魔圣尊乌常在撑腰。 说实话,一群人不愿招惹这样的二愣子。 罗照问:“来了多少人?” 来人道:“就他一人。” 人已经来了,不见不合适,也想知道这位突然跑来干什么。 稍候,身后背着一把大刀的袁罡被人领到,进了帐内没二话,只扫了众人一眼,便直接走到了罗照面前,问:“听说齐国叛军正在攻打齐国京城?” 罗照点头,嗯了声。 袁罡:“叛军能得手吗?” 罗照略沉吟,“按理说是不容易打下的,可局势有点复杂,结果不好说。” 袁罡:“听说你已经派了一路援军去驰援。” “是!”罗照颔首,不过有些疑惑。 袁罡:“援军能及时赶到吗?” 罗照:“按理说是能及时赶到的,可还是那句话,情况复杂,我也不敢保证能不能赶在城破前抵达。你问这些是什么意思?” 袁罡:“我想为齐京解围出把力,想加入你派去的援军,但是跟其他人不熟,所以来找你,希望你能给我张手谕,免得发生什么误会。”他也知道靠自己一人之力不行。 众人面面相觑,这位居然要为齐京解围出力? 晓月阁阁主卢渊疑惑道:“这是魔教的意思吗?” 袁罡看向去,“和魔教无关!魔教也不会掺和这事,这是我个人的私事。”略顿,想了想,觉得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听说呼延家的人困在了城内。当年,我受过呼延家的情,个人想还这个情,和魔教无关。” 和魔教无关,是他再三强调的。也的确是无关,他甚至不敢让魔教知道,否则定然会被阻止。 面对这个要求,众人也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手谕没有,既然他非要参与,晓月阁派了个人陪他一同前往。 …… “不见了?怎么会不见了?” 茅庐别院密室内,手拿密信的牛有道皱眉。 云姬提醒:“说是还带走了魔教的一只飞禽坐骑,足以证明是他自己离开的。” “好好的,能去哪?”牛有道室内徘徊着,实在是想不通,忽停步回头道:“立刻传讯问问冯官儿在不在。另外,让赵雄歌留心下,猴子最近在关注哪方面的情报。” “好!”云姬立刻转身去了。 两天后,反馈的消息回来了,回信告知,冯官儿还在魔宫,冯官儿也不知袁罡去了哪,袁罡走之前并未告诉她。 这就算了,牛有道重点关注赵雄歌提供的袁罡最近关注的情报,一些消息令他眼皮直跳。 砰!消息拍在了案上,牛有道脸色阴沉了下来,“不好!他在关注齐国叛军攻打齐京的事,赵雄歌疏忽了,我也疏忽了,忘了叮嘱赵雄歌,这混账东西可能去了齐京!” 云姬相当疑惑,“猴子去齐京干嘛?” 牛有道叹道:“不看到这消息我都忘了,你有所不知,猴子当年在齐京潜伏过,和呼延威的交情不错。当年齐国那边追拿猴子时,猴子本来难逃一劫,呼延威追上他后,不但没拿他,还放了他一马。还代他老子呼延无恨送了一把宝刀给猴子,就是那把三吼刀!” “呼延无恨那老匹夫不知是收买人心,还是真赏识猴子,竟玩了一手月下追人以德报怨的把戏,猴子那人重情义,自然就上了套。这次呼延家可能有危险,以猴子的为人不会坐视不理,肯定是去了齐京。” 云姬苦笑摇头,“原来还有这因果,这猴子还真是让人不省心。” 牛有道霍然转身,“他有一定自保能力和反应能力,但有一样是他应付不了的,吕无双!上次能成功用他将吕无双给调离,就说明吕无双一直在盯着他,撞在吕无双手上,他跑都跑不了!” 云姬一惊,面色凝重道:“那怎么办?” “这混账东西,再三交代了,就是不听!但愿还来得及!别被我逮住,否则我这次非好好收拾他一顿不可!走,找人去。”牛有道挥手走人。 现在再通知其他人,担心来不及,他亲自领着云姬去了,直接赶赴齐京。 碰上袁罡这种屡教不改的人,他也的确是火大,本安坐幕后观风起云涌的他,愣是被袁罡给逼出了山。 …… “你们准备拖到什么时候?明天敌军援兵就到了,届时我们想不撤都难了!” 急红了眼的顾远达在帐内对黑水台人员大吼大叫。 齐国三大派为了守住城,可谓把事给做绝了,竟命大量人手堆积土石,直接把城门给封堵死了,别说内应打开城门,估计坐视人用天剑符轰都未必能轻易轰开。 加之援军逼近,试问顾远达如何能不急。 黑水台人员忙道:“大将军稍安勿躁,我们也知情况紧急,已命城内内应今天不惜代价配合,否则就暴出他们与我们暗中勾结的把柄,到时候齐国也一样饶不了他们!” 于是,城破了! 齐军只需坚守住最后一天便可,也正因为如此,黑水台算准齐国朝中大员必然有人会来鼓舞军心士气。 趁着齐国梁丞相因此而来时,集结了所有的潜伏人员对梁丞相发动了刺杀。 让内应有了明目张胆的理由集结所部被解散的人马冲来护卫,并围剿刺客。 理所当然未被约束之下,这批人马一到城门口,哪会围剿什么刺客,而是疯狂冲杀向城头,闹了守军一个措手不及,顿时令城头乱成一片。 城头一乱,城外的顾远达拔剑怒吼,“冲!” 在城头没有大量弓箭手威胁的情况下,叛军中的大量修士率先飞上城头,与齐国修士厮杀成一团。 乌压压如蚁群般的叛军冲到城下,使出各种攀爬器械,趁机上爬。 不断有人被打落,不断有人上爬,“蚁群”最终覆盖而上,不断蔓延进城内…… 明天援军就能到了,城中上下本以为守住最后一天就没问题了,正暗暗松口气时,意外突然发生了,所有人都懵了,被闹了个措手不及。 不断蔓延进城的叛军,与城中守卫人马在城内展开了厮杀,百姓惊慌四逃。 叛军人数本就多,而守卫人马要分守城池四面,一时间其他方向的守卫人马也不知是要弃守来支援的好,还是要继续坚守的好。加之城中晋国的潜伏人员开始趁机作乱,放火之类的,大喊这边城门破了,那边城门破了,不断制造骚乱。 而守军中的其他被策反人员亦开始率领小股人马作乱,齐京内部彻底乱做了一团。 而齐国三大派下令以大量土石封堵城门的举动,对许多人来说反倒成了作茧自缚,城门无法正常打开,百官家眷人数众多,想正常逃离都难。爬上城从城上跳下去不成?哪有那么多修士帮衬。 有一些人在修士的帮助下脱身了,更多的是被困在了城内。 叛军全部爬上城后,人数上的优势更是令局势一面倒。 获悉城破了,宫中的昊鸿大惊失色,坐立不安,赶紧向三大派问策。 宫中的那些女人们,更是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切荣华富贵皆在此刻化为泡影。 敌军一支人马朝皇宫方向嗷嗷叫的杀来。 身披战甲,站在宫城正门上的呼延威铁青着一张脸。 城下,有不少百官的家眷在家臣的护卫下,正哭哭啼啼跑来。 一道开启的宫门放行,外面无处可躲,只能是往宫里躲。 “落千层闸,封闭宫门!”眼见敌军越来越近,禁卫军统领呼延威突一声令下。 “大统领,不可!”一大员气喘吁吁爬上城头,来者乃齐国内史,丞相之下的九大巨头之一,连连摆手道:“大统领手下留情,老夫家眷尚未进宫!” 呼延威略凝视,突断然道:“落千层闸!” “谁敢!”内史大人怒喝。 “住手!”又有十几名官员爬上城头,站在了内史大人身后助威。 内史大人手指呼延威等人,怒声道:“无太子旨意,谁敢…” 唰!呼延威腰间宝剑突然出鞘,一剑便刺穿了对方的心窝,血溅,对方亦哆嗦着嘴唇难再发声。 拔剑,喷出的血溅了呼延威一脸。 他一把揪了内史大人的脖子,挥臂一甩,直接将人给推下了城,啪嗒一声摔在了城下。 “再敢阻挠,同此下场!”呼延威剑指城下厉喝,以从未有过的果断下令,“落闸!” 一群官员吓得后退,脸色都吓白了,无人敢再吭声。 隆隆声阵阵,千层闸落下,外面来迟的人在封闭的宫门外大声哭喊开门。 s:满地打滚求月票! 第一四零六章 呼延威救主 城下人哭,扑到墙垛前下看的官员见到自己家人,内心里锥心刺骨般的痛。 有人回头跑到呼延威跟前,拱手哀求:“大统领,我家人来了,只是晚到了一步而已,求大统领开恩,允许修士带他们上来!” 脸上带血,络腮胡子上还挂着血珠的呼延威突然喝道:“传我军令,宫门已闭,任何人不得擅闯入内,不管什么身份来者,擅闯者杀无赦!” “你…”那官员一脸震惊。 呼延威大手一挥,“来人,将他们轰下去看管!” “呼延威,你滥用职权,你滥用职权……” 一群人大呼小叫,被军士给强行赶下了城头。 抬手擦了把脸上鲜血,呼延威长呼出一口气来,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竟然会对朝廷大员下杀手,而且是当众亲手杀了一名没有任何过错的朝廷大员。 转身看向城外,不仅仅是朝廷官员的家眷,还有许多无处可逃的百姓也有样学样挤来了。 看了看远处即将逼近的敌军,呼延威再次下令,“弓箭手放箭,将人驱散!” 一旁副将吃惊道:“大统领,下面可是官员家属和城中百姓。” 呼延威手指敌军冲来方向,“再不把他们驱散,敌军一到,他们一个都跑不了。现在跑了,他们兴许还有条活路。”扭头喝道:“弓箭手,放箭!” 一排弓箭手上前,弓弦声骤响,一排箭矢射下,下面一阵惨叫,人群当即散了。 中箭者或倒地哀嚎,或被家人给拖走了。城下的人是带着绝望跑的。 呼延威能看到一些人目光中对自己的怨恨,他对战争的残酷从未体会得这么深刻过,眼前他独挡一面亲自下令的情形,对他自己来说,远比他第一次经历过的战场厮杀更残酷。 思绪略收,又回头对家将吩咐道:“先前进来的人,是我擅自做主之过,速去派人看管好,把他们看押在一处,不许乱跑,防范奸细混入宫内作乱。敢乱跑的,不管是什么身份背景…杀无赦!” “是!”家将拱手领命,离去前深深看了他一眼,发现三少爷似乎转眼间成熟了不少。 殊不知呼延威是没了办法,被逼到了这个地步,不得不开动脑筋设想周全一些。 呼延威目光投向远方,连那么高的城池都被敌军攻破了,这宫墙能挡住敌军吗?能坚守到明天援军到来吗? 他内心里满是忧虑…… 车不迟一行护着英王昊真等人,在纷乱街头向皇宫方向而去,一行欲进宫暂避危险,目前来说也只有皇宫内是最安全的。 昊真和邵柳儿身上的华服已经换掉了,换成了普通百姓的衣裳,如今城内到处是奸细作乱,还有人趁乱抢掠,怕穿的太好太过于显眼。 “王妃!”一女子呼声传来。 一行回头看去,邵柳儿一怔,讶异道:“郭曼?” 一行容了郭曼靠近,郭曼道:“王爷,王妃,敌军破城而入,皇宫只怕未必能撑住,不如随我去小院暂避吧。鬼医老先生也在,敌军想必也不敢妄为,小院可能比皇宫还安全些。” 邵柳儿心头一热,暗咬了咬唇,她瞬间明白了,这肯定不是郭曼能做主的,应该是无心的意思。 昊真迟疑道:“这方便吗?” 他其实也不愿进宫,落在昊鸿的掌控下,陷入困境的昊鸿还不知会干出什么来。 郭曼笑道:“无心先生说王妃往日送了不少药材,这次算是略作回报。王爷,王妃,不要再犹豫了,再晚就不方便了。” 昊真看向车不迟等人,露出询问目光。 车不迟立刻在他耳边低声道:“进了宫,我们也要听宗门安排,许多事情怕是身不由己。” 昊真明白了,有了更安全的去处,此时没什么好矫情的,当即对郭曼拱手道:“多谢,有劳了。” 郭曼莞尔,“不用谢我,要谢就谢先生好了。快点跟我来吧。”伸手相请。 一行迅速跟了她去,然而抵达小院后,乱七八糟家仆下人之类的,这边却不肯收容,也不让车不迟等修士入内,只肯收容昊真夫妇及几个孩子。 有两个少年是昊真前王妃所出。 车不迟等人也不勉强,这种情况下,他们也要回宗门听命,听从统一调遣,就此离去。 至于其他下人,昊真让他们各找地方藏身。 外面乱哄哄,这里有鬼医的名声足以自保,何况鬼医这次是在为元色办事,对上谁都有底气喝退。 无心在颜宝如的陪同下露面了,昊真夫妇赶紧招呼上孩子们一起行礼,“无心先生。” 邵柳儿看向无心的眼神有些复杂,心中也说不清是什么滋味,这个男人对她的情谊她懂,可她真的是没办法再回头了。 无心摆手,示意不必多礼,目光在邵柳儿的儿子身上多凝视了一阵,这是他第一次见邵柳儿的儿子。 收神后,回头吩咐道:“带他们去侧院安置吧。” 郭曼当即伸手相请,昊真却道:“听说鬼医老先生也在,可否容我等去拜见?” 无心淡然道:“家师不喜欢被外人打扰,还是免了吧。” “好,听先生的。”昊真拱了拱手。 谁知戴着黑布斗笠的无相却在此时走来,说道:“这位想必是王妃吧?家师有请一见。” 昊真愕然,不知对方说的是不是鬼医,若是的话,鬼医见邵柳儿作甚? 殊不知,鬼医只是想看看这个把自己徒弟给迷得五迷三道的女人到底长什么样,是个什么样的人。 …… “陛下,对不住了,您自己选一样吧。” 几名太监闯入了昊云图的软禁之地,为首者手上的托盘里,有一道白绫,还有一壶毒酒。 城一破,对军心士气的影响太大了,有人马在坚守抗敌,有人马降了,还有人马城墙上挂上绳索滑下去跑了。 对齐国三大派来说,已经没了再硬拼下去的必要,已经准备撤离了,他们不会把主要力量与敌人消耗在这种没了希望的地方。 三大派也不可能把宫里所有人员都带走,也没办法都带走,只能带走一些主要人物。 在这点上,昊鸿和三大派的意见有冲突。 撤离的话,能去哪?自然是去呼延无恨那边。 带上昊云图去呼延无恨那边?昊鸿想想都害怕,昊云图可还是名义上的皇帝,他这个太子一旦失去了京城中的势力,失去了百官的支持,到了呼延无恨那,呼延无恨遵他这个太子还是遵昊云图那个皇帝? 结果只有一个,呼延无恨愿奉谁为主,这种情况下的三大派不会再有别的意见。 一旦呼延无恨遵昊云图,他那个太子的下场可想而知。 于是,就出现了眼前的一幕。 凝视了一阵的昊云图忽冷笑连连,“看来那逆子是守不住了,是准备要逃了。” 为首太监道:“陛下,赶快上路吧,再拖延下去,我们帮您上路,就不好看了。” 左右太监立刻上前,将昊云图给围了。 “果真是朕的好儿子!”昊云图连连点头,没有多话,也知道自己没了选择,与其被这群货色侮辱,还不如自己痛快,遂伸手抓了那壶毒酒在手。 正欲畅饮之际,突一队人员闯入,呼延威领着一队禁卫军冲了进来。 大步入内的呼延威看到托盘里的东西,脸上血迹未干的他,一脸狰狞怒喝:“你们想干什么?” 见关键时刻是自己女婿来了,手持毒酒的昊云图饶有兴趣地看着。 一群太监顿时慌了神,为首太监忙道:“大统领,我们也是奉命行事,您…您就别为难小的们了。” “胡说八道!”呼延威勃然大怒,腰间宝剑出鞘,一剑将对方刺出惨叫声倒地。 一群禁卫军刀枪齐出,当场将几名太监给全部诛杀了。 呼延威宝剑归鞘,朝昊云图拱手道:“末将来迟,让陛下受惊了。” 昊云图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发现这个女婿的气势上有些不一样了,“一脸血的,怎么,亲自上阵杀敌了?” 呼延威嘿嘿乐着,“陛下高看我了,我没那本事,外面都是家里的一些家将代为指挥,他们正率领禁卫军抵御敌军攻打。他们跟着我爹南征北战,身上虽有些残疾,但经验还在,比我强多了。” 昊云图呵呵:“你倒是老实了一回,朕记得你第一次战场归来,吹的天花乱坠的,印象深刻啊!” 呼延威顿时一脸尴尬,“陛下,这都什么时候了,快随我离开吧。” 昊云图看了看手中的毒酒,漫不经心道:“这些狗奴才刚才说奉命行事,怎么,你不信?” 呼延威挠了挠络腮胡子,眼珠滴溜溜乱转,“我这人糊涂,许多事情都弄不清楚,经常被我爹打个半死,陛下问我也是白问。” 正这时,一女手提宝剑飞掠而来,正是昊青青。 获悉要准备撤离,她第一时间跑来了,发现竟连守卫都没有,大惊,直接闯入了。 见到殿内的情形,再见到倒毙的太监,尤其是那道白绫,宫中长大的她,已经猜到了怎么回事,心惊肉跳道:“父皇,您没事吧?” “我没事,被你丈夫救了。”昊云图给了句,继续盯着呼延威,冷哼道:“我看你心里清楚的很,只是不愿说破。说吧,你这个禁卫军统领,不去指挥禁卫军抵挡敌军,怎么会刚好出现在这里?” 呼延威嘿嘿一声,“父亲传信了,让我谨防有人加害陛下,说目前只有我能让三大派也忌惮,只要我拼死保护陛下,三大派就不敢硬来,宫内就无人能加害陛下,我也不懂是怎么回事,照着做便是。下面人发现这几个狗东西鬼鬼祟祟的,我闻讯便立刻赶来了,就这么回事。” s:十二月双倍零头和上月的双倍零头并补一章,上月两万五千票加更。 第一四零七章 废太子和皇后 他说的是实话,但也没有说实话,人家儿子杀老子的事,皇家内部的事他不愿多说,与呼延家的家教有关。 倒是昊青青在默默垂泪,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哥哥居然要杀父皇,谋朝篡位也就罢了,自己的亲哥哥居然要杀自己的亲生父亲。 原本任性的她,最近莫名变得哀戚戚容易哭泣了。 呼延威说自己不懂是怎么回事,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昊云图不管,但昊云图自己却懂了,齐京一丢,手握齐国主力人马的呼延无恨就成了三大派最后的牌。 他现在算是明白了呼延无恨为何会让儿子呼延威接受昊鸿的任命,为何会让儿子呼延威答应成为禁卫军统领。 只要呼延威捏住了宫里的兵权,控制住了禁军,有了呼延威的保护,宫里那些侍卫、太监、宫女之类的一般人根本就动不了他。 至于一般人之外的修士,只要呼延威拼命保护,连三大派也不敢对呼延威硬来。 昊云图暗暗感慨,不愧是善于用兵的齐国上将军,一早就不动声色地埋下了后手,既稳住了昊鸿,又暗中授以军令,以保全他这个皇帝。 也可以想象,呼延无恨做出一些决定的时候是多么的无奈,在他这个皇帝和齐国之间做着艰难的平衡。 “朕的上将军没有让朕失望!”昊云图略点头,手中毒酒向后一抛,啪嗒落地。 呼延威拱手:“陛下,三大派有撤离之意,修士力量一撤离,仅凭禁军是守不住皇宫的。情况紧急,还请陛下不要迟疑,请速随末将离去,末将拼死也要让三大派带陛下一起安全撤离,绝不让陛下有失!” “嗯!”抬手抹泪的昊青青连连点头,赞同呼延威的意见,夫妻以来,还是头回毫不犹豫地赞成丈夫。 昊云图大手一挥,“走,出去看看。” 呼延威喝了声,“护驾!” 随行禁军立刻列阵,护在昊云图四周而去。 昊云图一身宽袍大袖素衣,长发披肩,大步前行之余问道:“呼延威,上将军如今与晋军交战情况如何?” “父亲已经下令全面撤军了……”呼延威将外面战事情况详细道来。 听完后的昊云图骤然止步,慢慢抬头看天,呢喃道:“上将军不惜纵兵抢粮,局势竟已恶化到如此地步…” 呼延威略着急,“陛下,快走吧,弟兄们挡不了多久了。” 昊云图目光收回,环顾四周宫墙,忽深吸一口气道:“呼延威听令!” 呼延威愣了一下,不过还是拱手道:“末将在。” 昊云图一字一句道:“命禁军将后宫无法带离的妃子一律处死,即刻执行,敌军攻陷大内之前,务必执行完毕!” 昊青青心惊肉跳,“父皇!” 昊云图骤抬手,阻止了她再说下去。 呼延威也有点犹豫,“陛下,带不走也没必要都处死吧,任她们自生自灭,有些人兴许还有条活路。” “什么活路?”昊云图扭头看向他,“你应该清楚,叛军攻陷大内后那些女人会遭受怎样的凌辱。朕的国都不保,还要让朕把自己的女人拱手让给敌人高兴快活不成?没人管着,你以为她们都是贞洁烈妇不成?她们可以受辱苟且献媚求生,但朕不许!” 目光骤然森冷,“还有那些带不走的皇子和公主,朕的儿女不许落入敌手受辱,一同处死!” “这…”呼延威瞠目结舌。 昊云图沉声道:“你想抗旨?” “末将不敢!末将遵旨!”呼延威拱手领命,继而对旁手下偏头示意,硬着头皮咬牙道:“立刻去办!时间来不及了,没有讲究,怎么快就怎么处置!” “是!”手下领命飞奔而去。 正宫大殿外,一群妃子云集,一群惶恐不安的妃子,被一排修士拦在了外面。 这些女人不傻,已经察觉到要撤离了,生怕不带自己走,都跑来了眼巴巴。 也都清楚,撤离的飞禽坐骑有限,不可能所有人都能撤走,大部分都要留下,只有少部分能撤离。 因此,有的妃子刻意带着昊云图的儿女在身边,妄图借着皇家骨血的情面,能成为逃脱的一员。 然哗哗脚步声跑来,一群禁军冲来,直接将这些人给围了。 被围的这些贵人们,一个个惊慌不已,不知这是要干什么。 殿内的人也被外面的动静给惊动了,三大派掌门,昊鸿,以及皇后等人都快步到了门口。 昊鸿喝了声,“怎么回事?” 禁军刀枪在手,指着那群被围的贵人,没有回应。 正殿一侧略有骚动,昊鸿等人偏头看去,只见一行来到,披头散发的昊云图大步而来,呼延威和昊青青跟随左右。 三大派掌门略皱眉,昊鸿和皇后则脸色大变,尤其是昊鸿,心虚不已,很显然,他派去的人未得手。 再看看那些似乎已经失去控制的禁军,昊鸿嘴里发干,喉结耸动,心中涌起莫名惊恐。 “陛下!陛下……”被围的贵人们此起彼伏地呐喊。 看着这些人,昊云图止步在禁军包围圈的外围,忽朗声道:“享受了荣华富贵的好处,就要承受荣华富贵的代价,你们先走一步等朕!”略偏头,“动手吧!” 呼延威暗暗叹气,但还是对手下将领点了点头,示意动手! 领命将领当即大手一挥,“杀!” 刹那刀枪无情,合围推进刺杀,鲜血飞溅,惊恐的人四处冲撞却无处可逃,谁也没想到噩运会这样突然而至。 “陛下,父皇……”凄厉惨叫声不绝于耳,垂死哀嚎。 昊云图面无表情地站在那,昊青青低头哭泣,颤抖着双肩。 殿内的小孩,有资格撤离的孩子,纷纷被大人蒙住了眼睛,转身快速带离。 三大派掌门震惊,所有在场修士面面相觑,昊鸿和皇后的脸色都吓白了,两腿发软,若无旁人扶着,竟差点站不住。 当所有惨叫声终止后,禁军后撤离去,继续搜查整座皇宫是否还有漏网之鱼。 腥风吹起长发的昊云图则踩在血泊中,行走在倒地的尸体中,一步步走向台阶,伸手推开了拦着的修士,一步步登上台阶,走到了昊鸿母子跟前。 母子二人惊恐后退了几步。 昊云图无视昊鸿,盯着皇后,“怕了?朕的王妃,本该是这齐国的皇后,就死在眼前,就死在他们倒下的地方。乱军围攻,尸骨堆叠,血流成河,朕的王妃不怕,以身挡箭,香消玉殒,救了朕。你沾了朕王妃的光,才能做上这齐国的皇后,你看看你自己,配吗?”眼神中满是蔑视。 这蔑视的眼神,可谓深深刻在了皇后的骨子里,令她这辈子都忘不了。 昊云图转向了三大派掌门,“外面杀声阵阵,宫城就要被攻破了,带不走的,朕都处理了,要走就趁早吧。” 三位掌门看了看台阶下的一群尸体,今天算是见识了这位帝王的冷酷无情。 宇文烟抬手示意了一下,“陛下随我同乘一骑吧,我为陛下护驾。” 昊云图摇头:“朕走或不走,已经没了意义。齐国到了如今的地步,朕难辞其咎,朕既然敢坐这天下,就敢同众将士血战到底守卫这齐国的天下!” 忽又看向昊鸿,“你想做齐国皇帝?我给你机会,我若走,你便留下,你若敢留下与众将士血战到底,朕现在就将皇位传于你!” 北玄叹道:“陛下,事已至此,父子之间的恩怨不妨暂且放下,先去了上将军那边再说。” 昊云图盯着昊鸿:“他敢让朕去吗?朕和他若一同去了,朕第一道旨意便是命上将军处死他!昊鸿,朕让你来选择,是你我父子一起走,还是你我父子当中留下一人?” 昊鸿喉结耸动,脸色难看,众人也都看着他的反应。 见他迟迟不语,昊云图失望了,真的失望了,他压根就没打算离开,这样说只是想看看昊鸿的反应,他想给他一次机会的。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呐,昊鸿却是这样的反应,昊云图太失望了! 昊云图不再与他纠缠,对三大派掌门道:“把他们母子两个带走吧,朕留下,免得到时让上将军为难!” 三位掌门相视一眼。 昊云图:“临别前,朕以齐国皇帝的身份再给三位掌门最后一道旨意,也请代转给上将军!” 三千里道:“陛下但说无妨!” 昊云图:“朕最后一道旨意传三大派和上将军,即刻废太子和皇后,所出子嗣一同贬为随军杂役!齐国在,他们母子二人在,齐国亡,他们母子二人不得苟活,处死!” 昊鸿母子大惊失色,皇后悲呼,“陛下!” 宇文烟看看母子二人反应,苦笑道:“国不可一日无君,这样是不是有点过了?” 昊云图:“朕见临朝的皇子无一人在场,想必还有活口,三大派和上将军可择优奉为君上,不必拘泥!” 三位掌门面面相觑,最终统一了意见,一起拱手道:“遵旨!” 见这三位居然遵旨答应了,昊鸿呼吸急促,一脸惨然,怎么会这样?难以置信,这里明明已经是他大权在握,父皇已经被夺权软禁,怎么会一露面便瞬间令局势翻转? 殊不知他刚才的表现也已令三大派掌门也腻味了。 换句话说,玩这种帝王手段,他压根不是昊云图的对手,昊云图与三大派周旋了多少年?就是要让三大派看看昊鸿配不配为齐国皇帝,顷刻间便将昊鸿给逼入了绝境! “你干脆杀了我算了!”昊鸿忽大吼大叫,竟冲向昊云图。 “不得无礼!”宇文烟伸手一拨,昊鸿踉跄后退,宇文烟又挥手示意了一下,立刻有两名天火教弟子将昊鸿给押了下去。 皇后更是颓然跌坐在地,泪水涟涟。 第一四零八章 陷入绝境 外面攻打的动静渐大,可见外面各街道守军已渐全面失守,侧耳倾听的昊云图挥手道:“速走!” 三大派掌门相视一眼,皆一起对昊云图拱手。 事情到了这一步,废掉了太子,他们也不愿意再带昊云图走了。 带去了呼延无恨那边怎么办?呼延无恨又要遵昊云图为皇帝的话,让他们三位情何以堪?当初要废昊云图的是他们三个,现在又恢复昊云图的权势地位,那岂不是说局面闹成这样都是他们的错? 既然昊云图自己愿意留在这里,他们反倒愿意顺水推舟,既成全了昊云图,也可以免得让自己难堪。 三千里招呼一声,“走吧!” 又再次亲眼目睹母后和哥哥被废的情形,默默流泪的昊青青忽出声道:“我不走,我留下为父皇护驾!” 众人一怔,殿内抱着襁褓中的孩子的裴三娘现身了,“公主,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孩子着想啊!” 昊青青哽咽摇头,“三娘,帮我照顾好孩子,帮我把孩子还有呼延家两位哥哥的孩子务必送到他们爷爷跟前。” 裴三娘急了,“公主,现在不是你任性的时候。” 昊云图亦沉声道:“青青,有你这番话,父皇已经知足了,走,立刻走!” 对这个女儿的态度,显然与对台阶下被处死的那些不一样。当然,也有因为是呼延家儿媳妇的原因。 昊青青痛哭道:“我怎么走?让我眼睁睁看着母后和兄长做杂役吗?让我眼睁睁看着母后和兄长被处死吗?让我扔下自己父亲不管不顾吗?父皇,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昊云图脸颊紧绷,看着这个自己最宠爱的女儿,不知这个从未受过什么打击的女儿最近面对接踵而至的打击是怎么过来的,曾经有多天真,如今怕是就有多痛苦。 昊青青抬手擦了把泪,回头看向呼延威,“草包!带女儿走,你以后若是让女儿受了什么委屈,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一直在旁跟傻子似的呼延威终于有了反应,却是一脸惨笑:“走?我走个屁啊!父亲对我下了军令,让我保护好陛下,若不能带陛下活着离开,让我也别活着回去。我原以为问题不大,哪知道你们这么麻烦,我他妈立了军令状回复给父亲,拍了胸脯做了保证的,军令状,你懂不懂是什么东西?” 继而又回头看向了厮杀声传来的方向,呼延家的家将正在浴血厮杀,让他怎么独自逃跑? 众人皆无语,三大派掌门脸黑了下来,谁都可以不带走,这位不走怎么行,呼延无恨三个儿子可就剩这一个了,扔下这位跑了,回头没办法跟呼延无恨交代。 宇文烟:“大统领不要闹了,立刻跟我们走,上将军那边自有我们为你说情。” 呼延威苦笑:“宇文掌门,你倒是说的轻巧,我立下了军令状,我爹的军法你们想必也听说过,绝不会徇私情,加之扔下这么多家将逃生,必会斩了我!要不,你们把陛下也给带走吧?” 北玄不接带走昊云图的话题,沉声道:“有我们在,你怕什么?” 他们才不管呼延无恨会不会对呼延威动用什么军法,他们要的是把呼延威带回去给呼延无恨一个交代,剩下的那就是呼延家自己的事了。 昊云图太了解他们的想法了,出声了,“就让他们夫妻留下吧,上将军那边,三位掌门就说是我的意思。” 众人看来,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 但一定程度上,他也了解呼延无恨,治军的军法森严无情,呼延威留下兴许还有活命的可能,真要去了呼延无恨那,呼延无恨断然不可能饶过。换了其他人,呼延无恨还有可能手下留情,可是自己儿子犯了军法,则更不会饶过,定斩无疑! 让呼延威回去受死,有辱呼延家门风,说出此话也是给三大派掌门一个台阶下。 三大派掌门相视一眼,不是他们不救,是皇帝下旨的,呼延无恨那边自然是能交代了。 宇文烟再问一句,“大统领真不走?” 呼延威唉声叹气道:“谁叫我命苦,生在呼延家,想走也走不了啊!” “既如此,那我等就不勉强了。”宇文烟一句话了事。 昊云图忽叮嘱一句,“三位掌门,上将军的孙辈务必护送到位,不可让上将军绝后!” 三位掌门皆点了点头,也实在是不能再耗下去了,越拖宗门实力消耗越大,继而快速挥手下令,通知门中弟子收拢撤离。 呼延威也赶紧下令,命令禁卫军收拢,集中力量抵御,也许还能多撑一阵。 一群飞禽坐骑载人腾空而去,地面收拢的修士亦集结成队,朝着一个方向冲杀而去快速突围。 无论是空中离去的修士,还是地面突围的修士,都没有受到什么太大的阻力。 这也是叛军方面希望看到的,这些修士不走,叛军就迟迟无法全面平定齐京,只有这群修士走了,才能迅速彻底的将齐京给拿下。 叛军方面的修士也不希望齐国守护京城的修士死扛到底,那样带给他们的损耗也将会是非常巨大的。 见到守城修士逃离,都巴不得,没做什么纠缠,几乎放行,真要逼得对方狗急跳墙疯咬,谁都别想好过。 大部分守城修士就此撤离了,也未全部撤走,还有少部分暗中潜伏了下来,这里不可能一点耳目都不留。 随着守城修士的撤离,街头巷尾交战的齐军残余顿时没了招架之力,只能面临两个选择,要么降,要么被剿灭。 没了修士的协助,叛军却有修士协助,皇宫守卫禁军亦挡不住了叛军,全面溃败后撤。 禁卫军全面撤到了正宫大殿周围,背对大殿,面朝敌军。 嗷嗷叫的叛军顿如潮水般涌入宫内,将正宫大殿附近给团团围住了,令禁卫军剩余人马陷入了绝境。 台阶上的呼延威宝剑在手,左右看了看退守到身边的呼延府的家将,一个个气喘吁吁浑身是血,明显经历过一场恶战。而有的家将已经见不到了,估计永远都见不到了。 殿内,昊云图杵剑坐在皇帝宝座上,凝视着大殿外乌压压的叛军。 昊青青流着泪,不时抹泪,手上举着油灯,奉昊云图的旨意,在殿内四处点火。 殿内两侧原本摆放的数百盏油灯是用来照明用的,此时的灯油都被昊青青当成了助燃物。 很快,殿内四周便燃起了熊熊大火。 点完火的昊青青走到了父皇身边,坐在了父皇的脚边,趴在了父皇的腿上,看着大门外呼延威身穿战甲的背影,突破涕为笑,“父皇,这草包还挺有模有样的。” 昊云图抬手抚着她的脑袋,“想不到啊,最后还能有个女儿和女婿陪着我,爹没有白疼你这个女儿。” 呼延威回头看了眼殿内,看到熊熊火光中的父女,面颊紧绷,毅然转头,看向敌军,挥剑指去,怒喝道:“弓箭手准备!” 凭借层层雕石栏杆做掩护的禁卫军弓箭手立刻弓箭上弦,盾牌手加以配合。 叛军中一将亦喝道:“弓箭手准备!” 策马而来的顾远达从分开的叛军中靠前,见到台阶上的呼延威后,多少有些意外,没想到呼延无恨的儿子居然没走,居然还在这里,顿时大喜! 若是能活捉呼延无恨的儿子,之后面对呼延无恨的大军围剿,岂不是能多些筹码在手? 他当即抬手示意大军不要妄动,大声喝道:“呼延威,可还认得我?” 呼延威哈哈大笑,“逢年过节,都要来我家拜见的顾大将军,岂能不认得?你儿子时常找我,请我去青楼快活,恐怕就是你在背后授意的吧?” “对了。你儿子为了拍我马屁,经常把你小妾给带出来陪我,也不知你知不知道,反正你家的小妾,老子是个个都睡过了。我估计你是知道的,你只是在有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你这种反骨贼,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此话一出,禁卫军中传来一阵哄笑。 叛军内却是不少人面面相觑,不知真假,可谓惊疑不定。 殿内宝座旁的昊青青却是骤然瞪大了双眼,忘了难过,呲着牙的老虎一般爬了起来。 昊云图伸手拉了下女儿的手,笑道:“别听那小子胡说八道,去青楼不做评价,睡下面将领的女人,凭呼延家的家风,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他在故意羞辱对方,不必当真!” 这半真半假的话却令顾远达的脸色黑了下来,发现这位果然是呼延家最不靠谱的一个,换了呼延家的其他人是不可能说出这种混账话的,他抬手指去,“呼延威,只要你束手就擒,我饶你不死!” 呼延威大声道:“你饶我有屁用!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想抓我当人质是不是?我爹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清楚,抓我当人质是不会有任何作用的。顾远达,我说你又是何苦,好好的人不做,偏要当叛贼,我爹大军席卷而来,你跑得了吗?” 顾远达心头略沉,想想呼延无恨的为人,面对这种事拿他儿子当人质似乎的确没什么用。 对面的呼延威却是挥剑一喝,“放箭!” s:若晚上十一点前没有更新,今天就没有加更。 第一四零九章 我好为难啊! 这里没有修士助阵,他只能是先下手为强,否则对方修士冲来,这边根本挡不住,这样多少还能占点便宜。 弓弦连珠炮般骤响,箭矢如雨而去。 叛军人马迅速举盾抵御,一群军士也迅速举大木排遮挡在了顾远达身前。 绷着脸的顾远达沉声道:“进攻!” “放箭!”叛军这边一声令下,弓箭手全面还击。 双方死伤不断产生,但叛军的弓箭手规模不是如今仅剩的数千禁卫军能比的,结果可想而知。 大殿上空已经升起滚滚浓烟,腾向云霄。 殿内,四壁及屋顶已是熊熊火势,犹如端坐在火洞中的昊云图道:“青青,你嫁人后就没见过你跳舞了,起舞,为众将士助威!” “是!”昊青青款款走下台阶,走到不时有火星飞过的大殿中央,忽舒展身姿做抛袖状,刚柔并济的婀娜舞姿起。 产后不久的身段略显丰腴,一人独舞。 然而有谁看?众将士都在外面拼命,无人有闲心看向里面。 倒是令火光显得越发熊熊,也将昊青青的舞姿越发照耀的明媚动人。 禁卫军的箭矢有限,箭壶里的箭矢很快告罄,只能在栏杆后面被动躲藏。 见到对方没了箭矢再射来,叛军一将挥剑喝道:“冲!” 一群修士率先飞掠而去,后方大军喊杀冲锋,如潮水般覆盖而来。 躲在栏杆后的禁卫军冒出拦截,却被修士砍瓜切菜般放翻。 拔剑在手的呼延威看得双目欲裂,挡不住,没办法挡啊,眼睁睁看着手下白白送死,那份心情是外人无法理解的。 听到殿外惨叫声,看到门口推开盾牌站了起来的呼延威,昊青青泪如雨下,舞姿旋转的越快了。 眼见一修士闪身向己杀来,呲着牙的呼延威双手握剑。 他正欲拼命之际,没注意到顾远达身边的修士突然都抬头看向了空中。 空中有人驾飞禽坐骑而来,与叛军空中巡弋的修士交手了,只见一人从天而降。 咣!屋檐冲破,一道人影骤然劈出一道刀光,鲜血四溅,竟一刀将冲向呼延威的修士给活劈了。 来人重重落地,地面石板咣声碎裂一片。 抬手一挥坠落杂物的呼延威发现身前挡了个高大身影,头发很短。 来人回头看来,盯着呼延威道:“你没事吧?” 呼延威一愣,旋即大喜,“你怎么来了?”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袁罡,他本欲随同秦军援兵一起赶来解围的,谁知援兵突然得到探子传讯,京城已经被攻破了。 袁罡着急,知道凭自己一人之力来京城发挥不了多大作用,可还是硬着头皮驾驭飞禽坐骑孤身一人紧急赶来。 援军也劝他不要,但是拦不住。 一到京城上空,见到宫城黑烟滚滚升起的地方立刻赶来了。 他只是见这里在被最后围攻,遂朝这里扑来查看,没想到刚好撞上了呼延威,竟在最后关头救了呼延威一命,否则就凭呼延威的那点武力对上那修士死定了。 “来救你的!”袁罡回话简短,见又有修士冲来,手中快刀连斩,劈溃袭来的一道道凌厉剑气,待对方近身,又是一刀如瀑,突兀狂斩而出。 “啊!”一声惨叫回荡,来者又被他一刀给劈开了。 “此乃何人?”灵虚府掌门常临仙大惊失色而问,之前一名弟子被斩还说的过去,刚冲去的可是一名灵虚府的金丹高阶弟子,竟被对方一刀就给斩了,未免有些不可思议。 更令他吃惊的是,法眼竟未看出对方有使用法力的迹象。 那一刀的震慑力太大了,本欲冲来的修士见状竟被吓得不敢轻易靠近了。 呼延威也很兴奋,听说是来救自己的,加之见这位杀修士居然如同砍瓜切菜般容易,更是兴奋不已,“兄弟,我就知道我没看错人。对了,听说你成了魔教圣子,不知带了多少修士来?” 袁罡护着他,警惕四周的同时回道:“没带人,魔教不掺和这事,就我一人。” “什么?”呼延威一脸无语,他还指望着这位带了人来助自己这边的人突围呢,就一人,面对千军万马的,搞毛啊! 警惕四周的袁罡沉声道:“此地不宜久留,跟紧我,我带你突围离开!” “我老婆和皇帝岳父还在里面,你能带我们三个突围吗?”呼延威眼巴巴问道,希冀着。 袁罡迅速回头一看,这才发现火光熊熊的火焰大殿内居然还有人,昊青青他自然是认识的,此时的舞姿在飞舞的火性中显得格外凄美。 他还是今天才知道,这女人居然会跳舞,而且还跳得这么好看。 他能看到昊青青眼中的泪光,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个画面,那个女人很骄傲地抬头看着他说:袁罡,我喜欢你! 昊青青也认出了他,脑海中也闪过了几乎同样的画面,泪眼中带了几分凄迷笑意。 她没想到这个时候还能见到这个男人,在这么危险的时候还有人愿意挺身而出。 当年自己好像很喜欢这个男人的,夜里转辗反侧时会偷偷想念且难以入眠。 想想当年的青涩表白,再看看现在的他,只能说自己当年鼓起勇气的表白没有表错人,自己也没有看错人。 这一瞬间,之前被各种产后负面情绪所困扰的她,突然梨花带雨般的笑得很灿烂,发现人生也并非都那么灰暗,还是有光彩和美好的,火星飞舞中的舞姿也越发浪漫了。 对有些人来说,袁罡的行为是愚蠢的,但对每一个受他帮助的人来说,就是能感受到人性的光彩和美好! 端坐皇位上的昊云图也看到了袁罡,他不认识,不知道这个突然冒出的人是谁,但看出了是在帮忙,看出了和呼延威认识。 袁罡目光扫了扫殿内的二人,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凭他一人想带三个人从千军万马中突围根本不可能,加之叛军中还有那么多修士,别说带三人,就连带一个面对四面八方的围攻他都未必能周全的过来。 说句不好听的,他自己一个人都未必能突围出去,知道危险还闯进来,只是凭着一腔无愧于心的血勇! 可他能怎么办?齐国皇帝就不说了,他总不能让呼延威扔下老婆不管吧? “杀!”一群叛军嗷嗷叫地冲了上来,刀枪齐上围攻。 霍然扭头的袁罡挥臂一把,将呼延威给撩拨的踉跄后退撞在了墙上,手中刀光霍霍连斩。 一片惨叫声中,从四面八方刺上他身的刀枪竟无法刺入他身体,袁罡长刀旋身一斩,鲜血四溅,周身倒下一片叛军,真正是如同砍瓜切菜一般。 禁卫军几乎都被剿灭一尽了,叛军不断如潮水般冲来,袁罡护在大殿前,狂刀乱砍,近前者死! 呼延威挥剑在旁乱砍乱杀,亦放倒了几人,还是有点功夫的。 一群叛军终于被杀得不敢再上前了,已是血人一般的袁罡刀光一挥,吓得登上台阶的叛军仓惶退下。 台阶下方,一群弓箭手冲上前,一声“放箭”,箭矢瓢泼如雨般覆盖而来。 袁罡手中刀光连挥,只护住眼睛之类的要害,箭矢打在他身上纷纷坠落,他突察觉到不对,猛回头,发现呼延威口鼻呛血,已被射成了刺猬般倒下。 他拼力挡在了呼延威的前面,纷乱中没顾及到左右两翼掩杀放箭的弓箭手。 这也是乱军围攻下经常会出现的情况,攻击是无孔不入的,令人防不胜防。 如此情况下还不赶紧走人,本就是找死,可面对三个人,袁罡一时间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 袁罡转身扑去,背对着纷飞而来的箭矢,为倒地的呼延威遮挡着,一见呼延威的伤势,就知道他活不了了。 殿内跳舞的昊青青见到丈夫倒下,已是哭成了泪人儿一般。 口中呛血的呼延威惨笑,急促喘息着,“好痛!痛…痛死我了!兄弟,我不想要这下场,也不想多出息,可我爹总拿家法收拾我,逼我上进。将军难免阵前亡,我从小就知道,可是躲不掉,更是做梦也没想到有一天会成为齐国的禁卫军统领,这叫什么破事。” 抬手用力抓了袁罡的衣襟,竟流泪了,“我他妈的不想做英雄,我也怕啊,我有机会跑的,可我大哥和二哥是英雄,我要是逃了,怕有损他们拿命换来的名声,谁不想活啊,可我想跑又不敢跑,我好为难啊!” 殿内昊青青忽哭着大喊道:“草包,我下辈子还嫁给你!” “别!娶你倒了八辈子霉,下辈子有多远我躲你多远……”呼延威声音渐弱,抓着袁罡衣襟的手有松开之势,忽又用力摇了摇,梗着脖子呛血道:“皇帝自己找死,我拿条命陪他,我呼延家对得住他了,可以不管,救…孩子娘…带我老婆走…”脑袋一偏,没了声息。 如此箭矢密集攻击,那人竟还杠着,外面的修士皆震惊,这什么人呐? 红了眼眶的袁罡骤然抬头,看着在飞舞火星中泣声舞动的昊青青,骤然起身冲入。 然就在这一时,一根巨大的带着熊熊烈焰的横梁砸下,他一刀劈开,却依然救之不及。 连绵箭矢下的屋顶似乎不堪重负了,在这一刻一倒全倒,轰然全面垮塌而下,将殿内带泪凄笑起舞和宝座上的人一起给埋葬了。 整座宫殿都垮塌了,箭矢射击也停下了。 叛军看着熊熊燃烧的大殿,尘烟略平歇后,能看到火光反射的刀光,一个人影持刀静静站在熊熊火海前。 s:补上月三万月票加更。 第一四一零章 一名小兵 火星飞舞,看不到了,什么都看不到了,只有堆积如山的杂物散发着刺眼的火光。 火温很高,站在火海前感觉和放在火上烤没什么区别。 烤的皮肉生痛,衣服和毛发开始焦卷,袁罡依然静默着,呼延威临终所托,他未能完成。 身上衣裳已是千疮百孔的感觉,破破烂烂,被箭矢给打出了不少的洞眼。 良久后,袁罡默默转身了,转身而回,走到了呼延威的尸体旁,盯着凝视了一阵,手中刀唰一声,穿石入地,插在了地上。 人蹲在了地上,拔掉了呼延威身上的箭矢,将尸体横抱了起来,转身,又向火海走去了。 外面的叛军,还有修士,皆静静看着这一幕,不知这人要干什么。 皇宫已经攻陷了,宫中最后的守卫力量也已经被他们给剿灭了,他们已经是不慌不忙了。 走到火海前的袁罡停下了,凝视了一阵络腮胡子染血的那张脸,突然双臂一抛,将呼延威的尸体给抛进了火海里。 这边打仗有挑尸示威的做法,他不想呼延威的尸体再被人羞辱利用,因此送进了火海,让他和昊青青团聚不失为一个选择。 没有去看那尸体湮灭在炭火中的情形,袁罡转身而回,走到插地的刀前,顺手抓握住了刀柄,拔刀在手,前行,走到了台阶边缘站定,目光扫向叛军。 灵虚府掌门常临仙忽喝道:“阁下究竟是何人,报上名来!” 袁罡没有答话,目光锁定了‘顾’字大旗下的将领,锁定了顾远达,忽一下,蹿身而出,一路冲去。 云集的叛军和混杂在其中的修士自然不能坐视,也是逼不得已之下不得不阻拦。 “啊……” 惨叫声起,血肉横飞,袁罡挟一团刀光在人群中如劈波斩浪般一路冲杀而去,无人能挡。 眼见袁罡冲来,主帅大旗下的一群人立刻看出了袁罡是冲顾远达来的。 果然,靠近后的袁罡突然弹射而起,凌空挥刀扑向帅旗方位。 原卫国三大派掌门立刻反应,抓了顾远达从马背上腾空而起,一路后飘而去。 袁罡没有在空中飞来飞去的本事,依然是朝着预定方位落去,人一落下,立刻与一群修士激战在一起。 一群修士见识过他攻击力的凶猛,不与他硬碰硬,就是缠斗。 而原卫国三大派掌门已经护着顾远达落在了后方的内城城楼上。 袁罡不管不顾,从纠缠中硬冲了出去,又杀向了城楼方向,临近后一个炮射般,又向城楼上弹射而去。 然而他人还没到,几人已先一步护着顾远达冲天而起,空中巡弋的大型飞禽受到召集而来,接了几人升空。 落在城楼上的袁罡仰头看着空中的顾远达,心中满是悲愤,却无处发泄,挥刀指去,怒吼:“顾远达!” 空中的巡弋飞禽似乎瞬间陷入了失控状态,开始变得翻飞乱舞,驾驭者紧急摇动指铃稳住。 而这时,一群老头唰唰落在了城楼上,直接将袁罡给围了,有人手上还拎着铁链,正是原卫国三大派的太上长老。 见袁罡难缠,一群老家伙亲自出手了。 袁罡立时提刀四顾,反身就是一刀,劈溃了一道掌罡,又朝一人硬冲而去,对方迅速后退。 几道铁链呼呼飞舞而来,袁罡扭身挥刀劈砍,劈出丁零当啷震响,火星四射。 然面对缠斗围攻,对方又不与他力敌,令他四顾不急,很快整个人便失去了平衡,顷翻倒地。 一人施法操控铁链缠住了袁罡的双脚,骤然发力将其给拽翻了,拖着迅速后拽。 袁罡猛翻身,狂劈出一刀,咣当,铁链断裂。 然这仓促自救的动作又给了对手可趁之机,双手手腕近乎同时被一道铁链给缠住了。 两名老头立刻各拽一条铁链,拉开了袁罡的双臂。 袁罡顺势从地上蹦起,双臂用力回拽,顿将两名施法狂拽的老头给拽的脚下轰隆隆犁翻地砖而回。 左右立刻又各上两名三派太上长老,帮忙拽住铁链助力,这才又将袁罡双臂给渐渐拉开了。 发力拉拽的一名老者惊呼,“这厮好大的蛮力!” 想不吃惊都难,一帮老家伙哪个不是金丹巅峰的修为,两个人施法较劲之下竟不如一个人的蛮力,还要左右各三人才能将这人给制住,由此可见这人的力气得有多夸张。 难怪了,难怪对方之前能轻易一刀将一名金丹修士给劈了。 “老夫看你皮肉有多厚实!”一老头冷喝腾空,凌空一道剑光如瀑,全力一剑,呼啸着斩向了袁罡的脑袋。 被左右拉力定住了的袁罡可谓避无可避,“啊!”紧急之下一声狂吼,身上青筋爆起,拼尽所有力道猛然扭身甩动。 左右拉拽的六人竟被甩的动摇。 奋力偏身躲避的袁罡避过了当头而下的如瀑剑光,避过了要害,可拉展的双臂却避无可避。 一条胳膊溅血而去,剑光直切而下,断其一臂,持刀的断臂被一头拉拽的铁链给拽飞了。 “嗯…”一声痛苦闷哼的袁罡疯狂一脚踹出,将斩断他胳膊的老头给一脚踹的噗血倒飞了出去。 而袁罡亦趁势突向一边撞去,趁着脱离了另一边的控制,人炮射而去,以身躯狂撞向另一头拖拽的三人。 拉着铁链的三人同时腾空跃起,从撞来的袁罡头顶越过,三人落地同时施法狂拽,再次将落地未稳的袁罡给拽翻在地。唰啦铁链声响起,拽走断臂的三人甩开了断臂,闪身穿插而过,再次甩出铁链缠住了袁罡的双脚。 一方拽着胳膊,一方拽着脚,再次将袁罡给左右拽住了,且将袁罡给横拽离地了。 袁罡那肩膀断臂上,血流如注。 之前呛血而去的老头再次飞回,一声厉喝:“我看你还往哪躲!” 再次扑空一剑斩下,如瀑剑光呼啸而下,直斩向袁罡的腰间,明显要将其给腰斩。 正这时,一道魅影闪来,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劈剑而下的老头“砰”一声飞了出去,人如流星般飞出,轰隆一声撞穿进了城楼里面。 左右拖拽的一群人大惊,空中盯着下方的三派掌门亦吃惊,愣是没看清从哪又冒出个人来。 来者貌似只是叛军中的一名小兵,头盔下一块布蒙着面,出手飞快,一把拽住一头铁链一抖,缠住袁罡手腕的铁链便自动解弹开了。 小兵一把抓了袁罡的腰带,把人一拎,冲向另一头拖拽的三人。 也并未撞向三人,又突然拎起袁罡腾空,飞足一脚踩在了那铁链上,只是足尖一点,缠住袁罡双脚的铁链又再次自动解弹开了。 小兵提了袁罡飞身而去,落下城楼,几个起落便已远去,附近冲来拦截的修士皆被打的四飞,无人能挡。 城楼上的三派太上长老目送着,惊疑不定着,亦不时面面相觑,这个短头发的大汉就已经很古怪了,谁知又冒出个古怪高手来,竟能轻易从他们手中把人给救走,这实力说是深不可测也不为过。 “追吗?”有人抬头看了眼空中追去查看的飞禽坐骑,说了声。 一旁老者回道:“凭对方的实力,咱们追上去拦得住吗?” “咳咳…”城楼房间内传来稀里哗啦声,伴着咳嗽声。 立刻有人闪身而去查看,只见同门的太上长老挣扎着扶墙,欲站起又跌倒,口中不时咳出血来。 当即上前搀扶,“师兄,你怎样?” 咳血者看清来人后,又用力摇了摇发懵的脑袋,喘息道:“来者实力非我等能挡,快撤!” 他挨了一击,摸不清对方深浅,但也知道了轻重。 搀扶者道:“师兄不用担心,对方已经走了。” …… 小院内,昊真抬头看着烟柱升起的方向,呢喃道:“是皇宫方向,皇宫被叛军攻陷了…” 邵柳儿走到他边上,知道他担心什么,安慰道:“王爷不用担心,三大派应该已经带着陛下他们撤离了。” 昊真略摇头:“还有许多人是走不了的。” 邵柳儿能理解,京城守护修士没办法带走所有人,宫内的那些妃子们落入叛军手中的下场可想而知。 郭曼回来了,从外面回来了,对二人微笑着点了点头。 昊真转身喊住,“郭姑娘,城内战况如何了?” 郭曼停步,叹息道:“战事已经结束了,叛军已全面占领京城,正做最后的零星清剿。”说罢离去,也不好多说什么,怕说出来让这位难受。 昊真再次看向烟柱升起的地方,怅然若失,“怎么会这样?偌大个齐国,转眼间怎会就成了这样。” 稍候,鬼医出来了,领着无心和无相两个弟子出来了。 这边派了郭曼去联系天下钱庄在齐京的人,战事再怎么打,天下钱庄是没人敢动的。 郭曼找到了钱庄内大元圣地的人,暗中告知了鬼医此来是奉了元色圣尊的法旨行事,让其联系叛军那边配合。 这也是元色那边的交代,行走各地,需要帮助的时候直接找钱庄的人,反正钱庄基本上在天下各城都有。 奉元色的法旨而来,对方不敢怠慢,第一时间找到叛军那边的要员,暗中进行了沟通,让秘密协助,迅速把事情给安排好了,便于鬼医这边行事。 第一四一一章 又见三吼刀 对七圣控制的天下来说,暗中动用人力办这点事压根不算什么。 大战刚停,鬼医师徒三人就是要趁这个时候去找合适的移植眼球,尸体拖延久了就不行了,得抓紧时间。 颜宝如和郭曼被无心给留下了,让二人看家护院。 尽管这边已经跟钱庄的人打了招呼,按理说叛军那边应该没人敢擅闯这座小院,可还是留下了二人做以防万一的准备。 临近傍晚时分时,突有缥缈阁人员登门拜访,就一件事,直接把邵柳儿给带走了。 昊真等人不安,不知道缥缈阁在这齐京大变的时刻突然把邵柳儿给带走是什么意思。 而正在城内清理尸体之地忙碌的无心,之后又接到了一封信,信中大意是让他不要声张邵柳儿被带走之事,否则就等着给邵柳儿收尸吧,表示回头会联系他。 信中再三提醒,敢走漏风声的话,就只能是见到邵柳儿的尸体。 扔下手中活的无心当场跑了,在鬼医和无相的注视下跑了。 无心赶回小院确认情况去了…… 夜色苍茫,山巅上,牛有道负手而立,眺望远处灯火阑珊的齐国京城。 云姬静默在旁陪着,听山中此起彼伏的虫鸣声。 傍晚时分,他们就到了,发现战事已经结束了,京城四周城墙上被叛军严密把守着,进出不方便,加之城内到处在搜查,戴着假面的人很难厮混过关。 两人都不宜暴露真面目,尤其是牛有道。 只好让云姬混进了城,找到了五梁山布置在齐京的探子,让帮忙打探袁罡的情况。 等,一直等着。 半夜时分,终于有一人飞掠而来,拜见了云姬,无视了牛有道,目前牛有道在外还是当做云姬的跟班。 云姬:“不用客套了,说吧,有没有打探到袁罡的消息?” 来人道:“有消息了,找到叛军中以前接触过的熟人打探了一下,茅庐山庄的袁爷应该是在叛军攻入皇宫的时候出现过,与禁军统领呼延威并肩作战过……” 他把打探到的情况详细说了遍。 云姬瞥了眼牛有道的反应,见其微微点头,当即对来人挥手道:“好,知道了。辛苦了,你先回去吧,有事会再联系你。” “是!”来人迅速离去。 待人远去后,云姬叹道:“你的判断没错,看对样貌的形容,还有那股蠢劲,除了猴子应该没别人,猴子果然是来了这边,竟被斩了条胳膊,这厮未免也太莽撞了。” “哼!丢了条胳膊是小,能捡条命就不错了。”牛有道明显在咬牙切齿说话,满满的恨铁不成钢情绪。 云姬狐疑,“那个小兵打扮救走袁罡的人能是谁?” 牛有道呵呵,“还能有谁?能在叛军云集中从卫国三大派一群太上长老手下轻易把人给救走的,十有八九就是吕无双本人!除了她,我想不出还能有哪个高手会在这个时候出手。” 云姬眼中浮现忧虑,果然是怕什么来什么,若真是吕无双的话,那可真就麻烦了,问:“若人真落在了吕无双的手上,想再像上次一样把人给弄出来怕是不太可能了。无凭无据的,人家不承认抓了人,谁能奈何?” 牛有道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走!” 云姬疑惑,“去哪?” 牛有道徐徐道:“她找袁罡还能为了什么,应该是去了无边沙漠!” 很快,一只飞禽坐骑从山中深处升空,两人驾飞禽坐骑趁着月色而去…… 叛军在整顿京城秩序,也在重新整顿城防,连夜做准备,准备应对平叛人马的到来。 易容后的无心与颜宝如来到了城墙上,以为元色办事的名义,在一名钱庄人员暗中疏通协助下,守军和守城修士放了两人出城。颜宝如抓着无心胳膊飞出了城,遁入了茫茫夜色中。 城外十几里的村庄,面对战事,早已人去屋空,百姓都跑掉避难去了。 村口,有人现身,拦下了颜宝如,让颜宝如在此等待,只让无心一人进村。 颜宝如略有担忧,无心却示意她留下。 之后有人领了无心进了村,把无心带进了村里的一栋最大的民居内。 屋内灯光下,一人静坐在桌旁,看着进门的无心笑了,“啧啧,想不到还真来了。” 无心绷着脸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安坐之人微笑道:“不认识也很正常,换了平常,我也不是你说见就能见到的。我自我介绍一下,原无边阁阁主,蓝明!” 无心瞳孔骤缩,惊讶,也越发不解,“蓝先生为何要抓走王妃?” “像你这种小人物自然不会明白我们这种人的行事,有些事情不需要知道的太多,你只需照做便可……”蓝明起身了,走到无心身旁,嘀咕耳语了一阵。 无心脸上渐渐显露震惊神色…… 村口被人监视着等候的颜宝如见到无心安然归来后,松了口气,上前迎到人后,问:“先生,你没事吧?” 无心摇了摇头,“没事,走吧!” 颜宝如又带了他返回京城,还是原来的地方,有钱庄的人负责接应,接应到二人进城后,双方便分开了。 回到小院,见到焦急等待的昊真,无心上前安慰道:“王爷放心,我已经帮王爷确认过了,王妃暂时没事,只是缥缈阁想找她确认一些事情,回头会送她回来的。” 昊真不解,“她能有什么事值得缥缈阁‘请’人?” 无心道:“等王妃回来自然会知晓。王爷,缥缈阁办事的规矩您应该是知道的,不要张扬乱说,否则会惹麻烦。” 昊真只能无奈点头,“明白。” 无心就此离去,进了后面的药房。 鬼医正在药房内倒腾一些药物,见到无心默默近前,斜眼道:“鬼鬼祟祟干嘛去了?” 无心之前瞒着他不敢说,因为对方交代了,怕邵柳儿会出事,此时却是不得不说了,因为需要师父的帮助,“师父,邵柳儿被人给抓走了……”把邵柳儿被缥缈阁带走的事说了出来。 鬼医怔住,讶异道:“缥缈阁抓她作甚,莫非她身上还有什么其他事不成?” 无心面露悲苦神色,“是弟子连累了她。” 鬼医放下了手上的东西,皱眉道:“什么叫你连累了她,你怎么又扯上缥缈阁了,把话说清楚。” 无心痛苦道:“抓走她的其实不是缥缈阁,是有人假借了缥缈阁的身份。” 鬼医沉声,“谁这么大胆?” 无心:“蓝道临的儿子,蓝明,弟子刚才出城已经和他见过面了。” “啊!”鬼医吃惊不小,“那家伙已经反了他老子,你什么时候惹上了蓝明那种人?” 无心:“并非我惹上了蓝明,而是师父现在做的事被蓝明给盯上了,他想要元色心腹元妃的一只眼睛……”一脸愁困的把和蓝明会面,蓝明要他做的事情说了遍。 鬼医听后沉声道:“你开玩笑吗?你应该知道,那些人之间的角力根本不是我们能参与的,一旦卷入进去,这么大一个把柄落在了人家的手上,就再也无法脱身了。不是为师不肯帮你,是为师不能、不敢也不可能帮你。” 无心身子一矮,噗通跪下了,“弟子知错了,悔不该不听师父的话,如今不但未能帮上她,反而将她给连累了。”继而磕头在地,“求师尊相助,只要师尊愿意出手相助,弟子愿就此跟师尊返回药谷潜行修习医术!” 鬼医紧绷着脸颊不语,盯着这连连磕头的爱徒…… 天际绽露出了鱼肚白。 无边无际的沙漠边缘,石山上,人影从天而降。 落地的人,随手扔下一人,正是断臂的袁罡。 断臂处已被人以封住穴位的方法止血了,独臂慢慢支撑坐起的袁罡沉默着,神色中依然透着颓废感,依然没有从未能将呼延威夫妻给救出的沮丧中走出来。 “值得吗?”救出他的小兵忽发出了女人的声音,并盯着他的断臂。 女人?袁罡一怔,回过了神,抬头看去,疑惑道:“你究竟是何人?” 小兵抬手往身后一抓,背在身后的一件布包物抛向了空中,又直直落地,当!插在了地上,发出颤嗡嗡的回荡之音,包着的布因此散开落下了,在晨曦中绽露出了明晃晃的刀身,刀背上三只虎饰! 袁罡盯着刀凝视了一阵,又缓缓抬头看向了这位蒙面小兵,之后霍然回头看向了那无边无际的沙漠。 小兵抬手摘下了皮革头盔,一头如瀑长发淌下,头盔信手一扔,又抬手慢慢扯掉了蒙面,信手松开,随风飘去。 清冷美艳的容颜,一头长发在风中丝丝缕缕飘扬,沐浴着晨曦,又一身小兵穿戴,透着别样风情,正是现存于世的七大圣尊之一的吕无双! 袁罡慢慢爬了起来,伸手握着三吼刀的刀柄,盯着她。 吕无双亦偏头看着他,清冷双眸中略有复杂神色,袁罡出现在罗照军中后,她收到了消息便赶来了。 因距离原因,找到人时,还是晚了。 她混在叛军中,亲眼看到了袁罡孤身救人的情形,也亲眼目睹了袁罡无力回天将人火葬的情形。 之后的情形更是出乎她的预料,袁罡居然不逃,反而冲入了大军中拼命,欲杀顾远达为死去的人报仇。 后来见到袁罡遇险,她想出手,却又实在是不便在众目睽睽之下出手,直到见到袁罡要丧命了,才不得不匆匆蒙了脸出手,把人给带走了,带到了这里。 第一四一二章 家族秘密 也不得不伪装一下再出手,公然出手不合适,她对其他几圣承诺过,不再找袁罡的。 被逼得出手也是没了办法,本以为袁罡会逃的,还想趁袁罡逃时暗中相助,然后伺机将人给神不知鬼不觉给掳走。 “没想到是我吧?”吕无双嘴角略带一抹嘲讽,“没想到又落在了我的手中吧?” 唰!袁罡拔刀在手,“有点意外!” 吕无双:“还想跟我动手不成?自己几斤几两不清楚吗?你不是我的对手,也跑不掉,最好不要自取其辱!” 话虽这样说,可实际上她也是有点意外的,将袁罡带走时,面对袁罡的挣扎反抗,她能感觉到,这厮的力气似乎又比上次落她手上的时候强悍了不少。 袁罡:“你究竟想怎样?” 吕无双:“看你满脸的敌意,我好歹救了你一命,难道就不能有一点点感恩之心。” 袁罡:“你用得着吗?” 吕无双目光又落在了他的断臂上,“所以我很奇怪,我了解过你的情况,你和呼延家的交情也不过是你当年在齐京潜伏的时候略有交往,最多也就是蒙受了一次不杀之恩而已。也对,还送了把刀给你。除此之外,双方似乎没什么更深的交情,你却为了他们不惜孤身去往拼命搭救,莫非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情况?” 袁罡:“没有,你知道的已经很清楚了。” 吕无双:“就这么点交情,也值得你拼命?为这点交情,把自己害成了残废,值得吗?” 袁罡:“你找我就为理论这个不成?如果没什么事,那我走了。” 吕无双:“你就这样报答你的救命恩人?” 袁罡:“我看你是别有所图吧?” 吕无双目光从他脸上挪开,看向了远方,“那我换个说法,我救了你的命,如果我不图你什么,就这样放你走了,将来我有什么需要的话,你会像对呼延家一样报答我吗?” 袁罡:“好,容将来再报,告辞!”说罢转身就走。 “慢着!”吕无双喊住了。 袁罡停步回头,“还有什么吩咐?” 吕无双略笑,“你这态度,爽快的让人不放心,依我看,将来再报答的事还是算了,不如眼前就报答了结。” 袁罡慢慢转身,扭头看向了无边沙漠,沉声道:“蝎皇!” 吕无双颔首,“就是嘛,其实也不傻嘛,真搞不懂你,明明不是个蠢人,却偏偏要干那些个不要命的蠢事。既然知道,该怎么做就不需要我教你了吧?” 袁罡:“我若是不答应呢?” 吕无双:“你没得选择!这次,谁也救不了你,至少没人敢咬定你在我手上,你一天不答应,我就囚禁你一天,直到你愿意答应的那天为止。你若想在暗无天日的地方渡过余生,我成全你!” 袁罡:“我若答应了你,我还能有活路吗?” 吕无双:“我答应保证你的安全,你若是不信,我也没办法,不妨赌一赌。” 袁罡回头看向沙漠,突断然道:“好!我答应你!” 吕无双一怔,脸上渐有狐疑神色,有点不信对方能答应的这么痛快,犹记得上次把对方给折磨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对方也不肯松口答应,这次如此痛快她想不怀疑都难,“这么痛快,我怎么感觉有点不像是你,你不会是想跟我耍什么花招吧?” 袁罡回头凝视,“我说答应就是答应了,不过我有条件。” 吕无双哦了声,对方痛快的让她不放心,听到有交换条件反倒放心了些,“先说来听听。” 袁罡:“我可以帮你,但你也必须帮我一个忙,帮我杀了顾远达!” 吕无双笑了,这就对了嘛,不惜性命要杀的人,这才合常理,点头道:“没问题,在我眼里,捏死一个顾远达和捏死一只蚂蚁没什么区别。另外,我可以保证,只要你听话,我不杀你,最多不让你再和外人相见。” 袁罡:“只要你帮我杀了顾远达,你杀不杀我,我不在乎。但口说无凭,事后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杀顾远达,用顾远达的一条命换你一个毒誓,不为过吧?” 他不傻,知道轻易答应的话,对方不会相信,因此揪住顾远达做幌子。 吕无双举起一只手,“我对天发誓,只要你做到答应我的事,我便杀顾远达做回报,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袁罡与之略作对视,拖刀转身,看向沙漠远方,“根据我的经验,蝎皇应该不会在沙漠边缘,你若想省时省力一些,最好是去沙漠比较中心的地带。” 这倒不是虚言,他现在的确有了召唤蝎皇的经验,在沙漠边缘的确是要折腾许久。 吕无双二话不说,一个闪身抄了他的胳膊,双双飞天而去。 对她的飞行速度来说,不算什么太远的地方,约莫半个时辰后,落地松开了袁罡,“没必要太中心位置,容易被人发现,这里也差不多了吧?” 袁罡没有吭声,在她的注视下走上了一座沙丘,突面对无垠沙漠发出“嗬嗬”吼声。 吕无双闪身到了他身边观望,明眸闪烁,略有期待。 殊不知,若是换了从前,袁罡压根不可能答应她,吕无双第一次要蝎皇时,他担心对方是想取蝎皇性命。 但现在不一样了,他知道吕无双要蝎皇是想去第五域。 而第五域他去过了,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形,这次进去后,他做好了回不来的准备。 换句话说,只要把吕无双给带进去了,就没打算再把吕无双给带出来了。 是不是吕无双的对手不重要,吕无双也很可能会把他给杀了,他也没指望吕无双事后能放过他,他压根不相信这些为祸天下的人。 所以他已经做好了牺牲自己的准备,将吕无双给困在第五域,彻底给道爷解决掉一个麻烦。 道爷已经解决掉了牧连泽和长孙弥,自己再帮道爷解决掉一个吕无双,想必道爷应对起来会轻松不少。 而这才是他轻易松口答应吕无双的真正原因所在,不惜一死! 吕无双亲眼见证了神奇,见到了一群沙蝎在袁罡的召唤下浮出地面,在那剧烈抖动着尾巴,如同响尾蛇一般。 不到半个时辰的样子,一处沙漠地表被轰然捅破,爬出了一只庞然大物。 小山般的蝎皇抵触到了二人跟前停下,狰狞恐怖,可吕无双面对蝎皇喷吐出的腥气却目露兴奋神色。 袁罡回头看向她,“蝎皇,我已经给你召唤出来了,我可以走了吗?” 吕无双突出手,一把抓了袁罡,双双掠跳到了蝎皇的背后,撒手后道:“事情还没完,你既然能驾驭它,就继续下去,让它带我们去一个地方。” 果然!袁罡心中微动,面无表情道:“什么地方?” 吕无双明眸环顾四周,“这世上除了圣境、天都秘境、蝶梦幻界,其实商颂还开辟有一处通往另一界的通道,就埋藏在这沙漠底下,而蝎皇正好能找到那条通道。” 袁罡佯装不知,平静道:“还有一界?” 吕无双盯向他,“不错!那里不知道藏有商颂夫妇的什么秘密,若是能得到,若我真能天下无双,我又何惧你泄露什么秘密,保证放你自由!你难道不想看看另一个不为人知的世界是什么样?” 袁罡当然不想,他又不是没去过,早就进去过了,而且已经把那一界给兜了一遍。 见他不说话,又催促道:“不要磨蹭了,蝎皇体型庞大,太显眼了,快点!” 袁罡转身面对蝎皇头部,连续“嗬嗬”几声。 蝎皇庞大身躯动了起来,一阵狂奔之后,突一头扎入地下,迅速钻入沙漠下面。 黑暗中沙沙声在耳边,一颗夜明珠出现在吕无双指间,照亮了她施法支撑出来的空间。 不知蝎皇钻了多久,袁罡受伤的身体有些疲乏,慢慢坐下了。 吕无双斜他两眼,忽淡淡问道:“听说你为了一个有夫之妇,好像叫什么冯官儿吧,为了她不惜赴死的,那个女人长的很漂亮吗?” 袁罡:“圣尊也这么无聊吗?” 吕无双:“闲来无事,这里又没外人,随便聊聊也无妨。” 袁罡:“既然无妨,那我问你,你怎么会知道还有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通道?若不是仅有你一人知道的秘密,只怕逼我找蝎皇的人就不止你一人了。” 吕无双倒是没瞒他,也许是认为袁罡已在她的控制之中,“这算是我家族的秘密吧。” “家族?”袁罡意外抬头看她。 吕无双:“我的奶奶,其实是商颂夫人离歌的侍女之一,她无意中听到过商颂和离歌的谈话。怎么样,很意外吧?” 袁罡微微点头,“原来如此,的确很意外。” …… 无边沙漠上空,一只飞禽坐骑来回奔波,上面所站的牛有道和云姬放眼四处查看不停。 然而飞行查看了许久,始终未见任何想找到的迹象。 “这么久了,吕无双真要来的话可能已经到了,说不定已经逼猴子带她去了第五界。”云姬忽叹了声,其实是想告诉他,这样漫无目的找下去不是个办法。 牛有道:“猴子是不可能答应的,杀了他也不会屈服。若真答应的话,便只有一个可能,他不会再带吕无双出来,会把吕无双给困死在里面!” 云姬吃惊道:“那吕无双岂能放过他?” 牛有道竟目露几许悲凉,“你以为猴子不敢吗?你以为那不惜命的混账东西会怕吗?他类似的蠢事干的还少吗?” s:补上月三万五千月票加更。 第一四一三章 又见金字塔 这话,云姬竟不可否认,猴子还真有可能那样做,不禁唉声叹气,不知该说什么好。 再看牛有道的神色反应,能看出他心中的焦虑和担忧,但还是要提醒一声,“这样找下去不是个办法,倘若真撞上了吕无双,就凭你我又该如何面对,更别说从她手上把猴子救出来,你想过你暴露的后果吗?” 牛有道:“我自会应对。但愿吕无双发现两界通道是活动的,为了以后进出方便,能留猴子性命,怕就怕猴子自己犯倔,想把对方困死在里面,那可就真的是找死了。”眼中焦虑神色难以掩饰,可又没办法联系上猴子。 他只恨手上现在没有山河鼎和吞天环,只能这样漫无目的找下去,不然可以进入第五域找找看。 云姬看着他,暗暗感慨,不知猴子何德何能,居然能遇上这么个兄弟。 然两人找来找去还是找不到,甚至还到被摧毁的无边阁看了看。 无边阁已经变成了沙漠中的一座湖泊,因为是一处水源地,并未被轻易放弃,有人在湖泊四周重建,已有一栋栋房屋绕湖泊四周拔地而起。 寻找的途中遇见人,还向人打听,有没有见到沙漠里的沙蝎出现异常情况。 然还是一无所获,最终,牛有道领着云姬抵达了沙漠边缘地带的某处。 空中盘旋之际,牛有道指着下面的山地,“如果猴子真的到了这片沙漠,若还能活着离开,他不可能在沙漠中兜圈子,有可能从这条近路返回妖魔岭,也有可能被吕无双带走。现在我们分开行事,我在这里等,你立刻赶回南州,传讯联系圣境那边,让那边关注圣境出入口的状况,看吕无双有无返回。” 云姬:“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不放心,要不我在这里等,你回南州坐镇吧。” 牛有道:“我不会有事,你在这里万一遇上了吕无双,你应付不了,我有办法与她周旋。别啰嗦了,你先回去。” 云姬:“好!跟那边联系上后,我立刻返回,你自己小心点。” 牛有道嗯了声,飞身而下,落在了下面贫瘠的山地上。 云姬居高临下凝视一阵,继而驾驭飞禽坐骑迅速转向远去。 …… 沙漠地底,朦胧绿光中,蝎皇钻行进入,吕无双环顾四周,皱眉道:“难道这就是通往另一界的通道?” 袁罡瞅了她一眼,未吭声,至少确定了对方对这里的情况不了解。 蝎皇钻出了绿光通道后,骤然上爬,没多久便轰然捅开了沙漠地表,背负的两人又见天光。 环顾四周沙漠,吕无双一脸愕然,很显然与牛有道等人初到时一样,误以为还在无边沙漠内。 倒是袁罡的提示性动作引起了她的注意,只见袁罡眯眼看着空中,吕无双顺势看去,发现了异常,见到了太阳边上多出的一颗球体,明白了,喃喃道:“我们已经进了另一个世界。” 深吸了两口气,又施法感觉了一阵,发现一切如常,顿时目露兴奋神色。 然很快又反应了过来,目光一垂,看向蝎皇歇停的脚下,突然出手,连封袁罡的穴位,几条缎带飘出,将袁罡给捆了。 “你干什么?”袁罡沉声质问。 吕无双没有多话,一个闪身而下,轰隆一声,直接破开地面钻了下去。 袁罡大概猜到了她要干什么,未急着逃跑,也知道凭对方的修为自己这一时间是跑不掉的,口中当即“嗬嗬”有声,蝎皇不安的转动了庞大身躯,调整了一下方向。 很快,沙地轰一声,吕无双又飞身而出,再次落在了蝎皇的背后,盯着袁罡。 她发现通道不见了,两界通道居然是游移活动的!这话她想说,却不敢当袁罡的面再说出来。 原本,她想着只要找到出入口,记下方位后,以后进出就方便了。 现在才发现自己失算了,通道居然是活动的,也就是说,想离开这里还要依靠眼前这位。 这让她多少感觉到了有些不安,因此不想让袁罡知道真相,便于操控。 当然,通过之前穿越通道的过程来看,通道的游移速度并不快,她现在遁入地下快速寻找的话,应该还能找到。 可好不容易进来了,让她轻易放弃探寻这个世界,如何能甘心? 她出手解开了袁罡身上的禁制,收回了束缚对方的几条缎带。 袁罡突然站了起来,杵刀问道:“去哪?” 话刚落,承载二人的蝎皇突然动了起来,猛然冲刺了出去,令背后两人一阵摇晃。 吕无双沉声道:“怎么回事?” 袁罡:“不知道。” 吕无双:“让它停下。” 袁罡当即连声“嗬嗬”不断,结果不见蝎皇有任何停下的迹象,停止发声后,回头道:“不知道怎么回事,蝎皇好像失控了。” “失控?”吕无双现在怕的就是这个,真要失控了的话,怎么回去?遂再次督促,“再试试!” 袁罡当即照办,“嗬嗬”发声好一阵依然不见有任何效果,回头告知,“没用,感觉它似乎要带我们去什么地方。” “带我们去什么地方?”吕无双狐疑皱眉,暂放弃了督促,慢慢环顾四周,目光闪烁不定。 独臂男人单臂杵刀而立,女的一身小兵衣裳,长发飘飘。 一个是心里有数,表面上一贯面无表情。一个则是闪烁目光中略有期待,不知蝎皇要带他们去哪。 两人都不吭声了,任由蝎皇在沙漠上驰骋。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沙漠地平线上,一座高台渐渐显现。 袁罡盯着,嘴角两边略绷。 吕无双则明眸紧盯,眼中满是期待感,看着那座高台离自己越来越近,嘴里嘀咕了一句,“什么东西?” 袁罡说谎了,“不知道。” 越近,越能感受到高台的巨大,蝎皇冲到了高台下便自己停下了。 吕无双仰望高台,嘀咕道:“这绝不是自然形成的,是人为打造的。” 默不吭声的袁罡则在目光扫视高台的底座,心中默数垒块的排序数,目光定格在沙地上的某个位置后,又悄悄观察了一下吕无双的反应。 吕无双突一个闪身,飞身而上,直接飘落在了高台之巅,准备查看之际,目光触及了沙漠边缘之外的绿洲,不由放眼远眺。 袁罡提刀纵身,跳了下去,走到了某个位置停下,看了看塔顶吕无双的背影,忽转身,口中发出低沉的“嗬嗬”声调,立见蝎皇哗啦啦埋头往地下钻去。 高台上的吕无双骤然转身看来,见到蝎皇遁地,略惊,一个闪身而下,喝斥道:“你干什么?” 袁罡:“我没干什么,它突然不受控了。” 吕无双怒道:“立刻把它招出来!” 袁罡立刻“嗬嗬”怒吼不停,钻入地下的蝎皇似乎陷入了挣扎,在两人脚下一阵拱动。 见到沙地中若隐若现的石柱,袁罡目中冷光一闪,停止了喝声,回头告知:“我感受到了它的情绪,它在地下钻行了太久,太累了,想遁入沙地之下恢复一下。”这种事,还不是他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正欲出手将蝎皇从地下轰出来的吕无双盯着他,“你确定还能把它给召唤出来?” 袁罡点头,目光忽定格在地上,伸出手中三吼刀,拨了拨沙子,露出了有雕纹的石头。 这动作不免引起吕无双注意,见雕纹石头上还有字迹,吕无双立刻伸手虚抓。 唰!一根三尺来长的石柱从沙地中拔出,吕无双以双手接捧了,查看着上面的精美纹路,转动着看着,嘴里嘀咕,“宝冢…”眼中骤然绽放异彩,扭身回头看向了巨大的金字塔,再次嘀咕了一声,“宝冢!” 袁罡淡淡问了声,“什么意思?” 吕无双没理会他,再次翻看石柱,发现石柱底端明显是一处突兀卡榫后,正儿八经转身打量上了整座高台,似乎是想找到石柱原来的位置。 目光突看向了塔顶,一个闪身而起,抱着石柱落在了最顶上,见到顶部石台上覆盖了一层风沙,挥袖清扫。 袁罡亦快速攀爬了上来,等他到位时,吕无双正对比着石柱卡榫上的纹路往石台上的凹槽里放。 咚!完整镶入,石柱刚好契合在了上面,犹如一座碑文。 “果然是这上面的东西!”吕无双欣喜。 袁罡冷冷道:“什么东西?” 吕无双:“我也想知道这座塔内埋葬了什么东西,居然能被称为‘宝冢’。”伸手施法查探起来。 也没查出什么名堂来,不由从上到下打量整座塔身。 袁罡在旁给了句,“既然埋葬了东西,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吕无双想想也是,伸手摁在了石台侧面,欲施法拨开,然一发力却发现难以拨动,空中竟还传来一阵隐隐的轰鸣声。 不由抬头看去,发现空中凝聚出了淡淡雾气。 吕无双皱眉道:“有天地元气波动,这座塔好像是一座阵。” 袁罡:“看来埋葬在这里的东西很重要,有阵法防御,凭你的修为,你不会连这座石头堆砌的东西也打不开吧?” 吕无双斜他一眼,“我若发力,碎石崩飞,你在旁恐吃不住,你先下去。” 袁罡二话不说,扭头就往下蹦,岂止是下去,而是赶紧离这位远一些。 s:感谢新盟主“鲁慧深”捧场支持。 第一四一四章 天谴(新年快乐) 想当初道爷是个什么情况,他可是亲眼所见的。 吕无双却不知情,双臂一展,整个人徐徐飘起,斜斜飘向了空中。 跳落在地一个翻滚的袁罡跑上了一座沙丘,抬头看着,等着期待中的一幕出现。 浮空静立的吕无双也瞅了眼下面,见他跑的快,也怕他跑了,见他站定了没再跑,估计就算跑也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目光遂又定格在了高塔上。 整个人骤然一闪,嗖!如天外飞仙般带着一连串虚影撞向了高塔。 没有奔塔顶而去,而是直奔高塔的半腰,临近后攸地一掌狂轰而出,如陨石撞山一般。 咣!一声惊天动地巨响,一块坚硬垒石当场炸的四分五裂爆射而开。 而一掌轰中的吕无双却骤然感觉到了不对劲,这石头之坚硬超出了她的想象,可谓也就是比钢铁差一些,凭她的修为全力一击,竟然只是打碎了一块石头。 更让她深有感触的是,这座高台明显有整体导力的作用,她发出的攻击破坏力只作用在了一点,而澎湃而出的推挤摧毁之力却似乎扩散到了整座塔身上,似乎顺着塔身导入了地下。 而这次也更明显感觉到了整座塔有与天地元气沟通的能力,似乎攻击的力道越大,反馈而回的天地元气波动也越发强烈,一波澎湃浩瀚的元气波动反向荡涤她全身。 空中更是轰隆震响,连天色似乎都骤暗了下来,一击之后的她旋身落在台阶上,猛然抬头看天。 发现自己那猛烈一掌,似乎也震撼了苍穹一般,竟一掌震出了冥冥之中跌宕起伏的满天乌云。 乌云急剧翻滚,精光横空乱闪,那叫一个电闪雷鸣。 发现天骤暗的袁罡仰望上空,神情略抽搐了一下,发现不愧是九圣级别的元婴期修士,这攻击威力之大远不是道爷能比的,这惊天动地一击的震响,可谓震的他耳膜嗡嗡个不停。 什么鬼?惊讶看向上空的吕无双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突见一道精光霹雳叱咤苍穹而来。 她高度警惕之下的反应速度之快,亦非同小可,似乎有提前感知危险的能力,身形骤化魅影闪开,堪堪避开精光闪电的雷霆一击。 擦身而过的电流感,令她浑身汗毛都不受控的竖了起来,亦惊得她心惊肉跳。 本以为躲过了一击,谁知霹雳并非直线攻击,错过她的那道霹雳居然如树枝开叉一般,又似神来之笔画出了一笔转弯,电光突兀蜿蜒出一笔,似乎就是要非劈她不可一般。 背对着感觉到了的吕无双差点吓得魂飞魄散,从未经历过这场面。 砰!一声震响,开叉的电光毫无意外地击中了吕无双的后背。 “嗯…”吕无双发出一声痛苦闷哼,感觉四肢麻痹的她竟然强行施法驾驭,以法御体,横空而闪,欲逃离此地。 然而乌云中又一道电光闪来,咣一声,直接将她身形给冻结在了空中一般。 不止一道霹雳,一道霹雳之后,一道接一道的精光霹雳咣咣连劈。 那纵横闪烁不断的霹雳就像是一棵大树的树杈一般,破空而下,如连珠炮一般,接连轰向一点,接连轰向空中的吕无双。而接连不断的电光似乎将吕无双给吸附在了空中一般。 一道霹雳将她拿住,还未彻底消失,另一道霹雳魔爪又将吕无双给擒住了。 那空中连珠炮般的霹雳连轰空中一个人影的情形亦令袁罡震撼不已,发现挨过这雷劈的道爷说的没错,对金字塔攻击力越大的人,遭受的阵法反噬也会越大。 更令他震惊的是吕无双那强大修为,身形在空中挣扎,竟然还活着,似乎还在以法力对抗天威。 那情形让他想起了上辈子听说过的一个传说,说是山中精怪或修仙之人修为达到一定的地步后,就要对抗天劫,而此时的吕无双似乎就在对抗天劫一般。 空中霹雳连珠炮般一阵后,突然收手了。 被雷轰得神魂颠倒的吕无双朦朦胧胧中能感受到,那座塔上反馈到她体内的元气波动似乎散尽了,似乎跟着她的一身修为散尽了,而那元气波动一散,连轰的霹雳似乎也立刻住手了。 失去了雷霆的吸附之力,她亦无力坠落了下来,砰!直接砸落在了沙地中。 空中霹雳来得快,去得也快,电光收敛偃息后,翻滚的乌云亦快速消散在了冥冥之中。 天又大亮了,继而又是艳阳高照,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目光盯着空中查看一阵的袁罡松了口气,也摇了摇脑袋,这接连霹雳轰鸣的动静,令他耳朵里到现在还是嗡嗡个不停,有丧失了听力的感觉。 从惊心动魄的天威中回过神来,亦回头,看向了远处沙地上似乎还在挣扎的一个人影。 袁罡独臂提了提刀,五指用力捏握了一下,面带肃杀,朝那挣扎的人影跑去,小心着靠近。 待临近后,看清吕无双的样子后,不禁错愕。 此时的吕无双哪还有个人样,口鼻不时呛出血来,已经是身无片缕,但看不出什么春光诱惑之类的,全身上下的体表犹如焦炭一般,也可以说是身上的衣物已经和身体表皮焦炭在了一起,分不清了哪是衣物哪是皮肤。 唯独一堆东西还醒目靓丽着原样,就是吕无双随身的绸缎,似不受雷电的影响。 至于之前那一头如瀑的乌黑靓丽长发,更是不见了踪影。 这哪还是个人,简直就是个怪物。 而当吕无双每挣扎一下,体表的焦黑表壳便会裂开,裂口处会有鲜血渗出。 这鬼样子已经不能用凄惨来形容,总之当初被雷劈的道爷不知比这位的惨样好多少万倍。 再想想之前雷霆万钧的情形,袁罡想想都头皮发麻,不禁为牛有道感到庆幸,幸好当初道爷没有全力攻打这金字塔,不然还不知会是个什么后果。 痛苦不堪,苟延残喘中的吕无双抬眼,看到了他,发出沙哑嗓音,“救…救我!” 似乎听到了自己粗糙难听的嗓音,也看到了袁罡居高临下看自己如同看怪物般的眼神,两颗泪珠从眼眶中流出,跌落在沙地。 袁罡确认了,如此高傲之人,能躺着哀求,应该是没有了还击之力,盯着她,徐徐道:“不愧是元婴期的顶尖高手,看来这无量果重塑的肉身也的确是不一般,如此惊雷都未能杀了你。这是报应,你们九圣作恶多端,天谴难免!” 吕无双沙哑嗓音,泣声道:“不是天谴,也不是宝冢,是陷阱,整个冢的大阵不但有防护,还有杀招,妄动则触动天雷杀招。” 袁罡:“的确不是宝冢,的确是陷阱,但确确实实是天谴,若非作恶多端贪心不足,又岂会遭遇此劫?就因为你们这所谓的九圣,天下战乱不断,不知多少人丧命,让你这样死,其实是便宜了你。” 吕无双听出了他话中恨意,“你想杀我?” 袁罡:“就算我不杀你,你也活不了,这里其实和外面的无边沙漠没什么区别,这里也同样有许多沙蝎。你应该知道沙蝎的秉性,会闻着血腥而来,待到天雷的震慑力过去,它们便会钻出,会将你生吞活吃了。这座阵之所以和这里的沙蝎放在一块,布阵的人应该是考虑到了这一点。” “你怎么知道这里有许多沙蝎…”话及此,颤巍巍的吕无双瞳孔骤缩,想起了什么,“你…你早就知道?” 袁罡点头,“是,我早就来过。” 吕无双眼神中流露出了愤怒,“之前的蝎皇失控,是你有意引诱的?” 袁罡:“你以为我为何会带你进来?只要你进来了,就别想出去,我也没打算活着离开,也没想到你能轻易中计。不过现在看来,恶有恶报,连老天都不肯放过你,我应该还能活着离开。” 说罢回头看向了那座高耸的金字塔,心中是颇为感叹的,道爷果然是道爷,一贯的老谋深算、杀人于无形,早早就担心自己会有此际遇,怕自己会落入吕无双手中遭险,提前留下了一招以防万一可能有用的后手给他,不想果然发挥了作用,真的在关键时刻保了他一命。 他清楚记得牛有道一掌将那根柱子打入沙地时的话,再三叮嘱他记得柱子的位置,让他万一有难可围绕此物做临机应变的准备。 吕无双难以置信,“你怎会知道这一界的存在?” 袁罡:“你奶奶毕竟只是离歌的侍女,而这里却是离歌布置的,你所谓的家族秘密那只是你自以为的秘密。” 吕无双泪流,发出难听的嗬嗬惨笑声,“原以为你是正人君子,以为你和其他男人不一样,没想到和其他男人没什么区别,同样卑鄙无耻!是我轻信了你,是我自己该死,是我自己疏忽大意了,貌似正人君子的人才是最危险的人!”无比悲愤状。 袁罡:“我不是正人君子,但也不是傻子,对敌人岂能心慈手软!一个大活人被沙蝎给生吞活吃了未免太过了,吕无双,我送你一程!”横在手中的刀一举便劈。 s:今天无加更。感谢“魔域血影”的小红花捧场。 第一四一五章 功夫不负有心人 “圣境!”吕无双急喊一声。 无双圣尊不愧是无双圣尊,情急之下为了自救,知道什么话最抓人,但还是闭上了眼睛受死,并无把握能自保活命。 迟迟不见状况发生,她又缓缓睁开了双眼,发现刀锋已经到了自己脖子上方,却悬停了。 独臂刀指的袁罡盯着她,一声不吭,但很想知道圣境怎么了。 吕无双知道自己争取到了一线生机,赶紧理了理思路,先说出了第一句很关键的话,“你可以查查看,我一身的修为,已经被这座大阵给废了,丹田气海已经被天雷给毁了!” 她在告诉袁罡,我已经威胁不到你了。 袁罡目中闪过意外,却依然不吭声,刀也依然悬在她的脖子上。 吕无双继续道:“我对圣境很了解,对另外六圣也很了解,我能提供的消息和能提供的帮助是其他人给不了你的,你如果有需要,就该留我一命!只要你需要,而我又能给你的,譬如财宝,都给你!” 袁罡沉默思索着,什么财宝不财宝的他并不在乎,他在考虑另一个问题,道爷正在和七圣一较高下,留下这人会不会对道爷有帮助? 吕无双也不吭声了,知道此时说多了没用,如果连这些都打动不了对方,那她死定了! 唰!袁罡收刀了,一刀插在了沙地上,俯身伸手,抓住那几条被吕无双压在身下的缎带,抽了出来。 近乎一身碳壳的吕无双痛的直哆嗦,但看出了自己的话应该已经打动了对方,却不知对方要干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袁罡不知该如何查探对方的修为是不是真的废了,只是想把她给绑起来而已。 一只胳膊绑人的确有些费力,只能是手脚连带着牙齿一起并用。 这捆绑的过程,对此时的吕无双来说,无异于一场酷刑,疼的几乎昏厥过去,碳壳破裂,到处渗血。 将人给绑好后,袁罡站了起来,“嗬……”仰天长吼。 没多久,附近沙层捅破,一只庞然大物,一只巨大沙蝎钻出了地面,朝这里爬来,抵近到二人跟前喘着腥气。 袁罡伸手拎了吕无双,独臂用力一挥,将吕无双扔上了沙蝎后背。 之后又捞起插在地上的三吼刀,蹿身一跳,也落在了沙蝎后背,继而放刀,又抓了多余的缎带,将自己和吕无双给一起绑在了沙蝎的后背,防止钻地时从沙蝎身上脱落。 没办法,他没有吕无双的法力,能在沙漠地底支撑出一片空间来,加之受伤后身体未愈又独臂,无法带人,只能将两人绑在沙蝎身后能缓避流沙的位置。 绑好后,袁罡连连怒吼,沙蝎顿时奔腾,没有直接钻入沙地。 这里和外界不一样,不用担心这庞然大物到处奔跑被人看到。 另就是担心压力巨大且闷气的地下吕无双的身体状况会撑不住,因此驱使沙蝎在地表嗅察到两界通道的位置再遁入。 他本来还想在第五界养好伤后再出去,但是吕无双的情况,令他不敢再拖下去。 因为他无法辨别吕无双的修为是不是真的被废了,万一只是缓兵之计的话,一旦等到对方修为缓过来,凭对方的强大修为那就麻烦了,所以他必须尽快离开找到牛有道。 沙蝎在地面奔跑寻找的速度很快,没多久便锁定了通道位置,一头钻向了沙漠之下。 沙粒冲刷之下,吕无双痛苦不堪,袁罡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用胸膛挡在了她的脑袋上方,尽量帮她抵御那巨大的压力。 钻入地下的沙蝎很快找到了朦胧绿光的两界通道,直接钻入。 穿过两界通道后,沙蝎又立刻直接向上攀爬,以最简单便捷的方式穿越两界。 轰!地面沙层捅破,蝎皇现身,停在了地表。 袁罡用力摇了摇脑袋,甩开附着在身的沙粒,大口喘着粗气,好一会儿后,待气喘匀了,抬头看向四周,发现外界已经是夜晚,看了看月亮和星辰的方位,估摸着再有两个时辰的样子应该就能天亮了。 翻身而起跪坐,查看吕无双,发现她那未被护周全的双腿在沙地下的穿行过程中表皮的碳壳被刮没了,粘着血糊糊的沙子,伸手拨开粘沙一看,发现她双腿没了皮,只剩惨不忍睹的血肉。 见没任何动静,如同死人一般,伸手一探吕无双的气息,发现已经没了气息。 袁罡觉得穿行的时间尚短,凭吕无双的肉身强悍程度,应该还有缓过来的机会。 他迅速解掉了两人身上的丝带束缚,跪在吕无双跟前,以单掌反复摁压吕无双的心脏部位,并辅以人工呼吸。 此时的吕无双面目狰狞,用人工呼吸的方式的确需要勇气。 好一阵后,吕无双幽幽睁眼,见到嘴对嘴的被贯气,眼缝霎时瞪大了几分。 察觉到吕无双有了呼吸,袁罡抬头一看,见到对方睁开了眼,便停止了继续施救。 吕无双看到他的手掌从自己胸口挪开了,发出微弱声音,“无耻…” 袁罡解释了一句,“你放心,没有别的意思,你这个鬼样子,我也不会有什么意思。我不通法力,只好采取这种方式救你。”继而抓了三吼刀扔了下去,之后又提了吕无双一起跳下去。 将吕无双平放在地面后,袁罡又对着蝎皇“嗬嗬”两声。 蝎皇前行而去,一个猛子钻进了沙地,消失了。 而持续“嗬嗬”有声的袁罡又招来了一只体型小很多,但足以承载两人的沙蝎。 没办法,蝎皇的体型太显眼了,哪怕是在晚上,还是弄只小的当脚力更稳妥。 再去抓吕无双时,发现吕无双又没了反应,一探气息,发现气息还在,这次是正儿八经昏厥了过去。 提了吕无双爬上沙蝎后背,仰望星晨,辨明了方向,一阵“嗬嗬”驱使,沙蝎载着两人调整了方位飞速疾驰而去。 途中,袁罡高度警惕着四周。 而吕无双也在途中清醒了一次,但意识似乎有些迷糊,微弱着问了句,“在哪?” 袁罡没回答这种废话,继续观察着四周,倒是随口给了句,“但愿途中顺利,不要遇上任何麻烦,否则我只能先下手为强把你给宰了!” 此并非虚言,他不可能让这种人跑掉,真要遇上麻烦,一旦无法送到道爷手上,他不惜代价也要先把这女人给宰了…… 日出又日落,日落又日出,连日来,牛有道一直守在山顶远眺等待着。 哪怕此时烈日高照,牛有道也未贪阴凉躲避,几天都未合过一下眼,一直保持着对眼前这片沙漠的观察。 时间越久,他心中的焦虑越深。 而在另一个方位,云姬则持续驾驭着飞禽坐骑在沙漠上空来回巡弋,在高空俯视着下方的沙漠,也一直在寻找。 这是牛有道的意思,牛有道继续守着通往妖魔岭的方位,云姬从南州返回后为了以防万一,守着通往南州的方向。 这并非牛有道的妄断,遭遇了吕无双的袁罡若能脱身的话,是很有可能会去南州给他一个交代的,肯定要找他把事情给说清楚,有些事不是在书信里能说清楚的,所以袁罡是很有可能去南州的。 而牛有道也收到了莎如来那边传来的消息,圣境出入口并未见吕无双返回圣境。 正因为如此,给了牛有道一丝希望,也是因为这个消息让牛有道还在这枯守等待着。 若不是有些事情不能惊动太多人,他恨不得调动大量人手蹲守整个沙漠外围。 但他是理智的,尽管焦虑,也知道这样做不现实,沙漠外围的范围太大了,再多的人手也守不过来,连他们这样蹲守都未必有用,因为无法确定吕无双还在不在无边沙漠,是很有可能早已离开了的,只是未回圣境而已。 他只是抱着一丝起码的判断行事而已。 现在最重要的是确定吕无双的所在,才能判断出袁罡的死活,因此其他地方的耳目他已经授命瞪大了眼睛,只要发现了吕无双的下落,要立刻传讯告知他。 一旦获悉了吕无双的消息,他立马要放弃这里的蹲守,考虑从吕无双那边下手获取袁罡的死活消息或下落。 幸好,他的基本判断并未失误,高空巡弋的云姬发现了异常,发现有黑点似乎一直在沙漠地表移动。 云姬立刻驾驭飞禽降低了飞行高度,渐渐看清了,发现竟然是一只沙蝎在地面奔走,沙蝎上还载着人。 她第一念头便是袁罡,除了袁罡似乎还没听说过有人能驾驭沙蝎。 当即驾驭飞禽俯冲下去,临近地面时,看清了,没错,果然是猴子! 功夫不负有心人! 云姬大喜,驾驭飞禽坐骑转向,顺同着沙蝎的爬行方向,逐渐降低飞行高度,伴飞在沙蝎上方一侧。 袁罡抬头看着,目露警惕,云姬易容了,他认不出来,手已经握紧了三吼刀的刀柄。 这一路上,他都很顺利,没撞见人。 这不是侥幸,有无边阁被毁还未恢复成修行界交易场所的原因,来往的人少了,能在浩瀚沙漠中撞见人的概率自然不高了。 他没想到已经快要脱离这片沙漠了,居然还被人给盯上了。 s:感谢新盟主“低调的强尼哥”捧场支持。 第一四一六章 这鬼东西是吕无双? 云姬看出了他的误解和敌意,当即喊道:“猴子,是我!” 袁罡略怔,听出了是云姬的声音,大喜,当即“嗬”一声吼,奔驰中的沙蝎立刻减速,最终停下了。 袁罡朝上空招手,“云姬,她不行了,快来救人。” 的确不行了,吕无双伤的很重,这一路既缺水又无援,吕无双能坚持到现在连他都觉得是奇迹,也不得不佩服吕无双肉身的顽强生命力。 云姬闪身而下,落在了沙蝎的背后,任由了飞禽坐骑在上空盘旋。 眼前焦炭般的人,连男女都分不清了,云姬讶异道:“这是谁,怎伤成了这个鬼样子?” 袁罡:“是吕无双。” “什么?你再说一遍,是谁?”云姬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吕无双怎么可能变成这个鬼样子? 但根据牛有道之前的判断,猴子的确有可能是跟吕无双在一起,只是眼前的吕无双令她难以置信,这就是凌驾天下人之上的无双圣尊? 被吕无双抓走的猴子没事,反倒是吕无双成这样了,实在是令她感到匪夷所思。 袁罡匆匆解释了一句,“她被道爷在第五域留下的后手给重创了。” 云姬目光闪烁,“第五域的后手?” “道爷?”吕无双忽喃喃一声,“是牛有道吗?据说你们称呼牛有道为道爷。” 两人一起看去,只见吕无双居然睁开了双眼,眼神变得清明,已现回光返照的征兆,显然刚好听到了两人的谈话。 袁罡当即抬头道:“现在没时间跟你多解释了,回头慢慢说不迟,先救人,她快坚持不住了。” 云姬迟疑,加之刚才的谈话似乎暴露了牛有道,不由问道:“若真是吕无双的话,道爷怕是欲除之而后快,救她作甚?” 袁罡:“她掌握着许多的圣境情况,对其他六圣也很了解,她现在落在了我们的手上也无力反抗,把她交给道爷对道爷来说也许有着巨大的利用价值。若道爷觉得没必要再留,届时再杀也不迟!” 云姬一听,是这个道理,当即蹲身在吕无双跟前,伸手摁在吕无双的胸口。 查探其伤势后,发现的确已经是濒临死亡,云姬迅速施法护住其心脉不死,同时摸出了一颗灵丹纳入了吕无双的口中,助其咽下并施法催发药性。 另一手解下了腰间的水壶,施法弹开了塞子,壶嘴对着吕无双那不成人样的嘴,缓缓将水涓涓灌入。 好一阵之后,云姬方松口了摁在吕无双身上的手,撤回了法力,松气道:“命应该保住了,这伤想好怕是没那么容易!” 袁罡伸手要了她的水壶,昂头咕咕猛灌,他也渴的够呛。 “你是谁?”吕无双盯着云姬问道。 这让云姬如何回答,也没人回答。 解渴后的袁罡忽又指着吕无双道:“你施法检查一下,她说她的修为已经被废了,看看是不是真的。” 依然担心被蒙骗,实在是吕无双的修为太过让人不放心,这也是他不顾自己伤势急着离开第五域的最大原因。 云姬一怔,当即伸手摁在了吕无双的腹部,检查出结果后,惊讶着缩回了手。 袁罡问:“怎样?” 云姬唏嘘摇头道:“她的气海丹田被彻底摧毁了,一身的修为尽丧,估计除了肉身强于一般人,已经和凡夫俗子没了什么区别,怎么会这样?” 堂堂无双圣尊变成了这样,还落在了他们的手上,她依然是难以置信。 吕无双眼中露出不堪神色,缓缓闭上了双眼,似乎连她自己都不愿面对这样的结果。 袁罡:“回头再说吧,此地不宜久留,先去见道爷。” 吕无双:“道爷就在沙漠边缘等你,怕是等急了,走吧!” 说罢双手各抓一人,腾空而起,落在了空中盘旋的飞禽坐骑身上,驾驭飞禽坐骑而起,赶赴牛有道所在的地方。 至于地面的沙蝎,脱离了袁罡的驱使,自然会自行离去。 乘风而去的袁罡静默了一阵后,忽问道:“道爷知道我在这里,在沙漠边缘等我?” “他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是不知道,凭他的脑子,就你这点把戏根本过不了他的手,他稍一留心,就知道你偷偷离开妖魔岭是去了哪。我们赶去齐京时,你已经被人给带走了,他立马猜到了掳走你的人是吕无双,也猜到吕无双要带你来无边沙漠,又赶紧赶赴了这边,找了你好久,已等了你好些时日了。” 云姬叹息着解释了一番,回头看看他,重点看了看他的断臂,不禁摇头,“猴子,你是越来越过分了,这么大的事也不知道先向道爷禀报一声。你看看你现在的鬼样子,我看你怎么跟道爷交代!” 的确难以交代,袁罡沉默着…… 一行离牛有道的所在地不远,至少对飞禽坐骑来说横跨的距离并不算远。 烈日底下,坐在山石上眺望的牛有道看到了飞来的飞禽坐骑,待飞禽坐骑临近看清上面的人后,牛有道站了起来。 飞禽坐骑落在了山上,云姬抱着吕无双跳下。 随后跳下的袁罡,看着负手而立冷冷盯着自己的牛有道,知道这位一直守在前往妖魔岭的方位,心中感动却说不出话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猜的没错,他果然往南州方向去的,刚刚被我发现了。”云姬解释了一句。 也不知道牛有道有没有听进去,甚至没问云姬怀里焦炭般的人是谁,依然冷冷盯着袁罡,尤其是盯着袁罡那近乎齐肩断去的胳膊,面颊明显蠕动了一下。 袁罡慢慢上前,低声道:“道爷!” “受不起你这尊称!”牛有道漠然回拒一句,冷冷道:“你不准备给我个交代吗?” 袁罡无语,不知该如何回答。 啪!牛有道忽挥手就是一记耳光,清脆响亮,一巴掌打的袁罡踉跄旁退了几步。 打人不打脸,尤其是针对男人甩耳光,但牛有道这样做了,而且出手没收敛,力道不小,否则不足以将袁罡这么大的块头给打的踉跄。 这还没完,牛有道上去又是一脚,砰!一脚将袁罡给踹飞了出去。 落地翻滚的袁罡撞在了石头上停下,咳嗽几声,口中呛出血来。 面对牛有道的出手,他的身体没有做抵抗的准备,也不会抵抗,毫无防备的挨了这一脚重击,可谓直接被打伤了。 抱着人的云姬无奈摇头,没阻止,也没说什么,她亲眼见到这些日子把牛有道给急的,就知道袁罡回来要挨收拾。 当然,也知道牛有道不可能会杀了袁罡,否则又何必火急火燎想着救人。 貌似与他越亲近的人越容易让他真性情,越发容易惹怒他,若是当做了外人,恐怕很难让他情绪有什么变化。 躺在她臂弯里的吕无双目睹了这一幕后,显得神采黯淡的眼眸里目光略有闪烁,似乎也有些意外。 她不是没和袁罡打过交道,曾经百般虐待,这个袁罡为人有多硬骨头她很清楚,能让袁罡这种连死都不怕的硬汉这般服服帖帖的人,很是让她惊讶。 袁罡独臂撑刀,慢慢爬了起来,又低个头慢慢走回到了牛有道跟前,低声道:“我若是告诉了你,你是不会让我去的。” “不让你去又怎样?你还想干什么?”牛有道指着他鼻子,陡然怒喝,怒火冲天道:“我让你呆在妖魔岭是干什么的,你又是因为什么而呆在妖魔岭的,想过没有?混账东西,你没完没了,脑子进水了吗?不知道吕无双对你虎视眈眈吗?” 旁听的吕无双呼吸略有异常,云姬垂视了她一眼。 袁罡低头不语了,什么也不说了,他有他自己的想法,但知道现在解释什么都多余。 云姬干咳一声,有什么事也没必要在这里没完没了下去,也算是有心帮袁罡解围,“吕无双在这里!” “你给我闭嘴,这里没你说话的地方!”牛有道回头怒指向她喝斥,然怒话一毕,又愣怔了一下,目光终于落在了吕无双的身上,问:“你说什么?” 我招谁惹谁了,你对我发什么脾气?云姬腹诽不已,很无奈,双臂示意了一下臂弯里的人,“她,就是吕无双,被猴子给抓来了,也不知道猴子这算不算是将功补过。” “……”牛有道凝噎无语,回头看看袁罡,又回头盯向臂弯中的吕无双,将信将疑道:“这鬼东西是吕无双?” 鬼东西?吕无双暗暗咬了咬牙,虚弱道:“你是谁?道爷?你难道是牛有道?” 这和自己之前听说是吕无双时的反应一模一样,云姬苦笑道:“猴子说的,应该是她没错。” 牛有道立刻上前两步,盯着吕无双仔细打量,“吕无双那娘们我见过,这能是吕无双?” 他真是没看出这鬼东西有哪点像吕无双的地方,貌似连眼睛和眼神都不像。 当然,毕竟不成人样,加之眼睛外部轮廓的改变,眼神又虚弱无力,确实连眼睛都不像了。 关键是他自己难以置信,回头又问袁罡:“这真是吕无双?你能是吕无双的对手?你千万别说你少了条胳膊还能将吕无双给拿下。” 袁罡走近了些,“是她!不能说是我拿下的,应该是你拿下的。” “我?”牛有道不解,“你这混账东西几个意思,把话说清楚了。” “她是中了你在第五域那座塔留下的‘宝冢’后手,被滚滚天雷给打成这样的。我被她从齐京掳走后,便被直接带到了无边沙漠……”袁罡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讲了遍。 s:过年几天宽容我一下,亲朋来往频繁,保持日更两章已属万分艰难,真的尽力了。感谢“中文七”的小红花捧场支持。 第一四一七章 代价 至于为何会把人给带出第五域,袁罡自然也把原因讲清楚了。 虽是自己布下的陷阱,可牛有道看着眼前吕无双的鬼样子,还是有几分听天书的感觉。 似乎在情理之中,但还是有些在意料之外。 对于自己留下的后手能有如此大的作用,他并未沾沾自得或多想,而是直接对吕无双上手了,手掌摁在了吕无双的身上,查探确认吕无双的修为是否真的被废了。 确认无误后,看着吕无双的鬼样子,不由一阵后怕,当初幸好没对那金字塔太过乱来,不然这就是自己的下场,兴许还更惨。 这就是吕无双!想起在无量园门口初见时的情形,这女人天仙降临般的风华,牛有道不由暗暗唏嘘,忍不住摇了摇头。堂堂无双圣尊,丹田气海被废,一身的修为丧尽,对这女人来说,恐怕比杀了她更让她难以接受吧? 他未多想自己后手的事,眼神用力盯着他的吕无双却深陷其中,原来眼前这人就是把自己给害成这样的罪魁祸首,沙哑嗓音中明显饱含怒意道:“牛有道?你是不是牛有道?” 牛有道似笑非笑,未回答这个问题,对云姬道:“伤的确实有点重,给她用点好药,用天济丹吧!” 云姬颔首,明白了,这吕无双留着可能真有些用处。 吕无双却发出近乎嘶吼的追问,“你是不是牛有道?摘下你的假面!” 她又不傻,听三人的谈话已经听出了些端倪,再加上她听过牛有道的声音,而牛有道此时与云姬和袁罡的交谈并未掩饰自己的声音。 正因为怀疑眼前这人是牛有道,吕无双竟有些急躁和愤怒。 不是死了么?牛有道不是已经死了么?她亲眼看到过尸体的。 怀疑又不能完全确认,她现在只想把牛有道脸上的假面给扯下来。 云姬将她放下了,摸出了一粒天济丹,准备塞入吕无双嘴里。 谁知吕无双却沙哑着嗓音尖叫,“不要!” 云姬:“你伤的很重,其它灵丹恢复起来很慢,这粒天济丹足以让你尽快伤愈。你这种伤稍有动作都是一种折磨,难道不想早些好?” 吕无双另有说法:“找个安静的地方,将我表壳剥去一层再用药,否则会留下伤疤。” 剥皮?牛有道和袁罡下意识回头看去,她那说法不就是剥皮吗?两个大男人听的头皮发麻。 云姬亦愕然,“那样会很痛苦的。” 吕无双:“我要恢复我本来的样貌,不想留下一身鬼似的疤痕!”忽又反问,“女人,还有比丑陋更痛苦的事吗?” 牛有道与袁罡面面相觑,发现女人就是变态,为了好看,还真是什么罪都能受。 反倒是同为女人的云姬反而更能理解,略点头,“你可能还看不到你自己现在的样子。你放心,你已经是体无完肤,原来的皮肤肯定是都废掉了,不用剥皮,这粒天济丹服下后,其药性肯定是要帮你长出一层新皮肤的,烧伤的表皮肯定都要剥落,不会有疤痕。” 吕无双:“你确定?” 云姬点头确定,不愿跟她啰嗦个没完,直接让她昏睡了过去,之后强行将天济丹纳入了她口中,施法催发天济丹药力。 另两人静默着,袁罡不时看看牛有道的脸色,戴着假面看不出来,但能看出牛有道眼中的烦躁。 袁罡知道他在心烦什么,犹豫再三后,试着说了句,“道爷,我这条胳膊应该能恢复。” 牛有道慢慢扭头看来,有些意外,“能恢复?断臂还能长出来不成?” 蹲地上的云姬也忍不住回头看来。 袁罡:“原来不知道连断臂也能恢复,但我发现断臂断口处已经在缓慢生长,我能感觉到,只是很慢很慢,看不出来。只要找个安静的地方,进入练功的状态,应该可以加快断臂的恢复速度。” 云姬一脸愣怔,真正是恍如听天书一般。 牛有道虽意外,但也不是很意外,对袁罡修炼的《蚩尤无方》的神奇,他早已见识过。 目光盯着袁罡胳膊断口包扎处沉默了一阵,最终徐徐道:“那就找个安静的地方试试看吧。”火气似乎消了不少,似乎又快速恢复了冷静。 袁罡:“我回妖魔岭后再练功恢复吧。” “回妖魔岭?”牛有道似乎又瞬间火大了,反问:“你还回得去吗?你当乌常是傻子吗?乌常肯定进过第五界,肯定已经知道了蝎皇的作用。我们能知道吕无双找你是为什么,乌常现在岂能不知?你在齐京被人给带走,乌常能猜不出是吕无双?你回去了怎么解释吕无双去了哪?” 袁罡:“道爷你应该不会让吕无双再回去,既然乌常已经知道吕无双要找第五界的事,一旦乌常找来,我就直接告诉乌常,说吕无双在破那座金字塔时被天雷给毙了,这点他可以验证!” 牛有道立刻指向他断臂,“你胳膊不想恢复了?那么多人看到你胳膊被斩断了,到时候你胳膊恢复了怎么解释?” 袁罡:“我就说是第五域的奇效,莫名其妙恢复了,他也查不出来。” 牛有道:“愚蠢!这能查不出来?我若是乌常,第一件事便是把你胳膊再给剁掉,扔进第五域看看你怎么恢复。这不是你之前受的那点皮肉伤,这是断了整条胳膊,如此重生术法,只怕会引起不知多少人觊觎,到时候恐怕不仅仅是乌常,恐怕六圣都要找你搞清是怎么回事。元色少了只眼,正好用得上,你少给我添乱!” “别说这重生术法,别说乌常,吕无双想找你的事七圣都知道,恐怕都要怀疑是吕无双把你给弄走了。一旦吕无双消失不见了,无异于坐实了他们的怀疑,到时候七圣个个都要找你折腾。” 抬手指着袁罡,“我警告你,你别给我没事找事.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你被吕无双抓走了,从此以后消失不见了。你不见了,被吕无双带走了,什么都不用解释就是最好的解释。” “这样乌常不会找你麻烦,也不会找赵雄歌的麻烦,七圣的注意力便会在吕无双的身上,你是次要的。” “猴子,你给我听好了,你的身板太扎眼,一露面就会被人给怀疑上。从此以后,你给我老老实实隐姓埋名,老老实实给我躲在地下处理情报,不许再与外界任何人接触。” “这也是你自找的,怪不得别人!” 袁罡没有反对什么,只静静问了声,“那冯官儿怎么办?” “你还想将她带在身边不成?”牛有道勃然大怒,厉声道:“不要再跟我提那贱人,她现在决不能离开妖魔岭,也不许她知道你还活着。你若再跟我犯劲,你信不信我立马传话让妖魔岭把那贱人给处死?从今往后,你再敢妄动,我立马杀了那贱人,让你知道什么叫做代价!” 这是直接采取了威胁手段! 袁罡紧绷着脸颊不语,知道这位的确能干出那种事来。 云姬亦在旁叹气道:“猴子,道爷说的不是气话,冯官儿现在的确不宜离开妖魔岭,也不好让她知道的太多,魔宫内有不少乌常的耳目,一旦露出端倪,很容易让人生疑。你放心,有赵雄歌在妖魔岭关照,冯官儿不会有事的,等到风头过去了,她再离开妖魔岭也不迟,现在就暂且让她委屈一下吧。” “走!”牛有道不废话,说一不二,扔下话让收拾一下走人。 此地也的确不宜久留,鬼知道乌常有没有针对寻找,一行直接返回南州。 …… 齐京被围了,顾远达叛军变成了守城方,齐军和秦军的援军变成了攻城方。 经历两次攻打,损兵折将后,援军不得不暂时放弃了攻打,改成了围困,等到大部人马来后再说。 也就在时刻,鬼医一行离开了齐京。 坚守的叛军和外界的围困人马,自有天下钱庄的人去沟通,内外放行之下,一行顺利在大军对峙下脱身。 英王昊真和三个儿子也出来了,被无心给一起趁机带出来了,唯独缺了邵柳儿。 告别时,无心安慰:“王爷放心,已经再次确认过,王妃无恙,很快会回来的。” 昊真苦笑,人落在了缥缈阁的手里,已轮不到他做主,现在也不是担心这个的时候,他一人带着三个孩子,现在首要的是三个孩子的安全。不过还是问道:“先生真的要离开齐京了吗?” 无心:“已是是非之地,不走不行了。”回望远处城池的目光中透着惆怅,这一去,恐怕不会再回来了,这是救邵柳儿的代价。 不远处,鬼医看着自己这个傻徒弟,不知该说什么好,真要想得到那个女人,让这些人自生自灭断了那女人的牵挂不就行了,犯得着救出来吗? 话别之后,无心让易容后的颜宝如和郭曼将昊真等人给送走,也不用送太远,直接把人交给城外的齐军便可。 等到颜宝如和郭曼回来,一行就此离去,返回药谷。 …… 大军暂停休整,听到小孩啼哭声,巡视回来的呼延无恨快步走入一间帐篷内,亲手从裴三娘手中抱了襁褓中的婴儿安抚,一脸慈爱小心。 婴儿是呼延威和昊青青的女儿。 s:感谢“yoyoko”的小红花鼓励。 第一四一八章 金脸猴子 “怎么了?”抱着婴儿的呼延无恨问了声。 裴三娘道:“上将军放心,只是饿了,已经让人准备马奶去了。” 呼延无恨:“还没有找到奶娘吗?”他平常是不会过问这种事情的,可谓难得。 裴三娘:“已经让人找去了,只是百姓受战乱影响,一时间想找到合适的不容易。” 呼延无恨默默点头,再看哇哇啼哭的婴儿,脸上渐露出悲意。 为了一口吃的,婴儿是哭的撕心裂肺的,小家伙这么撕心裂肺的一哭,却是牵动了他隐忍在心的悲痛。 才刚出生就没了爹娘,似乎是因此而哭泣。 老大和老二战死,却尚有香火存在,老大和老二都有儿子,唯独老三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而这个女儿还是因为早产才躲过了一劫。 对这位老将军来说,老三家的香火断了,也可谓是他一手造成的,老三本有很多活命的机会,却被他一手给葬送了。 老三呼延威,可以说是被他给亲手逼死的! 婴儿的啼哭,令他心中的悲痛难以摁下,而对这襁褓里的小家伙也格外怜爱,哪怕身在军中,也是一有空就跑来看望,生怕早产出事,再三叮嘱修士照顾妥当。 看着呼延无恨脸上的悲痛神色,一旁的查虎仰天默然,心中长叹,不知这位如此愚忠有何意义,何苦来哉! 他甚至怀疑昊云图帮忙留下呼延威是心怀不轨,在他看来,昊云图留人的举动有些不正常。 怀疑昊云图是故意要让呼延无恨成年的子嗣中后继无人,尽量避免呼延无恨自立的可能。 又或者是要故意害死呼延威,让呼延无恨三个儿子都死在敌军手上,希望呼延无恨能与晋国死战到底! 事情的真相如何,已经随昊云图去了,他已无从追究。 “报!围困京城的人马传来消息,英王昊真及三位皇孙脱险了!”帐外忽来人报。 接到报信的呼延无恨放下了孙女,迅速去与三大派掌门会面。 其实众皇子中,在叛军攻破京城时,就有几个先行脱身了。 接到昊云图遗旨的呼延无恨却保持了沉默,因为不认为是合适的皇位继承人。 昊真曾经的稳重和低调,终究还是有人看在了眼里,邵平波当初把妹妹嫁给昊真不是没原因的,不仅仅是邵平波看到了。 一向不对皇位发表意见的呼延无恨终于出声了,支持昊真上位! 昊云图驾崩,齐国局势混乱,也正是需要另立新君稳定人心的时候,于是昊真被齐国三大派给紧急接来,就在军中仓促登基上位了,成了齐国新君。 草率的登基过程中,被废的皇后和太子远远看着,褪去了华服做杂役的二人跪下了,跟着参拜。 这一跪,种种往事,种种美梦,都如泡影般幻灭。 从昊云图手上得的镇国神器交了出去,不交出去也不行,由不得昊鸿不同意。 费尽心思不惜担负弑君弑父之名弄来的东西,却做了他人的嫁衣。 齐国三大派不会再让母子两个翻身了,昊云图的废太子旨意给了三大派绝佳的借口,图谋不轨的是昊鸿,一切责任都推到了昊鸿的身上。 三大派不会承认闹剧的始作俑者是自己,不会承认局面是被自己给闹成了这样。 …… 太学楼阁上,邵平波登高,凭栏远眺,面露惆怅。 昊真登基的消息他已经收到了,昊真成了齐国皇帝,这也就意味着邵柳儿顺理成章的成了齐国皇后。 早年让妹妹嫁给昊真,不就是存了这心思么? 可当年怎么都没想到后来的局势会变成这样,那时他尚在北州,想不到有一天会投奔晋国。 如今妹妹走到了这一步,齐国却又处在了风雨飘摇中,随时会沉没,而这又是他一手造成的。 他现在也搞不清自己是帮了妹妹还是害了妹妹,尤其是又亲手让妹妹卷入了另一场是非之中。 …… 类似这些消息,身在南州的牛有道收到了,也只是当做消息看了看,根本没当回事。 齐国谁做皇帝,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他有他的事,回来后首先联系的就是妖魔岭那边,让赵雄歌不要走漏消息,让魔教继续保持寻找圣子的态势。 而燕国和韩国也有了大动作,集结人马开始了对秦国的进攻。 两国联手,无视秦国的抗议,同时出兵,展开攻城掠地之势,按照事先商量好的瓜分地盘。 本就是新立之国,加之之前的秦国朝廷也没有经营好,秦国人心并未稳定,反而思念赵国时的好,更何况秦国守军力量薄弱,面对攻势无力抵挡,一路或溃败或降。 局势如此,燕、韩两国也是不得不为,晋国逐渐势大,两国必须要做好联手抵御晋国的准备了。 宋国也强烈反对,可是反对无效,燕、韩是联手行动的,出兵秦国的同时,也派兵抵达了宋国边境震慑,联手防范宋国从后面出手偷袭。 燕、韩的态度这次是出奇的一致,且彼此间没有任何掣肘的花招,只因逐渐强壮的晋国已经成了两国最大的威胁。 晋国自然也不希望看到这一幕出现,奈何鞭长莫及,只能口头谴责燕国和韩国。 晋国明明在和秦军交战,居然还声援秦国,论无耻,恐怕无人能及,这就是国与国之间。 当然,也不仅仅是口头声援,还主动示好,找秦军谈判,答应让秦军通过西屏关,回秦国抗击入侵之敌。 这摆明了是想削弱齐国地盘上的抵抗力量,同时又能以秦军消耗韩国和燕国的力量。 而到了这个地步,秦军也不可能答应了。 不说其他原因,大军来来回回的,等抵达,秦国怕是已经差不多了。 各国之间骂来骂去,此时是那群文官的用武之地,看谁能骂的深刻,看谁能骂出花样来。 高品也没闲着,一面派人跟秦军谈判,一面发力加深齐国内部的困难,不管是陆地上,还是海上,断绝齐国可能得到的一切补给。 派出修士在海上出击,摧毁一切通往齐国的货船。 同时不断逼齐国内部诸侯作乱,不答应就公布之前勾结的罪证。 高品还是坚持大的战略,不与齐国全面决战,继续穷困下去,偶派人马袭扰,说白了就是不给齐国内部休养生息的机会。 同时又对齐国内部饱受战乱之苦的难民发出招揽,说原卫国领地粮食丰足,愿意接收他们,编造谣言说逃过去的人如今过的多好多好之类的。 这招是最狠的,也是针对软肋下刀子,之前被齐军和秦军搜刮过粮草后,许多齐国百姓被连累,已经快活不下去了,什么国不国的也抵不过活命重要,流民纷纷朝原卫国方向而去。 人才是恢复农耕产出的根本,没了足够的人口就没了根本,可齐国能怎么办?齐国不像其他国家,草原上到处是路,想拦截都不好拦。拦截下来又能怎样,能提供多少活命的粮食? 高品倒要看看齐军和秦军手上的粮草能坚持多久,能坚持半年就耗你半年,能坚持一年就耗你一年,反正我耗得起。说白了,他就是要不战而屈人之兵! 登位的昊真欲力挽狂澜,首先赦免那些与晋国有沟通的诸侯,保证不管以前如何,他上位后都既往不咎,意图先稳定人心。 然大厦将倾,千疮百孔,内部已是恶性循环,拖的越久越不利,谁都能看出齐国已是摇摇欲坠,大势已去,只剩苟延残喘。 …… 地下深处,云姬重新开辟的一间单独密室内,袁罡光着膀子扎着马步。 腹部隆起的半球体,来回滚动不歇,口鼻间的血雾发出呼呼风箱声来回循环不断。 体表穴位上,血纹如小蛇般来来回回进出,大的方向上都在向断臂处云集。 睁开法眼能看到,来自冥冥中的灵气不断被袁罡的身体给吸收。 随着时间的一天天过去,他那齐肩断去的一只胳膊,早已经延伸出来,手掌也已蔓延长出,蠕动的肉芽正在不断编织续出的手指。 似乎因供血量过大,袁罡那红色的皮肤已变色,先是惨白,之后变得蜡黄。 而口鼻呼吸循环的血雾也在一同渐渐变色,渐渐转变成了淡黄色。 断指部位的肉芽似乎也随着变化渐渐加快了蠕动速度,明显加快了修复进度。 当五指轮廓恢复如初的刹那,已不再见肉芽蠕动的刹那,袁罡喉咙里似乎憋不住一股咳嗽之意,胸脯剧烈起伏了一下,竟呛出一口金色雾气来。 金色雾气开始在口鼻间循环往复,隐隐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滚动动静, 一口深吸,金雾彻底纳入肺腑,腹部滚动的半球体渐渐平复后,袁罡骤然睁眼,绽露一股透着雄浑之意的精光。 刹那暴露出的精气神渐渐收敛后,舒展开的双臂猛然用力握拳,骨节爆发出的脆响竟似乎有回音一般…… 案前,牛有道拿着各路消息翻看,略带思索之意。 一旁的云姬扭头,忽怔住,愣愣看着从地底走出来的袁罡,慢慢抬手捅了捅牛有道的肩膀。 牛有道看她一眼,又扭头顺她所看方向看去,亦瞬间愣住,继而慢慢站了起来,像看怪物般看着袁罡。 红脸猴子不见了,赤着上身的袁罡一身淡金肤色,红脸变成了金脸。 “什么情况?”牛有道冒出一句。 袁罡伸出双臂看了看,“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第一四一九章 元妃抗拒 牛有道走了过去,绕着袁罡转了圈,发现光膀子的身上肤色无差异。 肤色用淡金色来形容也许不合适,可说古铜色也不合适,颜色没那么老成,倒像新铜色。 “蚩尤无方…”牛有道嘀咕了一声,发现袁罡所练硬气功已经屡屡超出他的想象,伸手又抓了袁罡那条新长出来的胳膊,反复捏了捏。 确认没问题后,牛有道发现袁罡的反应有些不对,在直勾勾盯着云姬。 云姬已被看得有些不自在。 待牛有道放手后,袁罡迈步上前,走到了云姬跟前,以很真诚的目光看着她。 云姬不自在道:“干嘛?” 袁罡双手握拳抬起,“我想找你试试。” 云姬警惕道:“试什么?” 袁罡:“陪我试练一下。” 他是知道云姬实力的人之一,知道还提这要求,不禁令牛有道和云姬面面相觑。 …… 天魔宫内叮叮当当的开凿声不断,外出归来的黑石第一时间回来复命,对着架子上挥汗如雨开凿的乌常行礼,“圣尊!” 乌常的声音犹如从面对的石壁上反射而来,“吕无双还未回来?” 黑石:“反复确认过了,圣境出入口那边,咱们的人近期连易容进出的人都没放过排查,确定吕无双没有回来过。” 乌常停下了手里的活,“妖魔岭那边,袁罡也还未归来?” 黑石:“魔教的人还在寻找。茅庐山庄那边的探子报,茅庐山庄也还在秘密寻找袁罡的下落。” 乌常闪身而下,盯着黑石道:“看来吕无双果然知道第五界的存在。” 黑石有些奇怪,“吕无双怎会知道这个秘密,难道是有人走漏了魔典上的秘密?” 乌常略摇头,“这点应该可以排除,吕无双若知道魔典上的秘密,等不到现在才找袁罡,早就依魔典上的秘法行事了。我也在奇怪这事,吕无双是怎么知道蝎皇可以进出第五界的。” 黑石:“圣尊,倘若吕无双进了第五界,会不会干出什么对圣尊不利的事来?” 乌常:“多虑了。第五界我已经勘察过一遍,没什么名堂,真正的秘密我已心中有数,对吕无双并无什么作用,否则我岂会容吕无双轻易把袁罡给带走。我现在奇怪的是,吕无双失踪了大半个月还不见人影,就算进了第五界,凭她的修为犯得着在第五界逗留这么久吗?” 黑石:“那个袁罡嘴硬的很,之前落在吕无双手上死活不从,这次吕无双也未必能让他屈服,也许是至今也未让那个袁罡屈从答应,因此耽搁了。” 乌常:“若是如此,吕无双不可能不露面,她难道就不担心其他人趁机对她的势力乱来?” 黑石想想也是,迟疑道:“会不会是袁罡把她带进去了,却不肯带她出来?” 乌常表示怀疑,“是这样吗?若控制不住袁罡,知道出来麻烦,她岂敢轻易进入第五界?我现在担心的是,吕无双进入第五界总该有所目的吧?吕无双是不是还知道一些魔典记载之外的秘密?若真是如此的话,又会是什么样的秘密,值得她不顾下面势力的死活?” 回头道:“放出风声,试试水。” 黑石请教:“放何风声?” 乌常:“就说吕无双死在了蝎皇手上。” 黑石恍然大悟,顿时明白了他的用意,若是吕无双还未进第五界,听到风声一定会露面以正视听。 若是进了还未出来,不管吕无双在找什么秘密,或是能找到什么秘密,几家见吕无双这样都还不露面,怕是会摁奈不住,届时联手先把吕无双的势力给铲除了也不是什么坏事。 “圣尊英明,好,我这就去安排。”黑石拱手应下后,忽又提醒道:“对了,圣尊,刚接到消息,鬼医黑离师徒三人被元色的人接往了大元圣地。” 乌常哼了声,不屑道:“无非是在折腾他那只狗眼。” …… 大元圣殿内,无相的斗笠被迫摘下了,露出了真容。进入这地方,也由不得他鬼鬼祟祟不露真容。 独眼的元色神色一僵,干笑着挥手道:“戴上吧,还是戴上吧。” 实在是无相的样子有点恶心,还是不看的好。 无相遵命,默默戴上了垂着黑布的斗笠。 元色继而又盯向了鬼医,笑眯眯道:“黑离呀,听说你要从我的弟子中寻找?” 鬼医叹了声,“之前花费了不少时间,找过不少,一直找不到匹配的。圣尊这边催我尽快,我也怕耽误不起,反思之后,觉得可能是自己的思路有误。”话到此故意停下。 元色果然追问:“怎个有误?” 鬼医:“换了一般人,我找个差强人意的给换了就行,在圣尊这里不敢敷衍。但耗时耗力之下,发现想找到完全匹配的几乎不可能。之后反思发现,应该是自己寻找的目标有误,修士的肉身和凡人的肉身多少是有些差距的,怕是要在修士中寻找才最合适。” 元色:“那和我弟子又有什么关系?” 鬼医:“也并非一定是要圣尊的弟子,从修士中寻找肯定比从凡人中寻找更合适,只不过想要找到匹配度更高的,可能修行了与圣尊类似功法的人匹配度会更好。打个比方,修行火性功法的人和修行了水性功法的人,肯定是难以匹配到一块去的,自然是同为修行火性功法的人更合适。” 元色听的微微点头,“言之有理。照你这样说,现在该怎么办?” 鬼医:“从修士中寻找的话,不比对凡人下手,药谷的能力有限,恐怕要圣尊安排天下修士逐一接受在下的匹配检查才行。” 元色略皱眉,安排天下修士接受检查,这个别说鬼医,连他安排起来似乎都有些费力,遂问:“你不是说从我弟子中检查更容易找到更匹配的吗?” “这个…”鬼医显得有些犹豫,“圣尊的弟子,在下实在是不敢。” 元色呵呵道:“来都来了,检查一下看看也无妨嘛。再说了,未必能有匹配的是不是?” 回头又对一旁的元妃等人道:“让黑离试试,看看他的治疗思路是不是对的,也好决定下一步如何安排是不是?” 他说出这样的话,元妃已是心惊肉跳,挤出牵强笑意,“圣尊言之有理。” 元色:“那就这样办吧,你去安排一下,让相关的人都接受一下检查。” “是!”元妃应下,转而笑吟吟着对鬼医师徒伸手相请,“先生,请跟我来。” 态度较比之前在药谷时的态度那真是和蔼了不少,没办法,她也是得了元色功法传承的人之一。 之前敢对鬼医随意训斥,现在不敢了,有点怕了。 师徒三人拜别元色,跟着元妃去了。 将三人安置下来后,元妃本让三人先歇着,待她把相关的人员给召集齐了再开始。 谁知鬼医来了句,“圣尊的事不敢耽误,人齐了怕一时也忙不过来,现在有数的在圣地的可以先行开始,先检查一部分是一部分。您看如何?” 元妃笑道:“好,就依先生,我这就把在圣地的人给召集过来。” 鬼医倒是直接的有些吓人,“那就先从你开始吧。” “我?”元妃吓一跳,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揪心着挤出笑容道:“我是女人,怕是不合适吧?” 鬼医:“眼球而已,男女没关系。” 元妃语气略泛冷意,“黑离,你觉得我有必要接受检查吗?” 鬼医:“一切全凭圣妃安排,圣妃若是觉得自己可以例外,小老儿也勉强不了。” 此话一出,无相和无心都绷紧了心弦。尤其是无心,没想到师父如此直接,竟直奔目标,一点都不带拐弯的。 在元妃的凝视下,鬼医又补了句,“圣妃不要误会,小老儿行医只管效果,没有其他。” 谁知元妃根本不吃这一套,“我就不用检查了,这就安排其他人过来,等着吧。”撂下话转身就走了。 没了外人,无心这才凑近到了鬼医身边,低声道:“都是弟子的过错,连累了师尊,弟子…” 鬼医抬手打住,“事已至此,再说什么对错已经无法回头了。人已经来了这里,不该说的已经说了,只要蓝明那边抖出来,你我师徒三人皆要死无葬身之地,你从还是不从?我说过,有些人的事,不是我们招惹得起的,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可你不听,偏要卷入。事到如今,也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无心黯然神伤。 没等多久,元妃便召集了一群人过来。 师徒三人开始摆弄瓶瓶罐罐的忙碌了起来,检验的方法也很简单,没让大家伙遭什么罪,只是从每个人身上取一丁点血肉而已,没有想象的那么可怕。 一群人开始并不知道召集他们要干什么,见到是鬼医后,大概都有了些猜测,多少都知道一点鬼医那离经叛道的诡异治疗手段,暗底下可谓人心惶惶。 待这些人退下后,师徒三人继续装模作样的忙碌,对每一份人体取样仔细进行检查。 无相只是打下手的,整个药谷真正称得上鬼医真传弟子的人,其实也仅有无心一人。 s:感冒未好,鼻塞着呼吸不畅,但不更新感觉熬的心里慌。感谢“傲右”的小红花鼓励。 第一四二零章 鬼医很刚烈 对取样的检查,师徒三人足足忙到了深夜才算完事。 次日大早,元色亲自光临师徒三人的落脚点,问情况如何。 鬼医推出了三只写有名字的瓶罐,“不出所料,与圣尊修炼相同功法的人,匹配度果然高上不少,已找到三个能凑合的。” 凑合?什么叫凑合,这事也能凑合?元色皮笑肉不笑一下,拿了三只瓶罐,分别看了看上面的名字,放下后问道:“也就是说,这三个并非最合适的?” 鬼医点头,“至少比一般凡夫俗子的好用一点。” 元色回头问元妃,“在圣地的人都招来检查过了?” 元妃:“是的。剩下的都在圣地之外,已经传讯给霍空他们,想必三天之内是能赶到的。” 元色微微点头。 谁知鬼医却出声道:“圣妃此话不属实。当着圣尊的面,话可要说清楚,回头不能说小老儿没有尽力。” 无心听的心惊肉跳,大概猜到了师父要说什么,发现师父这是豁出去了。 殊不知鬼医也是没了办法,如同他自己对无心说的那样,被蓝明盯上了,已经踏错了一步,已经无法回头了,事不成照样没有好下场,只能是尽力而为。 而元妃抗拒检查,不当着元色的面去说这个,他这边是无法勉强元妃的,届时就没办法对元妃下手,也就意味着无法完成蓝明那边的交代,下场一样好不了。 元妃脸色微寒。 元色闻言看看鬼医的反应,又回头看看元妃的反应,察觉到了其中有问题,当即乐呵呵道:“黑离,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当我的面没必要遮遮掩掩。” 鬼医道:“这事小老儿不敢多言,还是要看圣妃自己的态度。”言下之意是让问元妃。 元色顿时饶有兴趣地看向元妃,呵呵道:“话说的不清不楚的,这是怎么了?” 元妃瞥向鬼医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怨恨,继而淡淡道:“回圣尊,也没什么,黑离把我也纳入了检查的范围之内,我觉得没必要。”她也直话直说了,知道鬼医把事挑破了凭元色的精明是瞒不过去的。 元色懂了,意味深长的“哦”了声,独眼目光略闪,颔首道:“那确实没必要。” 鬼医一看这情形有些不对,发现元色不是一般的偏向元妃。 他岂能就此作罢,真要坐视的话,回头蓝明那边岂能轻饶,当即出声道:“圣尊说的是,不过圣尊有圣尊的道理,小老儿身为医者面对病患一向是就事论事,不说那些遮遮掩掩的话。治病医伤,说些空话无任何益处。在小老儿看来,圣妃很有可能是与圣尊最为匹配的一个!” 此话一出,无心可谓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了,发现师父这是直接硬杠上了,这样硬来,未免太过刚烈了一些。 元妃脸色当场沉下了,厉声道:“黑离,你什么意思?这是非要跟我过不去是不是?” 鬼医道:“圣妃言重了,小老儿说了,面对病患,小老儿一向是就事论事。” 元妃指来,“什么就事论事?我看就是胡说八道!你分明就是看我不顺眼,想趁机一报私怨!” 鬼医也当场甩上了脸色,“圣妃,你这话小老儿可就不爱听了。小老儿说了,治病医伤,说空话无益,小老儿只是实话实话,小老儿与圣妃也无冤无仇,怎么就成了报私怨?” 元妃针锋相对,“你若凭目测就能看出谁是否匹配,还用得着耗时耗力逐一找人检查吗?直接去人群中走一趟岂不就能了事!有这本事,却折腾到如今,你作何解释?” 元色目光微闪,独眼略眯着盯着鬼医,这也是他心中的疑惑之处。 无相和无心顿时暗暗揪心,被对方的话戳中了要害,不知师父该如何应对。 砰!鬼医一掌拍在了案上,似乎是医者的脾气上来了,勃然大怒道:“圣妃,你这是在说外行话,你不懂,我不与你计较,你若是不愿接受检查,那便罢了,犯不着这样侮辱老夫!若觉得圣尊的伤非我能解决,不如另请高明!” 回头对两名徒弟喝道:“还赖在这里干嘛?还不收拾东西走人?” 无相和无心相视一眼,当即动手去收拾那些瓶瓶罐罐。 元妃冷笑一声,“黑离,你当大元圣地是你家不成,由得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不成?” 鬼医当即两手袖子一撸,大怒道:“老夫行医多年,还未见过你这般不讲理的人。你想怎样?老夫随时奉陪!” 元妃震怒,还未见过有人敢在大元圣地如此嚣张,正要动手,谁知元色伸手拦了一下,“诶!有话说话,有理说理,大家无冤无仇的,一言不合便打打杀杀的,传出去让人笑话,都消停消停,谁再敢造次,休怪本圣尊不客气!” 元妃绷着张脸,冷哼一声,盯着鬼医,不吭声了。 鬼医亦对她吹胡子瞪眼状,一副脾气上来了的样子。 元色转而又对鬼医乐呵呵道:“黑离,元妃的话,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你若真能目测出来,又何须费这工夫是不是?既然你说她是外行,那你不妨讲点内行的话出来解释解释,解释清楚了,事情不就过去了么,吵吵闹闹的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你说是不是?” 鬼医绷着脸,火气渐消的样子,最终徐徐道:“寻常医者,行医手段离开不开望、闻、问、切这四法,以观望之法辨识症状我也离不开。目测之法因医者各人的经验和功底不同,能看出的东西也不同。而目测之法只是一种辅助方式,并非最终下定论的结果,所以小老儿之前才希望圣妃让小老儿再检查检查以做确认。” 元妃冷笑一声,“搬弄玄虚。”明显不信。 鬼医:“如此浅显的道理,说出来你都不懂,若再讲深奥些,你越发听不懂。若是觉得小老儿此话不通,那也简单,不妨以事实来证明。不如这样,圣妃可从世俗找几个孕妇来,老夫不接触,也不施法查探,只需让小老儿以‘望’字法近前一观,老夫便能看出各孕妇腹中胎儿是男是女,怀有几月身孕,若有一例错误,不需圣妃多说什么,老夫自己愿将项上人头奉上,绝无怨言!” 此话一出,元妃哑口无言,下意识看了眼戴着斗笠的无相。 元色也下意识瞅了瞅无相,都知道这位原本的身份,乃是鬼医从原赵国金州刺史府弄来的,事发时就有过鬼医一眼看出海如月腹中乃是男胎的神奇之事。 须知当时的海如月有意隐瞒,外人根本不知道海如月有身孕,鬼医却是一眼看出,而海如月那时还不显怀,鬼医竟能一眼看出是男胎,结果生下来后果然是男孩! 这等医术底子的眼力不得不让人啧啧称奇。 若不是鬼医提到这般辨认之法,在场的几乎都忘记了那事,现在一提及,大家想起后,对鬼医的‘望’字法已无太大疑惑。 元妃还能说什么?再说鬼医搬弄玄虚似乎也说不过去了,人家好像的确有一套,真要较真的话,搞不好要被打脸。 无相和无心却知道师父这一番话纯粹是欺人不懂,看出孕妇怀的是男是女也许能看出,可若说能一眼看出移植的眼球是否匹配,那未免也太夸张了些。 真要有那本事的话,师父之前也没必要从齐京那边弄来一颗与元色匹配的眼球来。 说白了,为元色移植的眼球,这边已经准备好了。 “好了好了,讲道理而已,说什么奉上项上人头的,未免有些过了。检查元妃的事就算了。”元色摆了摆手,和事佬般的将此事就此撇过了,回头问元妃,“相关的人,还有多少人在外面?” “还有十几人,三天之内应该可以全部到位。”元妃尽量平静着回了句,听到不用检查她,悬着的一颗心却并未放下,因为鬼医说目测她是最匹配的。 元色:“人来了,你安排好。” 元妃:“是。” 元色回头又与鬼医客套了一句,方转身离去。 跟着离去的元妃回头看了眼,眼神中的怨恨之意很明显。 待到无人后,无相低声提醒了一句,“师尊,最毒妇人心,这女人回头怕是要报复。” “报复?”鬼医颇不以为然,同样低声回道:“你懂什么?病患的心态老夫比你见识的多,你别看她现在横,回头有她服软的时候。她现在还没伤病,等她真遇上,真要摘了她一颗眼球,她回头求我还来不及,还报复?给她十颗胆子她也不敢!为师若是连这点把握都没有,又岂敢轻易答应你师兄,又岂敢跟这女人吹胡子瞪眼?” 无相恍然大悟,明白了,微微点头,也放心不少。 一旁的无心又低声一句,“师父,元色不让检查元妃。” 鬼医:“你还是缺少世俗的历练,等你以后救治的人多了,就懂了。美人都想青春永驻,帝王都想长生不死,病患都想恢复如初,他嘴上说的好听没用,我说该用什么药,他就得用什么药。那贱人还敢跟我叫嚣,既然已经把人给得罪了,她那颗眼球我还非摘不可了,不然咱们师徒谁都别想有好下场!” s:等感冒好了再加更吧,月票不能感冒,有票的要投啊!感谢“夜忒狼”的小红花鼓励。 第一四二一章 女色 两天后,无心懂了师父的意思。 两天后,元色的徒弟,如今的缥缈阁掌令霍空也回来接受了检查。 也等于是该检查的都检查完了,元色再次来到了鬼医师徒落脚的地方问结果如何。 鬼医再次推出了三只贴有名字的瓶罐,“圣尊可酌情选择一个。” 元色将三只瓶罐上的名字看过后,皱眉道:“还是上次的三人?” 鬼医点头,“是。之后来的人检查过后并不匹配,只有这三人稍微合适一些。” 随同而来的元妃,暗暗咬牙。 元色:“稍微合适?能用吗?” 鬼医:“至少不影响圣尊平常看东西,顶多稍有不适,再不济也能用上个几年。有几年的时间,应该足以找到合适的,到时候再置换也不迟。” 元色听的牙疼,这是什么,这可是眼睛,怎么在这位的眼里好像换个桌椅零件似的,问:“只能用几年?” 鬼医:“圣尊误会了,小老儿说了,用几年是最不济的情况下,不出意外应该可以长久使用。” 元色:“难道没有更稳妥的办法?” 鬼医:“圣尊,万事万物的道理其实大多相同,只有最合适的才是最好的。圣尊若是不急,可容小老儿慢慢寻找。” 元色问:“要找多久?” “这…”鬼医略苦着脸,“什么时候能找到谁也无法下定论。圣地的匹配率已经算是高的,外人当中寻找,一万人之中也未必能找到一个合适的。这种事情得看机缘,也许一出去就能找到,也许三年五载也未必能遇上合适的。” 元色独眼斜了斜元妃,“你觉得她有可能是最匹配的?” 元妃嘴唇紧绷住了。 鬼医道:“只是凭经验目测判断,不能做最后的定论,也许是最匹配的,也许还不如那三人,也许是小老儿走了眼,一点用处都没有。合不合适,要做最后的检查确认才行。” 元色当即对元妃乐呵呵道:“元妃,要不让黑离检查看看,看看他的眼界如何?” 元妃脸色不太好看,“圣尊,他对我怀有怨恨,让他检查,他必说我合适。” 鬼医沉声道:“圣妃,你这话说的未免也太外行了些,这东西不是我说合适就能合适的,这是诊治伤病,可乱来不得半分。最后的治疗结果如何,圣尊本人是能亲身感受到的,在这种事情上弄虚作假能糊弄过去吗?圣妃,小老儿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屡屡针对?” 为何屡屡针对?元色又不傻,当然知道这不是什么针对,而是元妃不想丢掉一只眼睛。 同时也对鬼医的话深以为然,治疗结果他是要亲身感受的,是真是假届时他自有公断。 遂胖手抬起,轻抚着元妃光溜后背,“不要多虑,我只是想看一下大名鼎鼎的鬼医眼力如何,就让他检查一下吧。”手在她后腰上顺手推了一把。 元妃被推的上前两步,银牙咬唇,又不敢不从,慢慢抬手,伸出了一根手指,她之前也见过其他人取样。 鬼医立刻挥手示意,两名弟子当即取了东西上前,小心着从元妃手指上切下了一丁点血肉。 见完事了,元色借口不再打扰,将元妃带走了。 出了这边庭院,元色立刻招了霍空过来,叮嘱他看好这里,不许任何人打扰鬼医师徒,包括元妃在内,让霍空在这里等鬼医的检验结果,一有结果立刻告之他。 霍空自然是领命行事。 小半天后,霍空从这边庭院急匆匆离去,直奔圣殿,找到了元色,当着元妃的面,俯身在元色耳边嘀咕,“师尊,检验结果出来了,完全匹配,乃最佳人选!” 躺椅上的元色精神一振,独眼斜了斜元妃,当即斥责道:“这里没有外人,不用鬼鬼祟祟,把话说清楚。” 霍空一怔,旋即大声道:“师尊,鬼医针对元妃的检验结果出来了,完全匹配,乃最佳人选!” 元妃心中咯噔,有不寒而栗的感觉。 元色:“不会有误吧?” 霍空:“鬼医也怕有误,反复检验核实过,确认无误。” 元色:“看来那老东西果真有几分眼力。”抬手将霍空屏退后,回头又对元妃道:“爱妃放心,此事与你无关,我说了只是验证一下鬼医的眼力如何,如今倒是对他找到合适的置换眼球有了些信心。” 听他这么一说,元妃才真正放心了。 然而她很快感受到了气氛有些不对,鬼医那边寻找合适眼球的事,元色没跟她打招呼,就交给了别人去负责。 元色的身边多了两名贴身侍女,朝夕相伴的事好像轮不到她了。 元色的理由是,想让她安心修炼,加之无量园那边需要可靠的人去看守,准备让她去无量园坐镇。 言下之意是让她把手上的权力交出来,交给那两名贴身侍女。 大元圣地的风向变化很快,元色开始捧那两名侍女,元妃立马便尝到了人情冷暖的滋味,得势的二女对她的态度也逐渐不太客气了。 才两天的工夫,她便连圣殿都进不去了,要见元色却被人挡在了圣殿外,说元色在休息,不宜打扰。 这失势的滋味不好受,她很清楚,更难受的还在后面,到时候只怕能不能保住性命都还是个问题,某些贱人怕是不会再让她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最终强闯圣殿,强行面见了元色,元妃主动表示,愿意做出牺牲。 元色大感欣慰,立刻命霍空通知鬼医,安排移植眼球的事宜…… 耗时小半天的移植过程结束后,一只左眼皆蒙着白布的元色和元妃出了治疗的房间。 鬼医陪同在旁告知,“若服用天济丹,三天后圣尊的左眼应该就能痊愈。” “好,就等三天。”元色哈哈大笑。 这三天内,鬼医师徒自然是别想离开这里。 出了小院,元色安抚同行的元妃,“爱妃放心,我已叮嘱黑离,全力帮你找到适合移植的眼球。” 元妃牵强一笑,谢过。 一旁陪同的霍空暗暗唏嘘,可谓亲眼目睹了这女人服软的全过程,师尊一点都没勉强,这女人便乖乖服软配合了。 匆匆回到自己房间后,元妃走到了梳妆台前坐下,对着镜子揭开了左眼蒙布,看到左眼上的黑窟窿,顿时双手捂面,浑身抑制不住的颤抖。 对一个女人来说,而且还是个漂亮的女人,突然变成了这个独眼鬼样子,心情可想而知。 再次蒙上左眼的窟窿后,元妃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怔怔出神,脑海中忽莫名闪过了杀死丁卫时的那一幕。 她告诉丁卫,她其实是元色的妻子,结果丁卫面露讥讽,她现在似乎明白了丁卫为何会是那般反应。 元色活了几百年,她才活了几年?她居然真以为自己是元色的妻子! 待她重新收拾了情绪,所干的第一件事,就是除掉元色身边那两名得势的侍女。 元色对此真正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 茅庐别院密室内,牛有道负手站在地图前,心绪凝重。 六圣并未受各种纷乱的影响,依然在推进缥缈阁内部核查之事。虽然过程中屡屡被各种乱象给打断,可步调稍作调整后,又继续推进核查之事。 再这样下去,下一步的核查就该轮到各大派头上了。 虽然已经有了躲避应对之策,可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走到那一步,如今谁都知道南州势力的背后是紫金洞,一旦紫金洞逃之潜隐,南州这边将不可避免的受到牵连,这是他一直在极力避免的。 六圣的有条不紊、步步推进,令他这里的压力颇大。 袁罡来到,拿来一份译制好的密信递予。 如今的袁罡再次回归了本来的角色,负责各方面的情报消息,只是现在失去了自由,不能再出去见人。 密信是莎如来传来的,提及了圣境内最近兴起的谣言,说吕无双死在了蝎皇的手上。 盯着密信瞅了阵,牛有道哼哼道:“看来是乌常出手了。”说罢转身,“走,去看看咱们的无双圣尊去。”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密室,经由甬道,进入一条下行的岔路,来到了地底深处的一间室内。 吕无双身穿白衣,脑袋上蒙着白布,正怔怔出神地盯着一盏油灯。 整个人已经破茧重生一般,在云姬的施法协助下,长出了新的皮肤,人已经差不多恢复了原来的容貌,只是那皮肤娇嫩的有点不真实。确切的说,就是还未完全长成正常的皮肤,头发、眉毛之类的都还未长好。 “气色又好了些,看来要不了多久就能恢复正常了。凭你的年纪,重创后还能恢复到这个地步,看来无量果果然是神奇,你修为虽然废了,可无量果对肉身的效果还在。”牛有道走到她身边笑言一番。 吕无双没有理会,继续盯着油灯走神的样子。 牛有道递出手上的情报,“你的人可能有麻烦了。我相信你一定有与他们联系的方式,通知他们躲避吧,我帮你把消息传出去。” 吕无双慢慢偏头看了他一眼,伸手接了情报,拿着看了看,道:“你能有这好心?我看你是想让他们潜伏下来,以备你用吧?”话毕,手中情报递到了油灯火苗上,亲手点燃了,亲手让这情报化作了灰烬。 牛有道:“现在只是有人在放出风声试水,现在让他们躲起来还来得及,晚了…这当中还有你的弟子吧?” 吕无双:“你觉得对我来说,他们的死活还重要吗?” 牛有道:“只要你还有价值,我就让你活着,这么简单的道理你应该懂的。” 吕无双盯着他,“我不想死得不明不白。摘下你的假面,看到了你的真容,我就联系他们,否则悉听尊便!” s:感谢新盟主“傲右”捧场支持。 第一四二二章 让他娶我 牛有道徐徐道:“你落到这般地步,我是谁还重要吗?” 吕无双:“换了是你,连栽在了谁的手里都不知道,你能甘心?” 牛有道:“甘不甘心又能怎样?” 吕无双一字一句地问道:“牛有道?你是不是牛有道?”几乎每次见面她都要逼问这同一个问题。 牛有道略默,之后缓缓抬手到脖子上,抓住假面唰一下撕了下来,露出了真容,略带微笑看着对方,问了句,“如你所愿,如何?” 吕无双瞪大了双眼,紧盯着打量,满脸的难以置信,“真的是你,这怎么可能?” 牛有道耸了耸双肩,一副如假包换的样子。 “你明明死了!不对,死的不是你,是替身,你的死是你设的局,是不是?”吕无双问。 牛有道答:“算是吧。” “你是怎么离开的圣境?圣境内有人做你的内应是不是?”吕无双问。 牛有道答:“九圣早已丧尽人心,想在圣境内找个内应其实没那么困难。” “你在第五界设下了陷阱,你怎会知道第五界的存在?”吕无双问。 面对这女人的接连逼问,牛有道也知道对方心存许多疑问,抬手打住,“有的是时间,不急于一时,以后慢慢聊,先联系你的人,让他们先躲过这一劫再说。”回头对袁罡道:“为圣尊准备笔墨纸砚。” 袁罡刚转身,吕无双却骤喊一声,“站住!” 袁罡停步回头,看着对方,不知对方有何吩咐。 吕无双却死死盯上了他的胳膊,“你断去的胳膊居然又长出来了,你用了无量果?”忽又回头看向牛有道,“你当初去查无量园分明有诈,难道是你偷了无量果?” 这个问题嘛,实在是让牛有道好笑,无量果他是偷了,只是对方的推测方式居然是因为袁罡长出的胳膊,不禁摇头道:“无双圣尊,你想多了,他长出的胳膊和他修炼的功法有关,和无量果没任何关系。” 吕无双略默,想想也是,三十年前被盗的东西应该和牛有道扯不上关系,只是眼前这两人,一个本已死了,却还活着,一个本被斩去了一条胳膊,居然又长了出来,可谓处处透着蹊跷。 袁罡没废话,快步而去,很快又返回,端来了笔墨纸砚。 吕无双倒是没食言,执笔写信,只是内容上双方产生了一些分歧。 她要写密信,牛有道暂时不允许,鬼知道她会在密信里写些什么东西,万一把这里暴露了,后果不堪设想。 要她写明信,指定可靠的接收人后,这边会帮她送达。 拿到信后,牛有道立刻找到了云姬,对云姬一番秘密叮嘱,让云姬亲自跑一趟,把信给送出去。 这里云姬刚走没多久,接手了云姬手头事的管芳仪又来了,一封密信递予,“鬼医师徒已经返回了药谷,邵平波那边回信了,事情已经办妥了,问是不是可以放了邵柳儿。” 这种事上的联系之所以还是放在云姬手头上,还是因为袁罡有点一根筋,袁罡不愿做这种害人的事情。 拿到信看后,牛有道默默点头,“这个鬼医还是挺有办法的,我只是试试看,没想到还真被他办成了。人可以放了,邵柳儿再不回去也不合适。让邵平波转告无心,务必让元妃明白一个道理,移植来,移植去,都不如元色左眼上的那颗自己的最合适。” …… 晋京邵府内,静坐在书房内的邵平波收到了来信,看后冷哼,“这贾无群的手段果然歹毒,先让元色挖元妃的眼睛令元妃寒心,以此离间,令其心生嫌隙,再诱其夺回,一切都顺其自然。女人皆爱美,能忍一时不能忍一世,只要这元妃惦记上了自己那颗装在元色脸上的眼睛,迟早必反元色!” 邵三省提醒,“放了小姐,无心还能从命吗?” 邵平波反问:“鬼医那边还有得选择吗?敢不从命吗?” …… 邵柳儿脱困了,是车不迟、高渐厚、谢龙飞亲自去接回来的。 随着昊真登基,三人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 而邵柳儿被控制的这段时间一直不知外面情况,此时在一座城池内与昊真相见,才知昊真已经成了齐国皇帝。 昊真不免暗中询问邵柳儿究竟出了什么事,为何会被缥缈阁找上。 邵柳儿自己也搞不清是怎么回事,说自己被带走后就被关了起来,除了送饮食的人,连个其他人的面都没见上,更不用提缥缈阁找她问过什么情况。 昊真虽纳闷,暂时也没精力顾及这个,转身又全身心扑在了风雨飘摇的局势上。 数日后,齐国上下无异议的情况下,邵柳儿顺理成章地成了齐国皇后,局势纷乱,没了大肆庆贺的精力和物力,仪式一切从简…… 燕国和韩国大军联手攻秦之势不歇,一路势如破竹,遇不上什么像样的抵抗,近乎跑马圈地般迅速。 身在齐国境内的秦军除了抗议和谴责也没有其他办法。 俗世纷乱,修行界也不太平,缥缈阁动荡不安,圣境内亦是一波三折。 没有牵涉到战事中的普通百姓倒是没什么感觉,身具一定地位的人却能明显感觉到,整个天下似乎都陷入了剧烈的动荡中。 而圣境内紧接着又发生了大事,正风传吕无双已死的消息之际,无双圣地上上下下的人员突然消失了。 说白了,就是躲了起来,分散躲藏了。 听闻吕无双死了,又联系不上,无双圣地正人心惶惶,突接到吕无双的消息让躲藏,连吕无双都这样说了,下面人哪还敢迟疑,迅速照办了。 此事一出,督无虚、蓝道临、雪婆婆、乌常、元色、罗秋,六人迅速碰头商议,都有点搞不懂无双圣地是什么意思。 哪怕是放出风声的乌常也搞不懂了,不知吕无双究竟是死了还是没死。 若说死了,这种行为还能理解。 然而各家谁也免不了悄悄在对方那边安插眼线,这么多年了,安插有个把眼线也很正常。根据线报,无双圣地人员的骤然撤离说是接到了吕无双的法旨。 吕无双还能传法旨,就说明没死,可若是没死的话,干嘛要让下面人躲起来。 商量来,商量去,不管吕无双搞什么鬼,六家先针对吕无双的势力下手再说,最好是能逼得吕无双跳出来解释。 六家势力在圣境内联手展开了一场清剿,还是那句话,各家在无双圣地的人员中安插有眼线,清剿一展开,顿时给无双圣地人员造成了不小的损失。 好在无双圣地人员躲藏时,是分散开的,否则非要被一网打尽不可。 而针对无双圣地在缥缈阁内部一系列人员的收拾也免不了,也只抓了一部分,不少骨干事先接到了无双圣地的消息,先行跑了。 才处理了长孙弥和牧连泽的人不久,又对吕无双的势力下手了,令修行界震撼不已。 许多人都有同一个疑问,九圣的局面维持了多年,如今不断出事,究竟是怎么了…… 太学内,一批学生即将奔赴各地展开实际跟学,邵平波送别训话。 待邵平波把人给送走了,邵三省方凑近给了句,“东边有回复了。” 吕无双的事一出,邵平波自然关心内幕,立刻让邵三省传讯问贾无群,是不是他干的。 邵平波与左右的教学先生一番寒暄后,快步离开,到了僻静之地,方接了邵三省递来的纸张。 摊开,信上只有三个字:已伏诛! 这就是给这边的答复,贾无群无异于承认了吕无双已被他给做掉了。 确认了,邵平波缓缓将信揉捻成团,口中嘀咕,“又下一城,果真是神鬼莫测之能。” 他内心是极为震撼的,凌驾众生的九圣被接二连三的悄无声息干掉,事先连一点征兆都未察觉到,让他如何能不震撼,速度之快,严重超乎了他的想象,无法想象贾无群是怎么做到的…… 然而对牛有道来说,局面却乐观不起来,出了这么多事,并不能阻止六圣继续追查无量果的去向,针对缥缈阁的排查依然在继续,最多也只是被打扰或被阻慢了核查的速度而已。 牛有道不能坐视,也不能罢休,准备继续制造干扰,于是又找到了吕无双。 他想找吕无双好好谈谈,可吕无双很沉默,几乎不讲话。 既然不愿说话,牛有道只好开门见山,“六圣针对你的人展开了大肆围剿,已杀了你不少人,你难道不想反击吗?” 吕无双不吭声。 牛有道继续说:“我知道无量果是被谁盗走的。” 吕无双目光一抬,问:“谁?” 牛有道:“督无虚!督无虚的徒子徒孙,已经利用无量果突破到了元婴境界,譬如敖丰,之前就被人发现了,结果反被敖丰给杀人灭口了,督无虚把此事给摁下了。” 吕无双:“对我来说重要吗?” 牛有道继续,“罗秋的夫人银姬其实并没死,一直躲在狐族,罗秋一直与狐族有勾结。” 吕无双目中闪过惊讶,显然很意外,但不问真假,反问:“你告诉我这些是什么意思?” 牛有道:“六圣对你的人动手了,你的人把这些事抖出来很正常,我们不妨商量一下怎么合作。” 吕无双目光闪烁,问:“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牛有道略笑:“愿闻其详。” 吕无双:“其他的都不重要,我现在只想保住自己的性命,想让我配合你,可以,先答应我一件事。” 牛有道笑道:“先说来听听。” 吕无双看向了一旁面无表情的袁罡,“让他娶我!” s:感谢“被遗忘的棋子”小红花鼓励。 第一四二三章 闯入人间 面无表情的袁罡突然反应强烈,错愕着盯着她,貌似在问,你是在说我?貌似怀疑自己听错了。 牛有道亦错愕,也以为自己听错了,试着问道:“圣尊说什么?能否重复一遍?” “你没听错。”吕无双表达直接,这次抬手指向了袁罡,“让他娶我!想让我听你们的,就让袁罡娶我!” 袁罡绷不住了,沉声道:“你在开玩笑吗?” 吕无双:“我没开玩笑,这是我深思熟虑过的。” “你…” 袁罡话刚出口,便被牛有道抬手打住了,牛有道示意他稍安勿躁,转而对吕无双笑道:“圣尊这玩笑开的有点大了。” 吕无双盯向他,一字一句道:“我再说一遍,我没开玩笑。” 牛有道呵呵道:“您是什么身份,他一糙汉子,实在是配不上圣尊。” 吕无双:“身份?你觉得我现在是什么身份?朝不保夕的阶下囚而已,哪来的什么身份?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牛有道有些不解,“这世上应该没有莫名其妙的嫁娶,尤其是圣尊您,圣尊愿意下嫁,总得有个原因吧?” 吕无双:“我说了,如今其他的对我都不重要,我只想保住自己的性命,只要他娶了我,我这条命就算是保住了。” 牛有道猜到了这方面的原因,可也正因为如此,反而越发不解,问:“若真是为了保命,为何偏要嫁给他?”指了指自己,“嫁给我以作保命之策,岂不是更稳妥?” 吕无双:“我嫁你,你会娶吗?而他应该会听你的。” “他能听我的?”牛有道摇了摇头,也指了指袁罡,“你问问他自己,这种事他能听我的吗?” 吕无双没问袁罡,给了牛有道一个明确的答复,“你是利益中人,利益中人最不可靠。他不是利益中人,比你可靠。” 从在第五域遇险后,她就在努力求生,当时差点命丧在袁罡的刀下,关键时刻她一句话保住了自己的性命。 如今她又在努力挣扎求生,因为自己一旦失去了利用的价值处境会很危险,至少在她自己的经验看来是如此。 而袁罡就是她谋求的求生后路,只要嫁给了袁罡,性命就有了一定的保障。 为什么会选择嫁给袁罡,有刚才对牛有道说的原因,也因为她亲眼看到过牛有道在无边沙漠迎接袁罡的情形,能看出牛有道很在乎袁罡。 还有,袁罡为何会冒死去帮罗照?为何会冒死去帮呼延家? 这是她敢放心把自己嫁给袁罡的重要原因,在目前的环境下嫁给这种男人才是最稳妥可靠的自保方式。 当然,在她内心,她并不排斥袁罡。反过来说,牛有道这种人她是看不上的,地位高过袁罡又如何?她曾经是什么身份,牛有道的这点地位对她没有任何吸引力。 如她自己所言,做出这个决定,她是深思熟虑过的。 利益中人?牛有道闻言莞尔,自己是不是那种人且不论,但不得不承认,这女人能位列九圣之一,还是有一定眼力的,至少看出了跟袁罡绑在一起后,他就不会动她。 “这种事他不会听我的。”牛有道摇头,回头又看向袁罡,戏谑道:“无双圣尊愿意屈尊嫁给你,你愿娶吗?” 袁罡冷冰冰道:“道爷,这玩笑不好笑。” 牛有道又对吕无双道:“他的态度,你看到了,这种事我也不可能逼他。” 吕无双:“随便,我不勉强,也勉强不了。” 态度摆在那,不娶她,她就不会配合,她不可能在没有保障的情况下让自己失去利用价值。 牛有道略挑眉:“吕无双,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上刑的滋味可不好受。” 吕无双:“只要我还有利用价值,你就不会杀我。把我弄残了,扔出去可吓不住人。剥皮的罪我都能受,还有什么是我受不了的?” 牛有道没有再废话,转身走了。 人家说的也没错,切中了要害,一个弄成了残废的吕无双扔出去是吓不住人的。 他现在也没时间跟吕无双慢慢耗,既然吕无双不答应,他只好动用自己在圣境那边的人散播风声,只是无法再造成是吕无双在与六圣对抗的假象。 如此一来,有关银姬还活着的消息,也就不便再放风了,没有源头的风声一出,只怕罗秋立马要怀疑上知情的莎如来,起码会将莎如来列为怀疑对象。 如今只能是想办法安排银姬公开露面了…… 蝶梦幻界,一棵巨树洞眼中散发着光芒,发光树汁在洞眼中凝聚一团,形成一颗犹如琥珀的半透明光亮体。 琥珀般的光亮体犹如在呼吸一般,有规律的明暗闪烁着,光芒闪烁之际能看清其中包裹的人影。 四周山林中零星分布着不少的蝶罗刹,尤其是血罗刹众多,在守护着它们沉睡的王。 上空,不时有蝶罗刹来回巡弋。 攀附在树上的一只蝶罗刹回头,两只回头,三只回头,许许多多的蝶罗刹皆回头,皆看向了巨树的洞眼。 树洞内,琥珀般的光亮体停止了呼吸,光芒收敛,陷入了灰暗。 砰!一只爪子击破了凝固的琥珀,银爪五指收缩了一下。 咣!整颗包裹的琥珀骤然崩溃,一道银光从树洞内闪出,浮空现形。 重伤沉睡后的圣罗刹终于苏醒了,冷目环顾四周,忽仰天“呀”一声。 四周顿时“呀呀”声回应不断,数不清的蝶罗刹开始振翅浮空,围绕在圣罗刹四周叫唤着,不知在表达什么情绪。 一脸诡异银纹的圣罗刹抬双手,看着自己反复张收的利爪,忽振臂一挥,后背甲骨上绽放出两道亮光,两道银辉渗透生长,迅速扩张成一对银辉翅膀,令自身笼罩在一片银色光辉中。 “呀!”紧握双爪的圣罗刹发出尖锐啸声。 一群蝶罗刹“呀呀”回应不止,不少蝶罗刹指向了一个方向。 银辉翅膀慢慢扇动起来,圣罗刹突化一道银光而去,恍如流星远逝。 一群呀呀怪叫的蝶罗刹立刻振翅追去,然而远追不上圣罗刹的飞行速度,圣罗刹已经消失在了它们的视线中,但它们依然朝着圣罗刹消失的方向疾飞…… 当初的罗刹潮已经平复了,万兽门又再次闯入了蝶梦幻界内,重新一点点恢复驱光草的种植范围。 两名种植驱光草的万兽门弟子突发现眼前一亮,似有水银般的光辉照耀,双双抬头看去,看到了头顶悬停的银翅怪物,两人渐渐瞪大了双眼。 四周的万兽门弟子皆发现了异常,实在是太显眼了,想不发现都难,皆看向了浮空的那只银翅妖魔。 因为这银翅妖魔的出现,附近的蝶罗刹似乎也被惊动了,纷纷浮空而起,朝这边飞来。 “圣罗刹!不好,撤!”有人忽大喊一声。 众人纷纷快闪,两名对上的万兽门弟子刚扭身飞起,便被闪过的银光重创在地,呕血中被后续而来的成群蝶罗刹给淹没。 银光快闪,冲入逃逸人群的圣罗刹如银色霹雳般纵横闪烁,无人能挡,大开杀戒,被追上者纷纷倒下,惨叫声连连。 最终只有靠近出口的一些万兽门弟子逃了出去。 可圣罗刹并未罢手,一个闪身冲进了幻界出口,追杀了出去。 突然身处光明世界,冲出的圣罗刹有些措手不及,浮空的它迅速抬臂挡住了双眼。 稍候,遮挡的手臂放下了,闭着的双眼亦慢慢睁开了,似乎慢慢适应了这对它来说算是突兀而来的强烈光线。 这一耽搁,大多万兽门弟子都逃的不见了踪影,个别稍慢的人被圣罗刹的目光锁定,嗖一声追去。 一群从蝶梦幻界内冲出的蝶罗刹却无法如同圣罗刹般适应外界,一阵叽叽喳喳尖叫后,最终不得不又仓惶撤退回了蝶梦幻界里面。 山林中,一双银翅俯冲,继而又升空,圣罗刹单爪掐了一名万兽门弟子的脖子,后者拼命挣扎无法挣脱,一脸惊恐。 “闯入我城的人在哪?”圣罗刹口吐人言,冷冷逼问,它这是要找打伤它的人算账。 被掐的万兽门弟子难以出声,又搞不懂对方在说什么,于是抬手随意指了个方向。 圣罗刹看向了他所指方向,嘎嘣!一爪拧断了对方的脖子,随手扔了尸体,双翅一拍,迅速朝死者所指方向飞去。 …… 圣罗刹出来了,圣罗刹居然离开了蝶梦幻界,居然闯入了人间! 得到报警的万兽门离蝶梦幻界出口最近,状态可想而知,整个万兽门上下如临大敌,全派上下备战。 待到后面有在山林中藏身躲过一劫的弟子来报,说圣罗刹并未朝宗门来,而是去了另一个方向后,万兽门方松了口气。 这么大的事,万兽门扛不住,自然是要第一时间上报缥缈阁。 西海堂亦第一时间发密信联系牛有道。 牛有道告诉过他,若发现圣罗刹踪迹,要抢在九圣知情前先让他牛有道知情。 可眼前的情况特殊,这么多人看到了,西海堂无法拖着不报缥缈阁那边,只能算是差不多同时向缥缈阁和牛有道传了消息。 第一四二四章 抢在六圣之前 报信之后,万兽门又派出人员朝圣罗刹所去方向追踪,追踪圣罗刹的去向也是为了保证宗门的安全,防范圣罗刹突然杀来都不知道。 同时也是因为知道牛有道肯定会关注圣罗刹的去向,他这里要做掌握情况的准备。 然还不等派出去的人找到圣罗刹的去向,临近城池已有人传讯过来,紧急报之圣罗刹的情况。 不仅仅是在山下的万象城,万兽门在临近地带的城郭都安插有耳目,这么大一个门派关注宗门周围的情况很正常。 耳目报来的情况告知,圣罗刹突然闯入一处城郭内,如同天外妖魔降世,大开杀戒,可谓见人就杀。 宋国的驻守修士搞不清情况,甚至不知来者是圣罗刹,联手围攻之下却不堪一击,惨遭圣罗刹屠戮。 全城上下惊慌失措,躲的躲,跑的跑。 报知的情况特意提到了一点,圣罗刹逮住人就会问一句话:闯入我城的人在哪? 圣罗刹压根不做任何躲避,公然露面,看到疾报的西海堂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这肯定是要惊动六圣亲自出手的,离开了蝶梦幻界,圣罗刹这是找死! 他当即再传密信给牛有道。 …… 茅庐别院密室内,接到西海堂传讯的牛有道顿时坐不住了,来回徘徊着,“出来了?好好的怎么会跑出来了?早不出来,晚不出来,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跑了出来?” 他这里已经在布置圣境内的事项,圣罗刹这个时候跑出来,让他有种被添乱的感觉。 他若是不管圣罗刹的死活,倒也没什么,可若说要眼睁睁看着圣罗刹去死,又难以做出这个决定。 转达消息的袁罡看着他来回,知道他陷入了两难,提醒道:“西海堂同时向我方和缥缈阁传达了消息,消息应该是我们先收到,缥缈阁现在应该还没有收到消息,待缥缈阁再把消息传达圣境惊动六圣到达,起码也得是三天后的事情。我们还有三天的时间,应该来得及。” 牛有道回头看了他一眼,又快步走到地图前,盯着蝶梦幻界的位置,目光在目标位置周围扫动,“现在的问题是,我们不知道它跑出来想干什么,压根不知道它去了哪,能不能在三天内找到是个问题。” 忽又回头道:“让云姬和红娘过来。” 袁罡立刻快步离去。 没多久,云姬先到了,问:“什么事?” 牛有道将手上刚收到的消息给了她,让她自己看。 这里刚看完消息,袁罡和管芳仪也到了,管芳仪问:“什么事火急催人的?” 已看完消息的云姬面色凝重,顺手把消息给了她。 管芳仪接手看过后,愕然抬头道:“银儿出来了?她跑出来干嘛?” 站在地图前的牛有道沉声道:“这也是我最担心的问题,也不知是不是上次和几圣交手有关,若真是冲这个出来的,一旦她奔圣境去了…从她在幻界内和几圣的交手情况来看,离开了幻界的她,根本不可能是六圣的对手。加之她脑子里没那么多弯弯绕,凭六圣的手段,她根本没有活命的可能,六圣就算打不赢她,也有的是办法弄死她。” 三人懂他的意思,一旦圣罗刹公然闯入了圣境,这边就算想帮也不敢帮。 管芳仪:“你也不能确定,说不定她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而出来呢?” 牛有道:“我接连去往幻界,发现她一直都呆在商颂行宫,似乎不会轻易离开,这次突然出来是为什么?想想也只有之前的事了,她被圣境那几位给打伤了。除了这事,我想不出还有什么其他事惊动她,我担心她这次出来是想报仇。” 云姬略点头,“圣罗刹很傲,她是蝶梦幻界的王,看她和几圣交手的情形,简直是不死不休,之前被打成重伤,凭她身为王的骄傲,恐怕不能挨过打就算了,的确有出来报仇的可能。” 管芳仪略着急,“那怎么办?” 牛有道:“若是去了圣境,现在我们想阻拦也来不及了。若是没去圣境,那她会去哪呢?我们只有三天时间,天下这么大的,想在三天内找到她恐怕没那么容易。如果能轻易找到的话,那就说明缥缈阁也能找到,想避开众多耳目把她给带走恐怕有点困难。” 三人都明白,唯有道爷能降服圣罗刹,但此时的圣罗刹六亲不认,降服的过程想没动静怕是不太可能。 管芳仪忽冒出一句,“银儿不会去青山郡的茅庐山庄吧?她毕竟在那住了那么久。” 牛有道摆手,“不会,她不化作人形,根本不记得为人的事,这个我可以确认。就算化作了人形,就她那吃货脑子,能记得路才怪了。她若真去了圣境,我们也无可奈何,会落得什么下场就要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现在只能做她没去圣境的打算。若没去圣境,我们就要和圣境那边抢时间,争取抢在六圣到来之前找到她。现在让五梁山的人去盯这事不合适,只能被动等消息了,还有王爷那边安插在诸国的南州密探,一旦发现圣罗刹的踪迹,应该也会向王爷这边报信。” “红娘,你留在这里镇守,关注五梁山的消息,同时跟王爷那边通气,一旦发现圣罗刹,让王爷立刻告诉你。你一旦掌握到了圣罗刹的动向,立刻传讯告知我。” 管芳仪听出来了,这位又要出去了,问:“现在还不知道银儿的位置,你要去哪?” 牛有道:“不能坐在这里被动等待,我先往那个方向去,先跟西海堂那边碰个头,有事也好及时反应。猴子和云姬跟我一起走,你留下看家,有消息立刻报给我。” 管芳仪有点意外地看了袁罡一眼,不是不让这位出门见人么,这次怎么还特意带上了这黄脸猴子? 不过她也知道事情紧急,现在不是耍脾气的时候,点头道:“好!” 牛有道又对袁罡和云姬道:“事不宜迟,准备一下,立刻出发!” 三人领命而去,为这边的出行做准备。 牛有道则继续在密室内徘徊,突然冒出这么一档子事来,他不得不考虑会不会对前前后后的事产生什么影响。 没多久,云姬手上拎了个包裹来,在旁等着,等袁罡到了一起出发。 然袁罡急匆匆出现后,手上却又拿了封信,“道爷,西海堂又来信了,发现了圣罗刹的踪迹。” 发现了?牛有道一把扯了信到手查看,云姬也快步到旁,凑了脑袋一起观看。 “闯入我城的人在哪?”牛有道看着信嘀咕了一声。 云姬道:“没错,她这次出来果然是不服气,果然是要找几圣算账的。现在看来,她压根不清楚与她交手的人是什么,也不擅于与人交流。她这般公然露面,找到她容易了。” “容易?”牛有道瞥她一眼,沉声道:“我看是麻烦了。缥缈阁的人遍布各地,她这样走到哪都被人给盯着,我们又无法与她正常沟通,众目睽睽之下,怎么把她带走?” 云姬皱眉:“那怎么办?” 牛有道亦皱眉,握拳嘴边思索了一阵,忽断然道:“要两只飞禽坐骑出发,把吕无双一起给带上。若情况真的不合适动手,可以她的身份喝退缥缈阁的耳目,实在不行,就做成是她干的。” 云姬:“她现在这个样子,还没完全恢复,出去见人不方便。” 牛有道:“这个简单,让红娘给她化妆,变变肤色,再给她弄一头假头发。” “好!”云姬放下手里的包裹,快步离去。 袁罡此时走近了牛有道身边,“道爷,吕无双那女人不是一般人,善于抓住机会,不好利用,她怕是会趁机提条件。” 牛有道回头看他,忽忍不住一笑,“什么条件?担心她趁机要挟你,让你娶她?” 袁罡面无表情,不吭声,代表默认了。 牛有道呵呵道:“你放心,我不至于拿你娶老婆的事来做交换。带她去只是备着以防万一,真要遇上人多眼杂的情况,只需把她拎出来亮个相。咱们的目的,或狐假虎威,或假传圣旨,根本用不着她做什么或说什么,该说什么该做什么我们帮她做就行。” 原来如此!袁罡略点头,表示明白了,也放心了。 一切准备妥当后,一行四人从密道出发,吕无双被云姬拽着胳膊拖行。 “去哪?”吕无双反复问了几次,没人理会。 出了密道,人已在城外,两枚指铃摇响,很快有两只飞禽坐骑从天而降,四人跳上,腾空远去。 …… 冰雪圣地,冰宫内,雪婆婆一手拄拐,一手拿信,盯着信左瞅右看了许久,最终念叨出声了,“银姬?银姬!这女人不是死了吗?怎么会冒了出来约我见面?” 白无涯道:“当初说死的人是罗秋,话都是大罗圣地那边说的,是不是真的死了,谁也不知道。” 雪婆婆偏头看来,“你的意思是说,这女人还活着,来信者的确是她本人?” 白无涯摇头,“这也未必。” 第一四二五章 滥杀无辜 见雪婆婆瞅着自己,他赶紧又补了一句,“谨防有诈。” 雪婆婆目光落在信上,“约我在荒泽死地见面,为何要在荒泽死地?有诈?见一面又能奈何我?” 白无涯试着问道:“母亲,您莫非想去赴约?” 雪婆婆:“我倒要看看是人是鬼。” 白无涯:“母亲,恐有奸谋,还是让儿子代为走一趟吧。” 雪婆婆回头,“你认识银姬吗?” “……”白无涯一怔,思索着摇头道:“儿子开始行走办事时,那女人已经传出了死讯,并未见过。” 雪婆婆:“那你怎能确认真假?” 白无涯:“要不让圣地见过她的老人走一趟。” 雪婆婆摇头:“不用了。信上说了保密,若真是本人,突然找我必有目的,其他人去有些事怕是说不清楚,还是我亲自走一趟的好。真要有什么圈套,我要脱身,也拦不住我。” …… 天魔宫内,汗流浃背的乌常手捧书信,目露惊疑不定神色,口中喃喃着,“银姬……” 一旁的黑石疑惑道:“圣尊,她不是死了么?” 乌常缓缓摇了摇头,“当年她的死讯的确是有些蹊跷,她和罗秋的感情不一般,说什么突然遭了歹人的毒手,却又不见罗秋有什么太大动作,这已经是很不正常。根据种种迹象看,我当初的判断应该是罗秋亲自下了毒手。现在突然冒出约我见面,看来当年的事的确有蹊跷。” 黑石:“这信会不会有诈?” 乌常:“银姬是我结拜大姐,至今为止,她依然是我最喜欢的女人,奈何有缘无分,对于她的字我印象很深,很熟悉。字可以模仿,但字中的韵味却难以模仿,应该是她的字没错。再说了,就算有诈,弄什么诈不好,为何偏偏弄出一个死了这么多年的人出来?” 黑石:“可突然冒出约见,确实很蹊跷啊!” 乌常:“是真是假,一见便知,出不了什么事。若区区一个圈套就能置我于死地,我也活不到今天。” …… 大元圣地,元色手中的瓜扔掉了,一手拿信,一手连挥,“退下,都给我退下!” 歌舞停下,一群妖娆女子纷纷退离,唯独元妃一人在旁未走。 一双眼睛已恢复正常的元色大感惊奇的模样,“银姬?难道这女人没死?” 左眼扣着粉色皮罩的元妃,独眼闪烁道:“圣尊确定是罗秋的夫人?” 元色摇头:“这个让我如何确认?”说着又啧啧摇头,“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女人的确是漂亮,长的跟仙女似的,加之达到了元婴境界的修为,人又温柔可人,当初被罗秋给占了,真正是把我给羡慕的流口水。别说罗秋了,若乌常当初把她献给我的话,有此女帮忙说话,我只怕也难挡这温柔攻势,不好对这女人的弟弟下手。” 话到此,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瞥了眼边上,发现元妃的脸色果然不太好看,当即又改口道:“话虽这样说,但我不会像罗秋那般冲动,此女来历不明,罗秋是昏头了,可谓中了乌常的美人计。换了是我,定不会让乌常得逞。” “因为这女人的修为,当初各家都颇为忌惮,罗秋当年为了这女人,可谓一直承受着巨大的压力。若不是后来乌常崛起,与罗秋联手对抗,这女人只怕早就遭了大家伙的毒手。” 元妃:“传言是罗秋杀了她,圣尊觉得可能复活吗?” 元色:“人突然消失了,罗秋那边说遇害了,真相究竟如何,恐怕只有当事人最清楚。嘿,是真是假,见见便知,我倒要看看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元妃:“明知蹊跷,还要去见,看来圣尊对她一直是念念不忘啊!也是,当年我还年轻,虽只是下面的一个小跟班,但我也见过她,的确是长的跟仙女一般好看,连身为女人的我看了都羡慕。人漂亮,又极得罗秋的宠爱,罗秋为了她可谓不惜和天下人作对,哪个女人看了不羡慕。如此美色,圣尊不惜犯险,可以理解。” 话中满满的醋味,元色闻听哈哈大笑,伸胳膊搂了她暴露在外的光溜溜蛮腰,“夫人,此言差矣,如今我心中只有夫人一人。” 换了以前,这话她也许还能当甜言蜜语给咽下,如今一想起被挖去一眼的事,心中便像是扎了一根刺一般,略带嘲讽道:“是吗?这里的歌舞姬哪个没被你宠幸过?我看你是喜欢一群女人围绕你争宠的滋味。若心里真只有我一人,你可敢对天下公开你我夫妻的名份?” 元色手在她臀上拍着,叹道:“你怎么就不明白呢,不公开,也是为了保护你呀!是不是还在为眼睛的事生气?你应该知道,我少一眼事小,但却影响我打斗时的反应,如今正逢局势多变的时候,牧连泽和长孙弥都死了,我若不保,又岂能保你?你放心,鬼医那边定会为你找到合适的。” …… “银姬?”无虚圣殿内,督无虚捧信沉吟着,久久不语。 …… “这女人还活着?”天蓝圣殿内,拿着信的蓝道临亦惊疑不定。 …… 一道人影蹿入了山谷中,牛有道和云姬立刻警惕。 袁罡不在,在另一地负责看守吕无双,这边碰面的人也不宜让吕无双看到。 来人自报一声,“是我。”是西海堂的声音。 牛有道也回了声,“是我们。”这边也易容了。 双方终于碰面了,互相确认身份后,牛有道也不废话,直接说道:“我们刚赶到圣罗刹闹事的鹿县县城,发现圣罗刹又走了,不知去了哪,你这边一直跟着,所以约你来问问。” 西海堂:“你亲自跑来,想怎样?” 牛有道:“自然是要赶在六圣到达前将圣罗刹给带走。” 西海堂略惊,“把圣罗刹带走?她的实力我们都知道,就算我们联手,恐怕也无法将她给带走。” 牛有道:“这个你放心,我有办法降服她,不会让你冒险。总之,现在要尽快找到她才行,你们万兽门一直盯着她的去向,想必有迹可循。” 听他说有办法,西海堂也没废话,直接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封折好的地图,“的确有迹可循,这上面的点都是她出现过的地方,她并没有乱跑,你看,她一直朝着一个方向而去。鹿县县城,她刚离开不久,直线下去的话,下一个地方应该是花山县县城。” 牛有道盯着地图上的标示仔细看了看,微微点头,“她的飞行速度不慢,我们赶到花山县能及时拦截住吗?” 西海堂唉了声,“肯定能拦截住,她是直来直往没错,可途中只要遇见人,遇见村镇,就停下出手,见人就问闯入她城的人在哪。她途中肯定要耽搁不少时间,赶到花山县肯定能拦截住。” “除了商颂行宫亲眼目睹的人外,谁知道她问的是什么?得不到确切答复,便惹怒了她,她脑子好像不太转弯的,可谓是一路杀过去的,几乎是见人就杀,死在她手上的人已经是不下于千人,真正是与邪魔无异。如今修士已经不敢对她出手,命丧她手的基本上都是世俗的男女老幼,她所到之地哭喊声一片,已是人心惶惶。唉,造孽啊!” “对了这妖孽杀孽已重,已是天怒人怨,你难道还要保她不成?” 牛有道略点头,“她这次出来作乱,和我们上次的所为脱不了干系。她本与世无争,是我们害了她。能除掉长孙弥和牧连泽,她是有功的。她现在造成的杀孽,我们也难辞其咎。” 西海堂沉声道:“你现在不宜暴露,你冒然出手后果难料。牛有道,现在可不是妇人之仁的时候,现在最好的办法便是坐视不理!” 牛有道:“能保就要尽量保她。留着她,将来还有大用!” 西海堂:“无法沟通,能有什么用?” 有些事,牛有道现在不愿多说,抬手打住,面色凝重道:“既已判明她去向,前途城镇的人没有及时疏散吗?” 圣罗刹如此滥杀无辜,他也是心有不安。 西海堂:“各方已经传令疏散了,可短时间内哪能全部通知到位,之前谁也不知道她的去向,也是不久前才判明了她的去向是一路直行,才临时传令让人转移。” 牛有道:“追踪她的修士多吗?” 西海堂:“怎么可能不多?宋国三大派都被惊动了,就像一群苍蝇围着一堆臭狗屎。惊动的各派修士,各地的坐镇修士,包括我万兽门,还有相关各地被惊动的缥缈阁人员,虽不敢靠近,却都在围绕她的去向跟踪行事。” “目前的情况是,在几位圣尊没到之前,没人敢面对圣罗刹。而按照时间推断,估计我派传给缥缈阁的消息,缥缈阁也是刚收到不久,缥缈阁再转报给圣境,宽广陆地又茫茫大海的,消息在明天之前肯定是到不了圣境的,等到几圣来到,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对了,已经发现圣罗刹有吃喝的情形出现。如今附近地域的缥缈阁人员已经在组织各派的力量,观察圣罗刹途中的饮食状况。听缥缈阁的意思,已经在考虑看能不能将圣罗刹给毒杀!” “牛有道,你知道的,那几位圣尊是知道圣罗刹的实力的,如果有机会毒杀,就算几位圣尊来了,恐怕也会选择毒杀。圣罗刹的脑子不太灵光,如此无依无靠毫无戒备的乱跑,一些歹毒手段防不胜防,她是躲不了的。” s:感谢新盟主“q骊歌q”捧场支持。 第一四二六章 情况有变 牛有道心头沉重,脑子里快速思索一番,说道:“我们应该还有一两天的时间。缥缈阁在这边的人暂时应该不会很多,要动手也应该会倚仗各派的力量。西海掌门,你先回去尽量弄清他们可能采取的手段,我们保持联系,有情况随时告知,好让我心里有数以便准备。” 西海堂:“这么多人盯着,你确定你有把握在不暴露的情况下把圣罗刹给带走?” 牛有道:“你放心,我这边已经准备了应对手段,不会暴露。” 西海堂点头,“好,万事小心,切不可冲动,我相信你不会乱来。”拱了拱手告辞。 牛有道却伸手,“我身边只有大幅地图,没准备这边精细到城镇的细致地图,你的地图给我用。” 这没什么,万兽门那边其他人手上还有,西海堂顺手将地图给了他,之后迅速飞掠而去。 牛有道和云姬也迅速离去,穿过几座山林,落于一处峡谷,再次与袁罡和吕无双碰面。 此时的吕无双头戴斗笠,被袁罡看守着。而袁罡皮肤上也抹了层颜色,遮掩了淡金肤色,脸上自然也戴了假面。 见到二人回来,吕无双问:“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牛有道对云姬偏头示意了一下,云姬上前拽了吕无双胳膊一起闪离远了些。 之后牛有道抖开了手上地图,与袁罡碰头在一起,把从西海堂那边获悉的情况详细告知了袁罡。 听说圣罗刹杀了成千的无辜百姓,袁罡目光凝重,“务必一次成功,不能让她跑了,否则会残害更多无辜百姓。” 牛有道:“她能跑出来,应该是被激怒了,现在正狂性大发,我没把握能瞬间令她安静下来,硬来的话,我搞不好也要死在她手上,所以要靠你了。吕无双一露面,借吕无双的名头驱散各方修士后,你立刻动手,务必正面将拖死住一会儿,我从背后对她动手。” 袁罡点头,“好!” 牛有道:“拖住她,最好是将她给死抱住,你有把握吗?” 袁罡抬手看了看自己双手,“没交过手,我也没有十足把握,我会尽力而为。” 牛有道:“事到如今,不管有没有把握,都要试一试了,云姬会配合你。”手指地图,“我们现在在这里,立刻斜插过去直扑花山县县城。” “好!”袁罡应下。 一行四人立刻出发,招出两只飞禽坐骑,快速腾空而去…… 抵达花山县县城附近后,云姬直接将两只飞禽坐骑沉入了地下空间,之后四人直闯县城。 城门大开,四人步行进城内,发现城内一片萧条,偌大个县城竟连一个人影都看不到,只有流浪狗晃悠找食。 “咦,这县城是怎么了?”戴着垂纱斗笠的吕无双奇怪一声。 其他知情的三人则不意外,此城中百姓应该是被提前疏散了。 牛有道担心四周有人暗伏被看出端倪,偏头一声,“让她闭嘴!” 云姬立刻暗中出手,令吕无双变成了哑巴。 此举越发令吕无双惊疑,虽不能说话了,垂纱后面的目光却在四顾。 “去看看城中是否有暗藏的修士,找个合适的藏身地点。”牛有道话出口,云姬立刻将背负的鹰笼都扔给了袁罡,闪进了一旁的巷道内,四处搜寻。 牛有道和袁罡则似陪在吕无双左右,沿着城中主道一路前行。 云姬回来后告知,“基本没人,在几处破落屋子里发现几个老人家,行动不便,似乎是没人管的鳏寡。” 袁罡立道:“大概位置告诉我。” 牛有道一听便知道他想干什么,爱心泛滥,担心出事,想帮忙转移,当即沉声道:“不要多事,我们来了,他们不会有事,也不会让他们有事。” 袁罡略默,想想也是,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吕无双观察着这兄弟俩的反应,尤其比较关注袁罡,她虽不知道目前出了什么事,但是几个凡夫俗子的鳏寡也能令袁罡动容,发现这位还真是个奇葩,令她目光闪了又闪。 云姬抬手指了个地方,一处大户人家的楼阁,应该是城内位置最高的地方,应该能登高观察整个县城。 牛有道顺势看去,目标一到,在那位置应该能最快发现,微微点头。 几人快速赶赴,登上了那座高阁,分列几个窗口观察。 口不能言的吕无双倒是安安稳稳坐在了阁内的椅子上,只是那目光一直在溜来溜去,不知在琢磨什么。 没多久,突一只金翅从天而降,袁罡伸手接了,从其脚筒内取了密信出来,护腕内抽了支自制的铅笔,在密信一行行字迹下翻译出了相对的内容。 内容一出,袁罡神色略变,快步到牛有道跟前,“道爷,不好,情况有变。” 牛有道接信到手,迅速浏览了一遍,亦神色剧变。 是西海堂的来信,西海堂告知,圣罗刹怕是来不了花山县,在相邻县的一座镇内,缥缈阁的人算准了圣罗刹的必经之地,已经将整个镇上的居民全部驱散了,准备在那座小镇上对圣罗刹动手。 之所以不在这边县城动手,就是为了提高毒杀圣罗刹的成功率。 这边县城的范围太大,准备上怕是来不及,而那座小镇只有一条主街道,方便将手段给集中。 缥缈阁懒得计较圣罗刹会不会吃什么,采取了一网打尽的方式,竟在小镇主街道两侧的摊位上摆满了各色吃的,不管圣罗刹喜欢吃哪样,只要会吃就行。 因为,缥缈阁组织人手以最快的方式,在所有吃食中全部下了毒! 为了以防万一,组织动手的缥缈阁人员甚至从宋国三大派和万兽门手中筹措了一批天剑符,一旦圣罗刹毒发还有反抗能力,情况允许的话,将立刻集中天剑符轰杀! 凑来看了眼的云姬亦神色动容,“这帮家伙,好歹毒的手段,这是欺她傻么?” “她本就不谙世事,哪知人心之险恶,被盯了这么久,焉能不被摸出一些深浅。”牛有道沉声着将信搓毁在了手中,目光看向窗外,“我说这边怎么会一个修士都没有。” 袖子里抽出了地图,找到了西海堂提及的那个小镇,沉声道:“不算远,希望还来得及,走!” 两只飞禽坐骑从城外地下启出,一行四人再次腾空而去…… 小镇,很小的一座镇,一圈土墙围着,顶多也就能防范一些野兽。 一条地面不平的主街道,两边房门几乎都紧闭着,门口摊位上都摆满了吃食,有饼、有包子、有馒头、有肉汤也有烤肉,荤素齐全,各种吃食可谓应有尽有。 潜伏在镇中的几道目光在阴暗处悄悄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镇外的山林中,则潜伏着大量的修士,将自己给藏的严严的,严密观察着小镇及小镇四周的动静。 为了吸引目标,小镇许多家户的烟囱里都在冒烟。 大多修士之所以躲在镇外,首先是为了安全,其次也是怕打草惊蛇。 西海堂也是潜伏人员中的一员,陪在几名缥缈阁主事人员的身边,目光闪烁着,心中忧虑着,不知牛有道能不能及时赶到,就算赶到了,这么多人监视着,怎样才能在不暴露的情况下把圣罗刹给带走? 只要一动手,凭缥缈阁对各方情况的掌握,根据动手施展的术法,事后一分析,很容易发现端倪。 这么大的事,一旦露出端倪,圣境必然要以雷霆之势顺势查下去,只怕立马要端掉整个茅庐山庄。 说实话,他是希望牛有道赶不到的,最好能在牛有道赶到之前把圣罗刹给解决掉,因为他不认为有为圣罗刹冒险的必要。他之前就动了隐瞒不报的心思,但考虑到参与的人太多,怕事后瞒不过去难以交代,加之也不知牛有道所谓的有把握是真是假,但牛有道的确没让大家失望过,这才向牛有道继续通报了相关情况。 他不希望牛有道暴露,也不希望牛有道的出事,不是多关心牛有道,而是目前只有牛有道能撑住局面,不然圣境那边迟早要查到他们头上来。事实也证明了,牛有道的确撑住了局面,否则核查各派的事哪能拖到现在。 “来人!”一名缥缈阁人员提醒一声,回过神的西海堂迅速盯去。 一双银辉翅膀收敛,收缩在了后背,犹如妖魔降世的圣罗刹徐徐落在了小镇内,冷目环顾四周,目光落在了一侧的房屋屋顶上,上面的烟囱正在冒烟。 咣!身形忽一闪,一扇紧闭的房门崩溃,圣罗刹硬撞了进去,观察着屋内的各角落,走进了烧火的厨房。 没发现有人,轰隆隆推倒了几扇墙,还是没有发现人影。 咣!墙壁倒塌,圣罗刹从垮塌处闪了出来,又回到了街道上,不疾不徐地前行,目光左右查看着。 满街飘荡的食物香气,令她鼻翼不时扇动。 一堆白乎乎的包子热气腾腾,圣罗刹停步凝视了一阵,随后又看向前方,继续顺着街道前行,目光也不时被左右摊位上的食物给吸引。 走到街道中段时,圣罗刹停步了,鼻翼连连扇动,慢慢回头,看向了一旁烤架上吊着的数只烤的金黄滴油的烤鸡。 凝视中,身子跟着目光转动了,走到了炭火烤炉前,目光在几只烤鸡上来回打量。 最终,伸出了一根手指,唰!尖锐指尖在烤鸡上划出了一道痕迹,收回,张嘴,指尖放进了嘴里吮吸。 应该是她喜欢的味道,一把拽下了悬挂的那只烤鸡,不顾烫手,双手抱着一口咬下,就站在烤炉前啃食了起来。 s:今天情人节,也是本书两周年,感慨,时间过的真快,谢谢大家的支持和陪伴! 第一四二七章 赌命 对烤鸡的味道,圣罗刹似乎有些迷恋,啃食后扯烂的骨架子掉落一地,吃完一只犹未满足,又从烤架上拽下一只,继续站在原地抱着啃食。 碎骨零星落地,一双油乎乎的银爪空了,又伸出拽下一只,继续抱着啃。 偏好的美味似乎能让她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美味似乎能让人忘记仇恨。 暗中,角落里,隐藏的目光见状暗暗欣喜不已,等着,等着圣罗刹倒下。 他们也没想到圣罗刹居然如此喜欢烤鸡,吃了一只又一只居然还不够,居然还在继续。 总共挂了六只烤鸡,当啃完了第五只,爪子伸向第六只,指尖已经触碰到最后一只烤鸡时,伸出的爪子僵住了,五根利爪很不自然地抖动了一下,又像是抽搐。 后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伸出的爪子放下了,双手同时捂住了腹部。 呼吸有些急促,喘息感渐渐急剧,脸上的诡异银纹有流光流转,獠牙呲着,面容给人扭曲感。 “呀……”圣罗刹忽仰天一声咆哮,声啸凄烈,身后一对银翅歘地弹开,大翅扇风,骤然腾空而起。 然一腾空,双翅似乎便无力了,似乎无法正常扇动了,双翅在瑟瑟发抖。 浮空着,身躯也渐渐瑟瑟抖动,瞪大的双眼看着远方,但一身妖力却无法再驱使自己向前飞行。 抖动着,浮空晃悠着,貌似摇摇欲坠。 潜伏在小镇四周山林中的人一个个瞪大了法眼盯着,屏气凝神盯着,期待着,期待着他们想要的结果出现。 浮空的圣罗刹不负众望,摇摇欲坠中突然如断了线的风筝般坠落。 咣!一栋房子的屋顶被砸穿了,这小镇的建筑本就谈不上什么结实。 纷乱坠落的瓦砾之类的将伏地瑟瑟抖动的圣罗刹给掩埋,散发着银辉的双翅变得肮脏,双翅上的银辉光芒明暗不定,显示出了她的身体状况在煎熬中。 哗!挥臂甩开了压在身上的梁木,想爬起,却又猛捂住了腹部,疼得又趴下了,竟无力再站起,挣扎着想爬出这堆她讨厌的肮脏。 小镇暗中潜伏的七八人闪了出来,或从街道,或从四周屋顶逼近,慢慢逼近圣罗刹的坠落点。 有房子挡着,不知道圣罗刹在屋内的情况如何,谁都不敢轻易冲在前面。 然而不靠近探明情况又不行,外面缥缈阁的人还等着,还等着他们报信。 一群围近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警惕着目标砸落点,继续慢慢靠近。 此时已临近傍晚时分,晚霞十分娇艳。 四周山林中潜伏的人在等待,等待着小镇内的监视人员报信。 靠近了目标坠落点的房子,一人突抓住街道旁的摊车,挥臂抡出。 轰!摊车粉碎,也轰倒了目标房屋的一面墙壁。 尘烟弥漫中,有银辉闪动,待尘烟稍荡落,看清了地上挣扎的圣罗刹。 “中招了!”扔出摊车的修士欣喜大喊一声。 四周围来的其他人相视一眼,见他敢大声张扬了,知道应该没错了,顿时纷纷出手,近乎同时将目标房子四周的墙壁给轰倒了。 欲挣扎爬起的圣罗刹又被垮塌下的重物给压趴了下去,这次是真的被掩埋了。 废墟中,一只爪子拨开掩埋物,圣罗刹费力地往外爬。 见她连爬出都够呛,四周围来的人松了口气,知道妥了,但仍不敢轻易靠近。 当中有人立刻飞赴到镇内最高建筑的屋顶上,朝四周连连挥手,发出了信号。 “成了!”山林中趴在草丛中的一名缥缈阁人员迅速爬了起来,欣喜着击掌赞了声,继而大手一挥,施法喝道:“走,合围!” 信号发出,四周山林埋伏的大量修士纷纷现身,纷纷向小镇飞掠而去。 空弃的小镇屋顶上,很快便到处是人,围观那挣扎的圣罗刹。 西海堂也在其中,看到圣罗刹狼狈不堪的样子,暗暗唏嘘不已,他也很意外,居然真的被这些人给得手了。 作为亲眼见过圣罗刹和五圣交手的人,想不感慨都难,五圣联手都解决不了的圣罗刹,竟倒在了一群宵小的手下。 他看了看四周,依然不见牛有道等人到来。 不过按照时间推算,牛有道应该接到了他的消息正往这边赶来,此地离花山县城并不算太远,应该也快到了,除非消息传递的途中出了什么意外。 他现在倒是期望这边快点把圣罗刹给解决掉,免得牛有道跑来出现节外生枝的状况,牛有道真要出了什么漏子的话,大家都要吃不了兜着走,他也别想落什么好。 攀爬在地上的圣罗刹见到自己被一群人围观,“呀……”发出一声凄烈长鸣,身上银辉猛然间又亮了几分,竟用力站了起来。 众人吓一跳,纷纷后退开了一些。 有人一脚踢出街道旁插杆子用的石块,咣一声撞在了圣罗刹的身上。 圣罗刹一个趔趄,猛回头看向他,突一个蹿射而出,速度之快,令众人眼花。 下一刻,众人目光一凝,只见踢出石头者张大了嘴巴,胸膛已被圣罗刹一爪给贯穿。 啪!圣罗刹另一爪将他脑袋给拍碎了,脑浆子四溅。 众人一惊,又再次退开远了些。 西海堂身边的缥缈阁驻这片区域的执事喝道:“直接上天剑符做掉!” 立刻有几人摸出了天剑符,那执事更是率先出手,天剑符磅礴能量出,一道天剑罡影劈出。 圣罗刹闪身狂冲,冲着迸发而来的天剑罡影硬冲了上去。 轰!震响中,跳起的圣罗刹被打落在地踉跄,紧接着第二道天剑符又劈来了。 “呀!”发出凄烈悲鸣的圣罗刹挥爪狂拍,击溃了袭来的剑罡。 狂溢的罡风将不牢靠的房屋掀翻,街道两旁的炉火亦翻飞而出,在狂风中点燃了小镇建筑,火借风势快速猛烈燃烧。 “天剑符!” 远空中掠来的飞禽坐骑上,牛有道沉沉一声。 已经能看到了,能看到燃烟升起的小镇中霍霍闪光的天剑罡影。 并排飞行的另一只飞禽坐骑上,控制着吕无双的云姬亦沉声道:“那些人已经动手了,看来圣罗刹已经着道了,否则他们不敢!” 圣罗刹?吕无双目光闪了闪,明眸中闪过讶异,联想到了花山县城不见人影的情形。 “你和猴子伺机而动,我先带她去。”牛有道回头交代一声,身形一闪。 云姬亦闪身飞来,两人凌空交换了位置,牛有道一把抓了吕无双的胳膊,扯下了她头上的纱笠,扔给了隔壁的云姬。 谁知目光连闪的吕无双却“哎哟”一声,身子一软,就往下瘫软。 牛有道一把将她提起,她任由你提,两腿却在那软塌着,脑袋无力乱垂。 牛有道抬手示意了一下,两只飞禽坐骑不敢再轻易靠近小镇了,当即在空中盘旋。 牛有道快速施法查探吕无双的身体,还以为她身体出了状况,结果没发现任何问题,当即扯了吕无双两下,“你干什么?” 吕无双耷拉着的脑袋偏了偏,似笑非笑,“心情不好,身体不适。” 牛有道怒了,“你少跟我来这套!” 吕无双冷哼,“把我带出来,还给我化妆,我就知道你们想利用我。”摆出一副萎靡瘫软的样子,貌似在说,我看你还如何利用。 小镇方向,天剑符隆隆连击的声音急骤,可见圣罗刹处境之紧急。 牛有道看看动静激烈的小镇方向,又看看这女人装死的样子,顿时怒不可遏。 三人算是看出来了,这女人之前乖乖的是在装,其实早就心中有数了,人家一直在等,在等要紧的时刻发难。 云姬厉声道:“吕无双,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当我们不敢杀你不成?” 吕无双:“落在了你们的手上,我就不指望能有什么好下场。蝼蚁尚且贪生,我只想要个活命的保证而已。我想要什么,你们应该知道。”略偏头瞅了瞅袁罡。 三人懂了,袁罡两眼冒火的样子盯着她。 牛有道一把抖搂起吕无双,连牙都呲了出来,发现这女人还真会挑时候,恨不得将她给活撕了,偏偏此时要紧,又不敢把她给怎样。 吕无双笑了,牛有道越是情绪失控,她越高兴,因为牛有道在乎,只要牛有道在乎,她成功的几率便更高。 袁罡看了看情况紧急的小镇方向,忽又回头看向吕无双,“你这样有意义吗?你不怕我事后反悔?” 吕无双语气突然变得杀伐决断起来,“你若反悔,我也认了。我现在只要你一句话,只要你答应娶我,我便全力配合你们。不仅仅是现在配合,只要成了一家人,我的身份你们知道,我能提供的帮助,也许是超乎你们想象的。我若没那个价值,你们也不会留我到现在。袁罡,答应不答应,现在就你一句话的事,我现在拿自己的性命跟你赌!” 她的确是在赌命,一旦拖晚了,小镇那边来不及了,这边很有可能会宰了他。 袁罡脸颊紧绷,现在的情形,可谓被逼得连考虑的时间都没有,突怒道:“我答应你!” 吕无双:“时限!不可能一直拖下去。” 袁罡恨声道:“回去后立刻娶你,满意否?” “好!”吕无双立刻来了精神站直了身子,目光盯向小镇,“走,救人!” s:感谢新盟主“风昂驹”捧场支持。 第一四二八章 垂死挣扎 牛有道目中绽露森然冷意,死死盯着这女人,情况突变,导致这边反应仓促,被这女人找到了钻空子的机会,说到底还是大意了,小看了这女人。 “道爷,你还等什么?”吕无双回头问了声,竟跟着一伙人喊出了‘道爷’的称呼,怎么听都有种调侃的意味在里面。“咽不下这口气,想找我算账,是不是也要等先过了这一关再说?” 牛有道挥袖,不再多言,也生怕来不及了,当即驾驭飞禽坐骑快速冲向小镇。 云姬抬手拍在了袁罡肩头,摁了摁,“这贱人回头再算账,你身材太显眼,先蹲坐,免得被人看出端倪!” 紧绷着腮帮子的袁罡不得不强迫自己冷静,知道现在什么事要紧,身子一矮,跪坐在了飞禽坐骑身上,略伏底了身形,起码要避免被人直接看出什么来。 云姬亦驾飞禽坐骑冲向小镇,不过却斜冲向了上空,避免被地面的人过多查看。 实在是不小心不行,按理说他们是不该公然现身的,一旦被外人看出什么,后果不堪设想。 其实不但是西海堂不愿意牛有道来,云姬内心里多少也不愿,甚至想不通,牛有道如此理智的人,怎么能冒这种风险,或者说是不值得,但她还是全力配合了。 因为她知道了圣罗刹的另一重身份是茅庐山庄的银儿。 牛有道先是为了袁罡,如今又为了圣罗刹,因为这两人都算是茅庐山庄的人,都算是牛有道身边的人。 而她想到了,自己如今的身份和这两人似乎差不多。 经由一些事情,她大概明白了,如果换了是她遇险,牛有道想必也会尽力去救她的…… 什么叫硬抗?小镇内合围的一群修士今天算是见识了,三人从三个方向同时施展天剑符对准围在中间的圣罗刹狂轰,圣罗刹挥臂、挥翅快速击溃接连轰来的天剑罡影。 圣罗刹所站之地已经形成了一个半球形大坑,她就在大坑的中间不时发出厉啸,拼命抵御。 “天剑符有限。”西海堂提醒了一声。 缥缈阁在此主事的执事已经用掉了两张天剑符,此时在旁观战,闻言冷笑,“快了,她已经快坚持不住了。把你万兽门有的天剑符都拿出来,只要除了这个妖孽,你大可放心,用了多少天剑符,缥缈阁都会一张不少的补给你。” 圣罗刹的确有扛不住了的迹象,反应速度上慢了不少,明显已是强弩之末,从开始的反应速度能抵挡住所有的天剑罡影,到现在会不时被天剑罡影击中,被击中的频率越来越高了,但其肉身确实强悍无比。 此时的圣罗刹,满口鲜血汪汪,犹如遍体鳞伤的困兽,吼声中透着无尽的不甘,想冲出这个坑却有心无力,不管冲向哪个方向,都会遭到天剑罡影的雷霆一击拦截。 眼中透着满满的垂死挣扎意味,一双银翅更是千疮百孔,像两张遭受过暴风雨侵袭的破烂纸张一般,近乎只剩下骨架,且血淋淋。 反抗的速度越来越慢,前后两道天剑罡影同时击中前胸后背,“噗”一口鲜血呛出,圣罗刹情不自禁地跪在坑内,双臂抱头承受接连袭来的天剑罡影。 挡不住了,只剩下了拿命去抗,想死扛到最后。 “住手!”空中突一声厉喝传来。 众人抬头看去,只见一只飞禽坐骑突然来到了小镇上方,在上绕空盘旋,正是掩饰了真容的牛有道陪着衣袂飘飘的吕无双。 牛有道陪在她一侧身后,怕人看出吕无双有问题,不敢扶她,只能在脚下暗暗施法,稳固住吕无双的双脚,这才让吕无双在盘旋的飞禽坐骑身上站稳了。 牛有道,其他人是认不出来的,除了西海堂,不知他是谁。 西海堂见过他之前易容的样子,一看便知这厮最终还是赶来了,竟敢当众露面。 心里还来不及嘀咕,已看清了为首傲然而立女子的容貌,顿时大吃一惊,瞪大了双眼,心中惊呼,吕无双? 吕无双,他是认识的,因万兽门守着蝶梦幻界的缘故,吕无双曾不止一次法驾亲临过万兽门,焉能不识。 只是,做梦也没想到吕无双居然会跟牛有道在一起,并一起出现在这,怎么回事? 在场修士当中,见过吕无双的人很少,那位主事的缥缈阁执事是见过的,见到吕无双出现,亦大吃一惊,不免联想到前番缥缈阁内部针对无双圣地人员清剿的事。 见到圣罗刹在地坑中呈现出绝境中煎熬的情形,牛有道沙哑着嗓子,再次施法怒喝:“无双圣尊法驾亲临,命尔等住手,没听见吗?” 听到‘无双圣尊法驾亲临’字眼,哪怕是不认识吕无双,哪怕是没见过的,也是吃惊不小,下意识盯向了神态漠然睥睨众生般的那个女人。 “住手!”那缥缈阁执事赶紧喊了声。 施展天剑符围攻圣罗刹的三人当即将磅礴能量给凭空释放掉了,掀起四溢而去的呼啸狂风,瞬间将四周在小镇扩散的火势给压灭了,不过风势一过,灭掉的火又再次死灰复燃,很快再作熊熊燃烧之势。 众人警惕着坑内的圣罗刹,只见圣罗刹双臂合着脑袋,身体似乎在无法自控的颤抖。 安静了,吕无双出声了,“谁是这里的主事?” 那执事忙拱手道:“缥缈阁宋国司执事陈撼魁参见无双圣尊!” 见他出声确认了的确是吕无双,地面一群人顿时战战兢兢,皆有些惶恐。 吕无双居高临下着,漠然道:“有点眼熟,本尊似在问天城见过你,元胖子的人?”身为负责一国的执事,岂止是有点眼熟,她是记得的,但她在故意端架子。 陈撼魁忙道:“圣尊明鉴,属下确在问天城与圣尊有过一面之缘。” 吕无双:“传令,所有人退出此地三十里外。” “这…”陈撼魁有点犹豫,看了眼坑里已濒临灭亡的圣罗刹,眼看已经快得手了,现在放弃似乎有点说不过去。 说白了,他又不是无双圣地的人,加之如今圣境和缥缈阁对无双圣地的态度,他有点难以做决定。 吕无双冷冷补了一句,“滚!违令者,死!” “是!”陈撼魁不得不从,拱手领命后,对众人挥手一声,“撤!” 临走前抬头看了看上空更高处,发现还有一只飞禽坐骑在更高的地方盘旋。 费尽心思准备了半天,又忙了好一阵的一伙人,不敢多说什么,也不敢表现出什么不满,就这样灰溜溜走了。 飞离时,西海堂不时回头,现在终于明白了牛有道所谓的有把握是怎么回事,竟然把吕无双给搬了出来。 难怪了,有吕无双出面的确不用出手干什么,不出手显露术法,自然也就不怕暴露了。 他现在仍在纳闷牛有道怎么会跟吕无双混在了一块,牛有道那厮身上究竟还藏了多少秘密? 目送了一群人撤离,牛有道盯着坑中慢慢松开了双臂的圣罗刹。 圣罗刹也抬头看向了他,“呀……”朝他发出一声愤怒且凄凉的尖啸。 “这就是圣罗刹?连牧连泽和长孙弥都死在了她手中,竟被这么一群杂碎给收拾了?”吕无双很意外,说着略偏头,问道:“你要救圣罗刹?” 牛有道不语,没跟她解释中毒的事,盯着下面的圣罗刹手脚并用朝深坑外爬,同时举手打了个手势。 高空中监视四周的云姬迅速驾驭飞禽坐骑俯冲而下,掠过地面火海时,与袁罡一同落地,飞禽坐骑掠过小镇又腾空而起,继续在上空盘旋。 爬出了深坑的圣罗刹摇摇晃晃站定了,盯着前面落地的袁罡和云姬,如同见了生死大敌一般,她也分不清眼前的人是敌是友。慢慢张开了双臂,“呀……”仰天发出愤怒咆哮。 破破烂烂的双翅再次瑟瑟张开了,再现银辉,似乎要绽放出最后的光芒一般,突唰一声消失在原地,集中了最后的全部力量向敌人发起了不死不休的冲击。 牛有道皱眉,已是这要死的鬼样子,竟还有力气折腾,且出手的声势依然惊人。 身形略低伏的袁罡突也爆射而出,如离弦之箭般迎了上去。 空中的吕无双略眯眼,心中略显讶异,因为袁罡的冲速,她虽没了修为,但眼界还在,立马看出了袁罡的实力似乎已经是远胜从前。 轰!一声撞击的震响。 袁罡已与圣罗刹的身躯相撞在了一起,震开的劲风令两侧的熊熊火焰剧烈摇摆。 身体相撞的同时,袁罡双手已经捉住了圣罗刹的双腕,一人一妖的脚下地面皲裂,双方的双脚皆慢慢后滑。 “呀!”圣罗刹昂天又是一声嘶吼,口中大量淌血,双臂推开了双方的距离,开始推着袁罡整个人向后滑去。 推速越来越快,袁罡脚后跟犹如犁翻地面的铁犁一般。 “嗨!”袁罡忽吐气开声,拼命抵住,双腿发力连蹬,渐渐降下了圣罗刹的推速。 牛有道已驾驭飞禽坐骑落地,拉了吕无双一起跳下,放了坐骑升空,人到云姬身边,冷冷一声,“四周查看一下,若有不长眼的,不留活口!”语气肃杀。 小镇内部已是一片火海,按理说不太可能再藏人了,可云姬明白,要杜绝任何被看到出手的可能,迅速闪身而去,于火海中穿梭,施法查探所有可疑之处。 而牛有道已扔下吕无双,闪身冲向了圣罗刹。 第一四二九章 道道,我好难受! 圣罗刹欲以双翅击杀正面僵持的袁罡,奈何双翅遭受了重创,已无法顺利让翅膀上的骨节转弯。 身后有人,圣罗刹也察觉到了,可双臂手腕被袁罡给死死抓住了。 闪身而来的牛有道一掌印在了圣罗刹的后背,化解圣罗刹体内妖力的术法打入其体内。 按照以前的惯例,圣罗刹会因此有舒适感而安静下来,可这次没有,反而引来了强烈的反抗,破烂双翅向后挥拍。 这挥拍之力亦非同小可,足以置人于死地。 幸好牛有道早有防范,知道圣罗刹这次离开蝶梦幻界的心态恐非从前那般平缓,所以才特意把袁罡也给带来了。 不待她挥拍双翅袭来,牛有道另一手已经先一步挥剑在手,随身携带的宝剑横压在了圣罗刹的后背,宝剑两头抵住了双翅上的硬骨,令双翅连连向后合击却无法合拢。 圣罗刹似乎陷入疯狂状态,双手受到钳制无法进攻,双翅又无法攻击,遂扭身挥腿横扫。 牛有道见其状况已防范在先,人已倒立在空中,双手却不离其后背。 圣罗刹拿他无可奈何,渐如疯魔般癫狂,狂暴摇晃身体,凭她的力道和摇晃速度,令牛有道难以再继续下去。 袁罡则趁圣罗刹无法再全力与自己较劲之际,突然贴身上去,双腿如剪刀般剪住了圣罗刹的双腿,死死缠住了她,拉着失去平衡的她一起向后倒去。 咣!双方震声倒向地面。 圣罗刹张口就向袁罡脸门咬去,袁罡抓住她双腕用力抵在了她的胸口,令其疯狂乱啃乱咬也无法咬中。 圣罗刹口中甩出的鲜血溅了袁罡一脸,可袁罡就是死缠住她不放。 凌空倒扑而下的牛有道再次横剑压在了圣罗刹的后背,避免她翅膀的袭击,又一掌印在了她背上继续施法。 “呀…呀……”连连仰天嘶吼的圣罗刹绝望而疯狂的用力摇晃身体。 袁罡脖子上的青筋暴凸,拼尽着全力压制对方。 不远处的吕无双静静看着这一幕,满脸的惊疑不定神色,不知这兄弟两个究竟在干什么。 随着僵持的时间流逝,狂魔般的圣罗刹渐渐不再狂躁。 将四周仔细检查一遍的云姬未发现小镇内有人,再次冲天而起,落在了一只盘旋的飞禽坐骑身后,高度警惕着四周,防范有人靠近。牛有道已对她再三交代过,他对圣罗刹出手的情形决不能让任何外人看见。 圣罗刹渐安静下来后,反抗的力道也渐渐小了,控制他的袁罡也渐渐省力了。 那双破烂翅膀在缓缓收缩,渐渐缩进了圣罗刹的后背,牛有道收了压在她后背的宝剑。 獠牙、利爪之类的也在渐渐收缩。 吕无双以为自己看错了,忍不住上前站近了观望,方知并未看错,圣罗刹身上的银甲硬骨在逐渐软化,银发也在渐渐变色。 圣罗刹彻底失去了反抗能力,袁罡起身,也将圣罗刹扶起,单膝跪地扶着她胳膊。 牛有道亦单膝跪在她身后,单掌依然贴在她的身后。 待到那满头银发彻底变成了黑色,狰狞恐怖的圣罗刹也彻底变成了一个正常女子的模样。 一头乌发,面容清纯娇俏给人天真感,只是嘴唇显现出不正常的乌青,赤条条的身子上伤痕累累。 赤条条的身子很曼妙,也脏兮兮的,胸前盈盈一握的丰腴就在两个男人的眼前。 可此时的两个男人谁又能有丝毫邪念,看就看到了,没什么,目光也没有刻意回避,更多的是担忧。 圣罗刹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了,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原本是神采奕奕的,此时却显得黯淡无神,且显得有些茫然,茫然四顾着。 从她后背松手的牛有道扶了她,柔声唤了句,“银儿。” 银儿的称呼令她回头看去,看到了一张陌生的脸,但声音她记得,盯住牛有道的双眼后,手下意识抓住了牛有道的衣袖,竟认出了戴着假面的人是谁,无力眼神中透露出几分依恋感,声音孱弱着,“道道…” 此情此景,吕无双眼中浮现震惊,似乎明白了牛有道为何会救圣罗刹,尤其是那一声‘道道’的呼唤,更是令她心中惊涛骇浪般,牛有道和圣罗刹竟然是熟人,而且关系还不一般! 听到熟悉的呼唤声,再见到银儿此时的样子,牛有道心中莫名复杂,至少再次确认了一点,这吃货在妖魔形态和人的形态之间转换后的记忆力虽然不行,但只要不是分别太久,银儿的记忆就不会完全消失。 牛有道略笑,示意袁罡帮忙扶一下。 袁罡立刻接手抓了银儿的胳膊,然银儿却扯着牛有道的袖子不肯放。 牛有道暂不理会,迅速脱下了自己的长袍外套,披在了银儿的身上,裹住了她的身子,帮她穿上了,系好带子,遮挡了暴露的不雅,然后顺其依恋又将其半抱在了怀里。 半躺他怀里,银儿似乎心安了不少,但双手又扯住了牛有道的衣服,声音孱弱着,“道道,我找不到你。” 旁人不知她说的是什么时候的事。 牛有道心中却有所明白。 他牛有道走马江湖,仗剑恩怨,虽‘义’字当头,但前世今生却依然不可避免的负过不少人,也许是因为太过理智,种种往事皆不提,皆在他心中沧桑如海、世事如潮,是与非、对与错此时皆化作他脸上的淡淡一笑,“不用怕,我来找你了,没事了。” 然安慰的话才出口,便有事了,银儿的身躯忽剧烈颤动了起来,脸上又隐隐有银纹浮现,突双手用力抓住了牛有道的胳膊,艰难道:“道道,我好难受!” 牛有道一只手掌已经贴在了她的身上施法查探,渐将她体内的状况洞悉。 正因为洞悉了,才知道麻烦了,化解了银儿体内的妖力也不知是帮了她还是害了她。 牛有道能察觉到,银儿化作人形后根本吃不住体内毒性的侵蚀,反倒是妖魔化后,体内的异种妖力反倒能有一点抵御作用,这恐怕也是银儿中毒后能坚持到现在的原因。 这会儿,因为毒性的侵蚀,令银儿感到了难受,体内的抗衡妖力又在快速酝酿产生,这恐怕是银儿肉身自保的本能,只怕连银儿自己也难克制。 但这个情况却令牛有道两难了,若不能及时解毒,继续以乾坤诀净化银儿体内异种妖力的话,无异于在加速银儿的死亡,可若是任由其体内的异种妖力滋生的话,届时银儿又将再次失控,也迟早要毒发身亡。 而银儿此时体内的异种妖力滋生的速度,远超过他以前认知过的速度。 不得已之下,他只能是一手再次施展乾坤诀净化,但不敢完全净化干净,让银儿体内保有一定的异种妖力去抗衡毒性,去迟滞那难以挽回后果的到来,又不至于妖魔化。 “道道,我难受,帮我。”银儿呈现出了痛苦不堪的状态,最终双臂缠住了牛有道的脖子,双手十指忍不住在牛有道背后抓挠。 牛有道抱着她安抚道:“没事没事,银儿,不会有事的,忍一忍,忍一忍就好了,相信我。” 银儿乖巧的“嗯”了声,不再说话了,可毒性造成的痛苦却是实实在在的,令她处在了痛苦煎熬中,此时唯有紧紧搂住牛有道不放。 吕无双忽冒出一句,“她应该是中毒了!” “不用你提醒。”牛有道冷冷一句,对她没什么好脾气,手上已有动作,先摸出一颗普通常用的解毒灵丹,强行塞进了银儿的口中,但他知道银儿中的肯定不是一般的毒,否则他不至于搞不清是什么毒。 之后又迅速对袁罡道:“西海堂应该没有走远,立刻联系他,让他尽快告知是中了什么毒,问是否有解药。若有,让他务必在三个时辰内给传送过来,她坚持不了太久…”忽又环顾四周,做出了迅速而准确的判断,“在整条街上用毒,用量之大不可能是稀有之毒,一定有解。直接找他要解药,让他不惜代价想办法弄来,提醒他,若敢耽误,别怪老子翻脸!” “好!”袁罡点头一声,迅速起身,朝空中招手,示意云姬下来。 传讯金翅之类的东西还在飞禽坐骑的身上,联系西海堂需要传讯金翅。 一旁的吕无双再次目光闪烁,听到‘西海堂’这个名字的她,心中再次波澜起伏,她知道了,西海堂与这厮有勾结。 也就是说,西海堂知道这厮还活着! 她不知西海堂吃错了什么药,难道不知这位假死的事干系重大,竟敢卷入并帮着隐瞒,活得不耐烦了么? 再就是眼前人形化的圣罗刹,加之第五界的事,吕无双惊疑不定,不知眼前这家伙的身上藏了多少的秘密。 牛有道已经抄了银儿的双腿,将痛苦得瑟瑟发抖的银儿抱在臂弯而起,走到落地的云姬身边,沉声道:“此地不宜久留,立刻走人,另找妥善之地藏身,先帮银儿解毒再说。” “好!”云姬点头,上前,一把扯了吕无双的胳膊,“走!” 很快,登上两只飞禽坐骑的几人从小镇火海中腾空而去。 s:老书《飞天》居然还有新盟主冒出,我该说什么? 第一四三零章 两害相权取其轻 夜深沉,星空浩瀚。 为了能及时得到西海堂那边的消息,也是为了能及时得到解药,一行没敢跑太远,只能说是远离了小镇找了个深山沟谷藏身。 山谷中等待期间,坐在崖壁下山石上的牛有道一直抱着银儿没有放开。 也的确是不好放开,为了帮银儿平衡体内的异种妖气,避免银儿失控妖魔化。 否则现在真要打出动静来,还不知会招来什么事。 而银儿也紧搂着他的脖子不肯放开,她现在很痛苦,需要寻找慰藉,能搂着牛有道,她至少能安心不少。 不过双手十指却不受控,已经挠烂了牛有道的后背。 她化作了人形也并非一点实力都没有了,牛有道虽施法抵御着,可时间久了后背还是被她给挠了个衣衫破烂血淋淋。 牛有道也没怪她什么,没一点责怪的意思,甚至没什么反应,依然搂抱着她,与之交颈,互相彼此紧紧依偎着,在她耳边不时低喃,“银儿,没事的。” 他一直在身边,他一直给予她安抚的声音,对承受痛苦的银儿来说,是有缓解效果的。 袁罡见牛有道后背被抓挠的不像样了,出声介入,示意让他来,反正他皮糙肉厚。 然而银儿不要他,尤其是这个痛苦的时候,要被分离,口中立刻喃喃着“道道”,意识已经近乎半昏迷状态。 牛有道只好作罢,对袁罡表示没关系,又在银儿耳边安慰:“没事,我在,不要怕。”像安慰孩子一般。 袁罡也只能作罢。 云姬在旁见了牛有道后背血淋淋皮开肉绽见骨的样子,本想施法控制银儿的双手,牛有道却摇头,“不要压制,她很难受,让她找个发泄。” 云姬只好沉默着退开了,与袁罡一样,不时看看空中,同样的心情,解药怎么还没来。 吕无双自然也亲眼见证了牛有道后背被挠出的惨样,能闻到血腥味,忍不住凑到云姬和袁罡身边,问云姬:“牛有道和圣罗刹之间莫非是男女情人关系?” 云姬斜她一眼,发现所谓的圣尊貌似和一般女人也没什么区别,给了句,“你想多了。” 袁罡也忍不住冒出一句,“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只知男女之事?” 这话堵的,吕无双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漠然着给了句,“在你袁罡眼里,我的确不算什么好人,可总比个别跟别人老婆做那乱七八糟事的人好,好事做了,偏要装什么正人君子,可笑!” 摆明了在指袁罡和冯官儿的事,袁罡顿时怒眼相视。 吕无双抬头挺胸,“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言而无信的事你不是没干过,大可以过河拆桥杀了我!” 袁罡骤然握拳,云姬伸手摁住了他的胳膊,略摇头,“回去再说。” 现在不是杀吕无双的时候,这人留着还有用处,譬如这次喝退围剿银儿的人,就发挥了大作用。 这边想要和六圣对抗,论对六圣的了解,恐怕没人比吕无双更清楚。 能抓到这位,这样的机会只能说是可遇而不可求。 敌我交锋,有一句俗话说的好,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这个道理牛有道懂,他袁罡也不会不懂,否则当初在第五界不会因为吕无双一句话便刀下留人! 没有牛有道的允许,的确不好乱来,袁罡咬着牙拧身走到了一旁,有些心烦意乱…… 等啊等的,一只金翅从天而降,西海堂终于来消息了,也顺带送来了解药。 附带有一份简短密信,告知了是什么毒,也的确是有解药,西海堂想办法弄到了,解药的药量送来了好几人份的。 当然,西海堂重点关注的是吕无双是怎么回事? 这个问题,牛有道以后自会视情况来解答,现在也没心思顾及其他,最重要的是给银儿解毒。 几人份的解药,大半一次性强行给银儿喂服了下去,云姬施法帮忙催化解药的药性。 待到解药开始发挥了作用,银儿开始从煎熬中缓了过来,证明了药效,牛有道三人才松了口气。 而安静下来后的银儿也已是筋疲力尽,陷入了沉睡中。 从身上将银儿给剥离开,确认不会反复了,牛有道这才彻底将银儿体内的异种妖气给化解了。 云姬也赶紧走到牛有道后面,为他后背那惨不忍睹的伤处上药,上药时叹了声,“其实没必要这样,这又是何苦。” 牛有道神色平静,没说什么。 吕无双却在旁饶有兴趣的看着,经过之前的问话,已知牛有道和银儿没有那种特殊的关系,正因为如此她才饶有兴趣,之前只是觉得袁罡有意思,现在发现这个牛有道貌似也有点意思。 一个是轰轰烈烈绽放,一个是深沉内敛。 将银儿接手,抱着放平在地上后,袁罡才凑到牛有道身边低声问道:“现在怎么办?银儿性格率真,不可能一直闷地下,她这性格不高兴就是不高兴,能关一时却关不长久,带回去又恐怕没人控制的住她,送回蝶梦幻界去?” 是啊!救人不易,但救下后怎么安排也是个大问题,牛有道有些头疼了。 如袁罡所言,带回去不行啊,这妖怪跟屁虫似的,一贯是他牛有道去哪就跟去哪,一天不管着就有可能发作,这貌似天真丫头的女人发作起来和一般人发作起来可不一样,一旦惹怒了,那可真是六亲不认,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他事多的很,时常有事要出去的,他不在了,这要是闹起来了,乖乖,能把他这些年的心血给毁于一旦,一大帮子人就算不被银儿给杀死也得被她给坑死,关键跟这种“小孩子”讲不通道理的。 带在身边倒是能控制她,可是没办法带在身边,外人一瞅,这不是牛有道身边的那个吃货么,若这丫头再冒出一句“道道”,那乐子就大了。 想来想去,牛有道叹了声,“送回蝶梦幻界怕是不行,她现在化作了人形,只记得人的事,一旦送回去化作了圣罗刹,立马得忘记人的事,又得记起被五圣围攻的事,还得跑出来。咱们能救一次,总不能反反复复救无数次吧,尽忙这个不做其他事了?咱们也没那能力。吕无双的作用用过一次,下次只怕未必有用了。” 他能想象到,六圣知情后一定会通知缥缈阁,以后不许再遵吕无双法旨。 换句话说,因为救银儿,吕无双这张牌的其中一种作用已经被用掉了,至少对缥缈阁已经无效了。 “带回去?”袁罡不得不提醒:“就她那闹性,带回去恐怕要坏事。” 牛有道叹道:“还能怎么办?花这么大工夫救了她,总不能把她扔下不管吧,那和没救有什么区别?带回去吧,交给郡主看着,她会听郡主的。以前不也一贯是如此么,我不在,把她扔给郡主就能好好的,郡主能约束住她。” “郡主?你不怕…”袁罡欲言又止。 “两害相权取其轻!”牛有道摆了摆手,不想多说,站了起来,“既然解药有效,就没必要在这里耗了。缥缈阁调集的人手搞不好还在朝这边来,六圣明天可能也要到,此地不宜久留,立刻返回!” 说走就走,的确不敢过多耽搁,一行连夜紧急离去。 …… 守缺山庄。 罗秋负手站立在东边楼阁凭栏处,一袭青衫,清瘦,目光微动间的神色睥睨天下。 乌常垂手静立在西边楼阁上,光着膀子,长发披肩,偶被风吹起。 两座阁楼之间的廊桥上,雪婆婆拄拐不时来回走动着,眼神偶尔会瞅向罗秋。 下面的空地上,督无虚和蓝道临也不时往楼阁上看上那么一眼。 罗秋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感觉这四个家伙总在打量自己,这让他暗暗心生警惕,开始担心接到的消息会不会是个什么陷阱。 六圣已经陆续接到了缥缈阁传讯,圣罗刹闯入了人间! 这不是小事,也很紧急,他们不出手不行了,坐拥天下,某种时候也有责任在身。 譬如这种时候,岂能坐视圣罗刹为祸人间干扰他们掌控的天下秩序? 为此,他们不惜放下了其他所有事,把此事摆在了首位。 一个个来到的人都在这等着,要等人到齐。 这不是其他事,长孙弥和牧连泽的死便是前车之鉴,谁也不会单独去解决圣罗刹,自然是要人手到齐联手行事的。 这几位的来到,令整个守缺山庄都安静了,整个山庄上上下下的人都在夹着尾巴行事。 一个胖乎乎的人影破空而来,元色一如既往,姗姗来迟,落地后朝众人乐呵呵拱手道:“来迟了,来迟了,还请诸位恕罪!” 恕罪不恕罪的倒是其次,众人稀奇的是他的眼睛,那只瞎眼好了。 雪婆婆闪身而下,落在了他的身边,端详后,微微点头道:“看你用着高兴,可见这黑离的医术果然是不凡。” 督无虚踱步走来,“他是用着高兴了,只怕跟他睡一起的那个女人是高兴不起来了,平常要被这么重的份量压着,有事还要挖人家的眼睛,真是所遇非人呐。” 蓝道临亦踱步而来调侃,“上回被圣罗刹抠掉一只,这次又要对上圣罗刹,搞不好又要被抠掉一只。不过没事,元妃那个女人不是还有一只眼么,够用了。” 如此调侃,众人大多忍俊不禁,说到挖眼睛的事,罗秋却笑不出来,思绪且有些飘远。 s:小提示:郡主快要恢复真容了,要变得如花似玉哦,有月票加持吗? 第一四三一章 六圣坐镇人间 元色再乐呵呵好脾气也经不住这样群讽,当即还以颜色,“我是搞不定那个圣罗刹,我自叹不如,想必诸位也不会只是嘴上功夫,对上圣罗刹诸位可得卖力了。” 乌常闪身落下,问:“走还是不走?” 唰!楼阁上的罗秋已经掠空而去,落向了附近山顶的圣境出口。 雪婆婆亦闪身而去,之后是乌常,余者相视一眼后亦齐刷刷飞离。 一行出圣境,不在圣岛逗留,出海,在茫茫大海上空如流星般远去…… 海天浩瀚亦渺小,一行再落地已是宋国地面上。 途中虽与各自势力无联系,但要联系上也不难,遍布七国大地的天下钱庄都是他们的正常联系渠道。 通过钱庄获取了消息,六人不费什么劲就找到了那座已葬身火海的小镇,也见到了缥缈阁坐镇宋国的执事陈撼魁。 缥缈阁掌令霍空已经先于六人抵达了。 站在小镇外围的土墙上,看着化作了废墟的小镇,听着陈撼魁的详细禀报,六人面色凝重。 圣罗刹的出现已经让六圣觉得意外,竟然还招惹出了吕无双? 他们有点搞不懂了,吕无双既然好好的,为何不回圣境,为何坐视自己的势力被攻击? “你确定是吕无双本人?”元色盯着陈撼魁沉声质问。 陈撼魁拱手道:“回圣尊,缥缈阁内的变故属下知道,属下也怕有诈,仔细盯着反复打量过,可以确定,不是外人易容的,还有那神态和语气,应该是她无疑。在场并非属下一人见证,有许多人见到了,也并非属下一人见过她,万兽门掌门西海堂也是认识她的,其他见过的也都确定是她本人。” 元色:“那圣罗刹去哪了,是死是活?” 陈撼魁:“我等被无双圣尊屏退到了三十里外,圣罗刹去向不明,我等未能目睹,不知是死是活。” 元色回头问一旁:“吕无双身边还有几人,查出来历没有?” 霍空神情凝重,“师尊,全都是易容而来,有意掩饰真容,无人与他们交谈,也未见过他们出手,根本无从分析。他们把人给屏退,恐怕就是这个目的。” 元色:“不是还有两只飞禽坐骑么,难道不是查的方向吗?” 霍空:“弟子先到一步,已经仔细问过了,就是一般的灰翅雕,天下的灰翅雕大多都长的一模一样,不摆在眼前仔细辨认的话,难以发现特属的特征。只能说,整个人间,包括圣岛所有的灰翅雕都有嫌疑。” 罗秋出声道:“也就是说,只要有灰翅雕的势力,就有可能是和吕无双勾结的人?” 霍空转向他,回道:“不仅仅是明面上拥有的,一些以前被抢掠走的,下落不明的,也有嫌疑。目前能做的,就是弄清各方势力手中已知的灰翅雕在事发时的具体位置,这事我已经命人去查了。” 众人略默,都知道这种查法基本上没什么作用,人家既然敢做,就一定做了妥善的准备,事发时灰翅雕在干什么一定会有合理的交代。 另外就是曾经失踪的那些飞禽坐骑,究竟落在了谁的手上,以前这边没在意过,现在要查的话,未必都能查清下落。 当然,也可以把所有拥有灰翅雕的人给抓起来。 但这事不好办,拥有这种飞禽坐骑的,基本上都是天下顶尖的门派,或七国朝廷。 说白了就是属于各大势力,大多并非是属于哪位个人的,你怎么抓?把相关势力都给抓了吗?六圣做不到,整个缥缈阁动员起来也做不到,天下顶尖门派的势力加起来比缥缈阁还强大,怎么弄? 再说了,也未必是各方势力干的,和吕无双勾结的很有可能就是缥缈阁内部的自己人。 某种程度来说,这个可能性反而是最大的。 乌常忽打破沉默来了句,“这个吕无双一定有问题,如果是真的吕无双,很有可能已经是身负重伤,或者说已经不便出手了!” “的确。”元色微微点头,盯着陈撼魁道:“凭吕无双的作风,他已经没命了!” 其他人也许不懂,但罗秋等人转念间便明白了,这边对吕无双的势力下了狠手,吕无双来了这里屏退聚集的人没什么问题,但见到不属于自己势力的陈撼魁不会那么好说话。 正常情况下的吕无双,几人可以想象是个什么情形,吕无双一来必不会客气,也不会对其他人的势力客气,先宰了陈撼魁,而后震慑喝退其他人才正常。 “难道真的如谣言所传,被蝎皇给伤了?蝎皇能有这么厉害,能伤的了她?”督无虚迟疑着发声。 几人目光陆续盯向了乌常,雪婆婆道:“吕无双找那个袁罡,图谋蝎皇究竟为何?” 乌常:“我也不清楚,我若知道她对那个袁罡如此念念不忘,早就有所防备,不会容她轻易把人给搞走。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她既然还活着,却又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势力被摧毁,这已经很说明问题,说明她出事了,不敢再正面面对我们。” 几人微微点头。 蓝道临忽道:“吕无双突然跑来介入圣罗刹的事,绝不会是为了杀圣罗刹来的,否则大可以坐视圣罗刹去死。” 一句话点透了元色之前问圣罗刹是死是活的问题,众人醒悟,圣罗刹没死,吕无双是来救圣罗刹的,圣罗刹失踪了,也就意味着很有可能是被吕无双给带走了。 “她为何要带走圣罗刹?”乌常嘀咕自语,目光闪烁不定。 别人不清楚,他却有了其他猜测,吕无双找蝎皇是为了进第五域,第五域和商颂夫妇有关,如今又来找圣罗刹,而圣罗刹也和商颂夫妇有关。他现在几乎确认了,吕无双可能真的知道一些超出魔典之外的秘密。 总之这事处处透着谜团,一些谈话不易让外人听到,六位把不相干的人屏退了,当场商议了起来。 商议来商议去,也无非是要想办法把吕无双和圣罗刹给找到,一个神神秘秘行事诡异的吕无双已经是让他们警惕,现在连那个威胁巨大的圣罗刹也跑入了人间,六人想淡定都不容易了。 圣罗刹的目标很明显,找! 面对圣罗刹这么一个巨大威胁,六人暂时不准备再回圣境了,而是要亲自坐镇人间,免得消息来回缓慢应对不及时。 划分之后,六人基本上是分别坐镇各国境内。 一面亲自督促搜查圣罗刹和吕无双的下落,一面亲自推进对缥缈阁内部的核查。 形势越来越乱,吕无双的乱入让六圣头回感觉到不淡定了,头回感觉到形势有些失控了,某种程度上吕无双才能真正被他们视作对手,尤其是吕无双还和威胁巨大的圣罗刹勾结在了一块。 越是在这个关头,越是需要一个有力的缥缈阁来办事,无量果的失窃,缥缈阁内部必须要尽快理清了。 六人的各自落脚地,自有下面人去安排。 六人散去,乌常并未离开太远,遁入了附近的一处山林中,隐蔽山谷内有十人在等他。 阴暗山崖下,十个蒙在黑斗篷里的人,见乌常来到,纷纷行礼。 乌常抬手打住,十人解开了斗篷,张开双臂,亮出了斗篷内密密麻麻悬挂的黝黑小木牌,全部是雕刻有符文的阴木。 乌常伸手摘了一只木牌在手,口中喃喃有词,手中施法,小木牌上的符文上流光运转,化作一点虚化且若有若无的缥缈灵光。 如一缕雾气的灵光似要遁入冥冥之中,却又被乌常冒出黑雾的五指给隔空招了回来,再次逼回了阴木之中,阴木符文流光再次转动,之后慢慢收敛。 乌常满意地点了点头。 …… 一辆马车出了南州府城,来到了郊外的一座农家宅院外。 管芳仪从车内钻出,进了宅院内,驾车的许老六继续前行。 进入房宅内,见到云姬等人,管芳仪有些意外,“到了城外不回去,还招我出来见面作甚?事情怎样了,道爷呢?” 云姬指了指边上的土布门帘,表示在里面房间。 管芳仪当即挑帘而入,发现牛有道就站在破纸糊着的窗口,负手而立。 目光一转,发现屋内还有一人,榻上躺着一个女人,管芳仪哪能忍住不去看是谁,近榻前一看,一张脏兮兮的脸蛋,正酣睡的面容。 “银儿?”管芳仪讶异一声,旋即又拍了拍胸口,如释重负般,“还好,没事就好,道爷亲自出马,自然是没问题。”有调侃牛有道的味道。 忽察觉到了不对,继而侧身坐在了榻旁,伸手查探了一下,回头问:“她受伤了?” 站在窗前的牛有道没吭声,倒是跟进来的云姬给了句,“也中毒了,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估计睡醒了就差不多了,应该不会再有什么问题了,但肯定是元气大损。” 管芳仪起身道:“怎么回事?” 云姬看了下牛有道的反应,见他没反应,遂把事情经过告诉了她。 管芳仪正心惊肉跳,牛有道转身了,也出声了,“估计快醒了。你安排一下,回头找个合适的借口,把她带进城,送到郡主那边去吧。” 管芳仪默默点头,忽又迟疑道:“郡主可是个聪慧的女人,突然把银儿送过去,你不怕郡主发现什么端倪?” 牛有道:“除了郡主那边,这吃货也没地方可去,目前的情况我不可能把她给带在身边。至于会不会发现什么端倪,能瞒则瞒,实在瞒不过去也没办法,我已经死了这么久,风头已经捱过去了,郡主应该不会再引人注意了。” 第一四三二章 不听话,没有鸡腿吃! 话虽这么说,可管芳仪不免苦笑,真要让商淑清知道这位还活着的话,她身为蒙骗的人之一,再见面好尴尬。 “唉,只是这死了又活的,我看你怎么跟她交代。”管芳仪摇头。 牛有道斜睨道:“我需要给她交代吗?” 管芳仪哟了声,讥讽道:“你都不怕,我有什么好怕的?还瞒什么,别瞒了,回头把银儿送过去直接告诉她不就完了。” 牛有道当即警告,“你别没事找事,多事之秋,你还嫌事不够多吗?” 管芳仪撇嘴,一脸鄙夷,“不跟你扯了,我先去着手安排!”回头看了眼酣睡的银儿,继而扭着腰肢走了。 不先安排一下不行,这边不把银儿带进城就是原因,银儿不能从茅庐别院直接送到商淑清那去,银儿的回归必须要有个合情合理的解释才行。 待她走了,牛有道也从里间出来了,对袁罡道:“红娘有事,家里不能没人坐镇,这里我一人够了,你和云姬先带她回去。”所谓的那个‘她’自然是指吕无双。 袁罡和云姬自然没意见,但一旁的吕无双却有意见,“话先说清楚,之前说好的事还算不算数?” 袁罡脸颊一紧,自然知道她所谓事是什么事。 退一万步说,男女之间快活是一回事,让娶这么个不知几百岁的老女人,也许表面上看着不老,但估计大多男人心里都不会顺,何况还是个心怀不轨的女人,又何况是袁罡。 牛有道直接给了句,“怎么,无双圣尊急着洞房不成?你身子还没恢复,吃得消么?”明显在嘲讽。 吕无双却不当回事,“是挺着急洞房的,至于吃不吃得消,那是我的事。” 她这不要脸的态度越发另一旁的袁罡绷紧了脸颊。 牛有道斜了袁罡一眼,“无双圣尊何必自己轻贱自己,嫁娶是终身大事,你情我愿才能美满,否则是自取其辱。不如这样,换个其他条件,条件你尽管摆出来,咱们可以慢慢谈。” 吕无双笑了,若是之前什么都不知道,她也许还真会另谈谈,然知道了这边跟圣罗刹的秘密,还有西海堂也在听命于这边,加之第五界的事,亲眼目睹之下这些人背后的不简单已经是若隐若现。 她能位列九圣之一多年,不是傻子。 西海堂,万兽门,圣罗刹,一连串的人和事,她已经有足够的理由相信,牧连泽和长孙弥的死没那么简单,不是意外,很有可能是这边蓄谋的。 九圣之间争锋多年,连她都没办法弄死牧连泽和长孙弥,而这边却做到了,连她也栽了。 她已经栽了,就算这边放过她,就算放她走,她又能去哪?另外六圣能放过她才怪了,离开了这边,她只有死路一条。想办法保命是最基本的要求,在保住了性命的前提下,她高高在上多年,自然是不希望被人随意践踏,自然是希望能活得更好一点。 知道的多了,事态越发清晰了,她的想法也越发简单了,心思也越发坚定了,答复也很坚决,“不用,我就看上他了,就想嫁给他。” 牛有道冷冷凝视着她,忽慢慢回头看向袁罡,“这事你不要管,交给我来解决?” 袁罡迟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心里清楚,道爷绝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说了他来解决,就一定会解决的干净利落。 他是个一诺千金的人,对于真正的承诺,吕无双赌命换他一个承诺,哪怕他再讨厌,内心里也依然有些犹豫。 一旁的云姬伸手了,拽了袁罡的胳膊,“走!让道爷来处理。” 身为女人,她看吕无双那没皮没脸的样子也不顺眼了。 袁罡身不由己被拖离了。 吕无双目光急闪,猛然意识到了浓浓的危险气息逼近,曾经关注过牛有道的情况,知道这位可不是什么善茬,当即喊了声,“袁罡,我若一身修为仍在,吃了亏也就认了。如今我手无缚鸡之力,你竟用一句承诺骗我办事,事后还要害我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你还是不是男人?” 袁罡嘴角抽了一下。 牛有道淡然道:“无双圣尊,你可不是什么弱女子,挑软柿子捏就没意思了。” 吕无双立刻对他道:“你以为让我露面喝退那些人,事情就过去了?我告诉你,我已经暴露了…”话锋突然一转,“好吧,你们不认账,我也无话可说,我乖乖跟他们走就是了。”说罢转身就走,追着云姬和袁罡去了。 什么叫已经暴露了?牛有道被她这话给弄得心里咯噔一下,当即喝道:“慢着!” 吕无双停步,云姬和袁罡也因为暴露的说法停步了。 吕无双回头,“我已经乖乖顺从了,还不满意?” 牛有道不得不问,“你刚才说暴露了是什么意思?” 吕无双嗤笑,“是你了解六圣,还是我了解他们?他们也很了解我。你让我露面喝退那些人,根本不是我的风格。他们下毒手清剿我的势力,我该怎么反应?我当时露面了,就不该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换了原来的我,露面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杀些人,也必须还以颜色,那个缥缈阁驻南州执事陈撼魁,我必杀无疑!” “这般喝退才是我吕无双的正常做法,可我什么都没做。换了你是六圣会怎么想?至少我敢断定,六圣一定猜出我出事了,一定猜出了我已经丧失了动手的能力。” 牛有道眉头略皱,这的确是他没想到的问题,因为他不了解六圣,听吕无双这么一说,确在其理,的确已经暴露了。 吕无双又给了句,“你们自以为是,殊不知露出的破绽太多了,我甚至能猜到他们接下来会怎么做。” 牛有道立问:“会怎么做?” 吕无双却适可而止了,“你刚才已经对我动了杀机,你觉得我还会说吗?对不守承诺的人,你现在说什么,我都不会信。我还是那句话,剥皮我都不怕,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左右一死,我受着便是!你们不守承诺,我性命没了保证,要死大家一起死!” 说罢转身而去,走到了袁罡和云姬身边,又笑道:“二位还等什么,走啊!” 走什么走?袁罡和云姬难以挪步,说是被吕无双的话给惊着了也不为过,都盯着牛有道的反应。 牛有道目光凝动不已,最终微笑,“不愧是无双圣尊,保命本事果然有一套。” 吕无双淡定从容道:“过誉了,还不是栽在了你们的手上。” 牛有道:“你在诈我!” 吕无双:“是吗?那我可以再小小透露一点,就因为你在那小镇搞出的事,就因为你露出的大量破绽,六圣将弃守圣境,将亲自坐镇人间布网,很快会一举将你们给彻底铲除,你们一个都别想跑!你很快会收到消息的,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我倒要看你要不要来求我!”转而又对另两位笑道:“怎么不走了?” 弃守圣境,亲自坐镇人间?牛有道闻听此言,心中颇为动容,冷冷盯着对方,他也不知道自己哪里露出了大量的破绽。 可吕无双之前的话无疑证明了一些事情是他想不到的。 然而他能说什么?能说好,答应让袁罡现在娶她不成? 略默之后,牛有道偏头示意道:“先带她回去。” 云姬一把扯了吕无双的胳膊,拽走了,走到庭院一角,直接遁地而入,进入了地底深处通往城内的密道。 独自留守的牛有道沉默着,仔细思索着之前的整件事…… 把事情准备妥当了的管芳仪回来了,带了只包裹回来。 傍晚时分,银儿也醒了,管芳仪带她洗漱,帮她换了身衣裳。 出去了一趟回来的牛有道带回了一只油纸包,银儿嗅着香味找来,缠着要看油纸包里是什么。 牛有道实在是不知该说她什么好,差点把命都给吃没了,依然是死性不改。 牛有道打开了油纸包,露出了里面的鸡腿,银儿顿时两眼放光,伸手就抢。 牛有道一把摁住,另一手挡住了她,不给! “道道,饿!”银儿很委屈的样子。 牛有道将纸包包好,就是不给她,扔给了管芳仪,又拉住了要跟着纸包走的银儿,警告道:“听话,有鸡腿吃。不听话,没有鸡腿吃!” 银儿连连点头,“听话!” 牛有道:“跟红娘走,听红娘的话,以后不许对任何人提及我,明白没有?” “跟你走。”银儿上前拉住了他的衣袖,可却扭头看着管芳仪手上的鸡腿,显然是两边都舍不得。 管芳仪哭笑不得。 牛有道抓开她的手,“听清楚了没有,以后不许对任何人提及我,否则永远没有鸡腿吃。”很严厉的样子。 总之连哄带骗之下,总算是让银儿搞明白了,并答应了,跟着管芳仪上了马车。 上马车后,银儿拿到了第一块鸡腿,立马啃咬了起来,嘴中嚼着东西还嘟囔了一句,“道道…” 管芳仪立刻吓唬,“不许再提道道,否则以后没鸡腿吃!” 银儿突然横眉竖眼盯着她,一副老娘很生气的样子! s:今天有加更。 第一四三三章 永远不给鸡腿,坏人! 和牛有道的恐吓效果截然不同,管芳仪神情僵住,心里咯噔一下,知道惹怒这位会是什么后果。 别人还没送回城里去,就折腾出事来,搞不好还得把自己命也给搭进去。 在银儿怒视下,管芳仪瞬间换了脸色,强颜欢笑,反应也快,油纸包里又摸出一个鸡腿来,晃了晃。 银儿立马出手,夺了过来。 鸡腿到手,就不跟她一般计较了,左手一鸡腿,右手一鸡腿,值得满足,原谅她了,又继续呱唧呱唧咀嚼自己的。 可管芳仪还是要提醒呐,“银儿,道道说了,你再说他,他不高兴,他以后不给你鸡腿吃了。” 反正不再表示是自己的意思,全往牛有道身上推。 银儿又回头,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手中的鸡腿,露出了很是认真思考的模样,最终狠狠咬了一口,咀嚼着,语音含糊着,“道道生气,不许提道道。” 管芳仪顿时如释重负,喜笑颜开道:“没错没错,不提了。” 笑毕,又一脸忧虑,就凭这脑残,能保证不说漏嘴吗?不过好在这吃货不容易说出什么囫囵话来。 古道夕阳,马车进城,抵达王府。 没直接进入王府的院子,而是从王府一侧的两院之间的夹道驶入,也是商淑清的那些学生上下学的那条路。 商淑清已在学堂外面的路上等着,徘徊等待着。 听说消失了许久的银儿回来了,她也很期待,为此特意让学生们提早放学了。 消息自然是管芳仪事先通报的,提前的安排准备中有这一环,不可能突兀送到商淑清跟前,商淑清愿不愿收留肯定是要看看商淑清态度的。 当然,无论是牛有道还是管芳仪,都不认为商淑清是个嫌麻烦不愿照顾银儿的人。 但商淑清惊喜之下连连表示愿意的态度多少还是让管芳仪有些意外。 殊不知,对商淑清来说,银儿才是那个真正不以美丑鉴人的人,且信赖她。 也是她唯一一个不用在对方面前在乎自己长相的人。 见到管芳仪的马车从夹道入口进来,商淑清停步翘首以盼,眼神中已经流露出了期待感。 马车停下,车帘内飘出了肉香味,商淑清鼻翼扇动。 管芳仪弯腰钻出,跳下马车,对商淑清点了点头,又指了指马车,示意人在马车内,之后伸手挑了车帘,招呼道:“银儿,到了,下来。” 一颗脑袋伸了出来,一脸清纯,正是银儿,东张西望着,一手拿着鸡腿边咬,一手搂着油纸包。 果然是银儿,还是老样子,明明长的清纯可人,却永远是一副吃货模样,商淑清忍俊不禁,抬手掩嘴,差点乐出声来,也的确是高兴。 “下来。”管芳仪连连招手,银儿这才不情不愿地跳下了马车,继续东张西望的吃东西,对陌生环境,多少有些警惕,或者说有些不适,幸好有鸡腿缓解。 管芳仪偏头示意,许老六驾车离去。 “银儿,看看这是谁,还认识吗?”管芳仪连连招呼,一旁掩嘴的商淑清立刻放下了手,笑吟吟看着银儿。 银儿随意看着,皱眉,咬一口鸡腿,扭头瞅着,又咬一口,很疑惑的样子,再咬一口,不过嘴中咀嚼动作倒是渐渐慢下了,用力咽下后,有些不确定的怯生生试探了一句,“清清?” 管芳仪唏嘘,不但是个吃货,记性还不太好,不过不管怎么说,对商淑清还记得是清清,而对她则似乎全无印象了,之前在马车内反复提醒都想不起来,等于是重新认识了。 商淑清笑着连连点头,“银儿。” 银儿顿时两眼放光,晃着凋零的鸡腿,略显矜持的确认了一声,“清清。” 管芳仪算是看出来了,这吃货对商淑清天生就有好感,居然还能冒出矜持羞涩神态来,不会像对她,动辄横眉竖眼信不信老娘揍你一顿的样子。 不管怎么样,商淑清能约束住这妖魔就好,管芳仪松了口气,“郡主,人就交给你了,之前的交代,还望记得。” 商淑清颔首,“红姐放心,我会把她带在身边的,睡也会跟我睡在一起,就像以前在茅庐山庄一样。” 管芳仪:“有郡主这话我就放心了,回头我会从南山寺调两名和尚过来,老规矩,专门给她开小灶做吃的。” 商淑清又忍不住掩嘴一笑,的确,这吃货能一天吃到晚不停的人,百吃不腻,只要有吃的,她对银儿也方便使唤,肯定听话的很。 人交代了到位了,管芳仪看看天色不早了,便告辞了,临走前不忘交代,若是银儿有什么问题,让商淑清立刻到王府对面的茅庐别院招呼一声。 商淑清欠身送别,之后笑着招呼,“银儿,跟我走。” 银儿没任何多余的意见,慢慢啃着鸡腿,扭扭捏捏的跟了她,彼此分别久了多少有些陌生感的感觉…… 听说原茅庐山庄的银儿来了,商朝宗和凤若男都曾闻名,特意来看望。 然而银儿对人没什么礼貌,搞的来人都很尴尬,呆不了一会儿便都走了。 待到银儿把一大包鸡腿都啃完了,商淑清让下人打了洗漱的水过来,要帮银儿把那双油乎乎的爪子给洗洗。 银儿对陌生人没好感,不给碰,一碰就不高兴,商淑清只好让下人退下了,亲自动手帮银儿洗洗。 清洗时,就剩两人,商淑清好心,关切询问:“银儿,这些年不见,你去哪了?” 银儿有点茫然,也不知道自己去哪了,摇了摇头。 商淑清知道她脑子不太好,试着问道:“道爷把你送去哪了,你不知道吗?” 银儿摇头:“不许提道道。” 商淑清讶异,“你恨道爷把你给送走了?” 银儿继续摇头:“道道不许提他。” 商淑清以为她在说牛有道曾经的交代,也以为她还不知道牛有道已经死了,鼻子一酸,牵强笑道:“不要恨道爷,道爷也不容易,他当初那样做,肯定是有原因的。” 银儿再次强调,“不许提道道。” “好,不提。”商淑清笑了笑,扯了条毛巾,帮她擦手,然无意中扯起她袖子时,见到了她手上的血痕,当即再把她袖子再拉起了一些,结果发现银儿的胳膊上有不少伤痕,还有一块块的淤青,顿时惊讶道:“怎么会弄成这样?” 银儿自己也不清楚,茫然摇头。 商淑清有些心疼,这位脑子不好使,看来是在外面遭了不少的罪,“红娘让我不要多问,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按理说,道爷的安排,应该不会有什么不妥才对,怎么会这样?银儿,红娘是从哪把你找回来的?” 银儿:“道道让银儿跟红红回来。” 商淑清尝试着翻译她的话,“道爷让你跟红娘回来?”这话一出口,她自己都愣住了,目露惊疑不定神色。 银儿又摇头:“不许提道道。” 商淑清抓着她双手,试探道:“为什么不许提道道?” 银儿:“不给鸡腿。” 商淑清再次试探,“提了道爷,就不给你鸡腿吃?” 银儿当即用力点头。 商淑清小心着试探,“你跟红娘回来前,见过道爷?” 银儿点头,旋即又摇头,“不许提道道。” 商淑清胸脯起伏有些急促,再问:“你这次回来,见到了道爷?” 银儿摇头,“不许提道道。” 商淑清贝齿咬了咬唇,放下了她挽起的衣袖,快步走向了门口,抬手招了名下人过来,叮嘱道:“立刻去街上,买一篮热乎的鸡腿过来,要快。” “是!”下人领命而去。 屋内的银儿傻傻站那,商淑清则在她身边转来转去,明显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有府中下人过来,请用晚餐,商淑清一句不饿,直接给拒绝了。 好不容易等到下人把一篮烤鸡腿送来了,商淑清接了东西让下人退下后,亲手关了门。 熟悉的香味诱人,银儿咽着口水眼巴巴跟上了。 商淑清把她引到了里间,揭开篮子上的蒙布,露出了里面金黄诱人的烤鸡腿,银儿伸手就抓。 商淑清摁住了她的手,对她摇头。 银儿倒是听话,只是一脸委屈,可怜巴巴地看着她,“清清,饿。” 商淑清将篮子放在了一旁桌上,拿出一只鸡腿,告知,“银儿不许说谎,说真话,我给你鸡腿吃,好不好?” 银儿立刻点头,“好。” 商淑清立马给了她,银儿到手便啃。有了吃的,银儿顿时一脸满足。 商淑清犹豫了一下,问:“红娘带你回来之前,道爷也在?” 银儿没什么好客气的,某人的威胁不起作用了,不给鸡腿吃,有人给,点头“嗯”了声。 商淑清顿时心跳加速了,但这吃货的话未必可靠,毕竟脑子不太灵光,可能误解了自己的意思,遂再次从另一个角度确认,“你回来前,道爷不让你提及他,否则不给你鸡腿吃,是不是?” 银儿连连点头,还很愤慨,第一时间就把牛有道给卖了,“永远不给鸡腿,坏人!” 商淑清瞬间双手捂住了嘴,满眼的难以置信,眼眶红了。 银儿一怔,手中吃过的鸡腿有些不舍的递出,“不哭,给你吃!” s:补上月四万月票加更。 第一四三四章 谁在说服谁? 商淑清摇头,伸手推了回去,“我不吃,你吃。”她的情绪很激动,也很矛盾,担心自己弄错了,再次确认,“银儿,红娘是不是也交代你,让你不准提及见过道爷,否则不给你鸡腿吃?” 银儿再次点头,再次愤慨,“坏人!” 愤慨归愤慨,但商淑清眼中的泪光还是瞒不过她,手中啃过的鸡腿还是再次递给了商淑清,“清清。” 商淑清泪笑,再次推了回去,指了指篮子里,表示还有。 好吧,银儿收了回来继续啃自己的。 商淑清转身,手帕拭泪,握手徘徊着,十指纠结着,走到窗前推开了窗,看着窗外刚刚深沉下来的夜色,渐渐冷静了下来,明眸中透着复杂思绪。 她虽接受了道爷已死的现实,可一直不愿意相信,银儿的话,是真又如何? 关键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面对? 如果真的还活着,那说明道爷一直在隐藏什么真相,她也知道,道爷那样做必定是干系重大。 圣境是什么地方?圣境内假死,也必然是干系重大,动辄雷霆万钧,牵涉到多少人,不是她能承受的。 她是有自知之明的人,既然是不需要让她知道的事,她帮不上什么,左右不了什么,没任何用处,自然也没资格去说什么,道爷也不需要对她解释什么。 但他可能还活着,她的心是炽热的,激动紧张的。 银儿的话,她也依然不敢确定,可银儿无法正常交流,再问,翻来覆去也就这些话。 可她会思考,会去判断,道爷死后,茅庐别院被紫金洞驱逐,本以为要发生的惊变隐隐雷动下平稳渡过了,南州上下稳稳当当。在人心惶惶最让人揪心的时刻,哥哥他们居然迅速摆平了紫金洞、稳住了南州内部的修行势力、稳住了南州周围的势力。 一些曾让她感到疑惑的事情,现在似乎找到了答案,那个镇住南州局势的人还在就是最好的答案。 也就是说,如果那人还活着,哥哥应该是知情的! 不知不觉,商淑清也不知道自己在窗前站了多久,一双油乎乎的手伸出在她边上,传来银儿的声音,“清清。” 商淑清回过神来,走到篮子旁一看,发现一篮鸡腿已经被银儿给啃完了。 遂拉了银儿到外间,又命人打了水来,亲自帮银儿洗手。 为银儿擦拭双手时,商淑清没能忍住心中寻找真相的欲望,问:“银儿,你还能认出道爷吗?” 银儿点了点头,又摇头,“不许提道道。”鸡腿吃完了,又开始遵守承诺了。 商淑清没多说什么,却拉着银儿的手出去了,直奔王府隔壁的茅庐别院,只是途中反复停顿了多次…… 王府内勉强算是灯火辉煌,下人们有下人们干的事,守卫们有守卫们干的事,主人也难安歇下来。 英武堂内,商朝宗和蒙山鸣日夜关注着战事的进展,晋国和齐国的战况已属附带关注,重点关注的是对秦战事。 这次对秦征战,燕、韩两国联手,燕国这边的攻势并非南州一家包打,燕国也不许这边一家独吞,南州也没那独吞的实力,真把南州人马全部扩散出去控制所有的秦国占领地,对南州未必是好事。 不过南州还是出兵了,这是一场以绝对实力碾压的战事,无论是商朝宗和蒙山鸣都没有亲自出马,如果连这样的仗也需要他们亲自出马的话,无异于在说南州后继无人。 后继有人这个事,也是蒙山鸣这些年一直在努力解决的问题,一直在努力培养南州系的将领。 这次南州派出的一支人马,兵分两路,由蒙山鸣的两位学生罗大安和路争分别统领。 虽说胜券在握,可这边依然不敢马虎,一直在严密关注着南州派出征战人马的作战动向。 大军出动,需南州内部配合,内政方面则是蓝若亭费心操持。罗大安的弟弟罗小安跟着蓝若亭也算是忙得焦头烂额,蓝若亭不断往他身上压担子…… 出了王府的商淑清进了茅庐别院,她进出此地没有受到任何阻拦,只是越接近目标,心中越是紧张,开始有点不知自己这样做是对是错,甚至是严重怀疑自己的行为。 可强烈想知道真相的欲望,令她硬着头皮来了。 她的到来,第一时间惊动了管芳仪,管芳仪露面欲带两人去自己院子。 商淑清摇了摇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最终语带些许颤音,“红姐,我想见见王啸先生,可以吗?” 管芳仪愣住,下意识看向了她牵着的银儿,后者茫然不知,也不懂她们在说什么,东张西望…… 密室内,牛有道与吕无双对坐,很难得的场面,喝茶聊天。 “天下大势,后浪推前浪,更迭不停才是常理。九圣败亡是迟早的事,明面上的敌人是他们彼此自己,但真正的敌人却是整个天下。站的越高,敌人越多,此乃亘古不变的至理!” “看似没人敢正面跳出来反抗你们,可这才是最危险的,你们有无数的敌人,而这些敌人都不在明处,全部在暗中。” “你们看似手握大权高高在上,却是无可回避的站在明处,而无数敌人却在暗中,且杀之不绝,前赴后继。所以从一开始,你们就注定了要倒下,这是迟早的事情,迟早会有人跳出来将你们给取而代之。” 牛有道喋喋不休,希望一些道理能让吕无双听进去。 吕无双那番露出了大量破绽,六圣很快会将他们全部给铲除的话,事关重大,牛有道实在是无法无视。 希望能劝吕无双合作,把该说的说出来。 他一回来就让传讯给了莎如来,让莎如来关注六圣什么时候回圣境,也让相关耳目高度关注各路消息,看会不会真的出现吕无双所说的,六圣会弃守圣境亲自坐镇人间来收拾他们。 然而不管牛有道怎么说,吕无双都只是淡淡微笑着听着,端茶慢品,从头到尾很少吭声。 说到最后,牛有道自己都感觉说的没什么意思了,最终问道:“你有什么顾虑可以说出来,可以商量着解决。” 吕无双放下茶盏,笑了,“你言而无信在前,之前我帮你们把事给办了,你却对我动了杀机,若不是被我拿话顶住了软肋,只怕我现在还不知道是个什么下场。你现在说这么多有意思么,觉得我还会相信么?你若真有诚意,大家变成一家人,彼此都放心,难道不好吗?” 牛有道:“你明知道他对你没好感,还要嫁给他,嫁给这么个大老粗,你自己不觉得憋屈?” 吕无双:“对我这种人来说,憋屈算什么?雪老太婆在无量园被围攻,憋屈不憋屈?蓝道临在无边阁被围攻,他憋屈不憋屈?元胖子被抠了一只眼睛,难道不憋屈?我经历过无数的憋屈,早就能拿来当饭吃。” “没有憋屈,出了事只能去面对,若咽不下气乱来,我也活不到今天。” “其实我反而不明白你们是怎么想的,我自认姿色不差,论身份地位,天下女人有谁能媲美我?我哪点配不上他,你们有什么好矫情的?我落到这个地步,已经是无路可走,需要找一条出路。你们也需要我的帮助。哪怕站在联姻的角度,对你我双方都是有利的,我不认为你们有拒绝的必要。” 牛有道:“每个人生活的意义不一样,性格也不一样,他若是答应了,便践踏了他为人的底线,他会一辈子内疚,冯官儿的事你多少也知道一些,是什么后果?遇上事了,他要拿命去偿!你不也正是因为他这点可贵之处,能当做你保命的倚仗,才瞅准了非嫁他不可吗?像我这种人,你敢嫁吗?” “说到冯官儿,你应该知道他和冯官儿的关系,他若娶了你,对他来说,冯官儿怎么办?” 吕无双云淡风轻,“那个女人配不上他的。你别误会,我没有任何轻贱冯官儿的意思,高低贵贱对我来说没意义,我只是就事论事,到了袁罡这种地步的人,娶她?娶她干嘛?她又能干什么?会暖床吗?柔情似水?还是能说什么体己话哄男人开心?你不觉得可笑吗?” “退一步说,她有的我都有,她能做到的,我都能做到,哪怕是装出来的,我也能比她装的好。反之我对比她,她不行。与我比,她就是个废物,充其量也就是个花瓶,看久了会腻的,说是累赘也不为过。” “牛有道,你若是真把袁罡当兄弟,就该理性考虑。袁罡是有巨大缺陷的人,与这个世道格格不入,娶了冯官儿会害了他。而我不同,我若成了他的妻子,是能帮助他的人,起码能让他活得久一些。”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牛有道,你是聪明人,你凭心而论,袁罡这种人是不是更需要一个像我这样的女人做他的贤内助?换句话说,你这种人可以考虑男女情爱方面的感受,他那种性格的人其实是没资格去考虑那些虚无的东西的,他需要的是帮助,需要一个能管住他的人,我相信若无你的帮助,他也活不到现在。” 旁听的云姬忍不住看了看牛有道的反应,有点不知这是谁在说服谁? 牛有道略显沉默,慢慢端茶慢品。 第一四三五章 又见道爷 吕无双也端起了茶盏,慢悠悠补了一句,“只要你不插手干预,只要你不从中作梗,我相信袁罡是会答应的。他那种人,面对这种情况,哪怕不为他自己,也会答应。这傻子有那么点自我牺牲精神,干点傻事很正常。” 牛有道挑眉道:“你好像很了解他的样子。” 吕无双:“这种奇葩难得一遇,不用接触太久,多少能看出一点,我毕竟活了几百年,还是有那么点眼力的。说实话,不是信了他的为人,在第五域我未必会着道。他把我害成这样,不负责怎么行?我还就赖上他了。你也要理解,我高高在上这么多年,落到这个地步,没理由不为自己争取一个想要的归宿,他人不错,嫁给他,我安心。” 牛有道差点被她给说得哭笑不得,提醒道:“你也是聪明人,你想过他的感受没有,他若厌恶你,娶了你,也未必是你想要的归宿。” 吕无双:“天下多少英雄好汉我都能踩在脚下,你以为他能高明到哪去不成?你放心,这不是其他事,成了夫妻,不会有隔夜仇的,若连他都拿不住,你说我聪明是在讽刺我。他想要淑女,我就能变成淑女,他想要荡妇,夫妻间无所谓,我也行的,总之我会让他满意的,这对我来说不算什么难事。” “你想太多是瞎操心,我都不怕,你怕什么?他娶了我,是他的福气,难道不是吗?至于那个冯官儿,连做我竞争对手的资格都没有,不必理会。你也不用去管那个什么冯官儿,我自己的家事我会处理,会给大家一个满意交代的,不会随便让个女人闹得鸡犬不宁,至少不会让袁罡有什么意见。” “袁罡都没有意见,我怎么处置那个冯官儿,想必你也不会有什么意见吧?” “……”牛有道竟无言以对,能把这种事给说成这样的女人,他也是头回遇到。 没办法,上辈子也没遇上过活几百年的女人,真不知道这种人的感情上是个什么想法。 吕无双略抬眼瞅了瞅他的反应,继续品茶。 正这时,管芳仪匆匆来到,见到吕无双也在,当即停步,给了牛有道一个眼色。 对方的话,牛有道也的确是需要消化一下,遂对云姬道:“先带她下去休息吧。” 不待云姬出声,吕无双已经很自觉地站了起来,经过管芳仪身边时,略点头致意,与之错身而过,离开了。 牛有道目送她离去的背影,皱了眉,发现局面好像有点搞反了,谁说服谁呢? 待人远去,管芳仪才出声道:“道爷,出事了。” 牛有道慢慢喝茶,“什么事?” 管芳仪:“郡主带着银儿来了,说要见王啸。” 牛有道神情一僵,顿时没了喝茶的心思,茶盏放下,叹了声,“吃货啊吃货,知道你不靠谱,没想到这么快就把老子给卖了!” 管芳仪唏嘘,谁说不是呢,尽管有心理准备,也算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可还是没想到能这么快,连半天都没过去,这银儿的确是太不靠谱了。问:“怎么办?” 牛有道:“还能怎么办?知都知道了,再躲躲藏藏没意义,有请吧。” 管芳仪试着问了句,“你不怕?” 牛有道顿时没好气道:“我怕什么?我有什么好怕的?去吧,有些事我也正要问问她。” 嘴硬!管芳仪心里嘀咕一句,没多话,转身走了。 出密室,经密道,来到了外面的庭院。 星月下的商淑清在院子里等着,很紧张,见到管芳仪再次出现,更是紧张的手心里冒汗,紧拉着银儿的手不放。 “郡主,跟我来吧。”管芳仪来到,伸手邀请。 商淑清唯唯诺诺点头,跟上了,结果发现还是去管芳仪的院子,当即弱弱一声,“红姐,我想见见王啸先生。” 意思想去云姬那边。 管芳仪叹道:“妹子,是见王啸,人家说了,在我这里见你。” 商淑清当即不说话了,既紧张又担心,万一自己判断错误,那个王啸不是道爷怎么办? 两人被管芳仪直接带进了自己的房间,只见管芳仪取了一块蒙布,对银儿笑道:“银儿,我们玩一个游戏好不好?” 银儿一脸鄙夷地看着她,不搭理。 管芳仪尴尬了,又不好勉强,关键不敢对这吃货来硬的,只好在商淑清耳边耳语道:“劳烦郡主把她眼睛蒙上。” 商淑清狐疑不解,貌似在问,有这个必要吗? 管芳仪点头,“郡主照做便可。” 这样做也是没办法,实在是银儿太不靠谱了,若是让银儿见到了密道的入口,知道了找牛有道的方式,下次这没什么自制能力且率性而为的家伙突然闯来找牛有道怎么办?不能让这吃货知道路径。 她掌事这么多年,不至于连这点后患防范都不知道。 商淑清不得已,只好哄骗银儿,她的话还是管用的,顺利蒙上了银儿的眼睛,牵了银儿的手跟着管芳仪。 墙柜推开,露出一条密道入口,进了密道,发现密道中还有隐藏的密道。 待到一行终于出现在了密室中,商淑清看到了端坐在案后品茶的男子,正是那位王啸。 商淑清真的很紧张,再看密室内的环境,墙上挂了不少的地图,还有她未见过的圣境地图。 管芳仪撇开二人,走到了一旁站定,目光左看右看,也不知这两人会见会发生什么事。 “听说郡主要见我?”牛有道哑着嗓子,还是用了王啸的声音,不到最后一步,下意识还是想能瞒则瞒。 商淑清撒开了银儿的手,半蹲行礼,“见过先生。” “不必多礼。”牛有道伸手相请,请对方对面坐。 然听到另外声音,又被放开了牵手的银儿却不客气,抬手一把刮下眼睛上的蒙布,狐疑着盯着牛有道,不认识。 没办法,牛有道在外面行走不可能顶着王啸的面孔办事,是另一张假面,何况又蓄意隐瞒了声音。 见银儿不认识,商淑清有点尴尬了。 “坐!”王啸再次伸手邀请。 商淑清守礼,客随主便,走到了对面坐下,不知该如何开口,异常局促。 牛有道斟茶倒水,一盏茶送到了商淑清跟前,请用。 商淑清欠身谢过。 “郡主找我有事?”牛有道问。 商淑清略低头,瓮声道:“清儿有一不情之请,望先生成全。” 牛有道:“洗耳恭听。” 商淑清抬头,鼓起勇气看着他,“清儿冒昧,先生能否摘下假面,露出真容一观?” 牛有道平静道:“有那个必要吗?” 他说的不算,银儿已经跑了过去,揪住了他,就要撕扯下他的假面。 商淑清一惊,喝道:“银儿,不得无礼!” 牛有道反手一抓,已经别了银儿的胳膊,将银儿摁趴在了案上,这个状态的银儿哪是他的对手。 可银儿脾气大呀,防抗无力之下,又被人欺负了,顿时怒了,挣扎中牙都呲了出来,“坏人!坏人……” 牛有道嘴角一抽,发现情况不妙,能感觉到银儿的力气在快速增长中,换句话说,察觉到了银儿体内的异种妖力在快速酝酿滋长出来。 商淑清站了起来,“先生,您不要跟她一般见识,还请饶过。” 牛有道瞅她一眼,再看似笑非笑看热闹的管芳仪,单掌摁在了银儿的身上,施法为其化解体内快速滋生的异种妖力。 趴桌上的银儿奋力扭头,很兴奋地嚷道:“道道!” 商淑清瞬间呆滞,怔怔看着牛有道。 牛有道松了一手,抬手抓住假面一撕,扔给了管芳仪,也露出了真容,继续为银儿消除体内的异种妖力。 化解完毕后,一把揪起银儿,推开了,“一边去。” 再抬眼,只见商淑清银牙咬唇着死死盯着他。 牛有道微笑,坐下了,也伸手相请,“郡主,坐吧。” 商淑清没听他的,依然站在那,确切的说是不敢有多余动作,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道道!”不听话的银儿已经赖了过来,拉住了他的衣服。 算了,牛有道不管她了,继续对商淑清伸手请坐,“郡主勿怪,之所以隐瞒,生生死死,万般凶险,的确有太多的不得已。” 把自己咬疼了的商淑清终于缓过了一些神来,嘴上已经咬出了血迹,终于慢慢坐下了,只见对面的男人依然那般淡定从容,没什么改变,只是面容显得越发成熟,也许是岁月的缘故。 她声音不禁有些哑咽,“清儿明白。”那笑容别提有多牵强。 牛有道:“这次之所以见郡主,是因为有件事情想问郡主,还请郡主务必认真告知。” 商淑清尝到自己嘴唇血腥的咸味,略颔首:“道爷请说。” 牛有道:“我要问的事情,其实早先已经让红娘向你打探过,与我师傅东郭浩然有关,也是有关你脸的事。郡主不妨好好想想,令尊宁王商建伯真的没有留下任何治愈你脸的线索?” 有了事情分神,商淑清情绪总算稳定了些,声音也正常了些,只是双手十指依然紧紧抓着自己,“谢道爷牵挂,清儿的脸没关系的。” 牛有道端茶慢饮,“郡主也许不知道,此事不单单牵涉到郡主的脸,另有重大事项有关,所以还请郡主再好好想想。” 第一四三六章 碧血丹心 在旁的管芳仪嘴角勾起冷讽笑意,对牛有道沉稳淡定瞬间就能进入谈正事的状态感到相当的不满,这不是冷血无情是什么?至少她身为女人挺为商淑清感到不值的。 她不瞎,能看到商淑清嘴唇都咬出血了。 换了是她的话,她恨不得直接把窗户纸给捅破了,看那家伙还怎么装糊涂。 当然,她也清楚商淑清干不出那种事来,那张脸多多少少还是让商淑清有些自卑,觉得自己没资格去做非分之想。 不能帮忙捅破,也是怕商淑清承受不起牛有道的决绝,一旦牛有道当众拒绝的话,那种伤害恐怕要让商淑清永生难忘,也许含含糊糊的装糊涂才是最好的选择。 有些事情大家都清楚,包括她管芳仪自己也清楚,牛有道这种人怎么可能要这种丑八怪似的女人。 道理也许难以让人接受,可这就是现实。 商淑清不知自己的脸牵涉到什么重大事项,“红姐的确问过我,我也仔细想过,实在是想不出父王说过什么线索,只让我去上清宗找东郭先生,可东郭先生早已仙逝。” 牛有道:“郡主,据我所知,宁王当年与家师曾密谋一件大事,此事非同小可,宁王当时的处境不可能不做任何后手准备,一定告知了郡主线索,而郡主本人更是此事中关键的关键,宁王对你一定有特殊交代。” 手指轻轻在案上敲了敲,“也许是因为事关重大,不到最后宁王不好对你明说,但肯定有所暗示。郡主,细节,当年宁王与你交谈的细节,你仔细想想是否有什么疏漏,务必再好好想想。” 商淑清微微点头,倒是在牛有道的刻意引导下没了心思控制不住情绪,被牛有道顺利的转移了注意力,可此时不可避免的心绪难平,脑子里也无法集中精力回忆往事,只能是努力去想。 奈何再努力也想不出什么名堂来,最终还是打破沉默摇头道:“道爷,治脸的事,父王除了让我去上清宗找东郭先生,真的再无其他吩咐。” 牛有道略眯眼,“此事,宁王对你说过几次?事关女儿终身幸福,想必不会只是草草一句话带过吧?” 商淑清思索了一下,“倒没有草草带过,断断续续的,父王语重心长的与我说起过好几次,但每次的话都差不多,都是让我去上清宗的意思。” 牛有道:“你一个女儿家,让你去上清宗,你不觉得奇怪吗?凭宁王和上清宗的关系,一个传讯便可把人给招来,为何要让你一个女儿家长途奔波去上清宗?郡主,这当中肯定有问题,或者说,宁王这是做了以防万一的准备,万一他不在了,让你去上清宗找我师傅。我基本可以肯定,这便是他要让你牢记的事情,换句话说,这便是宁王的后手。” “郡主,你好好想想,宁王的这番交代中肯定有名堂,你是不是忽视了什么?” 听他这么一说,商淑清若有所思,的确察觉到了异常,不禁渐渐集中了精神思索当年往事。 一旁的管芳仪想想也是,对呀,我当时怎么没听出其中的问题所在?不由多瞟了牛有道两样,发现同样的事情放在两样人的手中果然会出现不一样的结果。 然而商淑清绞尽脑汁,也实在是想不出有什么地方是被自己给忽视的,不禁抬眼看着牛有道摇了摇头。 “不要急!”牛有道安慰一声,伸手拉了长案一头的笔墨纸砚过来,推倒了商淑清的面前,“郡主,你说王爷同样的话对你说了好几次,你不妨把王爷每次对你的交代给写下来,形成字面内容,也许比你毫无着落的空想有用,也许能帮助你想起什么。” 商淑清照做,提笔蘸墨,斟酌着落笔,字字娟秀好看。 牛有道在对面提醒道:“慢慢想,慢慢写,不要急,宁王提及了什么人,或者提及了什么事,或提及了什么物品,能想起的都不要有遗落,能想起的都尽量写下来,你就当是在想故事,情景物之类的务必写清楚。” 商淑清边写边点头,慢慢写着,极尽所能的去回忆,形成文字回忆后果然有所帮助,写着写着忽抬头问:“剑算不算?” “能想起的都算,只要是宁王交代中提及过的,都写下来。”牛有道点头,忽一怔,“什么剑?” 商淑清:“东郭先生的佩剑,父王当年给了我,让我持剑去上清宗。” 牛有道慢慢站了起来,“就是当初你我初见时,你给的那把剑?” 商淑清点头:“是,东郭先生当年把佩剑给了父亲…” 她没说完,啪!牛有道抬手拍了下额头,想起来了,也不知是不是怪商淑清,“郡主,这么重要的东西,你之前怎不记得提起?” 商淑清顿被问的有些尴尬,不知该如何解释,当初管芳仪问她的时候,只问她有没有什么办法治脸,她只知去找东郭浩然,的确是没想到剑上去。 原因嘛,管芳仪和她都不知道牵涉到什么事,一个问治脸的事,一个回答治脸的事,问的方向和答的方向都不全,所以也不能全怪两人。 见她尴尬,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事一样,牛有道又苦笑着摆了摆手,“算了,这事也不能怪你,也怪我自己,我明明亲眼见到过的东西,居然没能想起来。” 回头立刻问管芳仪:“剑呢?” 管芳仪已经听懂了,知道说的是牛有道的那把佩剑,回道:“还在我房间摆着。” 牛有道:“立刻取来。” 事情似乎很重要,管芳仪没有啰嗦什么,迅速转身而去。 牛有道坐了下来,对局促不安的商淑清笑道:“没事,郡主请用茶。” 商淑清嗯了声,慢慢坐下,端茶小抿了一口后,又试着问道:“道爷,敢问父王密谋了什么大事与清儿的脸有关?” 她也不知自己耽误了什么样的大事,内心里真的很不安。 牛有道盯着她的脸多看了两眼,“郡主,事情的确干系重大,在没有得到确认的结果之前,还不宜告诉你。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得到结果时,瞒谁都不会瞒你,因为这事需要你亲自去面对,除了你,别人也无法解决。” “如果事情没错的话,你父王应该留了些东西给你。换句话说,你父王为你留下了化解你脸上恶斑的办法。” 化解的办法?商淑清下意识抬手抚摸自己的脸。 牛有道点头,继续道:“郡主,还是那句话,事情干系重大,我今天与你的谈话,你不能告诉任何人,也不能告诉你王爷他们。否则王爷他们不知轻重,一旦泄露出去,不但你的性命不保,整个王府将无人能幸免,只怕整个南州都要血流成河,南州系的势力将会遭受一场血洗,不是别人出手,而是会惹来六圣亲自动手。我这不是危言耸听,你明白吗?” 说罢回头看了眼正在好无聊东张西望的银儿,觉得这么复杂的谈话,这吃货应该是听不懂的。 商淑清难以置信,不知自己父亲到底密谋了什么,居然会惹来这大的麻烦,居然会惹来六圣动手。 她微微点头后,又试着问了句,“道爷,您活着的事,我哥哥知道?” 牛有道莞尔,“当然知道,否则你哥哥哪敢收留被紫金洞驱逐的茅庐别院的人。蒙帅和蓝先生都知道。仅限他们三个。对了,如果郡主能做到的话,我建议郡主不要让王爷他们尴尬,不要让王爷他们知道你也知道了,权当自己不知道我还活着。我活着的事一旦走漏消息,必会惹得圣境对南州这边大开杀戒。” 商淑清又默默点头,“清儿知道了。” 这时,快去快回的管芳仪回来了,拿来了牛有道原来的佩剑递予。 牛有道接剑到手,起身了走出了长案,拿着剑仔细端详,从头到尾不放过,跟随他多年的宝剑,他还从未看得这般仔细过。 见银儿仍然扯着牛有道的衣服不妨,商淑清也起身过来了,将银儿拽开到自己身边,免得耽误道爷办事。 一旁三人皆关注着牛有道的一举一动,银儿是对牛有道拿把剑晃来晃去的样子感到有意思。 宝剑外表上没看出什么名堂,唰!牛有道突拔剑出鞘,端详雪亮剑身,目光突然定格在剑身的四个字上。 以前并未多想过的“碧血丹心”四个字,此时突然觉得格外刺眼,攸地眯了下眼,继而露出了微微笑意,“看来真的有可能就是这把剑,里面可能有点名堂。” 管芳仪不解,“你去圣境后,这剑在我手上,我闲着无聊,也多次拿来看过,并未看出什么名堂,问题何在?” 牛有道:“在我手上这么多年,曾多次拿来与人交手,强势硬碰硬之下,我也没发现什么问题。今天不是得了郡主的提醒,我只怕永远也不会针对‘碧血丹心’这四个字去深入琢磨。” 管芳仪茫然,脸凑了过来,盯着那四个字反复打量,看不出什么名堂,不由一脸狐疑。 商淑清却若有所思着试着问了句,“道爷,您的意思是指此剑要在火中才能见真相?” 牛有道一眼看去,笑了,“郡主聪慧,一语中的。” 商淑清略带羞赧,“清儿只是随意一猜。” 牛有道对管芳仪道:“你去准备一下,真相如何试试便知。” “准备什么呀?”管芳仪有些急了,连商淑清都听懂了,她依然没搞懂什么意思,有种智商被碾压的着急感,“你们两个打什么哑谜呢,说清楚,怎么回事?” 见牛有道玩味调侃状,她立刻盯向了商淑清。 商淑清不好意思,试着解释道:“‘碧血丹心’四个字在这剑上一语双关,正常情况下寓意此剑赤诚,又可掩人耳目,令人不对此剑做多想。若是剑上另有难解之玄机,‘丹心’二字便足以暗喻剑中包藏有机密,那这四字便很有可能是开启玄机的秘钥。红姐,简而言之,此剑何种情况下能呈丹心血红状?” “火锻时则剑身通红…”管芳仪脱口而出,已是恍然大悟。 s:补上月四万五千票加更。哈哈,上月欠的月票加更补完了。 第一四三七章 宝剑地图 密室外有人进来,一个是安置好了吕无双的云姬,一个是手持密信的袁罡。 一起闯入的二人见到商淑清竟然在这里,已经和摘下了假面的道爷相见了,不由面面相觑。 商淑清见到袁罡也很意外,惊讶,“袁爷?” 一些情况她多少有风闻,知道袁罡成了魔教的圣子,知道袁罡失踪了,也听说袁罡被人砍掉了一条胳膊。 不是失踪了么?怎么会在这里?还有那完好的双臂,她意识到了这里人的秘密可能超乎她的想象。 袁罡略点头打招呼,“郡主。” 唰!牛有道手中宝剑归鞘,对商淑清道:“听说郡主为我修了一座衣冠冢?” 商淑清被问的尴尬,点了点头。 牛有道:“听说郡主念及旧情,会常去祭奠,牛某心存感激。如今郡主已知我还活着,衣冠冢的事,还希望郡主一如往昔,继续常去,不要引人怀疑。” 袁罡、云姬、管芳仪下意识目光互相碰了碰,都察觉到了,衣冠冢于商淑清的意义被道爷平平淡淡的降下了,或者说是被道爷给无视了,真不知道商淑清此时该是何等心情。 商淑清面露牵强笑意,“道爷放心,清儿明白了。” 牛有道:“郡主不宜在此久留,容易惹人生疑,我这里还有些事要处理,就不留郡主了。” 商淑清嗯了声,略欠身,“是清儿冒昧打扰了,清儿告退。” 牛有道偏头示意了一下,管芳仪当即上前伸手,送商淑清离去。 有商淑清管着,银儿还算听话,尽管不愿离开牛有道,可还是被商淑清给带走了,怎么来的,又怎么离开了。 牛有道横着手中剑看着,心中感慨万分,不出意外的话,自己想找的秘密关键之前一直就在自己的身边。 有些事情别说商淑清,连他也没想到,商淑清忽视了这把剑,他也同样忽视了这把剑。 现在回过头来想想,东郭浩然把佩剑送给宁王做信物,宁王又让把剑送回上清宗,作为当年操持鸦将事宜的东郭浩然的确有可能把文章留在了这把剑里面,疏忽了,的确是疏忽了。 刚刚问商淑清的时候,他只是想转移话题,当年让管芳仪问过的问题,没找到答案,他不认为商淑清有隐瞒什么,管芳仪问不出的事,他也不认为自己能问出什么,谁想弄巧成拙居然真被他问出了名堂。 其实有些事情是注定的,他就算现在不问商淑清,将来的某一天也一定还是会问的。 袁罡凑近问道:“银儿这么快就把你给暴露了?” 牛有道:“早知道那吃货不靠谱,还真是一点都不靠谱,以后大家都小心点。”他不想多提这事,斜了眼对方手中拿的信,“有事?” 袁罡把信给他,“西海堂想约你见面。” 牛有道:“说了什么事吗?” 袁罡:“没说。” 牛有道略思索,“估计还是想知道吕无双的事。回信,就说我暂时没空,顺便解释一下,说如今和吕无双是合作关系,其他的没必要解释。另外,让他关注一下六圣的动向。” 稍候,管芳仪回来了。 牛有道吩咐道:“南山寺厨房有用火的风箱,你去圆方那边准备一下,不相关的清开,我一会儿过去。” 管芳仪看了眼他手中的剑,知道什么意思,点了点头离开了,她自己也期待的很。 牛有道没对其他人解释是怎么回事,重新戴上了王啸的假面,之后跟云姬一起离开了,在如今的茅庐别院行走,还是用云姬跟班的身份比较合适,袁罡不宜露面,继续留守地下。 “有什么事贫僧来就行,怎能让当家的干这种下人的活。” “老熊,你有完没完,滚!” 云姬和牛有道刚走到南山寺厨房外,便听到圆方拍马屁的声音。 如今的茅庐别院,道爷死了,袁罡不见了,自然而然都把管芳仪当成了当家的,尤其圆方,更是恨不得抱大腿。 走到门口撞见被灰溜溜赶出的圆方,圆方对两名来者连连点头哈腰,“云山主。” “这里没你的事。”云姬提醒一声,便进了厨房,牛有道抱臂守在了门口。 圆方对牛有道乐呵呵一阵,告退了。 厨房里,火生好了后,管芳仪在里面招呼了一声,“可以了。” 牛有道看了看四周,也转身进去了,只见管芳仪已在灶火旁用力推拉风箱。 牛有道俯身看了看灶膛内的熊熊烈焰,手中剑出鞘,宝剑直接扔进了灶膛内,剑身在炙热的呼呼火焰中沉寂着。 一旁的云姬看不懂在搞什么,之前问了管芳仪,后者让她别多问。 天下修士用的武器大多出自晋国的器云宗,一般人锻造的武器锋利程度不论,首先抗击打承受力就够呛,像一般的武器遇上修为高的,很容易被摧毁。 不管东郭浩然的这把佩剑是谁锻造的,耐受力也是不一般的,加了好几趟炭火后,才见剑身变得通红了。 这时盯在灶膛外的牛有道才施法一抓,隔空摄物,灶膛内的宝剑带着火性飞出,施法加持下,浮在牛有道的跟前。 知情的管芳仪不免凑了过来查看,云姬也靠近了看是怎么回事。 已被烧的通红的剑身,略翻转后,牛有道双手施法,将宝剑浮停,只见有“碧血丹心”字样的那一面剑身上,通红中出现了黑线图纹,确切的说是一幅地图。 管芳仪伸手指了指,“你看。” 牛有道已经看到了,盯着凝视,发现是一幅山水地图,图中有一山庄,他当即施法眼细看,瞅清山庄格局后略怔,发现这个山庄自己居然去过。 此山庄不在别的地方,竟然就在南州境内,在宁王封地的苍梧县,而那座山庄赫然便是宁王遗留的那座王府别院,当初与商朝宗等人在苍梧县落脚时就住在那。 不会有错,住的时间不短,但他对那山庄的格局很熟悉,连山庄依山而建的山势也是一模一样。 加之此物和宁王有关,可想而知,出错的可能性越发微乎其微。 牛有道心存狐疑,难道那地方就是秘藏十万鸦将的地方?想想觉得不太可能,住了那么久,若是能秘藏十万鸦将的地方,必然阴气深重,不可能没有一点察觉。 待他想再细看地图,发现通红剑身已经慢慢黑下,上面的图纹已经看不清了,当即再次将宝剑扔进了灶膛内,“加火!” 管芳仪明白的,迅速走到了风箱旁再次用力推拉。 因之前的余温加持,宝剑这次变红很快,牛有道再次施法拉出悬停,剑身上的图纹又出现了。 盯着地图再次仔细打量,发现了不对劲,这地图上显示有一条河流,可他在山庄住过,山庄边上根本没有河流,只有山间小溪。 忽又骤然明悟,地下河! 山庄边上虽然没有河流,但山庄地下有一条地下河,地图上的河流应该是指那条地下河。 难道目标地点在地下河中? 他迅速盯着那条河流查看,果然发现了异常,在河流转弯的地方,发现了一个小小字迹,不施法眼仔细看的话,还真会被忽视了,转弯地写着一个小小的“宁”字。 整条河流从头看到尾,没其他异常,连通往那座隐秘村庄的位置都没有标示,若说特殊的地方,便只有那个标着“宁”字的地方了。 这个标示地搞不好就是目标的所在地,但他现在也不敢百分百确认,只有亲自去现场核实后才能确认。 剑身上的通红再次黯淡下去,牛有道突伸手抓了剑柄,另一手并两指在剑身上摁住一滑,竟凭空导出一团烈焰飞入了灶膛内,宝剑上的红热瞬间消失。反手唰一声,宝剑已归入了插在地上的剑鞘内,之后抓了剑鞘提剑在手。 见他收剑了,管芳仪试着问道:“可看出了名堂?” 牛有道微微点头。 管芳仪又问:“地图标示的是什么地方?” 牛有道斜她一眼,“我已心中有数。” 管芳仪顿时一脸鄙夷,知道他不肯说的话,再问也没用。 别说她了,一旁同样盯着仔细查看的云姬也没看出什么名堂来,没在那山庄住过的人,突兀看到这么一幅地图,又无地名标识,天下那么大,山山水水那么多,一段地图鬼知道在哪个地方。 不过云姬却认出了这把剑是牛有道的“碧血丹心”佩剑,跟了牛有道这么多年,突被拿出搞这一手,还从剑上弄出了地图,她知道这里面肯定藏了什么秘密。 她也联想到了东郭浩然身上,因为也知道这剑原本就是东郭浩然的。 站在火光闪烁灶膛前的牛有道亦陷入了沉思,想起了当年进入那条地下河听说的事,据说宁王早年在那一带征战,地下河是宁王麾下走散将士无意中发现的。 那处战场后来之所以会成为宁王的封地,是宁王自己向朝廷要的。 如今看来,宁王早年向燕国朝廷索要那块封地不是没原因的,恐怕不仅仅是有个隐秘村庄那么简单,那个村庄很有可能是一旦事发后的掩饰,查到了那个村庄的人以为发现了宁王的秘密,自然没了再追查其他的必要,也就遮掩了宁王真正索要那块封地的秘密。 换句话说,那个村庄是宁王备着以防万一的牺牲品,否则不可能在如此机密之地弄个村庄增加暴露的风险。 若真是如此,那当年应该就不仅仅是发现了地下河那么简单,显然还有别的发现,只是被宁王有意隐瞒了。 而这一切汇总下来,恐怕就是东郭浩然佩剑上载有这幅地图的原因,宁王那些人暗中在那块地方经营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第一四三八章 道爷,就这样吧! 对前因后果有了大致的推测和判断后,牛有道暗暗摇头,若属实,那宁王那伙人还真有够狠的。 为了掩盖机密,竟不惜拿整个隐秘村庄的人做牺牲品,需知躲在村庄避世的人,大多都是宁王的心腹旧部,之前连蒙山鸣也在其中啊,这是做好了连蒙山鸣也要一起牺牲掉的准备啊! 不过话又说回来,正因为如此,一旦被人发现,才能证明那就是宁王的真正秘密,才能不让人怀疑,才能更好的隐藏住真相。 蒙山鸣统兵作战虽犀利,可再犀利也比不过十万鸦将的威力,蒙山鸣统帅千军万马对上也得被扫平,孰轻孰重来衡量的话,不难理解宁王他们做出的决定。 为了这个秘密,宁王可谓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搭了进去,那张鬼脸! “回去吧。”醒过神的牛有道叹了声。 三人就此离开了厨房。 接下来的一天天,管芳仪可谓天天紧盯牛有道。 人都是有好奇心,尤其是对地图宝藏之类的东西,管芳仪相信牛有道得到了地图肯定是要去寻宝的,她也想赖上跟去看看。 然而情况让她有点失望,牛有道安心于此,似乎没有离开的意思。 殊不知,牛有道也想去确认一下地图上的标示,可眼前的情况令他暂时不便离开。 吕无双的话若是真的,后果很严重,应对危局才是最要紧的,眼前最重要的事是确认六圣的情况。 …… 药谷,独眼元妃来了,进了充满药味的药房内,见到了倒腾瓶瓶罐罐的鬼医师徒。 偏头一看的鬼医怔了怔,放下了手里的活,拱手道:“圣妃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一旁的无心跟着行礼。 元妃强迫自己露出了些许微笑,“是我唐突来访打扰了黑离先生。” 鬼医道:“不打扰。圣妃法驾来此,想必是圣尊有什么吩咐,小老儿恭听便是。” 元妃摆手,笑道:“先生多想了,我此来只是想问问先生,先生不是说要为我寻找合适的移植眼球么,为何我却听说先生一直在药谷内…先生似乎没有出去为我寻找的意思。” “不然。”鬼医摇头,伸手抓了一个药罐亮了亮,“上次为圣尊寻找合适的,几乎用尽了我的配药,小老儿如今正在准备大量配药,为出行做准备。圣妃是知道的,合适的眼球也不是说找就能找到的,不配足了药再行事怕是不行,回头出去没多久搞不好又得回来。” “原来如此。”元妃连连点头,不知对方说的是真是假,现在又不敢得罪对方,只能客气着。不过还是忍不住道:“先生还需尽快,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鬼医:“这事没办法尽快,只能是按部就班,要快也行,只是你我都无能为力。” 元妃就怕他故意磨蹭,忙道:“有尽快的好办法不妨说来听听,也许我能帮上忙。” 鬼医放下药罐,“这么说吧,再合适的眼球也是别人的,别人的眼睛装你身上,你多多少少都会有些不合适。真正完美无缺的,只有你自己的。你问问圣尊愿不愿把那只眼睛还给你,若是圣尊愿意,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你也能彻底恢复如初。” 元妃无语。 …… 厨房之事数日后,袁罡进入了密室,面色沉重,两封密信一起放在了牛有道的案头,“莎如来回信了,还有狐族的信,莎如来一起转发了过来。” 牛有道注意到了他的神色,拿了两封信到手查看,第一封是狐族银姬的信。 银姬告知,她那边按照这里的布置约了罗秋之外的五圣碰面,结果五圣至今为止竟无一人赴约,问这里怎么办。 对这个结果,牛有道不算太过意外,圣罗刹突然跑出蝶梦幻界闯入人间,他当时就知道计划出现了意外,圣罗刹的突然冒出和自己的计划起了冲突,可能会影响自己的计划,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这封信拿出放在了一旁,牛有道交代道:“回信,告诉她,已经知晓,让她暂停与五圣碰头,等我通知。” 袁罡嗯了声,却盯着牛有道不放。 牛有道目光落在了第二封信上,眉头渐渐皱起。 莎如来告知,发信时间为止,罗秋并未回圣境,圣境出入口的人也未见其他几圣返回圣境,大罗圣地接到了罗秋的传讯。罗秋表示,暂时不会回去,让大罗圣地各弟子务必各自履行好职责,有要事可紧急传讯给他。 另就是,罗秋从大罗圣地调了一些人手走。 从圣境出入口的反馈情况看,其他几圣也同样有调用了人手出圣境的情况。 可以确定,六圣还在人间,可莎如来压根不知道罗秋在人间哪个位置,大罗圣地的其他人似乎也不知道,罗秋只交代了有事传讯联系。 放下手头信,牛有道沉默了许久,忽问了声,“各地眼线有没有传来六圣的情况?” 袁罡:“没有。西海堂的回信也说,那个小镇之后,六圣便消失了,不知去了哪,他知道的情况有限,以为六圣回了圣境。” 牛有道沉吟,“六圣那么大的目标,走到哪都得惊天动地,不管到哪动静都小不了,有在人间出现,各地耳目不可能连点风声都不知道。连万兽门、紫金洞、灵宗、天行宗那么大的势力竟也未闻风声,这很不正常。这么说来,只有一个可能!” 袁罡点头,“他们没有公开行事,而是转入了暗中。” 牛有道颔首,“没错。我之前还跟人讨论,说六圣在明,我们在暗,这是我们的优势,谁想他们突然玩出这一手来。这事有点麻烦了,天下修士见过六圣的人不多,除了元色那种体型特殊的,他们若是有意隐藏身份的话,只怕到处走动也很难有人能认出他们来,估计人就算到了南州府城站在了我们家门口也没人能认出来。” 袁罡忽犹豫一声,“道爷…” 牛有道抬眼,“你怎么也含糊起来了?” 袁罡:“看来吕无双说的是真的,六圣果然弃守圣境,亲自坐镇人间出手了。” 牛有道沉默了,他又何尝不知道,这意味着吕无双所言若属实的话,他们之前的出手便真的有可能留下了大量的破绽,一旦六圣针对出手,后果不堪设想,就算他们现在能逃,其他人呢?整个南州只怕要血流成河。 看吕无双的意思,她似乎知道怎么化解这个危局。 她能化解也并不是什么很难理解的事情,她了解六圣,与六圣针锋相对那么多年,显然是有应对经验的。 可吕无双的意思也很明显,人家什么意思也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想请人家帮忙就要拿出“诚意”来。 不请人家帮忙也行,那只能是自己来解决,可这边连破绽出在哪,问题的症结在哪都不知道,两眼一抹黑,想应对都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牛有道也不知道该如何与袁罡谈这个问题,其实那日与吕无双的谈话,说实话,他有点被吕无双给说动了。 猴子和冯官儿合适吗?站在为猴子好的立场,的确找不到比吕无双更合适的了,不得不承认吕无双看问题还是透彻的。话也许不好听,但的确言之有理,更何况还能解决眼前的一场巨大危机。 但他也有他做人的底线,有所为,有所不为,换了别人他也许会毫不犹豫并有力推进,可在这种事上把猴子推出去做交易的话,让他如何开得了这个口? “既然我给了她承诺,我兑现承诺娶她也没什么,也是应该的。”袁罡突然冒出一句。 牛有道五指慢慢将信给揉成了团,“这事,你要想清楚了。” 袁罡木讷道:“我一大男人,占便宜的事,不吃亏。” 牛有道:“占什么便宜?搂在一起滚一滚男人就能占便宜了?你我都不是小肚鸡肠的升斗小民,男人自以为是的想法就不要在我面前放屁了。这种事非说什么男人占便宜,搞得女人吃了多大亏似的,那是谬论。” 袁罡:“你现在也没了办法,否则早就解决了,不会等到现在。” 牛有道默了默道:“我低估了她,接触到她之后才明白,吕无双这种人,世事于她不过如此,她没有什么牵绊,只有面对现实,身上没什么可利用的软肋,亲情、友情、师徒之情、恩怨等等,对她来说都没用。哪怕利益,她也很清楚她想要的是什么,能得到的是什么,对付其他人的那一套,对她都没用。” “我围绕她及她周围的一切斟酌了许久,暂时的确有点不知该如何对她下手。现在看来,也只能是对她用刑试一试了。待慢慢搞清情况,未必没有对付她的办法。” 袁罡:“她若死不开口,若她说的是真的,我们的时间真的不多了,来得及吗?道爷,其实你心中已经有了最佳的办法,只是你不想用在我身上。” 牛有道:“你愿意吗?” 袁罡:“若能避免南州这么多人的死,我肯定是真心愿意的,不会觉得勉强。” 牛有道:“避免了再多人的死,那些人也不会记你的情,也许还会如你所说,认为你占了多大的便宜。那个女人不简单,娶了她,你无异于给自己套上了缰绳。你再好好考虑一下吧,我们也并非全无退路。” 袁罡知道他所谓的退路是什么,无非是在只保小部分人和保大部分之间做取舍,果断道:“道爷,就这样吧!”说罢转身而去。 牛有道身子后靠在了椅背,目光闪烁着。 第一四三九章 夫唱妇随 袁罡前脚走,云姬后脚从密室外拐了进来,她听到了两人的谈话,“你真甘心被吕无双这般要挟?” 站在女人的角度,这种事是给吕无双那贱人占便宜。 牛有道神色飘忽,“吕无双不想死。” 有点答非所问,云姬不懂,“什么意思?” 牛有道:“即将大难临头,我在这无动于衷,吕无双却一点都不着急,要么是真无所谓,要么就是故作淡定,你觉得她是真无所谓么?她不想死,事情可能没她说的那么严重。” 云姬试着问道:“你觉得她可能在诈我们?” 牛有道:“第一次正儿八经接触这种人,的确让我耳目一新,我也不太有把握,但为了保命夸大其词的可能性很大。” 云姬诧异:“那你还容她得逞?” 牛有道:“猴子若只是个寻常武夫,惹不出这么大的事来,能接连搞出这么大的事,和他自身的实力有关…他的实力越来越强,犯起傻劲来,我也越来越难管住他,是该对他有个约束了。” “冯官儿不行,门不当户不对的话我就不说了,要能力没能力,要头脑没头脑,长的好看对到了猴子这种地步的人来说,有用吗?猴子本就容易犯傻,再拖个累赘,很容易被人利用,两人搞不好就要来个悲情收场,何苦?” “有些事情我不好对猴子做,但猴子的老婆可以,否则兄弟之间迟早要翻脸。猴子不是吕无双的对手,他的弱点吕无双看得清清楚楚,百炼钢也能给他化成绕指柔,吕无双的确能帮上他,哪怕是为了自己,吕无双也得保住猴子。” 云姬:“看来吕无双还是把你给说服了。” 牛有道:“她说的没错,这也是对猴子好。” 云姬明白了,这位乐见袁罡和吕无双在一起,但却不好开口答应,所以这样。 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而且是对大家都有好处的事,云姬也不想再说什么,只是心里多少有些别扭,有对吕无双行为的不耻,也有女人对女人之间的心态…… 密室内,静养中的吕无双回头,看到袁罡进来了,抬手把披肩蒙到了头上,毛茬似的刚长出的头发并不好看。 之后站了起来,面对。 袁罡亦面对静默了一会儿,忽道:“婚事不能大肆操办,形势如此,恐怕要委屈你。” 吕无双平静道:“能理解,不用解释,没关系,一切从简。” 袁罡:“你觉得什么时候合适?” 吕无双:“时间紧迫等不起,越快越好。” 袁罡:“没什么其他要求的话,我这就去安排。” 吕无双明眸目光略闪,“有一点要求,一点起码的表面要求。” 袁罡:“说。” 吕无双:“我知道你讨厌我,对我采取这种手段不满,我允许你敷衍我,但有一点你必须答应,婚后必须睡在一起。我说了,你可以敷衍我,可以不必对我做什么,但只要同在一处,你归宿的地方必须是在我的房间内,哪怕你装模作样做做样子。” 袁罡:“有必要这样吗?” 吕无双:“当然有,你干过什么好事你知道,妖魔岭还养着一个小情人,我曾经的身份你知道,我也是个要面子的人,否则情何以堪?” 袁罡有点没想到这女人一开口就拿冯官儿说事,面容略显扭曲了一下,他也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冯官儿。 吕无双察言观色一番,继续道:“若是连点表面敷衍给人看的你都不愿答应,你觉得还有必要谈什么婚事吗?” 袁罡:“就这么定了。”说罢转身走了。 一切从简,速度自然很快,次日就开始了,地下空间内披红挂彩简单装扮了起来。 外人不好介入,只好由云姬和管芳仪亲手来装点。 牛有道对一切置若罔闻,一个人在密室内翻看一些收集来的情报。 当晚婚礼就开始了,没什么嘉宾和贺客,就几个能在这地下出现的人,连来过这里的商淑清都未邀请。 一对新人就这样躲在地下拜了天地。 酒宴也仅仅是让南山寺的和尚们准备了一桌丰盛的席面而已。 云姬和管芳仪的神情从头到尾都透着怪怪的感觉,也有点感叹造化弄人,放在之前谁能想到,茅庐山庄的猴子有一天居然会娶九圣之一的无双圣尊为妻? 牛有道从头到尾面无表情…… 洞房花烛,一对新人安静并排而坐。 最终还是袁罡打破了沉默,“六圣的事,如何对付这边,现在可以说了吧?” 吕无双哭了,没哭出声,花烛烛光下,泪水无声流淌,总之让袁罡感受到了她的委屈,堂堂九圣之一的人物沦落到这般地步的委屈。 袁罡又沉默了,逼问的话没再说出口。 最终,一人和衣而眠侧卧,一人静坐,无言中渡过了一夜。 次日,吕无双坐在梳妆台前时,袁罡又开口了,“现在可以说了吗?” 吕无双盯着镜子里的自己,也盯着镜子里的他,平静道:“才刚新婚,你就接连逼迫我,你不觉得你有点过分吗?我不想跟你谈这个,稍候我会亲自去找牛有道说明,行不行?” 袁罡无言,不知该说什么。 吕无双没食言,随后来到了密室,主动找到了牛有道,坐在了牛有道的对面。 目光在一对新人脸上扫了扫,牛有道微笑,“恭喜二位。” 云姬和管芳仪也在那尽量面露笑意。 吕无双:“客套话就不要说了,谈正事吧。” 牛有道点头:“好。” 吕无双回头左右,“劳烦诸位回避一下,包括你。”盯着袁罡。 牛有道抬手示意,一旁的三人相视一眼,转身离开了。 亲自动手,一盏茶送到了吕无双面前,牛有道抬手请用。 吕无双盯着他,“想必六圣已经在人间坐镇了,否则你们不会答应婚事。” 牛有道嗯声道:“的确,不过他们却消失了,不知人在哪。你说他们发现了我们大量的破绽,要对我们动手,愿闻其详。” 吕无双:“我如果说我是夸大其词,只为骗婚,你相信吗?” 牛有道微笑,“我想也是这样。” 吕无双略惊,紧盯他的神色反应,“你早就知道?” 牛有道端茶慢品,神色从容,“既然已经成了一家人,就没必要闹得自己家里不合。你放心,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不会对猴子泄露半分,也不会再对其他人言,会帮你隐瞒。所以这个不重要。以后的日子还长,我的诚意你看到了,我相信你知道以后该怎么做。” 吕无双酝酿了许久,准备的一番说辞,瞬间全部胎死腹中,端起茶盏的手有点不淡定了。 待其品过后,牛有道笑问:“这茶味道如何?” 吕无双尽量微笑,“心头百般滋味,口中尝不出滋味。” 牛有道:“没关系,慢慢来,只要你真心真意把猴子当做自己的丈夫对待,滋味肯定不错。”空茶盏送到了她面前。 吕无双略默,最终伸出双手执壶,为其斟茶。 牛有道端起品了品,颔首,“味道不错。”茶盏放下,“陷阴山听说过吗?” 吕无双不知他提这个是什么意思,“鬼母,你那结拜姐姐的地盘?” 牛有道:“鬼母吴雪君和云姬的关系也不错,猴子成为魔教圣子后,我特意让云姬和吴雪君保持了定期联系。最近,双方的联系中断了,吴雪君那边没了消息过来。” 吕无双:“我听不懂你想说什么。” 牛有道:“乌常原本掌握的鸦将炼制之法不完整,没办法大规模利用。魔教的创始圣女其实是离歌的侍女,离歌失踪之前传了一部魔典给创始圣女,此魔典在历代圣女中秘密传承,乌常无意中获悉了此物的存在,然而用尽手段也无法得手。乌常之前之所以会救猴子,是因为我逼赵雄歌把魔典交给了他,以此做了交换。” 吕无双心惊之下醒悟,“你的意思是,陷阴山失去了联系和乌常大规模炼制鸦将有关?” 牛有道:“不愧是无双圣尊,一点就透。大量炼制鸦将必然要寻聚阴之地,我让云姬和吴雪君保持联系,本意是吴雪君是鬼修,与各聚阴之地有联系,让吴雪君帮忙关注。陷阴山突然没了消息,看来乌常已经开始了,炼制之地很有可能就在陷阴山。” 吕无双目光急闪,欲开口,谁知被牛有道抬手打断,“我知道你有许多疑问,没必要多问,该告诉你的时候自然会告诉你。告诉你这事的目的,是让你回去好好想一想。对了,免得你分析事情有误,还有件事要告诉你,无量园的无量果是我盗取的。” 吕无双吃惊,“什么?这怎么可能?” 牛有道:“我知道鸦将的炼制秘法,能对付果树的守护鸦将也正常,没什么不可能的。我当初也没想到果树会提前开花,彻底打乱了我的布置,搞得我现在很被动。西海堂、晏逐天、宫临策、文华都分享了无量果,如今六圣一直在推进核查之事,下一步肯定要查到各派头上,我想尽办法都难以阻止,所以这事你得记下,好好帮我想想。” 吕无双内心震撼,快速思索,她的确有许多疑问,譬如第五界和圣罗刹,还有魔典上记载了什么。 不待她开口,牛有道又慢吞吞冒出一句,“这里人都称呼我为道爷,猴子也一样,夫唱妇随,你是不是该改口了?” 吕无双盯着他。 牛有道:“不愿意?” 吕无双静默了一阵,最终站了起来,拱手见礼,“道爷!” 牛有道莞尔,“新婚燕尔,我就不打扰了,去吧!” 第一四四零章 探寻地下河 一句‘去吧’,令吕无双默默转身,她想起了在无量园门口初见牛有道时的情形。 当时她的不屑一顾,她的高高在上,而牛有道对她的恭恭敬敬,现在脑海中可谓历历在目,今时往日之对比,心情十分复杂。 牛有道忽在她背后冒出一句,“猴子现在被你害得不宜外出露面,他暂时负责各路情报的接收和发送,你说了要帮他的,从今天开始,你就在他身边协助他吧。冯官儿的事,我不希望闹出太大动静,希望你能妥善处理,你们的家事,我就不介入了。” 吕无双回头看了眼,出了密室,遇见外面等候的三人,没吭声,沉默着离开了。 三人相视一眼,之后快步来到了密室,袁罡第一个问,“道爷,怎样?” 颇有点想知道自己的付出值不值得的味道。 牛有道:“该说的都说了,我心中有数了。猴子,从今天开始,她协助你处理情报方面的事情。” 袁罡略惊,“我们来往的情报涉及许多机密,她若介入,岂不是会让她发现?” 牛有道:“没关系,我说了我心中有数,可以让她接触。你要明白一点,不管她以前是谁,也不管她以前是什么身份地位或多有能力,在什么东西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再大的本事也是两眼一抹黑,她不知道情况是提供不了有用建议的。” 袁罡沉默了。 待他离开后,管芳仪试着问道:“道爷,那女人可不是一般人,猴子恐怕不是她的对手。她高高在上惯了,你不怕她知道的太多…万一哪天野心难平,她会不会利用猴子,会不会挑拨你和猴子的关系?” 牛有道:“无所谓了。起码她应该明白一点,将来的她,离开了猴子,她什么都不是。再怎么挑拨,只要她能保住猴子就够了。事情真能拖到将来的话,许多事就没必要担心了。” 外面忽有脚步声传来,而听脚步动静是吕无双。 三人看去,果然,吕无双又回来了,走到案前,“有件事情刚才忘了提醒你,圣罗刹被救走时,你这边有两只飞禽坐骑露面了,六圣应该会追查那两只坐骑。” 牛有道:“放心,这个查不到我们头上。” 吕无双:“我要说的不是这个。诸葛迟被人通风报信逃脱后,加之后面乱象丛生,我跟他们就碰头商议过,为了遏制作乱的力度,限制图谋不轨者的反应速度,考虑过要不要将天下的飞禽坐骑进行管控。这次我和圣罗刹都脱身了,一旦查不出两只飞禽坐骑的来路,六圣很有可能会将天下的飞禽坐骑给全面没收。” 云姬与管芳仪面面相觑。 牛有道:“可能性多大?” 吕无双:“很大,你们早做准备吧。”说罢略欠身,继而转身离去了。 牛有道皱眉,若真是这样的话,以后各地往来可就真的是不方便了。 怕什么来什么,这里刚得到提醒,下午就接到了消息,缥缈阁传令天下,命天下各地将飞禽坐骑统一上缴缥缈阁。不管是各大门派的,还是各国朝廷境内的军政势力的,统统全部上缴,不许私用。 各地接到法旨立刻执行,不得有任何延误,就近上缴给附近的天下钱庄,后者会处理后事。 当然,也不是白白没收,按照市价付钱,天下钱庄出钱,一分不少回购。 法旨一下,雷厉风行,没人敢拖延,牛有道这边也不例外,茅庐别院的人不得不将所属的飞禽坐骑全部送到了南州府城内的天下钱庄。 转眼间,各门各派的人员调配反应速度顷刻被缥缈阁给拉到了同一水平。 各方势力,不管乐意不乐意,都得老老实实接受这个现实,以后各大派要员出行又得在马背上颠簸了,速度还慢。 这无异于剥夺了各大派高层的一项特权,以后许多事情都不方便了。 而这显然就是缥缈阁想要的效果之一。 之后这里接到了西海堂的传讯,万兽门恐怕是缥缈阁之外唯一保有飞禽坐骑的地方。 给万兽门保有的权力,是因为需要万兽门继续驯养繁殖飞禽坐骑,不是给万兽门使用的,万兽门的飞禽坐骑不得离开万兽门所属地域。 相对来说,其他门派还好点,万兽门却是损失较大,缥缈阁这样搞,无异于断了万兽门的一条财路。 不能使用了,以后还有谁会去向万兽门购买?万兽门也不敢贩卖。 牛有道也只好在马背上颠簸行事,与云姬双骑离开了南州府城,一路疾驰,赶赴苍梧县。 从吕无双那边得到了暂无忧的确认后,有些事情牛有道也要开始核实了。 管芳仪还是没能捞上一起出来寻宝的机会,牛有道离开时甚至没跟她打招呼。 许久不在马背,突然回到这个状态,牛有道自己都有些不习惯了,办事效率慢了很多不说,地面耳目众多,也增加了暴露的可能性。 好在,苍梧县就在南州境内,不算太远。 有南州军方的手谕,一路驿站换骑不停不成问题,星夜兼程抵达了苍梧县。 二人找了家客栈落脚后,立刻放下了坐骑离城。 闯入山中,在山林中穿行,最终在一老树间停下,牛有道抬手指向了对面山间的一座山庄,正是宁王遗留的别院。 云姬见之疑惑,旋即目光一亮,看出了名堂,回头:“是你佩剑地图上的那座山庄?” 牛有道点头,“山庄内有密道通往地下,在地下百来丈深的地方,有一条地下河。山庄内有人留守,我不想惊动,不便从山庄密道进入,你到地下查探一下,找到了地下河立刻来找我。” 云姬点头,就此遁入地下而去。 有了确切的方位指点,找到地下河不难,不到半个时辰,云姬又从地下冒头了,“找到了。” “带我去,走。”牛有道一声招呼,云姬立刻带他遁入了地下。 没多久,两人便破壁进入了一处地下空间,耳畔潺潺流水声不断。 两只月蝶先后释放出来照明,已是地下河的空间,照明光芒之外,漆黑一片,给人诡秘感。 放月蝶飞远照明看了看,牛有道低声问:“这里离山庄多远,是在山庄上行方向还是下行方向?” 云姬:“不远,也就半里路的样子,在下行方向。” 牛有道观察了一下水流,默默回忆了一下地图,转身,驱使月蝶照明,继续顺着下行方向走去,云姬跟上。 两人并未快速飞掠,而是一路不疾不徐照明着仔细查看,似乎生怕错过什么。 云姬紧跟,略带戒备着警惕,也不多问,知道肯定是来寻找地图上记载的秘地,能带她来已经是巨大的信任。 她当然也知道之所以出行带着她,也是要她肩负护卫的责任,遇事要保牛有道不失。 走了有一段时间,前方出现了巨大的转弯,水流声也隐变成了轰鸣。 临近后,发现抵达了地下河的一处泄口,一处地下瀑布,激荡起的水雾翻腾,石壁上水迹滴答。 云姬看了眼停下的牛有道,跟着停下了。 牛有道的那只月蝶在水雾中来回穿梭,牛有道借其光芒以法眼观察四周。 没看出什么名堂,月蝶返回,牛有道低声道:“按照地图上的标示,如果我没看错的话,我们要找的地方应该就在这里。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可若真的存在的话,这里一定有密道入口,找找看。你负责岸上,我去水下看看。” “好!”云姬应下。 牛有道收了月蝶,摸出了一颗夜明珠,直接迈步跳向了瀑布下面的阴暗漆黑处,人徐徐降落,被翻腾的水雾所笼罩,渐渐只剩一团光芒。 站在岸边的云姬探首观察了一下,这才转身驱使月蝶到石壁前查看,不时敲击,或手摁着施法渗透查探。 进入瀑布下方水中的牛有道在翻涌的气泡中继续下潜,下面的水域有点深,几十丈才到底,除了他手中的一团幽光,四周黑漆漆一片。 一些奇形怪状的不知名的鱼类在水中自由来回,也有天性凶猛的对他发动了进攻,自是难以近他的身。 水底乱石大大小小,崎岖不平,牛有道一路施法查探,没有结果,又把水槽两岸石壁给施法查探了一遍,还是不见任何端倪。 折腾了个把时辰后,牛有道破水而出,落在了岸上,见云姬已在对岸较远处查探。 察觉到他起来了,云姬闪来问:“有发现吗?” 牛有道还想问问她,见她这样说,知道没必要问了,对方肯定也没收获,摇了摇头,环顾四周道:“没必要找太远,根据地图标识,目标若在此地的话,入口应该不会跑远了,除非我对地图有什么理解上的错误。” 目光忽落在落差巨大的落水处,想到了什么,一个闪身跳下,顺水流而下,摸索在水幕后面的石壁上查探。 没多久,云姬发现水幕中的夜明珠光芒在瀑布半腰处停下了,当即闪身而去,穿破水幕,出现在了牛有道的身边。 施法逼开水流,只见一块巨石镶嵌在经受水流冲击的崖壁上,应该是因为水流年常日久冲刷的原因,几乎已与崖壁浑然一体,不刻意留心的话,不太容易引人注意。 牛有道正围着那块巨石查探。 第一四四一章 诡异空间 云姬知道他肯定发现了什么,否则不会盯着不放。 果然,一手攀附在石壁上,一手拿着夜明珠的牛有道忽回头,在哗啦啦响的动静中给了个手势,示意这石头后面有东西。 云姬当即挥掌,却见牛有道朝她紧急摆手,貌似示意她不要毁坏这块石头。 云姬会意点头,然发现大石被水流冲刷的光溜溜的,无处下手借力,只好一掌摁在了大石上,施法吸附住了,向外拖拉,最终飞脚在崖壁上一蹬腿。 嗡!气流激荡,强力冲刷的瀑布激流被撞开。 一块长达近一丈的石笋像拔萝卜似的被拔了出来,顺着激流落向了水中。 轰,落石在下方漆黑水潭中发出混杂的破水震响动静。 拔出巨石飞出瀑布之外的云姬又飞身冲进了水幕,发现一个黑漆漆的洞口出现在了崖壁上。 牛有道已经闪身站在了洞口,拿着夜明珠往里探寻,云姬亦闪身入内。 两人相视一眼,云姬摸了摸洞口石壁道:“有人工开凿过的痕迹。” 牛有道拿着夜明珠观察着四周石壁,慢步深入。 云姬又召出了月蝶,放飞在前照明。 两人脚下有薄薄一层水流往里面流淌,是洞口防水角度不行,有一些瀑布中的水顺进了洞里面。 地面滋滑,给寻常人很容易跌倒。地势一路倾斜向下,两人走了没多久,出现了人工开凿的台阶。 走了很深一段距离,听不到了外面的瀑布声后,走了一阵,结果又听到隆隆水流声。 待水雾扑面,两人出现在了一座幽暗崖壁上。 月蝶在水雾中翻飞照明,二人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在一处桶状深渊中,左右两条倾泻而下的瀑布如两条白龙贯入桶状底部。不知水来自何方,又去往何方。下面深不见底,两人却站在了一座断桥上。 从断口可以看出,这里原本是一座天然石桥,应该是上下水流冲击下形成的,不知什么时候断了,中间断开了半丈左右的距离,对面桥头又有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在这种与世隔绝的地方,有这种所在,加上人为的痕迹,两人基本上已经确认找对了地方。 云姬驱使月蝶进了对面洞口探了探,二人法眼见内部空洞,相视点头后,云姬先闪身过去查探,确认没问题回头招了招手,不时查看深渊底下的牛有道这才飞掠了过去。 入洞十余丈后,又出现了向下的台阶,向下的趋势曲曲折折。 能看出,和之前的通道情况一样,这里原本就是天然的地下裂缝,后来为了便于行走,有人对其进行了简易加工。 然从加工痕迹来看,没有普通人工造成的太多开凿点,是一力扫出的,应该是修士开凿的。 曲曲折折向下,不知走了多久,气温越来越低,给人一种阴冷感。 随着深入,渐阴冷刺骨,墙上水滴却不见结冰迹象,法眼能见丝丝缕缕的阴气浮荡。 再深入,月蝶似乎吃不消了,扇动着翅膀不肯向前了,云姬只好将月蝶给收了起来,给了句,“怕是已深达地下七八百丈深了。” 牛有道微微点头,这东拐西拐的,他已搞不清了有多深,但相信善于遁地的云姬估算不会有错。 云姬提醒:“阴气也越来越重了。” 牛有道:“阴气越重,越说明没找错地方。” 云姬不解,“谁在下面搞出了这种密道,这里究竟藏了什么?”她根本不知道剑上地图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此来究竟是来找什么,但知道如此隐秘之地一定不会简单。 牛有道:“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两人低声说话亦有回声荡动,继续凭着夜明珠的光芒前进下行。 也许是因为太过黑暗的原因,夜明珠的光芒似乎都被压缩成了小小一团,前方浮荡的阴气越发给这地下空间增添了阴森诡秘感。 又走了一阵后,两人渐渐感受到了气流的加速运行,浮动的阴气翻涌的较为激烈了。 很快,两人也走到了地道的尽头,一座地下空间恍如石室。 石室内有一座洞门,却被一块圆球状的巨石给封堵了,云姬借着夜明珠的光芒看到了什么,抬手指去,“看!” 牛有道举了举夜明珠,放眼看去,只见封堵的巨石顶部,也可以说是封堵的洞门门楣上,刻着四个大字:碧血丹心! “你剑上的字。”云姬回头提醒。 牛有道略点头,“看来这里果然和东郭老儿有关。” 云姬问:“这是你上清宗的师傅东郭浩然搞出来的?” “应该是的。”牛有道叹了声,也走到了封堵巨石前查看,发现封堵的比较粗糙,至少巨石边缘与洞门并未全部吻合,有大大小小的缝隙,而阵阵阴风正是从这缝隙内吹出的。 回头,牛有道又抛出了夜明珠,施法虚摄,令夜明珠在石室内飞了几圈照明,便于看清石室的整个环境。 石室也很粗糙,不过却让人明白了这么大一块封堵石是怎么从不大的通道内进来的。 云姬:“封堵石是就地取材的,也是为了挖这块封堵石才弄出了这么一个地下室。” 牛有道两指夹了飞回的夜明珠,后退开了,“既然来了,肯定要进去看看,把封堵石挪开。尽量不要有太大动静,把里面的东西给惊醒了,怕是会很麻烦。” 里面还有能被惊醒的东西?云姬吃惊不小,“什么东西?” 牛有道:“不能确定是否一定存在,我此来就是来确认的,你小心便是,若有,你会看到的。” 云姬当即谨慎了许多,走到封堵石旁,双手扒住巨石,施法往后掰。 嗡!巨石撼动,缝隙略大,里面吹出的阴风立刻大了几分。 “轻点。”牛有道再次提醒,手中夜明珠帮忙照明。 云姬略点头,努力施法控制着力道和速度,小心着把圆形封堵石慢慢向后滚动。 巨石发出沉闷嗡嗡声滚动,略有凹凸不平的地面被重物压的发出啪啪碎裂声。 随着封堵石的全面挪开,里面的阴风呼呼吹出,吹的两人衣袂飘飘。 这也就是他们两个,换了一般普通人被如此浓郁阴风吹袭,只怕要立时重病难起。 气流似乎贯通了,里面的黑暗中传来了“呼噜噜”的猎猎飘扬声。 圆形巨石滚动到了石室一角,云姬怕它滚动,施法又从石壁上切了块石头垫在了圆石下面防范。 呼呼阴风中回头,发现牛有道已经顶风站在了风口上,站在了石门口子上,竟慢慢以掌捏合住了夜明珠,遮挡了夜明珠的光芒。 “怎么了?”云姬走到他身边问了声,之后凝噎无语,意识到了是怎么回事。 她也看到了同样的东西,前方黑漆漆的虚空中有许多红点点,很细微的红点点,似乎如蚊子般大小的微弱红光,有许多,数不清。 那不是普通的红光,每一缕蚊子般大小的微弱红光都透着一股邪魅感,透着飘忽不定的浮荡感,俗话说就是透着邪性,透着邪气。 按理说有光芒,能助法眼看清里面虚空中的东西,可这红光显然不一般,根本没有照明效果,反而越发让人看不清里面的情形,似乎有遮掩的魅惑感。 “什么东西?”云姬惊疑不定,声音都轻了几分,联想到了牛有道之前说的不要惊醒里面的东西。 牛有道没有回答,站在呼呼阴风中法眼四顾之余,忽鼻翼吸了吸,之后上前两步,走到了石门的一侧伸手摸索起来。 云姬不知道他摸索什么,啵,忽听到一声沉闷的抽拉声,之后听到一股咕嘟咕嘟的液体冒出流淌动静。 这次云姬亦嗅到了浓郁的刺鼻火油味。 牛有道抬手,手指上已经沾染了黑乎乎的油脂,手略抖,嗡,指上黑油瞬间点燃,在风中呼呼,差点被吹灭,又被牛有道迅速施法挡住了阴风的吹袭。 他指燃火焰,信手往石门一侧点去,嗡!一团烈焰突然燃烧起来,瞬间化作一条火龙蔓延而去。 云姬目光顺着火龙看去,只见一道流动的油水从石门旁的卡槽内淌出,顺着一条石槽一路流淌而去,火油流淌到哪,燃烧的火龙便追随到哪。 一座巨大的地下空间渐渐在蔓延的火光下呈现。 火龙不断蔓延,在巨大的地下空间内兜了一圈,正中央的位置形成了一个较大的火坑。 火坑中间插着一只旗杆,一面飘扬的大旗在阴风中猎猎飘扬,旗帜上绣着一个个大大的“商”字,迎风招展! 之前在外面听到的“呼噜噜”的猎猎飘扬声正是来自这面大旗。 巨大的地下空间内地势高低不平,却遍插兵器,刀枪剑戟如林,锋芒依旧,冷光凝动,还有许多在火光下闪动幽光的战甲。 这场面,乍一见,实在是蔚为壮观,如一座大型的地下兵器库,火光衬托出肃杀威严。 更吸引云姬注目的是,每一件兵器或战甲的上面,都浮荡着一团久吹不散的浮凝黑雾,内里隐现轮廓,是一只只鸟,确切的说是一只只乌鸦。 幽羽乌鸦的双眼紧闭,眼缝内浮荡着若有若无的丝缕红光。 无数的乌鸦,无数数不清的丝缕红光,正是两人之前看到的蚊子般细小的红光。 这些静默在阴风刀兵之上的幽羽寒鸦似乎在沉睡中。 第一四四二章 十万鸦将 那笼罩周身久吹不散的浮凝黑雾又像是在呼吸,巨大空间内流转的法眼可见的阴气似乎在不断被沉睡的幽羽寒鸦给吸收进体内。 这地下空间内遍燃火光渲染的恢宏一幕,令云姬震惊,她似乎看明白了什么,目光似乎在清点幽羽寒鸦的数量。 尽管有心理准备,可亲眼所见这番规模后,当寻找的传说呈现在眼前化为现实后,牛有道亦被震撼,规模真的太庞大了。 这么大的规模,东郭浩然等人还要秘密准备的不透漏任何风声,可知为了眼前这些东西花费了多大的心血。 他甚至可以想象,当这一切布置完成后,东郭浩然环顾这场景时的心情,是不是死而无憾了? 云姬不是无知之辈,口角动了动,喉咙里咽了咽,哑咽发声道:“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鸦将?” 牛有道回过神来,颔首,“应该就是。”说罢转头,伸手拿了石门一侧的一只塞子,堵住了一处孔眼内的火油流淌。 云姬看了眼他的动作,想起了他之前一手摸准燃火点的情形,不由道:“你好像熟悉的很,好像来过这里似的,可看你之前寻找的样子,又不像是来过。” 牛有道苦笑,“你想多了,头回来,只是对地下这些门道比较有经验而已。东郭老儿这点把戏未必有我在行,看点苗头就知是怎么回事,无非就那些花样,变动不到哪去。” 云姬略愕然,“有经验?”有点不懂他这话什么意思。 牛有道也不解释,有些东西也没必要解释,否则会越解释越让人不解。 看了看手上,夜明珠收了起来,有如此蜿蜒长长的火龙照明,恢宏明亮,夜明珠与之对比犹如米粒之光,用不上了。 既然来了,肯定要入内一观,不可能就在门口瞅两眼就走。 看了看脚下,牛有道抬步下台阶,两人衣袂翻飞中走下了高高的台阶。 迈步中的云姬环顾,依然心惊,“这里得有多少鸦将?” 牛有道:“如果没错的话,应该有十万之多,看这规模,就算有差距,浮动的数目也不会大。” 云姬动容道:“十万?岂不是能组成一支大军?” 牛有道:“根据一些迹象和说法,本就是冲着组建一支大军去的。” 两人在如林的刀枪剑戟中穿行查看了一遍,发现这地下空间内有九孔,呼呼阴风正是从地下九窍内灌出。施法查探,九窍深不知何处,也不知如此阴气是如何从地下形成的。 但有一点是肯定的,能把秘境选在此地,肯定就是因为这阴风九窍的原因。 “我去过陷阴山,这里天然的地阴之气的绵厚程度不比陷阴山差,只不过陷阴山阴气已外露,这里却是深埋地下。如此隐秘诡谲的地底下,真不知你师傅东郭浩然是怎么找到的。”云姬打量着四周说了声。 “应该不是他找到的。这哪是什么能刻意找到的地方,没有明确目标的话,哪怕是你的修为来一百个,从地下河走一趟也未必能发现。有那么容易发现的话,也轮不到他来,只怕早就被敏感察觉的鬼修找到了,也无法隐藏这么多年。当年的宁王曾率领大军在这块区域征战,也只有人多乱钻的情况下才有可能无意中撞见发现。” 牛有道口中回着,人走到一处哗哗漏水的石壁,不知水从哪来,又经由石缝泄漏去了何方,伸手沾水放在鼻子前嗅了嗅,没发现异常,甩了甩手中水,回头之际,一怔,忽紧急喊道:“别动!” 一块石头上,倒插着一柄宝剑,剑柄上蹲着一只乌鸦,正好与云姬的视线等高,她忍不住伸手去触碰查探,结果被牛有道给紧急喝停了。 知道自己可能干了什么不该干的事,手缩了回来,试着问道:“不能碰吗?” 牛有道走了过来,盯着那鸦将观察了一下,一身黑羽油亮,层层黑羽缝隙中渗透着阴煞之气笼罩,且不断吸收着周围的阴气,紧闭的两眼缝隙中渗透着似有浮荡感的红光,充满着邪气。 他摇了摇头,“不能碰。它们沉睡后,一直处在阴气中,接触到了生气,搞不好会被惊醒。” 云姬:“惊醒了有什么关系吗?你好不容易找到这,好不容易找到它们,难道不准备带走它们?” 牛有道呵呵道:“带走?从炼制它们的那一刻开始,便注定了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控制的,除了能唤醒并指挥它们的统帅,谁也带不走它们。它们只忠于一人,若违抗的话,随时会魂飞魄散。” “说白了,这就是一支死灵大军。每一只乌鸦都是在活着的时候融入了一名死者的灵魂,炼制成鸦将后,既非活物,也非死物,既可在阳间穿行…根据炼制秘法的记载,还可征战冥界。虽不知冥界何在,但记载上说这东西能穿梭阴阳两界,能在阴阳两界中存活,根本不是什么人都能控制的,你拿什么去控制?” “若真能是个人都能控制,你修为这么高,我敢轻易带你来这里吗?” 云姬惊疑,“可穿梭阴阳两界,不受阴阳约束?每一只鸦将都有一名死者的灵魂…”她看了看四周鸦将的规模,震惊不已,“这得拘禁融合了多少人的灵魂?若真如此,如此这般拘役大量亡灵,阻断天理循环,岂非邪魔,不怕遭天谴么?” 牛有道:“这些东西本就不该出现在人间,说是邪物一点都不为过。至于是不是邪魔,不好说,还得看用的人去用它们来做什么。至于会不会遭天谴,鬼知道老天是怎么想的,世人的对错未必合老天的胃口,公道自在人心,指望天谴维持人世公道未免可笑。” 说到这,忽盯着对面的那只鸦将感叹了一声,“炼制这些东西的人都没落个什么好下场,也许就是遭了天谴吧。” 回头又道:“你现在一旦惊醒它们,它们立马会把你视作入侵者。这些邪物,已经在这里吞噬了三十多年的阴气,你想想看,这等于是三十多年日夜不停的修炼,三十多年无时无刻不在修炼,从未停止过,这是什么概念?” 嘶!云姬倒吸一口凉气,“那岂不是说,这里无异于有十万金丹修士,这些鸦将组成一支大军还得了?” 牛有道:“只怕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些东西可是能在天上飞来飞去的,纵横天下,来去如风,且无惧生死,金丹修士能比吗?天下修士的数量也许胜过他们,可除了元婴修士外,只怕天下所有修士加在一起也挡不住它们。你把它们给惊醒了的话,这石头当中你的遁地术好像没什么作用吧,恶战一场有必要吗?” 云姬惊疑环顾,“你师傅炼制这些东西想干什么?” 牛有道:“抓这么多乌鸦,拘禁十万亡灵,哪是他一个人能做到的,还要不被人发现,一个人得忙到猴年马月,肯定有相关势力在配合。喏!”抬手指向了那面猎猎飘扬的大旗。 云姬回头看去,见到旗帜上的“商”字,醒悟,也明白了这些鸦将的用途,“据说你师傅和宁王商建伯关系不错,难道传闻中商建伯想镇压天下修士的说法是真的?” 牛有道:“真假不重要,岂止是商建伯,天下各国,谁愿意修士凌驾在上,哪个不想那样做?只是没那个能力去做到,只是商建伯被人暴露了出来而已。商建伯倒是找到了办法,然而…可能真如你所说,参与的人有违天理循环,都死了,都遭了天谴。弄了这一手却没机会去践行,没机会见到自己种下的因去结果,反倒是留待了后人。” 环顾着叹道:“十万亡灵!谁也不好公然弄死这么多人,否则动静太大了。这些亡灵十有八九都是战场上战死的将士。商建伯当初为燕国征战四方,麾下阵亡者无数,也只有类似他这样的人配合才能在不引人注意的情况下在堆积如山的阵亡者中拘禁这么多亡灵,而不被人发现。” “不仅仅是商建伯和我师傅,如今的乌常恐怕也在这样做,西三国的战事,战死者无数,只怕是刚好提供给了他绝佳的良机。真要有天谴的话,按理说乌常最后也难逃一劫才对。” 说到这,他自己都忍不住笑了,玩笑一说而已。 云姬震惊不已,“乌常也在大规模炼制鸦将?” 牛有道:“你以为我为何让你和鬼母保持联系?鬼母突然断了联系,我如果没猜错的话,乌常的炼制地十有八九就在陷阴山。” 云姬不解,“你怎么知道他在炼制鸦将?还有,他不是早就会炼制吗?为何还要等到现在?” “他原本的炼制之法不完整。鸦将的炼制秘法来自武朝皇后离歌,离歌传给了她的心腹侍女,也就是魔教的开山圣女。离歌留下了一部魔典,魔典中记载有此秘法,在历代圣女中秘密传承。赵雄歌的圣女情人遇难前把这魔典给了赵雄歌保管,赵雄歌不知被东郭老儿灌了什么迷魂汤,喏,就是眼前这一幕的成因。” 牛有道指了指四周,又继续负手在刀枪剑戟的路径中,犹如闲庭漫步般,惆怅叹息着,“上次猴子被抓去了圣境,我当时也是没了办法,才让赵雄歌交出了魔典和乌常做交换,这才保了猴子一命。” 第一四四三章 坐困愁城 云姬反应犹如触电,“这种东西你怎么能交给乌常?” 牛有道:“放心,我自然是确认了可以交给他才敢交给他。魔典是交给能看懂的人看的。” 云姬亦步亦趋在他身后,“鸦将,他也在炼制鸦将,一旦成势还得了?” 牛有道:“他那鸦将晚了,比不过这里的威力。再说了,我们已经知道了他的底细,岂容他慢慢成势?他鸦将若真有成势的那一天,我们能不能活着还是个问题。” 云姬听出了他话中的另一层意思,“也就是说,你有办法驾驭这里的鸦将…谁能驾驭他们?” 牛有道摇头:“这个就不要多问了,你慢慢猜去吧,反正不是你我能驾驭的。”登上了一处高台,再次环顾这恢宏场面。 云姬跟了上来,“你现在不打算把这些鸦将给弄出去?” 牛有道:“我倒是想弄出去,可这么大规模的鸦将弄出去的话,藏的住吗?一旦带出去,就意味着彻底撕破了脸,想不暴露都不行了,六圣必然联手全力对付我们。这些鸦将连你都未必能制服,挡不住六圣的,蝶梦幻界内远比这十万鸦将多的蝶罗刹也难将几圣给怎样的情形你是见过的。没一定把握前,不敢轻举妄动啊!” 云姬默默点头,“我明白了,你现在跑来找这些东西,只是想确认它们的存在。” 牛有道:“确认了,才能心里有数嘛,万一的时候也可及时拿出手应急。” 云姬缄默着环顾,忽叹道:“这离歌究竟是什么人,居然会这种邪术。” 牛有道:“第五域的情况你都看到了,应该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商颂夫妇应该是来自更高的修行位面的。” “更高位面…”云姬嘀咕自语。 “好了,已经确认了,应该没什么其他名堂,走吧!”牛有道扔下话跳下了高台,负手向出口走去。 云姬跟着跳下,左顾右盼跟随之际,问了句,“这里面的火要不要熄灭掉?” 牛有道:“不用。烧不了多久,火油烧干了自然就灭了。” 两人出了巨大的地下空间,站在风口子上转身回望,牛有道慢慢让步到了一旁,云姬则再次去推动那块大石头。 沉闷缓慢的嗡嗡声中,圆形封堵石再次堵住了洞口。 风口子一堵,巨大地下空间内气流流速顿降,蜿蜒长长火槽内的摇曳烈焰顿时安静了不少。 没了足够的风力,那杆竖立在烈焰中的“商”字大旗亦缓缓垂下,沉寂了,仿佛要等到风起时再次猎猎飘扬。 十万幽羽寒鸦依然沉睡着…… 走过一趟已勘探过的路,再出去就不用太过小心了,两人在地道中快速闪掠。 待到再从瀑布中冲出,两人已经回到了地下河的空间。 牛有道闪身而上,落在了岸上,得到吩咐的云姬则落入瀑布下的深潭中。 稍候,云姬从下方腾空而起,顶着之前拔掉的巨大石笋,冲入了瀑布激流中。 再次将洞口给封堵后,云姬落在了牛有道身边,点头道:“堵好了。” 没有原路返回,牛有道向瀑布下方飞去,再往下游走了段距离后,才让云姬打洞,让出口离宁王山庄的位置远一点。 开出了一条通往上方的路,钻出地面时,已是深更半夜。 云姬施法封堵出口,牛有道则仔细辨别了一下地形,记住了所在位置。 这也是他让云姬在这里开一条通道的原因,下次哪怕云姬不来,他一旦有需要,也能在不惊动谁的情况下以最便捷的方式进入地下河。地下的出口离地下瀑布入口的位置不远,可谓方便了下一次。 两人潜回了苍梧县城,回到客栈休息了一晚,次日半上午的时候出城,一路急赶,返回南州府城。 …… “除了死守没其他办法,又没有援军,只能全面被动。呼延无恨一路慢慢做足了准备,以十倍的兵力不慌不忙的慢慢围城,顾远达这次怕是在劫难逃了。” 英武堂内,蒙山鸣徐徐有声。 地图前的商朝宗道:“这世上没有攻不破的城,呼延无恨集结了优势兵力,不缺粮草,又不虞敌方援军,慢慢来搞,这齐京,顾远达肯定是守不住了,必破无疑,就看那些随扈法师能不能带他逃脱了。” 蒙山鸣呵呵,“顾远达弄死了齐国皇帝昊云图,又把整个齐国京城给洗劫了一遍,还杀了呼延无恨两个儿子。不杀他,不能给齐国上下臣民一个交代,也不足以震慑诸侯纷乱人心,呼延无恨放过谁都不会放过他。王爷且看,叛军一旦城破兵败,呼延无恨不惜代价也要弄死他,绝不会让他跑了!” 商朝宗颔首:“那倒是。齐国本还可以长久坚持一段时间,瞬间被弄得摇摇欲坠,顾远达也算是‘居功至伟’,不过这种叛国贼,死有余辜。” 两人说谈着从英武堂内出来了,商朝宗亲自推着轮椅,门口招呼一声,立刻有军士过来,帮忙把轮椅抬出了门槛。 外面徘徊等候的王妃凤若男,环佩叮当地走了过来,按规矩,未得允许,她也不能擅闯英武堂这等军机重地,只能等在外面。 蒙山鸣自是与她互相见礼,见她找到这里来了,知道夫妻俩想必有什么话说,遂告退了。 “咳咳…”远去的轮椅上传来一阵剧烈咳嗽声。 商朝宗目送着,脸上浮现忧虑之色,“蒙伯伯的身体是一年不如一年了,这次顶着非议让大安和路争担任主将,似有些急于锻炼二人的意图…” 凤若男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当让法师多检查、多帮助调理。” 商朝宗略摇头,“早年伤的太重,酿成残疾,本命真元损了。法师们的说法是,灵丹妙药能祛病调理身体,能延年益寿,却无法弥补折损了的阳寿…”忽摆手,“算了,不说这个,你找我有事?” 凤若男嗯了声,拉了下他的胳膊,一起朝僻静小径走去,“清儿最近有些不对,我发现她常常怔怔呆呆走神。今天早上我过去,发现她坐在梳妆台前盯着镜子,我连喊她几声,她竟无反应,还是我走到跟前摇了一下,她才醒神。” 商朝宗皱眉:“如此重的心思,最近出什么事了吗?” 凤若男:“也没什么啊,对了,好像就是那个银儿来了后,就变成了这样。” 商朝宗琢磨了一阵,“难道是那个银儿闹的?” 凤若男:“好像不是,傻乎乎的一个丫头,没心没肺的,清儿挺喜欢她的,不会跟她计较什么。不过王爷,那个银儿可真能吃啊,很少见她停嘴,别院那边也真够惯的,竟然还特意派了南山寺的两个和尚过来,专门给她开小灶,没见过这样宠的。” 商朝宗是知道牛有道健在的,也知道那个银儿当年就是牛有道的跟屁虫,能这样宠着肯定是道爷的意思。 不愿多说这个,话题拉了回来,“我最近关注战事,也没精力顾及清儿,你这个做嫂子的多去看看。” 学堂内,看着学生临摹写字的商淑清又走神了,坐在讲台上的长案后面发呆,最近可谓是连教学生都没那么专心了。 门口一旁,一张小板凳,银儿坐那靠墙,手里剥着水煮花生,吃的津津有味,只要有吃的,她就很满足,且无忧无虑。 当然,她更喜欢吃鸡腿,可商淑清被她吃怕了,怕她那样吃下去会出事,平常调节着让她吃点小零食之类的。 管芳仪出现在了学堂窗外,最近也常来看望。 看着讲台上发呆的商淑清,管芳仪暗暗苦笑,发现那位道爷有够狠的,轻描淡写的就将一些事情给淡化了。 这是当商淑清傻子么?王啸就是道爷,当初商淑清为道爷闹成那般,还为了道爷悔婚,那个王啸可是知道的。 换句话说,也就是商淑清知道道爷知道了她对他的情意。 如今道爷却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般,就这样轻描淡写的摁下去了,如今这女人还不得纠结个够呛,看那精神状态不佳的样子,怕是夜夜辗转反侧连觉都睡不好了。 然而这不是牛有道考虑的事情,从苍梧县一回来,察觉到行动不便,牛有道立刻找了袁罡过来,商议,看能不能从第五域弄点飞禽坐骑出来。 有云姬协助,弄点飞禽坐骑出来没事,但袁罡袒露的问题是,他能驾驭,但是他不在的时候,没办法让那些野性未驯的飞禽听从其他人的驾驭。 除了袁罡,其他人驾驭不了,而袁罡又不宜经常露面,牛有道想了想,最终还是作罢了。 …… 齐京城头,站上城墙上的顾远达憔悴不堪,眼睁睁看着城外又起高墙。 呼延无恨慢悠悠率军赶到后,也不急着攻城,而是命大军在城外大兴土工,大军不断筑土堆积。 土山堆积后,向前推倒。然后再堆积,再向前推倒。眼看土山越来越高,前面推倒的地方已经快要和城墙齐平了。 呼延无恨的意图很明显,懒得攻什么城,也不急于求成,就这样慢慢来,一旦势成,不需要多大的伤亡,大军一冲而下就攻进城了。 面对这种方式,这边弓箭和什么利器招呼都没用,对着土山射箭什么的又能有什么效果?你有本事出来攻打,人家随时奉陪。 顾远达肠子都悔青了,悔不该背叛齐国,更怨恨高品,发现被高品给利用了。 事到如今,焉能不知高品压根就没想过发兵驰援。 被高品蒙骗攻进了齐京的那一刻开始,秦军和齐军的三十万援军随后便把齐京给围了,他大军便出不去了。 关键晋国根本没有援军来,姗姗来迟的呼延无恨没任何后顾之忧,可以在这里有条不紊的慢慢搞。 更悲催的是,缥缈阁突然下令,把所有的飞禽坐骑给收缴了,他顾远达就算想逃,也只有从重重包围中杀出去这一条路。 s:月票五千票加更。 第一四四四章 兵不厌诈 目前的局势,说是身陷绝境并不为过,顾远达心中满是凄凉。 灵虚府掌门常临仙、守正阁掌门藏丰、大乐山掌门骆言真,陪同他在城墙上视察,目睹对面已经高过这边城墙的土山,心中亦满是悲愤。 可想而知,一旦土山顶部再推倒一次,基本上就能填平城墙和土山之间的沟壑,一道斜坡足以让齐军发动一次全面俯冲。守城战守成这个样子,他们还是第一次听说,也是第一次见到。 本来是他们在居高临下面对敌军,如今居然成了敌军居高临下,这叫什么事。 眼前所见,可以想象,齐军工事做到了这个地步,随时可以发动最后进攻。 三位掌门心中也同样满是凄凉,同样恨高品手段之卑鄙,竟如此这般利用他们,害得他们坐困愁城。 兵不厌诈!他们算是领教了什么叫做兵不厌诈,这些战场将领运筹帷幄的前后布局利用手段,那真是拿整个战场上的各方人马、各方势力当棋子来摆布,长谋远谋的耍弄之下,把这边给耍的团团转,愣是到了最后才看明白这么庞大的路数是什么意思。三派掌门发现自己有点像三岁小孩,被坑的有脾气也没用。 能拿高品怎样?这不是门派恩怨,互相打一架就能完事,你来打试试看。 和一般门派之间的恩怨令人不耻不同,你骂高品卑鄙无耻也没用,只怕局外人还得夸高品有本事,这种事在战场上只有胜负,没有道理可讲,三派连个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除了骂高品一顿没其他办法,这边传讯怒斥高品,高品却一点都不为怒,竟借口没想到秦军也全面撤军了,说什么战局出现了变化,因而对战略战术做出了调整。高品表示遗憾,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当然,高品言辞凿凿回应,答应三派的三州地盘绝不食言,这是晋国朝廷向天下发出了公告的事情,肯定不会食言。 高品再三保证不会食言,说只要三派能杀出重围,定信守承诺,谁若反悔他第一个不答应! 高品还好心提醒,把齐国给弄成这样,杀了齐国皇帝,还杀了呼延无恨的两个儿子,让三大派突围时务必小心。 这哪是什么好心提醒,分明是在警告三派,别妄想墙头草两边倒,你们要么死守,要么突围。 三派有气得吐血的冲动。守?几百万大军围城,呼延无恨这样搞,这边死伤后不到三十万的人马能守住吗? 突围?几百万大军包围之下,就算能突出去的后果是什么样的? 三派力量已经在晋、卫之战中实力大损,再这样搞一下,还能剩下多少人? 剩下一点微末人数跑了的话,晋国信守承诺把三州地盘给了三派,三派敢要吗?守得住吗?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不懂吗?见你们好欺,其他修行门派不搞你才怪了,敢要就是自寻死路。 晋国答应了给你们,也兑现了承诺,你们自己守不住能怪谁? 当然,若是你们自己不要,那就更怪不得谁了。 更要命的是,缥缈阁把所有飞行坐骑给没收了,这意味着他们这些三派高层要突围也只能是一条血路杀出去。 从绵延的几百万大军中硬生生杀出去,还有那么多修士截杀,那场面想想都心寒。 …… 中军帐外,一行来到,为首闯入的是齐皇昊真。 呼延无恨当即快步从案后走出,拱手见礼,“陛下!”之后又对三大派掌门宇文烟、北玄、三千里拱手示意了一下。 昊真伸手扶了一下,示意不用多礼,之后在呼延无恨面前徘徊,似有些欲言又止。 对于呼延无恨,他还是很尊敬的,首先现在要靠呼延无恨稳定军心。如今局面如斯,也只有呼延无恨的威望能稳住军心,能镇住最后的局面,否则四处已经乱成了一团。若没有呼延无恨,只怕军心立散,已各奔前途去了。 现在没了呼延无恨,齐国立马就得完蛋。 另外就是,昊真也的确是对呼延无恨心存万分感激,一群逃难的皇子中,正是因为呼延无恨的一句话,才让他登上了皇位。 没有呼延无恨的支持,他不可能做这个皇帝。可以说这个时候兵权在手的呼延无恨支持谁,谁就能上位,比三大派的话还管用,起码三大派这个时候不敢跟呼延无恨对着干。 这个时候登上皇位也未必是好事,可至少这种皇子不如狗的局势下,他一家子的处境好多了,看看其他皇室如今都在干什么,都得老老实实干活去。再摆皇室排场,让逆境中的将士怎么看?此时的皇室真正是王子犯法与民同罪。 为了震慑,昊真已处死了两个嚷嚷着要待遇的皇室。 船都要翻了,同舟共济之时,不养闲人,也是为了人心,那些皇室贵妇们都开始打杂干活了,起码得生活自理,洗衣忙活之类的。将士们吃什么,也得跟着吃什么,娇贵的双手也一个个都磨出了血泡,一个个苦不堪言。 身为皇帝的昊真的家眷自然是比其他人好得多,至少不用担心随时会掉脑袋。 不过邵柳儿也是知分寸的人,放弃了华丽衣裳和首饰,主动带着昊真两个大儿子干活,吃用也和将士们一样。 有空更是把呼延威和昊青青的女儿当做了自己的女儿,百般痛爱,哪怕委屈自己的儿子,也要先顾上呼延无恨的孙子。她太清楚了,此时全家上下正是需要呼延无恨支持的时候。 与其他皇室的心态不一样,吃苦也就不算是吃苦了。 邵柳儿嫁入王府后,一直是让昊真颇为满意的,是个知轻重的女人,尤其是如今,令昊真很是欣慰。同样是大户人家千金小姐出身,却没这边其他贵妇人的那些虚荣骄奢毛病。 而如今的昊真也已是两鬓斑白,短短时日内,竟苍老了不少。 没办法,齐国如今的局势,真正是熬干了他的心血,夜不能寐,时常从噩梦中惊醒,可谓日夜操劳忧心。 整个齐国,许多地方几乎已经成了空城,在高品的战略压迫下,大量的齐国百姓都成了难民,不断逃往原卫国地界。 高品占据大势,不在战场上对决,却采取各种手段不断挤压齐军的战略空间,不断将齐军的生存土壤掏空,只为水到渠成的最后一击。 面对这种局面,人心惶惶,昊真再怎么勤政努力,也难挽似水人心。 你说的再好听没用,大家看不到希望,只能是奔希望去,没什么比吃饱肚子、比活着更重要,虚无缥缈的饼画的再好看也没人信。 “陛下可是有何旨意?”呼延无恨打破了沉默。 昊真盯着他,“朕刚听到消息,上将军命校事台沟通城中潜伏人员,暗中联系顾远达,要对顾远达纳降?” 呼延无恨点头,“确有此事。” 见他承认了,宇文烟出声了,“上将军,如今我军胜券在握,京城唾手可得,再这样干,没这个必要吧?” 昊真叹道:“是啊!上将军,顾远达乃叛将,齐国局势急转直下,此獠难辞其咎。害死父皇,洗劫京城,上将军两个儿子亦惨死他手。此獠罪孽之深,万死难辞其咎,岂可轻易放过?” 呼延无恨就知道这事瞒不过这位,校事台是掌握在皇帝手中的,让校事台去办这种事,就知可能会惹来这位,估计校事台那边已经被这位皇帝给暂时拦下了。 他回头看向三大派掌门,“三位掌门,若城中修士全力掩护顾远达脱身,三位掌门可万全保证不让他逃掉?” 这个嘛,三位掌门相视一眼,北玄道:“对方若拼死突围,不一定的可能也许会发生。上将军让我等万全保证,未免有些强人所难。不过我等自然是尽力而为,但许多事情总会存在意外。” 大军交战,随扈拼命助主帅脱险的事情很正常,也必然会发生,这让他们如何能做出万无一失的保证?毕竟对面是原卫国三大派的底子,也不是吃素的。真要做了这个保证,回头出现了意外的话,大家脸上都难看。 呼延无恨颔首,挥手指向帐外,指向远处可见的那座高高土山,“我军工事已完备,只需一蹴而就便可。三位掌门可知我为何早不联系顾远达,偏偏在这个时候联系?” 昊真立问:“上将军此举莫非有何深意?” 呼延无恨:“自然是不能让他跑了,为了万无一失,也是为了我军能以最小损失夺回京城。而叛军自知没了活路,此战必会将叛军给逼得狗急跳墙,会令叛军殊死反抗,事已至此再给我军造成重大伤亡没必要,也是要防范叛军纵火烧城。” “此獠万死难辞其咎,我岂会答应他投降?陛下大可放心,我必不饶他,也不可能让他跑了!此贼不杀,天理难容,亦不足以震慑诸侯!” 回头朝昊真拱手,“但还需校事台命城中一口舌伶俐之辈全力配合才可!” …… 顾远达很意外,看着眼前的密使,脸上包括内心里皆惊疑不定。 呼延无恨居然愿意放他一马,居然愿意对他纳降,这实在是令他出乎意料,这怎么可能? 难以置信,也不敢相信! 第一四四五章 哀城 连连疑问下,密使只问一句,“事已至此,城外大军工事完备,上将军一声令下,大军随时可攻入城中,上将军可有必要与将军虚情假意在此虚耗?” 这也是顾远达不解的地方,难道是想减少战损,先把自己给骗降,落入对方手中后再行惩处? 真要是这样的话,岂不是把自己当傻子?自己岂能上这种当! 密使坦诚,呼延无恨的确是想减少战损,齐国到了如今地步,试问呼延无恨的为人,又岂是因私废公之人,若对齐国有利,呼延无恨不会计较两个儿子的死。 若是对齐国有利,齐皇昊真也会不计前嫌,之前昊真已经赦免了多少人? 一旦攻城,叛军必然狗急跳墙,殊死反抗。 现在齐国正是需要集中力量对外的时候,与其把力量损耗在这里,不如接受叛军投降,一致对外。 当然,之前的事情不可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事后顾远达必须交出兵权。真要投降了,不交也不行。 投降后,齐军会将叛军给解散到各部去充用。至于顾远达自己,则要贬为闲职,不会再给兵权,但可保证性命和基本生活无忧。 至于灵虚府那三派的人,齐国三大派是不信任的,事情闹成这样,也必须要拿一些人做出交代,所以该怎么处置是齐军的事,不劳顾远达操心。 总之,顾远达若答应,就这么办,不答应,齐军则立刻发动进攻,届时没什么好客气的,必将他碎尸万段! 不管密使理由说的多好,顾远达虽将信将疑,虽大难临头也抱有期待,但不可能轻信。 得不到绝对安全的保证,他怎么可能相信。 这个好办,密使让他书信一封,将想要的保证要求提出来,等待齐军那边的回复。 齐军能不能答应,顾远达不知道,但只要能躲过一劫,还能保全下面弟兄,不妨死马当作活马医试试看。 当即书写下密信,提出了要求,交予密使,安排人秘密送走。 然密使刚出这边不久,常临仙、藏丰和骆言真便出现了,将乔装打扮成叛军的密使给拦了个正着。 三位掌门得到密报,说顾远达正在与齐军秘密谈判,准备出卖三派保全自己,获悉密使来了,正在这等着。 将密使抓获,搜出了顾远达的书信。 顾远达在信中索要齐皇昊真的赦免旨意,同时索要呼延无恨的令箭以及军令状,并要齐国三大派发誓作保的文书,拿到了这些东西他才敢答应投降。 见到顾远达果然在背着三派与齐军密谈,三派掌门大怒,当即直奔顾远达所在中军大殿。 被擒获的密使,对着角落里的某位军士微微点头。 那军士见到三派掌门的去向,当即迅速转身而去。 此时有人放出风声,说三派欲对顾远达不利,顾远达吓了一跳,不管真假,防范肯定是首位的,第一时间召集部从及一些晋国随军修士护驾。 三派掌门被大批人拦在了殿外,难以直接见到顾远达,越发惊疑,这分明是对他们早有防范。 三派弟子见状,自然是快速云集而来,越发令顾远达感到危险,双方发生了对峙,争吵中一时难明真相。 咻!一直响箭在城中冲天而起,城中其他地方之后又接连“咻咻”冒出两支响箭。 很快,城中守军警钟长鸣,敌袭! 筹备已久的齐军终于发动了进攻…… 情理之中的事情,叛军果然守不住了,加之内乱,人马指挥调动失调,齐军一举攻破城防,如一股洪流般冲杀进了城中。 顾远达未能逃掉,也没办法逃,灵虚府三派的人这回毫不犹豫地扔下他跑了,三派自顾着自己拼命杀向城外。 连这边的主力修士都跑了,晋国不多的修士自知带着顾远达也无法从连绵敌军中逃掉,也知顾远达成了晋国弃子,势不可挽之下,他们也尽力了,也扔下顾远达跑了。 没有了修士助力,叛军根本没有阻挡之力,一面倒的溃败。 在亲卫的保护下,顾远达亦被逼入绝境,本欲拔剑自刎,因知落在齐军手中下场将会生不如死,不如一死了之。 然呼延无恨亲随查虎亲自杀来,就是为了亲手将顾远达给拿下的。 查虎孤身闯入,一举打落其手中剑,当场将其给擒获了,岂容顾远达死得光明磊落! 城中激战还在继续,还有叛军在顽抗…… 而顾远达却已经被押到了城外的中军帐外,昊真和呼延无恨等人慢步走出,皆冷冷盯着。 狼狈不堪的顾远达被摁跪在地,看着上站的呼延无恨等人,不是要纳降吗? 不用问,也不需要再问了,事已至此,明白了,中计了,中了离间计。 什么纳降,见鬼的纳降,呼延无恨压根就没想纳降,花样百出,其实要的只是他一封回信而已。 没想到,他真没想到,一封信便断了他的后路,一封信便断了他最后一丝逃生的希望。 那高筑的土山迟迟不发挥作用,麻痹了他,与密使一见还真以为又得一线生机,自己竟愚蠢到抱着指望回了信。 结果一封回信却成了催命符,竟令随军修士扔下他跑了,也令自己麾下人马丧失了顽抗的能力。 蓄势待发之后的精准利用,真正是用的好,用的妙,可谓一石几鸟。 “上将军不愧是上将军,真是好手段,末将输的心服口服,哈哈,哈哈……”满脸凄凉的顾远达仰天狂笑不止,笑出了眼泪,笑声中的悲哀之情难以掩饰。 呼延无恨也懒得多问他什么,沉声道:“拖下去凌迟示众,限期一月,以儆效尤!” 这是要每天割肉,不让顾远达死得痛快,要让他苟活一个月示众,要让所有人看到这叛将的下场。 立刻有如狼似虎的军士冲来,先一根绳子第一时间勒了顾远达的嘴巴,避免他咬舌。 之后迅速将其拖远了,扒了衣服,一张细网绑了,当即行刑,小片刀在网格里片肉下来。 三大派掌门或冷哼或冷笑,宇文烟捋须道:“断其生路,一举成擒,上将军果然妙计,” …… 一处深山老林,一群‘惊弓之鸟’闪入聚集,常临仙等三派人员已从围攻大军中杀出重围。 见再无追兵,皆松了口气。 藏丰施法一抖,后背插着的三支羽箭倒射而出落地,三个窟窿眼里血流,立刻有弟子上前帮忙,逃逸至此终于能安心处理伤患处。 三位掌门面对三派弟子,目光稍作清点,发现活着突围的三派弟子在眼前的已不足五百人。 没有叛军的掩护干扰,仅靠他们这些修士在数百万大军中硬冲突围,还要面临此起彼伏的敌军修士截杀,损失惨重是可以预见的。 虽也杀了不少人,可换来的却是眼前的人员凋零。 三派加一起只剩下了区区数百人,还不如一个小门派的人多,也许剩下的都是精干人员,可又能怎样?三派数代人的家业,至此毁在了他们的手里,无颜面对历代先师。 众人互相看看,一个个浑身是血、狼狈不堪、神色黯然。 都知道,原卫国三大派完了,想再崛起,需要长期的经营。 “何去何从?”骆言真叹息着问了声。 “西三国已无我等立足之地,此地不宜久留,走吧!”常临仙惨然摇头。 一群人就此往山林深处遁去,没有去晋国那边,事到如今不指望那三州的地盘了,要来了屁股也坐不热,就得被别人给抢走。这边战事没结束,也不到分地盘的时候,现在撞上去的下场,肯定又要被晋军驱使到战场上卖命。 这点人已经是三派最后的火种,不能再损失下去了,就此远走高飞,离开了这片是非之地。 人少也有人少的好处,没了过多累赘和羁绊,也就不需要太多考量,而大家都心灰意冷了,没了争强好胜的念头,哪都去的,哪都能苟且下去。 至此,原卫国三大派彻底没落,黯然退场,远离了修行界的权力中心。 直到之后获悉顾远达被齐军活捉凌迟,才反应过来,中计了…… 齐京叛军死的死,降的降,没了修士助力,逼到绝境的叛军大部分都降了。 城门掘开,齐皇昊真率军进城,曾经的繁华都城,到处是残垣断壁,一片狼藉,地上随处可见血迹。 当初叛军攻城,百官大多未能撤离,刚烈的都被叛军给杀了,不刚烈的也大多都被关了起来,顾远达要他们有何用?又不打算经营这京城,还得防范他们通敌,自然是关押起来。 面临绝境的叛军有点恣意妄为,顾远达也不好怎么处置,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弟兄们能快活一时是一时。 于是城中百姓遭了殃,近三十万叛军,都是精壮男子,要寻的快活可想而知。 不管曾经是位高权重的门第也好,豪门大户也罢,都与寻常百姓家一样,都被踹开了大门。 什么贤良淑女,什么大家闺秀,各家的女眷基本上都被糟蹋了个遍,百官家眷也不能幸免。 荣华富贵经受不起乱军的摧残,百花瑟瑟,不堪受辱自尽的有之,苟且偷生的有之,血腥风云令一切都如梦一场。 一路听尽哭哭啼啼的昊真,把关押的百官给放了出来,赦免了,却没几个还能高兴的,一个个大多木讷着。 哀城!昊真夺回的是一座饱受蹂躏的哀城。 第一四四六章 乃天下第一美人 呼延无恨忙着处理叛军,百夫长以上的军官无特别理由的全部处死了。 叛军士卒也在一个个惨叫,烧红的烙铁烫在脸上不叫才怪,一个醒目的“叛”字。 要不是缺少劳力,呼延无恨压根不会饶过这些在京城肆意妄为的叛军。 封堵城门的疏通,京城的整理收拾,还有城外堆积的土山回填,种种事务都需要大量的劳力。 百姓实在是再也经不起摧残了,不好再当劳役征用。 王师归来,收拾残局,伤痛受过了也就受了,活着的人还要活下去,齐京渐渐恢复了一些生机…… 齐军得来了一场胜利,秦军却又陷入了悲愤之中。 秦国完了,燕、韩联手攻入,一路势如破竹,无有用抵抗之力,燕韩人马近乎跑马圈地。 秦国被占领的速度,比想象中的更快。 武历五三六年,秦国沦丧,被燕、韩两国全面分割占据。 秦国皇帝夏令沛和皇太后庄虹亦逃亡齐国避难。 至此,天下七国,卫国和秦国先后灭亡,只剩五国。 燕、韩兵锋抵达西屏关下,未攻取。守将尹除亦未出兵,警惕坚守,加强防御。 此时的晋国无力双线作战,在未平定齐国前也不可能出兵,否则会给齐国和秦军反扑之机。 燕、韩两国也无心攻取西屏关要塞,刚占领的秦国地盘并未稳固,需要经营。 至此,三国围绕西屏关对峙,互相防范。 秦国百姓对秦国政权归属感尚浅,更怀念赵国,对秦国被占领几乎无感,倒是渴望稳定。 燕、韩两国开始调集资源对占领地进行经营,都想赶在晋国吞并齐国前获得一个稳定且强有力的后方。 两国都知道,一旦晋国吞并了齐国,占据西屏关的晋国进可攻、退可守,又手握战马产地和粮仓,迟早要与燕、韩开战,不得不做充足准备。 宋国则显得有些焦虑,眼睁睁看着晋国吞并了卫国又要吞并齐国,而燕、韩又联手瓜分了秦国,唯独宋国无所获,且被压制在一隅,对将来不免忧心。可面对燕、韩联手,又不敢以一敌二。 尤其是两国已吞并秦国,现在反倒有些担心两国为了扫除后患,会不会联手攻宋? 其实吴公岭还算果决之人,燕、韩攻秦之际,他有出兵干扰的打算。 打的赢吗?丞相紫平休发此问。又言当初一战,宋国精锐消耗过大,至今训练有素的作战力量还未完全恢复。想当初巅峰时期尚不是燕军的对手,此时面对两国联手如何能敌?又言及国内目前的种种弊端。 有牛有道在背后作怪,紫平休发力干扰下,摁下了吴公岭出兵的念头。 不打就只能是外交,目前的宋国使臣是最忙碌的。 南州商朝宗势力也不甘寂寞,正是大肆瓜分战果的时候,岂能坐视! 别说商朝宗不甘心,紫金洞也不甘心,手下兵马最为强盛,有的吃为何不吃?自是不会坐视逍遥宫和灵剑山两家占便宜而自己却无动于衷。更何况商朝宗背后有牛有道,牛有道和宫临策又是穿一条裤子的,紫金洞自然是全力支持商朝宗胃口大开。 因南州势力离秦国近,出兵最快,商系人马在燕国人马中也是占领秦国地盘最多的一个方。 为了巩固自己的势力,商朝宗和蒙山鸣商量后,意图卡住战略要地。 还是那句话,商朝宗的地盘就在秦国边上,商朝宗意图扩大所控制的南州、金州、光州地盘,意欲竖切一刀,掐断控制住燕国和秦国占领地之间的通道。南州本就有这方面的地理优势。 只要掐住了两边的通道,秦国那边又属自己占领的地盘最多,只要掌控住了,秦国那边的占领地基本上就是他的囊中物。以后燕国针对秦国占领地的经营就要经过他的地盘,不看他的脸色都不行。 某种程度上也是不得已的选择,自己不控制扼守住秦国那边的占领地,一旦有事,将会陷入腹背受敌的局面,不可能坐视被动的局面出现。 燕皇商建雄获悉后震怒,又岂能坐视,庸亲王手上本就控制了几州的地盘,再让其捏住了秦国占领地的十余州,地盘差不多有半个燕国那么大了,一旦势起,那还得了? 逍遥宫和灵剑山也不干了。 可韩国这个时候却横插一脚,竟然摆出进攻的态势,意图协助商朝宗达到其战略目的。 这是金爵的意思,韩国刚吞并大量的地盘,需要时间经营,而齐国顶不住多久,齐国一灭,晋军随时可能挥兵东进,加之实力雄厚,到时候不能让韩国一家来承受,也难承受,需要有人来分担。 所以现在的燕国不能内乱,否则宋国不甘心之下也有可能趁火打劫,晋国也必然会趁机煽风点火鼓动东三国的乱象。 最重要的是在燕国埋下内患,坐大的商朝宗必然不甘受制于朝廷,燕国朝廷也必然要时时找机会来解决,让燕国内部出现一个国中国,让燕国内部掣肘下去,对韩国有百利而无一害。 韩国一插手,燕国朝廷恼怒,逍遥宫和灵剑山亦恼火,却无可奈何…… 燕国皇宫,大内总管昌德来到批阅奏章的聂震庭耳边,低声道:“陛下,燕国那边把人送来了。” “哦!”聂震庭搁笔,略显讶异,“商建雄还真把人给送来了?” 昌德窃笑,“是的,刚到。人已经安置在了居华宫内。” 聂震庭顿时来了兴致,起身了,笑道:“走,去看看。朕倒要看看,是个什么样的佳丽,竟能让两国帝王念念不忘。” 昌德当即在前领路,一路陪着聂震庭抵达了居华宫。 一踏入宫殿内,便见一身姿曼妙的白衣丽人身影。 丽人头戴纱笠,白纱垂面看不清真容,但那亭亭玉立的身段出尘脱俗,极为醒目,一眼看去便能吸引人的目光。 殿内侍女纷纷行礼,“参见陛下。” 垂纱丽人亦慢慢半蹲行礼,却缄默无声。 示意免礼后,聂震庭走到了丽人的面前,伸了手,慢慢揭开了丽人的面纱,目光触及面纱内那欲避却无处可避的面容瞬间,聂震庭眼神定格住了。 这丽人不是别人,正是原宋国皇帝牧卓真的宠妃阿雀儿,后迫于国难,牧卓真忍痛割爱送给了商建雄,又成了商建雄的宠妃。 如今韩国摆出进攻态势助商朝宗一臂之力,把商建雄给逼急了,命使臣与这边沟通。 韩国大的策略已经定下了,岂能轻易更改。 不管使臣怎么说,聂震庭自是不会答应,随口给了句,先把阿雀儿送来再谈。 本是随口一说的搪塞之词,觉得商建雄应该不会受此大辱,谁知商建雄真把美人给送来了。 当然,能提到这个女人,也不是无的放矢,聂震庭心里多少有些念想,否则随口一提也不会说到阿雀儿头上。 一个能得牧卓真宠爱的女人,到了商建雄手中后,根据得到的情报,商建雄亦是后宫佳丽无数独宠此女一人。两位帝王性格迥异,喜好也不同,却都同样对一女万般宠爱,什么样的女人竟有这么大的魅力,聂震庭如何能不好奇? 掀起面纱的手再抬,聂震庭亲手摘下了阿雀儿头上的纱笠,随手一递。 昌德赶紧上前双手接了。 聂震庭静静凝视着眼前的女人,一头如瀑青丝简约在后,没有装扮,不施粉黛,新嫩肌肤却如无暇白玉,素颜亦倾国倾城,真正的貌若天仙,美的动人心魄。 长长睫毛下的剪水明眸隐带泪光,不堪面对眼前的男人,略偏头向一旁,露出天鹅颈项般柔美的脖子,我见犹怜。 她心中的凄凉无人知。 牧卓真当年说爱她,她当真了,谁知国难来到,竟把她送给了别人,分别时牧卓真痛哭。 后来商建雄也说爱她,她也渐渐当真了,谁知遇事后如出一辙,又把她给送人了,分别时商建雄也哭了。 如今又面对上了另一个帝王,心中满是不堪。 聂震庭的目光竟难从对方脸上挪开,憋住的气息终于长长呼出,发现自己的后宫佳丽竟无一人能媲美此女容貌,真正是国色天香。 百闻不如一见,他现在终于明白了牧卓真和商建雄为什么会独宠此女,只这初见,便真的明白了。 他忍不住伸手,捏住了阿雀儿的粉嫩下巴,将她的脸拨转过来面对,正面欣赏后,由衷赞道:“乃天下第一美人!” 此话一出,之后消息不翼而飞,很快便传遍了天下,韩国皇帝亲口御封的。 见皇帝喜爱,昌德识相,后退,并挥手招呼了一下,与众侍女一起退下了,还把门给关了。 四下无人,聂震庭蠢蠢欲动,问:“见到朕,为何不说话?说话,朕想听听你的声音。” 谁知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急促敲门声,是昌德的声音,“陛下,大司马来了,说有急事。” 聂震庭只好作罢,转身而去,出门后,对昌德交代,“新人初到,不适应,务必妥善照顾。” “是!”昌德应下。 亭台楼阁中,见到大司马金爵时,发现金爵脸色不太好看。 待其行礼后,聂震庭不免一问,“大司马有何急事?” 金爵绷着脸道:“听说商建雄把他的宠妃送给了陛下?” 原来是这个,聂震庭闻言不免有些尴尬,“大司马不要误会,朕当时只是随口一说,本意搪塞,谁知商建雄真把人送来了。” 金爵拱手有力,沉声道:“陛下,此女乃不祥之人。牧卓真得此女,最后下场如何?商建雄得此女,亦弄出了个商朝宗尾大不掉,迟早必遭反噬。前车之鉴不可忘,此女说是祸国妖妃也不为过,得之大大的不详,老臣恳请陛下将此女立即处死,以正视听,免得朝臣和天下人非议!” s:月票一万加更! 第一四四七章 名动天下 聂震庭略默,旋即笑了,笑着摇头不止。 金爵不解,请教:“陛下何故发笑?难道是老臣所言不妥?” 聂震庭摆手,“大司马一片拳拳之心,所言发自肺腑,并无不妥。只是牧卓真落得那般下场,和此女有何干系?商建雄因商朝宗而寝食难安,难道是此女之故?一国之君,操持朝政,文治武功是否得体,家国天下浩浩荡荡,又岂是一后宫弱女子能左右?牧卓真和商建雄自己误国,怪到一个女人头上,岂不可笑?” 金爵脸色略沉,有些话只是劝说之言,不能当真,但皇帝初见此女,便如此维护,反倒让他感到不妙。 根据他得到的消息,那个阿雀儿刚到而已,皇帝最多应该是只见了一面,初见一面便为了个贱货般送来送去的女人拂逆他这个军机大臣的好意,可谓令他心头沉重。 这可不是小事,一国之君若对一个女人宠爱过头了,女人自身也许无错,可这种女人的存在便是个大错。 岂不闻玩物丧志一说,温柔乡便是英雄冢,倘若为个女人荒废了朝政,那还得了? 金爵不能作罢,沉声道:“陛下莫非要为了个女人答应商建雄?” 聂震庭正色道:“大司马何出此言?助商朝宗一臂之力,在燕国种下内患,乃我大韩国策,岂可因一女子朝令夕改。何况朕并未答应商建雄献上此女便遂他心意,此乃他一厢情愿!大司马放心,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无须因此女而顾虑。” 闻听此言,金爵才放心不少,但还是那句话,“陛下岂不闻美人计,倘若此女是燕国派来蛊惑陛下的妖女,如何是好?此女留不得,老臣恳请陛下处死此女,老臣愿代陛下效劳!” 言下之意是,你若不愿杀,我帮你杀! 聂震庭多少有些不高兴了,亦沉声回道:“一个女人便能蛊惑朕,莫非在大司马的眼里,朕是卫国的玄承天?莫非在大司马的眼里,朕是昏君不成?” 昏君?这话说的有些言重了,金爵忙拱手,“老臣绝无此意。” 聂震庭:“好了。商建雄把人送来,朕也很意外,本不愿收容,既然大司马这样说,那朕还非得留下她不可了。朕倒要看看,朕比之牧卓真、商建雄如何,朕倒要留下此女磨砺磨砺自己的心志。” “……”金爵哑口无言,竟被说的无言以对,也不知皇帝说的是真是假。 若是真的,那岂不是因为他的劝说起了反作用,激起了皇帝争强好胜之心,弄巧成拙了? 皇帝把话说到了这种地步,金爵暂时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先行告退,不过临走前给了大总管昌德一个眼色。 昌德无奈,只好顺便亲自去送送他。 离了这边,走到僻静途中,金爵停步了,昌德略躬身着在他身边,悄悄观察着金爵的脸色。 金爵抬手扶了路旁一枝芳绿,淡淡道:“陛下好好的,怎会开口向燕国索要此女,是大总管向陛下献言的吧?” 昌德吓一跳,这话可不能乱说,他的身份有时候很尴尬,这种事他可以顺主子的意思去办,却不好蛊惑。 自古以来,一国之君最容易犯的错,也是朝堂上下最不愿看到的事就是皇帝沉湎于后宫美色,往小了说是沉湎美色,往大了说便是误国。 有些事情别人可以做,可若是皇帝身边的宦官,敢撺掇皇帝迷恋女色,那后果不是他能承受的,除非他的实力已到了能威慑整个朝廷的地步。 这种话若是传出去了,只怕会有一堆人想弄死他,他有几个脑袋能扛? 后果想想都可怕,昌德赶紧拱手,连连拜他,哀声道:“大司马真是冤枉死老奴了,老奴也不知陛下为何会突然提起这个阿雀儿。老奴可对天发誓,老奴事先绝不知情,若有半点假,让老奴不得好死!” 知道怕就好,就是要吓唬他,金爵斜睨,“真不是你提醒的?” 昌德忍不住跺脚,“哎哟喂,我的大司马,相处多年,咱是怎样的人,大司马当有所了解才对,老奴知道分寸,怎么敢做这种事?您这话可不能乱说啊,传出去还得了?”拱手乞饶。 金爵:“那你仔细想想,是不是有别人向陛下进言了?” 这一问,倒是让昌德略琢磨了一阵,好一番思索后摇头,“没这方面的印象,应该没有吧。” 金爵声音突然大了几分,“大总管,提提神吧,看看卫国是怎么倒下的!偌大个卫国,因为一两个妖女,说倒就倒了,触目惊心呐!卫国倒下才多久?如今正是诸国角力的关键时刻,突然送来这么个女人,前车之鉴呐,你难道就不怕,你难道就没点警觉?” 昌德还真被说的心中一凛。 金爵继续道:“你身为大内总管,统揽整个皇宫,手握明镜司,当睁大了眼睛!别怪老夫没提醒你,真要出了什么乱子,老夫第一个不答应。老夫不想惹事,但也不是没脾气的人,一旦惹得老夫提兵进宫清君侧时,老夫第一个不放过的便是你!”话中杀气沸腾。 你吓唬我干嘛?昌德苦笑,“大司马的意思,老奴懂了,老奴会时时警醒,会注意提醒陛下。” “不用送了,好自为之!”金爵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大步而去。 “大司马慢走。”昌德拱手躬身,直起腰身后,唉声叹气一番。 事难做,人更难做,他很想说,皇帝起了寻欢念头,关我什么事? 不过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自古以来,帝王的家事便算不得什么私事,仅凭后宫牵涉的朝堂利益,朝臣就忍不住不插手。 他摇了摇头转身而去,不过金爵倒真是给他提了个醒,卫国就那样倒下了,同样的事情可不能发生在韩国,他得警醒着盯着点。 御书房内继续批阅奏章的聂震庭突然感觉有些心浮气躁,竟难以静心,脑海中不时会浮现那倾国倾城的容颜,竟不时走神,好一阵才慢慢静下了心来。 陪在一旁的昌德注意到了。 …… “天下第一美人?” 宋国皇宫内,盘了条腿坐在阔椅上的吴公岭,看着手中的一份情报消息,摸着络腮须嘀咕着。 聂震庭说阿雀儿是天下第一美人的事情已不是什么秘密,当时在场听见的侍女中有人以为攀上了高枝,嘚瑟多嘴,导致如今的韩国皇宫内已是传的人尽皆知。为此,韩国大内总管昌德大怒,还处死了多嘴的侍女,可消息已经传开了。 摸着胡须反复摇头一番后,竟忍不住命人找了宫中的老人来,询问,那个阿雀儿真有那般美貌? 见过阿雀儿的宫中老人的回复,的确是世间难寻的绝色,真正的倾国倾城之姿,说是天下第一美人并不为过。 听过样貌形容后,吴公岭被闹得有些心痒痒,忍不住唏嘘,暗怪牧卓真那死鬼怎么就刚好把阿雀儿给送人了呢,否则岂不就成了他的女人。 他已经接收了一些牧卓真留下的佳丽,牧卓真不把阿雀儿送人的话,还真就成了他的女人。 牧卓真留下一群佳丽给他,唯独少了最好的那个,如何能不唏嘘,如今他也只能是看着情报惋惜。 …… “天下第一美人?” 晋国皇宫内,拿着情报的太叔雄嘀咕一阵后,回头问,“聂震庭应该算不上什么好色之徒吧?” 陶略斟酌了一下,摇头道:“女色难免,若说是什么好色之徒,倒也谈不上。” 太叔雄身子慢慢靠在了椅背,盯着手中情报琢磨。 当年的牧卓真宠幸那个什么叫阿雀儿的女人也就罢了,后来的商建雄得手后也独宠的不行,他太叔雄还笑牧卓真和商建雄是一路货色,难怪把自己国家给弄成那般。 如今聂震庭也把那女人给弄去了,竟还亲口封了个天下第一美人。 俗话说再一再二不再三,如今却出现了再三,还是出现在三个帝王的身上。 太叔雄稀奇了,也好奇了,目光中略有闪烁,这个叫阿雀儿的女人,这次是真正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现在还真想看看究竟是何等绝色,竟能让三位帝王为之着迷。 有些念头一起,便再难扼制,便会生根发芽。 …… “岂能坐视!岂能坐视!” 殿内,燕皇商建雄大步来回,如同激怒的野兽般咆哮,很是愤怒。 人,他送给了聂震庭,可却没得到想要的结果。聂震庭把礼物给收下了,回话却是我有答应做交换吗? 差点没把商建雄给气死,之前忍痛割爱时,他还能以家国天下来安慰自己,此时鸡飞蛋打,想起自己的阿雀儿,剜心般的疼,心疼不已。 只能怪使臣没说清楚,商建雄迁怒到了使臣头上,一怒之下把那使臣的官职给撸了个干净。 韩国依然要协助商朝宗,商建雄气头上嚷嚷着要出兵。 在场的逍遥宫长老席遥,灵剑山长老骆名剑,还有大司空高见成皆在场。 商建雄不能坐视商朝宗得逞,招他们三位来,就是为了商议出兵之事。 至于坐镇皇宫的紫金洞长老申报春,自然是避开了没叫,这边要对付的商朝宗本就是紫金洞那边的势力。 第一四四八章 高大人良言 “如今南州人马调出不少在秦国占领地,正是出兵的大好时机……” 商建雄侃侃而谈,意图很明显,想说服两位长老,取得逍遥宫和灵剑山的全力支持。 听完他的高见,席遥沉吟道:“陛下所言不无道理,可韩国的态度明摆着,出兵的话,一旦韩国挥兵介入,咱们根本没有胜算,出兵恐也于事无补。” 骆名剑微微点头,这正是这边担心的,否则岂容紫金洞这般吃相难看,似狼吞虎咽般。 商建雄哼道:“依寡人看,韩国乃虚张声势。如今韩国要经营占据的秦地,又要防范宋国,哪有什么真出兵的打算,吓唬的可能性很大。二位长老,还望尽快上报宗门,请早做决断!” 高见成忽冒出一句,“若韩国真出兵呢?” 商建雄霍然回头,怒视,貌似在问,你是站哪边的? 骆名剑问:“高大人似冷眼旁观,看着颇为淡定,莫非有什么高见?” 高见成的确淡定,迎着商建雄怒视的目光,从容不迫的来了句,“依老臣之见,商朝宗想要,便给他好了,不值得大动干戈,也免得外人看燕国内乱的笑话。” 此话一出,很是耸人听闻,殿内几道目光齐刷刷盯在了他的脸上,包括大内总管田雨。 田雨明显有些惊愕,身为陛下的心腹大臣,难道不知陛下心意,何出此言?就算有意见,也不该说的这般直白吧? 商建雄脸部肌肉抽搐,眼中有冒火的意味,一字一句道:“高见成,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高见成还是那句话,“陛下,若韩国真的出兵怎么办?” 商建雄怒斥,“你何以断定韩国一定会出兵?”按他的心意,哪怕韩国出兵,也不能让商朝宗轻易得逞。 实在是商朝宗那边的战略动机太明显了,仗着南州的地利优势,想掐住两边来往的咽喉,斩断朝廷的伸手,好对秦国占领地进行经营。 南州倚仗地利优势,率先出兵,占了大量的地盘不说,还趁机抢先收编了不少的秦军,这是想干什么? 一旦让商朝宗经营稳固了那些地盘,整个秦国占领地怕都要成为商朝宗的囊中物,届时被掐断了朝廷支援的占领地人马虚弱不堪根本不可能是商朝宗的对手,还不是商朝宗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可以想象,一旦眼前让商朝宗得逞,商朝宗立马要对朝廷人马动手,大动干戈也许不至于,但肯定会挤压的朝廷人马无法立足。秦地可谓是接连饱受战乱之苦,百废待兴,贫瘠不已,没有朝廷的资源,根本无法立足。 届时加上商朝宗本已掌控的地盘,等于商朝宗一人便控制着整个大燕三分之一的地盘。 如今的商朝宗从不来京觐见皇帝陛下,拥兵自重,不把朝廷给放在眼里,已经是让朝廷忌惮,再让商朝宗的势力迅猛扩张的话,届时的商朝宗会干出什么来,商建雄想想都不寒而栗。 若非如此,他又岂会把心爱的女人轻易割舍出去。 殊不知,商朝宗敢如此肆无忌惮出手,敢如此吃相难看,皆因背后有牛有道兜底。 牛有道已经发话了,让他做好全面接手燕国的准备,他自然是要抓住机会抢先布局的。 席遥略抬手,“陛下稍安勿躁,高大人这般说,想必是有什么打算,不妨听听再说。” “哼!”商建雄甩袖负手,拭目以待,倒要听听是怎么回事,他稍一冷静也觉得高见成不会无的放矢,但仍觉得高见成的话太过刺耳。 高见成:“韩国无利不起早,为何要帮商朝宗?说有什么好心,老臣是不信的。事情明摆着,韩国分明就是有意扶持商朝宗,想在燕国内部制造掣肘。这样既能令内有羁绊的燕国无法对韩国乱来,也是在为韩国有需要的时候令燕国无法集中力量应对。韩国此举,既是扶持商朝宗,也是为了加深朝廷和商朝宗之间的矛盾。” “还是那句话,韩国若真的出兵怎么办?一旦韩国出兵了,我们就算出兵,也改变不了结果,反而会让朝廷颜面大失。一旦朝廷兵败,让燕国上下臣民如何看待?将越发助长商朝宗的气焰。” 商建雄反问:“你说了和没说有什么区别?”再次逼问,“你何以笃定韩国会出兵?” 高见成反问:“陛下,商朝宗何以敢在这个时候,敢在兵力扩散的情况下行此事?他难道不知朝廷不会坐视?明知朝廷不会坐视,还敢这般吃相难看,是为何?他必然是有什么把握,笃定了韩国一定会出兵相助,否则岂会冒这么大的得不偿失的风险?” 此话一出,殿内瞬间陷入了静默,是啊,商朝宗若无把握,岂敢这样做? 有把握?那岂不是证明了韩国一定会出兵? 众人思索之际,高见成观察了一下众人的神色反应,忽又轻飘飘道:“朝廷做出了让步,未必是吃亏。而商朝宗吃下去了,也未必消化的了。” 众人立刻看来,骆名剑当即虚心请教,“高大人此话怎讲?” 高见成:“明眼人都知道,齐国已是强弩之末,坚持不了多久。晋国本就兵甲犀利,已是一手捏住了粮仓,一旦又一手掌控住了战马资源,挥兵东进是必然的事情,晋国野心人尽皆知。” “敢问,晋国兵出西屏关,谁来挡之?若朝廷人马在西屏关前,便是朝堂挡之。若是庸亲王人马在西屏关前,那自然是庸亲王去挡。朝廷人马与晋国死战,以晋国兵锋之利,则是朝廷实力大损。庸亲王人马与晋国死战,以晋国兵锋之利,则是庸亲王实力大损。” 众人目光略闪亮了一下,皆若有所思,终于明白了高见成的意图。 商建雄的情绪明显也平复了下来,迟疑着问道:“若晋国挥兵东进,商朝宗战败,朝廷也难免与晋国交锋,能挡?” 高见成:“陛下,没那么容易轮到朝廷与晋国交战。韩国不是摆设,岂能坐视商朝宗兵败?晋国兵出西屏关,韩国必然与商朝宗联手血战。双方联手之下,晋国想轻而易举得胜也不太可能,胜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一旦秦地兵败,一旦晋国兵锋打到了我们边上,轮到朝廷出手了,就意味着商朝宗的实力差不多已经损失殆尽了。商朝宗没了退路,可韩国还有秦地之外的广袤土地,还有韩国本土的大量子民。” “可以想象,一旦商朝宗实力损失殆尽,失去了利用的价值,韩国不可能一家独挡晋军,接下来必然要来求我燕国,要与我燕国联手对抗晋国。届时我燕国也并非是孤军奋战!” “而失去了利用价值的商朝宗,只要陛下开口,迫于形势,韩国必然舍弃庸亲王。” “而对紫金洞来说,商朝宗没了利用价值,秦地的利益又失去了,可燕国本土还有紫金洞的不少利益,紫金洞是要保的。加之紫金洞之前支持商朝宗与晋军征战,商朝宗兵败,也必然导致紫金洞自身的实力大损。” “到了那个地步,只要陛下开口,不但韩国要舍弃庸亲王,紫金洞也同样要将商朝宗当做弃子,紫金洞必将商朝宗捆缚押来,拱手献给陛下来处置!” 听到这,商建雄目光闪烁不已,商朝宗是他的肉中刺,眼中钉,一想到商朝宗被捆绑押到自己跟前任由他处置的情形,眉头不由急剧挑动了几下。 高见成继续道:“至于最后能不能战胜晋国,那是另一回事,朝廷必须留待能抵抗到最后的力量,而不是只顾眼前,一旦朝廷实力大损,朝廷又无力抗拒,商朝宗怕是要趁机谋朝篡位。敢问两位长老,一旦到了需商朝宗来稳定燕国人心抗击晋国的地步,灵剑山和逍遥宫又会如何抉择,还会力保陛下吗?” 两位长老相视一眼,心知肚明不吭声。 高见成义正言辞道:“老臣与南州系势力乃死敌,老臣绝不许商朝宗最终得逞!” 又拱手,貌似苦口婆心道:“陛下,既然眼前出兵也改变不了结果,不妨为长远打算。请陛下决断!” 席遥和骆名剑闻言已是连连点头,似已开悟。 席遥赞道:“听高大人一言,茅塞顿开!” 骆名剑道:“陛下,高大人良言,乃老成谋国之策。” 商建雄不吭声,却是忍不住仰天长叹,心中隐隐作痛。 若知会闹成这样,若知将阿雀儿献给聂震庭也改变不了什么,自己又何苦割爱? 若最后结果真如高见成所说,韩国回头也有求这边的一天,也许还能将阿雀儿给要回来,只是真要到了那一天的话,又有何面目再去面对阿雀儿? 从牧卓真手中把人弄来时,已遭人非议,这送了出去做别人的女人,再要回来做自己女人的话,这算怎么回事?普通人也许没关系,可他是一国君王啊!满朝上下岂能容他这般肆意妄为?大燕君父这个样子,何以做大燕的表率? 念及此,锥心刺骨般的悔恨不绝于肺腑,心中哀鸣不甘:寡人的雀儿走了! 第一四四九章 乌常也许能利用一二 茅庐别院密室内,靠坐在椅子上的牛有道翻看着手中的情报消息,目光略顿,也忍不住嘀咕了一声,“天下第一美人?” 一旁的管芳仪闻言撇了撇嘴,似有不屑。 云姬和吕无双下意识瞥了眼她,两人都知道,这位曾经也是号称天下第一美人的人,只不过不像阿雀儿是得到了一国皇帝金口玉言的人,这位当年接触的是天下三教九流,而这个阿雀儿接触的却都是一国国的皇帝,也不知双方差别大不大。 “三位帝王…”自言自语的牛有道抬头,问道:“你们谁见过这个阿雀儿,莫非真有绝代风华不成?” 没人回话,因为没人见过。云姬是以前没有接触的机会,至于吕无双,以前压根不会把什么阿雀儿给放在眼里。 管芳仪淡定道:“好奇就去见见,凭你的能耐,想见她一面还不容易?” 牛有道随口道:“的确有些好奇,倒是真想见见是何等姿色,竟能倾倒三位帝王。” 别说他了,现在就连云姬和吕无双也有点好奇,还是头回听说一个女人竟有这么大的魅力。 管芳仪:“只是想见见吗?我看没那必要,直接弄来做你的女人也不是什么问题嘛。” 听出了醋味,牛有道终于回过了味来,抬眼看她,忽一本正经道:“在我心目中,你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美人。” 这话怎么听着有点虚情假意?云姬抿嘴窃笑,吕无双亦莞尔。 管芳仪则是翻了个白眼,“少来!我这人老珠黄的老娘们,再说什么美人,要让人笑掉大牙。我没别的意思,我是同情那个阿雀儿,被你们男人评价成天下第一美人,别的女人也许会羡慕,可对当事人来说,能是什么好事吗?” 牛有道装作没听见,翻过手中一页纸,看到了高见成顶着‘无名氏’名头传来的消息,细看后,知道高见成已经搞定了燕国朝廷,已解了商朝宗眼前的危局,不禁微微点头。 也不得不承认,一个高见成的作用,有时候真的是顶过千军万马,至少眼前避免了南州人马的损失,可谓挽救了许多人的性命。 “王爷那边估计一直在提心吊胆。红娘,你去通知王爷一声,朝廷那边不会出兵了。”牛有道盯着手上的东西给了句。 管芳仪略带哼哼意味,扭头而去。 继续翻看情报,一些内容令牛有道微微摇头,最近看到的这方面情况颇多,发现各国之间斗的挺有意思的。 秦国就这样完了,想到逃走的庄虹母子,牛有道亦不胜感慨,这荣华富贵的,还真是如梦似幻。 待他放下手中东西后,吕无双开口了,试着问了句,“你和圣境内的狐族有联系?” 有此一问,并非没有来由,她如今跟着袁罡接触到了机密情报,竟发现了这边跟狐族有联系。 狐族可不会轻易相信外人,之前的九圣一直在想尽办法,想派人打入狐族内部,却一直未能成功,由此可见一斑,所以发现这边和狐族的秘密联系后颇为惊讶。 搭在桌上只手的五指轻轻起落在桌面,牛有道盯着她,徐徐道:“罗秋的夫人银姬没死。” “什么?”吕无双讶异,也不知这位答非所问冒出这句是几个意思。 牛有道:“银姬其实就是狐族的族长。” “什么?”吕无双坐不住了,惊得站了起来,目中惊疑不定神色闪烁不停,难以置信。 不知对方说的是真是假,但估计对方也没必要在如今的情况下拿这事来糊弄自己,也正因为如此,震惊! 之前九圣为了剿灭狐族废了那么大的劲都无功,闹了这么多年,狐族族长银姬竟然是罗秋的夫人? 回过神后,问:“难道罗秋一直在帮狐族?” 云姬也有几分惊讶,知道牛有道和狐族有关系,但不清楚这其中的关系,她也是今天才知道这种内幕。 牛有道摇头,“罗秋一开始不知道,他知情后也很愤怒,怕连累自己,欲灭口,逼银姬挖了一只竖眼,却没想到狐族想办法保了银姬一命,但也成了一个活死人。之前的银姬一直在沉睡中,我得了无量果后,才让她恢复醒来。” 吕无双默默消化了一下这些内容,最后又慢慢坐下了,似乎想起了什么,盯着牛有道,“狐族怎么会信任你?银姬和商颂有关,圣罗刹和商颂有关,第五域也和商颂有关,还有魔教手上的魔典。牛…道爷,你和这些都有关,你不会和商颂有什么关系吧?” 牛有道笑了,发现无双圣尊就是无双圣尊,反应不慢,一下抓住了关键。 他没承认也没否认,“告诉你这个,是想问问你,如今六圣都跑到了人间坐镇,圣境空虚,我若让银姬等人在圣境作乱,效果会如何?” 吕无双琢磨了一下,反问:“弄死一些虾兵蟹将,有意义吗?六圣要不动声色进出圣境太容易了,可以神不知鬼不觉,你那样做,很容易弄巧成拙,搞不好会让银姬撞在六圣的手上。银姬的实力虽不错,但不是六圣的对手,撞上任何一个都是自投罗网,她都跑不了。我建议还是不要,太危险了。” 牛有道微微点头,他之前也担心这个,如今得到了确认,不得不打消了这个念头。 说白了,事到如今,折腾到了这个地步,问题的根本在六圣身上,六圣不倒,下面破坏的再厉害,六圣最后还是能重新构造起来。 吕无双又补了一句强调,“只要银姬敢冒头搞事,六圣一定会设下陷阱对付她。” 牛有道迟疑着说道:“六圣已经知道了银姬还活着。” “都知道了?我怎么不知道?”吕无双愕然,她落在这边手上没多久,有点不明白,凭什么大家都知道了就她不知道。 “不久前的事,我让银姬联系了他们……”牛有道把之前银姬分别传信联系,却因圣罗刹的出现破了局的事说了下。 原来是这样!吕无双明白了,默默点头,“你想在六圣之间制造内乱?” 牛有道:“没办法,无量果的事不能再让六圣查下去了,否则一些人肯定要露馅。事情牵涉到宫临策,也就意味着紫金洞也卷进来了,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让宫临策暴露。” 吕无双懂他的意思,一旦紫金洞暴露,紫金洞下面的势力,譬如南州这边,怕是要遭遇一场浩劫,这位想保住南州势力。 念及此,不由叹了声,“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兔子还不吃窝边草,你怎么不知道避嫌,无量果给谁不好,干嘛要给宫临策。宫临策一旦暴露,南州这边的确跑不掉,六圣必然要铲除藏匿的土壤。” 牛有道:“当时有当时的情况,当时也不认为会有什么事,谁知无量果树居然会提前开花,人算不如天算。” 吕无双默了默,忽奇怪道:“圣罗刹能杀了牧连泽和长孙弥,圣罗刹又听你的,你为何不利用圣罗刹来设局将六圣一个个给铲除?” 牛有道:“你以为我不想?问题是圣罗刹一旦现出原形,立马忘却为人时的一切记忆,根本不受任何人的驾驭,六亲不认,连我都不会放过。还有,我在蝶梦幻界见过圣罗刹和他们交手,单挑,他们难以取胜,可若是逃跑的话,圣罗刹短时间内未必能奈何他们。若非蝶梦幻界内大量的蝶罗刹相助,只怕圣罗刹已经死在了他们的手上。” 一旁的云姬微微点头,她也见过,的确。 吕无双沉吟不语,看得出在快速思索什么,忽嘀咕道:“银姬还活着,乌常也许能利用一二。” “哦!”牛有道立问,“怎讲?” 吕无双:“乌常对银姬可能有不一般的感情。” 牛有道:“这个我听银姬说过,乌常当年对她可能有非分之想,后来迫于无奈,拱手让给了罗秋。” 吕无双:“然后呢?” 牛有道摊了摊双手,“我知道的就这些,难道他们后来还发生过什么不成?” 吕无双提醒道:“当初,银姬和罗秋结成夫妻后,因为银姬的修为,我们其他七个很不满,罗秋抗拒。乌常崛起后,与罗秋联手,联手保护银姬,对抗我们七个。但银姬一死,乌常立马和罗秋翻脸了。”语气意味深长。 牛有道听懂了,若有所思道:“听你这么一说,看来乌常对银姬的感情还真不一般。” 吕无双继续道:“且不论感情。银姬是商颂那个时代的人,她和圣罗刹应该是熟人。银姬若说她能招呼圣罗刹,乌常必然相信,关键乌常不知道圣罗刹现形后无人能驾驭。” “我听雪婆婆说,圣罗刹的飞行速度极快,杀六圣中的某人也许困难,但缠住个别人应该不成问题。乌常是和圣罗刹交过手的,雪婆婆所言,他应该清楚。” “乌常一身的魔功的确非比寻常,硬拼的话,九圣里面他谁都不怕。但九圣各有逃命的本事,谁也奈何不了谁。倘若圣罗刹出手相助,倘若银姬以圣罗刹为饵,表示愿意和乌常联手,乌常会不会意动?” 牛有道渐眯眼,双手十指收在了腹部…… “天下第一美人…”从密道出来的管芳仪嗤声嘀咕,忽见外面闯入一群人,逼得茅庐别院守卫战战兢兢后退。 别院外的一辆马车内,体型肥硕的元色笑眯眯半躺在内。 第一四五零章 情况紧急 陪坐在旁的元妃已换了身正常人的衣裳,头上还带着一只纱笠,略伸手拨开一道窗帘缝隙,瞅了瞅外面。 马车四周有人护卫,随行护卫中的其他人已经闯入了茅庐别院内。 放下窗帘,元妃回头,“怎么突然想到在这落脚了?” 六圣分开后,元色选了坐镇燕国,途径南州时,突然下令来此,令人不解。 元色:“左右都是在燕国境内,犯不着亏待自己。” 元妃越发不解,发现这位防范之心够重的,到了现在还不肯吐露真相,遂冷笑一声,“不愿说就算了。” 见她不高兴了,元色呵呵笑道:“听说这茅庐山庄的饮食乃是天下一绝,既然来了,错过未免可惜。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倒要看看能绝到哪去。” “……”元妃顿时凝噎无语,终于反应了过来,敢情是冲吃食来的。 转念一想,可不是么,吃本就是这位的喜好之一,为这个来太正常了。 “我去看看,免得走漏风声。”元妃给了句。 元色微微点头,挥手,示意去吧。 元妃弯腰钻出了车门…… 眼见有人擅闯,管芳仪岂能坐视,喝道:“什么人?” 许老六快速退到她的身边,低声道:“是缥缈阁的人。” 缥缈阁?管芳仪一怔,旋即大惊,缥缈阁的人怎么会突然擅闯此地?难道是这边的秘密被缥缈阁给发现了不成? 想到密室里的人,无论是牛有道还是吕无双,哪怕是袁罡,都是见不得光的人,这一旦被查了出来,那还得了? 关键是事发凑巧,云姬不在外面,此时那几人都在密室内,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其他人又不知道牛有道等人的存在,连个通风报信,通知转移的人都没有。 念及此,管芳仪可谓惊的汗毛竖起,当即转身,就要去通风报信。 “站住!”一条人影闪来,拦在了管芳仪的前面,一面缥缈阁令牌推掌送到了她面前。 管芳仪打量对方,又回头看了看,发现来的人都是普通人的穿着,没一个是穿缥缈阁衣服的。 而这些人一进来,立刻冲向茅庐别院各个角落,明显是要第一时间将茅庐别院给控制住。 来人漠然道:“你就是齐京红娘管芳仪吧?” 管芳仪心怀忐忑,表面努力镇定,“是我。缥缈阁公开行事,不会是你们这般打扮,诸位突然来访,我怎么感觉有些蹊跷,如何能确定你们是缥缈阁的人?” “会证明给你看的。”后面传来声音,戴着纱笠的元妃款款走来,语气倨傲。 见一旁的来人拱手行礼,管芳仪立刻转身看去,看出了来人是个女人。 元妃近前,傲然道:“齐京红娘,久仰大名。听说这里是你做主,立刻传话下去,别院上下所有人都给我呆在原地接受盘查,任何人不得妄动,违令者死!” 管芳仪脑子里快速反应,正思索对策,闻听此言,立马顺水推舟道:“好!我这就去安排。”欲趁机通风报信。 谁知刚转身,元妃一只手摁在了她的肩头,“这点小事,用不着当家的亲自跑腿,吩咐下去就行。”朝一旁的许老六抬了抬下巴,示意让许老六去办就行。 管芳仪心中焦虑,现在想对许老六暗语都不行,她在犹豫,要不要翻脸闹出一些动静,好惊动牛有道他们。 还不待她做出决定,元妃突然出手,在她身上连下几指,已封了她修为,令管芳仪措手不及。 元妃继而对一旁的随行道:“你们两个陪他去。” 立刻有两人走到许老六身边,推了许老六一下,许老六搞不清怎么回事,又没得到授意,面对缥缈阁的人不敢不从,只好规矩着去了。 元妃继而又脆声下令,“搜!仔细的搜,不许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发现任何可疑,立刻控制上报!” “是!”一些人当即领命而去,展开了对茅庐别院的搜索。 这并非儿戏,这可是大元圣地的圣尊法驾亲临,元色要在这里落脚,肯定要把这里可能存在的隐患进行排除,才能让元色放心入住。 一旦元色入住,这里的所有人都要下禁口令,任何人都不得泄露元色在这里的消息,也不许泄露他们这些人的来到。 眼见搜查,管芳仪心焦如焚,地下密道的入口最多能瞒过普通人,哪经得住修士的施法搜查,一查肯定要露馅。 怎么会这样?她有点想不通,难道真的是暴露了?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管芳仪语气泛冷,想寻借口发作,以便惊起茅庐别院众人的反应,动静一起,好惊跑牛有道他们。 做出这个决定不容易,对方若真是缥缈阁的人,一旦惹怒对方,她现在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搞不好要丢命。 而对方敢在光天化日之下顶着缥缈阁的招牌大肆闯入,身份应该不会有假。 一般也没人敢这样假冒缥缈的人。 若是因发现了什么而来搜查,缥缈阁的身份就更不会有什么问题。 也就是说,她做出这个决定,已经咬牙做好了牺牲自己的准备。 不是她有多伟大,而是牛有道等人一旦真的暴露了,她也照样没什么好下场,转念权衡之下,左右那般,不得不做出了这个艰难抉择。 谁知元妃的反应更快,顺手一指点在她身上,当场令她连话都说不出了。 元妃顺手一拨,将管芳仪拨开到了一旁,立刻有人上前将她钳制在了中间。 管芳仪暗暗叫苦,眼看闯入者大肆搜查各处,她却无可奈何,只能是寄希望于牛有道等人自己。 她清楚,凭牛有道等人的实力,有云姬在,就算是缥缈阁的人来了,也不一定能拿下道爷他们。 只要道爷跑了,凭道爷的能耐,说不定还有办法救她及其他人…… 别院外的马车内,元色从容半躺着,他不着急,等下面人肃清了里面再进去露面也不迟,大老远的来了,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 不出管芳仪所料,几名闯入管芳仪院子的人,搜查之下果然发现了密道入口,不过却不知开启之法。 其实耐心施法查探一下,不难找到开启方式,但这三人有恃无恐,倒也不费事,懒得费那工夫,竟直接“砰”一声,轰开了入口处用来遮掩的柜子擅自闯入。 这一声响,惊的密室内的人纷纷回头。 正在谈话的牛有道和吕无双顿时停下,躺坐的牛有道更是瞬间坐直了身子,目光急闪。 地下安静,地道内的导音效果不错,哪怕隔着一面墙壁,里面的人也听了个清清楚楚。 云姬回头看向声音传来方向,“是红娘那边,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站住!”牛有道已经站了起来,他警惕性很高,“撤!立刻撤!” 云姬讶异,跟着站起的吕无双面色凝重,话语快速而急促,“红娘弄出这动静不正常,有可能是外人。外面都是我们的人,红娘不可能让外人擅闯,没有示警,可能出事了,我们不能与来人照面,否则红娘他们更加危险。” 牛有道的反应正是这个意思,闻言不由多看了她一眼。 云姬:“也许是红娘无意中撞…” 吕无双压着声音急速说道:“若是无意中的行为,就当是虚惊一场,现在不能冒险。”回头对牛有道言,“若有变,除非红娘出卖了我们,不然密道中的密道不会轻易暴露。红娘才刚出去,要出卖没那么快,他们查到这还需要点时间,立刻收拾可能会暴露的东西,我去通知猴子过来会合。”说罢快速跑了。 牛有道:“她说的没错,立刻收拾。”说罢转身,第一时间扯掉了墙上的圣境地图,一些情报消息也一并快速收了。 在另一条密道跑来的袁罡背着三吼刀,手上抱了只大箱子,里面都是暂存备查的各种情报消息。 见到吕无双跑来,不待吕无双开口,突一把掐住了吕无双的脖子,防备她发声,拖了便走,“来人了,撤!” 他也听到了声响,预判危险的反应速度不慢,不得通知便先行收拾了东西赶来。 吕无双被他掐的够呛,瞪眼挣扎,用力掰他的手,却力气不够,掰不开。 见到两人来到密室,见到袁罡拖人的动作,牛有道皱眉,“猴子,你干什么?” 袁罡松开了吕无双,没解释自己的行为,看到牛有道收拾的包裹,知道道爷也反应过来了,“撤吧!” 吕无双双手捂嘴,咳嗽了几声才缓过来。 牛有道盯向吕无双,“你房间里的东西收拾了没有?” 袁罡接话,“她那边我一直盯着,没有什么暴露的东西。” 吕无双霍然回头,听懂了,这位虽与自己共处一室,实际上一直在监视自己。 再加上袁罡刚才差点一把掐死她的动作,吕无双扭头看向了一旁,竟莫名红了眼眶,脸上却没什么表情。 牛有道看了下两人的反应,心有所感,没有多话,现在也不是啰嗦的时候,就一个字,“走!” 云姬当即带着几人遁地而去。 遁走的地下空间内,手持夜明珠的牛有道不时看向吕无双,发现吕无双一直扭头看着一旁,始终不看袁罡一眼。 而那发现密道的三人,进入密道警惕前行之际,一人先撤了,先去通风报信了。 第一四五一章 搞不清状况 “报,后面一栋院子屋内发现了密道!” 闻报,口不能言的管芳仪心弦紧绷,一颗心真可谓是提到了嗓子眼。 “密道?”元妃语调略变,回头看了眼管芳仪,之后迈步前行,“带路,去看看。” 来报者当即领路在前,同时有几人跟上了元妃。 一行抵达密道入口,有人放出了月蝶照明,陆续钻入了密道内,另有人快速闪身掠往前方开路。 待与之前的人碰头后,一行已经出现在了另一出口的房间内。 元妃走出房间一看,发现还在茅庐别院内,这边也有同来的一批人在搜查。 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密道的长度并不长,元妃忽道:“问问,密道两头的房间都是什么人住的。” “是!”当即有人领命而去。 没多久又迅速返回来报,“问过了,是齐京红娘和渡云山云姬的住所。” “她们?”元妃一顿,忽又转身,回到了屋内,回到了密道入口盯着,“这么点路,出门没几步就到了,她们两个女人有什么见不得光的,还需要刻意挖条地道出来?进去人,多叫几个人进去,把这地道再给我好好查一查,仔细检查。” “是!”立刻有人领命再次钻入了密道内。 如她所言,地道的距离并不长,一下进去了十几个人施法细查,很快便有了结果。 结果一出来,立刻有人跑出密道,禀报:“报!地道内发现了占地不小的接连密室。” 果然有名堂!元妃二话不说,又钻进了地道内,在地道中间的位置看到了一处翻转墙壁,正是另一秘密入口。 进入后,发现里面一条直行通道,通道左右有几间房,房内还有一些家具摆设,先到的人正在翻箱倒柜搜查。 牛有道所在的密室明显是整个地下的中枢,从陈设上就能看出,元妃站在此间环顾。 搜查结果也很快出来了,没有发现人,也没有再发现其它密室和通道,只有五间房,从留下的衣物来看,似乎有两男三女居住过的迹象。 元妃淡然道:“把那个齐京红娘带过来。” 当即有人领命而去,匆匆跑到了前院,将管芳仪给提了过来。 此时的管芳仪反倒平静了下来,因为过了这么久,没听到任何的打斗动静,道爷他们不可能束手待毙。 进入密室,见到密室内的情形后,尤其是见到墙上几幅地图中的圣境地图没了,她越发心中有数了,跑了,道爷他们已经跑了。 心里也重重松了口气,也不得不暗暗感叹,道爷就是道爷,在没人通风报信的情况下,居然还能不被察觉的溜了。 元妃出手解开了她的哑穴,“这几间密室是怎么回事,解释一下吧。” 管芳仪:“这是用来商议秘密事务的地方。” 元妃:“哪些人会来此商议?” 管芳仪:“这个不一定,看什么事情。天下各方势力,谁还能没点秘密做商量…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据我所知,缥缈阁不会轻易干预各地之事。” 元妃不理会,“我问什么,你最好老实答什么,否则是跟自己过不去。渡云山的那个蛇妖呢,她房间怎么空无一人?” 管芳仪默了默,暗中观察着密室内的情形,内心里小心着,回道:“去渡云山了。” 元妃:“什么时候走的,什么时候回来?” 管芳仪:“今天刚走,归期不定,具体要看渡云山那边的情况……” 不管怎么问,她都能妥善应对,之后她渐渐察觉出了点什么,这些人似乎不像是冲什么事情来的,因为对方似乎没有什么刻意针对的方向,看搜查结果更不像是知道了什么特意冲道爷他们来的。 这也令她越发感到奇怪,既然不是冲什么事情来的,好好的干嘛跑来搜查? 后来,她看到茅庐别院的侧门大开,一辆马车进来了,车上下来了一个看似和蔼可亲且一脸乐呵的富态大胖子。 缥缈阁的所有来人见到这个大胖子都很恭敬,甚至是透着几分畏惧。 一群缥缈阁人员都称呼那个大胖子为先生,而对那个戴着纱笠的女人则称呼为姑姑。 之后有人带了南州府城天下钱庄的掌柜过来,是带来见管芳仪的,主要目的是告诉管芳仪,不需要怀疑来客的身份,的确都是缥缈阁的人,让管芳仪这边务必全力配合行事…… 城外山中,袁罡在附近山头警戒观察,云姬则离开办事了。 看看袁罡所隐藏的山顶位置,牛有道转身看向坐在溪畔石头上的吕无双,忽问:“跟猴子在一起还习惯吧?” 吕无双盯着溪流没回头,“你觉得他能习惯吗?我跑去向他报信,还没开口,便被他毫不留情地一把掐了脖子,掐着脖子直接拖到你们面前的。我敢保证,我之前若敢叫唤一声,他能一把掐断我的脖子,不会有任何犹豫。” 牛有道:“他现在不能在别院内露面,他之前能露面的时候,整个别院,除我之外,包括红娘和云姬在内,都在他的监视内。和信任与否无关,也不是他喜欢怀疑人,而是只要是他职责内的事,他都会尽力做好。” 吕无双回头,“不需要解释什么,我能理解,他不信任我也正常。只是被他突然那么来一下,我莫名有些情绪失控,让你看了笑话吧?” 牛有道笑了,“是好事,至少那一会儿,你看起来不像是无双圣尊,更像个有血有肉的女人。” 山外人来,一道人影落在两人身边,正是云姬。 牛有道立刻转身问道:“进城打探的怎么样?” 云姬:“从门口过了下,守卫是咱们的人,看起来不像有异常,但门内有人徘徊,不是我们的人。” “外人?看来的确是出事了。守门的自己人没异常,里面又有外人?”牛有道皱眉,有点搞不清状况,嘀咕自语,“怎么回事?” 一旁的吕无双忽出声道:“有没有打斗的迹象?” 云姬:“不像有。” 吕无双:“我们走的时候,似乎也没打斗动静。若真有人闯入,什么人能让红娘没机会报警,还能让整个别院的人如此安静?在整个别院这么多人戒防下,大白天的有人闯入不可能没人发现,也不太可能有人能同时控制住这么人。” 牛有道皱眉,“你怀疑是缥缈阁的人?” 吕无双微微点头。 现场略静默。 云姬:“我们走的匆忙,负责机密联系的金翅也没能及时带出来,要不要我潜进去看看?或者我去王府那边看看情况。” 牛有道:“现在不是你艺高人胆大的时候,不搞清情况,不知地面的人员分布情况,你接近地面的法力波动容易被发现,谨慎点没坏处。这样,你乔装进城,去找风、林、山、火中的牛山,他现在负责城防,你让他找个禀报情况的借口进趟王府,看看王府有没有什么异常。若没有情况,就让牛山帮你联系蓝若亭,让蓝若亭借口去别院看看是怎么回事。” “记住,若有情况,在确认安全的情况下,尽量先把银儿给带走,弄晕了带来。这个点,银儿和郡主应该在学堂那边,别忘了叮嘱郡主。只要把银儿这个危险因素排除了,事态暂时不会恶化,其他人暂时应该不会有性命之忧,只要是冲咱们来的,对方暂时也不会对红娘他们下杀手。这样能留待时间容我们弄清情况进行解救。” “好!”云姬点头应下,迅速离去,她进出城是方便的。 …… 茅庐别院,南山寺厨房内,一群和尚正忙着下厨,一旁监工的圆方不时往门外瞅上两眼。 他有点疑惑,不知缥缈阁的人突然跑来作甚,这还不到饭点的,居然就让他们下厨弄桌席面,搞什么鬼? 五梁山正堂内,没有其他人,只有元妃和公孙布两人。 说是逐一问话,公孙布也不知来人要问什么,对方带着纱笠看不清脸。 “你就是五梁山掌门,叫什么来着?”元妃忽出声问道。 公孙布恭敬道:“公孙布。” 元妃:“名字我是不记得了,不过你的身份我是记得的,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吗?” 公孙布:“不知。” 元妃:“在我面前还有必要装糊涂吗?我提醒你一下,你现在应该也知道了,我是缥缈阁的人。” 公孙布心绪起伏,试着回道:“还请明示。” 元妃:“明示?你是我缥缈阁的人,还需要我把话说的这么透吗?”走到了对方跟前,“你对茅庐别院内的人和事应该是熟悉的。从现在起,你记好了,利用你的身份留心这茅庐别院内的一切,发现任何异常,立刻向我禀报!” …… 茅庐别院大门前,钻上马车的蓝若亭待马车启动后,对一旁乔装的云姬低声道:“有点不对,门口守卫不让我进去,究竟出什么事了?” 云姬按照牛有道的吩咐,联系上了牛山,但蓝若亭不在王府内,去了下面的署衙处理公务,辗转才联系上了。与云姬碰头后,蓝若亭没有耽误,立刻奔茅庐别院来了,谁知竟被拦了,连门都不让进。 云姬没说什么事,低声道:“劳烦先生再回一趟王府,若未发现异常,就用这马车把郡主和银儿给送出来。” 蓝若亭点头,心里却意识到了,肯定是出了什么事,否则自己不可能进不去茅庐别院,这位更不会连茅庐别院也不敢回,不免暗暗担忧忐忑起来。 殊不知,就因为辗转找蓝若亭耽误了时间,此时学堂的学生已放学,商淑清正牵着银儿的手,一起向茅庐别院的后门走去。 s:月票一万五加更。 第一四五二章 有惊无险 手里还提了只篮子,里面都是一些学堂学生做的手工活,都是学生送给管芳仪的礼物。 商淑清筹办免费学堂以来,招收的都是城中家庭条件极为贫困的学生,期间这些学生得到了管芳仪的不少帮助,连学生穿的衣服都是管芳仪统一采购的。 没办法,有些学生家里的条件实在是太贫困了,可以用衣不蔽体来形容。 虽说管芳仪是看商淑清的面子而帮忙,但学生们都知道是管芳仪在帮助他们。 天下战乱,南州的情况在商朝宗的治理下,民生相较其他地域来说还算可以,但贫困的人太多,有生活困难的人更是数不清,管芳仪也没办法帮上南州每个人。而上上下下的链条牵涉到一系列的问题,也不是管芳仪个人能解决的问题,光砸钱也解决不了问题,需要大的环境,不过商淑清收纳的这几十个学生凭管芳仪的财力还是没问题的,小意思。 为了让这些学生安心上学,也是为了让商淑清高兴,更是为了商淑清的安全考虑,这边查了所有学生的背景,管芳仪了解到这些学生的家庭状况后,甚至出资解决了学生的家人生活问题,包括花钱看病之类的,或者直接派出修士帮忙治病。许多贫困问题就是疾病所造成的。 学生自己包括家人都很感激,想登门感谢,却连管芳仪的面都见不上,管芳仪也不可能接受这些俗世人的感谢,对她来说没任何意义。 无以为报之下,商淑清体谅他们的心情,寻常的礼物管芳仪那种花枝招展的女人也未必看得上,心意比什么都重要,遂组织学生做了点手工活,略表谢意。 管芳仪不想接受什么谢意,但商淑清开口了,也就决定接受了,说好了今天过来的。 然管芳仪也不知怎么了,说好的事情,竟然爽约了,没来,因此亲自把东西给送来了。 此来就为这个,倒没有什么别的意思,至于心里的一些念想没用,她也知道现在不能随便跟牛有道见面。 至于为何要带着银儿,也正常,银儿本就一直跟着她。脾气太大,不看着也不行,这也是牛有道那边交代过的。 见到这两位来了,门口守卫相视一眼,双双往门中间横了一步,挡住了门口出入,拱手见礼,“郡主。” 门内不远处的树下,一人立刻盯向了这边。 商淑清略欠首致意,“红姐在吗?”表明了是来找管芳仪的。 守门二人也知她来这边一般都是来找管芳仪的,然而有些事情不便告知,已得到了吩咐,如今不能泄露茅庐别院内的任何情况,否则整个茅庐别院都得遭殃,缥缈阁不是开玩笑的,会死人的,而且会死好多人。 一人抱歉道:“郡主,对不住了,大姐有事出去了。” “什么时候回来?”商淑清问了句,又示意了一下手中的篮子,“学堂的学生为答谢红姐,亲手制作了一些礼物,不妨事的话,我可以进别院等红姐回来。” 对方立马笑道:“郡主,不如这样,您把东西给我,大姐回来了,我帮您转交,您看怎样?” “这…”商淑清有些犹豫,还是想当面见到管芳仪,顺便帮学生说些感谢的话之类的。 见拦着不让进,嘴里嚼着东西的银儿渐不高兴了,忽嚷了声,“让开!” 里面树下的人闻听此话,立刻有所警惕,缓步走来。 门口守卫也很为难,一人道:“郡主,若是东西交给我们不放心,那就请先回吧。” 银儿顿骂,“坏人,让开!”她很生气,两只眼睛瞪圆了,一只手还插在挎包里,摸着零食。 这是商淑清特意给她制作的挎包,专门用来装零食的,和学堂学生的书包是同款。只不过和学生们装的东西不一样,其实平常挺让那些学生羡慕的。 “银儿,不得无礼。”商淑清赶紧拉扯了一下银儿。 见她阻止,银儿撅了噘嘴,这才不吭声了,摸出炒糖豆,捂进了嘴里嘎嘣咀嚼。 树下人走到了,问:“怎么回事?” 守卫立刻告知,“郡主送来了学堂学生亲手制作的礼物,要送给红娘,郡主想当面送给红娘,可是红娘不在。”最后一句其实是在帮商淑清避嫌,免得商淑清卷入后走不了,特意强调已经告知了管芳仪不在。 树下人哦了声,直接伸手去抓了提篮,“给我吧,回头帮你转交。” 谁知刚把篮子从商淑清手中拽出,银儿立马一手抢出,抓住了篮子,臭骂,“坏人!” 两人同时抓着篮子,一个瞪着喊着,“是清清的。”一个冷冷盯着。 守卫有点着急,忙道:“郡主,今天不合适,还是先请回吧。” 商淑清也看出了一些不对劲,她和茅庐别院交往的时间很长,曾经长住茅庐山庄,茅庐别院的人她都认识,已经发现眼前这人绝对是个陌生人,而两名守卫似乎有些畏惧此人。 她当即拉住了银儿的胳膊,“银儿,不得无礼,听话!” 银儿还算听她的话,哼了声,撒手了。 商淑清又向对方赔礼道歉道:“先生勿怪,她看着不小,其实这里还跟小孩一样。”抬手指了指自己脑袋,示意银儿的脑子有问题,“先生不要跟她一般计较。” 对方的确是差点发作,但忍住了。银儿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他不在乎,而是多少有些顾虑商淑清的身份,元色来此是机密,动到商淑清这个郡主头上容易把事给搞大了。为点小事,把动静搞大了,他也吃不消。 收下篮子后,抬手对商淑清示意了一下,示意请回,还算客气。 商淑清略欠身致意后,牵了银儿的手返回,银儿却不甘心,仍回头骂了声,“坏人!” 提着篮子的缥缈阁人员眉头略挑,倒也没什么反应,之后转身而去。 学堂门口,侧身在门后的蓝若亭见到商淑清未能进茅庐别院,安然返回了,不由松了口气。 他意识到,肯定是出大事了,茅庐别院内肯定是出了什么问题,担心商淑清进去了会出事。 他刚到,一回来见王府内部正常,立刻赶来学堂,结果还是晚了一步。 幸好没酿成什么恶果,此时见商淑清折返,当即现身了,保持正常语气喊了声,“郡主。” 商淑清回头一看,见蓝若亭有些不合常理的朝她招手,遂牵了银儿过去。 双方近前打招呼行礼后,商淑清皱眉道:“先生,茅庐别院内是不是出事了?” 蓝若亭不多话,低声道:“郡主,请带着银儿跟我来。” 商淑清疑惑,怎么感觉到处透着蹊跷,不过还是跟了他去。 巷道拐弯处,一辆马车在那等着,蓝若亭请了二人上车,自己也钻上了车。 马车随后驶离了这片区域,来到了城中人来人往的街道上。 发现孤车一辆,商淑清不免疑问,“先生今天没带护卫?” 蓝若亭摆了摆手,示意暂勿多言。 商淑清疑云重重。 马车到了一处清净地停下了,提前候在这里的云姬立刻钻上了车,先低声打了个招呼,“郡主,是我。” 商淑清讶异,“云大姐?” 云姬却趁往嘴里塞东西的银儿不注意,一把捏在了她的后脖子上,银儿顿时昏厥了过去,倒在了云姬的怀中。 “你这是?”商淑清吃惊不已。 云姬:“郡主不用担心,银儿不懂事,怕会给王府招惹麻烦,我奉命而来,暂带她回避一段时间,不会有事的。” 一句‘奉命’,商淑清和蓝若亭都意识到了是牛有道的意思。 商淑清一把抓了她胳膊,担忧道:“云大姐,平日里我进出茅庐别院从未被阻止过,今天茅庐别院似乎有些不正常,里面好像有陌生人,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云姬略惊,“你去了别院?” “刚刚学生放学后,我过去了一下……”商淑清把情况讲了下。 云姬听着揪心,怕什么来什么,这位居然带着银儿过去了,幸好有惊无险,看来道爷急着把银儿给弄走果然是有先见之明。重重松了口气后,摇头,“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蓝若亭面色凝重,“云山主,还望告知实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也好让王府这边有所准备。” 云姬:“的确可能是出事了,事变仓促,太过蹊跷,我们也没搞清是怎么回事,弄了个措手不及。正因为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之前才没告知先生。也正因为不知怎么回事,才不敢轻举妄动。现在既然先生有所担忧,那么请先生和郡主务必记住,王府这边要做到一切如常,不可打草惊蛇。我们这边会尽快想办法掌握情况,一旦有所确定,会第一时间联系你们。” 蓝若亭斟酌着点头,“好,我明白了,放心。” 商淑清很想问道爷有没有事,可当着蓝若亭的面又不好多问,只好追问了一句,“云大姐要带银儿去哪?” 云姬:“不要多问,也不要多想,当做什么都不知道。银儿的失踪,还望蓝先生和郡主商量出一个妥善的理由,免得引人怀疑。城外还有人在等我消息,我不便久留,告辞。”说罢立刻抱了银儿钻出了马车。 商淑清掀开窗帘,发现云姬抱着人一个闪身消失在了犄角旮旯里的尽头,不由怔怔走神。 她发现自己就像是个没用的废物,什么事都掺和不进去,什么忙都帮不上。 “郡主,有些时候风风雨雨难免。”蓝若亭安慰了一句,抬手敲了敲车门,马车再次启动。 第一四五三章 攀上了高枝 公孙布又与元妃单独见面了,后者将一只篮子推到了公孙布面前。 公孙布翻看了一下里面的东西,不知什么意思,抬眼看向对方。 元妃道:“那个郡主送来的,说是什么学生送给管芳仪的礼物。齐京红娘能收这种东西当礼物?我怎么觉得有些不正常?你是了解这里的人,有没有问题你应该能看出来。” 明白了篮子里的东西来路,公孙布大概明白了,“看起来是有问题,其实不会有什么问题,姑姑有所不知,这管芳仪对学堂里的那些学生资助不少……”他把大概情况讲了下。 元妃听后方明白,原来是这样,这才放下心来。 公孙布不时抬眼观察,发现缥缈阁来的一批人中,似乎只有这位一直不肯露脸。 此间乃别院正堂的偏室,而此时的正堂内,酒肉飘香。 一座丰盛酒菜,元色享用的不亦乐乎,美滋美味,令他胃口大开。 享用满足了,一块白巾拭嘴,见到元妃从偏室走出,乐呵呵道:“名不虚传呐,说是天下一绝不为过。” 元妃扫了眼桌上的残羹剩菜,“您喜欢就好。” “口腹之欲,不能免俗,惭愧呀。”元色拍着大肚子呵呵,嘴上这般说,脸上却是一副享受模样,忽想起什么似的,问:“以前好像听说这个什么茅庐山庄下厨的都是和尚?” 元妃:“是!我之前亲眼去看了,的确都是一群和尚,是牛有道当年收养的,收养在身边专门伺候吃食的。” 元色目光落在桌上,啧啧道:“一群和尚居然能弄出满桌的荤菜,身旁养一群和尚伺候,新鲜,那个牛有道还真是个讲究人,会享受。我以前怎么就没想到?” 元妃淡然道:“您身边养了一群美人伺候,比他会享受。区区一个牛有道和先生比起来,差远了。” “呵呵!”元色不接这茬,问:“主事的和尚是哪个?” 元妃:“是一只罕见的金王熊熊妖,说是什么南山寺主持,法号圆方。” 元色:“带过来。” 他发话了,不一会儿,圆方便被领来了,入内后在那点头哈腰的,跟了别人的称呼,“先生”和“姑姑”的嘴甜着。 元色一见这妖和尚就觉得有喜感,明明长的一副得道高僧的模样,却在那一副点头哈腰的德行,画风扭曲,怎么看都有点滑稽,不由乐呵呵着冒出一句,“看来还是人间的有趣事多。圆方啊,有没有想过去圣境?” “圣境?”圆方一愣,旋即头摇的拨浪鼓似的,“不想,也不敢想。” 元色:“不用怕,我说你能去就能去,不会有事。” 圆方试探着问道:“去圣境干什么?” “自然是干你的老本行。”元色抬手指了指桌上的碗碟。 “呃…”圆方摇头,一脸肃穆合十道:“先生抬举了,贫僧的老本行是诵经礼佛。” 元色笑眯眯,“你这是不给我面子啊!天下敢不给我面子的人可不多。” 圆方不是不给他面子,而是真不想去,他有他的理想要实现,对圣境一点兴趣都没有,小心着提醒对方,“据贫僧所知,缥缈阁不会轻易干扰各地事务,先生这样做,未免有些不合规矩。” “规矩?”元色乐了,这么一个小人物居然敢跟他谈什么规矩。 元妃想起了什么,俯身在他耳边,低声微语道:“根据这里的线报,这群和尚一直有个梦想,想重建南山寺,想将南山寺发扬光大,执着的很,奈何局势多变。据说曾多次逃跑,都是被牛有道给打回来的。茅庐山庄每次遇事,这和尚就想逃跑。最后一次是在紫金洞,获悉牛有道死了,想带着一群和尚另谋出路,结果差点被那个袁罡给打死,养了好久才活过来。对了,据说这熊妖还极为贪财。” 吃硬不吃软?元色呵呵,瞅着圆方问:“想重建南山寺?” 圆方狐疑,不知两人嘀咕了些什么,试着回道:“是。” 元色:“那就去圣境建吧,去大元圣地,我让人给你建一座天下最大的寺庙。” 圆方愕然,“大元圣地?” 元色笑容可掬,“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能在大元圣地做主的人,你还不知道我是谁吗?” 元妃有点意外,没想到这位居然会自爆身份。 圆方猛然间明白了点什么,大惊,难以置信,腿都有点哆嗦了,语带颤音,“您…您难道是大元圣尊?” 元色呵呵道:“难道还有人敢假冒本尊不成?” 圆方内心震撼无比,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能当面跟这种人物说话,也因之前的话有点慌了,腿一软,噗通跪下了,“小僧拜见圣尊!” 元色:“呆在这么一个小小的茅庐别院,屈才了。想酿酒,想下厨,想诵经礼佛,大元圣地有的是地方,给你建一座大大的寺庙。钱也不是问题,要多少有多少。以后整个大元圣地的饮食,都交给你来掌管,凭这一层身份,你以后可以在天下横着走,没人敢再打你。圆方啊,就这么定了,跟我去大元圣地吧。” 圆方猛抬头,两眼冒光了,大大的南山寺?建在大元圣地的南山寺?还掌管整个大元圣地的饮食? 这番话,让他感觉自己在做梦,如今掌管的是茅庐别院的饮食,这茅庐别院和大元圣地压根不在一个档次上。 试想,一个掌管大元圣地饮食的人,那是什么身份?只怕连天下各大派掌门见了自己都要恭恭敬敬。 别说各大派掌门了,只怕缥缈阁的人见了自己也得客气着。 兴奋了!他真的兴奋了,竟忍不住爬了起来,瞬间又意识到不对,又跪了回去,紧张兴奋地问道:“圣尊此话当真?” 元妃当即喝斥,“放肆!你算个什么东西,圣尊有必要跟你撒谎吗?” “不不不!”圆方连忙摆手,脸冒红光,“圣尊,愿意,贫僧愿意,小僧愿追随圣尊效犬马之劳。小僧日后定在佛祖面前为圣尊日夜祈福,祝圣尊万寿无疆!” 元色一愣,“佛祖?求佛祖保佑我?”又乐了,感觉新鲜,“好,这个可以有。” 元妃忽冒出一句,“以前那个牛有道,听说有人听到你也经常给他祈福。” 元色笑容一僵,意识到了对方话里的意思,貌似在说,这和尚祈福把牛有道给弄得早死了。 圆方也明白了,有点慌了,忙摆手,“不一样,不一样,牛有道乃小人,怎能与圣尊媲美。姑姑也许有所不知,牛有道那恶贼残暴不仁,为人歹毒,时常对贫僧施暴,贫僧恨不得他早死。表面看起来,贫僧是在为他祈福,实则是在佛祖面前日夜咒他早死。果然,牛贼作恶多端,最后果真遭了天谴。” 这话倒是符合元妃刚才密报的情况,这和尚在这里经常挨打,心有怨念也正常。 元色表情略显精彩,心里嘀咕,这妖僧,以后不会也在背地里诅咒我吧? 虽然他压根不信这种邪,但还是咳咳着干咳了一下,“那个,出家人,还是心怀慈悲的好。” “是是是!”圆方连连点头,“圣尊说的是,小僧一向心怀慈悲,佛祖面前也不敢心生邪念,只因牛贼太过可恶,当然也怪小僧修行不够,才被牛贼逼得动了嗔念。” 元色嗯道:“好了,你先下去吧。” “是,小僧告退,有什么吩咐,圣尊派人知会一声便可。”圆方爬了起来,后退着告退了。 元妃跟着他出了门,出门后喊了圆方停步,警告道:“先生乃秘密出巡,你若敢走漏风声,只要有第二个人知道了,小心你的脑袋。” 有些事情元色可以不拘小节,但她却是职责所在,必须防范到位,这也是元色器重她的原因之一。 圆方立马保证道:“姑姑放心,贫僧对佛祖起誓,绝不敢走漏半点风声,否则必入地狱。” “好了,知道就好。”元妃偏头示意了一下,让他滚。 圆方点头哈腰着退下了。 离了这边,刚拐入后面庭院,便撞上了有心等待的管芳仪。 两人一撞上,圆方先是脸上陪笑,旋即又意识到了什么,胸膛一挺,在管芳仪面前抬头挺胸了,还双手宽整了一下自己的僧袍。 管芳仪没注意,因注意力在观察左右,低声问道:“老熊,来人叫你干什么?” 圆方抬头看了看天,语气飘然,“红娘,不该问的不要问,这不是你该问的。” “……”管芳仪一怔,目光落在他脸上,上下打量了一下,发现这秃驴似乎有点不一样了,皱眉道:“老熊,你吃错药了吧?快说,怎么回事?” “红娘,看在相处这么多年的情分上,贫僧也不想为难你,在这里奉劝你一句,好自为之,别自找麻烦。”圆方扔下话就走,也不在乎管芳仪的感受,不慌不忙地踱步而去。 管芳仪哑口无言,慢慢转身,目送了他离去,又看了看四周,若不是四周到处是缥缈阁的人,她还真想冲过去揪住圆方的耳朵狠狠给两脚弄清是怎么回事。 殊不知如今的圆方要去圣境了,要掌管大元圣地的一方事务了,攀上了高枝,哪还会怕管芳仪这个台面上的茅庐别院当家的。 换句话说,他圆方如今已是大元圣地的人,胳膊肘不会再往茅庐别院拐了,也不敢泄露元色的身份。 第一四五四章 为主的是个大胖子 管芳仪惊疑不定,不知圆方吃错了什么药。 她现在不敢妄动,又无法联系上牛有道,只能先挑要紧的事处理,那些涉及机密的金翅需要处理。 她佯装要修缮地道两头被破坏的入口,将两处宅院负责机密联系的金翅给收拾了…… 英武堂内,商朝宗和蒙山鸣都很沉默,蓝若亭在旁。出了这样的事,蓝若亭不可能瞒着两人。 问题是不清楚茅庐别院究竟出了什么事,这边想不担心都难。 商议过后,最终也只能是按照云姬那边的吩咐,装作若无其事,以不变应万变,先看看情况再说…… 山中,昏睡中的银儿带来了,云姬要弄醒她。 牛有道抬手阻止了一下,“这丫头缠人的很,现在不是她啰嗦的时候,先让她睡着。” 云姬没意见,将人放靠在一块大石头上,松手又放下一只鹰笼,里面有一只金翅,解释道:“王府那边没什么异常。跟城里没有联系不是个办法,让蓝若亭给了一只金翅,便于和那边联系。” 牛有道:“做的好…等等,隔了一条路的王府,一点异常都没有?” 云姬:“据蓝若亭说,王府一切正常,但别院内肯定有问题……”把蓝若亭和商淑清遭遇的情况详细说了一下,最后补了句,“郡主应该不会说谎,她的反应也不像有事。” “王府一切正常?”牛有道皱眉不语,这次真正是满头雾水了。 其他人也是如此,被这毫无征兆且突然而来的事给搞懵了,众人想破脑袋也毫无头绪。 谁不知道茅庐别院和王府的关系,若真是缥缈阁的人冲茅庐别院去了,怎么会对王府一点动作都没有,什么情况? 反复斟酌后,牛有道沉声道:“出来的匆忙,我们和家里断了联系,情况不明,也不便接头。红娘若想联系我们,首先会想到王府,知道王府没事的话,应该会猜到我们会和王府联系,她会想办法与王爷那边沟通。立刻传讯联系王爷那边,告诉王爷,红娘那边若来找,先观察有无异样,若无异常,再帮红娘联系我们。” “好!”云姬当即照办。 这边也立刻进行了二次布置,防范不明之敌不动王府就是为了留条追查他们的线索。 待云姬放飞金翅后,牛有道转身背对了吕无双,忽对云姬道:“五梁山在外的探子和家里有联系,你去找一下五梁山的探子,让他传讯联系一下家里,看看能不能问出发生了什么事。” 云姬略怔,但接收到了牛有道抛来的眼色,遂点头道:“好。”转身就走。 静默在旁的袁罡斜了眼边上的吕无双。 只见吕无双眉头一皱,突出声道:“慢着。” 云姬止步,回头看来。牛有道亦转身,问:“怎么了?” 吕无双徐徐道:“不能和别院内的五梁山联系打探此事。” 牛有道讶异,“为何?有什么问题不成?” 吕无双略默,“我如果没记错的话,五梁山掌门是缥缈阁安插在你们内部的眼线。闯入别院的人如果真的是缥缈阁的人,这样联系会有危险,最好另想办法。” 牛有道反问:“公孙布是缥缈阁的人?” 吕无双:“名字我不记得了,你说的什么公孙布如果真是你内部负责各地情报的那个掌门的话,应该是他没错。” 袁罡和云姬都看向了牛有道,而牛有道则对两人偏头示意了一下。 两人会意,走开到了一旁,吕无双当即察觉到了异常,略琢磨后一凛,慢慢站了起来,盯着牛有道,“你早就知道这个公孙布是缥缈阁的人?” 牛有道微笑,“负责我整个茅庐山庄情报的人,怎么说都是我的心腹,我若不知道他是缥缈阁的人,若不是刻意回避的话,又岂能在缥缈阁耳目的眼皮子底下躲到现在不被发现?” 这正是吕无双刚才察觉到异常后醒悟过来的关键,吕无双暗暗咬牙道:“也就说,你其实早就知道我知道这个耳目的存在。” 牛有道:“我当年闹出的动静不小,尤其是在圣境内,我不信你没有关注过我的情况,你自然是早就知道的。” 吕无双慢慢回头,看向了不远处的袁罡。 牛有道:“我之前说了,让你对猴子的监视不要见怪,他对自己的职责从不马虎,没有亲疏之分,此并非戏言。在他还能公开露面的时候,只要他在家,整个别院除我之外的人全部在他的监视之下,他很擅长侦查这方面的事情,有异常很难瞒过他,从缥缈阁的百里羯找到公孙布发展公孙布为缥缈阁的耳目时,就已经被猴子给发现了。” “你之前怪猴子下手狠,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反正我是没办法怪他。有些事情彼此间是不是该将心比心?有些事,错似乎不在一个人的身上。” 吕无双紧绷着嘴唇,“你刚才在故意试探我?” 牛有道:“不发生眼前的事,我可能不太容易捅破这事,会一直冷眼旁观下去。” “在你嫁给猴子之前,你不说,因你有性命之忧,我可以理解。你嫁给猴子后,我认为你应该说了,可你绝口不提,其实我们一直在等你开口。为了让你开口,我甚至让你接触我的情报核心机密,希望能换来你的以诚相待。可你一直不开口,眼前事发,关系到大家的性命,我想试试看,还好,你终于说出来了。” 吕无双漠然道:“如果我还不说,你是不是要杀我?” 牛有道:“你非要嫁给猴子,是因为你看清了我和猴子的关系,你知道嫁给了猴子,有这层名份在,我不会轻易动你。的确,我若轻易动你,如何跟自己兄弟交代?我连自己都没办法交代过去。可若是你自己找死,不管我怎么做,猴子不会怨我,所以我希望你明白,这种事情没有如果。” 吕无双盯着他双眼,“你这个人太危险了,城府太深了,早就发现了公孙布有问题,这么多年,居然能不动声色的任由这样的眼线继续控制你的情报中枢到现在。” 牛有道微笑,“不小心点,早就被你们给弄死了。这个时候不管你是因为担心自己的安全,还是顾虑到大家的安全,我宁愿相信后者,所以我很高兴你终于说了。可我不明白,你应该清楚,一旦我们不小心,很容易被公孙布发现端倪,你自己也会陷入险境。我现在很想知道,这种事你为什么一直不说?” 吕无双:“你们能瞒过缥缈阁的耳目这么久,自然有自己的方式,要暴露不会拖到现在,自然不会轻易暴露。我隐瞒不说,没有别的意思,问题在袁罡自己身上,他对我的态度,让我很不放心,我想给自己留条后路,一旦有什么不对,公孙布也许能为我所用。” 牛有道:“这个解释,你可能应该向猴子主动袒露,猴子知道这件事的事我已经告诉你了,该怎么做是你的事,我不会再多说什么。不过我要最后提醒你一句,我们知道的事情可能比你想象的更多,该说出来的趁早,我的意思你应该明白。” 有些事情隐忍到现在,甚至不让袁罡质问吕无双,就是为了说出这段敲打她的话。 吕无双绷着脸,“除了这事,眼前这边我没了任何隐瞒,至少你们这边我没任何隐瞒,其他方面不牵涉到这边,我一时也想不起该说什么。” 牛有道不置可否,说不再多说,就不再多说了,转身去了一旁施法查探银儿,消除了银儿体内又滋生出的一些异种妖气。 吕无双犹豫不定好一阵后,最终还是走向了袁罡,把隐瞒的原因对袁罡解释了一下。 袁罡只是冷冷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一个字都没回,从她身边走开了。 吕无双独自站立,抬头仰望已经出现的星空,神情复杂,原本以为有些事情自己早就淡漠了能从容面对,可发现卷入到感情牵涉的事还是会牵动自己的心绪…… 就在牛有道等人在想办法弄清茅庐别院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管芳仪恢复了自由。 确切的说,是整个茅庐别院的人都恢复了自由。 尝过茅庐别院的手艺,确定合胃口了,元色做出了暂时就在此落脚的最后决定。 既然做出了这个决定,就不好再对茅庐别院进行封锁,一直那样下去,反而会暴露。 遂让整个茅庐别院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唯一的一条,不得对任何人泄露他在这里的秘密,否则后果自负! 其他的,对元色来说,都不算什么问题。 获得自由的管芳仪果然第一时间去了王府查探,因此迅速和牛有道联系上了。 谨慎安排后,管芳仪出城来到了山中,终于跟这边碰头了。 “怎么回事?”牛有道见面便问。 管芳仪:“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缥缈阁的人突然闯来了,我至今搞不懂他们要干什么。” 竟然有这种怪事?见鬼了还差不多,众人相视一眼。 牛有道:“来的是缥缈阁的什么人?” 管芳仪两手一摊,“不知道啊,至今没透露身份,但府城钱庄的掌柜来过,保证了的确是缥缈阁的人,让我们配合行事,其他的一概不肯透露。对了,一群不速之客当中为主的是个大胖子,看样子在缥缈阁的地位不一般。” 第一四五五章 好过分呐 她哪会听元色那边的警告,不准泄露一群人来到的消息。 她也不怕吓,也没办法怕,稀里糊涂的不知什么时候就开始跟着牛有道造九圣的反了,到现在都没有反应过来自己怎么会走上这条路的,反正一路走着走着就成这样了,不知不觉已经习惯了。 换了其他人可能会被吓唬住,可她干的本就是和元色对着干的事,又怎么可能会有忌讳。 这般提醒,也是希望大家想想看,体型如此特殊的人能是缥缈阁的什么人。 “大胖子?”牛有道狐疑,思索着,缥缈阁内哪位是大胖子?还是地位不一般的大胖子? 管芳仪颔首,“对,是大胖子。茅庐别院怎么说都是一州中枢地带,缥缈阁光天化日之下办事,不穿缥缈阁的服饰便闯入我们这样的地方,已经有点不像缥缈阁一贯的风格,再看一群人对他的态度,连南州府城的钱庄掌柜面对他的手下都唯唯诺诺,那个大胖子的地位可想而知,肯定不一般。” 几人还在琢磨,吕无双忽问:“什么样的大胖子?长什么样?” 她的思路和一般人有点不同,因她平常接触缥缈阁下面的办事人不多,考虑问题首先会想到她那个层次的人, 而牛有道等人则不一样,乍考虑之下,肯定有思维局限性。 “不是一般的胖,很胖,白胖白胖的,脸上一直挂着笑,似乎永远没烦恼似的……”管芳仪思索着把目标外貌形容了一下。 然话还没说完,吕无双、牛有道、云姬还有袁罡,几乎是异口同声而出,惊呼出了同一个名字,“元色!” 四人都见过元色,吕无双不说,牛有道和云姬起码是在蝶梦幻界内见过,而袁罡被囚禁在问天城遭受严刑审讯的时候也见过元色露面,元色的体貌特征太明显了,见过想忘记都难。 元色居然来了茅庐别院?四人面面相觑,难以置信。 管芳仪愣住了,什么情况?怎么才一形容,好像大家都认识似的,就她一个人不认识? 难道除了老娘之外,大家都见过九圣之一的元色? “你们确定?”管芳仪惊疑不定。 吕无双:“我对他太熟悉了,应该是他没错。” 牛有道狐疑,略带心惊,“元色怎么会来茅庐别院?”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解答这个问题。 云姬迟疑道:“若真是冲我们来的,能这么平静?” 吕无双:“不像,若真是知道什么而来,不管是对付我,还是对付圣罗刹,哪怕知道我丧失了修为,元胖子都会谨慎小心,绝不会这样撞上门找事。若是冲牛…冲道爷和袁罡,他发现了目标肯定就直接动手了,也必然会有周密布置,不会让人轻易逃脱。红娘,不妨把具体情况从头到尾详细说一下,不要遗漏了细节,我了解他,也许能知道他想干什么。” 牛有道亦对管芳仪点头示意,让她照办的意思。 “当时我们在密室内聊天后,道爷让我去联系王爷,告知王爷不用担心朝廷出兵,我刚到外面院子,便刚好撞上他们登门,手持缥缈阁令牌不动声色地稳住了门口守卫,然后一群人直接闯了进来,迅速控制了整个茅庐别院……”管芳仪回忆着将事发经过娓娓道来。 众人凝神听着,吕无双思索神色明显,待到听完讲述,众人还在琢磨,她已经出声道:“元胖子鬼鬼祟祟的,六圣的确由明转暗了,他应该是六圣中负责处理燕国这一块的。我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茅庐别院了。” 大家还在疑惑,依旧满头雾水,她就明白了?牛有道愿闻其详,“怎讲?” 谁知吕无双却盯向了袁罡,而袁罡正瞅着她等着她后面的话呢,被她这么一瞅,感觉她眼神不太对劲,弄了个不太自在,避开她的目光不是,不避开也不是。 另几位也跟着吕无双的目光瞅向袁罡,心中惊疑,难道是袁罡暴露了,冲袁罡来的? 袁罡也有同样的怀疑,问:“我暴露了?” 吕无双:“你没暴露。” 那你盯着我干嘛?袁罡心里有此问,嘴上却没说出来。 吕无双没放过他,“我不知我说出来你会不会相信。” 袁罡没有反应,牛有道干咳一声,“先说来听听。” 吕无双没理他,继续盯着袁罡,“你说吧,要不要我说出来?” 袁罡淡漠,就一个字,“说!” 吕无双:“我说了你会信吗?” 剩下的三位回头看看她,又回头看看他,怎么感觉有些不对劲? 袁罡:“说真的自然就是真的,说假的自然就是假的。” 吕无双:“我之前对你的解释是真的,你信不信,现在回答我。” 管芳仪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头雾水,只见牛有道和云姬面面相觑。 袁罡:“你解释过了,事情已经过去了。” 吕无双:“是解释过了,但你信不信,现在回答我。” 袁罡:“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 吕无双:“信,元胖子的事我就继续说下去。不信,既然我说什么你都不信,我还有说下去的必要吗?” 怎么回事?管芳仪左看右看。 云姬苦笑。 牛有道则抬手挠了挠额头,好尴尬,发现这对狗男女卯上了,这种尬点,他有点不知道该帮谁说话了,清官难断家务事嘛。 袁罡:“拿这种事做要挟,你觉得有意思吗?” 吕无双:“好!的确没意思,我听你的,那就说点有意思的,你我至今未圆房,你什么意思?” 袁罡脸色骤变,很精彩,板着的脸上表情刹那间很丰富,甚至可以用‘惊艳’来形容,明显被噎着了,欲言又止的,还赶紧看了看另三人的反应。 边上三人的表情也很精彩,有种走错地方的感觉,已经天亮了,半上午的,光天化日的,众目睽睽之下的当众讨论这种事情合适吗? 三人明显被雷着了,很严肃、很认真、事情很严重的时候好不好,话题突然往这种事情上拐,好过分呐,却让人无言以对。 牛有道很无奈,上次这女人来这套的时候,他算是帮着瞒了袁罡,这次又来这套,还有完没完了,这是高高在上惯了,习惯了拿捏着人玩还是怎的? 他算是看出来了,猴子这辈子算是栽这女人手里了,长期这样搞的话,猴子这种人吃不消的,迟早被这女人给搞趴下。 袁罡有点恼羞成怒了,“吕无双,你不要太过分了!” 吕无双:“好,你不愿意解释,那就不解释了,你觉得过分,我听你的,再让一步。但有一点我要强调,你对我的态度,令我很不满意。让我说可以,我可以说出你想听的,但你是不是也该说点我想听的?” 袁罡带着怒意问:“你想听什么?” 吕无双:“想听点好听的话行不行?” 袁罡:“对不起,不会说。” 吕无双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语气铿锵激烈,“对不起,我也不会说!” “那个…”牛有道终于出声了,实在是两人这样杠下去不是回事,正事要紧,还得赶紧弄清情况呢,如不合适,管芳仪显然是不好久不返回别院的,会让元色那边生疑。“吕无双,猴子这人我知道,嘴笨的很,说不来什么好听的话…” 吕无双一口打断,“好,我给你道爷面子,我再退一步,我只想听他说两个字行不行?” 怎么感觉有坑?牛有道警惕性很高,犹豫了一下,两个字?哪两个字?这女人的心思有点琢磨不透啊!略琢磨之后,还是试着问道:“哪两个字?” 吕无双:“你不觉得他开口闭口的称呼我为吕无双太刺耳吗?好听话不会说,你说他嘴笨,我认了,那换个称呼行不行?今后他再见我,必须称呼‘夫人’二字。我和他是拜过堂的夫妻,这要求不算过分吧?” 袁罡下意识握了双拳,不是想打人,而是…不知道想表达什么。 总之,他现在悔青了肠子,悔不该娶这女人。 牛有道呵呵着,做和事佬,“不过分,不过分,我帮他答应了,那个,可以说正事了吧?” 吕无双:“这难道不是正事?这对我来说就是天大的正事。你看他什么态度,握拳干嘛,想杀了我吗?” 牛有道含含糊糊道:“没有的事,他就那狗脾气,那个,我都帮你作保了,还是先说正事吧。” 吕无双狠劲上来了,实在是之前受了委屈,“我现在就想听他当着众人的面,对我喊出‘夫人’二字,不过分吧?” 管芳仪和云姬很安静,就在旁左看右看,很有耐心的目光左右忽闪不停,完全是在看热闹的样子,完全忘记了茅庐别院那边还有多大的事等着。 过分不过分的,牛有道左看右看,这事还真不好说,按理说不过分,可是对袁罡那张嘴来说,让他当众对吕无双喊出“夫人”二字来好像是有够为难的。 袁罡却是憋的够呛,双手指节捏的发白。 “过来一下。”牛有道对袁罡招呼了一声,发现没用,当即动手了,上去一把扯了他胳膊,将他扯远了方推开,“怎么办吧?你说怎么办?当初你说娶她,我劝你,让你好好考虑一下,你不听,现在你摆出一副狗不吃屎的样子,想怎样?” “你应该清楚,不得已的话,红娘不能在此久留,必须尽快赶回去,时间久了会惹来元色怀疑。” 袁罡咬牙,“道爷,她在趁火打劫!” 牛有道稀奇了,“劫你什么了?松口服个软这么难吗?真难也是你自找的,怪谁?退一步说,怎么办吧?是我过去将她毒打一顿,还是你过去将她毒打一顿撬开她嘴?能打到她开口的话,那你去试试,她顶着那个名份我是下不了这个手的,你去!”顺手推了袁罡一个趔趄。 第一四五六章 墙头草 我去毒打她一顿?稳住身形的袁罡看向不远处的吕无双,有点懵。 之前为了以防万一掐吕无双的脖子是一回事,甚至吕无双乱来杀了她都行。 不管怎么说吧,打老婆的事他做不出来,也许对他来说也不算是打老婆,但不管怎么说,两人争吵较劲为了让吕无双开口就将其给毒打一顿撬开嘴,怎么的都有些别扭。 总之不管他承不承认吕无双这个老婆,事情拐到这说法上来了,他好纠结,其实也不算纠结,但这样搞的话,他压根下不了这个手。 可面对现实的话,诚如牛有道所言,时间拖不起了,红娘很有可能要尽快返回,否则南州府城那边还不知要死多少人,情况的确有些紧急。 吕无双的确不是一般女人,也不是无的放矢的人,能在这个时候突然发难,那是向准了的,可谓一把掐住了袁罡的软肋,令袁罡好煎熬。 最终,袁罡服软了,也不得不服软。 某种程度来说,袁罡还挺“悲壮的”,当初为了众多人的安危,他做出了娶吕无双的决定,此时同样是为了众多人的安危,他硬着头皮一步步走向了吕无双。 牛有道紧盯,心弦略绷,担心,这二货不会真的过去把吕无双给毒打一顿吧? 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多虑了,猴子干不出那种事来,否则就不是猴子。 停步,袁罡硬生生站在了吕无双的面前。 一男一女对峙着,吕无双抬头看着他,冷目与之对视,毫不退让状。 深吸了一口气的袁罡忽扭头看向一边,硬邦邦喊出两个字来,“夫人!” 吕无双:“是在喊我吗?那边空空如也,有你的夫人吗?” 走了过来的牛有道有些哭笑不得,抬手挠了挠额头,心中唉声叹气。 万事开头难,这开过一次口了,也就不太那么为难了。袁罡扭过头,正对她,大声道:“夫人!” 不过嗓门太大,挺吓人的,吕无双瞪大了双眼,隐隐有怒意,牛有道赶紧出声圆场,“差不多就行了,说正事。” 吕无双看向他,“道爷,你说话算话吗?你刚才作保了的,他以后就得这样称呼我。” 牛有道叹道:“我记着呢,说正事。” 吕无双却又盯向袁罡补了句,“记住我是你的什么人,记住你我是什么关系。这一声,你喊的我,我听到了,大家听到了,上天听到了,大地也听到了,天地良心,你我的名份天地可鉴!” 袁罡又扭头看向了一旁,紧握双拳不语。 见他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吕无双嘴角浮现一抹不易察觉的莞尔,又迅速隐去。 管芳仪和云姬互相碰了个眼色,明显是忍俊不禁憋笑的反应,发现这为人宁折不屈的猴子碰上了克星。 牛有道盯着吕无双问:“还有完没完了?” 吕无双立马甩出一句,“元胖子不是冲我们大家来的,这次是碰巧了。” “碰巧?”牛有道不信,疑惑道:“有这么巧的事?”他对任何‘碰巧’的说法都会怀疑。 吕无双:“也不完全算是碰巧,要怪就怪你们自己,是你们把他给引过去的。” 众人不解,袁罡也略回头看向她。 牛有道狐疑,“愿闻其详。” 吕无双:“之前我也想不通是怎么回事,刚才听红娘说到事发经过,说到元胖子等人一到,控制住茅庐别院上下后,还不到饭点就让准备了一顿酒菜,我便明白了。元胖子不是冲我们来的,而是冲茅庐别院的酒菜来的,这是一场误会。” 众人面面相觑,牛有道仍然怀疑,“为顿酒菜?吕无双,你在开玩笑吗?” 吕无双:“我没开玩笑,元胖子我跟他打了那么多年的交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太清楚了。口腹之欲算是他的嗜好,为这个特意跑一趟闹个兴师动众也许不至于,但顺便来一趟是完全有可能的。所以我敢断定,他本就在燕国坐镇。” “正因为他刚好在燕国,茅庐别院的酒菜有传言说是天下一绝,把元胖子给顺道吸引过来再正常不过了。” “根据红娘刚才说的,我还敢肯定一点,负责茅庐别院饮食的那个和尚叫什么来着?” 管芳仪给了句,“圆方?” 吕无双:“圆方,好,根据红娘的说法,还有这个圆方的反应,加上凭我对元胖子的了解…之前控制封锁住茅庐别院就是为了顿酒菜,如今解除了封锁,元胖子却没离开,说明茅庐别院的酒菜合了他的胃口,他左右是坐镇燕国,暂时应该是不打算离开了。” “等他离开的时候,那个圆方,你们怕是保不住了。既然合了元胖子的胃口,这个圆方他肯定是要带走的,元胖子不可能为了顿吃的以后经常往茅庐别院跑,圆方以后肯定要留在大元圣地伺候元胖子的饮食。” “从红娘所言的圆方的反应来看,圆方应该已经投靠了元胖子。元胖子盯上了他,他也没得选择。” 管芳仪忽想起什么似的,瞪眼道:“好你个圆方!是了,我说这秃驴平常对我点头哈腰的,怎么突然间变得趾高气昂了,感情是攀上高枝了!道爷,她说的没错,圆方什么德性你是知道的,肯定是找到靠山了。” 牛有道开始还心存怀疑,可吕无双对圆方的判断,反过来佐证了吕无双前面的判断,令他相信了,看来这的确是一场意外! 圆方是什么样的人,牛有道等人太了解了,那厮做墙头草很正常,一点都不会让人感到意外。 袁罡怒了,最是讨厌叛徒,捏了双拳,“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红娘,你想办法把圆方给引出来,我来处理。” 知情的人都知道,他对圆方还能怎么处理?圆方经常被他给处理,只是这回恐怕处理的会有些严重。 牛有道摆了摆手,“没什么好生气的,圆方会背叛,我一点都不意外。遇上这种事,他若不背叛,那才奇怪了。正因为如此,才不让他接触什么机密。茅庐山庄里里外外的人都知道,圆方就是干些打杂的事,免得有人针对他下手。”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这厮竟然被元色给盯上了,竟然落在了元色的手里。” “这厮胆小,落在其他人的手里,他未必敢出卖什么,偏偏落在了元色这种层次人的手中。有了元色做靠山,他没了什么顾忌,事情有点不妙。这老熊现在虽不知道什么,早年却参与了一些不该参与的事。” 经此提醒,管芳仪猛然一惊,“不好!圆方进过蝶梦幻界,知道银儿就是圣罗刹,他也知道银儿回来了。他一旦把银儿给卖了,元色正是冲她带走银儿的事来到人间的。”手指了下吕无双,“元色一旦知道银儿就是圣罗刹,必然就知道了这事与茅庐别院撇不开关系。道爷,后果不堪设想啊!” 闻听此言,众人皆神色凝重。 袁罡:“道爷,现在也许还来得及,我去把那墙头草给拔了!” 吕无双担心他乱来出事,立刻警告,“人家也许已经出卖了,也许已经布下了网,你现在跑去很有可能是自投罗网。” 不管怎么样,不论感情如何,她现在绝不希望袁罡出事,成了寡妇的话,她费尽心思的嫁给他便白费了。 快速思索神色的牛有道微微摇头,“圆方我了解,胆小,金王熊的出身养成了他保密的习惯,搂到了什么秘密都想藏着。那厮虽然是个墙头草,可这么多年,你们见他轻易露过什么口风吗?哪怕当初想投靠紫金洞,也没轻易乱说什么。” “当然,有了元色这种靠山,他那张嘴已经不牢靠了。不过占不到便宜的事,他不会轻举妄动,在不能确定一定能离开茅庐别院前,他会犹豫,不敢轻易吐露什么。” “就凭他敢对红娘趾高气昂,就可以断定他没乱说什么。真要说了什么,元色要么直接展开了行动,不展开行动就不会打草惊蛇,就会张网以待,就不会让红娘察觉到什么。圆方能对红娘趾高气昂,说明暂时没事。” 众人闻言微微点头,吕无双皱眉,“你究竟是怎么想的,这么不靠谱的人,你知道是墙头草,还敢留在身边?早处理了,哪会有这般后患?” 牛有道从容不迫道:“江湖走马,风也好,雨也罢,嫌弃这个,嫌弃那个,就不要出来混了。下棋的会嫌自己的棋子多么?我能留着,自然有他的可取之处。我创建茅庐山庄以来,敢背叛茅庐山庄的人也许有,敢背叛我的还没有!” “人无圣贤孰能无过,更何况是圆方那个歪和尚。我允许他犯错,知错能改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我让他往东,谅他不敢往西!我若连他都收拾不住,也不用出来混了。” 回头对管芳仪道:“圆方伺候大家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都是自己人,打打杀杀没必要。野和尚念错了经,你们戾气太重,不适合纠错,还得我亲自出马。你想想办法,把他引出来,我见见他,也好为他指点迷津。” s:月票两万加更。 第一四五七章 集市遭遇 众人明白了,道爷这是要对圆方暴露真面目了。 吕无双多看了牛有道两眼,虽听出了他话中的自信,可多少还是有些担心。 道理很简单,对圆方来说,一边是元色,一边是牛有道,选哪边站似乎是很明了的事情。 连你牛有道自己对上元色都不敢露面,都要偷偷摸摸,圆方会怎么想? 她对茅庐山庄的人没什么深入接触,有此担忧正常。可对管芳仪三人来说,却很了解茅庐山庄的内部情况,整个茅庐山庄只有牛有道能震慑住,其他人无论是管芳仪还是袁罡都不足以让所有人信服。 目前管芳仪虽然当家,茅庐山庄上下却也只是迫于形势,至少是在商朝宗或紫金洞的影响下才能相安无事。 圆方说反就反了,可见管芳仪对圆方没什么威慑力。 圆方也许怕袁罡,可那是被袁罡给打怕了,是因为搞不赢袁罡,并非心服口服。 当初在紫金洞,哪怕袁罡在,圆方照样做墙头草往紫金洞那边倒就是证明。 若当初换了牛有道在的话,圆方铁定不敢投靠紫金洞。哪怕牛有道不在,只要知道牛有道还活着,圆方都得老老实实,这就是多年来面对各种事情之下,牛有道逐渐对茅庐山庄上上下下形成的威慑力。 袁罡等人知道,只要道爷肯暴露真面目出马的话,圆方蹦不到哪去,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好!”管芳仪略点头应下,又抬头看了看天色,“也许不需要想什么办法,圆方此时可能已经离开了别院在城中进行采买,现在有可能找到他。” 牛有道:“茅庐别院的食材不是有指定的商贩送上门吗?” 管芳仪:“一下多了好多人,平常的量肯定不够。我发现圆方不对劲,留心观察时,听到了他跟南山寺僧众的谈话,现在看来,这厮应该是想在元色面前好好表现一下厨艺,应该是想亲自到城中挑选一些上好的材料。” 牛有道:“你先回城,做好布置,我们随后进城等你通知。” 管芳仪点头,“好。” 牛有道:“还有,云姬现在潜入别院方便吗?” 管芳仪:“恐有危险,那些人的防护措施很严密,很容易被发现,我不建议冒险。” 牛有道:“潜入密室呢?” 管芳仪愕然,“想玩灯下黑?” 牛有道:“你想多了,元色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人,为防出现意外,得做以防万一的准备,我得调些人手过来。现在对外联系的金翅都在别院内,得想办法弄出来,你看看能不能在不引起注意的情况下,把那些机密联系用的金翅送入密室,届时云姬去取。” 管芳仪琢磨了一下,“好,我尽量想办法。” 牛有道颔首,“去吧,小心点。” 管芳仪就此离去。 而这边也开始安排进城事宜,听到牛有道只带袁罡,让自己做看守吕无双和银儿的准备,云姬略有担忧,“还是猴子留下,我跟你一起去吧,万一圆方真的出卖了这边,元色已经在城中设下了圈套,你和猴子脱身怕是困难。” 她这样说自然是她遁地的本事逃命方便。 牛有道:“设下圈套的可能性不大,带猴子去也有带猴子去的原因。你把我们送进城,做好接应的准备便可。万一真的有什么不测,你记住,立刻把银儿给弄醒,把她给激怒。我俩就算落在了元色的手中,元色肯定也要弄清情况,不太可能立马杀了我们。有银儿与元色周旋,凭你的实力从其他人手中救出我们也容易。” 云姬想想也是,见他已有以防万一并做了预设后路的打算,并非随意行事,也就点头放心了。 吕无双又忍不住多看了牛有道两眼,发现这位转眼就酝酿好了前前后后的打算,仅凭这头脑反应速度,真正是具有刀头上舔血的能耐,能在修行界搞东搞西的活到现在果然不一般。 接触的越久,越能感受到一些东西。 …… 马车走正路,从戒备森严的王府正门经过时,圆方抬手略拨开窗帘缝隙看了看。 放下窗帘后,“唉!”忍不住叹了声,昨天高兴过后,冷静下来后,心中便存了隐忧,因为银儿。 他知道银儿的真实身份是圣罗刹,这个秘密要不要告诉元色,他内心里也很纠结。 他又不傻,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茅庐别院卷入了这种事情里面,这秘密真要抖出来的话,别说茅庐别院,只怕连整个王府都要遭受血洗,甚至是整个南州派系的势力。 他虽然杀人放火的事没少干过,可多少还是认为自己是出家人,牵涉到这么多人的性命,那是要血流成河的,佛祖那边怕是不好交代啊! 重要的是,许多人多多少少跟他有些交情,有些对他还算不错,譬如那个丑郡主,他内心里很不安。 可是不说的话,万一哪天被元色给发现了,只怕南山寺僧众一个都别想逃。 投靠了元色,今后就是元色的人了,该帮哪一边还用说吗?他脑海里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马车到了集市,顿停中回过了神,戴着帽子换了便装的圆方钻出了马车,同样穿了便装掩饰的两名和尚左右跳下车辕后搭了把手扶他。 集市上很热闹,看到这人气,圆方深吸了口气提了提神,先办好眼前的事,伺候堂堂圣尊可马虎不得。 两名南山寺弟子一人背了个篓子,跟在他身后。 对于这次的食材,圆方亲自动手挑选,新鲜的荤素食材一样样买下。 这回的他也算是很难得,罕见的没怎么讲价,因有心事,平常的他一向是能抠就抠、能省就省的。 眼看半上午过去了,正准备打道回府时,一间铺子里跑来一名伙计,在路旁吆喝,“难得一见的新鲜山货,难得一见的上好野味,要的来看看喽。” 刚好走到边上的圆方愣了一下,上前询问:“都有些什么东西?” 伙计道:“应有尽有,您来看看,保您满意。” “嗯。”圆方抬了抬下巴,示意带路。 也不麻烦,就在集市旁的商铺里,伙计领了三人入内。 进了铺子,东张西望打量的圆方抓了把干货,又随手抛了回去,环顾着问道:“就这些?” 伙计忙道:“后面,后面,贵客您后面请,东西都在后面,还没摆出来。” 圆方甩着双袖,大摇大摆地跟了进去。 后面堂内,琳琅满目的货架上的确摆满了各种山货。 入内的圆方扫了眼,略来了精神,呵呵道:“摆放的还挺讲究。”当即领着两名南山寺弟子挨着货架查看。 走到一排货架边上的门口时,正弯腰翻看着食材,他身旁的那扇小门突然开了。 圆方回头,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一只突然伸出的大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掐了他的脖子,差点没把他脖子给直接掐断了,真正是差点给掐断了气,连吱呜声都未能发出就被那只手给拎小鸡子似的拽进了屋内。 门迅速一开,又迅速一关,外面转眼间便消失了一人。 “什么人…”被松开后刚得了喘息的圆方刚开口便哑巴了,瞪大了双眼看着眼前之人,满眼的难以置信。 站在他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一脸肃杀、冷眼森森的袁罡。 肤色变了,但人是不会变的,他对袁罡的言行举止太熟悉了,那气势和以往收拾他的时候一模一样,每当袁罡这个模样的时候,便是他要倒霉的时候。 对此,他可谓印象深刻,怎么可能忘,又怎么可能认错人。 “袁袁袁…袁爷!”圆方话都有些讲不利索了,“你你你…你不是?” 和面对管芳仪的趾高气昂不一样,被眼前这位给打怕了,有着潜意识里的畏惧感。 “二位,那位贵客有事。”门外传来了伙计的声音。 外面的两名南山寺弟子发现主持不见了,加之听到了圆方喝出一半的声音,立刻朝这间库房来,欲查看,那名伙计当即拦住了二人。 屋内的圆方忽目光一闪,想起来了,自己如今的靠山是元色,有什么好怕的? 惊吓到有点萎缩的身形慢慢张开了,胸口渐渐抬了起来。 谁知袁罡唰一把伸手又一把掐了他的脖子,顺脚往他腿后一踹一踩,当场将他给摁跪在了地上。 圆方欲挣扎,结果不挣扎还好,这一挣扎眼中浮现出了惊恐神色。 他以前经常跟袁罡交手,两人之间的实力差别并不大,这也是他刚刚敢抬头挺胸的底气所在。 在门外被揪进来,他还以为是自己疏忽大意被偷袭了,现在拼尽法力挣扎之下才发现,袁罡的力度如山般沉稳,要弄死他轻而易举,顿时慌了神。 被掐住了脖子想求饶又无法发声,目光偏动之际,发现屋内角落里居然还坐了一人在阴暗处,慢条斯理地倒茶泡茶喝,对眼前的事情似乎连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这人他认识,居然是云姬的跟班王啸。 “主持,主持…”外面传来南山寺弟子拍门连喊还有伙计阻拦的声音。 袁罡松开了圆方,一把抓了他的后脖子,将其给提溜了起来,朝门外偏头示意了一下,示意圆方解决外面的麻烦。 第一四五八章 圆方,你胆子不小 袁罡眼中警告的意味也很明显,掐着他后脖子的力度也给予了警告,摆明了在告诉圆方,敢乱来,小心自己的小命不保。 圆方又瞥了眼屋内角落里的人,袁罡的出现,别院的王啸也出现在了这里,让他意识到了这是一次蓄谋事件,不会给他侥幸之机。 他倒是挺识相,脸上强挤出笑容,点头哈腰的意味又出来了,旋即朝门外喊道:“吵什么吵?” 屋外拍门动静立刻停下了,一名弟子问:“主持,您没事吧?” 圆方:“没事,遇上了老熟人,谈点事情。你们先出去,到商铺外面等我。” 外面弟子显然有些怀疑,“主持,您真的没事吗?您开门让我们看看,我们也好放心。” 坐在屋内角落里的王啸笑了,发现不愧是南山寺的和尚,烧杀抢劫出身的盗匪和尚,这种手段不好糊弄,还是有些警惕性的。他抬手,朝袁罡挥手示意了一下。 袁罡当即放开了圆方,示意他出去交代清楚。 竟让自己出去?圆方意外,看看袁罡,又看看那个此时看来有些高深莫测的王啸,袁罡居然会听王啸的? 内心里惊疑不定,表面上还是堆着满脸的笑点头哈腰了一下,这才拉开门栓出去了。 门在他身后合上了,圆方回头看了眼,内心里犹豫不定,跑?要不要跑? “主持,您没事吧?”两名弟子颇为关切。 “没事。”圆方纳闷了一句,犹豫再三后,对方那有恃无恐的样子,最终还是让他没敢跑,干咳一声,“吵什么,说了让你们去外面等着,没听见?” 一弟子道:“这不是担心您出事么。” 另一弟子瞅了眼那紧闭的房门,试着问了句,“里面是谁呀?” 圆方:“问那么多干什么?出去等着。” 见他确实自由了,的确没事的样子,两名弟子也就放心了,去了外面。 一旁的伙计对圆方点头致意了一下,旋即跟了两名弟子去,跟上后还呵呵道:“二位,说了没事的,是吧,小的怎么可能骗你们……” 而留在原地的圆方则有些惆怅,也很忐忑。 房门又悄无声息的开了,露出了的道,足够一人轻易进出,半开的房门以无声的方式请客入内。 圆方内心很纠结,跑又不敢跑,最终还是硬着头皮进去了。 人一进,门后的袁罡顺手关门,圆方平常跟王啸没什么交情,加上对方那无视一切漫不经心饮茶的样子,只好又转身对袁罡点头哈腰,“袁爷,您怎么了?您不是…您不是…”目光在袁罡两条胳膊上看了看。 根据传言,这位的胳膊不是被砍了一只么,难道这人是假冒的?可是怎么看都不像。 咣!袁罡二话不说,突一记重拳轰在了对方腹部。 圆方两眼珠一突,人还没飞出去,又被袁罡一把拽住了手腕拉回,顺势一腿横扫,砰! 噗!圆方满口鲜血呛出,整个人打的飞起,又被拽下。 待缓过神来,人已经趴在了地上,被袁罡一只脚狠狠踩在了背部,难以爬起。 强烈的眩晕感令圆方用力摇头,五脏六腑的翻涌,身子好像撕裂了一般疼痛,紊乱气息带出一口口鲜血。 这要死的感觉,令圆方惶恐求饶,“袁爷,袁爷,会死人的。缥缈阁的人在山庄内,我若不能及时回去,你们也会有麻烦的。” 他真的很惶恐,以前在袁罡手上还有反抗逃跑的余地,今次则完全被虐的跟玩似的。 他强烈感受到了,袁罡的实力已是突飞猛进,他已经连奉陪的资格都没有了。 还拿缥缈阁威胁上了!袁罡目光一冷,就要再次下重手,角落里的人出声了,“好了,差不多就行了。把他打花了,他还怎么回去?” 刚握拳的袁罡这才作罢,松脚放开了圆方。 趴在地上的圆方却愣住了,慢慢回头看向角落里的王啸,是不是被打出了错觉,对方的声音怎么感觉很耳熟?好像是…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王啸端着茶盏,身子稍稍向后,靠在了椅背,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施法匀了匀气息,圆方晃荡着爬了起来,看了看袁罡,意识到了这里能做主的人是王啸,当即满口鲜血地躬了躬身,“王先生,您怎么也在这?” 王啸不跟他玩了,也知道他还要赶回去置办别院内的饮食,不能在此耽误太久,抬一手,唰!一把扯下了脸上的假面,假面顺手扔在了茶几上,面带微微笑意地喝着茶。 圆方两眼一瞪,瞬间忘记了身体的不适,如同活见鬼了一般,再猛看向袁罡,又回头看眼前的喝茶人,终于明白了什么,嘴巴也哆嗦了,“道道道…道道道道爷?” 此时露出真容的人,除了是牛有道,还能有谁,他做梦也没想到能在这里看到牛有道。 瞬间有两腿发软的感觉,对袁罡的害怕是迫于伤害,而对眼前的这位则是说不清的感觉,反正这位是不太干什么粗暴事的,一向也和和气气的,可就是能给人一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就凭这位没死,就凭这位能坐在这,他就有些慌了。 以往种种不说,去了圣境敢率先跟缥缈阁要员对着干的人,都说死了,却还能笑眯眯坐在这,任谁都要掂量一下。 关键是,他亏心事做多了。 之前在紫金洞诅咒这位,想投靠紫金洞,连袁罡都知道了,这位能不知道吗? 还有不久前,又在元色面前诅咒这位,还给管芳仪甩脸色。 事刚不久,这位就出现在了这,这位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不像袁罡,计较起来只是打你一顿,这位要么不计较,计较起来可是杀人不见血的主,和气微笑着都能给你巨大压力的人。 牛有道手中茶盏放下了,“圆方啊,好久不见,也谈不上什么好久不见,偶尔还是能见上一见的。” 圆方嘴角抽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敢情云姬身边的王啸就是道爷,敢情道爷一直在茅庐别院。 红娘知不知道?昨天的事,红娘是不是告状了? 他想法挺多,干咽了咽口水,语带颤音道:“道爷,您不是在圣境已经…已经…” 牛有道:“怎么?你盼着我早死,我还活着你不高兴?” 圆方慌忙摆手,“没有,没有,我日夜向佛祖祈福,天可怜见…” 牛有道摆了摆手,打断了,“听红娘说,你让她好自为之,还说什么不想为难她。你好像话里有话,解释一下吧。” 圆方忙摇头,“她听岔了,肯定是听岔了,误会了,误会了。” 牛有道:“既然是误会,那就不提了,听说别院内来了群人,都是些什么人?” 圆方脸上瞬间神色变幻,“缥缈阁的人,红娘也知道的,是缥缈阁的人。” 牛有道骤然盯向他双眼,盯的他浑身不自在,“圆方,你跟了我十多年了,一些小事,我从来不跟你计较,因为我始终认为我们是一家人。可如今看来,咱们之间是越来越生分了,也罢,你跟我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也不想为难你,也不会为难你。” 抬手一指,“门就在你身后,想分道扬镳,你现在就可以走,我说了不为难你就不会为难你。是走,还是留,今天做个选择吧。猴子,开门!” 袁罡转身走到了门口,拉出门栓,敞开了房间门。 走?圆方表情精彩了,当着道爷的面转身走人,表明从此以后分道扬镳吗? 脚实在是挪不动!圆方迅速调整了一下情绪,一脸的忠心耿耿道:“道爷,我没想过要分道扬镳啊!我不走。” 牛有道:“确定?当真?真的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圆方一脸正色道:“不走!” 牛有道:“分道扬镳了,茅庐山庄的规矩便管不上你,留下了就得守规矩,谁敢妄为,我就处置谁。这是你自己做出的选择,不是我逼你的。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想清楚了再说,别院里来的是什么人?我要听真话!” 圆方内心依然有挣扎,试着回了句,“元色!” 牛有道略抬下巴,袁罡立马又将门给关了。 “于是你就投靠了元胖子。”牛有道淡淡问了句。 见他一点都不意外,一点都不吃惊,圆方立马意识到了,对方早就知道了是元色。 正因为如此,圆方差点惊出一身冷汗来,幸好没说假话,慌忙否认道:“没有,没有。” 牛有道终于起身了,踱步站在了他跟前,语气平静道:“圆方,你胆子不小,敢跟我打马虎眼?你忘了我是在圣境呆过的?九圣我哪个不认识?你以为元色能无缘无故找到茅庐别院来?我知道他的嗜好,他好吃,他如今坐镇燕国,是我有意把他引来的,目的就是希望你能留在他身边。” 圆方瞬间瞪大了双眼。 “你以为长孙弥和牧连泽是怎么死的?九圣之间斗了那么多年都弄不死他们,能突然杀了他们?我告诉你,长孙弥和牧连泽是在蝶梦幻界死在了圣罗刹的手上,确切地说是我设下的陷阱。” “你以为吕无双是怎么消失的?你难道没听说过吕无双带走圣罗刹的事?银儿都回来了,你难道就没想过是怎么回事?我告诉你,吕无双已经站在了我们这边。” “你以为猴子是怎么当上魔教圣子的?你以为猴子被抓入圣境,乌常能无缘无故出手搭救?” “你知不知道元色身边那个戴纱笠的女人是谁?那女人少了只眼睛,她那只眼睛是我让人在大元圣地给她摘掉的。” 牛有道抬手拍在了圆方的脸颊上,“圆方,你脑子进水了吧?你以为你傍上了元色的大腿,你以为你躲进了大元圣地我就弄不死你?敢往这事里卷,这是你能玩的吗?敢在我面前遮遮掩掩…” 突捏了圆方下巴上抬,陡然一喝,“谁给你的胆子!” s:惭愧,睡过头了。 第一四五九章 压力剧增 一连串的话砸下来,圆方虽消化不了,但透露出来的东西却足以让他震撼。 总之明白了一个道理,靠上元色也没他想象的那么安全。 最后一声喝,更是吓得腿软,竟当场噗通一声跪下了。 牛有道居高临下垂视,“你这是干嘛?你不是以为没人知道你投靠了元胖子吗?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了?” 他一开始的确是不知道的,若不是吕无双解惑,他只怕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堂堂大元圣尊居然是冲吃的来的。 圆方双手扯了他衣裳,异常惶恐道:“道爷,我没办法啊,我也不想啊,元色逼我,我没办法拒绝啊,我这是为了保存实力啊!” 牛有道:“这就是你趾高气昂对红娘甩脸色的理由?” “我…”圆方快哭了,“道爷,我错了,我一时鬼迷心窍了。道爷,可那也是你不在了啊,我以为你不在了,您看,您一露面,我立马说出元色。” 牛有道:“我不喜欢跟跪着的人说话!” 袁罡立刻迈步过来,一把揪住了圆方的耳朵,直接给扯了起来,疼的圆方龇牙咧嘴捂脸。 牛有道抬手拨开了袁罡的手,又顺便撩拨了一下圆方的胡子,“你刚才若不是抓住了最后的机会说出了元色,我也不会继续跟你啰嗦。你若不说出元色,没我的允许,你以为你能活着离开南州?你以为这南州谁说的算?没我的允许,你以为你能活着离开燕国不成?你以为这燕国谁说的算?” “站好了!”手突然在圆方肩膀上一拍,惊得圆方绷直了身子。 牛有道负手而立,“说吧,你都跟元胖子说了些什么?” 圆方慌神着摇头,“道爷,我没说什么,真的没说什么?” 牛有道:“紫金洞的事,你以为我不知道?老熊,你一身的毛病,我能容你,是因为小事我可以不跟你计较,但大事不能糊涂。你跟了我这么多年,要散伙,我也希望是好聚好散,接下来知道该怎么做吗?” “知道知道。”圆方连连点头,可之后又一愣,试着问:“怎么做?” 牛有道:“我说了,元胖子是我引来的,目的就是要让你在他身边。要去圣境,我允许你去,让你去大元圣地,你便跟他去。不管在这人间,还是在圣境,或是在大元圣地,该怎么做,会有人跟你联系的。” 圆方明白了,这是要让自己做卧底,有点恐惧,在元色身边做卧底,能没危险吗? 牛有道知道他担心什么,“不用怕。他不知道我还活着,若知道的话,也不会让你跟他。别院那边,你既然已经对红娘甩了脸色,那就继续演下去,你不笨,我相信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抬手拍了拍他肩膀,“好了,你还得回去干活,不能在此久留,回去吧,回去了慢慢想,接下来的事红娘会与你沟通的。脸上的血擦干净了。” 圆方六神无主,还没回过魂来,唯唯诺诺。 待其走后,袁罡凑近到牛有道身边,“道爷,你告诉他这么多秘密,风险是不是太大了些?” 牛有道略摇头,“猴子,帐不是你这样算的。对我们来说,还有什么是比我活着的消息风险更大的?” 袁罡怔了一下,可谓瞬间被点醒了,是了,道爷还活着,在圆方面前暴露了,这就是最大的风险。 杀圆方容易,可元色那边交代不过去,圆方突然失踪,想不引起元色的怀疑都难,整个茅庐别院上下的人只怕要立马被控制,可能连王府都难逃。让红娘等人撤离吗?能撤离吗?一撤,无异于不打自招,说明这些人有问题。 那么接下来围绕此事的严查便会展开,少部分人能提前撤离,南州还有更多的人是跑不掉的。茅庐山庄出了问题,身为背后靠山的紫金洞免不了被波及,事态会逐渐扩大。 他现在大概明白了道爷为什么不让自己拔掉圆方这棵墙头草,牵一发而动全身,道爷比自己想的更深、更远。 也就是说,只要能震慑住圆方,其他的秘密便已经不重要了…… 走出商铺时,圆方心神不定,钻上马车后,更是双肩一垮。 刚才的一切,恍然如梦,也吓得他够呛,道爷果然还是茅庐山庄那个无所不能的道爷,圣境居然也未能把道爷给怎样,道爷居然还活着。 还有袁罡,不是断了一臂被人抓走了么?可眼前好好的,这又是被抓入圣境,又是成为魔教圣子的。 一切的一切,越想越感觉这里面的水深不可测,至少说明道爷已经是越玩越大了,大到了超乎他的想象,能在圣境假死进出就已经很说明问题。 …… 南州人马掐住了秦国占领地和燕国之间的通道,势力眼看着急剧扩张,燕国朝廷却无动于衷,许多人既讶异也不算很意外。谁都看出了韩国居中作梗的作用,都认为是这个原因。 韩国方面也认为是自己发挥了作用,否则燕国朝廷不可能无动于衷,从之前燕皇商建雄不惜送出自己心爱的女人就能看出。 外部怎么想的,商朝宗不管,势力扩张的商朝宗在占领的地盘上一边招兵买马,一边施行蓝若亭推出的新政,将青壮编入军籍。 编入军籍就成了商朝宗的士兵,此举用以稳定地方人心,也是为了避免有人啸聚青壮闹事,更是为了集中推行农耕,以最快的速度恢复占领地的生机。 这些编入军籍的青壮暂时并不以从军打仗为目的,而是为了组织各地的农耕生产。 蓝若亭虽是主持政务的,却直接摒弃了地方官僚的框架,在特殊时刻行非常之举,将农耕之重要直接纳入了军方来管,以军令的形式来强行推行。 而南州这些年广积的物资和粮食如流水般倾泻而出,全力支持占领地的恢复。 现在的付出是为了将来更广阔地面的更大回报。 同时,蓝若亭以免税的方式及多项利好鼓励商贾前去参与,为了发动民间力量能让更多的物资和财力介入占领地的经营和恢复,竟不惜拿各地的重点行业垄断经营权做诱饵,各种有利措施可谓齐头并进。 商朝宗控制的大军也并未消停,干脆直接掐断了朝廷人马的供给,要逼朝廷人马彻底退出秦国占领地,意图一举将占领地给吞并。 韩国注意到了南州在占领地恢复元气的有力措施,竟依葫芦画瓢,有样学样着来…… 穴居在山洞内的牛有道却高兴不起来,商朝宗势力的急剧扩张只是在为将来做便利铺垫,对他来说却并不是最重要的事,迫在眉睫的是缥缈阁那边。 从莎如来传递来的消息,还有吕无双在缥缈阁耳目传来的情况看,各派督查用尽手段查出的那些事情,处置到一半突然被六圣给摁下了。 随着各种事出,连吕无双和圣罗刹都开始翻腾了,六圣显然意识到了,现在不是攘外必先肃清内部的时候。 为了稳定内部人心,不管各派督查查出了什么,非必要的,一律摁下了不做任何处置。而各派驻缥缈阁的督查已被全面解职,并发回各派,连驻圣境内部的人也撤回了各派。 紫金洞的严立已经返回门派,包括严立在内的各派督查居然躲过了一劫。 缥缈阁上上下下松了口气,没了掣肘,针对无量果被盗导致的对缥缈阁内部的核查,顿时加快了速度,同时缥缈阁已经在拟定对各派的核查计划。 牛有道的压力顿时剧增,一面是即将到来的不妙后果,一面是六圣亲自坐镇人间布网。 六圣亲自坐镇协调缥缈阁各自的势力,互通有无,摒弃各种掣肘,如此一来所带来的威胁是巨大的,缥缈阁的办事执行效率突飞猛进。 各门各派的人员动向,以每日为结,一律上报给各地就近的天下钱庄,所报是否有误,有缥缈阁在各派的眼线来核实。一旦发现不对,驻各地的缥缈阁人员立刻扑去,要求给出解释。 天下所有散修,不得再四处乱窜,纳入就近的修行门派势力进行管制,相关门派对其动向负责。 如此一来,贾无群身边的元从,也就是钟谷子,有点不知该往哪钻的味道,跑又不能跑,一跑就要连累贾无群。 不得已之下,牛有道这边紧急协调了上清宗,把钟谷子纳入了上清宗的负责之内,帮忙庇护。 此时不得不庆幸当初帮了上清宗一把,将上清宗搞到了贾无群那边,若非如此的话,钟谷子立马就要暴露出来。 而牛有道这边还算好办,他这个王啸表面上本就归于了紫金洞的势力,自然是归紫金洞管。只是为了避开紫金洞内部缥缈阁的耳目,动向方面的上报着实令宫临策伤透了脑筋。 偏偏元色占据着茅庐别院,牛有道和云姬又没办法回去,这动向方面成了个大问题,一直不归来的话,任谁都要怀疑。一旦引起了缥缈阁的怀疑,勒令紫金洞将人招回,届时牛有道怎么办?又死一次? 头疼的不仅仅是这边,天下某种情况下类似钟谷子那般见不得光的修士不少,顿时原形毕露,后果可想而知。 整个缥缈阁明里暗里的庞大势力全面运转了起来,能量大的惊人,可谓恐怖。 第一四六零章 兵行险着 “收缴天下各方势力的飞禽坐骑只是个开始,目的是为了斩断各方的快速反应能力。相关方的反应速度骤降,而缥缈阁四处出击的反应速度却占了优势。占据了反应速度上的绝对优势,就为后面的清剿及一系列事情的处理占据了上风。” “接下来,六圣会将网给一步步收紧。核查完了缥缈阁内部,确认无量果并非内部人消化了,然后就是各大派,甄别完了各大派的人员,最后便是全天下的修士。” “六圣现在的举动,就是为了把天下修士全面纳入掌控,已经在为后面甄别全天下的修士做准备。” “一步步刷下来,有鬼的必然要现形逃跑,这一跑,就很容易牵出整条线来。” “一步步刷下来,也必然会现出端倪,总不至于圣境内部无人盗取,缥缈阁无人盗取,人间修士也都无关吧?” “这样彻查下来,无量果最终落入了什么人的手里,哪怕没有明确的目标,也能确定大致的方向。那些享用了无量果的人,只要是在排查范围内,现在就算想假死脱身也来不及了。现在不管谁死,缥缈阁都会快速反应扑去核查,假死的过去吗?” “还有,六圣这样干,也是想尽可能斩断我和圣罗刹的助力,你调来的那几个人手基本上都被逼得撤了回去就是最好的证明。六圣很清楚,我和圣罗刹脱身的背后一定有势力相助,天下修士的动向几乎都在掌控中,只要掐得我们背后的势力难以动弹,我和圣罗刹独来独往的便产生不了多大的威胁。” 洞,吕无双来回踱步着将目前的情况分析着娓娓道来。 一旁的牛有道沉默着,的确,为了应对元色调来的几个人手,被六圣这样一搞,都不得不仓促撤回了,现在只剩个诸葛迟在候命。 事情发展到这地步,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无量果树提前开花搞的他现在很被动,疲于应付,早知会弄成这样他真不会这样派发无量果。 吕无双停步看来,“六圣亲自督战,并潜隐,给缥缈阁内部的执行人员造成了巨大的威慑力。不知道六圣在哪盯着,执行人员谁都不敢马虎!根据你的说法,基本上可以断定,乌常现在人就在齐国的陷阴山。而元色则明摆着就在我们的眼前。至于其他人,目前所在的位置不明。” “六圣之所以潜隐还有个最重要的原因,让人不知道他们在哪,对服用了无量果突破到了元婴期的人来说也是个震慑,不敢轻举妄动,你现在敢派人突袭天都峰缥缈阁总坛吗?你敢保证六圣中没人藏身在天都峰?他们六个分开坐镇,还有一层用意,一旦缥缈阁的行动惊出了潜在的元婴修士,立刻能就近扑去,包括缠住我和圣罗刹。” 牛有道叹道:“现在这些个都是次要问题,元色赖在这不走反倒成了大问题,我跟云姬迟迟不返回茅庐别院,负责给我们谎报行踪的宫临策没办法圆场,这个时候失踪或假死,合适吗?现在若回去,一到别院,我这张假面想不摘都不行,元色身边的护卫不可能对一个不露真面目的人不管不问。” 走到洞壁前的吕无双抬手抠着墙上的石子,“其实大可不必弄得这么为难,一旦事发,让紫金洞的人躲起来便是,你不是已经做了这方面的准备吗?” 牛有道:“那方面的准备,更大的作用是稳定人心,让那几位知道自己还有退路,不然要乱成一团,我哪还能稳当当呆在这里。那是不得已的下下策,一旦跑了,对南州这边将会是一场浩劫。” 吕无双:“有些话说出来你也许不爱听,顾惜着南州商朝宗这一帮子人有意义吗?一群凡夫俗子,他们给不了你什么,再耗下去也只是耗你心血的累赘。” 侧对着她的牛有道慢慢负手,“你的意思是放弃他们?你知道的,这不是一点点人,会死很多人的。” 吕无双抠挖不停,抠下一个又一个的落地石子,落地声中略笑,“悲天悯人?这些人战场上打打杀杀的,哪一场大战死的人不比这些多,你顾得过来吗?待到云开月明,等你有了称霸天下的资格,要扶持多少个商朝宗都行。到不了那一步,以你酿下的后果也保不了他。孰轻孰重,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如何抉择。” 牛有道:“我所做的一切并非是为了什么称霸天下,只是想破除强加于身的枷锁,也不会制作一副枷锁强加于别人。” “你不想,别人想,你不想还不许别人去想…一厢情愿罢了。”吕无双摇头,翻看着手中抠下的一枚圆石,“你和袁罡只是看起来不一样,其实骨子里是同一类人。” 牛有道不想再扯这个,“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问题一个一个来想办法解决,眼前先解决元色赖在这里的问题,此事迫在眉睫!” 吕无双:“他不走,以你目前的情况又能怎样?” 牛有道:“之前银姬约六圣见面,六圣因圣罗刹的事爽约了,如果我现在再让银姬约一次元色,凭你对元色的了解,元色会赴约离去吗?” 吕无双:“不一定。这个我也不好判断,毕竟元色也不能确定银姬是否真的活着,就算确认了活着,元色也肯定会考虑这事会不会有什么问题,从之前六圣能爽约却第一时间跑出来对付圣罗刹就可见一斑。如果是乌常的话,可能性也许较大一些。但这不失为一个办法,可以试试。” 牛有道在室内踱步来回,似在犹豫什么,最终停步道:“牵涉到太多人的生死,事到如今,也只能是兵行险着了,处理得当的话,也许能撬动整个局面,让许多麻烦迎刃而解!” 吕无双不解,“兵行险着?” 牛有道没有解释原因,“让你的人在圣境内放出风声,就说无量果是督无虚盗取的,我会安排督无虚的徒孙在圣境露面被人给发现。” 吕无双:“你这样做没什么用的,就算发现了敖丰,只要其他人奈何不了督无虚,一切都是虚妄,改变不了眼前的局面。当然,能干扰总比没有干扰的好,希望能产生意外的效果吧。” 牛有道:“我知道,不是你想的那样,这般被动不是个办法,得想办法反击了。” 于是事情便这样布置了下去…… 数日后,银姬传来的消息并同莎如来的消息一起转来了,原因很简单,都担心上了罗芳菲的安全。 一个是自己的女儿,一个是自己的妻子,想不担心都难。莎如来虽针对罗秋,却不想殃及罗芳菲。 之前让银姬约见五圣和如今的计划截然不同,牛有道竟然要银姬让元色知道自己狐族族长的身份,这无异于直接将罗芳菲置于险地。 牛有道回信,陈述了目前的处境,表示不得不为,并再三肯定元色不会伤害罗芳菲,表示已在元色身边安插了内应,会想办法救出罗芳菲。更何况,元色会不会返回圣境还不一定…… 大罗圣地,锦榻上相拥而眠的男女醒来,罗芳菲一脸甜蜜,发现丈夫突然对她无比的好,很享受这种感觉。 起来洗漱后,佩戴整齐的莎如来就此离去,要去巡视,此去恐要离开几天。 驾驭飞禽坐骑腾空而去后,莎如来不时回头凝望,见露台上的女人还在目送挥手,不由回头,缓缓闭上了双目…… 日初升,荒泽死地表面笼罩着一层氤氲水气。 一道人影从天而降,落在了一座山林之巅,来者正是体型肥硕的元色,冷目环顾四周,明显一脸的警惕,在等待。 当朝阳光芒普照整个沼泽地时,一片沼泥翻涌,银裳沐浴着阳光熠熠生辉的银姬浮出了沼泽地面,飘落在了一片草地上。衣袂迎风飘飘,她看向了山顶上的人。 山顶上的元色亦看向了沼泽中的她,忽一个闪身,落在了银姬的对面。 银姬微微点头,声音婉转好听,“元色,多年不见了。” 元色一脸惊讶,反复上下打量对方,最终啧啧摇头,“银姬,还真是你,你居然真还活着。哈哈,风采不减当年呐!” 银姬:“比不得你的风光。” 元色摆了摆手,同时再次观察了一下四周,确认无异常后,好奇道:“银姬,当年你突然失踪,罗秋宣布你的死讯,究竟是怎么回事?” 银姬略默,忽撮唇“呜……”发出一阵长啸。 元色骤然警觉四周,只见沼泽中钻出一只只妖狐,成群的妖狐开始在草地周围现身,不由沉声道:“怎么回事?” 停止了啸声的银姬叹道:“你不是想知道原因吗?原因很简单,因为我是狐族的族长,被罗秋发现了,罗秋对我采取了灭口手段。当时遭受了重创,一直修养至今才恢复。” “你是狐族族长?”元色吃惊不小,有点难以置信,再次环顾四周沼泽地里蹦蹦跳跳的妖狐。 银姬大袖一挥,如同发出了号令,一群妖狐又迅速遁入了沼泽底下,转眼消失了。 s:这章算昨天的。新的一月开始了,打个滚,求保底月票! 第一四六一章 蒙面大盗元色 目睹了这一幕,亲眼见到了银姬对妖狐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能耐,元色竟无言以对了好一阵,罗秋的夫人竟然是一只狐妖?原来这女人消失的原因是罗秋发现了真相想灭口! 目光闪来闪去,琢磨了好一会儿后,元色试着问道:“你应该知道我们和你们狐族之间的立场,你身为狐族族长,连罗秋都不肯放过你,你突然联系我,不知所为何事?” 银姬:“你应该知道我狐族想要什么。我狐族想要自由,这个世界本就是我狐族的世界。我也知道你想要什么,只要你拿出足够的诚意来保证,事成后人间势力退出狐仙境,我狐族便助你夺取天下!” 元色呵呵道:“就凭你们狐族能助我夺取天下?” 银姬:“若是加上圣罗刹呢?” “圣罗刹?”元色笑容骤变,嘀咕了一声,似乎想起了什么。 银姬:“我狐族听到了你们人类的谈话,圣罗刹现世了!圣罗刹不会听你们的,我和她却是旧识好友,这个理由够不够?” 元色目光闪烁,“为什么是我?我们这些人当中,你为什么选择我,而不是其他人?” 银姬:“选你自然有选你的原因,你以后会知道的。” 元色试探道:“你想要什么样的诚意?” 银姬:“那要问你能拿出什么让我狐族信任的诚意。” 元色呵呵道:“这可把我给难住了,怕是要容我好好想想。” 银姬:“好!那就等你想好了再谈。想好了,你再来此地,我自会前来与你会面,告辞。” “慢着!”元色抬手喊住。 银姬停步,“这么快就想好了?” 元色:“你的诚意呢?” 银姬:“你拿出了诚意,我自然会拿出诚意做交换。” 元色:“我看不如这样,你跟我走,咱们可以在一起随时商量,不知意下如何?” “你想多了。”银姬扔下话,一个闪身而去。 元色一声冷哼,嗖一声,化作一道虚影追去,顷刻间就是轰轰烈烈的无数掌影盖去。 银姬凌空扭身,双掌齐出抵御,却被连绵而来的掌影瞬间破防,整个人轰飞了出去,落地便往沼泽中遁去。 “想跑?你还跑得了吗?”元色嘿嘿,人如流星般撞向地面,沼泽大地掀起泥泽巨浪,两道人影一前一后没入泥浪之中。 溅起的泥浪还未平息,忽又砰一声炸起,元色身形冲天而起。 下方飞溅的泥土中一道红光冲出,一头火龙迅猛追上撞击,声势惊人。 元色翻身而下,一掌轰出,火龙爆开成无数朵火焰。 呼呼火焰顿呈漫天飞舞之势,一朵朵快速撞击在一起,刹那化作成百上千支火剑,转瞬烈焰剑雨从四面八方齐射。 元色略惊,身形如风车般旋转,瓢泼掌影轰向四面八方。 轰隆隆声中,崩溃的火焰凭空消失,空气中只剩炙热气息翻滚。 浮空的元色环顾四周,目光盯向下方沼泽地面,脸上的笑容不见了。 银姬的实力他是知道的,本以为十拿九稳,谁知暗中另有人插手阻挠,且实力不弱,竟助了银姬逃脱。 问题是他从未见过这般火性术法,什么人? 四周安宁了,元色知道失手了,现在想再找到银姬已经不太可能了。 “银姬,开个玩笑而已。你等着,你提的条件待我考虑好了,再来相会。”元色施法朗声,声音阵阵回荡扩散向四周,之后身形一闪破空而去。 也没了逗留的必要,知道这样一搞,人家不会再轻易现身了。 …… 洞,牛有道的脸色不太好看,元色失踪了,不知什么时候失踪了。 送给元色的饮食一切如常,直到后来茅庐别院那边发现元色享用的食物残余量不对,才发现了端倪,才观察出元色可能不在了。 元色这个时候不在了,说明用银姬做饵有效了,元色应该是回圣境了。 可问题是,元妃等一干随从却没走,还在茅庐别院内,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只有元色一个人走了,意味着元色还要回来。 也就是说,想把元色给调离的计划失败了。 吕无双:“这下麻烦了,他若一直这样呆下去的话,你和云姬迟迟不归,宫临策那边扛不住太久,实在不行,你和云姬只能是出了意外失踪了。” 也只能是失踪,连死都不敢死,死了还得有遗体供查证,总不能在这个时候不但死了还同时被毁尸灭迹了吧?元色身边的护卫警惕性很高,死在这个时候已经足以引起怀疑,还连尸体都找不到,元色那边不查宫临策才怪了,宫临策一查就得暴露修为。 牛有道目中绽放冷意,“还没到那个地步,我自有后手准备,我倒要看看究竟鹿死谁手!” 正这时,洞外一人快步而来,不是别人,正是管芳仪,进来便急报了一声,“道爷,元色回来了。” 牛有道立问:“可发现什么异常?” 管芳仪:“还带回了一个人,遮挡了容貌,看不清是谁,但根据看到的弟兄们的描述,应该是带回了一个女人。” “女人?”牛有道略默,忽脱口而出,“罗芳菲!” 吕无双颔首,“应该是了,这元胖子竟直接把罗芳菲给带这来了。” 事情大体是在预料之中的,银姬那边一暴露,元色肯定要抓罗芳菲做要挟银姬的把柄试试看,只是没想到元色会把人带来这里。 牛有道:“如果是罗芳菲,圣境那边应该这两天内就会有消息来。红娘,你立刻回去,注意留心,看元色把人控制在了哪。” “好!”管芳仪放下一叠别院那边最近收集的情报,迅速离去了。 不出所料,又一天之后,莎如来的传讯果然来了,其中附带了银姬转告的与元色见面情况。 见面情况算是在意料之中,没想到元色还真动手了,幸好之前做了充足准备。 莎如来提供的情况则略带怒意,说元色直接闯入大元圣地把罗芳菲给劫走了,并大骂元色无耻。 抢人就抢人吧,偏偏元色那臭不要脸的,居然还搞出一副蒙面大盗的装扮,搞出一身黑衣蒙面。 就他那体型,加上那实力,傻子也能看出是谁,亏元色能干得出来。 莎如来总结出两个字来:无耻! 元色黑衣蒙面?牛有道与吕无双不禁面面相觑,竟有些傻眼,不禁怀疑,会不会另有其人,元色能干出这种蹩脚的事来? 莎如来告知,已经紧急传讯给了罗秋,同时叮嘱牛有道,务必信守承诺保证罗芳菲的安全。 话里话外,似乎有些担心元色好女色,提及了元色身边养了不少佳丽以供快活之类的。 其实莎如来之前倒是没那么担心,如今元色搞出个蒙面来,当别人是傻子么?几个意思?怪吓人的,莎如来不禁担心元色会对罗芳菲乱来。 信上内容让牛有道也担忧上了,问吕无双,“依你对元色的了解,他会对罗芳菲行不轨之事吗?” 吕无双:“不至于!毕竟是罗秋的女儿,彻底将罗秋给激怒了,他也吃不消,他又不是没见过女人,不至于连这点分寸都不知道。杀了罗芳菲我信,那种事不可能干。” “罗秋不可能坐视,应该要来找元色算账!”牛有道嘀咕了一声,忽回头对云姬道:“回信!按计划行事,到预定地点抓捕鬼医师徒。敖丰攻打无量园务必迅速,务必把无量果树毁了!另外通知红娘和圆方那边做好准备。” 吕无双嘴角略抽搐,发现这位有够狠的,为了计划竟不惜将这世上仅存的一棵无量果树给毁了。 “好!”云姬应下离去。 …… 南州城内,一精神矍铄的青衫客步行入城,直奔茅庐别院。 抵达别院门口,无视一切,直闯而入。门口守卫见之阻拦,却被来客身上涌出的磅礴力道给震开。 里面庭院中的所谓缥缈阁人员见状略惊,忙喊道:“住手!”喝止了守卫盲目乱动。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大罗圣地圣尊罗秋。 罗秋面无表情地走入了庭院中,顶着缥缈阁人员名头的大元圣地人员上前见礼,话还没出口,啪!脑袋迸裂倒地,倒在了罗秋的脚下。 这动静立刻惊得别院内一阵骚动,跑出的大元圣地人员见是罗秋,皆心惊,尤其是见罗秋直接动手杀人,哪还敢靠近,纷纷后退。 “让元胖子滚出来见我。”罗秋喝了声。 当即有人快速跑去报信,不一会儿又跑了回来,拱手道:“先生在里面有请。” 罗秋依言跟去,入了后面庭院,见到一屋檐台阶上,身体肥硕的元色正拱手欢迎,“稀客稀客。” 唰!罗秋一个闪身到了屋檐下,到了元色跟前,冷冷道:“废话少说,立刻放人!” 元色呵呵道:“罗兄,你这话我可就听不懂是什么意思了。” 罗秋沉声道:“你以为一头猪蒙上块黑布就能扮人了?我只问你一句话,放还是不放!” 元色不以为怒,乐呵呵挥了挥手,将四周看着这边的人员全部屏退了,似笑非笑道:“就知道罗兄聪明瞒不过。我若是不放人,又如何?” s:求保底月票!!! 第一四六二章 剑拔弩张 罗秋:“你想开战?” 元色笑容可掬:“我可不想开战,我只想问问你还记不记得银姬那个女人?” 罗秋心中骤起惊涛,却面无表情,死死盯了他一阵,“你想说什么?” 元色不跟他打哑谜,“她没死,我前两天见到她了。女儿和女人,不知罗兄想保哪个?” 罗秋:“见到了死人?元胖子,你肥油灌脑昏头了吧?” 元色:“我不管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那女人狐族族长的身份我却是在荒泽死地亲眼见证了,你这女儿来头还真不小啊!罗兄也的确是有能耐的人,居然能让铁树开花结果,元某深感佩服,元某为能与罗兄平起平坐而感到荣幸。元某抓你女儿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请罗兄避避嫌。” 罗秋厉声道:“满嘴胡言,立刻放人!” 元色不予理会,自说自话,“狐族,我们是一定要铲除的。就算不能把整个狐族给铲除,也起码要解决掉狐族领头的,可罗兄和那女人的关系实在是让人不放心。” 抬头看了看外面不错的天色,“我这么说吧,你女儿对诛灭银姬,也许有利用价值。罗兄现在要人,我是不会给的,罗兄若非要强抢,能不能抢去是一回事,若真敢硬来,那这事我只好请其他几位来一起参与。我们几个联手,也许奈何不了罗兄,但我不信罗兄能带着一个累赘从我们手下脱身。” “我的意思想必罗兄已经明白了,想保女儿,就让我除掉那狐女,若想保那狐女,那你就保不住你女儿。” “只要罗兄避嫌,不干预此事,让我除掉那狐女,我向罗兄保证,此事我不会对其他人声张。除掉那狐女后,令爱我会完璧奉还,绝不会让她有丝毫损失,我也没必要因为此事和罗兄死磕到底。可罗兄若非要较劲的话,当知后果,一旦其他人介入,女儿和女人,你也许一个都保不住。” “我想我的意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吧?该怎么抉择,我无法勉强,罗兄自便。非要硬来,元某奉陪便是,不过我敢保证,人,你此时一定是带不走的,能带走也是带走一具尸体!” 罗秋:“胡言乱语,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元色呵呵道:“罗兄,能不能听懂你心里清楚,我没跟你开玩笑,我劝你最好不要乱来。” 不管罗秋嘴上多硬,可事实上的确被人给掐住了软肋,最终乘怒而来,又憋着怒火而去,却又无可奈何。 将人给打发了,元色目送着呵呵而乐。 经此,他确认了,罗秋肯定也知道银姬还活着的事,否则罗秋岂能忍下这口气轻易离去。 罗秋走了,元妃终于敢露面了,之前负责看守抓来的罗芳菲是一回事,其次也是因为害怕。 道理很简单,这边抓了罗秋的女儿,罗秋很有可能以牙还牙对元色的心腹下手,不得不回避一下,而且在罗芳菲被释放之前她都要小心谨慎。 “他就这样走了?”元妃有点意外,把罗芳菲给抓来,她挺害怕,原以为这里会有一场恶战。 “人质在手,他不敢乱来。”元色乐呵呵,其实没完全说实话,真实目的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银姬的话,还是打动了他的,可怎么让银姬好好配合需要讲究方式方法,这不,银姬的女儿就是最好的软肋。 同时他也担心另一点,之前在荒泽死地的仓促出手,不知会不会把事情给搞砸了。 他怕银姬会转而和其他人合作,这不是他希望看到的,要避免。 现在把银姬的女儿给捏在了手上,想必能让银姬有所忌惮。 当然,如果真的是妖女无情,不在乎女儿的死活,那只能另做他论,但不管怎么样,他肯定要尽力一试。 然而抓了罗秋的女儿不是小事,罗秋肯定不会罢休,也瞒不过去,一般人无法轻易闯入大罗圣地抓人,他亲自出手了,怎么可能瞒得过去?也知道罗秋必然要找上门来。 他刚才对罗秋所言,不公开此事,帮罗秋隐瞒,还承诺保证罗芳菲的安全,只有一个目的。 他不想让其他人知道相关秘密,想独自将秘密掌握在手,想悄悄完成和银姬的合作,同时又不想罗秋这里把事闹大,想稳住罗秋。 这就是他把罗芳菲带到这来,带在身边的目的,不让罗秋有机会把人给救走…… 茅庐别院的动静很快传到了城外的山中秘窟内。 “是罗秋。”吕无双一听对来人样貌的描述,立刻猜到了是谁。 牛有道徘徊着微微点头,他也是见过罗秋的,一听便知,“抓了罗芳菲,把罗秋给引来是意料之中的事。只是…居然连打斗的动静都没有,罗秋居然就这样离开了,看来银姬的事和罗芳菲成了元色手中的把柄。” 吕无双:“我想我知道了元胖子把人质带在身边、带来这里的目的,你让银姬采取的手段成功了,元胖子既想合作,又想掌握主动权,还想稳住罗秋不让事态扩大闹得其他人介入。罗秋不知元胖子和银姬合作的事,只怕也被元胖子给糊弄了。” “哼!”牛有道一声冷笑。 …… 宋国京城一带,山上一座修缮一新的庄院内,也是上清宗此时的宗门所在。 宗门议事完毕,长老唐素素再次旧事重提,“掌门,这对缥缈阁每日一报的,那个元从究竟是什么身份,我们根本不清楚,出了事我们上清宗可吃罪不起,何必要将这个人对缥缈阁交代的事揽在我们自己手中?” 掌门唐仪平静道:“不是说了么,元从的真实身份是简山月。” 唐素素:“不管是不是简山月,我们都不该主动揽这事,京城内有三大派在,轮不到我们。” 罗元功叹道:“这不是看贾无群的面子么,既然贾无群有那个意思,元从又和魏多在一起,不是方便么。” 苏破亦道:“唐长老,都已经这样了,再说这些个还有什么意思,难不成现在对缥缈阁说我们现在不管了?” 唐素素长叹,“我只是觉得这个天下怎么越来越不对劲了,身在修行界这么多年,从未见这般动荡过,我心里是越来越不踏实,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啊!” 余者缄默不语,其实又何止是看贾无群的面子,元从的事连赵雄歌都传了消息过来,让这边务必帮忙配合。 赵雄歌传信的事在场的其他人都知道,唯独瞒了唐素素,因都知道唐素素和赵雄歌的关系,牵涉到丧子之痛和亡夫之恨。 也正是因为赵雄歌的介入,知情的几位隐隐感觉有些不对。 有贾无群的面子还不够吗?还要赵雄歌再三交代?这是生怕出什么漏子啊! 元从跟着贾无群,有什么好怕的?有什么不能让缥缈阁知道的?都隐隐感觉这事似乎没那么简单,尤其是在这种风口浪尖的时刻,多少让人有些忐忑。 可是面对贾无群和赵雄歌的同时开口,上清宗又无法拒绝,否则还想不想在宋国立足了? …… “大公子,收到药谷那边的回信了,没问题了。” 书房内,邵三省走到长案旁低声告知了一声。 埋头处理公文的邵平波略顿,之后慢慢搁笔在旁,神情凝重着轻声叹息,“那边说圣罗刹杀了长孙弥和牧连泽,还说吕无双伏诛。如今吕无双没死,圣罗刹又到了人间,吕无双和圣罗刹卷到了一起。现在整个修行界都被戒严了,看这情形,六圣开始下重手了,这是要下网收网反击了。而那边又要让鬼医师徒自投罗网,看样子是不甘坐以待毙,要针锋相对反击了。老邵,感觉到了没有,刀光剑影,剑拔弩张,杀机重重,两边彻底开战死磕的情形怕是避无可避了,你死我活的帷幕要拉开了,风起云涌啊!” 邵三省:“大公子,这局面太大了,凭我们手上的资源和力量,我们也介入不了啊,担心也没用。” 邵平波面有惆怅神色,“鬼医师徒那边没了退路,只能是被牵着鼻子走,如今又逼鬼医师徒自投罗网,我是担心万一出了什么意外会把柳儿给卷进来。两边图穷匕见,是要死人的,不知道要拿多少人命去分出个胜负,柳儿一旦被牵出,你我又岂能幸免?现在我们卷入了这个漩涡,已经是彻底身不由己了,是会成为棋子还是会成为弃子,半点不由己。老邵,说真的,我有点后悔了。” 邵三省黯然嘟囔了一句,“没有回头路了。” 邵平波愁叹,“但愿贾无舌不会让我们失望!” …… 官道山路,一辆马车被拦停了,戴着垂纱斗笠的无相勒停了马车,警惕着前面的一排拦路人,又骤然回头,看向了后方冒出的截断后路者。 “怎么回事?”车内传出鬼医的声音。 一条人影从山中闪出,落在了马车前方,正是莎如来。 围着马车的一群人,一个个亮出了天剑符,十几张天剑符防备着无相。 莎如来漠然道:“黑离,跟我走一趟吧!” s:感谢“嘴哥0”的大红花加小红花加牵牛花捧场支持。提醒一下,打赏附带有月票,别忘了投。 第一四六三章 契机 坐在车辕另一侧的颜宝如惊疑不定,她参加过天都秘境之行,是认识莎如来的,这位可是前任的缥缈阁掌令,这般阵势亲自出马,令她暗暗心惊。 车帘掀开,鬼医拨开帘子一看,见是莎如来阻拦,不由一怔。 莎如来是去过药谷的人,他也认识,当即钻了出来,站在车辕上拱手道:“莎先生,小老儿自认没犯什么事,劳动莎先生亲自前来拦截,不知所为何故?” 车厢内,无心和郭曼看着外面的阵仗。 莎如来漠然道:“黑离,你会知道是何故,现在只需跟我走,不需要问太多,乖乖配合便不会有事。”挥手示意了一下,很快便有数只飞禽坐骑掠来,在上空盘旋。 人间各方势力没了动用飞禽坐骑的资格,对他却不成什么问题。 鬼医心中暗暗叹息,从接到蓝明的指示,他就知道此行要出事了,只是没想到是被莎如来给拦下了。 蓝明的指示清楚明白,此行不管落在了谁的手里,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已是交代的明明白白。 摘下元妃那只眼球的时候,还在琢磨幕后人的用意,待到被逼向元妃暗示移植属于自己的那颗眼球才是最好的,然后又迟迟不给元妃完成移植,他就察觉到有人在暗中针对元色。 此时见到莎如来亲自出马,连大罗圣地也卷了进来,加上自己收到的指示,他意识到某些人怕是要正式对元色动手了。可他能如何?什么都不敢声张。某种程度来说,也许元色死了,他们师徒才算是解脱了,否则让元色知道了,后果可想而知。 面对其人还好些,他未必会理会,对上了亲自出马的莎如来,他没得选择,也不敢不从,只得发话,让随行一起乖乖听命。 车辕上的人跳了下来,车厢内的无心和郭曼也钻了出来。 无心一脸黯然,谈不上什么后不后悔的,为了帮邵柳儿,他不会后悔。只是如今看出来了,诚如师傅所言,有些事情根本不是他们师徒能招惹的,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一旦卷入便没了退路。 无心知道了自己的天真,自己死不足惜,只是连累了师傅。 一个不少,鬼医一行五人,当场被几只飞禽坐骑给带走了…… “敖丰!” 无量园破,其防护大阵已挡不住了来人,六大圣地驻守人员联手,天剑符狂轰,也挡不住来人直冲目标。 轰隆震响声中,数代人守护的无量果树,整个圣境内唯一的一棵无量果树倒下了,无虚圣地驻守人员发出悲吼。 敖丰傲立环顾,心中涌起不一样的痛快,这关押了他半生的地方,失势时带给他羞辱的地方,如今被他亲手给摧毁了,恨不能发出一声长啸宣泄! 十几道天剑罡影狂轰而来,敖丰一把抡起砸倒在地的无量果树横扫。 咣咣震响中,树叶木屑爆飞如雪,敖丰已身化虚影冲天而去,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杀了一些人,却并未大开杀戒,不过那些得罪过他的,只要在场的,他一个都没放过,恩怨两消! 追不上,也不敢追,看到化作碎屑的无量果树,所有人都傻眼了。 曾经和敖丰一起看守大门的危野,怔怔看着敖丰消失的方向,他清楚看到了敖丰临走前投来的微笑目光,也清晰感受到了敖丰的快意和霸气。 敖丰的突然出手,直接摧毁了无量园,并毁了圣境内的唯一一棵无量果树,震惊了整个圣境,也令督无虚想瞒的事瞒不下去了…… 皎皎明月下,茅庐别院,躺在躺椅上的元色悠哉赏月。 元妃走来,在旁道:“谣言说无量果是督无虚盗的,如今敖丰现身妄为,先生不去找督无虚要个说法?” 元色呵呵:“真要是督无虚干的,岂能放纵敖丰如此公然妄为?” 元妃:“难道就如此作罢?” 元色:“说法肯定是要的,我不去,其他人也会去,此事我自有打算。罗秋那边的动静,给我盯紧了。” 他的确有打算,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凭圣罗刹的实力,若是能联手,也许能有将其他五圣给逐一诛杀的可能,到了那个时候,无量果是不是督无虚盗的已不重要。 他现在也不敢轻易从罗芳菲身边离开,罗芳菲是他稳住罗秋的把柄,更有可能是他掐住的银姬的软肋,不能有失。 他现在还得观察一下罗秋的反应,确定罗秋不敢轻举妄动了,他就要挟持人质去找银姬了。 “已经在罗秋暂居地的附近布置了耳目,有动静立刻会传消息来。”元妃回了句。 元色嗯了声。 元妃抬头望月,心情惆怅,无量果树毁了,唯一的一棵无量果树居然毁了。 元色取她眼睛后,答应过她的,如果找不到合适的移植眼球,待到六十年后无量果熟,会为她争取一颗无量果的。 对这个说法,她不抱太大的希望,但多少是一丝希望,如今这丝希望断绝了。 身为一个女人,而且是一个姿色不错的女人,没哪个会愿意做一辈子的独眼龙,女人都是爱美的,尤其是漂亮的女人,更在意自己的皮囊。 察觉到一旁的人儿久默无声,元色似乎猜到了她的心思,叹道:“爱妃放心,天下这么多人,一定能找到合适的,待眼前的事情完了,我亲自督促黑离尽快办成。” …… 壁立千仞迎朝阳,山崖对面是一座湖泊,湖泊的对面便是韩国京城。 崖壁洞府内,罗秋盘膝打坐中。 大罗圣地的老人秦度,快步入内,禀报道:“圣尊,莎先生到了,要见您。” 上次银姬的事,秦度做的不错,这次出行,罗秋把他带在了身边听用。 闻言,罗秋缓缓睁开了双眼,“嗯”了声。 秦度立刻转身离去。稍候,莎如来快步进来,走到罗秋跟前拱手行礼,“拜见师尊!” 盘坐在石台上的罗秋冷冷盯着他,“谁让你来的?” 莎如来貌似有些忐忑,但还是硬着头皮道:“师尊,芳菲被元色给掳走了,弟子…” 罗秋打断:“这事我自有打算,不用你随意插手。如今圣境内又起波澜,我命你们师兄弟看家,没有我的允许,谁让你擅自打听我的下落找来的?你想干什么?” 莎如来噗通跪下了,“芳菲被掳,弟子未能尽到丈夫的职责,弟子有过。” 罗秋:“元色亲自出手,你就算在场也挡不住,我说了,这事你无须自责。我的话,对你来说,是不是不管用了?” 莎如来跪着辩解道:“弟子不敢!但元色不是什么好东西,喜好女色,芳菲落在他的手中,弟子寝食难安,拖一天弟子便煎熬一天,弟子实在是忍不住,不管怎样,弟子一定要想尽办法把芳菲给救出来。” 罗秋:“你想多了,元色再好色还不至于对芳菲乱来,只要我还活着,谅他也不敢。好了,你对芳菲的感情,我都看到了,这事我会处理,你不用过问了,回去吧。” 有些事情牵涉到的隐秘,他压根不希望其他人知道,包括莎如来,尤其是他自己的女儿,他不希望罗芳菲知道自己的身世。换句话说,若非如此,他便没什么顾忌,早已经直接从元色手中抢人了。 莎如来抬头恳求道:“师尊,您就让弟子试试吧,弟子已经出手了,已经把鬼医师徒给抓了,现在让弟子收手,弟子真的不甘心。夫妻感情不论,芳菲不管怎么说,都是弟子的妻子,此事弟子若袖手旁观,今后弟子还有何面目见人,岂不让人笑话!” 罗秋目光略闪,其他的话他也就是听听,只留心到了其中的一句,问:“你抓鬼医师徒作甚?” 莎如来脸上略带愠怒神色,“弟子不知元色抓芳菲为何,但他敢做初一,弟子就敢做十五。他敢对芳菲下手,我就敢对他的人下手。元色的一只眼睛移植自他的心腹元妃,而元妃貌美,定不希望容貌一直有缺下去,弟子遂秘密抓捕了鬼医师徒。盘问之下,果然被弟子找到了营救芳菲的契机。” 罗秋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办法,他之前就存了抓元妃做交换的心思,然而元色另有把柄在手,令他投鼠忌器,所以对莎如来这个办法是不以为然的,也不会答应。 他淡淡问道:“什么契机?” 莎如来:“弟子盘问鬼医后方知,元色当初挖取元妃的眼睛移植,并非随意行事。这移植术法,并非什么人的眼球都行,肉身必须要有一定的匹配才行。动元妃之前,鬼医师徒曾大范围寻找合适的移植目标,结果难以找到,后来在大元圣地寻找时,结果发现元妃的眼睛竟然合适,元妃也是在不情愿下献出了一只眼睛。” “如今元妃也一直在催促鬼医为她寻找合适的眼球,可鬼医现在落在了弟子的手中,元妃若想恢复美貌,非弟子手中的鬼医不可。” 罗秋:“你想以此要挟元妃?你觉得元妃可能答应吗?她没那个胆子!” 莎如来:“师尊有所不知,据鬼医说,最匹配的移植眼球,其实是元妃那颗移植在了元色眼中的眼球,那才是能让元妃真正恢复如初的,天下没有比她自己的眼睛更完美无缺的。之前鬼医一直无法为她找到合适的眼球,元妃曾亲赴药谷与鬼医谈过,这一点元妃自己也是知道的。师尊,切不可小看女人对美貌的追求,这绝对是可以利用的契机。” 第一四六四章 贫僧也很意外 罗秋意外了,没想到竟被自己徒弟挖出了这不曾想到的意外情况。 元色找鬼医治眼睛的事,其他五圣哪个不知道,治都已经治好了,谁也没当回事,谁知五圣已经不在乎的事情背后竟还藏有这般因果奥妙。 最适合元妃的眼球就是元妃自己的眼球,有错吗?没错,这才是真正的道理才对!罗秋琢磨着捋须,心中暗暗喊妙,目光落在莎如来恳切的面容上,实在是没想到,自己这徒弟急切救妻之下竟误打误撞到了这般奥妙,只怕连元色自己都没想到元妃的眼球能反移植回去这事上。 略琢磨后,罗秋不再驱逐弟子回去,问:“元色可知这事?” 莎如来道:“弟子既然把这事当做了一个契机,自然也问过鬼医。鬼医说,元色治好眼睛后压根没再过问这事,只让鬼医尽快帮元妃找到合适的移植眼球。只是在元妃去药谷找他时,谈起过。师尊,想必元妃自己也不可能对元色说这种事情。” 罗秋捋须不停,脸上思索意味很浓,徐徐道:“有些事情也得那女人敢、也得那女人愿意才行,最好是能当面沟通沟通,可如今的情况,那边正戒备着,想跟那女人交流不太容易。这事还得好好打算一下。” 莎如来道:“师尊,这事不难,这事弟子已经打算好了。元色身边有弟子的人,弟子可想办法让其将元妃给诱出来,鬼医师徒在我们手上,关心则乱,不怕将她诱不出来。” 罗秋骤然眯眼,目泛冷意,“你在元色身边安插了人?元色身边能容你轻易安插人?此事我怎么不知道?如此大事,你为何不早报?” 莎如来忙道:“师尊误会了,并非弟子蓄意在元色身边安插了人,而是这次元色突然来到南州府城入住了茅庐别院,是他自己撞在了我的人手上。” 罗秋:“茅庐别院有你的人?” 莎如来:“是的!弟子当年执掌缥缈阁,主持天都秘境之事,牛有道犯事后为讨好弟子,曾送出了一份酿酒配方给弟子。后来弟子尝试酿造时总觉得不对,就让王尊办事时顺道找到了负责茅庐山庄酿酒的人,此人名叫圆方,是一只金王熊妖,化作和尚,掌管着茅庐山庄的所谓‘南山寺’,不但负责酿酒,长期以来还一直负责整个茅庐山庄的饮食。” “弟子本意是让王尊找这圆方调试一下酿酒方式,谁知这圆方知道王尊的来历后,竟主动表示愿意投靠,想做缥缈阁的人。既然有人愿意主动当眼线,也没拒绝的必要。” “可是后来核查此人时,发现此人有点不太靠谱,这妖僧是个天生的墙头草,加之他在茅庐山庄一直都是干些打杂的活,接触不到什么核心机密,于是一直没启用他,弟子也几乎把他给忘了,压根没把他编入缥缈阁的名册。” “这次元色入住茅庐别院,又抓了芳菲,弟子这才想到了他,想了解茅庐别院内的情况,这才将他给启用了。弟子联系上他后,第一时间打探茅庐别院的情况,才知这妖僧居然被元色给看中了……”莎如来把牛有道那边提供的看中经过娓娓道来。 听完后的罗秋有些无语,如同吕无双一样,一听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明白了元色为什么会选在茅庐别院落脚的原因,因为好吃! 盘坐的罗秋站了起来,走下石台,问:“他得了元色看中,还可靠吗?” 莎如来:“他根本不清楚圣境和缥缈阁内部的逻辑关系,我找他时,问什么,他答什么。待他说完后,我提醒了他一番道理,元色知道你是我的人后,你以为元色还会相信你吗?” 罗秋明白了,微微点头,负手着,来回走动着,陷入了思索中。 莎如来继续道:“师尊,只要能让元妃告知芳菲的具体位置便可,只要掌握了具体位置,趁元色不备,凭师尊的实力定可占据先机,一举将芳菲给抢回来,可免人质被挟持之忧。” 抢人?罗秋停步了,这压根不是什么人质不人质的问题,而是元色手中抓住了把柄,否则他去了茅庐别院又岂会轻易罢手,然而有些事情他不便告知这个徒弟。 慎重斟酌之下,罗秋目中闪过一道不易察觉的杀机,淡然道:“这事我亲自来布置,你留下配合便可。” “是,弟子遵命!”莎如来松了口气的样子。 …… 南州城外秘窟内,牛有道收到了莎如来传来的消息,看后冷哼道:“罗秋若敢抢人,又岂会等到现在。”顺手把消息递给了一旁的吕无双看。 如今已是直接和六圣交手,他现在需要吕无双在身边随时提醒,拾遗补缺,以免有考虑不周的地方。 吕无双看过消息后,突猛抬头,问:“谁传的消息?莎如来?莎如来是你的人?” 这份密信不一般,信上虽没留名,但根据信上内容,已不难判断出是何人传递的消息。 牛有道不置可否,没承认也没否认,事实上这态度等于是承认了。 吕无双很想问问他,怎么会跟莎如来勾结上了,但转念一想,没有过问的必要。 仔细想想,其实能找到一丝逻辑关系,银姬没死,银姬和这位有关,而银姬的女儿正是莎如来的妻子。 把六圣身边的亲传弟子都给渗透了!摁下心中的吃惊,她又将密信看了遍,最终叹道:“罗秋肯定以为莎如来不知道银姬的事。这般千载难逢的破绽送上了门,救女儿已经满足不了罗秋的胃口,罗秋这是动了杀机,既要救女儿,也要顺带除掉元色,刚好又能将银姬的事给灭口!” 牛有道微微点头,“这记杀招酝酿到现在,其实并不成熟,不过既然是罗秋出手,火候性质又不一样了,他本人的存在就足以弥补这记杀招的不成熟。总之这次不管结果如何,不管罗秋能不能除掉元色,事后元色都不可能继续呆在茅庐别院,把元色给折腾走了,眼前我们回不去的麻烦也就解决了。” 吕无双:“我倒要提醒你不要高兴的太早了。” 牛有道哦了声,“愿听高见。” 吕无双:“我要提醒你,也许在罗秋看来,干掉元色比救女儿更重要。对罗秋来说,干掉元色是主要的,救女儿可能反倒是其次的事情。你想保罗芳菲,恐怕还得小心些,罗秋只怕未必会全力以赴的以先保障女儿的安全为前提,出了意外的话,银姬那边你怕是不好交代。” 牛有道沉默着…… 茅庐别院厨房内,坐在灶膛前填柴烧火的和尚,目中余光瞥到门外走来的身影后,忽出声道:“主持,颜宝如可是如今的丹榜第一高手啊!” 正在厨房内亲自督查的圆方心头一紧,他当然知道烧火和尚这句话就是暗号,这是管芳仪亲自传来的拟定好的让他执行的计划。 深吸了口气,当即乐呵呵接话道:“什么丹榜第一高手,想当年道爷还在的时候,那个颜宝如还不是被道爷给逼得东躲西藏逃命。唉,可惜了,道爷命不好,若是能熬到现在的话…听说紫金洞去圣境督查的人员已经回来了。” 依旧戴着纱笠的元妃走到厨房门口顿步,听了厨房里的谈话后,方迈步走了进去。 “姑姑!”一群和尚赶紧行礼拜见。 元妃挥手,示意大家忙自己的,之后对凑到身边点头哈腰的圆方给了句,“你出来一下。” “诶!”圆方立刻乖巧地跟在了她身后。 出了厨房,两人站在了厨房外的小院里,元妃转身问道:“你认识颜宝如?” 圆方点头:“认识,以前见过一次。现在好像是丹榜第一高手,刚刚出去采买回来时,贫僧还看到了她。” 元妃正想要问他好好的提颜宝如干什么,闻听此言,当即问道:“你在南州府城里见到了她?” 圆方:“是啊!贫僧也很意外,贫僧还特意让马车慢了,想看看她干嘛,最后见她在各家药铺进进出出的,好像要逛遍府城所有药铺似的,估计现在还在药铺里逛吧。” 听到‘药铺’,元妃已经信了几分,问:“你不会认错了吧?” 圆方:“贫僧也以为自己认错了,她以前穿的很光鲜的,现在却是粗布素衣打扮,但她那张脸长的好看呐,贫僧印象很深,绝不会记错的。姑姑,怎么了,您也认识她?” 元妃:“废什么话,干你的活去,误了先生的胃口,有你好看的。” “是是是!”圆方赶紧点头哈腰的告退,一转身,面颊抽搐了一下,他自己都不知道管芳仪那边安排自己说这样的话是什么意思,管芳仪说是道爷的意思。 不提道爷还好,一提道爷,他就有些提心吊胆,这又是长孙弥,又是牧连泽,又是吕无双的,眼前元色在这里,还让自己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这是要干什么呀! 本想到厨房好好查看一番的元妃也转身离开了,来到外面庭院后,招来一名大元圣地的人,耳语吩咐了一阵。 后者点头,之后迅速领了两人离去,出了茅庐别院直奔街头。 第一四六五章 三方交错 三人没有盲目乱跑,先赶到了天下钱庄,两人留在了外面,为首的直接找到了钱庄掌柜的。 “整个南州府城内有多少家药铺?” “大大小小总共十一家。” “具体位置有吗?” “有。”钱庄掌柜迅速翻出了城内详图,提笔一条条街道的找,凭着对南州府城的了解,下笔很利落,快速圈出了十一家药铺的位置。 拿到地图者,又向掌柜的要了几名可靠的人员,带着一起奔向了府城的街头。 一群人散开后,迅速赶往各条存在有药铺的街道,找到药铺又入内查看。 好一阵紧急寻找,最终在一家门口停有一辆马车的药铺内找到了目标。 粗布荆钗普通妇人打扮的颜宝如,正在与药铺掌柜谈话。 伙计将药铺内的所有某种药材打包后,提到了客人面前,请验证。 颜宝如蹲地,双手撑开口袋查看后,满意地点了点头,之后掏出了三枚金币给掌柜的,表示不用找了。 掌柜的连连表示谢过,吩咐伙计帮忙提了口袋送到了门外的马车上码好。 临上车前,车夫对她点了点头,颜宝如目光左右略闪,不慌不忙地登车,钻入了车厢内。 车夫扬鞭一甩,驱赶着马车不疾不徐地行驶在街头,没有再往其他药铺去,而是直接朝城门方向去。 马车才走出一条街道,接到报信的茅庐别院出来的三名大元圣地人员出现了,让钱庄派来的人回去了,三人亲自跟在了马车后面。 三人殊不知从出茅庐别院的那一刻开始,就被人给盯上了,之后从钱庄请出的几个助手也全部被盯上了。 他们发现了颜宝如时,盯着他们的人也知道他们发现了颜宝如。 设局的人不是一般人,能动用的能量太庞大了,盯这些个人压根不算什么。 跟踪的人发现马车要出城,立刻有一人快速离去,没多久便在前面弄了辆马车等着,跟踪的两人经过时快速钻上了马车。 颜宝如的马车出城后开始驰骋,后面的马车不远不近地跟上了。 车内的颜宝如沉默着,她只知道自己在遵莎如来的指令行事,却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也不知究竟卷入了什么样的事情里面,可已经意识到了不对。 可她没得选择,面对莎如来这样的强权人物,她这个所谓的丹榜第一高手什么都不是,连鬼医师徒都无可奈何,她又能怎样? 离城二十多里路后,马车拐入乡间路上,朝前方的村庄而去。 后面跟着的马车没有拐入,怕引起目标警惕,但迅速闪出了三人,遁入了一旁的山林中,在山林内潜行,借着山林的掩饰侧随,继续跟踪着颜宝如的马车。 马车没去别的地方,目的地就是那座村庄,进村后在一座较大的农家庭院外停下了。 院门开着,颜宝如下车招呼了一声,戴着垂布斗笠的无相出来了,帮忙拎下一只只装药的口袋。 而在小院门口,摆着一张桌子,鬼医黑离亲自坐诊,为排着队的村民诊治,无心在一旁打杂。 颜宝如和无相则把一只只装药的口袋给拎进小院内。 什么叫身不由己?师徒三人此时的内心感受分外深刻,在这里装模作样真正是身不由己。 行如此诡异之事,越是行事诡异,心里越是没底,忐忑…… 茅庐别院有人返回了,直接找到了元妃,在一棵树下低声禀报,“找到了,目标在城外,鬼医师徒也在……”把发现的情况详细告知了,根据向村民的打探,鬼医师徒似乎是途径此地。 “先候着。”元妃挥了挥手,屏退其人后,自己也陷入了沉默。 之前听到颜宝如时,她就觉得奇怪,颜宝如不是跟着鬼医师徒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鬼医师徒也在这边? 她倒是接到了消息,知道鬼医师徒已经离开了药谷。她最关心的事情,鬼医师徒在药谷的情况自然是一直有关注。 为了核实情况,派了人去查探,最终发现果然如此,有颜宝如在,鬼医师徒果然在南州这里,居然在一村里看病?不去好好寻找她要的东西,跑这里搞什么鬼? 她暂未有什么反应,待到元色用完餐,把一切都安顿好了后,她才钻上了一辆马车。 驾车的是来报信的人,从侧门离开了茅庐别院。 一间楼阁内,站在窗前,从缝隙内盯着的管芳仪,可谓亲眼目睹了马车离去的情形,略松了口气,道爷的布置应该算是成功了,不过某种程度上这事也不算是道爷的布置。 在目前的茅庐别院内,她恐怕是唯一对全盘情况最知情的人。 元色抓了罗芳菲在设局,图谋似乎不小。眼前的事情又是罗秋在设局,所某肯定也不简单。而道爷也在幕后设局,同样不是吃素的。只不过元色和罗秋互不知对方在设局,而道爷却是整个局的推动者,掌握着三方局势的情况。 三方你来我往的,都在阴谋策划,元色以为罗秋在自己的局中,罗秋以为元色在自己的居中,道爷则在全盘操控三方的局势。总的来看,元色和罗秋在明处很吃亏,道爷躲在暗中幕后被所有人忽视了,算是占了便宜棋高一着。 这小小的茅庐别院,小小南州府城的一隅之地,看似平静,暗底下却是风雷激荡。 平静之下是极为凶险的漩涡,似乎能吞噬一切,稍有一个不测,不管哪方都要给玩砸掉。 可三方没一个善茬,不管多凶险,都在这卯上了,一个个的都非要一决雌雄不可。 管芳仪庆幸自己是知情者,否则三方这手段一个个耍的眼花缭乱的,换了是她的话,对上哪一家都吃不消,非被玩死不可。 实际上她到现在也只知一个大概,因为不能一直在牛有道身边,三家具体在玩什么并不清楚,只知自己现在肯定成了这暗中交手局势中的一枚棋子。 隔壁的王府正在吞并经略广袤的地盘,可她很清楚,隔壁王府看似经略的局面大,而这小小的茅庐别院内暗藏的交锋看似波澜不惊没什么动静,实则牵涉之大远不是王府那边能比的。 三方交错,交锋在此,不管哪家输了,都要搭进去许许多多的人命,而分出胜负的时间她能感受到,不远了! 出了楼阁,管芳仪貌似慢吞吞的晃悠,实则要尽快传出消息,道爷那边要尽量详细的掌握棋局变化。 …… 马车出城后,很快被抛弃在了一处偏僻之地,元妃钻出马车,与马夫一起遁入山林,采取飞掠的方式穿梭在山林深处,赶赴目的地。 也必须要尽快,元色还在这边,她元妃不宜离开太久。 她此去只是想看看鬼医究竟在干什么,究竟有没有把自己的事给放在心上,顺便督促是免不了的。 不督促不行,她现在的鬼样子算怎么回事,整天戴着个纱笠,连戴着假面露脸都不敢。假面好办,缺失的一只眼睛怎么办? 因为戴着纱笠不露脸见人,她现在连妆容都懒得顾及了,以前的妆容是极为精致悦目的。 …… 山中秘窟内,管芳仪的传讯到了,牛有道看后递给了一旁的吕无双,“鱼上钩了,现在就看罗秋的了。” 送来消息的云姬道:“想靠这个拿捏住元妃,能行吗?我怎么感觉有点不稳妥。” 牛有道笑而不语。 看过信中内容的吕无双出声了,“云姬,你也太小看罗秋了,曾经的元婴修士不少,罗秋能成为淘汰后仅剩的几位之一,不是吃素的。掌握了这样的破绽,罗秋若连个元妃都搞不定,那他也白混了。等着看吧,元妃不是罗秋的对手,必定臣服,这次够元色受的!” 牛有道对云姬微笑道:“注意接收莎如来那边传递来的情况。” …… 目的地山村,元妃到了。 没有领着人气势汹汹进村,也不想搞出什么显眼的动静来,让人在山上等着,她独自进村了。 殊不知就算她带着人过来,有些结果也改变不了。 戴着纱笠的她,走到目标庭院附近,见门口的诊治收摊了,遂拦了路过的村民打听了一下,方知鬼医只是暂时休息了,待午休后太阳下有了斜阴再继续。 她走到了农院门口,只见郭曼和颜宝如在院子里收拾东西,正在翻腾买来的药材。 见有人闯入,郭曼立刻迎了过去,告知:“先生正在休息,求诊请申时再来。” 元妃一句话都没有,抬一手,直接撩开了正面垂纱,露了真容给二人看。 二人一见皆愣,欲行礼,却被元妃抬手打住,“黑离人呢?” “屋内休息。”郭曼小声一句。 元妃立刻转身朝屋内走去,身后的郭曼则与颜宝如悄悄相视一眼,两人都意识到了,屋内人等候的恐怕就是这位。 堂内,或站或坐的鬼医师徒三人皆回头看向进来的不速之客。 入内站定的元妃抬手,直接摘下了纱笠,面无表情,不过旋即又挤出笑容,“先生好自在。” 鬼医师徒三人皆站好了,没人吭声,反而目光一个个瞟向一侧。 这反应令元妃隐隐感觉不对,猛回头看向一侧,只见里间门口站了一人,一袭青衫,清瘦精神,负手而立,正漠然盯着她。 s:补上月两万五千票加更,上月补完。感谢“嘴哥0”的小红花鼓励。 第一四六六章 不放也不杀 此人她不可能不认识,跟在元色身边多年,大罗圣尊见过不知多少回了,罗秋去大元圣地也不止一回两回,很多次她都当面接待过,又怎么可能不认识。 只一眼,元妃一颗心便沉到了谷底。她的第一反应是,元色抓了罗芳菲,罗秋以牙还牙抓她来了。 凭她的实力对上罗秋,根本没有任何跑掉的可能。 罗秋不可能恰好出现在这里,这是个圈套! 元妃瞬间明白了什么,猛回头看向鬼医师徒,厉声道:“你们活得不耐烦了吗?” 罗秋出声了,“跟他们无关,他们也是逼不得已。当然,你若是不想要你那只眼睛,你可以杀了他们,我不阻拦。” 元妃转身面向了他,略欠身,“见过大罗圣尊。不知大罗圣尊在此,不打扰了,先行告退。” 罗秋不受这套,自行其是,转身去了屋里,“不想死,就跟我来。” 不见了人,元妃站在那犹豫不决,过去不是,不过去也不是,关键跑不掉,冲动是自找罪受。 她此时能做的,恶狠狠盯向了鬼医师徒。 无相挪步,挡在了鬼医身前,高度戒备着,凭他的实力,元妃未必是他对手。 元妃又回头看向了外面的庭院,盯上了颜宝如,此时焉能不知颜宝如出现在府城内就是个诱饵。 发现这帮人为了引自己前来,为了不让自己怀疑,真可谓是处心积虑,不直接说什么鬼医,竟让颜宝如出面,让自己去猜鬼医可能来了。 圆方!元妃恨得牙痒痒,她此时可以肯定,那妖僧定是内应。 为何不会是圆方刚好撞上了颜宝如?为何不会是真的碰巧?道理很简答,整件事从头到尾就是个圈套,这些人在这里等着,要让自己钻入圈套就必须要保证‘颜宝如’的信息一定能传达到她的耳朵里。 如何保证?圆方显然就是那个关键保证! 没想到,真的没想到,元色已经许了那妖僧前途,那妖僧竟敢背叛,还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谁通风报信都有可能引起她的怀疑,毕竟是在这个时期,她不敢轻易外出,唯独圆方。 她想不通,背叛元色投靠罗秋有意义吗?圆方那样做有意义吗? 里间门口又出现一人,正是莎如来,出声道:“还要我请你吗?” 元妃深吸一口气,警惕着走了过去,入内后才发现,室内的地下已经开辟出了一条地下通道。 莎如来走到入口旁伸手示意,“圣尊在里面等你。” 元妃随手一抛,手上的纱笠扔给了他,之后慢慢走了下去。 地道距离不长,几丈远后便有一处地下室。 室内空荡荡,没任何陈设,光线也不怎么样,罗秋负手盯着墙壁凹槽上摆放的一盏简陋油灯灯盏。 事已至此,反抗没任何意义,元妃索性放下了防备,“想拿我交换你女儿?” 罗秋偏头看来,“问的好。你觉得元胖子会答应做交换来救你?” 这话令元妃心里有些不舒服,“诱我来此的目的,不就是这个原因吗?” 罗秋:“你太高估了你自己在元胖子心目中的地方,或者说你根本不知道元胖子为何要抓我女儿,他不会无缘无故动到我女儿头上,既然动手了就不会做无用之功。拿你换?你的命不值钱,元胖子不会答应。其实不用我说,你自己心里也没把握的。” 元妃不爱听这种话,“难道圣尊把我诱来,就为挑拨离间?你应该清楚,你不放我,我家圣尊也不会放你女儿。” 罗秋:“我说了,你高估了你自己的价值。不管是杀了你还是放了你,元色都不会轻易放人。纠缠这个没意义,说正事吧,从今天开始,你跟我吧。” 元妃笑了,“我没听错吧,您居然是来挖我家圣尊墙角的?” 罗秋:“你竖起耳朵听好了,元色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你,元色不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 元妃笑容可掬,“莫非您手上还有无量果给我不成?” 罗秋:“元色给不了你眼睛,我能给。” 元妃狐疑,“你能给?”她不知对方能有什么办法恢复她的眼睛。 罗秋:“元妃呀,你怎么不开窍,难道没看到吗?鬼医师徒的性命捏在了我的手上,能治好你眼睛的人捏在了我的手上,还不懂吗?” 元妃幡然醒悟,脸色剧变。 罗秋漠然盯着她,“只要我不高兴,我随时可以宰了他们师徒。杀了他们几个,元胖子不会说什么,雪老妖婆不会说什么,乌常不会说什么,还有其他人等等,谁都不会多说什么。这师徒几个,我杀也是白杀,全凭我心情。你说吧,你希望我杀,还是不希望我杀?” 元妃呼吸略显急促,死死盯着对方,至少有一点她是明白的,对方亲自出马,她此时想从对方手上救走鬼医师徒根本没有任何可能。 罗秋淡然道:“多漂亮的一个美人,却少了只眼睛,真是可惜了。” 元妃神情复杂,权衡利弊后,似做出了艰难抉择,咬牙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罗秋颔首,“难怪能得元胖子重用,的确有几分骨气,我喜欢有骨气的人。好,既然舍得一身剐,连死都不怕,拿区区一只眼睛来要挟你,的确是没必要,我也没必要枉做小人。你既然舍得一只眼…好,我也不为难你,你可以走了。” 元妃一怔,难以置信,就这样轻易放过她了?可按理说,这种人此时此刻的话应该不会说话不算话才对。 可她仍有些难以置信,试着问道:“你真的肯这样放过我?” 罗秋:“我有必要骗你吗?要走就走,要留就留,自行抉择。” 元妃缓缓后退两步,拱手道:“圣尊大度,非我能及,元妃谢圣尊宽容,就此告辞!” 说罢转身就走,谁知罗秋声音在背后响起,“有件事忘了提醒你,我可以放过你,但鬼医师徒我是不会放的。” 元妃止步,略回头道:“能蒙圣尊高抬贵手,已是感激不尽,至于他们师徒,我已不指望了,谁叫他们命苦落在了圣尊的手上。” 罗秋:“我也不会杀他们,我会留着他们,我会让元胖子知道,能治好你眼睛的人在我手上,仅此而已。” 元妃独眼瞬间瞪大了几分,身形一颤,如遭雷击,慢慢转身,转回身面对着,死死盯着对方,目光中有悲愤神色浮现。 罗秋淡然道“何故这么大反应?是了,元胖子是什么样的人,你跟了他这么多年,多少应该知道一些。你说你为了不背叛他,宁愿一死也不肯要那只眼睛,我亲眼见证了,我是信的,可元胖子会信吗?” 略摇头,“也许会信,应该会相信吧。可是能还你美丽容颜的人在我手上,谁知道你哪天会不会改变主意。卧榻之侧,岂容不轨之人近前。将来,元胖子会如何对你,我大概能猜到,你大概也能猜到,元胖子必然谨慎提防,很快会把你给踢出大元圣地的权力中心,你再也不是他的心腹,也许连再靠近他身边都难了。” “会不会这样,你心里比谁都清楚。失去了权力的你,在大元圣地不再有往日的风光,重新上位的人要防范你再次崛起,你的日子会很难熬,若能得个善终便是侥幸。” “元妃呀,你是聪明人,为这种人卖命,对方还不领你的情,你觉得值得吗?” 元妃脸上的悲愤之情难以掩饰,“这就是你所谓的放过我?” 罗秋:“我这是在帮你,想尽快治好你的眼睛。鬼医说了,想找到匹配的移植眼球没那么容易。鬼医还说了,你自己的眼睛才是最完美匹配的,你缺的那只眼睛如今在元色眼眶里,我这是要帮你拿回来。” 元妃震惊了,“你想杀他?” 事情很明显,不杀了元色怎么可能从元色眼中挖出那颗眼球来? 罗秋:“不值得大惊小怪,他难道不想杀我吗?没机会而已。元妃,一个能硬生生挖去你眼睛的人,值得你卖命吗?鬼医师徒在我手上,只要拿到了眼球,立刻可以对你进行医治,你很快便会恢复如初。事到如今,该怎么抉择还需要多想吗?” 元妃悲愤道:“他若有那么容易被下手,你又怎会拖到今天?” 罗秋:“所以我才找你,他身边的事务都是由你来安排的,该怎么下手,这就要看你的本事了。有你做内应配合,我想事情好办得多。” “你也不用担心我事后会过河拆桥,我会给予你事后的安全保证。” “我弟子陆之长已在来的路上,他未婚娶,来后会正儿八经娶你为妻。以后的夫妻感情如何,这不是我能保证的,一切要看你自己。如今只是给你一个名份保障,我不至于随意杀我弟子的妻子。将来在大罗圣地,你也许不复往日的权势,但衣食无忧还是没问题的,至少不会有性命之忧,你容貌也恢复了。” 元妃咬牙道:“我是元色的女人,人尽皆知,陆之长岂能接受?” 罗秋:“多虑了,能霸占元色的女人,他不丢人。他娶了你之后,你再动手,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s:推荐九幺瓜子的新书《修仙靠舔盒》,有兴趣的去看看,顺便去砸个场子,报上咱的书名拉点客来。 第一四六七章 即将 山中秘窟内,密信传到,牛有道看后,松了口气,顺手递给旁人,“成了!” 吕无双看后亦颔首,“没把握罗秋也不会轻易出手,意料之中的事情。” 送密信来的云姬已经看过信上内容,暗暗感叹,发现自己真的是多虑了,罗秋仅一个“不杀也不放”就令元妃没了选择,轻易就断了元妃的后路。 没有她想象中的艰难,事情竟然就这么简单,却是她想都不曾想到的办法,发现真是大开眼界。 也发现跟这些人在一起,真正是学到了不少的东西。 正这时,袁罡大步而来,吕无双偏头瞅着,那眼神说不清是什么眼神。 袁罡目光只是与她碰了一下,便迅速避开了,有点怕了这女人,没办法,见面就喊“夫人”实在是有点喊不出口。 从哪天吵嘴较劲后,他无形中似乎就在吕无双面前矮了一截。 “宫临策那边的紧急传讯。”袁罡密信递给牛有道。 紧急传讯?牛有道迅速接手查看,吕无双也凑近了查看。 真可谓是怕什么来什么,缥缈阁关注上了云姬和王啸的行踪,命紫金洞勒令两人尽快返回茅庐别院。 宫临策那边推辞不下去了,只能借口没了飞禽坐骑,返回的途中可能要几天的时间。 牛有道:“看来是大元圣地驻扎在别院内的人的手笔。” 吕无双:“意料之中的事情,他们入住后,你们始终没露过面,时间一久难免引起警觉,一群负责元色安全的人不会疏忽大意,肯定想尽快见到你们核实一下。” 牛有道:“渡云山到这边,让我们尽快返回,也就是说,我们最多只有五天的时间。罗秋那边若不能及时动手的话,会很麻烦,催一下莎如来,看能不能在罗秋耳边吹吹风,让尽快。” 吕无双:“恐怕没用,罗秋不动手则已,一动手就要有十足的把握,他不会轻举妄动。” 就在这边想对策之际,次日莎如来便亲自赶来了。 角力的三方都在南州府城这一带,距离也近,见面并不麻烦。而涉及的事情很重要,在信里说不清楚,也的确是需要会面商议一下。 云姬亲自去迎接的,以遁地的方式把莎如来给带来了,可避免人追踪。 来到秘窟的莎如来并非以真面目见人,戴着假面,与牛有道碰面打了声招呼,见到一旁的吕无双,不由怔住。 尽管知道吕无双已经成了这边的人,可亲眼见到后,内心里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在无双圣尊多年的威名浸淫下,多少还是觉得有些压力,加上吕无双那瞅来打量的眼神,令他不自在。 见他欲言又止有些犹豫,牛有道笑道:“都是自己人,有话直说。” 莎如来略点头,“陆之长来了,已经跟元妃成亲了,连洞房的事都办了。” 众人面面相觑,牛有道哭笑不得,“这么快?” 莎如来:“这事没什么好拖的,元妃也不便经常外出,出来会面了自然要抓紧把事给办了。光有名份不洞房也不行,不让元妃彻底走出这一步、彻底断了在元色那边回头的可能,罗秋不放心。而元妃为了自保也不排斥,实实在在了她自己也放心。你情我愿的事情,大家各取所需,没什么好奇怪的。” 牛有道唏嘘,“还真是…有够不择手段的。” 莎如来:“但效果是明显的。”从袖子里翻出一张纸来,摊平了往一边的墙上一贴,“事后元妃才指出了芳菲的关押位置,她可以确定,芳菲还在茅庐别院内,并未藏到别的地方去。元色在他住的位置地下亲自动手开辟了个空间,里面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元妃也不清楚,元色亲自控制着,没让她进去过。” “不过凭她对元色的了解,敢肯定里面有类似障眼法之类的布置,因为元色在地下折腾了好久才弄好。一旦有人妄图救出罗芳菲,元色有足够的时间反应在先。” 牛有道盯着地图点头,“再障眼也不可能开辟到太远的范围,知道大概的位置就行。” 莎如来:“元妃的意思,要动手除了下毒也没别的办法,想对元色采取其他刺杀办法根本没有成功过的可能性。元色的功法奇特,一身皮肉近乎刀枪不入,就算近身偷袭也难伤他。” 牛有道:“据别院那传来的消息,吃喝的东西呈上时,可是有几个人交叉检查的,好像不是元妃一个人能做主的,下毒能行吗?”这点,圆方是亲眼目睹过的。 莎如来:“她在这事上没办法控制那几个检查的人,这种事上那几个也不会都听她的,但有办法做手脚。计划已经定下了,她负责动手脚,一旦成功立刻撤离,后面与元色动手的事,还有救芳菲的事,她不插手。” 牛有道颔首,“她的顾虑也可以理解,元色就算中毒了,倒毙也要时间,她若不撤,元色依然能轻易杀了她。罗秋什么意思?” 莎如来:“罗秋答应了。动手前,罗秋会混到附近,一旦元妃得手,他会亲自出手对付元色。” 吕无双插了句,“元色真要是中毒了,跑也跑不远,应该是逃不出罗秋的毒手。” 莎如来看了她一眼,又继续道:“我现在担心的是元妃说的事,倘若元色真在关押芳菲的地方设置了什么禁制,别人难以抢在元色之前救走芳菲的话,元色一旦发现自己中毒,肯定会猜到是有人在打芳菲的主意,我担心他会第一时间控制芳菲。见到罗秋出手,他恐怕要杀芳菲泄恨!” 牛有道:“罗秋怎么保障他女儿的安全?” 莎如来:“他说他会第一时间缠住元色,让我们去地下救人。” 牛有道:“元色的企图我们是知道的。不管是有人攻打,还是中毒了,元色都会第一时间控制罗芳菲,罗秋若是没缠住怎么办?发现自己中毒的元色肯定要杀罗芳菲垫背!” 莎如来:“他说能缠住,我能说什么?质疑他的实力说缠不住?这也是我急着赶来找你的原因。”说罢回头看向了云姬,“现在已经确认了芳菲在别院,也知道了大概的位置,实在不行,你们先摸过去把人给救走。” 众人懂他的意思,想利用云姬遁地的奇妙术法。 牛有道一口否决,“不行!刚掌握了罗芳菲的情况,人就被弄走了,罗秋立马要怀疑到你头上。坏了罗秋的大事,不说罗秋会不会看在师徒和女儿的情分上放过你,至少元色躲过了一劫,在元色眼皮子底下把人给弄走了,出了这样的事,你以为盛怒之下的元色会对茅庐别院上上下下不闻不问?” 云姬也道:“元色没有和罗秋干起来,悄无声息把人给弄走了,元色只怕未必会立刻离开茅庐别院,现在缥缈阁已经在督促我们回别院,真要弄成那样的话,之前所作的一切都白费了。” 莎如来眉头深皱,“那怎么办?” 牛有道:“救人的事我来处置。你现在要想办法让罗秋尽快动手,我这边的时间的确不多了。实在不行的话,我再想办法促使一下。” 莎如来:“这个不用着急,罗秋也等不及了,一些事情他一直瞒着我们,我能看出来,他不想芳菲知道自己的身世,不希望芳菲和银姬见面。元色抓了芳菲很显然就是用来要挟银姬的,他不希望元色溜回圣境,已经在催元妃,元妃也答应了这两天肯定就会伺机动手。” 牛有道:“好!此地你不宜久留,你立刻返回,严密关注那边动手的时机,我这边好伺机救罗芳菲。” 也只能如此,莎如来叹了声,转身而去,云姬跟去送人。 牛有道陷入了沉默中,秘窟内安静了一会儿,吕无双出声道:“你难道想在元妃动手的当口救人?” 牛有道沉吟道:“怕也只能是这样了。” 吕无双:“谁去救?很有可能会被元色发现,到时候人没救成,还把自己人给搭进去了。你不觉得太冒险了吗?这样值得吗?有些时候,做事就会有牺牲。无可奈何的事情,想必银姬和莎如来也能理解。” 牛有道:“和值不值得无关,罗芳菲陷入这种处境,是我造成的,尽力而为吧!你放心,只要时机掐的好,还是有机会的。” 次日,这边就接到了莎如来的消息,那边的动作很快,元妃已经决定就在当天傍晚时分动手,罗秋已经潜伏进城了,让这边尽快做准备。 牛有道立刻把云姬招来,没办法,这种救人的事情只能是云姬出马。 详细交代之后,牛有道再三交代道:“记住,自己的安全第一,若发现不对,不要勉强自己,你自己先跑。有罗秋出手,元色应该不容易把你怎样。总之记住一条,你不是元色的对手,尽量不要和元色照面,否则你会有危险。” 云姬默默点头。 牛有道:“还有,罗秋和元色交手很有可能波及隔壁的王府。你进城后先帮郡主撤离,务必先把郡主安置妥当了。” 云姬问:“王爷他们呢?” 第一四六八章 来得正好 (上章结尾处有修改) 牛有道:“不能都撤离了,否则容易打草惊蛇。元色就在王府隔壁,我不信缥缈阁能对王府里的情形一点都不关注。王爷那边你不用管,你不宜在那边动作太多,我会让红娘去安排。” 只转移郡主?云姬略怔,想不误会都难,难道被郡主的深情厚意给打动了? 然而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郡主的样貌实在是不敢恭维,道爷这种人不太可能对其倾心,莫非是银儿? 想想应该是这样,回头这边不能将银儿一直带在身边,还是需要郡主来看管,所以郡主不能出事。 殊不知真正的原因是那十万鸦将,商淑清掌握着十万鸦将的兵权,不能让商淑清出事。 一旁的吕无双也有些意外,感觉到了牛有道对商淑清的特殊对待,不由在脑海中梳理了一下有关商淑清的情况,记忆中是一笔带过的存在,此时发现这个女人有可能是一个缥缈阁疏忽的存在。 …… 管芳仪去隔壁王府串门是正常的事情,元色这边并未扼制茅庐别院的正常运转,为了不引起太过明显的怀疑,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串门回来后,王府内的相关人员内心暗暗紧张了起来。 商淑清在学堂内正常上课,内心里却绷紧了弦。 她得到了管芳仪的通知,下午学生放学后,让她就待在学堂内,云姬会带她离开。 商淑清问出了什么事,管芳仪没向她透露太多,只说是道爷的意思,让她一切如常,不要露出任何端倪。 这是一整套的缜密运作,早已谋划多时,别院那边会掩护商淑清的撤离,圆方会等到商淑清安全撤离后,厨房才会将元色的晚餐奉上。 王府内,商朝宗亲自推着轮椅,貌似与蒙山鸣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内心里却同样是绷紧了弦。 管芳仪明确告知,今天傍晚时分,茅庐别院那边可能会出现一场剧变,而且是剧烈的厮杀打斗,持续时间肯定不会太长,应该很短暂,可是很凶险,让这边做好准备。 道爷的意思是,不能所有人都撤离,否则事后肯定会引起缥缈阁的怀疑,那个后果将比面临的这场打斗严重无数倍。 蓝若亭已经撤离了,蓝若亭撤离也不会引起怀疑,蓝若亭本就经常在外面奔波于政务,处理大大小小的事情,只需离开正常办事便可。 王妃凤若男甚至不知会发生剧变,被安排着带了小孩去游玩。 蒙山鸣不能走,他不太离开这里,这个时候离开太显眼。 商朝宗也留下了,有事也不能走,他这个最主要的人物留下了才能不引起怀疑。 按照要求,一旦听到打斗动静,两人要立刻遁入密道避险…… 整个南州府城,整个王府,整个茅庐别院,看起来一切如常,紧张的气氛却在看不见的地方酝酿着。 随着傍晚时分的渐渐临近,箭在弦上的压抑感厚重在相关人员的心头。 牛有道站在了秘窟的洞口,眺望南州府城方向。 吕无双默默在洞中徘徊着。袁罡捧着三吼刀擦拭着。 别院附近的客栈内,易容后的罗秋在窗前静坐,目光不时瞥向窗口那开出的一道缝隙。 英武堂内,商朝宗和蒙山鸣双双进入,商议起了军情事务。 楼阁上,见到学堂方向一处屋角的灯笼挂起了,管芳仪知道商淑清安全了,已经被转移了,立马转身下了阁楼。 经过厨房那边的庭院时,见到屋檐下的圆方,管芳仪手中团扇抬起,顺手在嘴上遮掩着经过了。 圆方见之,接到了信号,立刻转身进了厨房,督促南山寺僧众加快速度上菜,之前一直不慌不忙着。 元妃在别院内走动,检查布防情况,回到元色落脚的宅院,找到了专门负责元色饮食检查的春、夏、秋、冬四位婢女,特意交代道:“罗秋来过这边,圣尊的安全不能疏忽,测毒检验的东西是否都完备,现在都拿出来检查一下。” 四人当即各拿出一只随身的小银瓶,现场检查。 为了谨慎,元妃亲自上手把四人的东西都给检查了一下,确认没问题后,让四人收好了。 离开这边后,元妃又去了厨房那边检查,途中摸了摸袖子,里面有四只小银瓶,伺机将东西进行了处理。 而接受检查的四婢女散开后,元春钻进了自己的房间,掏出了袖子里的小银瓶检查,将银瓶倒过来检查瓶底时,突目光一凝,神色亦变得凝重起来。 之后出了自己房间,在四周转了遍后,直接进了元色所在的正屋。 元色正在屋内躺椅上酣睡,看似酣睡,若睁开法眼查看的话,能见周身法力在缭绕,这其实是他的一种修炼状态。 元春刚进门,元色便攸地睁开了眼缝,见到是她,双眼彻底睁开了,微笑着收功了。 元春摸出小银瓶放在了躺椅旁的茶几上,“可能要出事了。” 元色瞥了眼那小瓶,“怎么了?” 元春:“这是我平常测毒用的,刚刚元妃说罗秋来过了,要谨慎小心,检查了我们四人的测毒用具。” 元色笑容不改,“有什么问题吗?” 元春:“当着我们四人的面检查的,没看出什么问题,可是拿回这瓶子后,我发现了不对。我的瓶子底下是特意做了记号的,而只要这瓶子从我身上离开过,我都要重新检查,结果发现这瓶子底下的一道划痕不见了…这不是我的东西,被调包了。” 元色伸手拿了那只小银瓶在手,翻看着,乐呵呵的笑容变成了笑眯眯,“你确定是刚刚被调包的,不是之前哪里出了问题?” 元春:“我说了,这东西基本上是不离身的,只要离开过就会重新检查。而你上一顿用餐时还使用过,在刚刚之前一直在我身上,不可能有其他人接触到。” 元色打开银瓶看了看、闻了闻里面的气味,没发现什么异常,又塞好了,放回了茶几上,“她最近出去过吗?” 元春:“最近几天出去了三次,时间长短不一。” 元色:“她现在人在哪?” 元春:“去了厨房那边,应该是检查你的晚餐去了。” “唉!”元色叹了声,露出无比惆怅模样,“不应该啊!这个时候除了罗秋也没别人,看来罗秋已经在这附近了。按理说,有这机会也不用等到现在,但愿是你我想多了。” 元春:“怎么办?” 元色:“毕竟跟了我这么多年啊,也许是误会。你去布置人手,稳妥的人手布置到位,她真要是想不开的话…只要她离开了这里,有要逃离的迹象,先不要急着动手,捉人捉赃,捉奸捉双,待后手暴露了,立刻将人拿下。尽量抓活的,我想知道是为什么。不得已的话,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总之绝不允许跑了。” 元春有些犹豫,“若背后真是罗秋的话,有罗秋为倚仗,你不出手的话,我们恐难拿下她。” 元色乐呵呵道:“你想多了,罗秋针对的是我,顾不上她的,一旦得手,罗秋立马会冲我来,不可能守在她身边。而她也不敢再跟过来,必然逃逸开。” “罗秋的主要力量也是针对我这里,她身边不会有什么重要力量保护,只要你把人手布置妥当了,以有备对不备,她是跑不了的。” “罗秋反应太过平静,我心里还有些没底,还不敢离开这里,正要给他点颜色看看,令他不敢再轻举妄动,来得正好!她快要回来了,不要打草惊蛇,去吧!” 元春明白了,颔首,伸手拿回了小银瓶,快步离去。 元色又缓缓闭上了双眼,像个没事人一样,又进入了修炼状态…… 晚餐准备好了,几个和尚提了食盒,跟在了圆方的后面。 圆方不知道全盘计划,甚至不知道要发生什么,只知按交代的计划行事。 知道的少也有好处,懵懂无知反而不太害怕,所以说牛有道还是了解他的。 几只食盒送到了元色所在的小院门口被拦下了,元妃挥手示意,春、夏、秋、冬四婢接了食盒拎去了用餐的地方。 一群和尚连院子都没进,圆方点头哈腰着领着人告退了。 阁楼上目睹了这一切,管芳仪回头对许老六低声叮嘱道:“你们几个务必把那女人给我盯死了,一旦发现她离开,立刻告诉我。” “好。”许老六点头应下,转身快步而去…… 元色坐在了餐桌前,看着食盒里的美味佳肴一样样上桌,乐呵呵着连连点头,“不错不错。” 春、夏、秋、冬四婢仔细小心着将桌上每一样佳肴都给交叉检查了一遍,等于每一样菜肴都被不同的人检查了四次。 确认没问题后,四婢女才拎着空的食盒退到了外面。 元色则不客气了,拎起筷子大肆享用起来。 元妃在旁看着,偶尔帮忙倒酒,偶尔也会离开一下,待元色将满桌酒菜享用过半后,她又出去了一趟,只不过这次不但是出了餐厅,也出了这座小院。 第一四六九章 风吹雨打留不住 凭她的身份,除非元色交代过,否则进出这里没人会阻拦。 别说这里,就算是大元圣地她也是来去自如。 元妃要了辆马车,直接从别院侧门离开了。 不需要许老六等人报知,管芳仪自己就看到了,管芳仪有点没想到元妃会这样不做掩饰的大摇大摆离开。 话又说回来,也许鬼鬼祟祟没必要,坦荡离开反而不会引人怀疑。 发现了元妃的离去,楼阁上的管芳仪踱步到了另一扇窗口,推开了窗户,摇着团扇,所对方向正是厨房位置。 暮色下的圆方,正在厨房的院子里溜达,注意到管芳仪发出的信号后,当即转身走到了水井旁,提桶拎绳,坠桶入了井内。 桶在井内乱摇晃,撞击着水井的四壁。 地下,云姬一直潜藏在井壁后面,听到动静后凝神辨识了一下,确认了是管芳仪这边发出的信号,手指一捅,一块井壁上的砌砖掉落了井中,之后迅速遁离。 见到井砖落水,圆方不再晃荡空桶,很干脆的放桶入水,打了桶水拉起,之后亲自拎了水桶进厨房。 楼阁上的管芳仪见状,知道云姬收到了动手的信号,当即不再守在这里,转身走了。 一切行事都极为隐秘,别院内的五梁山掌门日夜关注着茅庐别院人员的动静,愣是没发现任何异常…… 暮色下,府城阑珊灯火升起,行人或悠哉,或拖着疲惫身躯归家。 马车在街头不疾不徐前行,元妃拨开了窗帘,经过一间商铺时,对门口盯着的商铺伙计打了个手势。 伙计微微点头,立刻转身离去,报信去了。 马车到一巷口,元妃让车夫在这里等她,她自己钻出了车厢,消失在了巷子深处。 再现身,已经出现在了巷口的另一头,钻上了另一辆事先备好的马车。 马车启动,她迅速在车内换置身上的衣裳。 走了一段路,不见任何异常后,摇晃在马车内的元妃方轻轻舒出一口气来…… 元春进了餐厅,走到了元色身边,低声道:“你的判断没错,她离开了茅庐别院,确定了。” 元色停止了享受,放下了筷子,挥手示意了一下。 元春立刻走到一旁,搬来一盆送到他边上。 元色起身,凑到盆前张嘴,稀里哗啦的,满腹下肚的食物竟又直接吐了出来。 他是吃了,但一直将入肚的食物施法隔离着,此时混杂的食物散发着恶心的味道。 伸手抓了酒水,灌嘴漱了漱口,也吐进了盆中。 元春将盆放在了桌上,取出了一只小瓷瓶,欲检查。 “嗯!”元色摆了摆手,示意她退开。元春只好作罢退开。 只见元色自己从袖子里摸出了一只小瓷瓶,打开,倾倒出了一些粉末入内,之后拿了筷子在那搅动恶心物。 元春见状,略有不满地撇了撇嘴,道:“亲自动手?你这是不放心我,担心我陷害她?” 元色没有理会,也没心情理会,一边眉头挑起,脸上彻底没了笑容,冷冷盯着盆里的恶心物,发现浆糊似的恶心物已经变成了黑色。 元春冷笑,“看到了吧,四个不同的人交叉检查都没查出问题来,你还不信么?” 筷子一扔,元色回头问:“外面布置好了吗?” 元春:“只要罗秋不插手,只要不出现大量人手相助,她跑不了。” “风吹雨打留不住,无情似水向低处,留不住啊!”元色摇头而叹,边向外走,边说道:“你忙你的去。有客来,我去等着。” 客栈内,匆匆来到的莎如来敲了敲门,继而推门而入,只见暗黑的室内罗秋静坐窗前。 莎如来快步到他跟前,低声禀报道:“师尊,元妃出来了,得手了。” 罗秋站了起来,一把推开了窗户,冷目盯向了茅庐别院方向。 莎如来又道:“要不了多久,元色就会有反应,别院那边一旦发现端倪,会立刻发出信号。” …… 地底下,云姬一身黑衣蒙面的夜行打扮,不敢在地下乱窜,先是深入地底,再横向到大概的位置后,才缓缓上升。 尽量控制着不出动静,也尽量控制着法力波动,偶尔施法查探四周。 待发现上方一侧有空间后,立刻遁地贴了过去。破地而出前,她略微估算了一下,估摸着这方空间离地面有相当深的距离,只要小心控制,地面上的人应该察觉不到法力波动。 土层墙壁如云泥般融开,一方空间出现在眼前,云姬悄声步入,放了月蝶出来照明,发现四周土层墙壁很坚实,这不是挖出的地下空间,而是有人以强大法力推挤出来的。 快速行走几步后,发现眼前竟似乎是一座小型迷宫,顺甬道走了一阵,绕得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不大的地域内竟能搞出这样的迷宫来,云姬惊奇,又不好全面施展法力大肆查探,更不好轰开。 不过这迷宫对别人有用,对她却没什么效果,当即施展了自己的看家本领,伸手直接前行,竖挡的墙体一层层融化了一般,悄无声息地落幕在地。 当一座夯实的土台出现,看到台上静静躺着的一女子,云姬略喜,向前两步,忽又抬头,发现上方竟然是一道黑漆漆的竖井。 观察了一下,快步到了台子前,又抬头看了下,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刚才隐隐感觉有什么波动似的。 低头端详了一下台上女子的容貌,应该没错,来之前牛有道那边对她形容过罗芳菲的容貌…… 叮当叮当,一阵悦耳的铃声响起。 躺椅上的元色骤然抬眼,盯上了屋梁上那不起眼的小铃铛。 他在地下布置了一座小型阵法,一旦有人擅闯接近罗芳菲,这里便会有示警。 竟有人能悄无声息地破了自己的迷阵! 本欲等贵客来,此时哪还等的及,突身形一闪,出了门,人如一记重锤轰向庭院一角的地下。 咣!所破之地的位置土层本就不厚,这本就是他为自己预留的应急速达通道,否则一旦有变来不及从入口位置抵达。 一轰破地表,顿时畅通无阻,瞬间直达而下。 台子前,上方动静一出,正欲伸手对罗芳菲施法查探的云姬大惊,一把抱了罗芳菲扑地而遁。 这一抱离罗芳菲,她立马发现了不对,感觉有什么东西拉扯了一下罗芳菲,但此时也顾不上了。 殊不知是一根丝线,牵连着埋下的毒针,一旦有人情急强取,罗芳菲必遭毒手。 顺着地层竖井畅通无阻落入地下的元色,见到了来不及收起的月蝶,目光一闪,见台子上的人不见了,也立时察觉到了地下的法力波动,厉喝:“想跑!”闪身而至,一记重掌轰鸣而出,狂轰向地下。 霎时地面崩飞,地下空间剧震崩塌,元色双手连挥,如刀切豆腐般破地追杀而去。 遁地逃离的云姬突受庞大力道的崩塌空间挤压,一口鲜血呛出,顿时拼尽全部修为快速遁离,能感觉到后方一路破地而来的追杀声势…… 茅庐别院内的所有人突然感觉像是发生了强烈地震。 城中百姓惊哗声一片,客栈窗口,罗秋骤然眯眼,一把扯掉了脸上的假面,等不及了什么报信,一个闪身从窗口而出,瞬间光临茅庐别院上空。 “什么人?”别院内有人怒喝。 见到是罗秋,大元圣地的人吃惊,顿时不敢妄动。 地下轰鸣声还在响起,罗秋骤然如利箭般射向地面,双掌连挥,破地而入。 “走!先避避。”管芳仪挥手对赶来的许老六等人招呼了一声。 王府内,也感觉到了地动山摇的动静,商朝宗与蒙山鸣相视一眼,目中露出惊骇神色。 早已得到预警,该来的终于来了,只是没想到竟然是这么大的动静。 外面瞬间有修士闪来护卫,商朝宗二话不说,立刻开启了密道,招呼人带着蒙山鸣一起躲了进去。 城中马车内,还未抵达藏身地的元妃猛回头,喃喃,“终于开始了吗?” 街道上惊慌的百姓从马车旁跑过之际,几名杠着竹筒的汉子突然发难,竹筒暴裂,几支金属长枪刺破车厢,欲将车厢内的人强架住,或直接击杀。 内心不安一直保持警惕的元妃大惊,反应也快,瞬间冲起,脚下堪堪避开刺杀来的锋芒,撞破车顶冲天而起。 谁知空中有四人张开了一张大网刚好扑下,当场将她兜了个正着。 四人拉住金属索网一角,凌空穿插,直接将元妃兜在了里面。 四人同时施法拉拽,元妃一人修为挣扎不脱,袖子里刚撤出一张天剑符,有人趁其行动受制,挪动不便,一枪刺来,贯穿了她的手掌。 几道锋芒刺来,贯穿其胳膊和大腿,落地将人刺在了地上摁住。 “啊!”元妃发出凄厉惨叫,一人闪来,在她身上连戳几指,下了禁制,当场将人给拿下了。 逃过致命一击的车夫面临围攻大惊,掏出了天剑符狂轰。 谁知围攻者同样施展出了天剑符与他对轰,街上土石乱飞,房屋连片倒塌,百姓惊慌尖叫逃窜,逃避不及者当场殒命。 车夫手中天剑符完毕,又捏出一张,与前面一排人对峙着,对方手中亦备有天剑符,还不止一张。 车夫只能眼睁睁看着一排人的后面,只能眼睁睁看着一群人迅速拖走了元妃。 车夫不是别人,正是罗秋的徒弟陆之长,也是元妃如今所谓的丈夫。 第一四七零章 香血 被拖走的元妃,人在网中,面露绝望和哀求的神色看着他,希望他能救她。 她很清楚,一旦被元色给抓回去,下场之惨、之恐怖,将会是她无法承受的。 周围是激战后的废墟凌乱,站在废墟上的陆之长看到了她身陷绝境的求救神色,可是他也无能为力。 或者说此时的元妃已经不是最重要的,罗秋没派什么人来刻意保护之类的,若这个时候还需要保护,那就只能是说明计划失败了,所以只有陆之长来负责接应。 也可以说是元妃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谈不上什么夫妻感情,陆之长对元妃也没什么感情,只是元妃此时的求救眼神有些刺痛了他的内心。 退一万步说,好歹有了夫妻名份,身为一个男人,眼睁睁看着自己妻子被人给抓走了却无能为力,心中的感受可想而知。 可是现实还得面对,凭他一人是没办法从敌方周全的布置力量下把人给救走的。 眼前有人布下了陷阱对元妃进行抓捕,这意味着什么?陆之长悚然一惊,也就是说,元妃早已经暴露了! 看这样子,对方对元妃下了狠手,不像是元妃出卖了这边。 也就是说,元色那边早已知晓,诛杀元色的计划不可能成功! 被拖走的元妃已经消失了,陆之长迅速后退,快速离去了。 阻拦的一群人也没有拦他,他们的目的不是这个,不需要和大罗圣地的人死拼到底,亦迅速撤离。 快速回到客栈,陆之长闯入了客房内,见到站在窗口眺望茅庐别院方向的莎如来,急声道:“师兄,不好,元妃被对方设下陷阱给抓走了。” “什么?”莎如来霍然回头,难以置信,“怎么会这样?” 陆之长:“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赶快通知师尊吧!” 莎如来回头看向窗外,喃喃道:“师尊应该已经在和元色交手,计划有没有失败,不用我们说,师尊应该也会知道。” 他现在担心的不是罗秋那边,凭罗秋的实力,元色奈何不了。 他现在真正担心的是罗芳菲那边,牛有道那边并不知计划已经失败了,也不知元色有没有另做准备,罗芳菲还能救出吗? “红娘,怎么回事?” 王府坐镇的紫金洞修士做好防御布置后,一部分人立刻赶了过来,撞上了跑来的管芳仪,为首者当即喝声发问。 管芳仪立刻在他耳边嘀咕了一声,“不知怎么回事,是缥缈阁的人。” “缥缈阁?”来者一惊,赶紧挥手让身后的修士不要轻举妄动。 轰!又是一阵地动山摇,两条人影突然破地而出,冲破了一间商铺,挥洒出的威力令周围房屋摧枯拉朽般倒下一片,双双冲天而起,一路打向夜空之上。 凡夫俗子只听见空中雷霆阵阵的动静,地上仰望的修士法眼却见一人轰出浩浩荡荡数不清的漫天掌影。 另一人却御青气如虹,似纵横霹雳,又似青龙在天,穿梭在漫天掌影中与体型肥硕者激烈交战。 两人交手,令天地间的罡风四溢,那声势动静更是吓人。 什么人?紫金洞等修士看傻了眼,这辈子也没见过如此强悍的交手实力,都有点被吓到了。 这谁敢冲上去?估计打斗的余威也能把他们给灭了。 管芳仪心中自然是清楚的,交手的除了罗秋和元色还能有谁,但她也是头次见到两个这般实力的人交手。 元色脸上没了笑容,只有满脸怒色,竟然连救走罗芳菲的人的面都没见着。 他的种种设置下,按理说根本不可能有人能把罗芳菲从他手下给带走,可却偏偏发生了。 他破地的速度已经够快了,谁知救人者的速度在地下似乎还更快他一筹,他很想知道究竟是人! 他本欲追杀到底,可罗秋追杀了下来,担心地下有诈,不得不罢手应对罗秋。 轰!一声震响之后,空中动静突停。 撞击的两人双手互抓,双臂绞在了一起,互相拼着法力僵持着。 元色嘿嘿发笑,“罗秋,我还真是小瞧了你,怎么?还想缠着我不放,等着我毒发呢?” 罗秋目光闪烁,没错,他就是这般心思,可眼前的情况似乎有些不对劲,毒性不应该持续这么久都没发作才是。 也许元色是在硬撑,所以他不会轻易罢手。 两人空中纠缠翻转之际,元色看了眼地面,双臂突如滑溜泥鳅一般摆脱了纠缠,一个闪身冲向地面。 唰!元色落地,落在了跑来的一群人身边,这群人提了一个网在了网里的人。 元色一把将人给抢到了手,迎向了追来的罗秋,“来,我倒想听听你们是怎么勾结上的。” 网中的元妃狼狈不堪,无比惊恐,心中恓惶无处可表,她至今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暴露了。 见到网中的独眼女人,罗秋紧急刹停,缓缓飘落在了对面,脸上略显惊疑不定神色。 见到元妃的这一瞬间,他就明白了,元妃暴露了,他的计划失败了。 元妃想开口向罗秋求救,可惜身上有禁制,口不能言,也无法动弹。 元色空手一翻,捏出了一枚丹丸,“不是只有你会下毒,我也让你见识见识,你女儿中了我的‘香血’之毒,最多只能扛三个时辰,想救她,来求我!想继续打下去把你那点丑事闹得人尽皆知,我奉陪!” “哼!”罗秋一声冷哼,大袖一甩,唰一声射空而去,计划失败,已经没了纠缠的必要。 元色突一把抓了一旁元春的胳膊,在她耳边低语一声,“罗芳菲跑不掉,找到我的匣子打开!” 之后连网带人一扔,唰一声,追着罗秋的去向快速追去…… 见到元妃被抓,附近冒头的管芳仪大惊,迅速缩头退开了,对许老六交代一声,“让弟兄们各找地方躲一躲。” 许老六不知何故,但还是点头照办了。 管芳仪避开了围观的那些修士,找到了躲藏的一群南山寺和尚,对圆方招呼一声,“来一下。” 圆方立刻缩头缩脑东张西望的跟上了。 到了一僻静角落,管芳仪与圆方耳语状,送上耳朵倾听的圆方忽瞪眼,无法动弹了。 管芳仪戳在他腰间的双指一松,顺势抱了圆方,扛上了人立刻躲躲藏藏而去…… 此时的云姬亦扛了个人,满嘴鲜血地回到了秘窟内。 早已在等候的牛有道等人见状大惊,袁罡快速上前接了她扛的人。 牛有道则上手扶住了身形摇晃的云姬,扶她靠洞壁坐下了,急问:“怎么回事?” 云姬喘息道:“被元色打伤了。” 牛有道沉声道:“你跟元色照面了?我不是让你不要跟他照面,发现不对立刻跑人吗?”回头看了眼放在一旁的罗芳菲,“你怎么把她也给带来了?” 按照他叮嘱给云姬的计划,让云姬找到人立刻遁地躲藏,元色发现自己中毒后肯定会第一时间去控制罗芳菲,发现人不见了,之后肯定要应付杀来的罗秋。 而打斗动静一起,云姬又将罗芳菲给送回去,回头莎如来自然会找到人的,把人给救走就顺理成章了。 当然,也再三叮嘱了,尽力而为便可,情况不对就算了,硬来搭进去两条人命不值得。 云姬摇头:“我没跟元色照面。关押罗芳菲的地方,有元色布下的禁制,也得亏是我去,换了其他任何人根本没办法在不惊动元色的情况下接近罗芳菲。元色在地下做了巧妙的布置,除非谁能精准找到迷宫内准确的关人地点,否则他一定会先于救人的人控制住罗芳菲。” “就算是如此,就算我先于元色接近了罗芳菲,还是触发了元色的禁制。他地下设置很巧妙,能畅通无阻的第一时间直接抵达罗芳菲身边。我也不想把罗芳菲给带来,可是我没办法,元色在地下一路追杀,根本不给我把人给送回去的机会。” “虽没照面,我还是被元色给打成了重伤,他的实力远超过我,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我遁逃远了后,已无力再带着人遁地回去,我没了办法,只好把她给带来了。” 吕无双叹道:“我说了,元色没那么简单,他怎么可能让人轻易把人给救走,没必要冒这个险,可你道爷非要抱那心思。人救到了,还能活着回来,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云姬喘息道:“救到了?恐怕未必,那死胖子后手连连,布下了连环套。他在罗芳菲身上布下了毒针陷阱,情急之下带走罗芳菲的人都不会察觉,在他的布置下,在那种情况下,不管谁带走罗芳菲都是害了她。” 偏头看向罗芳菲,“我也是后来才发现,快看看她,她中毒了。” 匣子!一只平常只有元色才能碰的匣子,元春小心着打开了,只见里面放着一只骷髅头。 元春正疑惑之际,骷髅头内突然传来动静,一只白毛老鼠竟从骷髅眼眶中爬了出来。 不是老鼠,是一只白毛蝙蝠。 白蝠爬出后,突然张开双翅,唰一下飞走了,遁入了茫茫夜色中。 元春一脸愕然…… 空中,罗秋在前飞行,元色依然紧追不放。 罗秋不时回头看上两眼,懒得理会。 殊不知已经上了元色的当,元色很清楚,被救走的罗芳菲不可能跑太远,他现在要做的就是逼开罗秋,留待自己的白蝠找到罗芳菲的下落。 白蝠循着“香血”的气味找到目标后,待他返回,只要罗秋不在,罗秋下面那些虾兵蟹将不可能有人是他对手,他可轻易再将罗芳菲给抢回来。 s:月票五千加更奉上! 第一四七一章 慷慨赴死 有人扛着一只麻袋来了,管芳仪扛着一只麻袋进了秘窟。 见到落地的麻袋,里面明显装了个人,牛有道立问:“什么情况?” 管芳仪焦虑道:“道爷,出事了,元色根本就没中毒,元妃被抓了,被活捉了,落在了元色他们的手中。” 牛有道和吕无双相视,反应皆有些吃惊。 管芳仪俯身,扯开了麻袋口,扒拉出了里面瞪个眼睛不能动弹的圆方。 见是圆方,牛有道立刻明白了管芳仪的用意。 让圆方故意透露颜宝如的行踪做饵引诱元妃,元妃只要不傻,就能猜到圆方是内应。 此时元妃落网,一旦被撬开了嘴巴,供出了罗秋他们还没什么,罗秋他们也没什么好怕的,一旦供出圆方就麻烦了。 熟悉圆方的都知道,圆方可不是什么硬骨头,酷刑之下后果很让人担忧。 如果仅仅是认为圆方是罗秋的内奸还没什么,最多连累茅庐别院的人,一旦圆方供出了牛有道还活着,那问题就大了去,那连累的可就不仅仅是一个茅庐别院了。 管芳仪第一时间把圆方给控制了,是明智之举,哪怕圆方的失踪惹来元色的怀疑,也不至于出现最坏的结果,罗秋搞事缥缈阁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略思索,牛有道忽问:“元妃人现在在哪?” 管芳仪:“还在别院那边,被元色的手下控制着。道爷,要赶紧了,元妃不能留了,不然整个别院的人都要受牵连。” 吕无双:“能撤就赶紧让别院的人撤吧,人在元色手上,凭我们这边的实力是没办法杀到元色身边去灭口的。” 管芳仪焦虑道:“不能撤。一撤,茅庐别院的人一跑,没问题也成了有问题,王府和紫金洞就麻烦了。道爷,还是要尽快灭口,元色现在追着罗秋去了,人不在别院那边。” 她既不想事情扩大,又想保自己扶芳园的人。 牛有道立问:“你确定元色走了?” 管芳仪:“确定,我亲眼看到了,至于什么时候会回来我不能确定,所以要快。” 牛有道略一琢磨,迅速做出了布置,“红娘,我把诸葛迟给你,让他跟你进城。找到莎如来,告诉他,让他以救罗芳菲的名义带人杀进别院,让诸葛迟隐藏实力混在他的人当中,伺机一举将元妃给除掉。” 地上的圆方眼珠子转了转,诸葛迟?心里一声乖乖,圣境要抓的那个元婴修士也在道爷这里。 “好!”管芳仪点头,忽又迟疑,“诸葛迟知道太多合适吗?不如让云姬跟我去更稳妥。” 牛有道叹道:“她在地下连续硬抗多次,被元色打伤了,差点没能回来,靠撑着一口气逃回来的,如今伤重,再参与打打杀杀不合适了。对了,你顺带告诉莎如来,罗芳菲已经救出来了。” “明白了。”管芳仪颔首应下。 牛有道迅速俯身,动手解开了圆方身上的禁制,一把将他扯了起来,“跟我来。” 圆方立刻小心翼翼着跟在了他的身后,一声不吭的样子,乖巧的很。 这德行令吕无双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看起来道貌岸然的人,却是个哈巴样。 秘窟深处,云姬已经服用了天济丹,正在盘膝打坐疗伤。 至于罗芳菲,面颊嘴唇已浮现乌青,诸葛迟正盘坐在她身后,单掌抵在她背部,施法压制她体内的毒性。 “你去帮忙,压制她体内的毒性。”牛有道对圆方挥手示意了一下。 圆方点头哈腰着,替换了诸葛迟。 没办法,现在人手不够,吕无双丧失了法力,袁罡实力虽强却不通法力,云姬又已经重伤,自顾不暇。 现在这里能施展法力压制毒性的人就剩牛有道和诸葛迟,牛有道还要掌控大局,只能是让诸葛迟来帮忙。 为此,袁罡去了外面替换了负责警戒的诸葛迟。 起身的诸葛迟提醒道:“她体内的毒很奇怪,伤口还散发着一股幽香,怕是坚持不了多久,恐要另想办法。” 牛有道微微点头,之前为罗芳菲检查的时候这边就察觉到了。 管芳仪讶异,“她中毒了?” 牛有道:“元胖子不简单,后手连连,让人防不胜防,谁救罗芳菲都得被逼着道。不过不用担心,只要施法压制,还能坚持一段时间。现在最要紧的是先解决元妃,鬼医师徒还在莎如来手上,应该也在附近,解决掉元妃后,再立刻让莎如来把人带去救治。” 回头又对诸葛迟道:“你跟她去,她会告诉你要做什么。” 诸葛迟点头,管芳仪就一句话,“走了。”立刻带了人离去,事情紧急,也实在是耽误不起了。 谁知两人还没走出洞口,便见一人蹿了进来,正是袁罡,一副神情凝重的样子,挥手拦了二人,“不能出去。” 管芳仪看出了不对,很少见袁罡有这反应,“怎么了?” “元色来了。”袁罡扔下话便与二人擦身而过,匆匆跑向了里面。 元色?管芳仪和诸葛迟皆大吃一惊,迅速警惕着后退回去。 跑入了秘窟深处,一见牛有道,袁罡急报:“道爷,元色来了,快撤!” 盘膝闭眼的云姬霍然睁开了双眼,圆方顿时慌了神,吕无双亦惊。 “走!”牛有道一声招呼,率先闪到角落,抱起了昏睡中的银儿。 管芳仪则迅速过去拉住了吕无双的胳膊,诸葛迟抱起了罗芳菲。 惊慌失措的圆方跟着站起,心中无比惶恐,这要是被元色看到自己在这里,岂能放过他! 怎么走?众人看向了云姬。 有些费力站起的云姬苦笑,“一下带走这么多人,有些费力,尤其是我现在的状况。” “走!”招呼一声的牛有道抱着银儿先跑向了另一条密道。 所谓狡兔三窟,这里不可能只有一条通道,一群人立刻跟着跑去。 袁罡提刀在后断后,在牛有道的示意下,诸葛迟也把罗芳菲扔给了圆方,随同袁罡一起在最后面断后…… 夜色下,落在山顶的元色,一双法眼盯着山中起起伏伏飞行的白蝠。 见到白蝠盘旋在某地,一个闪身过去,落在了山腰的一棵树上,见到了一块巨石下的洞口。 翘出的石头刚好充当了遮挡,不注意还真发现不了洞口的存在。 冷笑一声,元色一个闪身,凌空虚摄,一把吸了白蝠到手,人已闪身入洞。 身形在洞中连闪,直闯到了尽头,真可谓是艺高人胆大。 洞窟尽头,无人,看不到其他通道。 冷目环顾的元色撒手,放飞了白蝠,白蝠啾啾盘旋,最终停在了一处洞壁前攀附着啾啾个不停。 元色一把将它抓入手,挂在了自己胸口,双手连挥,如刀切豆腐般轰隆隆破洞冲入…… 密道内,一群人,人拖人疾行快闪。 “元色怎么会来?”疾行中的牛有道沉声而问:“红娘,你被跟踪了吗?” 管芳仪无语,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跟踪了,来时很小心啊,元色也明明走了的。 后面的袁罡道:“应该不是,不是跟着来的,否则已经发难了,有只白蝙蝠似乎是向导,我远远看到元色正在跟着白蝙蝠寻找。”抬手指向了罗芳菲,“从追踪逻辑上看,她身上可能有什么问题。” “白蝙蝠?”诸葛迟一怔。 疾行的几人目光扫向他,他的言行已经说明了问题,说明他之前看到过,但被他疏忽了。 “香气!”吕无双突出声,亦看向了罗芳菲,瞬间明白了什么,“我说他怎么撵着罗秋不放,元胖子果然是后手连连。” 轰隆隆声突然响起,在地下连绵不绝而来,从通道方向传来了,凭众人的察觉力,明显能感觉到是朝这来的。 众人大惊,云姬已经努力将通道封堵了好一段距离,元色竟还能准确找到位置? 响了一阵,又没了。 云姬立刻施法伸手,通道四周的土层再次封堵。 吕无双喊道:“没用的。土层封堵凝结了罗芳菲身上的香气,他会一路跟来,立刻放弃罗芳菲,不然大家都别想逃!” 她的判断是正确的,抱着罗芳菲的圆方左看右看,可怜兮兮地看着牛有道。 然已经晚了,轰隆,土石崩飞,一条人影闪到,正是元色。 跑不掉了!所有人都惊呆了,也停下了,不敢再动弹了。 仅凭元色这种情况下还能追到,对方的反应追击速度可想而知。 牛有道迅速施法弄醒银儿。 元色目光扫过众人,先在袁罡手上的三吼刀上顿了顿,再看袁罡那大个头,不禁挑眉呵呵,“魔教圣子!” 目光又盯向了管芳仪和圆方,大家都戴着假面,唯独这两位没有,见到圆方手中抱的罗芳菲,又再次呵呵,“妖和尚,你还挺有意思的,装的挺像,居然能骗过我的眼睛!” 圆方表情尴尬,更多的是难以掩饰的惶恐。 “道道!”醒来的银儿幽幽一声,牛有道现在虽不是王啸的假面,可银儿还是见过的。 啪!银儿瞬间傻眼,因为牛有道给了她一巴掌,没完,又啪一巴掌。 一巴掌接一巴掌的不停,银儿有种被打懵了的感觉。 别懵啊!牛有道差点喊她祖宗了,这不合常理,不过很快反应了过来,迅速把人推给了给管芳仪,让她上手激怒。 不管圣罗刹会不会六亲不认,现在也只能是死马当作活马来医。 就在这时,元色不慌不忙地乐呵呵走了过来。 袁罡目光泛冷,手中刀一横,突一声吼,“快走!” 下一刻,他人唰一下冲出,直直向着元色冲了过去。 诸葛迟目光一闪,震惊了,亦无比动容,那可是凌驾天下的九圣之一中的人物,他因此躲躲藏藏了多少年,可眼前这汉子的舍我其谁、慷慨赴死,真的是将他给震撼了! 吕无双瞪大了双眼,抬手要抽银儿耳光的管芳仪惊呆了,袁罡的视死如归惊呆了一个又一个。 “猴子!”牛有道怒吼,双目欲裂。 第一四七二章 卧虎醒 “走?”元色乐呵呵着盯着欲掩护其他人撤退而冲来的袁罡,想问问,还走的了吗? 他依然不疾不徐前行,淡定从容,无视冲来的袁罡。 在他眼里,这些人都是一群在他手下瞬间挥手毙命的不入流的东西,垂死挣扎徒劳罢了。 这不怕死的家伙,他倒要撕下其假面看看是不是那个魔教圣子。 若是,定要问问在跟乌常搞什么鬼,断了的胳膊是怎么回事,不是被吕无双给救走了吗? “呀!”怒目之下的袁罡似乎从肺腑深处的每个角落里挤出了一声,然后在嗓子眼里迸发了出来。 “呜嗷~”人到,刀出,破空,一声霹雳虎啸,贯响在通道内。 元色大袖一甩,浑厚法力信手撞出。 “呜嗷~”接递而出的虎啸声,远没第一声的声势,却宛若九天之上乌云中酝酿的沉闷惊雷,似随时会有一道惊天霹雳闪烁劈下一般,慑的人心神一紧。 元色目光略闪,不得不承认,这人出刀的速度很快。 令他讶异的是,出刀的途中,这人的出手动作似乎会随着刀势而渐流畅。 那感觉就像是在粗糙物上划动,起先摩擦阻碍力大,显得生涩,一旦抡臂挥开了,虽有摩擦阻碍,但也显出了流畅。 这人的出刀,刀势随着动作摆开了,竟有二次加速的能力。 也就是说,刀势摆开了,这人的身体协调性出来后,身体竟有短暂瞬息间二次发力的能力。 这种情形虽罕见,可对元色来说,无济于事,他挥出的浑厚法力已经撞上了对方。 浑厚法力撞上的瞬间,对方的身形似乎凝固了,劈来的一刀也似乎迟滞了。 可元色瞳孔却莫名骤缩,对方凝固的身形似乎有虚影略跳脱了一下,劈来迟滞的刀势似乎也有虚影略跳脱了一下。 不是向后的跳脱,也不是弹起的跳脱,是那种在凝滞状态下向前忽闪了一下的感觉。 看不到实物跳脱出来,就是闪了下,又似有什么东西从凝固身形中破茧而出。 猛然间心神俱颤,一个念头元色在脑海中闪过,这人劈出的刀势彻底磨开了生涩,又流畅到了另一个境界,这人的身体内竟藏有难以想象的持续爆发力,这人的身体内竟蕴含有第三次加速的能力。 似乎随着刀势彻底舒展开了筋骨,爆发出了体内所有的潜力,整个人与刀势融合在了一起,人刀合一,无坚不摧! 看不到,别人也看不到,但他却能感觉到,人就是刀,刀就是人,人刀合一! 刀为锋芒,人为刀身! 他挥出的浑厚法力顺着刀锋破开了,撞在人身上,就像是擦在刀身上,呼一下过去了! 陷阱!元色脑中电闪出这个念头,刹那惊得魂飞魄散,身形快速后退,另一手竟拼尽修为狂轰出一掌。 摧枯拉朽的掌力明显裂了一下,这是元色自己的感觉,如同之前挥洒出的浑厚法力撞上刀锋一般。 裂缝中似有东西迸射,看不清,很快,只能用快来形容,闪速之快如闪念间的错觉。 凝滞的身影和刀势似乎被元色轰出的一掌给摧毁了,化作了虚无。 快速后退闪开的元色落地,呼一下跟来的东西也现形了,是袁罡。 落地的元色踉跄后退了几步,喉结颤抖着上下耸动,双眼死死盯着前面的人。 袁罡没跟上他后退开的距离,歘一脚前撑,激起飞沙走石,刹住了冲势,双手握三吼刀前劈状,身子前躬,三吼刀刀锋斜指前方地面,整个人剧烈喘息着,喘息着淡金色的雾气。 持刀的双手,还有脖子上,青筋暴凸,双眼盯着刀尖。 他自己也不知这拼命一刀能如何,冲出来迎敌时,挥刀时,不管敌人多么强大,没有任何畏惧,也不曾想过任何退路,无怨无悔,所有的精气神都一往无前。 刀向前,不偏不倚。人向前,至死不渝。所有的精气神都化作了一个念头,战!杀! “呜嗷~”一声虎啸姗姗来迟,似乎出自那把静止的刀上,实则声音却在袁罡的身后响起。 应该是在他挥刀劈砍的地方响起。 地道内轰隆震颤,元色第一击,约束了力道方向,却开了岔,已让地道崩塌。 在后方的诸葛迟等人的眼中,只见元色又迅速还以了第二击,这一击的威力山崩地裂,却同样开了岔,没有殃及后面的一群人,却摧毁了整个地道。 地道崩塌的坠落空隙中,众人隐约见到从容不迫的元色后退了,再后面的情形看不清了,坍塌迷眼封堵了一切。 能看清刹那的人,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从容不迫的元色被逼退了? 刹那,地道中不但是崩塌,还有尘沙风暴狂冲,元色的攻击威力太过强大了。 诸葛迟不是摆设,他也是有些年头的元婴期高手,双臂一推,遏制了风暴侵袭。 众人纷纷施法,顶住了垮塌下来的上方。 但前路,还有后路,瞬间崩塌埋没了,想跑也没那么容易了。 轰隆垮塌声中,“呜嗷”声传出,垮塌的轰鸣声竟无法淹没这虎啸声传来。 垮塌的轰鸣声中,这一声虎啸清晰无比,竟不受任何杂音干扰一般。 和前两声虎啸不一样,这一声虎啸声音不大,还似乎透着慵懒苏醒感,给人懒洋洋的感觉,但却有撕咬人耳膜的异样感。 那感觉让人有说不出的难受,似乎在啃食人的心神和肉骨,声音懒洋洋在耳朵里让人挥之不去,久久缠绕一般。 声音似乎有强大的渗透魔力,似乎渗透进了山体的每一处缝隙里蔓延。 声音来自山腹深处,外面只有隐约声,但外面的山中,似乎要出现一场天地浩劫一般。 山中夜宿的鸟儿及飞禽惊恐逃离,在夜幕中惊叫乱飞。 野兽如同遭受电击,纷纷冲出自己的洞穴,慌乱四逃。 各种爬虫纷纷出巢,漫无目的地乱爬一气。 这山似乎变成了一座坟冢,似乎有深埋于地底幽冥界的妖魔正在苏醒,吓得山中生灵慌不择路而逃。 坍塌的坑道中,施法强巩固住一段空间的众人也被惊着了,齐刷刷看向了虎啸声传来的崩塌方向,皆露出了惊疑不定神色,似乎都在问,什么声音? 回头看的银儿第一个回过了神来,看向了牛有道,惦记起了什么,很哀怨的神情,“道道,你打我。” 她这一声,令众人也回过了神来。 “虎啸?”管芳仪问了声。 诸葛迟问:“他手上的可是西无仙的三吼刀?” 吕无双惊疑不定,似不敢确信,“卧虎醒了?” 云姬迟疑:“卧虎醒,天下无敌?” 都不敢确信这一声是出自袁罡之手,就连刚刚还双目欲裂的牛有道亦被这懒洋洋的魔性虎啸声给扯住了神。 地道坍塌的方向基本上只在元色进攻的方向,交手的另一边也坍塌了一段,但没有连累到元色后退的位置。 因元色一闪间的距离足够远。 虎啸声令地道上方的沙石窸窸窣窣掉下一层,幸好地道挖掘不久,大多是湿土,没多大的扬尘。 咣隆隆的坍塌静止在了躬身的袁罡身后,只半丈远的距离停止了坍塌,有土块滚到他脚下。 盯着刀锋的袁罡似僵化了一般,头次将一刀的威力发挥到这个地步,竟有些不适应,感觉魂都差点跟着那一刀出去了,精气神集中在刀上似乎难以收回。 随着口鼻间呼吸的淡淡金雾归入肺腑,袁罡缓缓抬眼,前方有两点光亮,来自元色身上的夜明珠。 夜明珠在他身上设置的巧妙,衣服左右有两只小口袋,小口袋上有两片遮檐,两颗夜明珠像是缝制在上面的扣子,平常纳入小口袋中看不见,遇黑翻出可照明,明显给懒人用的。 元色静静站在那,像个没事人一样。 袁罡双目一凝,又在蓄势待发。 坍塌方向,攻击威力造成的气流呼呼席卷回来,翻动着袁罡的衣裳。 气流涌向前方,也翻动着元色的衣裳,袁罡此时才发现元色衣裳上半身,胸膛位置斜斜裂开了一道缝,确切的说是破了。被风翻起的裂缝下,皮肉上有一道血线。 气流回卷,元色后撤一步,似乎这样才能站稳一般。 虎啸声渐渐偃息,地道上方瑟瑟落下的沙石也停止了,回卷的呼呼风声也平静了下来。 元色脸上又露出了笑容,只是这次的笑意似乎有些难看,他盯着袁罡手上的刀,似在询问袁罡,又似在喃喃自语,“竟一刀破了我的肉身…三吼刀?怒虎易啸,奔虎无声,卧虎难醒。卧虎醒,天下无敌,是真的?陷阱,你们布下了陷阱等我,是不是?” 袁罡冷冷盯着他,敌未倒,身上战意未收。 坍塌的另一处,牛有道等人没有等到继续的打斗动静,这有点不正常,若是元色胜了,不可能迟迟不追来。 牛有道已管不得那么多,也顾不上对上元色会不会有危险,只要能保住袁罡,他相信他对元色来说还是有利用价值的,率先冲出,快速施法掘开坍塌地。 这个方向的坍塌区段不长,很快便钻到了没有坍塌的区域。 冒头钻出的牛有道看到了躬身且双手握刀犹如既将饿虎扑食的袁罡,也看到了前方前后叉腿而站的元色。 对峙的两人竟然都如同石雕一般,袁罡虎视眈眈,元色面带笑意。 s:卧虎醒:喵~月票有没有? 第一四七三章 刀斩元色 后方人影闪动,管芳仪也冲了出来,也因眼前对峙的一幕停下了。 云姬也带伤冲了出来,见到前面面带微笑的元色也停下了。 听不到这边有任何反应,其他人也陆续跑了过来,圆方畏缩在后面鬼头鬼脑的窥视。 深一脚浅一脚的吕无双是最后来到的,眼前这对峙一幕自然是让她大概意外,因元色的反应而感到意外。 银儿因刚才那声古怪的虎啸感到些不适,东张西望地凑到了牛有道边上,伸手抓住了牛有道的衣袖不放。 “咳…”元色突似咳非咳了一声。 于是有什么东西绷不住了,他胸前出现了一抹红,红色晕染开,大幅向下晕染。 红色一路向下,最终这安静的空间出现了滴滴哒哒的水滴声。 众人的目光盯向了他的衣衫下面,有血水流下,裤腿双脚下的血水更是快速淌出。 这…众人意识到了什么,又陆续了看向了双手持刀躬身的袁罡,眼中渐涌出惊骇神色,脸上更是充满了难以置信。 袁罡战意浓,依旧保持着虎扑姿势,高度戒备着元色,做好了随时扑击的准备。 血腥味弥漫而来。 血水在地面浸染了大滩,绷立原地不动的元色脸色变得苍白,似乎控制不住了身子,身形开始略有摇晃。 他似乎不想倒下,可随着身体平衡的摇摆角度略大,上半身竟出现了不可思议的扭曲角度。 胸部竟斜着向后折去,拉扯之下,令整个身躯一起咣当后倒了下去,重重砸在了地上。 元色?大元圣尊?匆匆赶来的一群人震惊,惊呆了! 一只白毛蝙蝠忽从前方黑暗处闪出,在地道内乱飞。 唰!袁罡突然挥刀,有东西啪嗒掉落在地,白毛蝙蝠一刀两断,在地上挣扎。 提刀在手的袁罡终于站了起来,步履沉稳地向元色走去,最终站在了倒地的元色身边不语,也陷入了沉默,在思索回忆自己刚刚那一刀的意境和感觉。 牛有道等人也慢慢走了过来,居高临下一看,发现元色的胸膛几乎被彻底斩断,只有后背还有皮肉相连未断,胸膛是彻底被破开了,那折出来的血淋淋断口看了恶心。 元色就这样死了?被袁罡给杀了?众人看看尸体,再看看沉默中的袁罡,依然感觉像是在做梦似的,大家还没从之前的惊心动魄中走出来,转眼就这样了? 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的牛有道问袁罡:“你杀了他?” 袁罡略点头,似乎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应该是。” 牛有道:“刚才第三声虎啸,是来自第三只卧虎?” 袁罡看着手中刀,沉默着点头。 牛有道:“并未听到其他打斗动静,只听到三声虎啸,打斗过程很短暂,难道你只用了一刀?” 袁罡颔首:“是,就一刀!” 嘶!有几人闻言倒吸一口凉气,一刀诛杀了元色? 像云姬这样的知情者,知道袁罡如今的实力突飞猛进,甚至可与圣罗刹硬拼蛮力,但也不敢想象能一刀斩杀元色。 牛有道:“传言卧虎醒,天下无敌。”似在询问,想必持刀人自己的感受是最深刻的。 “天下无敌?”袁罡目光盯在了元色的尸体上,缓缓道:“也许是真的,但肯定不是我。说的应该是此刀在修士手中,在我这种人手上肯定做不到天下无敌。他大意了,我没想到他竟不躲不避迎我一刀,事到临头再反应过来,有些措手不及,不然我很难伤到他。再遇上这种人,非这种环境下,我恐怕连接近都困难。” 对于这点,知情者倒是不怀疑,试问袁罡连飞行都做不到,又怎么可能追杀上元色这种高手。 也能看出和猜出,只怕袁罡自己都很意外,否则之前不会让大家快跑,之前摆明了没有任何把握纯粹是豁出去以命去纠缠,希望能给大家争取一些逃跑的时间。 吕无双出声道:“也不用太过妄自菲薄,元色身怀奇术,肉身刀枪不入,当初九圣俱在时,谁都难破他肉身防御,如今竟能被你一刀给斩杀,足见你这一刀的威力。西无仙所谓的卧虎醒,天下无敌,应该是指此刀恰逢其会时无坚不摧的威力。不过,这天下间,应该没人能正面接你一刀!”看向袁罡的眼神有些复杂。 畏缩在后面的圆方,那看向袁罡的眼神更是如同看怪物一般。 牛有道:“还有要紧事,现在不说这个,此地不宜久留!”回头示意袁罡处理一下。 袁罡立刻对元色进行了搜身,将用得上的东西给搜刮一空了,之后让云姬搭了把手,将元色的尸体沉入了地下。一行快速离去之际,又将通道给弄塌了,将元色彻底深埋在了山腹中。 钻出山洞一到外界,牛有道立刻对管芳仪道:“元色已死,树倒猢狲散,大元圣地已失去了左右缥缈阁的资格,知道了圆方是罗秋的内应也没关系,缥缈阁就算知情也不敢妄动罗秋的人。元妃的死活不重要了,你让莎如来自己看着办,现在要紧的是把罗芳菲给送回去。罗芳菲撑不了太久,让莎如来组织一场冲杀,尽快圆个将罗芳菲给救走的场,免得惹罗秋怀疑,尽快将罗芳菲送去鬼医那边救治!” “好!”管芳仪立刻带人去了。 圆方又屁颠颠跟着回去了,知道元色死了,又听了牛有道的讲述,也有了底气,不怕了! 换了之前,只怕见到大元圣地的人都怕,经了下这场面,有了经历立马不一样了。 牛有道一行也不敢在此继续逗留,准备挪窝换地方。 银儿却扯住了他不放,记仇着,“道道,你打我!” 牛有道拽了拽袖子,见她抓死了不肯放,还很生气的样子,当即换了笑脸,“银儿乖,给你好多的鸡腿好不好?” 银儿脸上怒气瞬间荡然无存,两眼亮晶晶,连连点头,“好。” 转瞬又两眼翻白,牛有道摸她脑袋的手在她脖子后面一捏,又让她昏厥了过去, 一行快速离去,重新找到了一偏僻之地落脚后,方松了口气。 山中孤月,牛有道独自坐在山顶眺望府城方向。 吕无双提着裙子深一脚浅一脚地上来了,走到了他身边,“后怕了吧?” 牛有道:“有点。” 吕无双:“我说了,让你不要冒险,有些时候该牺牲的就得牺牲,放不下那点情怀,是找死。” “我再提醒你一次,六圣不是你以前面对的其他人,能活到现在都不会太差劲。他们和下面人不同,没什么顾忌的,兼之绝对的实力和势力,跟他们直接交手,一旦被他们抓到破绽,你很难有什么挽回的余地,没有绝对的把握不能冒险乱来,不是每次都能这么侥幸的!” 牛有道沉默着,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 …… 茅庐别院的损毁程度不大,就是被地下一闹腾,别院中间地陷了一个大坑,歪倒了几座房子。 反倒是别院附近的建筑遭受了不小的损毁,罗秋和元色从别院钻入地下又从别的地方破地而出时,那摧枯拉朽的打斗威力瞬间将周围建筑摧残成了废墟,隔壁的王府不在打斗区域,没有被殃及,算是躲过一劫。 尽管如此,别院想要修复,填满那个大坑要废不少土,还有几座房子也得重修。 大元圣地的人还在这里高度戒备着,茅庐别院的人因为打斗,都不知吓得跑哪去了。 一座未受损的堂内,元妃的束缚被解开了,被人摁坐在了一张椅子上。法力受制,四肢又遭受重创,站不起来。 元春挥了挥手,示意其他人退下了,笑吟吟站在元妃跟前,哪还有一点唯唯诺诺婢女的样子。 “没想到会有今天吧?想不想知道自己是怎么暴露的?”元春笑问。 元妃伤后精力不济,“想,说吧。”她的确想弄清。 元春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只小银瓶,在她眼前晃了晃,“你把我的东西换了,你以为我不知道?我的东西上做有暗号的。” 原来问题出在了这里!元妃冷笑,“如此说来,你因举报有功,元色抬举了你,于是你有了在我面前趾高气昂的资格。” 啪!一记耳光响亮,直接将元妃口鼻给打的淌血。 元春甩了甩打人的手掌,“你想多了,从你那颗眼睛被挖掉的那一刻开始,圣尊就防备上了你,担心你会怀恨在心。从那时开始,我就奉命防备着你的一举一动。” 元妃面露惨笑,不过已经不介意了,摇了摇头,“就为了跟我说这些?” 元春:“我很奇怪,你在大元圣地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还有必要投靠罗秋吗?罗秋给了你什么好处?” 元妃:“元色让你来提审我吗?他为何不来自己问?” 这次提审和元色无关,元色还没回来,元春闲着也是闲着,审问一下也无妨,淡然道:“说吧,老老实实说出来,我也许还能给你一个痛快,让你少受一点折磨。” 元妃:“你没有资格来审问我,让元色自己来!” “我没资格?呵呵!”元春一声怪笑,忽俯身在她耳边低声道:“你在我眼里就是一个笑话!告诉你一个秘密,我的真正身份是圣尊拜过堂的妻子,他是我的丈夫。” 元妃脸上骤然浮现悲愤神色,忽又仰天哈哈大笑,笑得前俯后仰,笑出了眼泪。 元春一把揪住了她的头发,“没想到吧?” 元妃笑得咳嗽了,好不容易稳定下来后,乐不可支道:“我知道了,不是元色让你来审我的,是你自作主张的,他现在应该不在这里,因为他不敢让你来审讯我。” s:感谢“嘴哥0”的两朵小红花鼓励。 第一四七四章 有眼无珠 感受到了浓浓的嘲笑意味,元春莫名恼羞,抬手拔了发簪,顺手狠扎在了元妃肩上,透血染衣。 “嗯…”元妃吃痛闷哼,却在那倔强笑着,“知不知道他为何不敢让你来审我?他娶你的时候是不是跟你说,不暴露夫妻身份是为了保护你,是为了避免另外八圣伺机对你下毒手,隐藏身份也是为便于行事之类的?” 元春目露惊疑不定神色。 元妃看了眼她的反应,哈哈泪笑,“是不是奇怪我为何知道?因为我也是他拜过堂的妻子!” 元春真正是恼羞成怒了,确切的说是不愿接受这样的现实,“休要在这里挑拨离间!”带血发簪拔出,又狠狠刺下,起起落落狠扎不停。 元妃痛苦挣扎,却失去了反抗能力,被揪住了头发无法躲避,肩头转眼血淋淋肉烂一片。 待元春住手了,元妃又喘息道:“你我应该不是独一份,还有在你我之前的那一代代的女人,会不会也如同你我一样,明知希望渺茫,却还幻想着成为大元圣尊的夫人,有朝一日得那无量果,容颜永驻,长生不死!” “贱人,闭嘴!”元春挥手又是一记狠狠耳光。 轰!外面一阵巨响传来,紧接着打斗声剧烈。 元春罢手,闪出门外,只见一群人发动了猛烈的冲杀,她看到了莎如来。 这边没想到大罗圣地的人还不死心,竟敢强行攻打,突袭之下倒是闹了这边一个措手不及。 “你们两个看住她,若有人妄图救她,立刻将她杀了!”元春招了两名人手入内守住了元妃,自己招呼上人迎上去反击。 组织了人手前来攻打的不止莎如来,还有陆之长,名义上两人都是来救自己妻子的。 陆之长是被莎如来蛊惑来的,不是莎如来唆使,考虑到这边的元色,陆之长根本不敢动这手,万一元色突然来到,后果可想而知。殊不知莎如来敢出手也是因为知道元色已经死了,拉上陆之长能多份力量,也能分担一份风险。 莎如来是装模作样来的,陆之长却是玩真的。 两大圣地的人拼起来了,双方阵营很快便爆发出一道道天剑罡影朝对方狂轰滥炸,动静震撼了整个南州府城,不知多少百姓躲在家里瑟瑟发抖。 王府内,之前等了好一阵见没了动静,估计不会有事了,商朝宗和蒙山鸣刚从地下密道钻出来,刚问及镇守修士什么情况,隔壁突然又轰轰烈烈起来了,声势惊人,天崩地裂一般。 “走!”一群修士又要护着商朝宗躲入地道。 “王爷!”管芳仪的声音传来,人也闪身落到了,身后跟着一群茅庐山庄的人员。管芳仪近前紧急告知,“王爷,双方全面开战了,大肆使用天剑符,躲在密道未必安全了,先撤。” 见她这样说,想必也是道爷的意思,不用再留在这里冒险了,商朝宗当即发令撤离。 的确不用再留下冒险了,之前不走是怕引起怀疑,现在若不走,反倒要引起怀疑了。 走时,管芳仪站在一座屋顶上回望,心中叹息,这下,茅庐别院算是彻底毁了。 这边人走没多久,厮杀便波及到了王府这边,将这刺史府的亭台楼阁什么的给摧枯拉朽一般。 对大罗圣地和大元圣地的人来说,什么王府不王府的,毁了就毁了,他们压根不会当回事。 厮杀激烈时,有人冲到莎如来等人身边,喊了声,“莎先生,阁主找到了。” “好!”莎如来高兴一声。 正这时一道人影从天而降,一出手便如青龙横扫,杀的大元圣地那边一阵惨叫。 罗秋来了!见他来了,大元圣地那边立刻没了厮杀下去的胆气,迅速后撤逃离。 不见元色出面抵挡,元春哪敢再留,逃窜之际还不忘元妃,闪身进了破屋,头上一根发簪拔出。 咣当!元妃连人带椅子倒地,身体抽搐着,原本好的那只眼睛也毁了,被发簪贯入,发簪深没进了她的头颅中,鲜血从眼眶中汩汩流出。 而不做任何停留的元春已带了人快速逃逸而去,临走前擅作主张杀了元妃也就罢了,还要把元妃另一只眼睛给刺瞎了,可见心中对元妃的怨恨有多深…… 站在一片废墟中的罗秋抬手,莎如来等人立刻发出招呼,让下面人停止了对大元圣地人员的追杀。 罗秋回头,冷目扫向师兄弟二人,“谁让你们擅作主张攻打的?你们就不怕元胖子要了你们脑袋?” 陆之长有些忐忑,莎如来立刻站了出来顶雷,“师尊,弟子见师尊把元色给引走了,想着芳菲还困在这里,情急之下想杀进来趁机找找看,否则等元色回来了就再难有机会。幸好,这里打了个天翻地覆,根本藏不住了人,弟子终于把芳菲给找到了。” 罗秋冷冷道:“芳菲找到了?” 莎如来:“是,刚从这找到。” 罗秋冷目环顾四周,“元色未回来?” 莎如来:“不见回来。” 罗秋略皱眉,他之前脱离此地后,本准备直接返回坐镇之地的,谁知元色一直撵着他不放。 待到元色放弃了追击,他开始还没当回事,后来突然觉得元色的举动有异,明知道徒劳无功,还追那么久作甚? 他这才意识到元色的举动可能有什么问题,遂又返回了,谁知一到便见下面打成一片,于是出现了眼前的一幕。 “圣尊,莎先生。”后方传来一阵呼声,被叫的二人回头看去,只见有人抬了一人过来,正是罗芳菲。 此时的罗芳菲嘴唇乌青,脸色发黑,明显是中毒了。 来者禀报,刚找到人时没太注意,后来才发现是中毒了。 莎如来吃惊状,实则心里早就知道,牛有道那边也从元色身上搜出了些丹药,但分不清哪些是解药,不敢乱给罗芳菲吞服,还是让他把人交给鬼医救治最稳妥。 那些丹药也带来给他了,让他以防万一,万一鬼医那边也束手无策,就让他伺机把丹药拿出来,就说是从这边搜到的,让鬼医鉴定一下有没有解药,想必鬼医的辨别能力是要高人一筹的。 毕竟是自己的女儿,罗秋亲自上手施法检查了一下,发现情况有些严重,想到了之前元色的话,估计这毒不一般,回头交代道:“立刻送到黑离那边去。”话毕又摆手,“恐元胖子作乱,还是我亲自送过去,你们尽快撤离。” 他接手抱了罗芳菲,一个闪身破空而去,无人能追上,莎如来也只能在地上干看着。 空中看看怀中的女儿,脸上渐渐浮现阴霾,他并未因为女儿得救而感到高兴。 他要的是对元色灭口,元色还在,救回了人有什么用,搞不好会让元色恼羞成怒抖出秘密来。 这就是他之前质问的为何擅自做主攻打?知道理由后,一群人也拼命把他女儿给救出来了,他又能说什么? 一间残破的屋堂内,陆之长蹲在了元妃的尸体前,伸手触摸了,发现体温尚存,地上血未凝固,显然是刚被人杀的。 死状不好看,有眼无珠的惨死方式。 他慢慢站起后,一旁的莎如来抬了只手拍在他的肩头,“节哀!此地不宜久留,元色来了,我们就麻烦了。遗体送回大罗圣地安葬吧。” 陆之长,“师兄说笑了,她活着的话,能去大罗圣地,死了,你觉得师尊愿意看到她安葬在圣地那边吗?” 莎如来略默,明白了他的意思,这对男女之间的结合,不是什么光彩事,既然人已经死了,能顺便瞒下的事,罗秋应该不希望这段经过被太多人知道。叹了声,“你打算怎么处理?” 陆之长抬头,仰望破烂屋顶上的星空,“就在这里吧,待会儿我在附近找个青山绿水的地方把她葬了便可。以后能想起,或者有空了,就顺便过来看看她,太刻意的什么其他的,也没必要了。” 他对她真没什么感情,认为以后也不会有什么感情,也的确是如此。 可人就突然这样死了,脑海里浮现出了这女人就那么一次的床笫间的娇媚,还有他无能为力眼睁睁看着她被人捆于网中给抓走时绝望哀求的眼神。 他突然发现,这女人在他心里镌刻下了一道痕迹。 “唉!”莎如来叹了声,拍了拍他的后背,让他自己看着办,转身走了。 大罗圣地的人迅速撤离了…… 天亮了,旭日下的小镇,一栋宅院内,罗秋负手站在庭院中。 正堂门帘子一掀,鬼医走了出来,到他身边拱手道:“圣尊,芳菲阁主的毒应该无恙了,修养些时日就能恢复了。” “看来当年留你不杀,还是有点用处的。”罗秋回头瞥了眼道。 鬼医略欠身不语。 罗秋转身进了屋里,再出来时,已抱了个人唰一下冲天而去。 稍候,无心又从屋内走了出来,手上拿了片薄薄的银片,走到鬼医身边道:“师尊,您看。” 鬼医目光落在了银片上的一滴血上,“你想说什么?” 无心:“师尊,这芳菲阁主的血似乎和正常人不一样,血色看似像正常人,可这血滴却迟迟不凝固,怎么有点像是妖血,难道是中毒的缘故?” 鬼医没好气道:“毒都已经解了,哪还来的什么毒?把人带走后再等毒发吗?” 无心盯着那滴血,“那这是怎么回事?” 鬼医忽放低了声音,“根据那部医典上的记载,这是人与妖的后人所具有的特征。” 无心吃惊,“啊!这芳菲阁主是…”鬼医一把捂了他的嘴巴。 s:感谢“胖哥认识爱爱”的一朵大红加一朵小红花捧场支持。 第一四七五章 趁机而为 还快速看了看四周。 无心一凛,知道错了,有些话是不能随便在外面乱说的。 鬼医这里还是没撒手,空中一只飞禽坐骑掠过,一人飘落在院内,正是莎如来。 “你们师徒这是干什么?”莎如来问了声。 鬼医这才松手,“没什么。莎先生,尊夫人已经被圣尊带走了。” 莎如来立问:“毒解的如何?” 鬼医:“应该是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莎如来松了口气,一番波折,实在是有够惊险,终于过去了,拱手道:“黑离先生,有劳了。你们师徒自由了。我还有事,告辞了。” 鬼医忙喊道:“莎先生,元妃如今知情了,怕是不会放过我们师徒。还请莎先生看在我们师徒救了尊夫人的份上,给条活路。” 莎如来笑了笑,“你放心,元妃已经没有机会再对任何人开口了,这次的事不会再有任何外人知道。” 鬼医略惊,“你的意思是,元妃已经…” 莎如来颔首,“没错,我的意思是她已经死了,你们安全了。”说罢一个闪身而去,落在了空中盘旋的飞禽坐骑身上,乘风而去。 他只告诉了元妃的死讯,元色已死的消息只字未提,也不可能再告诉任何人。 “九圣又去其一…”翱翔在云天之间的莎如来喃喃自语了一句,之后长呼出一口气来。 这次为给茅庐山庄解围,不惜以罗芳菲做饵,过程波折凶险,毒杀元色虽失手了,可结果是万幸的,元色还是死了。 用这趟凶险换元色一条命,也算是值了。 庭院中的师徒二人面面相觑,元妃的那颗眼球还在他们手上呢。 给元色换的眼球,是师徒二人在齐京战场的一具尸体上取下的,并非是元妃的,元妃的那颗眼球至今还泡在秘制的药水中。说白了,给元妃移植的话,压根不用外出寻找,只需不得已的时候再给元妃装回去修复创伤便可,不用担心找不到合适的移植眼球。 …… 山中,牛有道和莎如来单独会面在一起。 一棵大树下,牛有道见面便问:“罗芳菲怎样?” 莎如来:“已经确认过了,鬼医说没事了,罗秋已经把她给带走了。” 牛有道总算放心了,否则还真不知道怎么向银姬交代,松了口气道:“那就好。” 莎如来:“此间事了,我也该返回圣境了。如今的缥缈阁掌令霍空,很快要自身难保,目前缥缈阁内部的主要职位上又都是大元圣地的人,元色一死,缥缈阁怕是要内乱一阵,针对各派的核查应该会推迟一段时间,你又获得了喘息之机。唉,总之你自己多加小心吧。”语气中有发自肺腑的关心之意。 通过这次,他对牛有道算是内心里真正放心了。知晓了事情经过后,知道这位为兑现救罗芳菲的承诺,行了不明智之举,冒了极大的风险,一帮子人差点全部栽在了元色手上,差点全军覆没。 这般言而有信,他还有什么是不放心的。 牛有道:“说到霍空,正要跟你说这事,你恐怕要暂缓回去,我这里没有飞禽坐骑,行动不便,想请你帮我送两个人去天都峰那边。” 莎如来惊疑不定,“去天都峰?你想干什么?” 牛有道:“元色死了,暂时没外人知道,霍空手握缥缈阁大权,你不觉得是个重创缥缈阁的大好良机吗?” 莎如来沉吟,目光闪烁不定。 牛有道解释道:“一开始,我们只想着借罗秋的手除掉元色,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结果元色死了,却不是死在罗秋手上。我们之前谁也没想到元色居然会死了个神不知鬼不觉,罗秋不知道元色死了,外人谁也不知元色死了。一旦外界获悉元色死讯,霍空会如何自处?” 莎如来:“这还用说么,与之前如出一辙,剩下的五圣必然要肃清元色的势力,霍空自然要逃命躲藏。” 牛有道:“他就这样跑了,不让他利用手头上的权力做点事情,未免可惜。这样被动着抵御缥缈阁的核查也不是办法,如此大好良机被我们抓住了,当趁机给予缥缈阁重创,当趁势运作,让五圣难以再核查下去。” 莎如来略默,“我要提醒你,六圣虽然潜伏各地坐镇,但为了应变,彼此之间肯定有联系,罗秋能直接找到元色的潜藏落脚点就是证明。元色迟迟不露面,他们迟早是要怀疑的。” 牛有道:“这个我有考虑,你放心,他们联系不上元色,不至于立马如何,会有一段空窗期,我要的就是这个时间差,不能颠覆缥缈阁也能给予重创。昨天事发时情况紧急没细想,如今我已经吩咐人去把元色的尸体给挖出来,这次你帮我一起给霍空送过去。其他的你不用管,我会安排。” “好!扯上这样的事,晚一两天回去好解释,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只是送人,莎如来没什么顾虑。 …… 南州府城,似乎恢复了平静,一片废墟上,商朝宗屹立,商淑清和蓝若亭在旁,身后左右是南州的一群文武官员。 眼前,整个王府几乎被夷为平地,包括茅庐别院。 而以茅庐别院为中心的大片范围内,只零星分布着一些幸存的建筑。 一群士兵正在废墟中翻腾搜寻,不时抬出一具具尸体,有修士的,更多是城中百姓的。 还有不少没死的,被从废墟中救出,因伤痛而哀嚎。 整个南州府城,一夜之间,死伤不知多少,近五分之一的区域被毁于一旦,全城百姓一整晚惊吓得够呛。 此时更是哭哭啼啼声一片,侥幸逃生的人,扑在亲人的尸体上哭天喊地。 全城百姓尚处在心有余悸中。 眼前的一幕,令手握腰间剑柄的商朝宗绷紧了腮帮子,那些修士竟然在稠密的居民区无限制厮杀打斗,简直是视百姓性命如草芥,他心中满是憋愤,却又无可奈何,连个说理的地方都找不到。 商淑清目睹眼前的惨像,亦神色黯然。 “王爷,蒙帅有请。”一名亲卫跑来禀报。 不知蒙山鸣找自己何事,商朝宗回头对蓝若亭道:“善后的事你来处理,需要动用驻军人马可请诸位将军酌情协助。” 蓝若亭拱手,“是!” 一群将领亦拱手,“遵命。” 王府被毁了,蒙山鸣临时落脚的地方是一座府城衙门。 商朝宗直接被人请进了蒙山鸣的房间,入内只见不但是蒙山鸣,牛有道和管芳仪也在。 商朝宗一怔,连忙上前拜见,“道爷。” 牛有道摆了摆手,示意不必多礼,叹道:“这次给王爷造成了大麻烦,说‘抱歉’不足以补过,想问问,死伤情况如何?” 商朝宗亦叹气,“死伤情况目前只清理出了一部分,准确数字恐怕要等清理完毕才能核实。不过这死伤怕是要过千人,还有许多人的家和商铺都给毁了,流离失所、无家可归了。” 牛有道朝管芳仪偏头示意了一下,管芳仪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沓金票递予。 商朝宗愕然,“道爷,这是?” 牛有道:“事已至此,说抱歉没用,但此事我难辞其咎。如今王爷为了经略秦国占领地,从南州输出了大量的财物,手头上也紧张,这里是一千万金币。请王爷代为给伤亡家眷抚恤补偿,受损的宅院商铺之类的重建也有劳王爷了。” 商朝宗有些犹豫,蒙山鸣叹道:“王爷,收下吧。” 商朝宗接了金票,却忍不住问道:“道爷,这大晚上的大量天剑符狂轰滥炸,各国大军交战也拿不出这么多天剑符,我能不能问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牛有道颔首:“闹出这么大的事,我此来也正是要给王爷一个交代,昨天是罗秋和元色交手了,发生冲杀的双方正是大罗圣地和大元圣地的人。我还可以告诉王爷,元色已经死了,不是死在罗秋手上,而是被我们给宰了!” “……”商朝宗和蒙山鸣震惊的难以附加。 牛有道叮嘱:“此事本不该告诉王爷,但无辜连累了这么多人,害死这么多无辜百姓,我心难安,当给王爷一个交代。不过还请王爷和蒙帅谨记,此乃绝密,出了此门烂在肚子里,不许再跟任何人提起,该做什么做什么,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否则你们也难逃一劫!” …… 城外深山中,因罗秋的出手,一群大元圣地的人潜藏其中,元春焦虑等待着,却迟迟不见元色音讯,城中也派了探子,同样不见元色再出现,也不知元色去哪了。 罗秋和元色公然在南州府城交战,且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已无法当做秘密,很快便在修行界传开了。 竟在人间人口密集区公然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乌常等人纷纷传讯问罗秋和元色怎么回事。收到消息的元春等人不知该如何回应,罗秋自然是说元色突袭大罗圣地抓了他女儿,他自然是要出手还以颜色救回女儿。 乌常等人奇怪,元色好好的抓罗秋女儿干嘛? 天都峰缥缈阁,亭台楼阁间走来的霍空推门进了自己房间,走到案前坐下时一怔,只见桌上摆了只小盒子。 自己的房间,他能确定这不是自己的东西,左右看了看,施法对盒子做了查探,之后慢慢打开了。 只见盒子里放着一枚戒指,他一眼便认出了是元色的东西,拿起一看,没错。 赶紧又拿起了戒指下面压着的一张纸打开,上面写着一行字:速秘至北山岩谷! s:感谢“玉树林风1”的小红花鼓励。 第一四七六章 自己帮自己 元色的东西不太可能无缘无故离身。 不敢耽误,霍空收了东西迅速离去,南州那边搞出那么大的动静后,他这里联系不上元色,元春那边也联系不上,也不知元色用意何在,正要弄清是怎么回事。 刚出门没多远,便撞上了岳光明走来,岳光明手上拿着一叠情报,显然是要汇报什么,“先生。” 霍空抬手,“没什么要紧事,回头再说。” 岳光明见他步履匆匆错身而过,立马转身跟上了,“掌令要去哪?” “回头再说。”霍空又挥手一下,示意不要跟着,岳光明只好止步。 要了只飞禽坐骑,霍空独自而去,没带任何人,因为信上说了,让他秘密前往…… 北山岩谷,就是缥缈阁总坛北面去向的一座寸草不生的岩石山谷。 抵达后的霍空在上空盘旋了一阵,才驾驭飞禽落入了峡谷中。 跳下飞禽坐骑的他,四看无人,正纳闷,峡谷上方突一人闪来,速度之快,令他措手不及。 错身交手的瞬间,实力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当场被对方给控制住了。 这实力,他几乎怀疑对方是师尊元色,可一看对方的身材,不可能是元色,当即沉声道:“什么人?” 来者乃诸葛迟,只不过戴了假面,也不吭声,提溜了人快速闪身而去,绕过一弯,飞身而上,直接将人带进了崖壁上的一处山洞内。 一进山洞,诸葛迟放开了他,伸手示意里面请。 一身法力如常,似乎没有为难自己的意思,霍空狐疑,难道是师尊派来的人? 诸葛迟再次伸手里面请,他只好带着满心狐疑往洞内走去。 没走多深便到了尽头,一侧有一洞口,里面站有一人,一个神色平静的女人。 看清对方容貌后,霍空大惊,“吕无双?” 吕无双:“进来吧,你师傅也在。” 师尊也在?霍空立刻快步入内,左右一看,洞中空间不大,哪来的人,可对方应该没必要骗自己才是,当即质问,“我师尊何在?” 吕无双朝他跟前的一口箱子抬了抬下巴,“打开看看。” 霍空警惕,“什么?” 吕无双:“自己看。不用害怕,我要杀你易如反掌。” 霍空不知对方这话是真是假,根据六圣之前的判断,吕无双的实力很有可能出现了问题,有无恢复正常不知道,但回头看了看身后的人,刚交过手,知道这人杀自己不难。 也就是说,要害他的话,不需要再拐弯抹角。 念及此,大袖一挥,施法掀开了箱盖,瞬间闻到一股血腥味,再看箱子里的东西,一看便知是塞了个人在里面。 关键是箱子里人的衣裳款式,还有肥硕的体型,令他惊疑不定,甚至是喉结连连耸动,忽猛抬头,问:“是什么?” 吕无双漠然道:“其实你已经猜到了,何故明知故问?” 霍空呼吸有些紊乱,突一脚踢在了箱体上,砰!箱子震裂四开。 塞在里面的人也瞬间摊开在了地上,露出了断开的身子,也露出了那张脸。 霍空瞳孔骤缩,明显难以置信,最终颤抖着蹲下了,伸手扒了扒那张脸上的泥土,也施法查探了一下有无伪装。 确认无误后,又慢慢站了起来,有些站不稳了,竟踉跄后退了两步,忽颤声问:“谁干的?” 吕无双:“是什么人干的重要吗?能杀元胖子的人,实力可想而知,我不信你还能为元胖子干出报仇的事来,千万别跟我讲什么师徒之情。” 她不可能说是牛有道那边干的,能说的话,她就不会出现在这里,而是牛有道亲自来。 以前有些时候牛有道露出真面目是没办法,如果有得选择,自然是尽量不露面的好。 如今这事,吕无双露面也的确是比他牛有道更合适。 不说其他的,吕无双的威信导致的说服力,对一些人来说不是他牛有道能比的,他牛有道出面找霍空这种档次的人,恐怕还得先说出一堆名堂摆出一些实力来才能说服。 牛有道也相信,这种事对吕无双来说,只是区区小事,吕无双的能力应该能轻易摆平。 霍空脸上竟浮现几分茫然,是,到了他和元色这种地步,谈什么师徒之情有些荒谬,可有一点却是实实在在的,一旦失去了元色这个靠山,他的下场会很惨。 回了回神,脸颊用力绷了绷,“戒指是你放在我房间的?” 吕无双:“我明面上的势力是没了,但毕竟经营缥缈阁多年,安插在你们各家的人还在,找个人在缥缈阁放下一枚戒指,还是没问题的,不需要奇怪。” 霍空:“你想干什么?” 吕无双:“应该是我问你接下来要干什么。” 霍空呼出一口气来,“明知故问,我除了逃命还有得选择吗?” 吕无双:“然后面临无休无止的追杀,你能甘心?” “不甘心又如何…”霍空话一顿,迟疑道:“你千万别说你来找我是为了帮我。” 吕无双:“我不帮你,要帮也是你自己帮自己。当然,我愿意跟你合作。” 霍空不解,“我都要去逃命了,你跟我合作?”言下之意是,我好像拿不出什么东西来跟你合作。 吕无双:“我说了,最主要的还是你自己帮你自己。” 霍空:“事已至此,不要兜什么圈子,有话直说,什么意思?” 吕无双淡淡一笑,又似冷哼,“你好歹也是执掌缥缈阁的掌令,缥缈阁最让天下人畏惧的是什么,你不会不知道吧?” 霍空:“你是指缥缈阁无孔不入四处分布的眼线?” 吕无双:“知道就好,这些也正是天下各派最畏惧缥缈阁的地方。你们这些大元圣地的余孽跑了,单单凭缥缈阁的人手,又怎么可能拿住你?缥缈阁必然要发动分布天下各地控制着整个天下的各大门派参与追捕,哪个门派敢阳奉阴违?” “我的意思,你应该听懂了?逃走之前,若不把缥缈阁控制天下的耳目给废了,岂不愚蠢?岂不是给自己的逃亡增加负担?你现在还掌握着缥缈阁的大权,不趁此时行事,那的确是太过愚蠢了。废了缥缈阁暗中的耳目,剩下的那些摆在明处的人,不足为惧。” 霍空目光闪烁,“你在开玩笑吗?我师傅都死了,五圣马上要肃清我大元圣地的人员,我现在跑都来不及,哪还有时间干这个?” 吕无双:“所以我来了。” 霍空狐疑,“什么意思?” 吕无双风轻云淡地站那一动不动,“我来是要告诉你,五圣并不知道元胖子死了,几乎没什么人知道,知道的人也不会吭声。我来是要告诉你,在五圣察觉到异常之前,你有足够的时间来完成此事。” 霍空抬一手捂住了嘴,慢慢搓动着,颇为意动,但又显得有些为难道:“这事不好办,你应该清楚,分布各地的暗线占缥缈阁人数的比例过半,这么多人想在短时间内收拾掉不太可能。” 吕无双面无表情,“不要总以为缥缈阁高高在上,不要忽视了天下各地的门派,他们代表的才是整个修行界大多数的力量,只要他们愿意动起来,只要他们敢做,别说半数缥缈阁的人,整个缥缈阁的人他们都能掀翻。” 霍空摇头:“你也说了,前提是他们敢!” 吕无双:“看来元胖子骂你骂的没错,你的能力,比起丁卫来,还是差了些,居然还没听懂。你忘了你现在的身份吗?这么快就把自己给当成了逃犯?你现在是缥缈阁的掌令,天下各派是不敢,可要是你这个掌令下令了,他们自然会执行。” 霍空冷笑:“缥缈阁掌令怎么可能下这种法旨,各派一接到,忐忑之下立马会有所怀疑,事情很快会露馅。” 吕无双那无双圣尊的风范仍在,出口不留情面,“不知变通的蠢货,这个还需要我来教吗?你听好了!” “首先,此事以秘密法旨的方式下达给各派,把潜藏在各方势力中的缥缈阁耳目名单分别发给各派。分别告诉他们,这些名单上的人,虽是缥缈阁潜伏在他们家的耳目,但却是牧连泽、长孙弥和我的势力在当年安插在内的,这些耳目仍在背着缥缈阁给几家余孽提供情报。命各派和各方势力立刻秘密布置,限期秘密铲除,否则严惩!” “这种事,各派是不敢到处过问的,谁也不知道其他门派也接到了缥缈阁的秘密法旨。” 霍空目光一闪,若有所思。 吕无双继续道:“这些名单是缥缈阁的最高机密,存档之地,除了五圣之外,只有你这个缥缈阁掌令能进去查阅。拿到名单,立刻照我说的执行,待各派一动手,你立刻脱身走人,若觉得有必要,也可以通知大元圣地的其他人逃跑。” “事发后,我这里会帮你放出风声,届时各方势力自然会知道自己干了什么。五圣也不敢把天下各派给铲除了,五圣也没那个能力,只能是法不责众。” “你想想看看,当各派知道缥缈阁渗透进各方的耳目被铲除了,那会是什么后果?那意味着缥缈阁失去了对各方势力的控制,维系的方式只能是暂靠五圣的武力威慑。届时,无论是缥缈阁还是五圣,都要忙着控制局面,哪还有心思去抓你们?” 霍空忽苦笑,“我懂了,你这是要一举废掉缥缈阁几百年的积累啊!” s:感谢“111明月照我心111”的小红花鼓励。 第一四七七章 拒不受降 此并非虚言,遍布天下的耳目,乃是缥缈阁几百年来逐渐构建成的网络,这不是一点点人,非一朝一夕之功能完成的,安插时为了防止暴露一个个发展时可谓小心谨慎,不少耳目已成了各派的高层人物。 这个网络一旦被摧毁了,缥缈阁想重建的话,没个几十年的工夫是很难初具规模的。 吕无双:“这份积累有我的功劳,如今他们把我给踢出了局,还要利用我的功劳来对付我,那我自然要砸他们的饭碗。废掉就废掉了,这对你我都有好处,在这点上,你我的利益是一致的。” 旁听的诸葛迟内心是震撼的,这是一场针对九圣的强烈反击,不,现在是五圣。 他在赵国皇宫潜隐多年,也亲眼目睹了整个修行界面对九圣的战战兢兢,这么多年无人敢反,如今真正见到了一群敢于向九圣发起冲击的人,而他也身在其中,这是多么波澜壮阔的一幕。 …… “茅庐别院?”太学荷塘边的邵平波骤然回头而问。 邵三省:“是的。据说罗秋和元色的矛盾始发点正是茅庐别院,之后双方势力才大打出手,殃及了周围,令南州府城内损失惨重。” 邵平波惊疑不定,“为什么是茅庐别院?” 看他反应,邵三省试着问道:“大公子莫非还在怀疑牛有道?” 邵平波目光惊疑闪烁,“突然牵涉到茅庐别院,我莫名不安,实在是忍不住不往牛有道身上去想,否则罗秋和元色怎么会好好的在茅庐别院大打出手,这难道是巧合?” 忽回头道:“立刻传讯问问贾无舌,看看他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好!”邵三省应下。 贾无群那边第一时间给了回复,告知了原因。 六圣暗中坐镇各国,元色负责燕国,因元色好吃,而茅庐别院饮食又乃天下一绝,故元色一直暗藏在茅庐别院内。事发原由乃元色不知何故绑架了罗秋的女儿,罗秋因此愤而出手。 获悉是这样,邵平波那颗惊疑不定的心方渐渐释然。 …… 把一系列事情进行了妥善处置的吕无双回来了,牛有道见面请坐,笑问:“怎么样?” 如今的王府和茅庐别院都毁了,重建需要时日,商朝宗征用了一座大户人家的宅院,而那大户人家也乐于奉献,巴不得跟商朝宗搞好关系,可谓求之不得。 茅庐别院一群人也跟着来了,牛有道也在其中,不过依然躲在地下,躲在云姬临时开辟的地道内。 吕无双坐在了他对面,“好了,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也与他建立好了联系渠道,可随时保持沟通。” 牛有道笑道:“好!只要废了缥缈阁的耳目,摆在明面上的人则不足为惧,则成了随时可以铲除的活靶子,我看五圣还怎么核查下去。” 正这时,管芳仪闯入了密室内,先对吕无双点了点头,之后急报道:“道爷,齐国出事了。” 的确是出事了,晋国大司马高品麾下人马虽稳扎不动,可高品在背后的动作却是没停过,想尽各种办法打压。 秦军背井离乡,面对不利局势,本就有不少人惴惴不安,此时秦国的地盘又被燕、韩瓜分了,秦军人心动荡,被高品抓到了机会。 秦军内部有人被策反了,负责看守粮草的人马反了,一把火烧掉了秦军大部分的粮草,然后直投晋军而去。 待到秦军反应过来,调拨了人马去追杀,已经晚了! 这大势已去的情形下,人心思变,为图自保,什么怪事都可能发生。 一座府城的中枢大堂内,也是秦军中枢所在,站在帅位上的罗照绷着一张脸,冷冷凝视着晓月阁新任阁主卢渊。 面对罗照的质问,卢渊反驳,“将军治军无方,用兵无策,反倒怪罪到了我们头上,这是何道理?” 罗照怒了,“我说了,粮草不宜假手他人,晓月阁当亲派主要人手坐镇看守,若有晓月阁大量修士看着,敌方岂能轻易得手?叛军也不敢轻易造次!” 叛军火烧粮草没有修士的配合自然是不行,也就是说,连同反叛的还有秦国的一群修士,这些人联手杀了晓月阁的坐镇人员,而后叛军才能从容纵火而去。 卢渊沉声道:“已经遵将军的意思派遣了要员去看守,是将军用人不妥,就不该派那支人马去负责粮草。” 罗照气得牙都呲了出来,砰!一掌拍在桌上,怒斥,“什么要员?你以为晓月阁是什么东西?随便派几个人去就能吓唬住人不成?如今是什么局势你们不知道吗?人心动荡,不管派哪支人马去,都会成为晋军策反的目标!” 此话一出,一群晓月阁的人的脸色都变了,一旁副将赶紧悄悄拉了一下罗照的袖子,罗照却猛挥袖甩开。 一长老沉声道:“将军,还请慎言。我等权当将军此时乃气话,不与你计较。有些事情将军也当知道,正因为人心动荡,我晓月阁不得不派出大量人手监视大军,才导致人手见绌。” 罗照脸都气白了,差点气得吐血,“哪个重要你们不知道吗?行军打仗,粮草乃重中之重,没了粮草,那就不是一支叛军的事了,而是全军覆没!” 那长老做和事佬道:“将军,此时再计较这个已无任何意义,当另想良策。” 罗照呵呵冷笑,“良策?还有什么良策?我说什么有用吗?原卫国三大派的条件,我让你们答应他们,你们不肯,导致顾远达成功叛变,瞬间令局势急转直下。粮草我让你们多调集人手去镇守,你们不听,自作主张,导致粮草被毁。若是玉苍先生还在,必听我建议,换了你们,我已束手无策,你们怎么说,我怎么做好了,无须问我意见。” “将军…”一旁副将又小声拉扯了一下,这种话说出来,实在是容易惹来杀身之祸。 事到如今,罗照才不管这些个,有些事情如鲠在喉,实在是不吐不快。 卢渊一张脸黑了下来,对方提及玉苍,无异于在说他无能。 殊不知他当时也有他的难处,他成为晓月阁阁主有人不服,刚接手晓月阁就答应原卫国三大派的条件,让人怎么看?何况当时的情况看来,的确是没必要答应。 而粮草的事,他也有难处,首先是不认为粮草能轻易被焚毁,其次的确是要看紧下面,目前人心动荡的局势下,若是让下面出现叛军,他这个新任阁主脸上也的确是不好看…… 齐军那边,获悉这边的惊变后,呼延无恨也拍了桌子,怒斥罗照,竟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真正进退两难的是秦军,两百多万人马,各部手上虽然还有些粮草,可却坚持不了多久,知道粮草被烧了,各部更是人心惶惶。 于是不断有人悄悄与晋军那边联系,意图投靠。 最终器云宗长老闯入了晋军中枢,找到了高品,哈哈大笑道:“高大人,大事定了,秦军愿降,晓月阁派人来联系我了,愿降!至于谈判条件,还要请高大人来定夺。” 高品扔下手中军情文书,从案后站了起来,“条件?没有条件!” 器云宗长老狐疑,“只要对方投降,条件不过分皆可答应不成?” 高品淡淡微笑道:“长老想多了,我要他投降作甚?若早降,也就罢了,此时来降,晚了!我已传令下去,不管是整支秦军,还秦军当中的哪支人马,一概不受,拒不受降!” 长老讶异,“这是为何?难道大人想趁势歼灭?” 高品哈哈大笑,“先把对方逼得狗急跳墙,再跟他拼命不成?高某人不会干这种傻事。长老,现在不受降,也不动手,方为上策。现在受降,两百多万人马,得提供多少粮草去养?不是我们拿不出来,只不过…既然是齐军的盟友,不如让他们去找齐军想办法。”话中意味深长。 长老一怔,旋即恍然大悟,明白了,此时拒不受降,秦军别无选择,只能是后撤,去找齐军寻求支援,可齐军的存储也好不到哪去,这是要逼秦军去消耗齐军。 “妙!高大人果然妙计!”醒悟过来的长老连连击掌叫好。 …… 紫金洞,议事大殿,严立与傅君让等长老陆续抵达,来到大殿后才发现,尚在宗门的两位太上长老春信良和屠快也在,来者纷纷上前对二老行礼。 人到齐了,宫临策方出声道:“诸位可知还有谁未来?” 众人环顾,严立道:“元岸元长老。” 宫临策略颔首,“可知他为何没来?” 众人相视一眼,莫灵雪道:“听说好像是掌门吩咐了事情让元长老去办。” 宫临策:“不错。确切的说,是我有意把他给支开了。” 有意支开?众人面面相觑,又陆续看向他,等他后话,知道掌门这样说必有原因。 宫临策袖子里掏出东西,沉声道:“我这里有一封密信,乃缥缈阁掌令霍空,亲自下达的法旨,请两位宿老和诸位长老前来,乃为商议定夺此事!” 第一四七八章 肃清行动 什么情况?众人惊疑。 宫临策已转身,双手端了密信,恭恭敬敬地呈给春信良和屠快这两位太上长老。 两人相视一眼,屠快性子急,一把扯了密信到手,打开了凑到春信良边上,与之一起观看信上内容。 不看则罢,看后一个个面色凝重,又相视一眼后,春信良从屠快手中扯了信,还给了宫临策,“我们二人已退居,此事掌门与诸位长老商议决断便可,我二人遵从宗门决议。” “嗯!”屠快闷声点头,表示同意。 宫临策双手接回信,又单手持信送出,等诸位长老来看。 连两位宿老都不愿发表意见了,加上极为严肃对待的小心反应,诸位长老都察觉到了问题的不一般。 严立主动上前,接了信,后退开了,傅君让、尹以德、莫灵雪三位长老立刻围了过来,一起参详信中内容。 不看则已,看后皆神色大变。 信中内容就一个意思,缥缈阁要铲除长孙弥、牧连泽、吕无双安插在各派的余孽。换句话说,这些人原本都是缥缈阁的密探,但长孙弥三人已经垮台了。 为何要铲除,想也能想到是什么意思。何况霍空在信中说了,根据可靠情报,这些余孽还在向长孙弥等麾下的残余势力提供情报。 可想而知,如今的六圣怎么可能容下这人。 看后面的名字,密密麻麻的,达数百人之多。尤其是打头的那个名字,赫然就是紫金洞长老元岸。 众人算是明白了,难怪掌门要把元岸给调离,试问这种事情怎么可能让元岸知晓。 严立抬头,难以置信道:“元长老怎么可能是缥缈阁的探子?” 宫临策斜他一眼,有什么不可能的,连太上长老钟谷子都是缥缈阁的人,反问:“你问我们,我们问谁?是不是,回头元长老自然要给我们一个交代,也由不得他不交代。” 众人心情沉重,元岸平常在宗门内跟大家争来争去,谁能想到他居然是奸细。 其实心里都清楚,缥缈阁亲自发来的名单,估计是假不了。 但元岸居然是缥缈阁的探子,还是让众人后怕不已,心中一阵阵发紧,甚至有冒冷汗的感觉。 可以想象,紫金洞宗门高层共同商议的秘密,恐怕缥缈阁已经是掌握的清清楚楚,一些不好听的话,也不知元岸有没有泄露给缥缈阁。 莫灵雪道:“宗门内,以及宗门所辖势力范围内的门派内,缥缈阁的耳目就达数百人之多,这还只是长孙弥、牧连泽和吕无双这三家的,若加上其他圣尊的人,我们内部得被渗透到了什么地步?” 宫临策沉声道:“莫长老,不该说的话慎言。” 莫灵雪听懂了掌门的示意,下意识看了眼其他人,连元岸都是缥缈阁的密探,谁能保证大家当中不再有第二人,有些话的确是不该说,当即闭嘴了。 宫临策扬了扬手中密信,“如今缥缈阁已将清剿计划和清剿名单给发了下来,牵涉到这么多人,要不要执行,我一人无法做主,诸位有什么意见,可畅所欲言。” 众人很安静,没人吭声,宫临策又问一声,“大家的意思是不执行?” 傅君让苦笑一声,“掌门,这事能不执行吗?缥缈阁可是说的清清楚楚,玩忽者严惩不贷啊!” 宫临策:“其他人的意见呢?” 尹以德迟疑道:“这里面牵涉到吕无双的人,吕无双目前还在,我们动了吕无双的人,吕无双事后不会找我们麻烦吧?可若是不执行的话,缥缈阁又不会放过我们,实在是两难。” 宫临策:“事到临头了,缥缈阁限期了,不做出决定不行。不如这样,表决,愿意执行的举手!”他说罢率先举手了。 没人愿意卷入几圣之间的恩怨,可是现在没了办法,缥缈阁既然决定动手了,就没有了中立的选项。 是左或右,其实也不难抉择,谁当权、谁势大就站哪边,除此之外还能怎么办?胳膊拧不过大腿。 他一举手,严立当即跟着附议举手了,其他人也是叹息着一个个举起了手。 还差两位太上长老没反应,宫临策看向二人,目露询问。 春信良还是那句话,“我二人遵从宗门决议便是。” 宫临策颔首,回头面对众人,“那就这么定了,按照缥缈阁的计划和名单执行,为防走漏风声,先控制元长老。” 众人心情沉重,不管以前有没有恩怨,元岸毕竟跟大家同门多年,如今因为外人一句话要对同门下杀手,可元岸又可能是奸细,大家心情很复杂。 宫临策观察了一下众人的反应,突厉声警告道:“诸位绝不可走漏任何风声,一旦让长孙弥、牧连泽和吕无双的余孽跑了,缥缈阁的追责我们紫金洞承受不起。” 离开宗门前往钱庄帮紫金洞沟通了一下财务上的事情后,元岸回来了,并不知道有什么事在等着自己。 刚回到宗门,便有弟子来传话,说两位太上长老有事找他,让他去一趟后山的太上长老潜修之地。 元岸自然是立刻赶往,面见两位太上长老时,两位宿老招他近前耳语。 元岸不防有诈,还当是有什么密事吩咐,凑近了跟前,谁知两位宿老突然出手,措手不及的元岸当场被制住。 “为何?”元岸惊呼。 屠快摁着他,也不吭声。稍后,掌门宫临策和几位长老从门外鱼贯而入,站在了元岸跟前。 元岸挣扎了一下,无法挣脱,遂沉声道:“掌门,这是何意?” 宫临策面无表情道:“元师弟,我们也不想这样,如今有件事情想找你核实一下。” 元岸一脸怒意道:“何事?” 宫临策:“你除了紫金洞长老的身份外,可还有其他身份?” 元岸愕然,迅速环顾了一下众人盯着自己的反应,心中咯噔,但却死不承认道:“掌门,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哪来的什么其他身份?” 宫临策冷冷道:“譬如缥缈阁的探子。” 元岸勃然大怒:“胡说八道!” 宫临策:“难道缥缈阁掌令的话也是胡说八道吗?” 元岸怒喝:“荒谬!”他才不信缥缈阁掌令会对外声张他的身份。 宫临策对屠快微微点头,屠快撒手放开了元岸,也不怕他闹事,已经在他身上下了禁制,无法动用法力。 “你自己看吧。”宫临策挥手扔出了缥缈阁传来的密信。 元岸抱接了,继而快速摊开了查看,看清信上内容后,脸色渐渐变得难看,最终浮现颓然,渐有惨笑意味。 刚还不信缥缈阁能泄露他的身份,谁知是被九圣之间的内斗给连累了。 刚还认为,就算宗门知道了他的身份也不敢奈何他,还敢杀缥缈阁的人不成?谁知竟然是缥缈阁下了诛杀令! 现在很明显的,就算他不承认,宗门也要执行缥缈阁的法旨。 宫临策出手,一把将密信拽了回来,厉声道:“元师弟,没冤枉你吧?” 祸从天降,元岸气势瞬间萎靡了,惨笑着喃喃自语道:“我从未想过要背叛宗门。当年与同门师兄弟竞争执事的位置时,被缥缈阁给盯上了,被他们盯上了还有得选择吗?可也是自找的,若非当时表现的太过急切,容易被利用,缥缈阁又怎会盯上我。其实我时常暗暗后悔,宁愿当年不当那个执事,可有些错一旦犯了,就没有了回头路。” 见他承认了,无异于证明了缥缈阁所提供名单的真实性和准确性,众人或叹或默然。 宫临策忽问:“牧连泽、长孙弥、吕无双,你是他们哪家的人?” 元岸苦笑,“我哪知道我是他们哪家的人,我连他们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我只知自己加入了缥缈阁,也从未有人告诉过我是谁的人,不就是缥缈阁的人吗?在此之前,我压根不知道当中还分了派系,我也不知道我平常提供的消息是给了哪家的人。掌门,我是心怀悔恨的,事到如今,我没必要说谎。” 宫临策:“是哪家的人,对我们来说也不重要,涉及到缥缈阁的事情我们也不便多问,只想确认是不是冤枉了你。”抬了抬手中密信,“信,你看了,缥缈阁要你的首级做交代,宗门没得选择,不要怨我们。” 元岸黯然垂首,“知道。事情暴露了,就算不杀我,我也没脸再面对宗门上上下下的弟子。” “二位太上,他就留给你们处置了,也实在是不能让其他人看到,否则会打草惊蛇。”宫临策拱手请求,这也是把元岸诱来这后山清净地动手的原因。 二位太上长老点头。 宫临策旋即率人离去,继续与几位长老磋商,开始针对名单上的人员进行布置,先肃清宗门内部。 没费什么事,当天就将在宗门内的所有缥缈阁耳目给一网打尽了。 行事机密,没激起任何波澜,也实在是没什么难度。事先无任何征兆,那些缥缈阁的耳目都没有任何防备,就像拿下元岸一样,上面随便找个借口把人叫去办事,就悄悄给解决了。人不见了,还可以说是办事去了。 缥缈阁限期了,这边不敢耽误,肃清了宗门核心区域,各位长老立刻奔赴各地的势力范围,亲自主持相关清除行动。 而同样的行动,几乎是在天下各大门派内同时展开了。 第一四七九章 一锅端 秘密展开的肃清行动针对的本就是缥缈阁的耳目,避开了这些耳目,因此难有风声传出。 行动规模虽庞大,却都紧捂着盖子在行动,譬如紫金洞内大多数弟子都不知道本门内部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修行界更是听不到什么风声…… 南州府城内,损坏的建筑正在恢复重建中,一场风波之后,上面没人追究,下面也只能是不了了之,用钱来摆平损失。对失去了亲人的人来说,钱不能抚平伤痛,可生活还要继续,拿到了重金抚恤能改善幸存者的生活总比没有的好。 商朝宗这边尝试着与天下钱庄联系了一下,希望能拿到一些赔偿,毕竟是罗秋和元色搞出来的事。 结果天下钱庄不承认是罗秋和元色在搞事。一番啰嗦后,商朝宗这边明白了,天下钱庄不是拿不出这点钱,而是就是不承认两位圣尊有在人间胡作非为,商朝宗只能是作罢。 蜗居的地下密室内,管芳仪来到,见到牛有道正在与吕无双谈事,上前打扰了一下,“道爷,紫金洞长老严立日夜兼程马不停蹄赶来了,正在与留仙宗三派掌门密会,应该是在布置清除缥缈阁耳目的事。” 牛有道呵呵一乐,“严立,这老小子命还真大,居然活着离开了圣境,说来还是咱们这边帮了他。” 管芳仪噗嗤一声,“人不是你弄进去的么?” 吕无双却提醒道:“清除缥缈阁耳目之事,牵涉的人数众多,恐怕会有意外出现,可能会有漏网之鱼。” 牛有道不以为然,“那还重要吗?真正的关键是,这些缥缈阁安插在各方势力当中的耳目都暴露了,已经废了。这意味着什么?”起身走到了地图前,扫视天下全图,“九圣,长孙弥和牧连泽的势力被瓦解;你和元色的势力也将脱离他们,甚至可为我们所用;缥缈阁失去了那些耳目,作用也废了,无非是一群打手,剩下的五圣实力和瞎眼老虎没什么区别。” “九圣,断去了四圣的势力,缥缈阁又废了,势力已是大大受损,之后只能靠五圣个人的威慑力。天下苦九圣久矣,人心摇摆,论势力,他们已不如我们,五圣麾下的那些势力已不足为惧。此事之后,我们要对付的仅仅是五圣个人,无需太多顾忌,局势已经彻底翻转!” 转身回头,目光扫过两人,“他们想控制天下人对飞禽坐骑的使用,我们这次就从霍空手上弄一批出来,到处飞来飞去只要不被五圣撞上,看他们能耐我何。” 吕无双和管芳仪看出了他的意气风发之情,能看出牛有道难得这般的心情大好,似乎卸下了一个大包袱一般。 也能理解,元色的死,他果断抓住了这个机会,局面真的是在一夕之间出现了翻天覆地的转变。 管芳仪试着提醒了一句,“五圣安插耳目,难道只会放任缥缈阁去办,他们私下难道不会经营一些缥缈阁不知的耳目?” 吕无双:“多虑了,九圣相互掣肘,彼此之间处心积虑,人间的事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和人力,都是交给缥缈阁去处理的,人间也不是他们争锋的地方。早年的时候,他们刚崛起的时候会这样干,毕竟都是从人间开始的,之后九圣都是往彼此之间的阵营里想尽办法安插耳目。” 管芳仪哦了声,微微点头,明白了,忽又问:“道爷,公孙布怎么办?” 吕无双给了句,“他不在名单上。” 管芳仪愕然:“不在?难道他的名字未登陆在缥缈阁内部?” 吕无双:“我让霍空在各国圈出了一些地方,包括这里,让他不要把这些地方的潜藏名单报出,让把这些地方的名单报给这边。”说着斜眼看向牛有道,“应该就是为了这个公孙布吧,圈其他地方也是为了掩饰。” 管芳仪不解,问牛有道,“道爷,你想放他一马?” 牛有道:“他当年带着五梁山上下投奔我,为打造茅庐山庄的情报网络立下了汗马功劳。若不是我让他负责茅庐山庄的情报中枢,他也不会被缥缈阁盯上,被盯上了,有些事情他也没有办法…给他一次机会吧,看他如何抉择。” 管芳仪哦着点头。 吕无双却是不禁微微摇头,虽然让霍空在各国圈了一些地方做掩饰,可霍空保不准会怀疑其用意,为了一个内奸叛徒,何必冒这个风险?之前因为救罗芳菲冒险,差点导致全军覆没,前车之鉴尚在,还不吸取教训,又来了。 她发现这位有些时候有点妇人之仁,的确不像个成就霸业的人,她发现自己的判断没错,这位骨子里某些地方其实和袁罡挺像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种人让人放心,至少接触了一段时间后,她自己也不知不觉放心了,虽然还跟袁罡卯着,但已经相信这边不会对自己人干出过河拆桥的事,开始毫无保留的为这边办事了…… 燕京,大司空府,内宅正房,厅内与夫人一番长谈后,高见成沉声问道:“你能保证吗?” 其夫人则低声反问了一句,“我保证了,你能信吗?” 高见成脸颊略绷,起身离开了,神情复杂地走了出来,其夫人则坐在茶几旁黯然垂首。 高见成与庭院中等候的管家范专错身而过,直接去了书房。 没等到老爷其他示意,范专挥了下手,两侧出来两人,跟着他一起进了正房厅内,房门一闭…… 书房内端坐案后的高见成貌似闭目养神,内心波澜不停。 逍遥宫有人秘密来到,说他夫人是缥缈阁的人,遵缥缈阁的意思,要进行处决。 其实他早就从牛有道那边知道了自己夫人的身份,但一直不敢妄动,这次已经直接暴露了,他也没了顾忌。 这个夫人虽是续弦,但毕竟夫妻多年,是有感情的,所以他想知道为什么要背叛他。 结果夫人坦诚了,她嫁给他本就是缥缈阁的安排,她虽不能确定,但她估计高见成原来的夫人应该是被缥缈阁给谋害了,目的很明显。 不管怎么样,夫妻多年已成了亲人,高见成想放她一马。可诚如两人的对话,她的保证他能相信吗? 的确,能信吗?何况只要她还活着,就难以摆脱那层身份之间的关系。 除非彻底躲藏起来,可缥缈阁那边要见死人做交代,于是他终止了谈话。 好一阵后,范专来了,低声禀报道:“夫人‘自缢身亡’了。” 高见成闭目不语,轻轻挥手,示意退下。 范专悄悄离去。 …… “先生,各方势力中的探子渐渐没了消息回传,已经引起了阁内的关注。” 天都峰缥缈阁,岳光明进入了霍空的屋内,低声禀报。 站在窗前的霍空叹道:“该走了,再不走想走也走不了了!我们先走,随后联系我们的人遁离,消息到达圣地那边应该也来得及。” “好,我这就去安排。”岳光明应声离去。 于是,缥缈阁掌令和右使岳光明突然消失了,缥缈阁内元色一系势力的人也突然纷纷遁藏,然其中有其他势力的探子,迅速将消息反馈时,阻拦已经来不及了。 很快,大元圣地那边也得到了霍空的消息,说元色失踪了,五圣意图对大家动手,于是大元圣地也转眼人去地空。 没了负责人,好多要职上的负责人都失踪了,缥缈阁内部顿时乱了套。 幸好,内部还有各自势力的领头人,缥缈阁不至于全面大乱。 派去查探各方探子为何断了消息的人,居然摸不清各方探子去了哪。 诚如吕无双所说,毕竟涉及的人太多了,终究还是出现了漏网之鱼,有人是无意中躲过了一劫,有人是因无意或因机警发现了针对自己的抓捕阴谋跑了。 接到这些漏网之鱼的传报后,缥缈阁发现了不对,顾不上了什么,直接跳了出来,立刻派人直接前往各派,追问失踪人员的下落。 面对追问,各派自然是搬出了缥缈阁掌令霍空的法旨,缥缈阁人员知情后大惊,当即命各派停止清剿。 然而漏网之鱼之所以能漏网,就是因行动已经展开了,等到他们逃脱报信,消息花时间传到了缥缈阁,缥缈阁再花时间派人来核实情况,然后再让各派传消息终止行动,还来得及么? 根本来不及,早已经完事了,最多只是匆匆救下了一些被抓后还未来得及杀害的人。 缥缈阁这反复的举动倒是闹得相关各派人心惶惶,心知肚明者装糊涂。 …… 天都峰缥缈阁,乌常、雪婆婆、蓝道临、罗秋、督无虚,五人齐聚一堂,一个个或站或坐,或面对殿外或背对,或面无表情或阴着一张脸。 由明转暗,分别坐镇各国,出了这么大的事,躲不住了,纷纷露面赶来了。 各地的耳目都被清除了,没了可靠的消息来源,还坐镇个屁,躲起来自己玩么? 缥缈阁已经从各派拿到了清剿的潜伏名单,也获悉了行动结果。 仅紫金洞势力范围内被清剿的耳目就达数百人,诸国大大小小的势力,加上海外的,还有世俗要点设置的人员,共计损失了将近两万人。 名单核实下来,除了一些侥幸躲过一劫的漏网之鱼,整个缥缈阁遍布天下的耳目几乎被一锅端了。 s:有事,今天可能就一更。 第一四八零章 换个天下,重建秩序 损失惨重,光维系这些耳目的存在,每年的资金支持就是个天量数字。 关键是这损失不能以金钱来衡量,每一个人员的发展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都是花了时间精力的,不是盲目发展的,随便弄个能被人识破的,谁都得避着防着,还能发挥密探作用吗? 这是九圣几百年来陆续经营逐步发展起来的,不是说换就能换的。 最致命的是,失去了对天下各方势力的监控,也就意味着失去了约束天下各方势力的能力,尤其是在这个时候,正在不轨者蓄谋作乱的时候。 督无虚:“元色在搞什么鬼?” 大元圣地那边这样做,简直是让人难以置信,真看不出这样做对元色有什么好处。 缥缈阁采取各方轮流执掌的方式,就是认为各方不管哪家都不可能做出损害自己根本利益的事。 雪婆婆嘿嘿道:“元色突然失去了联系,本就蹊跷,如今看来这元色是成了第二个吕无双,肯定出事了,否则不会自毁根基。” 众人目光陆续盯向了罗秋。 蓝道临沉声道:“罗秋,你老实告诉我们,你究竟把元色给怎样了?” 罗秋冷目盯去,“我说了,我没把他给怎样,连他一根汗毛都没伤着。” 这话,众人将信将疑,按理来说的确不太可能把元色给怎样,否则也等不到如今,可元色的确是在与罗秋交手后失踪了,根据情报,元色就是在追踪罗秋而去后才没了音讯的。 不管是真是假,罗秋死不承认的话,大家拿他也没脾气,毕竟谁都拿不出证据来。 罗秋又环顾众人,“我看你们也别再盯着我不放了,现在最要紧的是什么事,你们扯不清吗?” 他也的确不希望众人盯着他不放,因为元色的事,他现在已经将女儿罗芳菲给藏了起来。 不藏起来不行,否则这帮人一定会惦记着撬开罗芳菲的嘴,意图探知元色抓她的原因。 更何况如今又有了这么好的借口。 众人目光略触碰了一下,这倒也是,事情已经这样了,元色把这自毁根基的事干都已经干了,再追究元色身上发生了什么没任何意义。眼前的事的确是最重要的! 蓝道临:“根据从各派获取的情况来看,他们以为是追杀长孙弥等人的余孽,如今的情况必须稳住人心,不妨顺水推舟。” 乌常冷冷甩话出来,“顺水推舟?还瞒得过吗?搞出这事的人,意图很明显,很快就会把这事抖出来。” 蓝道临:“那你说怎么办?不管行不行,总得试试吧,难道要坐视不成?” 正这时,黑石快步入内,径直走到乌常跟前禀报道:“圣尊,收到消息,外面传出谣言,因…”说到这,似有些难以启齿,环顾了众人一眼。 乌常:“不能说就别说,能说就不必忌讳。” “是!”黑石拱手领命,放手后,重整话语,“收到消息,外面传出谣言,因六圣内斗,落败的元色恼羞成怒,竟借由弟子掌权缥缈阁的机会,命霍空暴露了缥缈阁隐藏在各大势力中的耳目,导致缥缈阁遍布天下的耳目被一举铲除!” 蓝道临果断道:“立刻命各地发出声明,此乃谣言,以正视听!” 黑石面向,犹豫了一下,“霍空在摘星城公然露了一次面,证明了谣言属实,已掀起惊哗,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闹得整个天下人尽皆知。” “……”众人顿时无语,有人瞬间紧握了双拳,有的面浮杀机。 督无虚:“一个帮上了圣罗刹,一个在毁缥缈阁,看来这元色还真是跟吕无双穿上了一条裤子。” 乌常偏头示意了一下,黑石拱手告退。 大殿内陷入了安静,都知道这下麻烦大了去。 乌常冷冷一句,“失控了!” 众人都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天下各方势力失控了。 许多事情仅靠缥缈阁的力量是有限的,需要发动全天下的力量才能有效果。不说别的,事情明摆着有人在和他们五圣对着干,已经是斗的你死我活了,失去了对各门各派的监控,还想利用天下各派的力量追捕不轨者,恐怕想都别想。 有些事情是可以想象的,你传令下去了,各派表面上自然是会遵命的,也不敢不从,可背地里呢? 就算发现了什么,各方势力只怕也不会上报,谁会希望自己又被缥缈阁监控着?只会坐视,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目的很简单,希望有人继续和五圣继续斗下去,起码是两不得罪。 督无虚突冒出一句,“敢不从命者杀,我倒要看看有哪些人不怕死!” 这突兀话语,换了外人恐怕一时听不懂是什么意思,在场的却是一听便明。 雪婆婆冷哼,“背后若是没人捣乱,也许能杀鸡儆猴,有人目的明确的搞事,会有许多门派出问题,怎么杀?杀得完吗?还想把全天下的门派全部给铲除了不成?真要那样做了,各方势力只怕想不跟我们拼命都不行了。我们五个能追上去杀几个?我们一出现他们就得跑。靠下面这些人手?我们的人有他们的人多吗?一旦导致全天下的力量公然反抗我们,到处都是他们的耳目,我们的人将无所遁形,谁杀谁还不知道!” 最后再次提醒,“别忘了,背后作祟的人是不会罢手的!” 罗秋淡然道:“天下事硬来不是办法,当另想良策!” 经由此事,基本上都意识到了天下各派势力一起被鼓动起来的能量。近两万遍布天下各地的耳目,根本不是外人想清除就能清除掉的,可天下各派势力一出手,瞬间就将这些耳目给扫了个干净。 这背后透露出来的信息,足以值得在场的所有人警醒,一旦这些人团结起来,足以将他们给扫成孤家寡人。 以前压根不把这些修行界的门派给放在眼里,如今却有了投鼠忌器的感觉。 乌常冷不丁冒出一句,“不破不立,换个天下,重建秩序!” 众人目光一起看向他,雪婆婆笑问:“小魔头,你有什么高见不成?” 乌常:“我在齐国这段时间,对三国交战的事情接触了不少,晋国兵锋正盛,齐国和秦军挡不住了,晋国全面吞并西三国指日可待。” 冷目一扫众人,“掌握了西三国地盘的晋国,具备吞并天下的实力。 “控制器云宗!” “控制了器云宗就控制了晋国。” “而后助晋国吞并天下!” “老妖婆说的对,面对天下各派,硬来不是明智之举。那就让战争继续扩大,让晋国逐一横扫。” “既然天下各派不听话了,既然背后作祟之人意图推动天下各派力量与我们对抗,那我们不妨从更广大的盘面下手。” “此时的确不宜将各派逼得狗急跳墙,不但不能逼,还要稳住他们,眼前此事不妨暂且作罢。” “只要我们不动他们,不管背后作祟之人怎么鼓动,也没哪个门派敢跳出来与我们公然作对。” 话说到这个地步,大家都懂了他的意思,这边没必要跟天下各方势力硬碰,让晋国以吞并齐、卫的方式去逐一吞并,利用晋国扩张的势力逐一将各门各派给打烂了管教,再以利益约束,他们可在背后跟随吞并的步伐逐一整顿。 而这也是大力削弱各门各派力量的好办法。一旦图穷匕见,还有可能逼出抵抗晋国扩张步伐的幕后黑手。 “不破不立,换个天下,重建秩序,小魔头这办法不错!”雪婆婆呵呵点头,很是赞成的样子。 余者或思索着,或默默点头着。 …… 书房内,邵平波手捧情报,来回走动着,反复看了几遍后,终于停步了,抬眼,难以置信的摇头,“将缥缈阁遍布天下的耳目给铲除了,竟然真的铲除了,竟然于瞬间一举全部铲除了,简直是不可思议!” 邵三省在旁,“大公子,消息反复确认过了,应该不会有错了,霍空亲自现身证明了,而之前各派也的确铲除了大量的缥缈阁耳目,器云宗也不例外。” 之前听到消息,这位不敢相信,让他再次确认,如今确认的结果奉上了。 邵平波震惊神色难消,摇头着,“这贾无舌的手段果然是神乎其神,这种人实在是太可怕了。短时间内竟干出这么多大事,一件比一件惊人,无法想象,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邵三省愕然,“大公子的意思是,这事是贾无舌干的?” 邵平波偏头看来,确定的很,“一连串的事情下来,这个时候,除了他还能有谁?你还能找出敢贸然介入此事的力量吗?元色也不可能无缘无故自毁根基,必然是有人在背后施手造成的。” 话毕仰天而叹,“九圣只怕做梦也想不到,缥缈阁拔了一人舌头,却给自己惹来天大的麻烦。缥缈阁没了遍布天下的耳目,就是一头瞎眼老虎。老邵,这天下局势变了,逆转了。起码贾无舌已经将自己和对手的实力拉平了,如今的五圣已无法对他造成掣肘了,他反击的空间也更大了!” 第一四八一章 你这是不给牛某人退路 密室库房内,各种情报分门别类将四周架子上摆放的满满当当,管芳仪徘徊其中翻看着什么。 库房门开,公孙布走了进来,笑道:“听说你来了,这是要找什么呢?找什么跟下面人说一声便是。” 管芳仪:“不找什么,现在落脚的地方还在重建,过来看看存档的东西保存的如何。” 公孙布抬手拍了拍架子上的一堆油纸包包裹着的情报,“还好,房子倒塌时,也就埋在了下面,挖出来检查过,没什么损失。” “那就好。”管芳仪手上东西随手扔回了架子上,又唉声叹气状。 公孙布笑问:“何故叹气?” 管芳仪愁眉不展的样子,“缥缈阁出现了剧变,你不可能不知道吧?整个缥缈阁遍布天下的耳目几乎被一锅端了啊!” 说到这事,公孙布至今心有余悸,事发太突然了,各派同时动手,那么大的动作,居然一点风声都没听到,紫金洞的人甚至已经在这里动手了,他还被蒙在鼓里。 直到事后整件事被捅破了,他才知道这边已经有不少的缥缈阁耳目被清除了,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躲过了一劫。 此时他表面若无其事般,微笑道:“事情不是已经过去了么,又不关我们的事,为何还这般忧虑?” 管芳仪:“我原本也以为不关我们的事,可我后来才知道,针对缥缈阁耳目的清剿并未做干净,还未彻底扫尾,缥缈阁的人便赶到了各派,强行制止了,不让各派再继续。知道周围可能还有缥缈阁的耳目,我自然是不放心,于是找到了紫金洞的人打听,想知道我们身边存不存在缥缈阁的耳目。” 公孙布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尤其是想到这位突然出现在这里跟自己说这事,气息都屏住了,可看对方的样子,又不像是知道了什么,遂试探着问道:“紫金洞怎么说?” 管芳仪摇头,“已经知道弄出事了,已经知道了是霍空在作乱,缥缈阁已经出面制止了,紫金洞哪还敢泄露缥缈阁幸存的耳目是谁。” 公孙布闻言暗暗松了口气,想想也是,紫金洞应该没那么大的胆子。 谁知管芳仪又补了一句,“可这里存在的内鬼毕竟也是在紫金洞的势力范围内,搞不好会危及到紫金洞,何况咱们这边如今和紫金洞的关系还不错,紫金洞虽没说出是谁,但是却给出了提示,让咱们这边小心提防。” 这般反复,公孙布一颗心脏有点吃不消,有骤停的感觉,绷紧了心弦,又试探着问道:“是何提示?” 管芳仪凑近了点,体香袭人,低声道:“紫金洞说,五梁山可是你们茅庐山庄的情报中枢,一旦出了什么问题,就不好了,对五梁山的高层当多多关注。” 公孙布等她后话,没等到,发现完了,问:“就这些?” 管芳仪一惊一乍道:“这些还不够吗?紫金洞拿这种话来回复我,已经暗示的很明显了,说明五梁山高层当中有人有问题。公孙掌门,这就是我来的目的,五梁山的人你清楚,你得想办法把人给查出来啊!不然这内鬼一直在身边,却又不知道是谁,多膈应人,你说是不是?” 公孙布面露沉吟神色,“出了这么大的事,就算有内鬼,也必然会小心谨慎,想查出恐怕没那么容易。” 管芳仪:“公孙掌门,我知道不容易,你想吧,查出来又能怎样?缥缈阁的人,我们也不能把他给怎样。我们只是想知道是谁,知道后,我们不打扰他,也回避着点免得他给我们添麻烦,大家相安无事。” 公孙布有点糊涂了,“你的意思是?” 管芳仪:“我的意思很简单,希望公孙掌门找到五梁山高层逐一秘密谈话,是谁,希望他自己吭一声,然后大家心知肚明就行了,我们保证不为难他,也不敢为难他。” 见他迟疑,遂又补了句,“怎么,很为难吗?情报来往,难免会涉及见不得光的事,难道掌门不想知道身边谁是缥缈阁的耳目?” 公孙布最终颔首,“好吧,就按你说的办,我找他们逐一秘密谈话。” 管芳仪笑了,“高层也就那几个人,谈个话也要不了多久。这样,我明早等你的好消息。”说罢腰肢一扭,走了,手中的团扇摇啊摇。 公孙布目送着…… 没办法了,他不能不做,不做怕引起怀疑,最终只能找到门中高层逐一谈话。 谈话的结果不难预料,至少没出乎他自己的预料,没人承认自己是缥缈阁的探子。 这一夜,公孙布心神不宁,无法静心修炼,想休息又在榻上辗转反侧。 次日大早,依照约定,公孙布来到了管芳仪的住处。 许老六迎接了,亲自将公孙布带到了密室的入口,“这里地方不大,临时开辟了个密室,大姐在密室里,先生自去找便是。” “有劳。”公孙布点头谢过,径直钻入了密道内。 走了一段距离,见到了密室,只见管芳仪正端坐在案后翻看文卷之类的东西,扫了眼四周,没见其他人,遂走近了前,拱了拱手,“当家的。” 如今茅庐别院上下,大多都是把管芳仪当做头领,不管服不服气,紫金洞支持的,商朝宗也认可。 管芳仪抬头,笑容灿烂,“来了,坐!”伸手示意了下对面,手中文卷也放在了一旁。 公孙布落座,不待开口,管芳仪已主动问道:“已经找他们谈过了?” 公孙布态度有些沉默,颔首,“都谈过了。” 管芳仪立问:“结果如何?” 公孙布摇头,“都不肯承认,有些更是义愤填膺,觉得侮辱了他。” 管芳仪沉声道:“到了这个地步,还没人承认?” “唉!”公孙布叹气,再次摇头。 管芳仪身子略前倾,意味深长道:“公孙掌门再好好想想,毕竟都是五梁山的老人,没必要帮着外人对付自己人吧?已经保证了不为难,难道还不相信我们吗?” 公孙布叹道:“确实都不承认,我总不能逼他们承认吧?” 管芳仪坐直了身子,沉默着。 外面传来了脚步声,公孙布回头看了眼,只见王啸来到,手上端着茶具,摆在了管芳仪的面前。 管芳仪起身了,换了王啸坐下。 接下来,公孙布发现了一些不对,发现管芳仪竟奉王啸为主一般,王啸坐着,管芳仪乖乖站他边上,手中摇着团扇。 王啸抬手,撕下了脸上的假面,露出了波澜不惊的真容,自然是牛有道。 公孙布瞬间瞪大了双眼,猛然站起,震惊无比的样子,“道…道爷!” 牛有道平静从容,抬一手摁着示意了一下,“坐。” 公孙布一脸的难以置信,赶紧坐下了,“道爷,您不是已经…” 牛有道略一笑,“你总不会盼我死吧?” 公孙布忙道:“没有,我不是这意思。” 牛有道:“好了,不说这个。五梁山有缥缈阁耳目的事,你怎么看?” 公孙布似有好多问题想问,此时也只好摁下,面色凝重道:“现在一时间怕是查不出来。” “你还真是一点都不犹豫…”牛有道冒出这句后,沉默了,慢慢斟茶。 公孙布内心里莫名咯噔了一下,紧盯对方的反应。 放下茶壶的牛有道抬眼望,徐徐道:“公孙掌门,你太令我失望了。”一盏茶推到了对方面前,“喝了这盏茶,你我恩怨两消。” 公孙布揪心了,一脸牵强道:“道爷,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牛有道:“百里羯是缥缈阁的人,当年百里羯找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犹如瞬间被什么东西给击穿了心脏,公孙布神情凝滞了好一阵,最终满嘴苦涩道:“那你为何还一直留着我?” 牛有道抬手示意喝茶,“我一直认为,错不在你一人,你不主持茅庐山庄的情报中枢,缥缈阁也就不会找上你,没了‘公孙不’还有‘公孙有’,在事情可控的情况下没必要翻脸,我也愿意给你机会。” “我不明白,红娘的话已经说的那么明显了,已经摆明了告诉你,紫金洞已经知道了内奸是谁,在紫金洞的地盘上,你怎么会认为紫金洞还能一直不让这个内奸暴露?红娘已经保证了不为难你,大家相安无事。” “我不惜露面见你,你起码得犹豫一下吧,却还在敷衍我,你让我怎么办?你现在搞得大家脸上都不好看,心里的疙瘩怕是难解,你现在松口的话,还让我怎么相信你?我曾对人说过,也许有人敢背叛茅庐山庄,但还没人敢背叛我,因为背叛的都死了。做人做事要讲点规矩,你这是不给牛某人退路啊!” 公孙布:“你要杀我?” 牛有道淡然道:“你已经见到了我,不可能再让你去通风报信。” 公孙布语气激烈,“现在事态已经平息了,我突然死了,居然还有人敢对缥缈阁的耳目动手,缥缈阁一定会怀疑。” 牛有道:“原来倚仗着这个。缥缈阁你不用担心,我也不是第一次杀缥缈阁的人,敢做自然有办法解决。” 公孙布沉声提醒,“我是五梁山的掌门!” 牛有道平静着端起茶盏,“多虑了,不是已经让你找门中高层谈过话了么?高层中有内奸,他们已经知道了,你已经帮我铺好了路,我会利用好的,五梁山的权力交接不会有任何波澜,喝茶吧!” 上当了!公孙布瞬间彻底没了安全感,突一个闪身而去,欲逃。 密室门口,云姬骤然现身,二人迎面相撞。 s:有事,今天一更,改天补上。 第一四八二章 法驾亲临 一个照面的工夫,公孙布大惊失色,从未想过自己与云姬的修为差距竟有如此悬殊,眼花缭乱,还没搞清是怎么回事,已在顷刻间被拿下,被制住了修为押着推了回来。 “坐。”牛有道颔首示意。 公孙布如丧考妣,他本想着自己就算不是这边的对手,冲出去搞出了打斗动静,让外面人看到了,这边必然投鼠忌器,自己就有了谈判的余地,哪知是自己想多了,面对这位道爷,自己压根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又怎么可能逃的掉,袁罡走了进来,他也在门外,走到一旁冷冷盯着公孙布。 见他没反应,云姬出手一摁,当即将公孙布摁坐了回去。 牛有道略抬下巴示意了一下,袁罡上前,将笔墨纸砚铺开在了公孙布跟前。 牛有道:“给五梁山一个交代吧,给个消失的理由,我给你一个痛快。我省点事,你也能走得体面些。” 公孙布知道对方想要什么,想让他写出自己是探子,这样接手五梁山能顺利一些。 然蝼蚁尚且贪生,他也不想轻易受死,艰难道:“道爷,看在我为茅庐山庄效力多年的份上,给条活路吧!” 牛有道已不给余地,慢慢摇头,“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写还是不写,随便你!不过你好歹是一派之尊,我建议你给自己留点体面。”说罢慢慢品茶,不再正眼去瞧对方,显得异常平静。 待到盏茶喝干,待他放下了手中茶盏,袁罡一手搭在了公孙布的肩头,就要将他给拖走。 “慢着。”公孙布猛抬手,一脸苦涩模样,艰难道:“我写。” 于是袁罡松手了,公孙布慢慢伸手捉笔,慢慢蘸墨斟酌用词,最终落笔,写下寥寥几句后,又慢慢搁笔了。 管芳仪上前,揭了纸张到手,横摊在手上给牛有道看。 纸上内容倒是简单明了,自己承认了自己是缥缈阁的探子,深感对不住五梁山上下,就此羞愧而去。 检查过后,确认内容上没什么问题,牛有道朝对面的公孙布抬了抬下巴,“喝茶!” 管芳仪收了手上遗嘱退开一旁。 公孙布盯着眼前茶盏,苦笑着伸了手,端茶昂首,一饮而尽,连不少茶叶也给咽了下去,放下茶盏后,看向对面:“道爷,你不是已经遇难了么?为何…” 一旁的袁罡突然出手,勒了他脖子,端了下巴一拧,嘎嘣一声脆响。 公孙布的脑袋面门转到了背后,瞪大了眼睛,再也看不见了牛有道,口中鲜血淅沥沥流出。 临死前,他还想解开心头疑惑,可袁罡没给他机会,袁罡最是讨厌叛徒。 咣当倒地,云姬上前拖了还在抽搐的公孙布,直接拖走了处理,将其深埋。 牛有道似乎什么都没看见,连眼都没抬一下,执壶慢慢给自己斟茶,“红娘,去处理吧。” 管芳仪点了点头,就此离去。 公孙布不在了,五梁山这边自然是要平稳过渡的,不可能将经营多年的情报网络就这样放弃了。而公孙布这个缥缈阁的幸存探子一死,吕无双交代霍空圈定的诸国其他地方的一些探子也要处理掉。 换句话说,都要暴露出来,结果自然是或逃或死,不然就公孙布一人出事,肯定会引起怀疑。 都是交代好了的事,管芳仪照计划执行便可,大事她能力有限办起来自己心里都没底,这种交代清楚的小事,她齐京红娘的八面玲珑也不是白混的,处理起来不是什么问题。 一壶茶尽,牛有道的情绪明显有些意兴阑珊,他是不太愿意对自己身边人痛下杀手的,可人心各异,似乎也做不到身边永远不会出现身怀异心者,时间久了免不了要有面对的时候…… 管芳仪召集了五梁山的高层碰面,说公孙布留下一封信后跑了。 五梁山高层看到信后,不知该说什么好,谁也没想到昨天还找他们谈话的人竟然才是真正的缥缈阁探子,那个隐藏的缥缈阁耳目竟然就是掌门自己! 事情很显然,既然紫金洞已经知道了那个人是谁,掌门知道迟早瞒不下去,于是跑了。 掌门不在了,五梁山的事情不能荒废了,这也是大家立足的根本。 管芳仪就此与诸位商议划分职责,各长老分别负责一片事务,暂不提另立掌门的事情,这个时候掌门的下落不明,谁也不好跳出来争什么掌门的位置。 而这也是牛有道的意思,先拖着,时间拖久了,这边给予的利益驱使下,各自掌管一块的长老自然不愿轻易交权,格局就会固定下来。 因牛有道不希望五梁山还是那个谁一声令下就能脱离茅庐山庄的门派,牛有道要趁机整改,将五梁山彻底演变。 牛有道很清楚,身为掌舵人,驾驭身边一些个心腹和驾驭一个庞大组织是两码事。 也就是从今开始,五梁山表面上还是一个门派,实际上渐渐演化下就此失去了一个门派的性质,真正全面进化成了一个情报组织。从此没有了掌门,门中各方理所当然的分别接受茅庐山庄的直接领导。 从此,五梁山只是茅庐山庄数支情报组织的一个统一名称而已。 …… 一座火山,褐色山体上到处是窟窿眼,正是器云宗炼器之地。 火山周围另有峰峦奇秀,郁郁葱葱的山中亭台楼阁连绵,正是器云宗宗门所在地。 宗门议事大殿内,闻听禀报,太叔飞华惊疑不定,“怎么又发现了缥缈阁的探子?还没完没了了不成?” 弟子回:“不知谁密告的,据那门派说,那探子已经跑了。现在缥缈阁怀疑是我们器云宗泄露了探子的身份。” 太叔飞华:“胡扯!霍空给我们的潜伏名单,我们不是已经上交给了缥缈阁吗?名单上没有的人,关我们什么事?” 他正是接到宗门传讯,获悉缥缈阁又派了人来质问这事,才紧急从晋国皇宫那边赶来了。 正这时,外面传来阻拦声音,“诸位,先容我通报。” 殿内二人抬眼看去,只见一行十余人走来,直接推开了门外的弟子,大多都穿着缥缈阁的服饰,只有为首二人没有。 走在最前面开路的人,太叔飞华认识,正是天魔圣地的长老黑石。 黑石的出现令太叔飞华吃惊不小,而在黑石之后,一体型高大之人蒙在黑斗篷里。 太叔飞华赶紧挥手,示意门外弟子退下,自己快步上前拱手行礼,“太叔飞华恭迎黑石长老。” 来的一行止步,黑石淡然道:“太叔掌门,废话就不多说了,我们的来意想必你也清楚。又出现了缥缈阁监察人员暴露之事,而据我所知,监察人员名单器云宗有所掌握,希望器云宗能给出交代。” 竟然是这位亲自来过问此事,太叔飞华内心顿紧张了起来,忙道:“黑石长老,此事我已查证过,霍空发来的名单上绝无长老说的此人,器云宗之前的确不知这位监察人员的身份。” 黑石:“红口白牙的话,谁都能说,此事我们一定会查个清楚,从今天开始,缥缈阁正式入驻器云宗,全面调查此事,想必器云宗不会阻挠。” 入驻?家里跑来这么一群人,能得自在?尤其是目前的局势下,还不知会出什么事,太叔飞华忙道:“黑石长老,我敢以性命担保,此事与我器云宗绝无关联。” “你的意思是要拒绝缥缈阁入驻?”一旁蒙在黑斗篷里的人突然出声,声音雄浑,饱含高高在上的漠然意味。 黑石当即转身面对,略躬身状。 见此举,太叔飞华又吃一惊,什么人能让黑石这般态度?来者的身份,令他惊疑不定,又不敢确认。 来者抬手掀开了半挡着脸的黑斗篷,无拘无束的长发下一双目光慑人的虎目冷冷盯着太叔飞华,正是乌常。 黑石提醒了一声,“天魔圣尊法驾亲临,还不快拜见?” 太叔飞华已有怀疑,但没见过,闻言震惊不已,没想到区区小事竟然惊动了乌常亲自来了,当即惶恐拜见。 乌常亲自出面,太叔飞华没得选择,器云宗上下也没得选择,只能答应。 就算乌常没来,器云宗也没得选择,只是乌常法驾亲临,器云宗连个推辞的借口都不敢说了。 然而缥缈阁之后的入住规模大大超乎了太叔飞华的预料,上千缥缈阁人员正式进驻了器云宗,分散进了器云宗的各个角落,更恐怖的是乌常亲自在器云宗坐镇。 而乌常的心腹黑石,几乎是常伴太叔飞华的身边,经常是随同太叔飞华参与器云宗大大小小的议事。 …… 万兽门,宗门议事大殿内,罗秋负手傲立。 下站的掌门西海堂连同一群长老战战兢兢,一起俯首称臣。 即日起,缥缈阁大量人员正式入驻万兽门。 …… 灵宗,鼎山,也是灵宗的炼丹场。 天字号的大丹炉前,蓝道临负手而立,漠然盯着丹炉下的融融火光。 后方,灵宗掌门晏逐天等人皆微微躬身陪同着。 …… 南州城外山巅,牛有道面对朝阳负手而立。 易容而来的天行宗前掌门文华陪立在旁,讲述着督无虚亲自率人入住天行宗之事。 s:感谢“除膜卫道”的小红花鼓励。 第一四八三章 口水战 讲完经过,文华很是忧虑,“说什么怀疑是我天行宗泄露了探子名单,根本是没有的事,名单的事你是清楚的。” 一直静听的牛有道给了句,“自然是清楚,这批暴露身份的探子是我安排的。” 他也没想到处置公孙布的掩饰,竟然会成为五圣进驻几个门派的借口。 文华惊讶:“你安排的?什么意思?难道是五圣发现了什么?” 牛有道:“应该没有,真要发现了什么的话,不需要犹豫什么,已经对你们动手了。这应该只是借口,就算没有这个事,也会找其他事当借口,只是这事刚好撞上了而已。” 文华明显有些提心吊胆,“那为什么这么巧?五圣为何会亲自入住我天行宗,还有西海堂的万兽门和晏逐天的灵宗?” 牛有道:“文前辈,你有些紧张过度了,紫金洞宫临策那边就没事。还有器云宗,乌常也入住了器云宗,器云宗我保证和无量果的事无关。另外那个雪婆婆,我已得到消息,她亲自回了圣境内坐镇。五圣明显有了明确的分工,另有所图。” 文华反问:“不紧张行吗?能不紧张吗?我就在督无虚的眼皮子底下。西海堂在罗秋的眼皮子底下,晏逐天在蓝道临的眼皮子底下,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暴露。我这次能抽空过来,还是因为我如今不是掌门,不是主要被盯的对象,我那女婿,如今的掌门杜云桑,那几乎是被督无虚的人盯死了。想必西海堂和晏逐天的情况也差不多,他们两个怕是想来见你都难找到机会。” 牛有道能理解他的心情,就在五圣的眼皮子底下,想不担惊受怕都难。 别说文华了,连他的神经也紧绷了起来,这几位一暴露,能做到死不开口不招出他吗? 当然,得了无量果的几个门派他之前不可能不管不顾,不可能万一暴露了,而这边还能毫不知情等着人来一窝端。 他已经安插了人手进各派,也是得了无量果的那几位的协助下安插的。他美其名曰是为了方便联系。而事实是,一旦发生意外就会向这边紧急示警。 那几位主动暴露的可能不存在,而目前的情况下,五圣手下的人一旦查出问题也根本拦不住这几位的逃脱,五圣自己动手查验的话,那几位也不可能坐以待毙,必然是要逃命的。 元婴期的实力,再不堪,交手的动静肯定小不了,他安插的人手肯定能发现动静及时报警。 而这边一旦得到报警,他肯定要立马转移,不可能坐等五圣扑杀而来。 只是真要走到那一步的话,后果则会比较严重,南州这边的损失肯定会很大。 说来说去,无量果树提前开花的事的确是彻底打乱了他的布置。 五圣突然入住这几派,突然来这一手,很是出乎预料,有点搞不懂五圣这是什么意思。 安抚了文华一阵,将其打发走了后,牛有道立刻返回了城内,密室内找了吕无双过来,将文华前来的事情转告了。 文华提供的情况比较详细,比西海堂等人紧张兮兮、偷偷摸摸传来的情况详细多了,牛有道将之转告,是因为吕无双比较了解五圣,希望吕无双能从细节上揣摩出点什么来。 两人对坐,吕无双琢磨了许久,依然是之前分析时差不多的话。 “器云宗炼器,灵宗炼丹,天行宗炼制符篆,万兽门驱使飞禽走兽,这四派都掌握着修行界的独家法门,怎么看都像是因为这些原因而对四派进行了控制。” “难道是因为各大门派失控了,要扼制武器、灵丹、符篆和一些灵宠对修士的供应?可又似乎没道理。” “武器控制的了吗?天下修士手上流转的武器不缺,控制了器云宗有什么用?武器耐用,器云宗的财力因此不如其他几家。” “控制灵丹供给?修士不用灵丹也死不了,顶多是修为进度大幅减慢。他们很清楚,背后有人在故意捣乱,真要强行控制的话,岂不是给我们鼓动天下修士的可趁之机?就算要那样做,五圣本就控制着采集至天都秘境的灵种,控制了灵种就行,犯不着这样做。” “控制符篆供给?能有多大的作用?” “控制飞禽走兽的买卖?飞禽坐骑已经控制了,再控制其它的意义大吗?” “五圣的这种行为完全没意义,可我又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这背后肯定隐藏了什么目的。” 牛有道亦不解,“难道是因为手上人手不够,控制不了太多的门派,只好控制这些有特长的门派?” 吕无双反问:“你觉得他们这样做有意义吗?” 牛有道略摇头,的确是被五圣的行为给搞糊涂了,想破了脑袋亦百思不得其解,最终拍板做出了决定,“不管他们什么目的,先出手试探一下再说,看能不能试出什么虚实来。” 于是很快,天下各派陆续收到了传书,以吕无双和元色的名义发出的传书。 传书告知各派,说五圣控制了器云宗、灵种、天行宗、万兽门,乃意图断绝天下修士的灵丹之类的供给,是为了便于削弱天下修士的力量,是为了便于逐步残杀天下修士,便于五圣对天下的统治。 吕无双和元色说自己正是不耻于五圣的这种行为,才与他们公然决裂。 两人还号召天下修士团结起来,以各种方式铲除五圣的爪牙,鼓励大家以暗杀和偷袭的方式将缥缈阁人员赶尽杀绝。 两人强调,他们肯定是要与五圣不死不休的,他们两个会联手逐一将落单的五圣给除掉之类的云云。 传书一出,整个修行界震撼,也热闹了,到处议论纷纷。 形势不一样了,知道缥缈阁遍布天下的耳目没了,天下修士已经敢公然讨论七圣之间的事了。 什么争锋论,什么阴谋论之类的,到处是说的头头是道。 更狠的是,牛有道命人抛出了手上掌握的一部分秘密来做试探,之前鼓动各派抓捕缥缈阁人员所掌握的一些秘密。 仅仅是抛出了一部分,并未全部抛出,一些认为将来可能有用处的,有所保留。 这些秘密一经抛出,都是缥缈阁某些人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给缥缈阁造成了不小的内乱,搞得缥缈阁内部人心惶惶,有些人担心下场凄惨,眼看缥缈阁已经丧失了强大的追捕能力,于是干脆背弃缥缈阁逃了。 而之前那些被鼓动得参与了抓捕缥缈阁的门派亦人心惶惶,因牛有道抛出秘密时,顺带也挑破了这事。 缺德的是,并未指明是哪个门派干的,搞得相关门派个个自危,担心五圣或缥缈阁会找他们算账…… 器云宗,一座孤山上的亭台楼阁间,乌常手持传来的谣言消息查看着,不屑冷哼,“看来幕后之人有些着急了,搞不清虚实,竟妄图以这种把戏来试探。” 一旁的黑石其实也纳闷,也搞不清五圣这样做究竟是何目的。 他明白的,事情的真相恐怕只有五圣自己心里清楚。 可黑石还是提醒道:“圣尊,谣言的威力不小,不吭声默认的话,大家怕是要当真。现在缥缈阁的有些人外出办事怕遭暗杀,都不得不换了衣裳出去。以前都认为穿着缥缈阁的衣服出去很威风,现在却视作了危险。就算是试探,怕是不给予回应也不行。” 事情突然发展到这个地步,他也是唏嘘不已。 其实凭五圣的实力,按理说摆平一些事情本该很容易的,譬如对那些门派许以利诱,还怕不投靠吗? 可问题的关键是,九圣几百年下来,所作的一切,真正的目的是什么,连解释都用不着了。 谁都不会相信五圣给予的承诺,都会当做是暂且利用的幌子,回头该算账的不会放过。 说到底,现在还能稳住局势、现在还能维持正常的利益输送秩序、现在还能是五圣的天下,靠的是武力威慑,至于人心早就丧尽了,就差有实力抗衡的人站出来登高一呼了。 那种许诺利诱的话,只怕五圣自己都懒得说出口了,只怕五圣自己都知道说出来没人会信…… 五圣的回应很快出来了,的确是不辟谣也不行了。 缥缈阁代表五圣向天下修士承诺,器云宗、灵宗、天行宗、万兽门之前对修行界的供应保证如常进行,让大家不要相信不轨之人的谣言。 五圣也展开了口水战的反击,也可以说是反向试探,直接公告整个修行界,说吕无双和元色行不轨之事,意图祸乱天下,已经被五圣废了修为,人皆可诛! 这件事是五圣一直怀疑的,意图逼两人出来证明实力是否尚存。 若两人实力还在,为了鼓动形势肯定要露个面证明一下。若不出来证明,那就说明实力的确出了问题。 同时也在安抚缥缈阁内部和之前秘密抓捕缥缈阁人员的那些门派,表示之前的一切都是吕无双和元色的阴谋,表示之前不管犯了什么错误都既往不咎。 五圣的表态,的确给相关各方吃了个定心丸,毕竟凭五圣的身份地位再公然打自己脸的事不太可能发生,至少暂时是无忧了的。 第一四八四章 亲临冰雪阁 “控制四派,不是要掐天下修士的脖子?” 密室内,牛有道徘徊着,嘀咕琢磨着。 在旁品茗的吕无双亦琢磨着回道:“五圣既然公开表态了,应该就不是那么回事。其实就算控制,也就掐住修炼用的灵丹有点效果,其它的应该都没什么效果。而局势到了这般地步,再控制灵丹供给的话,只会适得其反。” 牛有道停步,惆怅道:“不管怎么说,至少这次试探确认了不是这么回事,可以排除这方面的可能。” 吕无双:“有件事你要注意了,缥缈阁那边你虽得手了,恐怕又产生了反作用,五圣这次可能是一致对外了。” 牛有道有所不屑,“你觉得五圣可能一条心吗?哪个不是想独霸天下。穷追无量果的去向,不就是担心第二个乌常出现么?” 吕无双:“至少他们目前面对的情况下,不出意外的话,肯定是一致对外的。” “肯定要出意外,怎么可能让他们安安稳稳。”牛有道走到了圣境地图前,盯着地图嘀咕道:“既然搞不懂他们在干什么,那也只能是拭目以待。他们搞他们的,我们搞我们的。” 吕无双瞅向地图,目光一闪,“你想对老妖婆下手?” 牛有道琢磨着,“罗秋不是想捂盖子么?仅凭一个银姬的存在,五圣就和气不了。我手上还有一些牌,先看看情况再决定怎么弄。总之不能停手,不能让他们自在,与其我们被动,不如让他们被动。” …… 紫金洞,两位贵客联袂登门,逍遥宫掌门龙休和灵剑山掌门孟宣。 主人还是原来的那个主人,也如往常般招待,可是龙休和孟宣总莫名觉得有些不对劲,总感觉宫临策看他们的眼神不对劲。两人也不知是不是错觉,隐约觉得宫临策的眼神中似乎有了些许居高临下俯视的意味。 难道就因为如今的紫金洞在燕国势力最大?两人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暗中腹诽,暂且让这位得意,待到晋国挥兵东进时,看你还如何得意。 不过三方表面上还是过得去的,山景楼阁内落座,请来客用茶后,宫临策笑问:“二位突然来访,不知所为何事?” 龙休叹道:“眼前还能有什么事,都闹成这样了,你装什么糊涂?” 宫临策哦了声,似乎明白了,“七圣之间的事,我们看看就好。” 话虽这样说,他心里也紧绷着弦,督无虚去了文华那边,罗秋去了西海堂那边,蓝道临去了晏逐天那边,那三位随时会有暴露的可能,一旦暴露就有可能连累他,他能不紧张么? 孟宣:“看看?元色和吕无双都把传书发到我们手上了,你千万别说你没接到传书。如今元色和吕无双要求咱们一起对五圣动手,咱们顺从还是违逆?” 宫临策笑道:“五圣不是说吕无双和元色的修为已经废了么?” 龙休冷哼,“宫兄,怎么感觉你像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五圣说那两个的修为废了就废了?这种鬼话谁敢轻信?” 宫临策两手一摊,“两边咱们哪边都得罪不起,能怎么办?除了两不相帮保持中立,等到他们分出了胜负以后,还能怎么办?谁又敢随便倒向哪边?装糊涂过日子吧!” 道理大家都懂,龙休和孟宣前来就是希望大家能统一态度同进退的。 又岂止是他们,各门各派的态度其实都差不多,装糊涂混日子。 …… 书房内,看着不断接收到的有关修行界的近况,邵平波忍不住乐了,“两边竟然搞起了口水战,五圣的档次什么时候降到了这个水准?” 邵三省在旁笑道:“看这样子,五圣对天下的掌控力的确是大不如前了。” 邵平波略摇头,“五圣不可能坐视,定然会反击,突然控制器云宗、灵宗、天行宗和万兽门,必然有所图,必是反击的序幕。你多跟黑水台那边沟通,还有修行界的情况想办法提高关注,我要知道更多更详细的情况,以便提早预判和应对,免得被滚滚洪流给捎带着冲了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邵三省略欠身,“大公子放心,已经在关注。” …… 小院内,紫平休与贾无群对坐在亭内,看着贾无群提笔在转板上书写,不知这位请自己过来所为何事。 写下几行字的贾无群拨转了纸板,给对方看:五圣控制器云宗、万兽门、灵宗、天行宗不知意欲何为,烦请丞相找掌灯司关注,事无巨细,转于我知。 紫平休疑惑,看了看亭外的元从和魏多,试着问了句,“那边也不知道?” 贾无群摇头,表示已经联系过了,也不知道。 紫平休有所迟疑,“牵涉到五圣,去刺探这些合适吗?” 贾无群再提笔写下:五圣遍布天下耳目已废,此时连修行界亦阳奉阴违,大可放心。 此并非虚言,许多事情五圣已经无法推行下去了。无量果的事,缥缈阁跑了这么多人,也不知有问题的人是不是在其中,天下耳目都废了,想追查都没了办法。同样的,各门派倘若暗中搞鬼,也无法掌握。 无量果的事已经核查不下去了。掌握各门各派人员行踪的事也同样失去了意义,做了亏心事的人多了去,没了耳目甄别,还不是人家想怎么上报就怎么上报,无法核实。 紫平休想想也是,点头道:“好,知道了。” 待其离去,魏多走来,将贾无群写下的纸张撕下,归纳于火盆中一起焚毁。 …… 清晨,茫茫雪域上空,诸葛迟驾飞禽坐骑降低了飞行高度,牛有道和云姬顺势飘落在了一座雪山之巅。 飞禽坐骑一个盘旋之后,折返而去,牛有道则和云姬飞掠向冰雪阁方向。 三人自然都没有露出真面目,至于飞禽坐骑,霍空等人逃离缥缈阁时带走了不少,牛有道弄了一批到手。 如今的情况下,只要不让飞禽坐骑暴露在自己的住地或相关地方的附近,平常想怎么飞就怎么飞,几乎无视了缥缈阁的禁令。 雪域充斥着地热的峡谷,依旧是修行界的热闹地,再次光临此地的牛有道在一排商铺前观赏着前行。 遥想当年,也颇为感慨,一转眼已过去了这么多年。 两人的目的地是彩虹客栈,云姬出面要了间房,要了喜欢的朝向的房间。 柜台后面,楚安楼还在,这么多年了依旧还是彩虹客栈的掌柜。 坐在柜台后面的楚安楼注视着来客,牛有道略点头报以微微笑意便走了。 客栈房间入住后,云姬把房间检查了一遍,之后推开了窗,盯着客栈后面的冰雪阁打量了一阵,回头拿了房间的茶壶放在了窗台上,然后便侧过了身去,默默观察着窗外。 牛有道则在榻上盘膝打坐,两人可谓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过了午后,云姬忽回头提醒一声,“来了。” 打坐中的牛有道骤然睁眼,收功下榻,缓缓走到窗边,侧脸在窗边向外窥视着,只见雪水河畔一男二女抱着小孩走来,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几名随时观察四周的护卫。 男的是川颖,两个女的是雪落儿和莎幻丽,后者正抱着小孩逗弄,不时惹得川颖夫妇开怀大笑。 注意到川颖看小孩的溺爱眼神后,牛有道亦微微一笑。 同时也注意到,莎幻丽偶尔会朝这摆着茶壶的窗口瞥上一眼。 牛有道抱臂胸前回身,背靠在了窗边的墙上,略笑道:“看来莎幻丽这女人跟雪落儿的交情的确不错,老是害怕莎如来会谋害雪落儿,莎如来算是为这事费了一番口舌,再三保证后才说服了她。” 云姬:“若没那身世背景,她只是个普通人,卷入这种事情里面,她能不怕么?” 牛有道偏头示意了一下,云姬当即拎开茶壶伸手关了窗户…… 几天后,在冰雪阁盘桓了一阵的莎幻丽便开始动身返回摘星城,同行的还有雪落儿母女,自然是受了莎幻丽的邀请。 本欲同行的川颖找了借口没去,因为收到了一封信。 待雪落儿母女随同莎幻丽一起乘坐飞禽腾空而去后,川颖亦悄然离开了冰雪阁,遁往了茫茫雪山深处。 易容后,又悄悄摸进了一处冰雪峡谷,抵达了信上约定的碰面地点,结果发现是两位陌生人在等待,当即转身,貌似不想发生什么误会的样子。 牛有道喊了声,“川颖。” 川颖身形一僵,继续闪身而去。 牛有道身边的云姬立刻闪身而出,顷刻间追上,咣咣两声,短暂交手后,川颖跌落在地,被云姬一脚踩在了地上难以动弹。 云姬俯身,一把扯下了川颖脸上的伪装。 牛有道闪身落地,踱步到他跟前,笑了,“跑什么?” 川颖咬牙道:“你们什么人?” 牛有道笑声道:“能利用乌常的名义把你给引出来,自然是知道你和乌常秘密的人。” 川颖脸上浮现惊恐,沉声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牛有道看了看四周,“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换个地方好好聊聊。”说罢闪身而去。 云姬一把拎起人,带着一起飞走了。 第一四八五章 朱颜丹 也没去别的地方,就是离冰雪阁远了些而已,也是担心川颖被人给跟踪了,找了处风雪封盖的大峡谷,遁入其中在崖壁上找了处山洞。 外面穿过峡谷的风雪呼啸,洞内给人一种暖意的错觉,一身修为受制的川颖还是那句话,“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云姬打量着他,内心里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的确长的很好看,换了自己未经人世的时候只怕也未必能抵御这个男人的魅力。 牛有道以略带沙哑的嗓音回道:“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你的秘密。” 川颖沉声道:“我没什么秘密!” 牛有道:“你的意思是,想让雪婆婆知道你是乌常的人?你应该知道雪婆婆知情后你会是个什么下场。” 事情挑破了,川颖无法再侥幸下去了,脸色变了,硬着头皮道:“我不管你们是谁,无非一死,休想拿什么来要挟我。” 牛有道哦了声,“那我可要提醒你一下,你可是还有一个女儿。雪婆婆杀了你之后,你猜雪婆婆会怎么做?会容你女儿长大后报仇吗?我比你更了解那老妖婆,她杀了雪落儿的丈夫,身边不会留雪落儿这个心怀怨恨的人。你以为你死就能了事?你,雪落儿,还有你的女儿,一个都别想活!” 川颖瞬间神情剧变,脸部剧烈抽搐,天下第一美男子的脸竟显得有些扭曲。 牛有道补了一句,“我既然来了,你就没有拒绝我的资格,所以不要拒绝我,否则雪落儿和你女儿等不到雪婆婆来处理。雪落儿母女好像刚离开冰雪阁,好像是要去摘星城吧?忘了告诉你,她们应该是没机会抵达摘星城了,我身边人的身手你也见识过了。”话中深意不言而喻。 川颖瞬间瞪大了双眼,“畜牲!”发出一声悲鸣嘶吼,狂冲上来,就要跟牛有道拼命。 牛有道波澜不惊地站在那,体表骤然爆发出护体罡气,咣!直接将川颖给弹的踉跄后退摔到在地。 牛有道略偏头,对云姬漠然道:“既然不愿配合,那就传个消息过去,把那母女两个做掉。” 云姬心中略怔,事先好像没有这安排,派了人去抓捕雪落儿母女吗?关键这里又没办法直接联系上雪落儿那边。 不过转瞬反应了过来,点头道:“好。”转身就朝洞外走去。 “慢着!”惊慌失措的川颖大吼一声,奋力爬起,大声道:“我答应!我答应你们!” 牛有道笑了,之前在客栈观察到的情况,他不能完全确定,此时只是想从对方不刻意之下的反应中再确认一下而已。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他也就抬手示意了一下,于是云姬作罢。 又走了回来的云姬此时大概明白了牛有道的用意,只要川颖是真的在乎那母女两个的死活,抓不抓人其实并不重要,仅凭雪婆婆会杀了那母女两个就足以威胁到川颖。 也忍不住多看了牛有道一眼,发现牛有道这手玩的挺溜的,似乎不像是头回干这种事情。 心里忍不住嘀咕,难怪要亲自过来走一趟。 川颖面露悲愤之情,“你们究竟要我干什么?” 牛有道:“其实也是在帮你,你想,只要老妖婆死了,你就再也不用担心她会对你们一家三口不利,你说是不是?” 川颖呼吸急促,“你想让我刺杀雪婆婆?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我连近她身都困难,就算我能近她身,凭她的修为和实力,我也不可能得手。下毒就更不可能,我根本接触不到她吃喝的东西。” 牛有道:“你这是着急瞎想,我可没让你去干刺杀的事情,老妖婆若有那么容易着道,也等不到你来动手。你暂且跟我走,不出一个月,我就让你回来,到时候你自然知道你该怎么做。” “一个月?”川颖眼中浮现慌乱神色,“我的药效再有半个月就到期了,届时我不及时出现领取丹药,别说雪婆婆,乌常那边我就交代不了。” “药效?”牛有道略怔,“乌常用毒药控制了你?” 川颖一愣,“你不知道?” 之前他听说对方知道了自己跟乌常的秘密,以为对方知道的,现在明白了,对方根本不知道。 牛有道却宽慰道:“毒的事你不用担心,我会找人帮你解毒,你尽管放心跟我走。” 这个他还真不是吹牛,鬼医的能耐他算是领教过的,那真是解毒圣手,也许还用不着鬼医亲自出手。 “不!”川颖却一口拒绝,慌忙摆手,“不用,不用。” 牛有道不由与云姬相视一眼,有解毒的机会,居然不要,还有这种事?不由问道:“你中了什么毒?” 川颖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解释道:“我若这么久不回,必然会引起雪婆婆的怀疑,到时候你就算想让我做什么也不行。” 殊不知,这就是牛有道需要的结果,就是要让雪婆婆把他给带走,否则岂能考虑不到这点。 牛有道是什么人,对方越不回答的问题越说明又问题,当即逼问:“回答我,中了什么毒?” 川颖牵强道:“其实也算不上什么毒,不存在什么毒性,不用解。” 牛有道双眼略眯,“那就按我说的做。”偏头示意了一下,“把人带走!” 云姬立刻上前捉人。 “不!”川颖惊恐后退了,退的后背撞上了洞壁,无处可退了,最终哀求道:“缓一缓,等到乌常的药来了,我一定全力帮你把事情给办好,行不行?” 丧失了法力能躲哪去,就算法力能自由驱使,也不是云姬的对手,云姬已经捉住了他,押了往洞外推去。 川颖近乎绝望,最终发出一声悲鸣,“朱颜丹,是朱颜丹!” “慢着!”牛有道骤然喊停,并挥手示意让云姬放开了人,走到川颖跟前,一把抓了他的下巴,左右摆弄着看了看,沉声道:“你这张脸、这身皮囊,是朱颜丹改造的?” 川颖惨笑着点了点头,脸上满是被人揭穿后的悲伤。 他太清楚一张俊美的脸和一张丑脸之间的天差地别了,突然被人捅破,心情是外人所无法理解的。 朱颜丹?云姬狐疑,什么朱颜丹,她从未听说过。 牛有道盯着他,徐徐道:“也就是说,你用了一副假皮囊骗了雪落儿?” 川颖哭着笑着泪流着,“我不能让落儿看到我本来的面貌,否则就算我帮你把事情给办成了,落儿怕是也无法再接受我的样子,我也没脸面对她们母女。” 云姬忍不住出声了,“如果雪落儿只是冲着你的容貌,这种女人不要也罢。” 川颖哪里仅仅是在乎这个,受他蒙骗的女子又不止雪落儿一个,更何况雪落儿的姿色也谈不上多好,他如今有了女儿,将来是要面对女儿的,他不希望女儿将来嫌弃他。 有些人的心情,是外人无法理解的,牛有道也只当他是不愿从美梦中醒来,提醒道:“你应该知道,乌常只是在利用你这幅皮囊为他办事,一旦你失去了利用价值,乌常不会再提供丹药给你。或者说,一旦在雪落儿这里失去了利用价值,他则会逼你离开她们母女,另行诱惑其他女人。最终的结果你应该明白,你这是在饮鸩止渴!” 川颖上前抓了他手,“先生,缓一缓,等我的朱颜丹来了,再帮你行不行?” 牛有道顺手在他胸前一推,将其给推开了,“我可以提供给你充足的朱颜丹,事成之后,你可以带她们母女一起离开。” 川颖吃惊亦惊喜,“你有足够的朱颜丹?” 牛有道:“你先回去,我回头带朱颜丹来与你做交换。”偏头示意下,云姬立刻上前解开了对方身上的禁制。 重新恢复法力的川颖还是不太敢相信,“你真有足够的朱颜丹?” 若真能如此的话,事成之后他再也不用受乌常的要挟,加之修行界目前的情况,乌常想再找到他不容易,他完全可以带着雪落儿母女隐姓埋名去隐居。 牛有道没跟他废话,让他留下了联系方式后便带着云姬一起离开了。 途中风雪相伴,云姬好奇,“什么是朱颜丹?” 牛有道:“乃是魔教的一门邪术,也算是魔教历代教主才知道的一门炼丹秘术,每一粒丹药需十名精壮男子的精血精华配以一些灵草才能炼成。这朱颜丹也可以说是一种易容丹药,服下此丹后可根据需要施法调整自己的容貌,可让自己变丑,也可让自己变好看。不知此法怎么落到了乌常的手中。” 云姬狐疑,“既是历代魔教教主才知道的秘法,你怎么知道炼制方法,难道是赵雄歌?” 牛有道敷衍道:“算是吧。” 实际上不仅仅是魔教教主知道,魔典上也有记载,如此邪术出自离歌也正常,他交出魔典肯定复制了上面的内容。 云姬唏嘘,“我当川颖怎会长那般俊美,没想到世上竟有如此神奇的丹药。” 牛有道:“虽神奇,每一粒丹药却要十条人命。而这朱颜丹根本就不能久用,每用一颗都会强行汲取自身的本命元气,川颖这样下去,迟早会掏空了自己,最终暴毙而亡。我想乌常压根没告诉他这个。” 云姬迟疑,“十条人命,你要为他大量炼制?” 牛有道:“我不会炼丹,也不会帮他大量炼制,梦该醒的时候还是得醒。” s:感谢新盟主“y1朵油菜花”捧场支持。 第一四八六章 奸细败露 返回冰雪阁的川颖第一时间联系妻女,结果发现妻女好好的,抵达摘星城的途中并未出任何意外。 牛有道又怎么可能做出容易让莎幻丽暴露的事来。 川颖此时方知被神秘人给诈了,有向乌常报信的冲动,然思虑再三后,终究还是没敢。 一旦让乌常发现他暴露了,他也就没有了利用价值,后果可想而知。 这让他陷入了痛苦煎熬之中,发现人一旦走错了路,没有承担错误的勇气,后面还会有一个接一个的错误等着他…… 而朱颜丹的出现,也令牛有道改变了计划,问题出在川颖对朱颜丹的渴望和川颖可能现出原形所带来的影响上。 这也是牛有道亲自来的好处,他随时可以做主更改计划。 朱颜丹的炼制,牛有道秘密联系了晏逐天,炼制秘法也给了,凭灵宗炼丹的看家本事,肯定比其他人强。 也特意交代了,此秘法乃乌常的秘法。相信这样提醒后晏逐天自然知道怎么去保密,这种事晏逐天自行斟酌安排便可,用不着再商议什么。 交给灵宗还有一个好处,灵宗就在齐国境内,如今齐国一直在战事阶段,死人太正常了,凑出炼制十枚朱颜丹的精血来应该不是什么事,关键看晏逐天决定怎么做。 也没有特意交代晏逐天炼制此丹不要滥杀无辜之类的,有些事情是不需要交代的。 十枚朱颜丹,上百条人命,也许甚至还不止,晏逐天但凡还有一点天良,就不会去滥杀无辜,就知道怎么去处理。 晏逐天若非要图方便那样去做,牛有道也不会知道,也不会去过问其过程,除非搞出了事…… 当打开的匣子,十枚晶莹剔透煞是好看的粉色丹丸呈现在眼前时,牛有道凝视了一阵,慢慢合上了匣子。 坐在对面的吕无双见他似乎真的下定了决心,再次提醒,“想利用乌常除掉老妖婆没那么容易,老妖婆是另八人当中唯一一个能直接破掉乌常‘无边魔域’的人,乌常根本困不住她。” 牛有道抚着桌上的匣子,“既然火性功法能克制老妖婆,不妨让我的人和乌常联手试试看。” 吕无双:“我说了,元色的事就是前车之鉴,差点全军覆没,没有十足的把握不可轻举妄动,如今你又要冒险尝试,你这是在让你的人冒险,你就不怕鸡飞蛋打?” 牛有道:“我知道很危险,但总要去试试。不管结果如何,哪怕有所牺牲,都是对局面有利的。” 他也不愿圣罗刹冒险,可他之前还是把几圣给引进了蝶梦幻界,差点导致圣罗刹丧命。 这次同样知道很危险,但还是要试试。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和五圣对上了,不和五圣碰一碰是无法解决根本性问题的。 到了这一步,到了最后的话,他已经能想象到,这边最后必然是要有人会牺牲的,不可能平平安安就能让五圣垮掉。 见他心意已决,吕无双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岔开了话题,“好久没见到红娘了。” 牛有道没瞒她,“红娘正在闭关突破元婴期。” 吕无双浮现苦涩一笑,没想到九圣守护多年的东西,居然便宜了这边,谁又能想到勒令各派派出督查人员的计划竟然会弄了个通天大盗进去,竟然能神不知鬼不觉的从无量园偷出东西来。 牛有道也有事要问她,“妖魔岭那边来信了,冯官儿的事,你打算怎么处置?” 吕无双端茶慢慢品了口,“有些事,拖在那等着,就是最好的处置。” 牛有道沉默…… 相隔了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风雪峡谷中,三人再次见面了。 看着匣子里的十枚朱颜丹,川颖喜忧参半。 喜的是对方真能弄来大量朱颜丹给他,忧的是对方要他去干的事,想想都恐怖,不啻于让他去送死。 见他久不吭声,牛有道:“你放心,这只是拿来给你看的,事成之后还会有。” 川颖苦着脸道:“你让我怎么敢去面对雪婆婆?” 牛有道:“你若不去面对,我就挑破此事让你去面对,一样的结果。只要你按我说的去做,还是有保命希望的。” 川颖精神萎靡着惨笑,“我似乎没得选择。” 牛有道:“没有选择。这种事,我既然找到了你,就不会给你摇摆的机会。要怪,就怪你从一开始就不该鬼迷心窍的卷入。” …… 陷阴山,地下阴森森的大殿内,黑石来到,双手奉上了一封密信,“银姬又来信了,再次约您见面。” 器云宗那边,说是坐镇,乌常却并未一直坐镇在那,悄悄离开了,事务都交给了黑石去处置。 乌常接了信看,黑石留心到这位的胳膊上一条龙的狰狞纹身似乎已经差不多快完工了。 看完信的乌常陷入了沉默。 …… 冰雪圣地,川颖夫妇抱着孩子来到了冰宫,受招而来,雪婆婆说想孩子了。 “免礼免礼。”一见面,雪婆婆便乐呵呵着从雪落儿手中抱了孩子到手逗弄。 夫妇二人看着她抱着孩子来回溜达,也挺高兴的样子。 一旁的白无涯突走到了川颖跟前,突兀冒出一句,“可知一品堂?” 雪落儿错愕,不知为何有此一问。 川颖的目光却明显心虚闪烁了一下,心中苦笑,从被招来的那一刻开始,他就知道要发生什么。 一品堂是冰雪阁那边的一家商铺,也是他与乌常那边联系的秘密渠道。他早就知道冰雪圣地这边不会放心自己,以前联系一直小心谨慎,而这次有意露出了马脚,不被发现才怪了。 表面上却强作淡定,“叔父可是指冰雪阁那边的商铺?” 白无涯颔首,“你和那家商铺是什么关系?” 川颖诧异,“没什么关系,只是认识那间商铺的掌柜。” 白无涯袖子里掏出了一封密信,递给他看,同时也挥手招了一下,一个被折磨的不成人样的人拖进了冰宫内,像条死狗一般扔在了地上。正是一品堂的掌柜,被秘密抓捕的。 那掌柜的抬眼看了看川颖,羞愧低头了,显然是没扛住严刑招了。 川颖一看便知是那间商铺的掌柜,再看手中信,正是自己写的那封,汇报了一些有关冰雪阁的情况,其中有针对雪婆婆动向的打探情况。 心中还是苦笑,表面上也呆在了那。 雪婆婆像是什么都没看到一般,抱着孩子来回走动,专心致志地逗孩子玩。 雪落儿不傻,意识到了什么,死死盯着自己的丈夫。 白无涯:“川颖,你不准备解释一下吗?” 川颖苦笑,“都这样了,还有解释的必要吗?” 白无涯:“你既然承认的痛快,那就都自在一点,他说你定期要去一品堂取药,什么药?你被乌常用药给控制了?” 地上那位商铺掌柜只是负责转交东西,并不知道是什么丹药。 川颖默默点头,“是,但我也不知道是什么药,只知药效没了后,整个人生不如死。” 白无涯:“也就是说,你是奉命蓄谋接近雪儿的?” 川颖看向了紧绷着嘴唇的雪落儿,满嘴苦涩道:“落儿,一开始我的确是蓄谋接近你,可是现在,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已经把你当做了我的妻子,对你和女儿绝无二心。我真的很后悔,可我没办法脱离乌常那边的控制。” 雪落儿泪流,没想到自己挚爱的丈夫竟然是别人派来的内奸,哽咽道:“那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川颖惨然,“我不敢,我自己怕死,也怕失去你们母女!” 这倒是真话。 雪落儿抬袖抹了把泪,突然快步走到雪婆婆跟前,噗通跪下了,磕头在地,“奶奶,求您高抬贵手。” 抱着小孩逗弄的雪婆婆瞥了眼下跪的她,叹道:“丫头啊,我若是杀了他,你是不是会恨我一辈子?” “不敢。”雪落儿泣声摇头,又继续磕头,“求奶奶高抬贵手饶他一命。” 雪婆婆:“丫头啊,我饶不饶他,那得看他自己啊。他是别人派来的奸细,是来害我们一家子的,若是罪不可赦,你让我怎么饶他?我若轻易饶了他的话,如何服众?” 川颖也立刻快步过去,噗通跪在了雪落儿的身边,磕头道:“奶奶,我接近落儿真的没有做过任何对您和对落儿不利的事情,还请奶奶明鉴。” 雪婆婆乐呵了一声,“乌常派你来,能不让你做任何不利于我这一家子的事?” 川颖忙抬头道:“奶奶,我当初奉命接近落儿,不是冲冰雪圣地来的,是冲牛有道,真的和冰雪圣地无关。” “牛有道?”饶是精明,雪婆婆也不禁一怔,不由和白无涯相视了一眼,略皱眉道:“就是那个在圣境遇刺的牛有道?” 川颖忙点头,“对,就是他。” 雪婆婆奇怪了,“乌常让你接近落儿,是为了那个牛有道?是你在开玩笑,还是我老糊涂了,我怎么听不懂是什么意思?” 川颖解释道:“奶奶,是为了取信牛有道。牛有道和天地门的令狐秋是结拜兄弟,乌常让我接近落儿,是因为牛有道进了圣境历练,恐有凶险,明面上欲让我借落儿的身份背景保护他,其实背后是乌常暗中保护……”他把从令狐秋那弄来书信和牛有道联络的事讲了下。 雪婆婆和白无涯面面相觑,没想到这件事情的背后竟有这么曲折的经过。 雪婆婆越发不解了,“区区一个牛有道,乌常竟下这么大的工夫让你去接近取信,为何?” 川颖摇头,“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好像是牛有道有办法联系上狐族的什么人。” s:感谢“嘴哥0”的小红花鼓励。 第一四八七章 阿姐 雪婆婆皱眉:“狐族?” 川颖:“是。好像是乌常想找狐族的什么人,似乎又难以找到,让我接近牛有道并取信牛有道就是这个目的。” 乌常能找狐族的什么人?雪婆婆目光略闪,立马联想到了一个人,银姬! 有些事情是不需要告知答案的,让对方自己找到的答案是合适的答案。 川颖继续道:“谁知牛有道突然遇刺身亡,我的任务也就搁置了下来,一直闲赋到现在。最近那边又突然联系我,让我从落儿这边打听奶奶您的动向,确定奶奶您最近十天内的动向。” 雪婆婆:“打探我的动向做甚?” 川颖:“不知道,但感觉可能和找狐族的人有关。” “感觉?”雪婆婆似有狐疑,问:“为何?” 川颖道:“乌常那边至今为止,除了狐族找人的事,还从未有过其他事找我。”说罢磕头,“奶奶,我真的从未做过对圣地不利的任何事,求奶奶高抬贵手,再给我一次赎罪的机会。” 雪婆婆目光诡谲,落在了眼巴巴的雪落儿身上,俯身将怀中的孩子交还给了她,直起身后挥袖,“都带下去吧。” 白无涯过来,突然出手,在川颖身上下了禁制,川颖也不敢反抗。 “奶奶!”雪落儿一惊,谁知白无涯转瞬又向她出手了,同样在她身上下了禁制。 之后一家三口被白无涯命人给带了下去,就此关押软禁了下来,暂未有其他动作。 雪婆婆走到了冰宫风雪吹着的冰崖上,俯视着圣地中连绵的亭台楼阁建筑,忽问道:“你觉得川颖说的是真的吗?” 白无涯迟疑道:“不敢确定。不过人已经被控制了,想活命的话,似乎也没有说谎的必要。当初落儿也说起过,川颖的确带了封令狐秋的信给牛有道。川颖之前的确有结交牛有道的嫌疑,对牛有道似乎过于亲热了些,的确有接近的意思。当初我就总感觉哪有不对,如今看来,似乎找到了原因。” 雪婆婆不解,“狐族多疑,牛有道怎么会跟狐族有联系?” 白无涯略摇头,“人已经死了,真相无处可查,若属实,恐怕只有乌常和狐族清楚是怎么回事。” 雪婆婆回头看来,“若属实,你认为乌常要找狐族的什么人?” 白无涯心中之前就有怀疑,试着回道:“难道是银姬?荒泽死地,外人难以立足,上次银姬约您在荒泽死地见面,您就觉得不对劲,莫非银姬一直躲在狐族那边?” 雪婆婆回头看向远方,“若属实,除了找那女人,应该也没别人能值得乌常费这心机,乌常和那女人关系匪浅呐。” 白无涯不解,“儿子有一点想不通,让川颖关注您十天内的动向和狐族找人有什么关系?” 雪婆婆哼哼,“我长居冰宫内不外出,外人难知我动向,我要离去,也不容易为人知晓,哪是能随便打探到的。如今我坐镇圣境,乌常是想确定我在不在冰宫内。若一切属实,若真是要找那女人,哪有那么容易找到。” 又回头看向白无涯,“十天?为什么要十天?难道能笃定十天内找到?既然设定了时限,那就只有一个原因,上次那女人约我见面,我爽约了,如今那女人很有可能联系了乌常见面,两人约定了会面的时间。” 白无涯似乎明白了点什么,“也就是说,母亲坐镇在圣境内,乌常怀疑银姬也有可能约见您,但又不知道银姬有没有约见过您,所以关注您的动向?” 雪婆婆呵呵道:“十天,已经过了几天,若属实的话,看来乌常这几天很有可能要与那女人见面了。为了安全计,那女人约定的见面地点十有八九还是荒泽死地,一旦有变,便于她逃脱。” “是真是假,一探便知。若是真的,我倒要看看那女人在搞什么鬼,怎么会屡次约在狐族的领地内。无涯,你亲自去圣境出入口,秘密做安排,一旦发现乌常回到圣境,立刻告知我……” 南州密室内,吕无双步入,见到站在圣境地图前的牛有道。 略作凝视后,走近了,问道:“担心出事?” 牛有道背对着叹了声,“但愿银姬对昆林树的判断不会有误。若不是圣境出入口的盘查越发严实了,我是想亲临现场看看的。” 吕无双:“你去了只怕也改变不了什么。” 牛有道:“我那样布置,你确定雪婆婆能找到?” 吕无双:“你未免太低估了老妖婆。已经获悉了目标和大致去向,又可以提前布置,老妖婆若是有心去,肯定能找到。” …… 圣境入口,一人蒙着一袭黑斗篷来到。 早已得到吩咐的冰雪圣地人员立刻主动迎了过去,伸手拦下来人检查。 帽檐下的脸一抬,正是乌常,立刻吓退了阻拦者,恭恭敬敬放行。 乌常大步闯入碗状倒扣的波光涟漪中,身形又出现在了另一个世界,从另一弯波光涟漪中现身后,迅速划空而去。 附近山巅云雾半笼的大树下,雪婆婆亲眼目睹了来人的去向。 很快,白无涯闪身来到,紧急禀报道:“母亲,没错,乌常来了。” 雪婆婆盯着乌常消失的方向,冷笑道:“果然是去了荒泽死地方向,你先回去吧。”人影一闪而去,已追向了乌常的去向。 白无涯略作目送后,快速遁离。 而空中飞行的雪婆婆则穷尽了一身修为,将飞行速度提升至了最快,紧急追赶。 追了好一段时间后,终于发现了前方空中飞行的人影,她立刻降低了飞行高度,近乎是贴着地面借着地下环境的掩饰追踪不放…… 荒泽死地,乌常闪来,浮空而立,观察了一下四周,方闪身而下,落在了一处山巅,也是约定的会面地点。 迎风静默了一阵,乌常抬手,掀下了帽檐,露出了真容,长发随风飘扬,目光中透着莫名的深沉。 等了那么一阵,就在他的前方,一片沼泽翻涌,一人浮出沼泽地面,一身银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飘然起身落在了一处草甸上,裙袂飘飘。 银姬盯着山上的人,山上的乌常凝视着她。 双方久久对视一番后,乌常身形一闪,唰一声落在了草甸上,双方隔着两丈的距离,又陷入了凝望对视。 能看得出来,乌常那向来冷漠的面容上浮现了复杂神色。 银姬打破了沉默,“乌常。” 声音婉转好听,人也还是原来的气质,乌常波澜不惊的面容上竟挤出了一丝笑意,“阿姐。” 银姬:“一晃多年未见了。” 乌常笑起来还挺好看的,可以说是帅气,“没想到阿姐还活着,我很高兴。” 银姬:“未必吧,上次约见你,你没来。” 乌常:“多少还是怀疑的,若活着,过去了这么多年,为何现在才露面?加上当时的确出事了,没顾上。没能及时来见阿姐,还望阿姐不要见怪。这次手头上刚好没什么事,无论如何都是要来一探虚实的,没想到是真的。” 银姬:“我有什么资格见怪你。” 乌常:“当年,获悉阿姐死了,我就跟罗秋翻脸了。根据种种迹象,我怀疑你是遭了罗秋的毒手,想为你报仇,奈何实力有限,一直做不到。” 银姬:“你是利用了我,可你后来为了保护我,与罗秋联手保护了我多年,对于我个人来说,你已经不再欠我什么。” “和利不利用无关。”乌常抬手,右手掌摁在了左胸膛上,“阿姐也许永远都理解不了我的心情,一个男人把自己最心爱的女人拱手让给别人时的心情。这道伤口在我心上,从未愈合过,一直痛着,我时常拿着凿子,每抡锤一下,凿的都是我自己,你不会明白那份煎熬的。” 银姬:“你以前不说这种胡话的。” 乌常:“不是胡话,而是想告诉你。也要感谢你。也许在你看来,是我利用了你。可我没得选择,罗秋找上门了,我没有任何保护你的能力,我若不屈服,不但是我难逃一劫,也会连累了你。” “我也看得出来,罗秋是真的喜欢阿姐。尽管我不甘心,但不得不承认,阿姐跟着罗秋才是最安全的。他能给阿姐的,我给不了!” “阿姐不会明白我看到你和罗秋朝夕相处时的心情。你也许认为我一早就有图谋不轨之心,认为我一直是在利用你,其实许多事情不是外人看到的那样。” “我只想告诉阿姐,失去了阿姐后,面对强权的那份屈辱,让我坚定了不惜一切向前的决心。失去了阿姐后,我已无所畏惧,无非一死。是阿姐你成全了我。” 银姬无动于衷,“胡话说完了吗?” 乌常略默,改口了,“你还活着就好。阿姐,我不明白,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何会潜隐至今才露面?” 银姬:“当年的确差点死在了罗秋的手上,受了很重的伤,一直到最近才恢复。” 乌常皱眉:“我不明白,罗秋对阿姐的情谊不会有假,他为何忍心下此毒手?” 第一四八八章 渴望一战! 银姬从容告知,“因为我是狐族族长,他发现了。” 乌常明显怔住了,略有不信的样子,一字一句地问道:“阿姐是狐族族长?” 银姬点头,唇略动,发出“呜呜”声,声音很轻,却带有清晰贯穿性,犹如吟唱。 盯着她的乌常忽回头左右,只见四周沼泽中到处掀起动静,一只只妖狐钻了出来,一只只静静面朝这边轻轻摇着尾巴,怕是有上千只之多,犹如把草甸上的两人围在了中间。 银姬停止了吟唱后,一只只妖狐又翻腾着钻入了沼泽中,转眼又全部消失了。 恍然如梦般的场景,乌常慢慢回头,盯向银姬的目光变得深沉,“阿姐是狐妖?” 银姬点头默认了。 乌常:“我和罗秋喜欢的人是只狐妖?” 银姬:“在你们的眼里,是不是人就高我狐族一等?” 乌常:“阿姐怎么可能是狐妖,你若是狐妖,你和罗秋的女儿又是怎么回事?” 银姬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也不想解释,只是双袖微微一甩,身上开始浮荡出了妖气,一直以狐族手段压制的妖气慢慢释放了出来,或者说是不再压制了。 乌常瞳孔骤缩,死死紧盯了银姬好一阵,忽问:“阿姐约我来见,所为何事?” 银姬:“商量合作。我知你一直想成为天下霸主,我愿助你一臂之力,帮你铲除另外几圣。但条件是,人类及修士退出狐仙境。这狐仙境本就是我狐族的领地,当还给我们狐族。我当年前往人间也正是为了寻找合作对象。” 乌常:“你拿什么帮我?就凭你狐族这些躲躲藏藏的狐妖?” 银姬:“我会让你看到我狐族的实力。” 乌常目光略闪,忽果断道:“好,我答应你,不过我有条件。” 银姬:“成为天下霸主还不满足吗?” 乌常:“把狐仙境给了你们,天下失去了一角,还算什么天下霸主?” 银姬:“什么条件?” 乌常:“阿姐你,做我的女人。” 银姬为之凝噎,略有恼怒道:“你既知我是狐妖,何必还口出狂言。” 乌常霸气道:“是不是狐妖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失去的东西,一定要拿回来!” 银姬有点被激怒了,“乌常,我不是什么物件,也从来都不是你的东西。” 乌常:“狐仙境可以给你们狐族,但狐族的王必须做我的女人,否则又何来天下霸主一说?” 银姬:“乌常,你太狂妄了。” “狂妄?”乌常反问一句,继而漠然道:“我似乎明白了元色为什么会抓罗秋的女儿,元色回过一次圣境,后来就抓了罗秋的女儿。在我之前,你与元色见过了,元色知道了你的身份,所以要抓你女儿…你想干什么?” 银姬:“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乌常忽猛抬头,盯向了上空,一声怒喝如霹雳,“什么人鬼鬼祟祟?” 空中飘来了一团云雾,这本无什么,然靠近这方位后,竟然渐渐降低了高度,久未被风吹去,已经引起了他的警觉。 他察觉到后的第一反应就是银姬设下了圈套要害他。 “哈哈,老情人相会,竟然还有心思注意到老太婆。”老枭般的笑声从那团云雾中传来。 而那团云雾亦开始翻涌,终于被风吹去了,显露了里面浮空而立的身形,正是雪婆婆,依然笑语不停,居高临下俯视着,“正要看看小魔头鬼鬼祟祟回到圣境做甚,不想竟是这般有趣的一幕。银姬,你竟真还活着?” 乌常迅速观察了一下两人的反应,意识到自己可能误会了,并非什么圈套。 银姬盯着上空,口中低语道:“用你的无边魔域困住她,我帮你除掉她!” 乌常内心惊疑,低声回了句,“无边魔域困不住她,就算困住了,凭她的实力,我要操控魔域,也无法尽力与她一战,你应该是知道的。” 也的确是应该知道,当年他和罗秋联手保护银姬,倚仗的正是这无边魔域对抗其他人,每次对上雪婆婆都会有点尴尬。 银姬:“你不是问我狐族拿什么帮你么?”继而对空中大声道:“老妖婆,我这里可不欢迎你。” 乌常目光略闪,意动了。 “妖?”雪婆婆哈哈大笑,“刚才离的有些远,不知谁召唤出的一群蹦蹦跳跳的狐妖,乌常好像没这本事吧?银姬,你一身的妖气又是怎么回事?看来我这次还真是来对了。” 明显在反讽,你自己都是妖,还好意思喊我老妖婆? 正这时,乌常突身形一闪,冲天而起,直冲雪婆婆而去。 雪婆婆怪叫一声,“怎的,还想杀我灭口不成?”手中杖如雷霆般而出,轰向撞来的乌常。 双方撞击的刹那,雷霆一杖击中乌常的瞬间,却见乌常顿化黑雾而遁,爆开的一团黑雾刹那将她给吞噬了。 她与乌常交手也是极有经验的,一见便知是怎么回事,迅速快闪而退。 然已退不到了光明地带,不管她怎么向后急飞,都始终笼罩在那无穷无尽的黑雾之中,当即停下了无用之功,持杖高度警惕着四周。 一道血光忽在黑雾中绽放光芒,雪婆婆迅速回头看去,只见绽放的血光中,乌常那巍峨巨大身躯如天神般出现在跌宕黑雾中,高达百丈的伟岸身形。 长发飘扬,背后如血色残阳般的红光衬托,双手合十喃喃。 “入…我…魔…域!” “入……我……魔……域!” 恢宏之音浩浩荡荡,令人恍如误入了神魔之域,诡秘而浩大。 雪婆婆已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术法,浑然不惧,反而仰天哈哈大笑道:“乌常,你这雕虫小技吓唬吓唬别人还行,就别在老身面前卖弄了。哦,我懂了,是要掩护你那老情人逃跑吗?你放心,我不急着杀她,倒是很想与她好好谈谈,这死而复活的是几个意思啊?” 乌常那浩大如魔神般的躯体没有任何回应,冷目垂视,视众生如蝼蚁般的样子。 四周黑雾抽条,如一条条藤蔓,又似一条条毒蛇般纠缠而来,缠向雪婆婆的四肢和身躯。 雪婆婆挥杖一甩,强悍法力震的雾链溃散,然这纠缠却周而复始、无穷无尽,顿令她有些恼了。 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她也就不客气了,手中杖一挥,周身磅礴法力弥漫,手中杖亦绽放出了若有若无的蓝光。 刹那,四周起了异样变化,无穷无尽的水汽向她聚集而来…… 站在草甸上的银姬,昂首盯着上空的那团巨大乌云的翻涌变化,突见四周水汽升腾,开始向那翻滚乌云汇聚而去,当即提脚一跺草甸。 咣!草甸震荡,如一石砸入水中,以草甸为中心,层层涟漪在四周沼泽中荡涤,发出了信号! 砰!一道人影从沼泽下冲破而出,落在了银姬身边,正是昆林树,但脸上涂抹了五颜六色的东西,让人看不清真容。 昆林树昂头盯着上空翻滚的乌云。 银姬看向他,问:“怕吗?” 昆林树没有回答,但眼中明显涌现出几分兴奋,或者说是渴望,渴望一战! 银姬看懂了,“去吧!” 唰!昆林树冲天而起,直接冲进了空中翻滚的乌云之内…… 驾驭无边魔域的乌常渐绷紧了脸颊,知道雪婆婆又在玩那一套。 他的无边魔域内部类似一种阵法,陷入其中的人犹如跌入了无边无际,逃不出去。 可他施展出的无边魔域毕竟是有区域范围的,雪婆婆可施法汇集无计量的水汽,可将他的无边魔域给灌爆掉。 这种破无边魔域的方式可谓简单粗暴,但是十分有效。 这也是为何乌常一逮住机会就想对雪婆婆下杀手的原因。 操持魔域的乌常忽目光一闪,察觉到有人闯入了,一眼瞅见了闯进来的大花脸。 闯入魔域的昆林树亦一眼看到了乌常那巍峨浩大犹如魔神的身影,不禁暗暗心惊,从未见过这种情形。 幸好事先得了银姬的提醒,知道这只是无边魔域内的幻象,也知道乌常不是他这次交手的目标。 该提醒的,银姬事先已经做了详细的交代,对乌常,对雪婆婆,还有乌常术法下的无边魔域等等。 当即回头看向四周,寻找雪婆婆的身影,然却不知雪婆婆身在何方。 此时的雪婆婆也看不到他,也同样只能看到乌常的法相,而乌常却能不受无边魔域的影响,能看清无边魔域内的所有人,甚至是任何的风吹草动都无法逃脱他的察觉。 乌常法相挥手一扫。 昆林树与雪婆婆几乎是同时回头,同时看到了翻涌开的乌云后面的对方。 “装神弄鬼,什么人?”雪婆婆厉喝一声。 突然冒出个元婴期修士,不像是几圣中的任何一个,引起了她的高度警惕,隐隐意识到了一些不对劲。 见到雪婆婆的施法状态,得过银姬提醒的昆林树已知对方在施法破解无边魔域。 银姬也再三交代过,一旦让雪婆婆从无边魔域脱身了,这沼泽地中的茫茫水域,天下间恐怕没人能拦住她。 昆林树没有吭声回话,双手连掐指诀施法,嗡!一团烈焰刹那从他体躯内燃爆。 整个人瞬间被熊熊烈焰包裹,恍如火神一般。 燃爆的火光,爆发出一团昏黄光影,荡涤向四面八方,横扫充斥而来的水汽。 第一四八九章 翻手为云 整个魔域的温度骤然升高,乌常迅速凝目注视,终于明白了银姬的话,那边有一个术法与雪婆婆术法相克的人。 他现在想知道这人是谁,银姬从哪弄来的,观察着。 修炼火性功法的元婴期修士?雪婆婆脸色亦变。 草甸上观望的银姬环顾四周,感觉到了四周的温度骤然升高,冥冥中的火性元素似乎在快速凝聚。 她已看不到了空中的那团黑雾,天地间迅速变得白雾茫茫一片,能感觉到两种术法在这天地间对抗。 很显然,昆林树已经和雪婆婆交上手了。 令她讶异的是,昆林树的修为肯定不如雪婆婆,但能感觉到,双方的术法似乎斗了个势均力敌! 真正的原因,只有此时困在无边魔域内的雪婆婆自己最清楚是怎么回事。 她虽具备一定驾驭水的能力,却并非五行功法中纯粹的水性功法,而她能感觉到对方则是纯粹的火性功法。 其实不仅仅是她,包括云姬在内,云姬虽能遁土,但也不是五行中纯粹的土性功法。 雪婆婆能感受到对方的修为明显不如自己,但驾驭火性元素的能力却丝毫不弱于她,能发挥火性元素纯粹的威力。 对方施法与之争斗的目的很明显,也已经产生了效果,正在以火破她的法,正在阻绝她聚集而来的水。 换句话说,对方这是要阻碍她破除无边魔域,要将她给困死在无边魔域内。 冰雪属性的功法对上了火,这已经不是相克了,而是被克制! 隐隐感觉这似乎是个陷阱,雪婆婆内心莫名涌起了丝丝恐惧感,之前的从容不迫彻底没了,法杖一挥,密密麻麻的冰晶凭空凝结,无数冰锥嗖嗖射向昆林树。 昆林树双掌骤然一推,烈焰如爆炸般澎湃如江河冲击而去,又似一条巨大的火龙汹涌。 火焰龙头被打的隆隆崩溃,后续烈焰又再次续上,继续浩浩荡荡前冲。 射入火龙中的无数冰锥折射出异样的迷离光彩,一路冲击在经由法力加持的火势中,速度渐慢不说,也渐融化。 越接近昆林树,火温越高。 一路冲击到昆林树跟前的冰锥,还未攻击到昆林树,便已经蒸干,皆凭空消失。 而发自昆林树的火龙却已咆哮而来,狂冲向雪婆婆。 雪婆婆挥杖一推,一块蓝汪汪的玄冰,犹如一只巨大的冰盘,挡住了火龙的猛烈撞击。 而那玄冰冰盘面对如此高温袭击,正在以可见的速度融化。 雪婆婆手中法杖再次用力一推,法杖上蓝光闪烁,玄冰冰盘立刻加厚,抵御烈焰火龙的冲击。 双掌虚推火龙的昆林树再次增强法力驾驭,双臂猛力一推。 火龙当即张开了烈焰巨口,将冰盘连带雪婆婆给一口吞噬在内。 雪婆婆体泛蓝光,犹如球形护体罡气的玄冰猛然涌出,挡住了吞噬而来的烈焰,人在火球中施法对抗融炼。 推着火龙的昆林树忽双掌一拍,手掐剑诀,巨大火龙瞬间凝聚出数不清的火剑。 剑诀一指,火剑如箭矢般嗖嗖狂射而出,密密麻麻狂轰向雪婆婆的护体玄冰。 雪婆婆修为的确高深,如此火剑攻势下,护体玄冰竟无丝毫被攻破的迹象,撞上玄冰的火剑皆崩溃。 昆林树双目中的战意沸腾,双臂大开大合,翻腾施法,崩溃的火剑再次化作火龙,左右各划出一个大圈,冲向昆林树,兜一圈又再化火剑射出。 无数火剑崩溃了化作火龙而回,又化作利剑射出,如此周而复始,连绵不绝,欲千锤百炼破之。 撞击的密集轰鸣声连绵不绝,如连绵惊雷不绝于耳,声势惊人。 乌常冷眼旁观着,他也还是头次见到如此绚丽的打斗方式,不知这人是从哪冒出来的…… 草甸上,银姬仰天而望,发现升腾白雾已经消散,又能看到那翻滚的乌云,其中轰隆隆声不断,似乎在电闪雷鸣不停,但雷电闪光却是蓝光和红光交织,能感觉到红光的势头盖过了蓝光。 黑云以及诸位狐族长老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也是被沼泽上空这连绵不绝的剧烈轰鸣给惊出来的。 此时亦一个个抬头,盯着上空那看不清形势的声势情形。 黑云惊疑不定地问了声,“老族长,昆林树和老妖婆交手了?” 银姬左右一看,“你们怎么来了?回避!” 她是一片好心,这等实力的人交锋,一旦袭来,这些族人连逃跑都难。 黑云等人相视一眼,又纷纷遁入了沼泽中…… 冷眼旁观的乌常渐挑起了眉头,发现雪婆婆果然是遇上了克星,完全没有了平常的打斗气势,整个人的气势大减,竟只忙着招架了,发挥不出了真正的实力。 正这时,雪婆婆终于再次出手了。 之前搞不清深浅,不敢贸然动手,也的确是因为遇上了克制的火性功法,心理上的气势弱了,甚至是略有惶恐。 待到掂量清了昆林树的实力,顿时没了顾忌,竟顶着护体玄冰狂冲了过来。 迎着连绵不绝的火剑逆冲而来,如一颗蓝宝石一路不断撞出点点焰火,迅速接近了昆林树。 昆林树略惊,也终于明白了自己和雪婆婆的实力差距有多大,一路边驾驭火剑狂轰,边快速后撤。 其实他另有躲避的办法,《天火无极术》中的‘火魅遁影’术可堪一用,足以让他与雪婆婆正面纠缠,雪婆婆未必能破他的遁影术。 可是银姬再三交代过了,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得暴露天火教的术法,否则可能会给牛有道带来巨大的麻烦。除非能把雪婆婆和乌常都给除掉,否则不能轻易动用。 如此一来,他只好边打边退。 乌常目光略闪,也看出了昆林树的实力根本无法和雪婆婆硬拼,岂能让身陷囚笼的雪婆婆得逞,否则他根本囚禁不住雪婆婆。 彼此缠斗了这么多年,如今正是除掉这老妖婆的大好良机,岂能错过,巨大巍峨的法相一闪而没。 就在雪婆婆临近昆林树的瞬间,斜刺里黑云翻腾,一只巨大的黑影掌影伴着“灭生”的喝斥声轰鸣而来。 咣!如天崩地裂般的动静,雪婆婆的护体玄冰瞬间被攻破。 乌常的身形在巨大的掌影中稍显既逝。 一掌轰破玄冰,伴随而来的是呼啸而至的密集火剑穿过碎裂的玄冰刹那袭来。 “乌常!”雪婆婆爆发出悲愤咆哮,悲愤于乌常的偷袭。 这也是乌常屡次对她干过的事情,只要逮住机会,乌常就会抽冷子对她来那么一下。 没办法,此时的乌常也只能是偶尔偷袭一下,他还要驾驭控制整个魔域不崩溃,无法全力与雪婆婆厮杀对决。 悲愤归悲愤,迫在眉睫的现实还是要应对,这个时候也由不得自己情绪化,雪婆婆刹那身化一道蓝光咻地射离,堪堪避过嗖嗖而来的火剑,遁入了翻腾的乌云中。 昆林树立刻掐剑诀引导火剑追去射杀,但已不见了雪婆婆的身影。 但这是在乌常的世界里,雪婆婆又能躲哪去,在这个世界,不管她藏在哪,在乌常的眼里都无所遁形。 “她在施法破我魔域,拦住她!” 昆林树猛回头,感觉乌常的声音就在他身后,然并未看到乌常的人影。 他也感觉到了,雪婆婆又在施法聚集天地水汽,欲灌爆这无边魔域。 二话不说,昆林树亦再次施法,再次阻拦雪婆婆。 他一出手,雪婆婆立刻感受到了,浮空的她猛然回头环顾四周,也意识到了,今天若是不杀掉这个不知哪突然冒出来的人,她休想破除无边魔域逃离这魔域的无形囚禁。 关键这是在乌常的世界里,乌常全面操控着这个世界,乌常随时可以帮那人隐遁,有乌常的相助,她几乎没有除掉那人的可能性。 莫名的惶恐情绪在心中滋生,多年来,她已有很久很久没再体会过这种感觉。 身后火光骤起照亮身前,猛回头,只见火剑再次如雨般射来,雪婆婆立刻闪身遁入了翻滚黑云中。 掌控着魔域内风吹草动的乌常,挥手一翻,雪婆婆无所遁形,再次暴露在了昆林树的视线中。 在这里,乌常是真正的翻手为云。 昆林树再次驱无数火剑追杀而至,雪婆婆再次闪身遁离。 乌常双掌合十,翻滚的黑云内顿如无数藤蔓伸出了触手,阻挠、缠绕、迟滞雪婆婆的飞行速度,为昆林树的追杀创造了良机。 纠缠之下,雪婆婆不断轰破触手的缠绕,飞行速度也的确是慢了下来,令其无法甩脱追杀而来的昆林树。 火剑如无数飞蝗射来,雪婆婆身躯闪耀蓝光,再次以玄冰护体,抵御着狂暴袭来的剑雨,同时还要警惕乌常的偷袭。 然烈焰对玄冰的侵蚀消耗是巨大的,而这玄冰又是出自她的本体,一直这样耗下去,她根本吃不消。 不得已之下,施法大喊道:“乌常,咱们不防好好谈谈,有什么条件你尽管提。” 然乌常压根不予理会,对他来说,还有什么条件是比做掉这老妖婆更有利的? 第一四九零章 老妖婆,我送你! 他不吭声,昆林树又在狂击不停。 护体玄冰消耗甚巨,需要不断输出,抗不了太久,雪婆婆再次大喊,“乌常,有人在背后蓄谋作乱,正值五家联手对外之际。此时若杀我,再少我一方势力,只能是便宜作祟之人。” 乌常依然不吭声。 无边魔域是他保命的最大本钱,当年他刚崛起时,几圣容不下他,他屡屡凭借此招逃命,先在魔域躲藏,待到魔域被破时,他早已逃的没影了。 而这老妖婆能破他的无边魔域,已被他视作最大的敌人,花尽心思让川颖接近雪落儿,又岂是只为个牛有道?刚开始对川颖进行培养并为其来历做铺垫的时候,牛有道还不知道在哪。 事已至此,今天若是放过了,今后恐难再有杀掉这老妖婆的机会。 天赐良机,一了多年宿怨,岂能错过! 得不到乌常的回应,雪婆婆又在剧烈轰鸣声中,对昆林树喊话,“朋友,乌常我太了解了,杀了我,他也不会放过你,回头没有我的帮助,你恐怕很难脱身。”欲挑拨离间。 手掐剑诀浮空的昆林树亦不理会,两条火龙左右循环而来,在他身前化作周而复始的剑雨,连绵狂轰雪婆婆的护体玄冰,声势壮观,画面瑰丽夺目。 喊话无效,挑拨离间亦无效,护体玄冰这样消耗下去不是个办法,雪婆婆豁出去了,顶着护体玄冰硬抗连绵攻击,再次冲向了昆林树。 疯狂冲去,这次是真正豁出去了要拼命,不拼不行,乌常明显要将她给耗死在这里。 换了平常,这无边魔域根本奈何不了她,不说破掉无边魔域,就算不破,她也能耗垮乌常,乌常驾驭这无边魔域的法力消耗可不小,无法持久。 可如今,来了个对她冰霜属性功法极具克制性的人,令她冰霜属性的功法威力大减,此人与乌常联手配合下,反倒是她吃不消了。 眼见雪婆婆拼命冲来,威力更胜之前,昆林树全力推出火龙抵御,能感受到来自对方的强大冲击力。 两人之间的修为差距太大了,他根本压制不住。 然就在这时,乌常没有坐视,也不会坐视,也不可能让雪婆婆除掉那个让她身处逆境的弱点。 翻腾的乌云中,又是一只巨大掌影突袭而至。 轰!护体玄冰崩溃,然却在雪婆婆的意料之中,一掌重新推出冰盘挡住了轰隆隆袭来的火龙,另一手挥杖如雷霆砸向了袭来的掌影。 咣!乌常与雪婆婆硬碰了一招,乌常震退的瞬间,无边魔域亦剧烈震荡,差点崩溃。 趁这机会,雪婆婆身上闪过蓝光,再次玄冰护体,再次狂冲向昆林树。 乌常双手翻转,如虚空摄物,顷刻间挥的黑雾翻腾,如拉起了一道黑幕,隔断了雪婆婆和昆林树。 冲破火光的雪婆婆环顾四周,一片黑暗,哪里还能看到昆林树的人影。 而昆林树亦高度警惕,明明看到冲杀而来的雪婆婆,不见了。 “这老妖狡猾的很,不要再与她照面,否则容易出现不可预料的危险,暗中以火偷袭便可,我施法掩护你。她强耗自身冰元,你以火炼之,正好克制,只要保持攻击力度,她坚持不了太久。” 乌常提醒声音又在身后响起,昆林树再次回头,依然没看到人影,只看到翻滚的黑雾。 昆林树只好应了声,“好!” “看前面。”乌常的声音再次响起。 昆林树看向前方,只见前方黑雾消淡,乌常给他开出的漏洞中,能见到快速闪动寻找的雪婆婆。 只这一眼,昆林树大概看出了这无边魔域的端倪,雪婆婆看似闪的快,实际上一直在一个区域里兜圈子,这显然也正是他自己怎么飞都飞不出去感觉无边无际的原因,其实所谓的无边魔域笼罩的范围并不大。 “还不动手?”乌常催促的声音又响起。 昆林树当即施法,手掐剑诀。 四处冲击的雪婆婆突见四周火光闪耀,数不清的火剑突然从四面八方同时袭来。 身上蓝光一闪,球状护体玄冰再出,抵御四周同时袭来的火剑,刹那轰鸣爆响声急剧不停。 施法硬抗在内的雪婆婆环顾四周,却看不到昆林树的人影,只见火剑从四面八方的黑雾中射来,崩溃成烈焰后又凝聚飞离,钻入黑雾中后,又化作连绵剑雨射来。 “乌常!”雪婆婆悲愤怒吼。 连攻击者人都看不到了,她一看这情形就知道是乌常的手笔,肯定是乌常给予了提点再进行协助配合。 看这样子,乌常今天是非要置她于死地不可,如何能不悲愤。 驾驭火剑者的修为与她相差太大,这火剑的袭击威力,哪怕是连绵不停,她也还扛得住。 可这火剑炼狱之中,她以耗损本体冰元的方式来抵御,又能消耗多久?耗不了太久,她就得虚弱不堪。 可不耗又不行,她的本体天生受克于火,一旦被火伤及,对灵体的伤害会非常大。 她岂能坐以待毙,当即顶着护体玄冰四处突击,冲击于翻腾的黑雾中,意图找到偷袭者的所在。 然这是乌常的世界,有乌常的协助,雪婆婆压根连昆林树的面都见不到,反倒是不管她飞到什么位置,翻腾的黑雾中都能射出火剑来攻击。 持续的攻击,一直连绵不停。 不断遭受火剑炼狱的炼化,雪婆婆的本体冰元快速消耗着。 想找对手拼命,却连人都见不到,雪婆婆那一张老脸充满了绝望神情,休要指望乌常那种人会大发慈悲。 她悔不该跑来,此时她方意识到,川颖的暴露,很有可能就是乌常设下的诛杀她的陷阱。 最终,她还是扛不住了,放弃了玄冰护体,骤然化作了蓝光,在密集火剑中快速穿梭躲避。 来回穿梭的火剑竟无法碰及她。 昆林树也不是呆子,剑诀化掌,火剑崩溃成火海,裹了那道蓝光炼化。 蓝光冲出火海,冲入了黑雾中。 谁知一道巨大掌影突兀出现在黑雾中,如巨大陨石冲来,强势轰杀在了冲来的蓝光上。 咣!巨响之下,蓝光化作人形模样倒飞了出去。 这突然一击之下,乌常试出了雪婆婆剩余实力的深浅,顿时没了顾忌,身形一闪冲了出来,冷喝一声,“还跑的了吗?” 驾驭火势攻击的昆林树正觉眼前一黑,不知怎么回事,听到喝声,立刻飞了过去,冲破黑雾,进入了另一片空间,这次没有跑错地方,关键是乌常没有再施法影响无边魔域,因此见到了乌常双手钳制住了那道蓝光。 人形蓝光在乌常双手下痛苦挣扎着,双手亦抓住了乌常的双手,只见冰霜迅速顺着乌常的双臂蔓延,似乎将乌常双臂给冰封了一般。 乌常施法一振,蔓延至肩膀的冰霜又开始后退消融,此时的他,法力修为明显不是雪婆婆能比的,全面压制着。 “听说你这修炼成精的冰灵但凡能保持微末,就能重生,我这次倒要看看你还怎么复活!”乌常话毕,突然张嘴,浓密黑雾从他口中凶猛而出,似乎强灌进了雪婆婆的口中,似乎在源源不断的灌入雪婆婆的体内。 昆林树吃惊的看着眼前这一幕,不知乌常这是要干什么。 雪婆婆显然也看到了他的出现,痛苦煎熬的声音在这空间内回荡,“小子,快跑,他会杀了你的,你不能死,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待你将来修为上来必成他劲敌,我等着你杀他为我报仇!” 我杀他为你报仇?昆林树很是无语,这老妖婆说这样的话,能算是好心提醒吗?这分明是想激起乌常的杀心,拉他做垫背的。 口吐浓密黑雾的乌常发出怪异冷笑,发现这老妖婆死不甘心,临死都要留下矛盾,激他们两个内斗。 口中输出的黑雾一停,乌常漠然森冷道:“老妖婆,我送你!” 双臂猛然一振,砰!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蓝光人影狂炸了个粉碎,同时炸出了汹涌黑雾。 炸开的罡风袭人,昆林树施法抵御,只见点点冰蓝雪花状的碎片四处飘扬,如同下起了一场大雪。 只这瞬间,温度骤降,哪怕是修士,也冷的人忍不住想哆嗦。 不管雪婆婆说的是真心还是歹意,起码银姬是交代过的,一旦事成,或事不可为,立刻脱身,乌常那人太危险了,心狠手辣,你的火性功法不能克制他,修为也不如他,他有可能对你下毒手。 眼见事成,已经解决了雪婆婆,昆林树立刻闪身遁离。 结果却发现怎么都飞不出这无边魔域,而乌常冷漠的声音已经回荡在了耳边,“你想去哪?” 昆林树猛回头戒备,只见身裹斗篷的乌常已漂浮在不远处冷冷盯着他。 昆林树沉声道:“你想过河拆桥?” 乌常没承认,也没否认,漠然问道:“你是什么人?露出真容,我可以考虑饶你不死!” “不用你饶。银姬说了,她说你的无边魔域困不住我!”昆林树双手握拳,曲肘慢慢抬起。 乌常淡漠着“哦”了声,给人我倒要拭目以待的感觉,然却忽冷目扫向四周。 s:补十号更新! 第一四九一章 天下风云出我辈 四面八方的黑雾中红光闪烁,数不清的火剑突从四周齐齐射向他。 乌常挥臂一甩斗篷,斗篷内爆出磅礴黑气,人已在一只巨大的手掌内。 嗖嗖声密集,火剑插在巨大的手掌上,如插在木头上,一支支全部停顿在了上面,吱吱响着焚烧着凝聚的黑雾,却难以再入分毫。 昆林树双臂一挥,轰!所有火剑炸燃,瞬间将巨大手掌吞没在了火海中。 昆林树双臂急速连挥,指天,盖地,前推,后拱,双臂左右狂推。 刹那间,整个无边魔域内的黑雾皆在震荡。 凝结在巨大手掌中的乌常神色猛然震动了一下,双臂一挥,从巨大手掌内瞬间蹿出,却见万点星火同时爆燃开来,强烈火浪扑面而来,大手顿挥斗篷一扫遮挡,人已冲出。 冲至昆林树所在的位置,却不见了昆林树的人影…… 草甸上,抬头望的银姬只见空中翻滚的乌云中发出轰鸣,绽放出红光,紧接着烈焰从中扩张而出,融融火光来自乌云中,却将乌云翻搅吞噬在其中。 一见此状,银姬便猜到了,昆林树和乌常交上手了,顿时绷紧了心弦。 突一道人影从空中火海内射出,瞬间来到,正是昆林树,已从无边魔域内脱身。 银姬大喜,喝了声,“走!” 闪身与昆林树牵手在一起,可谓是引路,也可谓是联手,瞬间破沼泽而入,以己之能领昆林树遁入沼泽下。 空中火浪翻滚,一道人影破火海而出,正是乌常,怒目而来,直冲两人所遁之处冲去。 轰!腐尸藤那擎天妖孽般的触手从沼泽中冲出,抓向冲来的乌常。 乌常一把扯下身上的斗篷,挥手一甩,如一记记狠厉耳光一般,咣咣连响,瞬间将齐抓而来的触手给打趴下了,或直接给震的四分五裂。 人如流星陨石继续冲向沼泽地面。 轰!一条火龙冲天而起,迎面撞向乌常。 乌常周身魔雾喷薄,瞬间化作一只巨掌,魔焰灭生掌,铺天盖地般拍下,轰鸣声中,火龙崩溃,火光四溅,沼泽地面四溅起巨浪,层层泥浪向四面八方跌宕,一只巨大的掌印深刻在沼泽大地上。 空中火海,化作万千剑雨,嗖嗖而下,狂射而下。 一掌灭火龙的乌常,不管不顾,强行施法迫开泥地,遁入了地下追杀。 似将大地点燃万朵火花的火剑做了无用功,深刻在沼泽大地上的巨大掌印渐渐被沼泽回流给淹没了。 地下轰鸣震动了一阵,一道人影破地而出,正是乌常,浮空俯视着地面,面色森冷,已不知了遁地逃离者的去向。 再抬头,只见空中那黑色的残云败雾希希飘荡着,哪还能见到之前乌云盖顶磅礴翻滚的气势。 一把火!他有点没想到,那人竟能瞬间点燃这片空间,竟直接将他的魔雾给烧了,竟一把火破了他的无边魔域。 就一把火,顷刻间便把他的无边魔域给破了,这意味着什么? 好不容易杀了能破他无边魔域的雪婆婆,结果又冒出个能破他无边魔域的人,而且破除无边魔域的速度远快过雪婆婆。这也是他不顾什么银姬不银姬,悍然追杀的原因,然银姬仗着狐族在荒泽死地的优势,联手那人逃脱了。 浮空的乌常,面色凝重,目光中透着阴沉。 九圣一直不愿见到第二个乌常出现,眼前的事情看来,一直担忧的事情似乎成了现实,这身份不明之人的修为尚弱,但术法不凡,假以时日,一旦有了足够抗衡的修为,一身术法的攻击威力有了质的变化后,实力上将会是一个很难缠的对手,恐怕几圣将不得不面对再多一人参与制衡的局面。 他预感到了,如同他当年横空出世一般,第二个乌常出现了! 之前做掉雪婆婆的痛快感,此时没了,又有沉重感郁积心头。 “阿姐,你的实力我已经看到了,合作的事咱们可以好好谈谈了。” 乌常忽施法大声呐喊,环顾着四周,接连呐喊了好一阵,然而四周静悄悄一片,不再有任何反应。 似乎因他的突下杀手,把人给吓跑,把人给吓得不敢再露面了。 他有点后悔,刚才不该那般仓促下手才是。 某种程度上,也似乎被雪婆婆临死前猜了个正着,杀了她后,乌常果然对昆林树下了杀手。 其实又何止是雪婆婆,牛有道、吕无双还有银姬,都猜到了,所以都知道昆林树这次是冒了巨大风险的。 反复喊话没反应,知人已去,恐难再相会,乌常手中的斗篷一扔,没了再掩饰的必要,唰一声射空而去…… 冰雪圣地,天降大火,陷入一片火海。 轰隆巨响中,冰宫崩塌了,冰雪覆盖的山崖如雪崩般淹没下来。 雪婆婆一死,敖丰和昆林树便杀来了,此地无人能挡。 胜负结果如何,不难预料,不过二人并未大开杀戒。 受制于人的白无涯挣扎怒吼,“敖丰,圣尊不会放过你的!” 敖丰微微一笑,出手解开了他的禁制,松开了对方,“白无涯,我们既然敢来,就不怕报复。我此来不是来杀你的,是来告诉你们一声,雪婆婆已经死了,死在了乌常的手中。接下来四圣怕是要对你们进行清剿,赶紧逃命去吧,赶紧通知冰雪圣地在人间的人,让他们赶紧逃吧。” 白无涯惊疑不定,怒斥:“胡说八道!” 敖丰:“我已经通知到位,信不信是你的事,该怎么应变防范可能到来的危险,我相信你自会安排,不需要我多说什么。”回头看到一脸五彩遮掩真容的昆林树找到了要找的人,当即一个闪身而去,落在了昆林树的身边。 找到的目标正是暂被扣押的川颖夫妇,雪落儿怀中抱着孩子,两人环顾被摧毁的冰雪圣地,显然很震惊。 不时传来的轰隆雪崩声,惊吓到了孩子,孩子在那哇哇大哭,但此时谁还顾得上小孩哭不哭。 “敖丰!”雪落儿见人惊呼,“你们想干什么?” 敖丰出手,解开了二人身上的禁制,告知:“雪婆婆已经死了。” “什么?你胡说!”雪落儿难以置信。 川颖却是目光闪烁,目光扫了扫被摧毁的冰雪圣地,他恐怕是这里最心知肚明的一个,但依然暗暗心惊,没想到那边真的做到了,竟然真的把雪婆婆给杀了,也没想到敖丰竟然也牵涉其中。 更没想到那边真的守信了,居然真的派了人来救他。 他之前是没得选择,不做就是死路一条,做了也许还有一线生机,是在赌,如今看来,赌对了! 敖丰看向了川颖,笑道:“是不是胡说你最清楚。那位先生让我带话给你,他说话算话,让你们夫妇跟白无涯他们走,有个倚仗也能安全些。” 说话算话只是顺带的,他和昆林树袭击冰雪圣地不仅仅是为了救川颖夫妇,按照预定的计划,最重要的是向冰雪圣地上下通风报信。因为牛有道不希望这边毫不知情,不希望这边被一锅端了,也不希望这边被剩下的四圣给收编。 这般情况下,正是趁机削减四圣羽翼的时候,只要四圣的势力越来越弱,四圣控制天下的能力就越发捉襟见肘。 当然,对敖丰来说,这个时候还不忘救川颖,越发印证了他对牛有道的感觉,如同在无量园的约定一般,牛有道的确是个守信之人。跟这种人一起共事,的确让人放心。 长孙弥和牧连泽死了,吕无双和元色也出事了,如今雪婆婆又死了,九圣竟被除掉了大半,这是他以前难以想象的场面,也令他对将来越发有信心了,深感当初冒险值得,做对了选择。 可以想象,一旦九圣全军覆没,凭他的实力,将是天下最顶尖的存在之一,届时该是何等的风光。 真正是天下风云出我辈啊!光想想,都忍不住心情大好。 川颖心惊肉跳道:“跟他们走?” 敖丰呵呵道:“放心,雪婆婆已经死了,树倒猢狲散,对冰雪圣地的人来说,该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我们一出手,就代表了先生的面子,有先生的面子在,他们不会为难你。跟随他们一起,比你们孤零零的好,也便于联系,你说呢?当然,你若要离群而去,我们这边也不会勉强,你们自行决定吧。” 也不等对方的答复,回头对昆林树道:“咱们走吧。” 昆林树略点头,两人先后腾空而去,身形迅速消失在了远空…… 人已经走了,欲言又止的川颖只好作罢,他本还想问问朱颜丹的事,如今看来只好再联系了,手上有的朱颜丹足够满足一年的需求。 一回头,却见雪落儿无声落泪,雪落儿哽咽道:“川颖,你都背着我干了些什么?你是不是参与了谋害奶奶?” 川颖满脸苦涩,“落儿,你私下说过,屈身九圣之下,伴君如伴虎,时常莫名忧虑将来,如今自由了,不好吗?” 雪落儿哭泣,“可她毕竟是养大我的奶奶啊!” 川颖唉声叹气道:“事情已经这样了,她不死,就要杀我,甚至会杀了你和孩子,你让我怎么办?你如果要杀我报仇,我无话可说,任由处置便是!” 雪落儿除了哭,说不出话来,陡逢如此剧变,心烦意乱,已不知该如何是好。 第一四九二章 浮出水面 也的确是树倒猢狲散,白无涯不得不安排上上下下的人撤离。 不管敖丰是不是骗他们,至少他们赌不起,暂且先脱身再看情况,若雪婆婆无事,还可归来,若真的遭了不测,也不至于被连累。 冰雪圣地被摧毁了,人也空了…… 圣境出口,乌常提了一人,一闪而没,闯入了通往人间的结界。 守卫在出口的人员面面相觑,若没看错的话,乌常手上抓的是大罗圣尊的弟子莎如来? 他们没看错,乌常离开荒泽死地后,便如同之前的元色一般,赶往了大罗圣地抓罗芳菲。 跑到大罗圣地一顿破坏,也杀了不少人,结果没人知道罗芳菲去了哪,罗芳菲自从上回被元色给掳走后,就再也没有露过面。 白跑一趟自然不甘心,他联系上了安插在大罗圣地的内奸,然而内奸也不知道罗芳菲去哪了,不过内奸倒是知道罗芳菲的丈夫莎如来去了哪里巡视。 乌常直接赶去,果然找到了莎如来,二话不说,直接拿下就走。 此时守在圣境出口的,哪怕有大罗圣地的人也不敢阻拦乌常,只能眼睁睁看着乌常把莎如来给带走,之后紧急传讯报信…… 飞跃千山万水,直达器云宗,乌常从天而降,落在了山巅的亭台楼阁间,这也是器云宗安排给他的住处。 手上的人直接扔在了地上,乌常居高临下看着。 躺在地上的莎如来则静静看着他,从一开始的惊慌失措,到现在,已经彻底平静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他相信牛有道那边能及时应对。 黑石闻讯而来,见到地上的人,略讶异,不由问道:“圣尊,这是怎么回事?” 乌常屈指一弹,一道隔空劲风射出,莎如来身子一颤,顿时昏厥了过去。乌常这才说道:“通知罗秋、督无虚、蓝道临,让他们过来见我。” 那几位不是能呼来喝去的人,黑石问:“以何理由?” 乌常:“就说老妖婆死了。” “啊!”黑石大惊,“这…真死了?” “我亲手杀的。银姬果然还活着,没死……”乌常将事情经过讲了下。 黑石神情凝重,“好,我这就去通知。” 乌常抬了下手,“还有一件事情,你去查一下,进入圣境的,会火性功法的人。和我交手者,从修为实力看,应该是刚突破到元婴期不久。才刚突破到元婴期,就能与老妖婆和我交手,老妖婆说的没错,此人将来必成大患!” 黑石略有迟疑,“圣尊,这恐怕不太好查,天下会火性功法的人不少,真要有人蓄意安排的话,外面会火性功法的人进去也不是很难。” 乌常直接给出目标,“那就直接查和茅庐山庄有关的人。” 黑石愕然,“茅庐山庄?区区一个茅庐山庄…圣尊怀疑茅庐山庄?” 乌常回头看向他,“老妖婆的死不简单,她怎么会刚好出现在那?我现在基本可以确定元色抓罗秋女儿的原因,元色失踪之前一定和银姬见过面,结合老妖婆的死,我怀疑一直不露面的元色已经死了!” 黑石吃惊,“元色那一身打不烂的肥肉,谁能杀死他?” 乌常不理会,继续说自己的,“老妖婆的死,很可能是个圈套,银姬很有可能在借我的手来借刀杀人。我的无边魔域,那神秘人的火性功法,联手刚好能克制老妖婆,而老妖婆又刚好撞在我们手上。而那神秘人又刚好能破我无边魔域逃脱。这些个刚好凑在一起,难道你认为是巧合吗?” 黑石不解:“可这和茅庐山庄有什么关系?” 乌常走到凭栏处,手拍扶栏,目光远眺,“吕无双在齐京救走袁罡后,就脱伙了,而袁罡和茅庐山庄有关。元色失踪之前也和茅庐山庄有关。赵雄歌早先死活不肯交出魔典,直到袁罡出事了,为了救袁罡,他才不惜交出魔典。你别忘了,赵雄歌一直和茅庐山庄的关系不错。” “银姬潜隐多年,突然出来搞事,凭狐族的力量难以通达外界,是无法策划出这么大手笔的,这背后一定人在作祟。” “吕无双的失踪和袁罡有关,吕无双失踪后,为了救圣罗刹居然露面了?吕无双为何要找蝎皇,蝎皇是进入第五域的关键,吕无双是不是知道什么?而茅庐山庄的袁罡又是能进第五域的人。银姬、圣罗刹、魔典还有第五域,这四者之间共通的关系,你不会不知道吧?” 黑石稍加琢磨,猛然一惊,“这四者都牵涉到商颂夫妇,难道这背后是商颂夫妇?” 乌常斜睨,“你瞎猜什么?若真是商颂夫妇的话,还用费这么大的劲?”手抚着扶栏,低吟道:“之前我总感觉哪不对劲,可又想不明白,直到这次银姬露面搞死了老妖婆,断定元色也遭了毒手,我一路上琢磨后,才发现一连串的事情背后有一条线浮出了水面。这个茅庐山庄暗中竟牵涉到这么多的事情,我现在怀疑都和那个袁罡有关,否则赵雄歌为何会如此急切营救?” “若真是这个袁罡,隐藏的还真够深的,我居然看走了眼!什么魔教圣子,我竟然信了赵雄歌的鬼话!” 黑石惊叹摇头道:“为了个女人不惜在无边沙漠暴露,这根本不合常理,也不像是能干大事的人,足以打消任何人的怀疑,若真是这个袁罡的话,任谁都要看走眼。” 乌常冷冷道:“去查!记住,我自有打算,不要打草惊蛇。” 黑石拱手领命,“是!” …… 南州城外,山巅,牛有道的声音猛然大了几分,“你说什么?乌常抓了莎如来?” 易容后,紧急亲自赶来报信的王尊焦虑道:“不会有错,大罗圣地的人有上报,圣境出口的人也亲眼看到了。” 牛有道沉声道:“我说了乌常有可能会赶去大罗圣地,搞不好会误伤,我不是已经让他回避了吗?难道他没有回避?” 王尊:“回避了,已经出去巡查了,可是不知乌常怎么就获知了他的去向,为了抓他,亲自赶去了。乌常蓄意抓他,对上了乌常,他怎么可能逃脱!” 牛有道:“荒泽死地那边什么情况?” 王尊这才想起这事,急了,一时忘了,当即告知,“事情成了,那边和乌常联手之下,雪婆婆已经被乌常给亲手杀了,那边一切顺利,没有任何伤亡,一切都在按计划行事。我是怕传讯金翅的速度太慢,而乌常的速度太快,会出事,所以才亲自赶来报信。” 他如今也已经突破到了元婴期,莎如来舍弃的那颗无量果成全了他。 听到雪婆婆已经被杀,牛有道略吐出一口气来,又陷入了思索,思索乌常抓莎如来的用意。 这边之前动手,是因为没了之前的顾虑,知道罗秋把罗芳菲给藏起来了,没想到乌常会来这一手,抓不到正主,居然费尽工夫对莎如来下手了,实在是出乎预料。 王尊却似乎等不及了,“莎先生被抓,幻丽那边恐有危险,先生若是没什么其他吩咐,我现在就要赶去摘星城。” 牛有道抬手,“莎幻丽的事你不用管了,她暂时不会有什么事,来得及,我这边会安排元婴期高手过去,一旦发现不对,会立刻将莎幻丽转移。你现在还有更要紧的事去做。” 听到有安排,王尊略放心,问:“先生请说。” 牛有道:“莎如来被抓,负责和狐族那边沟通的人没有了。圣境的情报网络,除莎如来,就你掌握着,我们不能断了跟那边的联系。你必须尽快赶回去,乌常抓了人可能会跟其他几圣沟通,到时候圣境出入口管控恐越发严格,你要赶在几圣有所反应前,提前赶回去。” “记住,在未确认莎如来安全前,你就躲在圣境内,不要再露面了,暗中负责情报来往便可。” 王尊点头,“好,幻丽那边就拜托先生了,我这就回去。” 牛有道:“别急,还有,你回去后,立刻赶往荒泽死地,告诉银姬,不管谁挟持罗芳菲前往荒泽死地,她都不许露面。她若不露面,罗芳菲还有价值,罗芳菲就是安全的,她若露面,母女二人恐怕都难逃一劫。只要留待有用之身,我事后会有办法把罗芳菲给救出来。” 王尊:“好,明白了。” 牛有道忽又抬手,沉默了一会儿后,改变了主意,摇了摇头,“不妥!罗芳菲遭受一些皮肉之苦怕是免不了。银姬骨子里慈柔,爱女心切,一旦见到女儿遭受折磨,怕是很难忍住不露面。” 王尊一愣,“那怎么办?” 牛有道抬眼,“换个说法,见到银姬后,告诉她,就说狐族内部出现了内奸,让她暂时回避一下,不要和狐族任何人联系,我很快便能查出内奸,让她暂避一段时间…就这样说,去吧!” “好!”王尊拱了拱手,见没有其他吩咐,立刻转身遁入了茫茫山林深处。 牛有道也第一时间内返回了,回到了南州密室内。 吕无双一直在等着他,也算是期待着结果,见面便问:“如何?” 牛有道摇头一叹,“成功了,成功将雪婆婆除掉了,最后下杀手的是乌常!” s:今无加更,感谢无名氏的大红花捧场支持。 第一四九三章 拿整个茅庐山庄做饵 老妖婆真的死了?吕无双沉默了一阵,心中莫名幽叹,之前元色的死也是这般。 互相斗了这么多年,一直想杀死对方,看到了想要的结果,却似乎有些高兴不起来。 她也从牛有道的神色反应中发现了不对,目露审视意味,“成功了还叹气,出什么事了不成?” 牛有道走到案后坐下,“的确出了点意外,乌常离开荒泽死地后,直奔大罗圣地…这并不出乎预料,想抓罗芳菲,谁知他没找到罗芳菲竟不惜折腾,特意去抓了不在大罗圣地已经回避的莎如来,已将莎如来带来了人间。” “抓莎如来干嘛?”吕无双稍显迟疑,继而若有所思着徐徐道:“他不想和元色那般打算,没有和银姬联手的打算,要公开和罗秋摊牌了。也就是说,银姬狐族族长的身份他不会隐瞒,会召集蓝道临和督无虚一起向罗秋施压,会逼罗秋交出罗芳菲。罗秋倘若不交的话…乌常不会客气,可能会杀了莎如来,莎如来可能会有危险。” 这也正是牛有道担心的,问:“以你对罗秋的了解,他会交出罗芳菲吗?” 吕无双第一反应只关注一点,“莎如来会出卖你吗?” 牛有道略摇头,“这个大可以放心,他应该不会出卖我。我这么跟你说吧,无量果本有他一颗的,已经送到了他的手上,但他没要,送给了别人。” 吕无双哦了声,有些意外,竟然能不受无量果的诱惑,意志可想而知,如此一来倒是也信了莎如来不容易出卖这边。 大概也明白了,正因为如此,牛有道恐怕更不会坐视莎如来去死不管。 吕无双徘徊着,琢磨了好一阵后,止步在案前道:“莎如来应该不会有事。” 牛有道立问:“你的意思是罗秋会交出罗芳菲?” 吕无双摆手,“不会!罗秋十有八九不会交出自己的女儿,换做是其他几圣也不会答应,颜面是个问题,其次是乌常他们杀不了罗秋。但这种事情罗秋必须给大家一个交代,银姬的事,他怕是不面对不解决都不行了,乌常这样搞,罗秋捂不住了。除非罗秋想跳出来单干,但这种可能性不大,几圣彼此间都解决不了对方,就只能是保持某种程度的妥协,不然是自找麻烦,将永无宁日。” 牛有道:“你的意思是,罗秋会给其他人一个交代,所以莎如来不会有事。只有罗秋抗拒给大家一个交代时,乌常才会杀莎如来?” 吕无双:“乌常暂时会把莎如来扣在手上当人质。” 牛有道:“这事可不是儿戏,你确定?” 吕无双:“莎如来不仅仅是罗秋的徒弟,还是罗秋的女婿,乌常不会轻易杀莎如来,无故乱来,必然要招致罗秋报复,罗秋杀不了他,还杀不了乌常的心腹么?” 牛有道微微颔首,也算是松了口气,“只要乌常不下杀手就好办了。” “好办?”吕无双冷笑一声,“难道你期望罗秋解决掉银姬不成?” 牛有道:“银姬那边我有布置,罗秋见不到银姬。” 吕无双闻言有所放心,“那你当知,银姬的事,罗秋一天无法给出交代,乌常便一天不会放人,你还指望从乌常手下把人给抢走不成?” 牛有道叹道:“你放心,只要我茅庐山庄出面,乌常会顺水推舟放人的。” 吕无双一愣,完全听不懂,不解道:“你什么意思?” 牛有道伸手抓了茶壶,斟茶,“乌常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情,别人也许猜不出什么,他这次与银姬会面了,身为当事人,若是再猜不出银姬与茅庐山庄有关,那我可就高看他了。” 此话一出,吕无双有毛骨悚然感,“你说什么?茅庐山庄暴露了?”目光落在了他端起的茶盏上,貌似再说,那你还有心思在这里喝茶? 牛有道砸吧了一下茶中甘涩参半的滋味,面色沉静地颔首,“他应该猜的八九不离十了。就算现在没猜到,冰雪圣地秘密查抄一品堂的事情也瞒不了多久,和一品堂失去了联系,他就会知道许多事情,起码会知道雪婆婆是中了圈套。” “川颖的朱颜丹,魔典上有炼制之法,魔典和赵雄歌的关系,赵雄歌和袁罡的关系。还有你和袁罡的关系。他只要不傻,就能猜出元色抓罗芳菲的原因。元色死之前又在茅庐山庄这边,许多的事情,在他眼里,都将指向茅庐山庄,凭他的头脑,若再不怀疑茅庐山庄,那才真是见鬼了。” 吕无双听的后脊背发凉,可见他又从容淡定,当即从他话中意识到了什么,“我之前阻止你,你不听,不惜冒这么大的风险…你是故意的,你在故意暴露!” 牛有道没承认,也没否认,慢慢喝茶,等于是默认。 吕无双追问:“你难道就不怕乌常连同蓝道临他们杀来?” “乌常虽心狠手辣,却善于隐忍。”牛有道呢喃嘀咕了一句,又回头笑问:“你觉得乌常一旦认为这边都在他的掌握中,他随时可以发起致命一击,他还有必要急躁吗?” 吕无双惊疑不定,终于明白了这位之前一直在琢磨什么,早已经酝酿了一个大局,“你在拿整个茅庐山庄做饵?” 牛有道:“我赌他一定会吞下这个饵。”伸手亮掌握拳,“只要他忍不住诱惑敢吞下去,曾经的九圣必将风吹云散!他会冷静吞下去的,因为他现在还不想暴露魔典的事。” 吕无双沉声道:“你这样做,已经把所有人置于了险境。” 牛有道:“正因为我们不可能这样做,乌常才会相信,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吕无双:“你疯了!我提醒过你,和他们这种人交手,没有绝对的把握不能轻举妄动,元色那次的惊险,差点全军覆没,你还没长教训吗?” 牛有道郑重告知,“利用银姬的套路,再一再二不再三,已经没用了,没人会再上这个当了。与四圣之间,终有最后一战,我们这边的元婴期修士当中,谁能是他们当中任何人的对手?离开了蝶梦幻界,连银儿也难杀死其中之一。谁又敢与他们正面一战?联手上也没任何把握!” “我希望能稳住他们,希望能再争取个两年时间。可他们是不会等的,必然会逼得我们出招,所以四圣之间必须要有一个拖后腿的,或者说是需要一个掩护我们的,否则我们明面上不敢有任何动作。” “可惜公孙布不识相,令我无法再信任,不敢托付大事,否则定可发挥大作用。” 吕无双沉默着盯着他,知道这里是他说的算,他说什么这里的人都会去执行,没人会听她吕无双的,她吕无双说什么都没用了,问题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已经没办法再更改了。 牛有道:“雪婆婆死的消息可以放出去了!” …… 器云宗,山巅亭台楼阁之上,一条人影轰飞一只盘查的飞禽坐骑后,从天而降,怒气冲冲的罗秋来了。 他是四圣当中最后到的,因他坐镇宋国那边,与这边是一头最东,一头最西,来的最晚也正常。 但他也是最早接到圣境消息的人。 乌常、蓝道临、督无虚皆冷眼盯着大步走入四面风景的楼阁内的罗秋,而罗秋一进来,已经是寒着脸发声,“乌常,你跑到我大罗圣地肆意杀人破坏,还抓走我弟子,你想干什么?” 乌常漠然回话,“元色想干什么,我就想干什么,只不过我视元色为前车之鉴,不打算偷偷瞒着大家而已。” 罗秋心中咯噔一下,他就怕是这个,有元色那坨狗屎在前,他就担心乌常也是见到了银姬。 不过自然不会自己先露什么底,沉声道:“我不听这胡搅蛮缠的话,我弟子在哪?立刻交人!” 乌常面无表情道:“老妖婆死了。” “什么?”罗秋一怔。 乌常:“有些事,我没必要遮掩什么,老妖婆不识相,我在荒泽死地与人联手将老妖婆给做掉了。我想你应该很清楚我为何会去荒泽死地,阿姐,我在荒泽死地见到了她……”他把和雪婆婆动手的经过再次讲述了一遍,之前已经对另两位说过了。 大致是没什么问题的,不过也隐瞒了一些问题,譬如把昆林树的修为说的不低。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罗秋脸颊渐绷,内心里隐隐有些火大,银姬躲了这么多年不继续躲下去,恨银姬不识相。嘴上不让步,“少来这套,死了多年的人,你说活了就活了?” 督无虚呵呵一声,“罗秋,没必要嘴硬,是真是假,大家心知肚明。不过话又说回来,还是你罗秋厉害,居然能跟狐族搞出一个杂种出来。” 罗秋顿浮杀机,“督无虚,你最好把嘴巴放干净点!” 蓝道临出声道:“都别扯那没用的。罗秋,狐族存的什么心思,你不会不知道,如今又在咱们背后作乱,尤其是在这个时候,此事必须解决。罗秋,既然银姬自己也承认了是你当年要杀她,我们也就不跟你计较了。但是银姬的女儿必须交出来,待我们利用着除掉了银姬,会把你女儿还给你的,我们也没必要跟你女儿过不去。” 第一四九四章 恬不知耻的贱人 督无虚又道:“你和银姬是夫妻,两人还有一个女儿,这事你若不给出个交代,你让我们怎么相信这不是你们夫妻之间在联手设局?” 乌常冷眼旁观,除了一开始讲清情况的话,倒是不再吭声了,看着督无虚和蓝道临在那逼迫,不过他的态度也是很显然的,否则不会把这事给抖出来。 罗秋脸色阴沉着,他很清楚,事情被捅破了,这么大的事,已经弄死了他这个级别的人,不给个交代是不行了。 正因为弄死了他这个级别的人,也令他感受到了威胁,他很清楚银姬想干什么,为了狐族连自己的性命都不要的人,还能干什么? 目光最终扫向了乌常,“你确定她还活着?” 乌常反问:“你说呢?”言下之意,你自己心知肚明。 罗秋:“最好不要给我设什么圈套。” 蓝道临:“把你女儿交给我们,我们去解决此事,能有什么圈套?就你那个花痴女儿,除了犯花痴,还能有什么用?我们还真不会跟她过不去。” 话虽这样说,殊不知对罗秋来说,正因为他那个女儿简单,对争权夺利没任何兴趣,才能让他宠着。 人是群居动物,没人喜欢当孤家寡人。到了他这个地步的人,喜欢简单的人,如同老人喜欢家里的小孩,因为不复杂,还能陪伴化解空虚寂寞。 督无虚:“罗秋,我们承诺,一定把你女儿活着带回来还给你,若是做不到,你若报复,我们下面人出了什么事,不追究!” 罗秋陷入了沉默。 蓝道临:“怎么?话说到了这个地步,你还不肯松口?” 罗秋开口了,盯向了乌常,“把莎如来交出来。” 乌常:“带你女儿来换人。这事你不给出个交代,我也不可能放人。” 罗秋:“我比你们了解银姬,仅凭你们去没用,把莎如来交给我,我知道怎么做。” 三人相视一眼,蓝道临问:“什么意思?” 罗秋:“我的家事,我亲自去解决,不劳你们动手,总之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督无虚:“不行,你若是把他们夫妻给放了,他们夫妻俩跟着银姬往荒泽死地一躲,事后你再找个借口糊弄我们,我们岂知真假?” 罗秋绷着脸颊道:“那你们可以一同前往。” 三人再次相视一眼,督无虚问另两位,“怎么说?” 乌常:“人间需要人坐镇,尤其是器云宗这,我就不去了。” 蓝道临立刻警惕道:“乌常,荒泽死地那边不会有什么圈套吧?” “只怕是我去了你们才更不放心吧?”乌常反问一句。 三人瞬间听明白了,这厮的无边魔域颇让人头疼。按理说,无边魔域奈何不了他们,因操控无边魔域极耗法力,凭他们的实力,谁也无法轻易杀死他们,几圣联手也难,乌常操持无边魔域是无法支撑太久的,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都不怕,可雪婆婆的遭遇是前车之鉴,万一又冒出个能克制的来,那就讲不清楚了。 其实乌常倒是希望能有点什么圈套,他目光略看远方,徐徐道:“我若去了,不希望她死,你们能把她交给我吗?” 此话一出,蓝道临和督无虚的神色顿时变得有些古怪,瞅了眼罗秋的反应。 督无虚握拳嘴边,干咳一声,“罗秋若是没意见,我们自然没意见。” 罗秋阴着一张脸,“把莎如来交出来!” 最终,乌常还是把莎如来交了出来,罗秋、蓝道临、督无虚一起离开了。 乌常没走,目送了一行离去,脸色淡漠,谁也看不出心里在想什么。 …… 小院,紫平休步入亭内,与迎接的贾无群先后坐下。 紫平休从袖子里掏出一卷布满密密麻麻字迹的纸张,推到了贾无群跟前。 贾无群口不能言,只能是简单一点,点头谢过。 他不用看,也知道是什么东西,掌灯司搜集的有关情报,他上次拜托的,最近陆续有了回应,紫平休也是陆续亲自送到。 紫平休看了看四周,试着提醒道:“先生可有听说,五圣里面的雪婆婆又死了。” 贾无群点头,表示已经知晓,这事突然间在天下传开了,冰雪圣地的人又跑了不少,无异于证实了,已是天下震动,如何能不知道。 贾无群提笔在纸上写下一行字迹转给他看:九去其五,决战在即,越发凶险,慎言! 紫平休看后唏嘘摇头,也摆了摆手,表示不说了,不过再次打量了一下四周,忍不住问了句,“元从先生呢?” 想不好奇都难,每次来,只要有贾无群的地方,基本上就能看到元从在边上,今次没见到,自然是奇怪。 贾无群提笔给了句:有事外出。 紫平休哦了声,既然不说有什么事外出了,他也就不问了。 谁知贾无群又提笔送了一句:胜负在即,宋国存亡亦在即,朝堂上下当在握,若有阻力,可告知,你我难办,自有贵人暗中相助! 紫平休懂,一旦有人要取宋国的话,这边需控制的住局面,遂点了点头,“明白。” …… “又死一个?” 书房内的邵平波惊的站起,来回踱步,“元色之死才过去几天,这个雪婆婆又没了?” 邵三省亦唏嘘,低声道:“那边下手够狠的,这节奏真快,一个接一个的步步紧逼啊!” 想不感慨都不行,这可是九圣呐,这动静跟屠什么似的,砍瓜切菜似的,之前还好好的,一开始就好像收不住手了。 邵平波万分感慨,摇头轻叹,“天下震动,足以威慑,天下修士越发不敢轻易站队了。就剩四个了,决战在即啊!” …… 金州,清晨雾霭笼罩,一群飞鸟过去后,整个山庄似乎都陷入了宁静。 更衣后的黎无花和海如月正在屋内逗不愿起床的儿子玩。 针对秦国的占领已经过去了,局势总算暂时稳定了下来,稍有闲暇,一家子算是出来放松一下。 终于把小孩给逗起来了,却不见下人打来洗漱用水,黎无花略有不满地喝了声,“来人!” 连喊几声,外面居然没任何反应。 黎无花当即察觉到了不对,快速出门查看,发现外面的侍卫和下人居然全部倒在了地上。 黎无花闪身到一屋檐下,伸手施法探查门中弟子脉搏,发现呼吸正常,身上也没有任何伤害,似乎只是睡着了。 他又连续查探数人,皆如此。 黎无花闪身到屋顶环顾,整个山庄静悄悄一片,不禁大惊失色,不知着了什么道,从未听说世上还有这种东西,竟能悄无声息让这么多人着道而无示警,未免不可思议。 他之前起床后出来看了看,好像还好好的,怎么突然间就这样了? 从未听说,也从未遇见过如此诡异之事。 “怎么了?”牵着孩子出了门的海如月话刚出口便怔住了,也看出了不对。 黎无花闪身而来,一手抱了儿子,一手抓了海如月的胳膊,沉声道:“走!” 不会无缘无故出现这种怪事,焉敢再留,顾不上其他了。 一家三口刚下了台阶,拉扯着人的黎无花突然止步,儿子交给了海如月抱着,之后一把将母子两个拉扯到了身后掩护,沉声道:“什么人?” 前方,一个戴着垂布斗笠的人出现了,步入庭院内后,不疾不徐地朝三人走来。 黎无花迅速观察了一下四周的情况,可谓惊疑不定,暂时可以确定,来者只有一人,如此诡异情形却足以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来者在一丈之外止步了,忽出声道:“时间过的真快,你们的孽种已经这么大了。” 黎无花沉声道:“阁下是什么人,我一家似乎与你无冤无仇。” 来者发出呵呵笑声,“无冤无仇吗?鸠占鹊巢算不算仇?” 本就听着声音似乎有些耳熟的海如月浑身一震,呼唤脱口而出,“振儿!你是振儿?” 黎无花闻言倒是一震,略瞪大了眼睛,萧天振? 再看看四周倒下的人,可知来者不善,一股恐惧感瞬间涌上心头,如今的萧天振已不是他招惹得起的,已是丹榜上顶尖行列的高手,一战成名! 其他的不说,光鬼医的背景,他万洞天府就要敬畏三分。 当初萧天振一战成名后,他心中就存下了那份隐忧,可是又无力化解,后来见萧天振一直未出现,以为事情过去了,没想到终究是难逃一劫。 来者听到海如月的呼声,双拳一握,似乎在瑟瑟发抖,突厉声道:“恬不知耻的贱人,也配为人母?” 他的确是萧天振,一看到这对狗男女站在一起,就能想起从窗户缝隙内看到的画面,那画面如同噩梦一般纠缠着他。 海如月瞬间泪如雨下,走了出来,痛苦摇头,已是瞬间哭的难以自禁,黎无花一把拉住了她,对她摇头。 海如月又不是傻子,不但不傻,还很精明,否则也不能从艰难困境中走到今天,一看这情形就知道,儿子回来复仇了,复仇来了。再听这厉声怒斥的话,更是清楚明了,母子情分已恩断义绝,为萧家讨回公道来了! 第一四九五章 雪耻而来 她知道儿子如今的厉害,黎无花说起过,已是黎无花难以望其项背的人物,黎无花惹不起也挡不住,连整个万洞天府都不敢轻易招惹。 儿子一战成名后,搞得万洞天府掌门都紧张兮兮跑来了过问,担心出事。 换句话说,因为黎无花当初没控制住私欲,搞不好要给万洞天府惹来大麻烦,齐京的事大家都看到了,萧天振如今的背景连晓月阁那么大的势力吃了亏都没翻出什么浪花来。 鬼医之名,齐京之后越发威名赫赫,越发没人敢轻易招惹。 那一次,萧天振亦名震天下。 当然,这是对大多数人言,对于真正到达了一定层次的人来说,是不会把鬼医放在眼里的。 可海如月这一帮子也是大多数人中的一员。 当听到儿子名震天下后,海如月是既难过又骄傲。 难过于自己没尽到母亲的责任,亏待了儿子。骄傲于儿子如今有出息了。 “娘,不哭!”怀中孩子伸手为她抹泪。 海如月越发哭的厉害,将孩子交给了黎无花,欲上前,却被黎无花一手死死拽住了胳膊不放,不管她怎么泪求,不可能看她送上门去冒险。 海如月没办法,只能对长子泣声道:“是娘对不住你,振儿,是娘对不住你!” 无相握拳颤抖着,怒斥,“贱人闭嘴!我没有你这样的娘,你也配当我娘?你这贱人,令我萧家列祖列宗蒙羞,今日我能回来,乃老天有眼,不绝我萧家!”仰天悲鸣,“连老天都看不下去了,让我为萧家雪耻!” “啊……”海如月突双手捂面,发出撕心裂肺的悲鸣,亲生儿子说出这样的话来,比杀了她还难受,真是字字如刀,锥心刺骨。也可谓是有苦难言,然而面对这个儿子,她又能说出什么? 黎无花不愿让自己儿子见到这一幕,施法让其昏睡了过去,亦悲声道:“她毕竟是你的亲生母亲,当年为你付出无数,不管她在你眼里做错了什么,你都没有资格这样说她!” 无相呵呵冷笑道:“一对狗男女,还真是郎情妾意啊!” 黎无花看了眼哭成泪人的妻子,痛声道:“萧天振,你如果还有一分理智,当知道你父亲早年是个什么样的情况,一个病入膏肓之人,靠一群修士帮忙续命,哪个正常女人会嫁给他?许多事情怪不得你娘,许多事情她也是身不由己。” 无相怒斥,“那你呢?你也是身不由己吗?” “……”黎无花无言以对。 海如月泣声道:“振儿,我当年没了办法,真的没了办法,只是想给你我母子讨个活路,你若恨我,那便都是我的错,你有什么怨恨,都冲我来。看在我艰辛养育你多年的份上,你放过他们。”已是自称‘我’,不敢再自称‘娘’了。 说罢要跪下,却被黎无花给拉住了,不让跪,哪有做娘的跪儿子的道理。 无相越发被气得瑟瑟发抖,当初是如何对他的,现在又是如何维护这对父子的,这一对比差点把他给气炸了肺,可谓语露狰狞道:“你放心,看在你养育我多年的情分上,你喜欢做这金州之主,我成全你,让你继续做下去,我不杀你,我只杀你的奸夫和你的孽种,反正你这水性杨花的贱人不愁找不到其他奸夫!” 这话可谓恶毒,但也有几分依据,海如月委身过的男人不止黎无花,他离开这边后,因关注这边,听说过一些传闻,为了控制金州,海如月曾与金州某些要员有染,后那些人陆续死于黎无花之手,反倒坐实了传闻。 “不!”突见儿子身形一闪如鬼魅,海如月发出一声凄厉惨叫,就要张臂拦着。 出手的无相见此状,越发震怒,出手越不留情! 黎无花挥臂一甩,将海如月甩开到一旁,另一手施法拿捏着力道将儿子送飞了出去,翻掌拼命一搏。 无相如见错觉,隐见一道人影接了小孩到了黎无花的身后。 砰!一声震响,黎无花“噗”一口鲜血狂喷而出,瞬间脸色惨白,摇摇欲坠,差点倒下。 而无相亦被震的倒飞而出,立足站稳后,厉声道:“什么人?” 差点倒下的黎无花亦回头看,刚才察觉到一股澎湃法力在身后相助,助他挡住了致命一击,且扶了他一把。 回头后发现是一个不认识的人,来者脸上明显戴了假面,惊疑不定,但能肯定是来帮他的。 神秘人将他儿子抵还给他,黎无花赶紧接抱了。 踉跄退开的海如月在罡风过后站稳了,才发现多了一人。 神秘人挺身上前了,徐徐道:“他是你母亲在万洞天府最大的倚仗,你若杀了他,堂堂万洞天府长老因此而死,你觉得你母亲还坐得稳金州吗?你非看她凄凉下场不可吗?我容你行事至此,也容你将他给打成了重伤,你也算是出了口气,看在你母亲当年护你不易的份上,就此打住,放过他们吧。” 无相已高度警惕,一交手便知,对方的修为根本不是他能对抗的,他自己的实力自己清楚,金丹期基本上是找不到对手的,由此衡量判断,心中吃惊不已,难道是元婴期修士? “你是何人?”无相质问,“为何干预我家事?” 神秘人道:“我也不想干预,只是露过看不下去而已,她毕竟是你的母亲,你何必做得这么绝?难道非要折磨她一辈子才甘心吗?黎无花说的没错,你母亲当年也有许多的身不由己,你不妨将心比心,你当年身处弱势,尚知隐忍不吭声,她一个女人支撑着一个家,面对四周的虎视眈眈,还要保护你,你让她怎么办?” “就算你心里有怨气,你也该明白,若不是因为你母亲,你也不会跟了鬼医,不跟鬼医,也没有你今天的成就。” 无相怒道:“强词夺理!若不是我师傅带走了我,这对狗男女有了孽种,你以为他们还能容下我吗?我只怕要死不瞑目,是天不绝我萧家!” 黎无花嘴角绷了一下,有些事情心知肚明,当年海如月若生下了他的儿子,只怕是真要让萧天振暴毙,这点上,萧天振是没说错的。 无相又指向海如月怒斥,“这贱人难道不清楚怀上孽种对我意味着什么吗?这贱人心里比谁都清楚,这贱人是要置我于死地!” “不!”海如月惨叫,哭的稀里哗啦道:“我会送你离开,我已打算好了,我会求南州道爷,会将你送到南州去。” 听到‘道爷’二字,神秘人斜了她一眼。 无相怒不可遏,“你这蛇蝎心肠贱人的话,谁信?” 神秘人出声喝止,“不管你怎么想,我也懒得跟你啰嗦了,今天既然我已经出面了,你必须就此作罢,否则别怪我要你小命!你应该知道,你不是我的对手,我要杀你,易如反掌,最好不要激怒我!” “不!不要…”海如月矮下了身,竟对着无相噗通跪下了,“振儿,你走吧,我求你了,你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吧!”已是哭泣的不行了。 这一跪,令无相双拳紧握了握,垂布后面的目光紧盯着海如月的脸。 海如月已经不再年轻了,至少跟他印象中的不一样了,身材臃肿了不少,眼角也多了不少的皱纹,再也不复当年的花容月貌了。 无相又看了眼神秘人,知道今天有这人在,他休想得手,遂抬起了手,欲摘下自己的斗笠,欲露出自己的真面目,好让海如月看个清楚明白,永远记住他的鬼样子。 这家伙这是要让海如月痛苦一辈子!盯着他的神秘人又出声了,“你最好是不要摘,黑离就在二十里外的小镇上,你再敢妄为,再不滚的话,我摘了黑离和无心的脑袋,让你知道妄为的后果!” 无相的手僵住了,对方竟连师傅他们在哪都知道,心中一凛,真正是忌惮了。 咬着牙关犹豫一阵后,最终扭头而去,一个闪身远去了。 “振儿!”海如月瘫坐在了地上,泪眼模糊。 黎无花将孩子放在了花坛台子上,抬袖擦了把嘴上的血迹,重伤后的脚步略显虚浮,上前对神秘人拱手道:“恩公出手相助,救我一家性命,敢问恩公大名,容在下厚报。” 神秘人回头瞅他,“你自作孽,还谈什么厚报?厚报就免了,王爷不希望金州易主出乱子,命我前来搭把手。萧天振那边会有人约束,今后不会再来找你们麻烦。今天我出现的事不许跟任何人提起,包括万洞天府,否则谁也救不了你这一家。若有人问此间事,你就说是萧天振所为,萧天振因其母哀求罢手了。” 目睹萧天振离去,海如月情绪已崩溃,哭着,没听清这边说了些什么。 “王爷?”黎无花却是一怔,试着问:“庸亲王?” 神秘人盯着他不言,也没否认。 黎无花当即明白了,除了商朝宗还能有谁,忙连连拱手鞠躬,“恩公放心,我知轻重,定记不忘,绝不敢对任何人吐露半字。” 唰一声,他再抬头,发现神秘人已经不见了。 s:月票一万加更奉上。 第一四九六章 惹不起啊惹不起 真不知是何人,黎无花没想到商朝宗下面竟还有如此高手,竟能轻易击败萧天振。 对方的话,保证了萧天振以后不会再来找麻烦,也让他心中的一块石头彻底落地了。 这种人既然能这样说,加之也听到了对方威胁萧天振的话,觉得应该是不会有误的。 原来是商朝宗派来的,“唉!”黎无花叹了声。 这份情算是欠下了,该怎么报答,或者说商朝宗想要什么报答,他心里应该是有数的,人家能阻止萧天振找麻烦,也就能放任,由不得他不记住这个人情。 今后商朝宗和万洞天府之间孰轻孰重,当知如何去做。 回头看到了海如月依旧哭得痛彻心扉般,口中依然喃喃着“振儿振儿”的,可见今番的确是被萧天振给伤了次狠的。 黎无花为之黯然,虽没杀他父子雪恨,但萧天振那番狠话,也算是狠狠报复了海如月。 可他也没办法,他根本没有能力去阻止萧天振,萧天振一出手就打伤了他,可知对上萧天振压根没有还手之力,身为男人眼睁睁看着家小受伤害的滋味不好受。 他上前扶了扶海如月,结果发现扶起也站不来,这女人情绪彻底失控了,坐在地上也不是回事,当即拖着伤重身躯将海如月横抱了起来,抱进了屋内安置。 再出来,又将儿子给抱了进去。 再出现在门口时,才意识到太阳已经出来了,看看静悄悄的四周,心头依然后怕,这萧天振的手段实在是太恐怖了,竟然能悄无声息放倒这么多人,怎么着道的都不知道,这要是用在修士或俗世的战场上还得了? 更诡异的是,其他人都有事,偏偏他一家三口还清醒着。 肯定是因为什么药物,鬼医之名,他今天算是领教了,惹不起! 当他摸出疗伤灵丹纳入口中之际,发现倒在地上的人陆续苏醒了。 …… 小镇客栈,一间客房内,鬼医负手静立着,不时发出轻叹。 无心在旁斟茶倒水,奉上盏茶,“师尊,应该不会有事的,师弟应该快回来了。” 鬼医:“唉,但愿能平息他心中那口怨气吧。我交代过,不要动海如月,否则天理难容,他亦要背负一辈子,但愿他不要干出蠢事来。疏忽了,应该派人去看着的。” 这天下风云的,自己受盛名所累,已经把他给搞怕了,眼前的形势更是跌宕起伏,想躲回药谷了。 弟子无心吃了教训也算是收心了,愿意老老实实回去了,只剩个弟子无相怨恨难消。 于是决定帮弟子无相彻底了结恩怨,就此带着两个弟子归去,尽量躲开这场腥风血雨。 也不想无相杀戮太重,死人太多他这边也不好对那些权势交代,也可以说是不想无相出什么意外,因此,他亲自出手了,花了不小的工夫,帮无相配置了一些药物作为助力。 唰!一道白影破窗而入,“哚”一声插在了墙上,确切的说是切入在墙上,竟是一张白纸,半截在墙体外摇晃着。 咣!门开,察觉到动静的颜宝如闪入,也看到了那张纸,见师徒二人无事,当即闪到窗前,推开窗户一看,小镇街头人来人往,哪还分辨得出是谁出手。 “白纸破窗入墙,出手的人修为不低,不知何方神圣盯上了老夫!”鬼医笑了一声,施法虚空一抓,墙上白纸拔出,飘落在了他的掌中,见到上面有字迹,遂调整了查看。 无心也凑了过来,伸头看着。 只见上面写着:管好你的徒弟,再敢入金州妄为,必取他性命,勿谓言之不预! 鬼医偏头看了眼无心,问:“你干什么了?” 无心一怔,忙否认,“我没在金州干什么。” 鬼医皱眉,忽道:“不好,你师弟可能出事了。” 颜宝如立刻过来,问:“怎么了?” 话刚落,三人一起回头看去。 门口,戴着斗笠的无相出现了,进来后一声不吭,连向师傅见礼都忘了,默默坐在了一旁。 三人盯了盯他,又面面相觑,无心抢步过去,问:“师弟,你没事吧?” 无相摇了摇头。 鬼医上前,抓了他的手腕施法查探,没发现他身体没有什么问题,试着问道:“报仇了?” 无相又摇头。 鬼医怒了,“混账东西,说,怎么回事?” 无相嗓子有些哑了,“遇上了人出手阻拦……”把事发时的情况说了下。 颜宝如吃惊不小,“连你的修为都挡不住?什么人?” 无相闷声道:“不知道,实力很强,我怀疑是元婴期修士。”他不知为什么,海如月给他跪下的一幕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元婴修士?鬼医相信徒弟说出这话定有几分依据,可谓惊疑不定。 颜宝如惊疑道:“难道是四圣出手了?不可能吧,四圣怎么可能亲自出手护这样的小人物?” 现在对那些圣尊的称呼连连改口,九圣,七圣,六圣,五圣又四圣的,也不知在搞什么名堂,改口太快弄得人舌头都快捋不顺了,搞得人开口闭口都有些不习惯了。 什么叫不可能?鬼医看了看手中信,神色惊疑,是四圣还好,当他有用处留着打个杂,也许还会给他几分面子,若不是四圣的话,那才是最可怕的。 想想都可怕,摘元妃眼球,偷无量果,搞元色,杀雪婆婆,九圣已经折了五个,那些人还有什么是不敢做的? 偏偏修行界至今为止连是什么人都不知道,有时候明面上的人不可怕,最可怕的便是这种躲在暗中的亡命之徒。 这些人跟九圣对着干,哪个不是提着脑袋玩命的,谁敢往那些人的事里掺和?活得不耐烦了还差不多。 现在整个修行界都噤若寒蝉,没人敢站队,轮不到师徒几个逞强。 在其他人面前装装鬼医的威风还行,在那些人的眼里,他们药谷这几个算个球。 自己被逼着干过什么好事心里没点数吗?人家敢出手,还敢放你回来,这胆子已经是有恃无恐了,表明了随时能捏死你,不识相试试看! 鬼医算是明白了点什么,仰天一声叹,“人家让你出手伤了黎无花,已是客气。咱们师徒的行踪都在人家的掌握中,要收拾我们轻而易举。罢了罢了,这些风云中人咱们惹不起,惹不起啊惹不起!收拾收拾东西走吧,这世间不太平,我们耍不起,躲着吧!” …… 茫茫大海上空,两只飞禽坐骑上的人,已经能见到圣岛了。 “到了,不要露什么端倪,把他们弄醒吧。”罗秋回头说了声。 他身后的督无虚扶着罗芳菲,与比邻而飞的另一只飞禽上扶着莎如来的蓝道临相视一眼。 两人直到现在都不知道罗秋之前把罗芳菲藏在了哪,总之是罗秋单独离开了一趟,才见把人给带来。 此时,堂堂两位圣尊,已经是改头换面,精心打扮成了罗秋手下的样子。 没办法,罗秋要这样做,加之有些道理,两人只好委屈一下自己照办。 莎如来率先醒来,见到在空中,看到罗秋也在,也就保持了平静。 罗芳菲随后醒来,见到罗秋喊了声,又看到另一只飞禽坐骑上的莎如来,当即兴奋招手道:“师兄!” 回头又对督无虚喝了声,“撒手!”还真不客气,令督无虚很是无语,目前的情况,只能是听话撒手了。 蓝道临瞥了眼,忍不住憋笑,谁知罗芳菲突一个闪身,竟落在了这边,瞪了他一眼,喝斥道:“滚过去!” 这次轮到督无虚暗暗憋笑了,蓝道临默默的,闪身落在了另一边。 二人世界的罗芳菲立刻挽了莎如来的胳膊叽叽喳喳。 督无虚和蓝道临有翻白眼的冲动,都说这女人见到罗秋的这个徒弟就变花痴,今天算是见识了。 莎如来一边敷衍着跟罗芳菲聊着,一边打量两个陌生人,不知罗秋身边什么时候冒出了这两号人物,暗中观察,渐发现是经过精致易容的两个人。 罗芳菲则压根没把两个陌生人往心里去。 一行抵达圣岛,两只飞禽坐骑自有人接手,罗秋亲自带队,无人敢盘查,就这样任由两个陌生人一起进了圣境。 守缺山庄要了两只飞禽坐骑,奔赴大罗圣地方向。 可在离开守缺山庄没多久,罗秋示意下,莎如来和罗芳菲又在两名陌生人的突袭下昏厥了过去。 两只飞禽坐骑也受制落地了,之后一行迅速改变方向,拎着人急速划空而去…… 荒泽死地,罗秋落向下方“小岛”时,莎如来和罗芳菲已在他手上,督无虚和蓝道临不见了。 落脚的地方,是银姬曾经来信约好了要见罗芳菲的地方,罗秋来过一次。 扔下两个人,罗秋突闪去,快速掠过沼泽地面,再飞回原地时,手上已经抓了只鬼鬼祟祟的妖狐。 地上一块石头到手,看着石头表面,法力作用下,石头表面唰唰出现了几行字迹,只后塞进了妖狐的嘴里,“我知道你能听懂,你们族长的女儿在这里,把信捎给你们族长银姬。”说罢将妖狐扔了出去。 落地的妖狐明显有些惊慌,不过还是咬着石头飞奔而去,很快冲出山地遁入了沼泽之中。 s:梧桐黄金盟答谢(113),面对舆论压力,通宵不眠狂写,勤哉! 第一四九七章 来不及了 不见了妖狐的身影,罗秋挥袖一扫,躺在地上的两人渐渐苏醒过来。 发现自己躺在地上,莎如来和罗芳菲都很讶异,爬起后见到四周的环境,更是惊讶,荒泽死地? 见到罗秋也在,莎如来惊疑不定。 “爹,咱们这是在荒泽死地吗?”罗芳菲疑问。 罗秋略点头。 罗芳菲:“来猎杀妖狐吗?” 罗秋又微微点头,看向女儿的眼神略显复杂。 罗芳菲好奇,“爹您亲自来猎杀妖狐?” 罗秋不置可否的“嗯”了声。 罗芳菲很快发现了异常,端起双手疑问:“爹,我的法力怎么受制了?帮我解开。” 罗秋平静道:“安静呆着。” 罗芳菲不满道:“你不解开我的法力禁制,我怎么猎杀妖狐。” 罗秋:“用不着你亲自动手,一边呆着。” 罗芳菲噘了噘嘴,转身又走到了莎如来边上,含情脉脉道:“师兄,你帮我解开。” 莎如来默了默,方说道:“我的法力也受制了。”言下之意,自是没办法帮你解开。 “搞什么鬼?”罗芳菲在罗秋背后嘀咕埋怨了一句,自然是在埋怨罗秋。 这也就是她了,换了其他人,谁敢这样说话。 不过她也心大,并未当回事,看这情况,师兄也只能是和他老老实实的呆在一起,她倒是挺高兴的。 莎如来走到罗秋跟前,试探了一句,“师尊,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罗秋面无表情,“该知道的时候会知道的。” 此话一出,莎如来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是闭嘴退开了。 他不是罗芳菲,没那么宽的心,心中隐隐意识到了危险的逼近,意识到了自己这次可能麻烦了。 因为他很清楚发生了什么,他虽不知道雪婆婆的死讯,但牛有道和狐族那边的沟通之前是通过他手的,他知道牛有道在设局除掉雪婆婆,乌常突然将他给抓了,他就知道乌常已经和银姬见过面了。 罗秋能把他从乌常手中给要回来,也就意味着罗秋已经知道了乌常和银姬见面的事。 之前回到圣境,看去向明明是回大罗圣地,结果昏迷醒来后,人却在荒泽死地,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罗秋在避人耳目,在掩饰什么。 换句话说,牛有道他们现在只怕还不知道他已经被带到了荒泽死地,无法及时干预和对他采取营救行动。 出现在荒泽死地的原因,已不用多想,是冲银姬来的。 他和罗芳菲都出现在这,也只有一种可能,同样是因为银姬,元色当初抓罗芳菲想干的事情,只不过是换成了罗秋自己亲自来执行而已。 用罗芳菲来要挟银姬,可以理解,莎如来惊疑于他被弄来的原因,越想越意识到自己危险了。 有些事情他心知肚明,可他不能说,一说就露馅了。 也不能告诉罗芳菲,说了只会让罗芳菲与罗秋发生争吵,而在这种事情上,罗芳菲是没办法改变罗秋的决定的。说出来的后果不但于事无补,也只会惹起罗秋对他的怀疑。 他只能希望是自己猜错了,只能静静等待着那个自己不愿意面对的结果到来。 有没有一点畏惧?多少还是有一些的。 但他也很无奈,当初为了以防万一,牛有道特意叮嘱了他回避的,可是没想到乌常会费尽工夫把他给抓了。 罗芳菲什么都不知道,高兴的很,快活的像个小女孩似的,提着裙子奔跑在草丛间,采摘一些鲜艳的花朵,编织了花环戴在自己头上。 罗秋偶尔会瞥上一眼,目光深沉中透露着些许的复杂。 不止为自己,罗芳菲另编织了一只花环跑来,献给莎如来,“师兄,戴上看看。” 莎如来强颜欢笑,瞥了眼罗秋,忽朝罗秋偏头示意,示意罗芳菲给罗秋也赠送一只花环。 罗芳菲倒是听他的话,立刻欢快地跑了,再次编织了一只花环,跑到罗秋跟前,笑道:“爹,我给你带上。” 罗秋抬手挡了一下,木讷道:“成何体统。” 他堂堂大罗圣尊,脑袋上顶个花环算怎么回事,严肃和威仪不要了? 可莎如来再次以眼神向罗芳菲示意,于是罗芳菲坚持,抓了罗秋的手,硬塞给了罗秋,略带撒娇性质,“女儿送给你的,女儿的一片心意,你不能不收。” 竟被硬塞了,罗秋无语,盯着女儿欢快跑开的身影,又垂目看向了手上的花环,女儿亲手采集编织送给他的礼物,脸颊绷了绷。 后面的莎如来静悄悄观察着,希望罗芳菲的举动能打动这位。 …… 信送到了,那妖狐也没办法直接将信送到银姬的手上,银姬已经遵牛有道的意思隐匿了。 看着手上石头信上的内容,黑云很焦虑,想跟诸位长老商议一下,可又不敢。 牛有道说了,狐族内部有内奸,老族长隐匿正是因为此事。牛有道说了会尽快查出内奸是谁,待确认安全了再让老族长恢复和外界的联系。 可信上内容干系重大,他实在是做不了主,最终一咬牙还是离开了地宫,直奔银姬藏身的地方去了。 沼泽深处的一座地下洞,有几颗夜明珠照明,银姬在此静修。 黑云的到来,打破了此处的清净。 接到牛有道的信后,银姬太了解狐族了,狐族跟人类不一样,狐族内部也会有恩怨,但觉得狐族不可能出现内奸,觉得牛有道多虑了,她坚信自己的族人不会出卖自己。 但黑云有点怕了,他见识过牛有道的能耐,牛有道那样说,他不得不以防万一。 于是黑云费尽口舌之下,说动了银姬暂时潜隐。 不过银姬并未斩断所有对外联系,担心有事的时候找不到自己,尤其是刚杀了雪婆婆,担心圣境那边展开报复时自己不能及时出面保护族人,保留了一条对外联系的渠道。 保留了和黑云之间的联系,她觉得黑云肯定不会是奸细,黑云自然知道自己是没问题的,也就答应了银姬。 可牛有道的交代,是让银姬切断所有对外联系。 换句话说,银姬这边没有听牛有道的。 于是银姬看到了罗秋传来的石头刻字书信,看到信上内容后,银姬面露悲愤,抓着石头的手在瑟瑟发抖。 罗秋在信上约她谈判,地点还是上次她约见女儿的地方。 你不是想见女儿吗?罗秋说他把女儿和女婿都带来了。 罗秋说,发信之时起,限期两天,她若不出现,若不想解决问题,他将彻底做个了结。 她若不出现,两天之后,罗秋保证会杀了罗芳菲和莎如来,彻底断了他与她之间的所有一切关联! “你怎么能这样?她是你的女儿啊!”抓着石头的银姬泣声泪流,说罢起身,就要出去。 在旁急得团团转的黑石一惊,当即张开双臂拦住她,“老族长,你不能去,这肯定是罗秋设下的陷阱,就是为了引你露面。” 拿到信的时候,他就怕出现这个。 可是拿到了这封信的时候他就没办法做主了,事关老族长的女儿和女婿的生死,哪是他能做主的,哪能不跟老族长通个气。 拿到信的时候,他就后悔了,悔不该没听牛有道的,若是不知道老族长在哪的话,他就不用做抉择了。 如今,既不能坐视老族长往陷阱里跳,又不能坐视老族长的女儿和女婿去死,为难死他了。 银姬哽咽:“小黑,你让开。” 黑云摇头,不肯放行,“老族长,你等等,你等等,派人去联系牛有道,他有办法的,他一定有办法的。” 这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不信,罗秋就给了两天的时间,就算派元婴期高手杀出圣境赶去见牛有道,再等牛有道反应过来营救,也来不及了。何况这块石头传递到这,已经花了不少时间。 罗秋那边显然是精心计算好了的,知道荒泽死地地域浩大,下面的妖狐又不能飞行,传信不便,再等到银姬赶来的话,时间短了恐赶不上,因此留下了较宽裕的时间。 银姬心烦意乱摇头,“来不及了。” 黑云焦急道:“老族长,那毕竟是罗秋的女儿,他一定是在诈我们,他不会杀自己女儿的。” …… 云姬进了密室,对盘膝打坐的牛有道禀报道:“鬼医那边来消息了,确定萧天振已经放弃了报仇,鬼医一行已经在返回药谷的途中。” 牛有道没有睁眼,微微出声道:“通知元从回撤。” 有郭曼那个内线在鬼医身边,鬼医一行的动向是瞒不过这边的。 不仅仅是郭曼,某种程度上郭曼只是牛有道势力中的冰山一角,他这些年经营的不仅仅是看得着的大事,徘徊在幕后还安排了许多枝枝叶叶上的事情。可以说,他如今的势力已经是相当庞大,海内外和圣境内很少有他触手没有触及的地方,没有这么庞大的势力也不敢轻易与九圣交手。 获悉药谷一行为了萧天振报仇的事赶往金州后,他立刻传讯元从赶去插手,他不想金州内部出什么乱子,金州还是继续由海如月那帮子人控制着比较好。 这就是他在幕后处理的枝枝叶叶上的事情的一桩。 s:感谢“我有牛”的大红花捧场支持。 第一四九八章 危险 之所以让元从大老远赶去也是迫于无奈。 目前他在以茅庐山庄做饵,得防备乌常出乎意料,万一有变,必须要及时脱身,云姬这个逃命高手不能离开了,他如今必须随时把人给留在身边,以防不测。 他这个茅庐山庄总不能轻易就被人给斩首了,既知可能有风险,肯定要做预防。 接到消息时,诸葛迟人不在这里,已经被他派往了摘星城,做好了接应莎幻丽的准备,一旦情况不对,诸葛迟会第一时间把莎幻丽给带走。这也是牛有道对莎如来的承诺,也是莎如来付出这么多的唯一愿望,务必保证他女儿的安全。 因此,牛有道不惜派出了一个元婴期高手专司负责此事。 至于其他人,西海堂那帮子人基本上都被几圣的人给盯着,宫临策执掌着一个门派也有许多事情处理,都不便离开太久只为护个海如月那边。 算来算去,也还就元从合适一些,遂派了元从前去。 元从挡住了萧天振后,怕萧天振反复,因此还在暗中守着海如月那边,否则一旦出事就白忙了。 此时得知萧天振已经在返回药谷,确认海如月那边的危机解除了,不可能让元从一直守在那,自然要撤回。 “好!”云姬领命,刚转身又转了回来,提醒道:“接到白无涯的消息后,这边已经和冰雪圣地在外面的潜逃人员联系上了,有什么事随时可以动用。” 牛有道嗯了声,“按拟好的去办便可。” 云姬:“猴子有不同意见。” 牛有道睁开了双眼,不解,“他有不同意见?什么意思?” 云姬:“猴子获悉冰雪阁的人也跑了,找到我,让我派人去诱捕原彩虹客栈的掌柜楚安楼。” “抓楚安楼?”牛有道愣住,“抓他干嘛?” 云姬:“猴子说,楚安楼曾打过你脸。猴子说,他要亲手处置楚安楼。” 牛有道懵了一下,想起来了,不由苦笑,“江湖走马,身上溅点泥,在所难免,是有点难看,但算不上什么事。真要什么事都惦记着,背后骂过我的人,明里暗里羞辱过我的人不知有多少,我得杀多少人才能解恨?都记着仇的话,累不累?这不是跟自己过不去么。” 云姬:“猴子是个恩怨分明的人,直来直往的,有些事他能忍,有些事对他来说不能忍就是不能忍,你也知道他的为人。他也是好心,看不得你受那般屈辱。” 牛有道:“算啦,都过去了,一点小事,区区一个楚安楼不值得跑一趟,这个时候,不要节外生枝了。” 云姬:“我已经派了巫照行带人去办了。” 牛有道无语,“你们这是在跟我玩先斩后奏吗?你都已经办了,还跟我说个什么劲?” 云姬:“我不答应不行,猴子你知道的,我不答应,他肯定会自己找机会跑一趟,他是不会放过楚安楼的,迟早会找楚安楼算这笔账。现在想起跟你说一声,也是怕出什么事,让你掂量下,你若真觉得不合适…这里能联系上巫照行,我可以把人招回来,来得及。” 想起猴子的性格,牛有道牙疼,为这点破事费口舌不值得,挥手,“你让他自己看着办吧。” 云姬莞尔一笑,转身走了。 她刚走没一会儿,吕无双神情凝重地快步来到,手里拿着一封信,“王尊来信了,可能要出事了。” 她如今和袁罡一起负责着一部分情报上的事情,有事则充当牛有道的参谋,提供意见给牛有道做参考。 不得消停,牛有道睁眼,收功起身了,要了信到手查看,看后皱眉,人已僵在了原地。 吕无双语气沉重,“王尊那边的耳目发现罗秋带了罗芳菲和莎如来返回圣境,耳目也看到一行是去了大罗圣地方向,但根据王尊从大罗圣地那边得到的消息,罗秋一行根本没有回大罗圣地,王尊担心其中有什么问题,向我们紧急报信了。” 牛有道目光凝重,闷声着,“你不是说乌常不会轻易把人交给罗秋吗?” 吕无双:“这就是问题所在,乌常愿意把人给他,肯定有原因。” 牛有道绷着脸,现在怪吕无双的误判没任何意义,沉声道:“明明是往大罗圣地去了,罗秋、罗芳菲、莎如来却一个都没有回去。罗秋能要到人,肯定是要给其他人一个交代,他们去了荒泽死地!” 吕无双:“圣境出入口是关键位置,给单独哪家控制又不行,各方势力混杂之下,便永远都干净不了,罗秋心知肚明。那老狐狸玩了花招,多做了一手防备,等到有企图的人发现不对,再想酝酿已经来不及了,他对时间进行了精算,看来他这次是下定了决心!” 牛有道目光泛冷,“一个罗芳菲就够了,带莎如来作甚?莎如来有危险!” 吕无双略点头,“莎如来危险了!” “来不及了!”牛有道牙缝里蹦出字眼来,咚!一拳垂在了桌上,“是我害了他!罗秋,你够狠!” 他让银姬潜隐了,见不到银姬的话,估摸着,莎如来恐怕连一丝活命的希望都没有了。 吕无双懂他的意思,现在联系乌常也来不及了,叹道:“怪不得你,许多事情是难以预料的,非要怪的话,这事我有责任。你说过的,迟早是要与四圣对上的,你不可能保证所有人都丝毫无损到最后,有些事不免要面对。” 牛有道缓缓闭上了双眼,闷声道:“通知诸葛迟,三天内接不到我的消息,便不用等了,立刻带莎幻丽脱身,务必保证莎幻丽的安全,不惜代价!” 吕无双迟疑道:“荒泽死地消息传到王尊那,再出圣境传到我们手上,再发消息给诸葛迟,三天时间是不是有点紧?万一莎如来没事,你这里把人给带走了,怕是会引起罗秋的怀疑。就算莎如来出了事,罗秋也不会急着对一个莎幻丽下手,罗秋也不会亲自跑到摘星城出手,这点我能保证。” 牛有道叹道:“最多三天,一旦接到消息知道莎如来没事,我会让云姬赶在时间结束前亲自跑一趟。不能再让莎幻丽冒险了,莎幻丽若出了什么意外的话,我没办法向莎如来交代!” “嗯!”吕无双点了点头,懂了,转身去办了。 来到负责消息梳理的密室时,只见墙上孔眼内滑出一卷密信,又顺着滑槽滚到了案头。 袁罡正伏案翻译一份份来到的密信,吕无双走到他跟前给了句,“道爷心情不好。” 袁罡抬头,“怎么了?” 吕无双到了他身后,顺势就趴他后背肩上了,袁罡欲抖开她,但念及要听她后话,暂时忍了。 吕无双也就趁机赖他身上了,趴他耳旁把刚才的事说了下。 她现在总是这样,以不知不觉的方式拉近自己和袁罡的距离,效果是不错的,袁罡如今反应不再强烈,似乎已经是慢慢习惯了两人的肢体接触。 …… 器云宗楼阁内,黑石快步来到,见到乌常正在执笔作画,近前观看,只见纸上是轮廓渐丰的女子画像,银姬的画像。 人画的极美,跃然纸上。 大多数人不知道,只以为乌常喜欢抡锤,实际上乌常的笔墨丹青是一绝。 黑石自然是见识过的,此时抚掌赞道:“圣尊画技真乃天下一绝。” 乌常点点落笔,“我没想到她是妖,念头淡了,怕以后记不起来了,趁现在还记得,留在纸上吧。” 黑石点头,“言之有理。” 乌常:“说你的事。” 黑石略躬身一下,“冰雪阁那边,负责和川颖联系的一品堂,被暗中控制了,冰雪阁的人一跑,才暴露了出来。川颖夫妇被招去冰雪圣地后不久,老妖婆出了事,冰雪圣地被毁后,川颖夫妇便不知了去向。根据冰雪圣地内线传来的消息,冰雪圣地被毁时,攻击冰雪圣地的人与川颖夫妇面对面交流过。” 乌常手中笔锋悬停,“川颖,朱颜丹,魔典,哼,看来老妖婆果然是中了圈套,我也被利用了。” 黑石:“圣尊要查的一些消息也有眉目了,和茅庐山庄有关的火性功法修炼者,只有天火教的弟子,名叫昆林树的那对夫妇,当初牛有道收服他的时候曾闹出了一些动静,记得向圣尊禀报过。” 乌常:“就是那个练成了天火教绝学的那个?” “是!”黑石点头,又意味深长道:“这个昆林树刚好进了圣境,而且失踪的时候正是牛有道遇刺的时候,失踪的地点刚好在荒泽死地。还有,这个昆林树本是以天火教的名义进入圣境的,可是后来又被牛有道想尽办法给弄回到了他的手下。论与茅庐山庄关系之深的火性功法修炼者,怕是无人能出其左右。” “昆林树的妻子名叫聂云裳,也是他的师妹,绰号火凤凰,原本一直在茅庐山庄,牛有道死后,茅庐山庄一行被逐出了紫金洞,这个女的在南州呆了一阵后,突然消失了,去向不明。此事也算是发生在昆林树失踪之后。” “另外,牛有道死后,茅庐山庄本骤乱了一阵,却又被那个商朝宗快速稳住了局面,把南州上上下下、内内外外都给摆平了。如今看来,这似乎不像是那个商朝宗能做到的。” 乌常嘀咕了一句,“昆林树!” 黑石:“查这些情况的时候,本想联系茅庐山庄的内应,也就是那个五梁山掌门,才发现幸存的他失踪在了第二波的消息泄露中,说是发现暴露跑了,可是至今为止,一直未与缥缈阁有任何联系。” “之前许多事情不引人注意,现在按照圣尊的旨意针对性一查,发现的确存在太多的问题,且都是隐而不露的问题,事事都有合情合理的理由。可见这个茅庐山庄的水的确很深,之前竟不显丝毫端倪,安插的内应竟未发现任何异常。” 乌常冷哼,“元色贪嘴,竟闯入了贼窝,还真是找死!” s:推荐夏言冰的新书《全职医圣》,大伙帮忙砸个场子,记得留下咱的书名拉点回头客。 第一四九九章 不择手段 这话说的,黑石忍不住好笑,亦赞同,“将茅庐山庄定为问题的根源,元色的死因也就基本上梳理了出来。就如圣尊所言,茅庐山庄本就是贼窝,元色突然一下闯进去,那些人估计吓了个够呛,谁能想到元色会突然跑去,哪还坐的住?必然想尽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乌常抬起手中笔,盯着笔锋,徐徐道:“于是银姬这个时候联系元色就不是巧合了,银姬故意暴露自己狐族的身份,元色自然而然就要去抓罗芳菲,罗芳菲被抓,罗秋必然要出面。罗秋出面一闹,元色的所在就暴露了,不管结果如何,元色都必须离开茅庐山庄,茅庐山庄的危机也就解除了。” “结果元色并非撤离,而是失踪了,看来这其中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 黑石:“圣尊,根源已经找到了,待督无虚他们回来,是不是可以动手了?” 乌常笔锋又落在画纸上继续,边画边说道:“已经知道根源在哪,就不用着急,早出手,晚出手,问题都不大。我这几天一直在琢磨一件事情,圣罗刹若在他们手上,元色他们连续栽了,为何不见任何圣罗刹出手的迹象?按理说有这么好的助力,不该不使用才对,不知罗秋他们在荒泽死地会不会撞上?” 就因为最后一句话,黑石目光一闪,骤然明白了些什么。 那边设下陷阱除掉了雪婆婆,当会预防这边利用罗芳菲,也就是说,荒泽死地那边可能会严阵以待,搞不好会动用圣罗刹,这次前往的三位还不知会遭遇什么。 他现在大概明白了乌常这次为什么不去,规避可能存在的未知风险,让那位三位试水去了,兴许还巴不得那三位中有人回不来才好,想借刀杀人? 乌常提笔后,盯着画作,又叮嘱道:“既然已经佐证了我的判断,现在有件事你要放在首位。” 黑石拱手道:“圣尊明示。” 乌常:“对茅庐山庄出手容易,但十二个元婴期修士不可能都藏在茅庐山庄,一旦出手打草惊蛇了,再想找到他们就难了。挑选可靠的人手,专司负责一件事情,将所有发出自茅庐山庄的书信拦截复制下来,务必想尽一切办法给我破译。” “若茅庐山庄是根源,就一定会跟那些元婴期修士联系。破译出书信,找出那些元婴修士是谁。” “记住,一日不把那些人给找齐全了,便一日不可动手。” “记住,不动手则已,一旦动手,就要一网打尽!” “记住,务必小心,宁愿缓着来,也决不可打草惊蛇。” “还有,这事不能让另几位知道。” 黑石肃然拱手道:“是!” …… 罗秋屹立在原地几乎没动过,不眠不休,硬生生在此站了两天,表情也几乎没有变化过。 莎如来盘膝静坐在不远处,身形却似乎笼罩在黑暗中。 随着时间的流逝,罗秋在此逗留了两天的耐心告诉了他,罗秋这次是下定了决心的。 头戴花环的罗芳菲也安静了,有些熬累了,又不能施法提神,侧卧在了地上,脑袋枕在莎如来的大腿上,睡容安详甜美,梦中似乎嗅到了花香。 罗秋抬头了,看了看太阳的位置,慢慢转身了,双目环顾着四周。 一直静静留心的莎如来立刻盯紧了他的反应。 突然,罗秋猛地施法怒喊道:“两天时间到了。银姬,我知道你来了,出来!”话音阵阵回荡。 罗芳菲惊醒了,猛抬头爬起,盯着父亲看了一阵,又看向丈夫,有些迷茫地问莎如来,“怎么了?” 莎如来伸手拨了她一下,也站了起来环顾四周。 罗秋怒声道:“你不是想见女儿吗?女儿我带来了,就在这里,该面对的,谁也躲不了,出来!” “……”罗芳菲有些懵了,也慢慢爬起来了,满脸的疑问,貌似在问,女儿?是在说我吗? 四周依然是一片安宁,冷目环顾的罗秋等了一阵后,突挥手一抓,法力席卷,莎如来身不由己,唰一下到了他跟前。 砰!罗秋顺势一掌,轰在了莎如来的胸口,血肉爆开,直接在莎如来的胸膛上轰出了一个窟窿。 莎如来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他意识到了危险的逼近,却未想到罗秋竟连句话的机会都不给就这样出手了。 “……”罗芳菲亦瞪大了双眼,双眼瞪圆了,惊呆了,惊得嘴唇颤抖着,似乎不相信这是真的,以为在做噩梦。 “出来!”罗秋怒喝,回手一抓,尚在愣神中的罗芳菲唰一下到了他的跟前,被他一把掐住了脖子。 “不!”一个女人的惨叫声传来,一个女人的身影从沼泽中射出,落在了不远处。 来者正是银姬,看着倒在地上还在抽搐的莎如来,再看看掐在罗秋手中随时会毙命的罗芳菲,她那脸上的悲伤怎能用言语来形容,“放开女儿,她是你的女儿啊!你怎忍心下毒手?” 躲在暗中盯着,本还抱有侥幸,本以为罗秋不会对女儿下毒手,谁知罗秋说杀就杀,竟毫不犹豫,竟直接将徒弟也是女婿的莎如来给杀了,真正是把她给吓到了,又见女儿落入魔爪,再也藏不住了。 终于又见到了这个女人,一如往昔,还是那么美丽,没有一点变化,罗秋腮帮子紧绷,“你终于出来了。” 银姬眼中有泪光,“她是你的女儿啊,放开她!” 罗秋胳膊一挥,罗芳菲踉跄后退着跌坐在了地上,傻了般,呆呆看着淌血的莎如来,看着渐渐没了动静的莎如来。 是梦吗?她又慢慢抬眼看向罗秋和银姬,不言不语,希望是梦,因为不愿接受这个现实。 罗秋脸上竟涌现出痛心疾首模样,痛声质问,“你既然还活着,既然躲了这么多年,为什么不继续躲下去?为什么还要出来搞事?为什么非要逼我!” 银姬悲声道:“那你为什么要继续残杀我的族人?我的族人已经被你们逼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是躲在这里苟延残喘,为什么不给他们一条活路,为什么连他们出来见见阳光、喘喘气的机会也不给,为什么年年屠杀不止?我是狐族的族长,你让我如何再躲下去?罗秋,你答应过我,会好好保护女儿的!” 罗秋怒斥:“你还知道保护女儿?你跑出来搞事,还让我怎么保护她?你跑出来搞事,你暴露了身份,应该知道其他人会怎样,我若倒下了,你难道不知道你女儿会是什么下场?这就是你所谓的保护女儿?” 女儿?娘?是梦吗?罗芳菲怔怔看着银姬,眼神迷茫。 银姬泣声道:“这就是你要亲手杀女儿的理由吗?为了权势,你就什么都不顾了吗?” 罗秋:“什么都不顾?你知道长孙弥他们死后其他人的下场吗?你知道我若失去了这份权势,下面有多少人要丧命吗?死的不仅仅是你女儿,也不仅仅是我这个徒弟。” “走到了我这个地步,有许多的身不由己,没有回头路,难以两全,哪怕我愿意放下一切,别人也不会放过,我只能舍弃一头。也许在你看来,是我冷血无情,是我手段残酷,可我身系多少人的生死?人心各异,欲求不满,没有铁血手段是震慑不住的,这是我数百年一路走来付出了数不清的惨痛代价而总结出的血淋淋的道理!” “你若不明白,就将心比心的想想,就如同你不惜代价维护整个狐族,两者是一样的道理。没有对与错,只有是与非,只是手段和方式不同而已!枉你为狐族族长,难道连这点道理都不知道吗?” 银姬悲声指责,“无情无义,不择手段,借口!” 罗秋怒了,“我无情无义?我当年为了你,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可你在干什么?你想让我干什么?你为了你的狐族,你不惜以隐瞒和欺骗的方式来到我身边的目的是什么?你明知道我不可能是他们的对手,却还想我去做,这就是你冠冕堂皇的有情有义了?好,就算我无情无义,就算我不择手段。” 骤然抬手指去,“你看看你自己,若没点不择手段,你对得住谁?你对不起狐族,对不起你的丈夫,也对不起你的女儿。你没这点手段,看看你狐族的下场吧!你身为族长保护不了你的族人,令你族人沦陷至此苟延残喘。你身为母亲,保护不了你的女儿!” 陡然怒吼,“这就是你的有情有义吗?舍不了大,又放不下小,什么都想要,你若是对的,那你就告诉我,天下哪里能找到这样的好事?你这才是真正的自私自利,你有什么资格来跟我谈情和义?”语音中竟带几分悲鸣。 银姬竟被指责的无言以对,只求一句,“罗秋,放过女儿!” 罗秋怒斥:“我正是为了救她,才带她来这里!天下男人多的是,丈夫没了还可以再找,只要她还能活着,哪怕她从今天开始恨我一辈子!这就是我的不择手段,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s:又有送来砸场子的。推荐一本《欧神》:这是一本超级有爱的书,满满正能量,这是一个小人物一步步终于成为全人类膜拜的幸运之神的故事。 第一千五百章 孽畜 银姬泪眼惨笑,“所以,多年的夫妻情分可有可无,这是你的陷阱,不惜杀了自己的弟子和女婿,也一定要置我于死地是不是?” “你跟我说夫妻情分?有人要置我于死地,你为何不为我着想?”罗秋反问之后,忽大声道:“不是没有机会,就看你怎么选择。你可以给我一个机会,也是给你自己机会,放弃狐族,配合我们,扫清在我们背后作祟的魑魅魍魉!” 银姬摇头,“当年我就做出了选择!” 罗秋面露狰狞,“不要逼我!” 银姬二话不说,闪身就走,既然对方已经挑明了会保女儿,她也就没了再逗留的必要。 费了这么大的工夫,连莎如来都杀了,罗秋岂能容她跑了,一个闪身紧追而上。 两人瞬间轰隆隆交手在一起,银姬急逃,罗秋死缠不放。 实力不如罗秋,银姬顿难脱身,已被缠住,但罗秋似未下狠手。 打斗动静一起,沼泽中冒出三颗脑袋,正是黑云,还有黑云拉来的昆林树和敖丰。 不拉这两位来不行呐,黑云担心银姬遇险,之前也是几人约束着银姬不让轻易出去,后是银姬见莎如来被杀,眼看女儿要丧命,彻底不管不顾冲了出去。 眼见银姬被缠住了,处境危险,黑云急求身边两人,“二位,我上去不堪一击,帮不上老族长,反而可能成为累赘,还请二位务必助我们老族长一臂之力。” 昆林树目露战意,却被一帮的敖丰拉住了胳膊,敖丰道:“族长,你理智一点!不是我们不想帮,而是我们出手也没用,我们三个联手也不是罗秋的对手啊!” 黑云焦虑不已,很想说,你们缠住罗秋,让老族长脱身也行呐。 可这种不顾别人死活的话,怎么能说出口?只能哀求,“二位策应一下吧!” 忽,空中传来急速冲破空气阻力的动静,泥地里露出的三颗脑袋同时抬头看去。 高空之上的云团中,两条人影现身,倒冲而下,正是督无虚和蓝道临。 两人已在空中藏身多时,偷偷摸摸过来的,最多只比罗秋晚到半天而已,来后一直藏身在空中的云团中,施法驾驭着云团。 也只有他们这种实力的人,才能在空中逗留这么久,绝大多数的修士是做不到的。 二人所在位置太高,看不清下面的动静,只能隐约看到人,也跟罗秋约定好了,打斗动静一起,二人立刻介入。 这样一来,罗秋就算有心放人也不好放了,凭你罗秋的实力,总不至于毫无动静就让人给跑了吧? 就这从天而降的架势,不用看清是什么人也能猜到是四圣中的人来了。 待看清当中有督无虚后,慑于督无虚多年的淫威,敖丰已经肝胆一颤,双手拉了两人迅速遁入了泥地里隐藏。 黑云可谓满脸绝望着被拽走了,三圣同时出手,老族长焉能躲过此劫! 砰!腐尸藤冲破沼泽,触手卷向上空,欲助银姬一臂之力。 率先冲下来的督无虚一个闪身而至,大袖一甩,身上犹如绽放出万道乌光一般。 砰隆隆,纠缠而来的巨大触手瞬间被绽放出的万道乌光给撕了个粉身碎骨,刹那崩溃纷飞。 躲在地下的昆林树也未袖手旁观。 砰!一条火龙冲天而起,强势冲去。 绽放乌光的督无虚如天神降临,以降龙伏虎之势一脚踩下,整个人如降魔杵般插下。 乌光与火龙相撞,龙头崩溃,乌光暴涨,全面盖压着下面崩溃的火势,烈焰犹如瞬间被督无虚给摁入了地下一般。 砰!乌光盖顶,镇压烈焰,瞬间令烈焰熄灭全无了一般。 督无虚双脚稳稳踩在了沼泽地上,身上乌光如潮水般渗透进下方的沼泽中,只见沼泽地面咕嘟嘟翻涌气泡,犹如煮沸了一般,爆开的气泡中有丝丝缕缕的黑烟冒出。 督无虚冷目盯着沼泽地面,正在施展奇功大法搜寻潜藏者的躲藏位置。 罗秋一个闪身回到了山地,落地静默着,没了动静,冷冷看着。 他罢手了,让蓝道临接替了他的位置,蓝道临的身法更加诡异,彻底将银姬给缠住了。 蓝道临出手可就不会客气了,银姬在他手上转眼的工夫便已经结结实实挨了一掌,一口鲜血狂喷而出,跑又跑不掉,被打的只有招架之力。 不过看那样子,蓝道临显然是也想抓活的,毕竟银姬还有不小的利用价值。 银姬却是拼命的打法,宁死也不想让对方活捉,倒是令蓝道临无法轻易得手。 “啊……”罗芳菲发出了凄厉的尖叫声。 剧烈的打斗动静,巨大的声响,地面都在震撼中,还有那席卷草木的肆意罡风,终于将她从浑浑噩噩中惊醒了过来。 不是梦,看到死不瞑目的师兄就躺在眼前,胸膛那血淋淋的窟窿触目惊心。 她崩溃了,也跪下了,跪在了莎如来的跟前,双手抱着脑袋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哀鸣。 蓝道临和督无虚只是瞥了眼而已,死人的事他们见惯了,何况死的还是罗秋的人,也仅仅是瞥了眼,心绪波澜不惊,继续忙自己的。 满口鲜血,衣襟上亦染血的银姬也看到了,悲愤中泪目,无能为力,也自顾不暇。 罗秋慢慢回头看了眼,略凝视,便又拧回了头看着打斗,不愿多看女儿的样子,紧绷着面颊。 他能想象到,从今天开始,他已经失去了这个女儿,这个女儿恐怕再也不会把他当做父亲,永远都不会原谅他! 但如他对银姬说的那般,只要能让女儿活着,哪怕女儿恨他一辈子! 撕心裂肺、无尽绝望的哀鸣中,罗芳菲那抱着头的双手十指上,指甲在快速变长,在快速变得尖锐。 一头乌发在四溢罡风中散开了,在猎猎飘扬中变色,渐渐变成了白色,白色中泛着淡淡的粉红色。 媚态的眼角,在向两侧渐渐拉长,面容开始浮现诡异感。 口中,渐渐有两颗尖尖獠牙渗出。 耳朵上在开始长毛,也渐渐变得尖耸,渐渐变得不像是人的耳朵,渐渐变成了狐狸耳朵。 裙子后面,传来布匹的撕裂声,一条略带粉红的白尾巴弹了出来。 天地间,似有冥冥中的灵气汇集过来,注入痛苦哀鸣的罗芳菲体躯内,似在促成她身体的这场变化。 四溢的罡风中,绷着脸颊背对的罗秋并未察觉到这番变化。 可督无虚和蓝道临却看到了,皆大吃一惊。 同样留意到女儿变化的银姬也震惊了,难以置信。 手头上较闲的督无虚下意识大喊提醒了一声,“罗秋!” 警醒过来罗秋猛然发现了天地灵气的去向,猛然回头转身。 然此时才反应过来似乎有些慢了,一道人影已经到了他跟前,一只利爪已经插进了他的胸膛内。 罗秋瞪大了双眼,看着眼前这人不人鬼不鬼样子的女儿,无法想象自己眼睛看到的。 无法想象自己女儿怎么变成了这个鬼样子。 也无法想象罗芳菲怎么会有这般实力,他就算反应慢了,凭他仓促间的反应速度,正常来说,罗芳菲是不可能伤到他的。 他清楚记得,罗芳菲和莎如来的身上都被他下了禁制的,都无法施展法力的。 眼前的不正常,显然只有一个原因能解释,那就是和女儿眼前的不正常变化有关。 目光森冷的罗芳菲再次出手,另一爪插向了罗秋的面门。 罗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同时施法封住插在胸膛上的那只手,不再让那只爪子插入。 此时罗秋眼中的悲愤之情亦难以形容,厉声道:“竟为了个男人杀自己父亲,孽畜!” 另一掌轰出,咣!正中罗芳菲的胸口,硬生生将罗芳菲给打的喷血倒飞出去了很远。 罗秋亦一个踉跄,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胸口挨了这么一下,真正是伤的不轻,刚才的瞬间便差点要了他的命。 更受伤的是他那颗心,心中的悲愤真正是无处可表,他费尽心思保这个女儿啊! 他带莎如来来的目的,就是为了不杀她,杀莎如来让银姬看到自己的决心就是为了不对这个女儿下手啊! 如果银姬还不出来的话,他最多挟持罗芳菲让罗芳菲受点皮肉之苦,银姬硬是不出来的话,他杀了罗芳菲又有什么用? 杀了莎如来,也是为了给其他人一个交代,好让大家看到,这样都不能把银姬给胁迫出来,杀罗芳菲也没用,留待将来说不定还有用处。 结果一番苦心被狗吃了,这个女儿竟对他下了杀手,让他情何以堪? 满嘴鲜血的罗芳菲落地停稳,看着手上的鲜血,看着手上来自父亲的鲜血,再抬眼看向罗秋,这一瞬间,似乎清醒了一些,看向罗秋的眼神中满是痛苦挣扎意味。 后退几步的罗秋回头看了看,此时,自身的身体状况,让他察觉到了浓浓的危机逼来。 他二话不说,忽一个闪身而去。 快速回头看去的督无虚目光闪了闪,忽喝道:“你先缠住他们。”说罢亦唰一声离去,追着罗秋的去向去了。 蓝道临瞥了眼,暗骂一声,知道督无虚这是要趁机对罗秋下毒手了。 第一五零一章 自作孽 暗骂归暗骂,可实际上九圣之间是什么德性,彼此之间都清楚的很,哪个不是一有机会就想要对方的命? 正因为如此,在他们看来,银姬这帮子只是在造反,他们是在镇压造反。 起码的道理很简单,至少这帮造反的家伙只敢偷偷摸摸,还没人敢单独跳出来跟他们对抗,更何况连一起联手跳出来都不敢。这背后的原因还用多想么,因为还没有与他们正面对抗的实力,否则何必这么辛苦,吃饱了没事干么? 而九圣彼此之间,才是真正的心腹大患! 见到父女相残,银姬心中充满了无尽悲哀,一走神,又被一掌震飞,又是一口鲜血呛出,想趁机遁地。 可蓝道临的反应更快,一个闪身追上,抄底拦截住了。 唰!蓝道临忽觉眼前一花,发现罗芳菲正浮空盯着他,一条大尾巴在罗芳菲的身后轻轻晃动着。 蓝道临心中惊疑之际,罗芳菲已快如魅影般杀来,一双利爪招招致命,似将他给当做了发泄对象,似恨不得将他给活撕了一般。 有人解围,已被打成重伤的银姬顿时轻松了不少。 更重要的是,女儿竟然在帮她,她心中的激动之情是外人无法想象的,那种感觉对她来说是难以言喻的。 她可以趁机脱身了,可她没有,担心女儿出事,咬着牙硬撑着出手进攻。 蓝道临却吃力了,一交手他便能感觉到,变异后的罗芳菲的实力并不是很强,但是却展现出了独特的速度。 拖着一条尾巴的身形恍如狐魅一般,速度很快,身法竟然比他更擅长的身法还诡异。 凭他的修为不但抓不住对方,似乎连正面照面的机会都没有,也就意味着很难伤到对方。 唰!蓝道临衣裳上已经出现了几道口子,皮肤下带出了血迹,对方那利爪异常锋利,竟能轻易破他护体罡气而没有任何迟滞感。 嗡!四周突然红光漫天一般,转瞬如同让人置身在了火海中。 烈焰凝聚,火剑嗖嗖射来,开始配合罗芳菲和银姬的联手进攻。 这下顿时将他闹了个手忙脚乱,不时响起的划破衣裳的唰唰声,更是让他心惊肉跳。 他想撑到督无虚返回,可鬼知道那家伙什么时候能回来,搞不好回来了也会躲在暗处等着也说不定。 火剑的袭击,加上银姬的进攻,导致反应慢下不少的蓝道临感觉到了一双利爪的威胁,稍有疏忽的话,便随时有被开肠破肚的可能。 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蓝道临身形一闪,全力与罗芳菲一番缠斗稍扼制住了罗芳菲的速度后突然脱身。 只见他强行轰破射来的火剑,爆开的烈焰中,瞬间到了银姬的跟前,眼中浮现杀机,竭尽修为的一掌轰在了突变之下措手不及的银姬身上。 之前没对银姬下杀手是因为还想抓活的,因为有利用价值,导致不惜拼命的银姬迟迟难以被拿下。 现在,他动了杀心,自然是不会再手下留情! 砰!银姬如流星般倒飞了出去,似无力着落向了沼泽地面。 沼泽中,黑云闪出接了银姬就遁入了地下,蓝道临立刻冲去追杀。 而转瞬间,罗芳菲又再次缠上了蓝道临。 杀了一个银姬,火剑进攻的空间更大了,抽冷子偷袭的频率更高了。 发现减少了一个银姬后作用并不大,面对火剑的骚扰,自己的反应速度受到掣肘,依然时时面临着出意外的可能。 他看了眼地下,察觉到了驾驭火剑的人应该是躲在了沼泽下面,起了杀入地下除掉那个祸害的心思,而沼泽地下也应该能限制罗芳菲的反应速度。 谁知沼泽地面上,敖丰突然从远处冒了出来,大喊:“再撑一会儿,圣罗刹快到了!”喊完立马钻地下跑了。 圣罗刹?蓝道临略惊,圣罗刹也在这里?这并非不可能,而且是相当有可能! 缠斗之际,又看了看四周,还不见督无虚回来,蓝道临遂做出了决定,不奉陪了! 嗖!甩开罗芳菲后,蓝道临竟一个闪身直接掠空而去。 罗芳菲立刻追去,然短距离的速度她更胜一筹,拉开长距离的话,与蓝道临的速度比起来顿时相形见绌。 最终,实在追不上,只能浮空而停,眼睁睁看着蓝道临跑了。 返回后,她没有去别处,而是落在了山地上,落在了莎如来的遗体旁,怔怔跪在了一旁,满脸掩饰不住的悲伤。 黑云现身了,抱着银姬落在了一旁。 银姬的神态极为虚弱,口鼻间不时有一股股鲜血溢出,黑云的脸上亦满是悲伤,似乎预示着什么。 他想带银姬走,可银姬说罗芳菲没地方去了,乱跑会有危险,要带罗芳菲走,于是他带着银姬来了。 脸上涂着五彩的昆林树也闪身出现了,落在了一旁,静静看着眼前的一幕。 敖丰也出现了,不过却显得有些鬼鬼祟祟,闪身落在了最高点的一棵树上,高度警惕着四周。 “菲儿…菲儿…”银姬虚弱着喊了几声。 罗芳菲慢慢抬头,看着她,想找找自己小时候的画面,可是印象中想不起来有这个人。 制高点上高度紧张的敖丰突然喊道:“此地不宜久留,你们快点!” 银姬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清晰点,“菲儿,我时常问小沙子有关你的情况,小沙子时常会将你的状况书信告知我,我那里有小沙子的书信,带上小沙子跟我走,我带你去看。” 罗芳菲自然知道‘小沙子’是谁的外号,是莎如来小时候的外号,想起自己小时候被师兄背着时喊师兄小沙子的情形,瞬间泪崩而泣…… 疾飞的蓝道临不时观察着四周,忽听到前方有激烈打斗声阵阵传来,立刻加速冲去。 待他赶到,打斗结束了,只见浮空的督无虚手上掐提着一人的脖子,正是罗秋。 重伤之下的罗秋终究是未能逃掉,伤的太重,落败在了督无虚的手上。 胸前,女儿给予的伤口处,不时还有鲜血出来,奄奄一息的罗秋,不悲不喜状,嗬嗬着发声,“自作孽…” 蓝道临悬停,看着这一幕,唏嘘摇头,斗了这么多年,这老东西终于打住了。 督无虚却瞅着蓝道临身上的破衣烂衫,惊讶问道:“你这什么情况?” 蓝道临自认晦气,“那妖魔化的花痴,身法速度不一般,一双爪子利的很,被她挠的。” 督无虚讶异,“那杂种有这么厉害?” 蓝道临:“也谈不上什么厉害,加上暗中有人偷袭配合,有些难缠罢了。” 督无虚:“解决了没有?” 蓝道临略摇头。 慢慢斜了一眼的罗秋,知道女儿脱险了,略露欣慰。 督无虚:“银姬也没抓住?那你两手空空跑过来作甚?” 其实人在途中时蓝道临就反应过来了,怀疑上当了,现在也不好说是被人用圣罗刹给吓跑了,只能面无表情道:“有那杂种干预,抓活的不便,不过银姬挨了我的重手,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活不了了。” 罗秋闻听,脸上又渐涌起悲意。 督无虚知蓝道临既然能这样说,必然是有所把握,遂看向了手中掐着的罗秋,略笑道:“罗秋,你们夫妻一场,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能落下个同年同月同日死,我们两个也算是够意思了吧?” 罗秋已无力反击什么,口中艰难发声,只给了一句话,“我们还会相聚的。” 这话肯定不是好话,摆明了是指在地下等着他们。 督无虚冷笑,身上法力开始鼓荡。 “没必要!”蓝道临见状抬手摆了摆,叹声道:“毕竟相识相交多年,给个全尸吧!” 督无虚闻言略默,身上鼓荡的法力渐消,盯着罗秋的面容多看了两眼,手上突然发力一拧,咔嚓一声脆响。 他五指一松,罗秋迅速坠落,砰一声砸落在了下面的沼泽中。 蓝道临盯着地面一声叹息后,说道:“走,我们再去看看。” 督无虚没意见,两人迅速联袂返回之前的战场。 沼泽中钻出了几只妖狐,跑到了罗秋坠落的地方,看着罗秋缓缓沉没。 …… 地宫中,罗芳菲跪在莎如来的遗体前,一双爪子拿着一叠书信,翻看着。 她发现银姬说的没错,信中记载的是她在大罗圣地的生活情况,其中一些是她的亲身经历,能对上。 字虽然不是莎如来的字迹,但叙述口吻她很熟悉,的确是莎如来的,可见是经由密信译制出来的。 此时,她明白了,原来莎如来早就知道她的身世,也早就知道她那失踪的母亲在哪,并一直跟她母亲有联系,但却一直瞒着她,一直没有告诉她。 看着看着,已是泪眼婆娑,抽泣着。 银姬眼神黯淡着,就这样看着自己的女儿,似乎永远都看不够。 而昆林树和敖丰皆盘腿坐在她身后左右,一人一只手掌抵在她后背,两人同时为她施法,皆神情凝重。 凭两人的修为,竟要同时施法而为,情况可想而知。 黑云及一干在地宫的狐族长老都对着银姬跪着,一个个面露悲伤。 都查探过银姬的伤势,虽服下了天济丹,可五脏六腑都震碎了,全凭一身妖力吊着,再加上两位元婴期修士的修为帮忙硬撑着而已。 s:梧桐黄金盟答谢(213) 第一五零二章 怒不可遏 都知道没什么用,都知道这样做只是在尽量延缓老族长的死亡时间而已。 火凤凰、秦观、柯定杰也在场,三人没跪,静静站在外围,静静看着眼前这一幕,亦为之神伤。 如今外面的局势,三人也有耳闻,火凤凰不说,对秦观和柯定杰来说却是别样震撼的,九圣已经干翻了五个,牛长老太牛逼了! 能有幸伺候牛长老那些时日,两人有种倍感荣幸的感觉,当时在牛长老身边时就觉得牛长老不简单,如今果然! 有些事情告诉他们,也是为了稳定两人的心思,免得起逃跑的念头。 毕竟伺候过也跟过自己一段时间,牛有道不想对两人干出灭口的事。 施法强撑的昆林树和敖丰忽不约而同的相视了一眼。 连两人都有所察觉,银姬对于自己的身体状况自然是清楚的,忽伸了伸手,“菲儿…菲儿…” 罗芳菲已看完了所有的信,捧着一叠信捂住了脸哭泣。 从信中夹杂的一些内容能看出,师兄一直在泄露大罗圣地的情况给这边,师兄早就在暗中背叛了父亲。 这让她此时难过的心情更加复杂,闻听呼唤,慢慢抬头,泪眼看着银姬。 银姬艰难道:“菲儿,是娘对不住你。” 罗芳菲没吭声。 银姬眼神突然变得有神采起来,已呈现出回光返照之状,语气也变得清晰了起来,“狐族中,我这一脉,世代肩负族长的传承,以守护狐族为使命。我和你父亲的事,我现在已没有精力详述…” 略喘了口气再继续,“以后,你可以问狐族的他们。我不想说我和你父亲之间谁对谁错,我只想你知道,我当年真的没有故意抛弃你,我受伤后沉睡到不久前才醒来,其实一直想见你的。” “我不在了,你可以留在狐族,狐族值得信任,你是我的女儿,他们一定会照顾你的。你若是不愿留在狐族,也不勉强,可让这边联系牛有道,让牛有道帮忙安排,牛有道值得信任。” 罗芳菲对牛有道这个名字不陌生,脑子里略闪过疑惑,牛有道?牛有道不是已经死了么? 此时,她方明白,许多事情她都不知道,一点都不知道。 “当然,娘还是希望你能留在狐族。外面的人尔虞我诈,利益纷争不断,太复杂了,不如我们狐族简单。我们母女的心思都不复杂,有些事情有些人是学不来的,娘怕你应付不过来。” 话到此,银姬的眼神又逐渐黯淡了,鼻孔中渐有鲜血渗出。 银姬又用力抬起了手,似乎想触摸自己的女儿,很多年没有抚摸过了,想摸一摸。 然而罗芳菲静静跪那看着她,眼中只有泪光,却没任何回应的动作。 最终银姬慢慢垂手了,但是奋力的眼神中露出了最后的渴望和期待,希望女儿能喊她一声娘。 因为女儿很小的时候她就离开了,那时的女儿还不会喊娘,这个女儿出生后,到现在为止,她还从未听过女儿喊她一声娘,她想听一听。 默契是突然的,这一刻,所有人都看出了银姬在期待什么,所有人都看向了罗芳菲。 罗芳菲也看出来了,可她喊不出口,内心里似乎隐隐有想喊的冲动,可是真的喊不出口,只有两道泪水流淌而下。 银姬脸上隐隐有遗憾浮现,渐渐闭上了双眼,突然间,脑袋无力一垂,鲜血在口鼻间滴滴答答。 昆林树和敖丰又相视了一眼,脸上都有回天无力的煎熬和自责感。 现实还要面对,两人察觉到银姬体内的妖力已经彻底失控,这意味着银姬要现出原形了。 两人沉默着撤身了,双双扶了银姬躺下。 果然,刚躺下,转眼间便化作了毛色上染有血迹的一只漂亮银狐,就像睡着了一般,在那安详静躺着。 昆林树和敖丰退步站开了,默默垂首不语着。 “族长……” 跪在地上的狐族已是磕头在地,痛哭声一片。 火凤凰也流泪了,在这期间,她和银姬相处的不错,深深感受到了银姬的善良,奈何这么善良的一个人却被逼要引领狐族和一群如狼似虎的人周旋。 秦观和柯定杰也是一脸难过,毕竟相处这么久了,人多少都是有些感情的。 罗芳菲看着石榻上的那只银狐,依然是一声不吭,只有泪水在默默流淌不停。 突然啪啪声响起,只见黑云左一巴掌,右一巴掌,狠狠的抽自己的耳光不停,哭得一塌糊涂的臭骂自己,“是我该死,是我该死,都怪我,都怪我,是我没听牛有道的,是我害了老族长,是我害了老族长,我该死,我该死……” 狐族没人拦他,都在那悲痛老族长的逝去。 最终还是敖丰见他把自己给打的口鼻流血了,双手搓了把脸,叹了口气,走了过去,伸手施法摁在了黑云的肩头,制止了他的自残,“许多事情都是难以预料的,谁也不怪,要怪就怪那些老狗,节哀顺变吧!” 正这时,外面传来呐喊声,“罗秋死了,罗秋死了……” 一位长老匆匆赶来,手上还抱着罗秋的尸体,结果进来一看现场情况,顿时懵了,手上的尸体亦咣当落地。 那长老瞬间嚎啕着冲了过去,抓住跪着的人一个个问,“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似乎不愿接受这个现实。 罗芳菲手中的信落了一地,痴痴呆呆地慢慢站了起来,几乎没人注意到她,只见她默默走到了罗秋遗体旁,怔怔看着罗秋的遗体,怔怔看着罗秋胸膛上留下的伤口。 一段段画面在她脑海中闪过,罗秋杀莎如来的画面,她自己一爪扎入罗秋胸膛的画面,还有银姬临终前渴望的眼神,等等画面不断在她脑海中交织浮现。 她慢慢抬起了自己的双手,手上还残留有父亲的鲜血。 看着看着,她的头发在变色,在渐渐变黑。 她的獠牙在慢慢收缩,耳朵在慢慢收缩,双手上的尖锐爪子也在慢慢收缩。 当她一双手恢复原样后,当她整个人恢复原样后,慢慢闭上了双眼,竟咣当后倒了下去。 一些人抬头看来,皆一惊,昆林树闪身而来,赶紧蹲身施法为其检查。 …… 密室内,咣一声震响,牛有道拍案而起,差点没把桌子给拍碎了。 接到了狐族那边传来的消息,知道罗秋死了,他没有任何又斩一圣下马的喜悦感,反而是无尽愤怒,怒喝道:“怎么回事?我不是让切断所有跟银姬的联系吗?没有任何联系的情况下,银姬怎么会跟罗秋照面,银姬怎么会出事?谁来告诉我!” 他大多数时候很冷静,很理智,所以很少有如此失态的情况出现,那怒不可遏的样子,令密室内的数人皆沉默。 出了这么大的事,该来的都来了。 但这里没人知道答案,狐族那边的唯一知情人黑云什么都顾不上,处在无尽的自责中。 密信还是那边的敖丰知道这边要尽快掌握情况,督促沉浸在悲伤中的狐族尽快通报的消息。 吕无双亦皱眉,的确,按牛有道的布置,不应该出现这种状况才对。 之前的最坏预想,已预见了莎如来可能会出事,也预见到了罗芳菲可能出事的几率都很小,银姬是最不可能出事的,这边甚至想都没往银姬会出事的头上去想,怎么最不可能出事的反而出事了呢? 银姬死了?领驭整个狐族那么多年的人物,甚至是和商颂夫妇有交情的人物,竟然不可预料的死了,吕无双也感到遗憾。 当然,觉得遗憾是因为她现在已经站在了这边的立场上,若还是站在九圣的立场的话,只怕她会有可能是参与对银姬下毒手的人之一。 来回徘徊的牛有道突停步,指着几人怒斥,“是不是你们疏忽了没通知?” 吕无双哭笑不得,发现这位气糊涂了,这人呐,一不冷静,就无法做出清醒判断,当即出声提醒道:“我说道爷,你这不是闭着眼睛瞎扯么,这事是你和王尊会面时亲自交代王尊的,别硬往我们头上摁呐,我们可都本本分分规矩着呢。” 当然,她也能理解牛有道的怒火因何而来,因这边未能周全到位导致莎如来丧命,这位已经是很自责了,如今还出个意外把银姬给弄死了,这可是这边的元婴期的实力之一,就这样折损了,如何能不大怒! 袁罡淡淡给了句,“你少说两句!” 云姬忍不住瞅他一眼,怎么感觉这语气里的味道有男人管束自家婆娘的意思。 吕无双也回头看了眼,略无奈状,不过倒是乖乖听话闭嘴了。 不过她这话倒是让牛有道迅速冷静了下来,发现自己有点盛怒过度了,已经有些说话不经脑子了,如今的局势下,还有许多艰险可能会随时出现,他身为掌舵人,现在不是情绪失控误判的时候。 见他情绪渐平稳了,袁罡反倒出声了,站在侦查分析的角度提供出了见解,“道爷,这事要么是王尊没把你的意思传达到位,要么就是银姬没有按你的话办。” 抬手指向了墙上的圣境地图,“荒泽死地的范围那么大,隐秘的藏身之所,罗秋等人无意中撞见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按理说,这么大的事,王尊不可能不传达到位,那么只剩一个可能,可能就是银姬没按你的话去执行。这事回头联系那边问问应该就清楚了。” s:梧桐黄金盟答谢(313)。彻夜笔耕不辍,佩服自己,勤哉! 第一五零三章 给你一个月的时间 胸中憋着一口气的牛有道沉默了,冷静下来想想,袁罡的分析是有道理的,遂绷着脸颊道:“问问,另外让那边给个详细的事发经过。” “好。”袁罡点头,又问:“狐族那边的请求,罗芳菲的事怎么办?” 牛有道目光落在桌上的信上,传来的消息中告知了罗芳菲变身的事情,这事很是出乎这边的预料,嘀咕了一声,“罗芳菲居然妖化了。” 吕无双:“她毕竟是银姬的女儿,体内有着一部分的狐族血统,应该是体内的狐族血统受到巨大的刺激觉醒了,否则怎么可能突然化身为妖?只是没想到觉醒后的罗芳菲竟有这么强的实力,竟直接进阶到了能和蓝道临的交手的地步。既然有这么强的实力,当帮忙治好她,能成为我们巨大的助力。” 牛有道略颔首,这也是他看重的,这恐怕是这场不幸中意料之外的收获,若无这场不幸只怕谁也想不到罗芳菲体内还隐藏有这般神奇的潜力。 但狐族传来的消息中,又告知了一个不幸的情况,罗芳菲似乎陷入了沉睡中,怎么都无法唤醒,狐族那边想尽了办法,昆林树等人也利用强大修为帮忙了,可罗芳菲始终无法醒来。 这事有点诡异,罗芳菲是受了点伤,但绝不至于无法醒来,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变身后产生的什么原因。 狐族向这边发来了请求,希望这边能帮忙,毕竟狐族封闭的处境之外,能信任且能找到帮忙的人也只有这边,狐族自己束手无策,也只能是向这边求助。 几人的目光盯着他,只见负手来回走动着,明显在深思熟虑什么。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每当他这个样子的时候,很有可能又要做出什么重大决定,遂都保持了安静没有打扰他。 好一阵后,牛有道停步在吕无双跟前,叹道:“圣境出入口那边,王尊掌握的那条线可能要断了,暂时可能要用下你的人。” 吕无双明白,这和莎如来的死活无关,关键是莎如来当初不敢做太大手脚,控制收买的是大罗圣地内部的人,如今罗秋一死,圣境出入口那边大罗圣地的人肯定要被清除,也就意味着这边与圣境内外的联系要中断了。 吕无双道:“我安插在乌常那边的人可以启用,只是恐怕不太稳定,一旦乌常那边要调整圣境出入口人员的话,也就断了。”说的是实在话,她毕竟不是以前的身份,不好再左右什么。 牛有道:“没关系,暂时先用一下。我这边掌握着缥缈阁内部一些人的把柄,待我筛选好了后可以接续。你的人启用后,让他直接和王尊联系。” 吕无双颔首,表示理解,跟狐族那边的直接联系还是放在王尊手里更可靠些。“问题是罗芳菲那边怎么办,找人去医治的话,如今圣境出入口的情况,没有乌常他们亲自带路,外人想再混进去基本上不太可能了。” 牛有道:“论治病救人,恐怕没有比鬼医更合适的了。” 吕无双皱眉:“鬼医只怕也没办法无缘无故闯进去。” 牛有道:“这事我来解决,我正要亲自去一趟药谷。” “你去药谷?”吕无双讶异,几人皆不解。 牛有道叹道:“圣罗刹的事恐是乌常的心病,如今又出现了一个能和蓝道临正面交锋的罗芳菲,只怕更会让乌常不安,拿茅庐山庄做饵的事面临着压力,随时可能会破局,必须要稳住乌常。最后的决战没有十足的把握,不可轻举妄动,否则不但付出的代价太大,恐将前功尽弃,所以必须稳住乌常!” 几人越发不解,稳住乌常和鬼医有什么关系,他还要亲自去药谷?吕无双问:“什么意思?” 然牛有道摆了摆手,这事暂时不想多说,事到如今不是不信任大家,而是他的计划会造成大家的恐慌,没那必要,也不想多费口舌。“回头你们会知道的。罗秋死的事,可以放出风声了。” 他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几人也不好多说什么,相信他心里是数的,遂各自忙去了。 …… 器云宗,蓝道临和督无虚匆匆来了一趟,与乌常会面一番长谈后又离开了。 目送两人破空而去后,乌常罕见地皱起了眉头,嘀咕了一声,“罗芳菲!” 黑石在旁啧啧道:“看来是狐族血脉的作用。真没想到,这罗芳菲的血脉觉醒后,实力竟能瞬间突飞猛进!” 乌常沉吟着,“一个圣罗刹,如今又冒出个罗芳菲…” 黑石猛然意识到了他的担忧,对手已经差不多与这边势均力敌了。 乌常忽回头问:“针对茅庐山庄,你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 黑石:“皆按照圣尊的吩咐去布置了,已经调集了缥缈阁专司破译的高手,接下来还会暗中从各国抽调破译方面的行家。不过…拦截复制那边的密信容易,可若是拿不到译文样本的话,破译出来恐怕会有难度,只怕会需要很长的时间。” 之所以担心时间,是看出来了,圣罗刹的情况还没搞清楚,又冒出了一个罗芳菲,这边怕是绷不住了。 乌常能理解,收集一堆密信分析破译的确困难,可若是能拿到一份密信译制出来的文本的话,只要得到部分内容,那些破译方面的高手便能很快解开所有密信,然接收这种密信的人肯定不会轻易泄密译文,很有可能是阅后即毁,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又不敢轻易去动相关方。 略作思索后,乌常漠然道:“继续尝试,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后,若没有结果,便不宜再拖了,只能是联手蓝道临和督无虚,先除掉一部分是一部分。” 他不想急着动手的,还想利用茅庐山庄隐藏的力量除掉蓝道临和督无虚,然后他再将茅庐山庄那边给一网打尽。 起码也要等到弄清那些元婴修士的下落才好,跑掉了再抓就难了。 可如今的情况看来,又出了个罗芳菲,再拖下去就有点冒险了,得先下手为强了。 当然,他还是想给破译的人一点时间,起码得试试看,若能在短时间内弄清那些元婴修士的下落那是再合适不过了。 “是!”黑石应下,又提醒,“圣尊,对方有心作乱,罗秋的死怕是瞒不住了,只怕天下人心…” 乌常懂他的意思,九圣接连折损,尤其是最近,短时间内一个接一个的,九圣只剩三个了,让天下人怎么看? 天下人是不清楚事情内幕的,不知除了元色和吕无双外,还有些是被九圣内部自己人顺势干掉的,只会从这趋势看是不是九圣大势已去了。 这意味着,天下修士越发不敢轻易站队了。 也意味着这边很难再让各方势力真心听命,奈何又不能强逼,至少目前的天下还是几圣的天下,没有自己砸自己饭碗将天下势力逼到自己对立面的道理。 这边也没办法将天下修士给全部杀光,杀一些领头的没用,一旦逼得天下修士全部躲起来对抗的话,那才真正是天下大乱,而且遗患无穷。数不清的修士在暗中搞破坏的话,这边根本无法在短时间内肃清,天下将会处于长久失控的状态。 乌常一声冷哼,“人心?只要除掉了幕后作祟者,这群墙头草不足为虑!” “是!”黑石略躬身认可。 待其离去后,乌常忽仰天闭目着,缓缓呢喃了一声,“阿姐!” …… “罗秋又死了?”书房内的邵平波凝噎无语。 邵三省:“是,应该没错的,据器云宗的弟子说,这边缥缈阁当中的大罗圣地的人又跑了不少。” “还真是杀招连连!”邵平波不胜感慨模样,手中的一叠情报也扔回了桌上,指了指,“但愿贾无舌那边的速度能再快些,拖下去的话,局面怕是要出现反复了!” 邵三省疑惑,“大公子莫非看出了什么?” 邵平波手指敲了敲桌上情报,“根据种种迹象,缥缈阁的人在关注晋国的战事。” 邵三省不解,“有什么问题吗?” 邵平波:“几圣不敢动修行界各方势力,加之又保证了不断修行界的正常供给,我还纳闷他们控制器云宗、万兽门、灵宗和天行宗能有什么用。现在我明白了,控制万兽门、灵宗和天行宗都是幌子,真正的目的是兵强马壮的晋国。” 邵三省忍不住挠了挠面颊,显然还是不明白。 邵平波斜了眼,“人心摇摆,不破不立!借修士之手自相残杀,大量消耗天下修士,借晋国兵锋扫平天下,重新划分利益归属,重建天下秩序,控制了器云宗就控制了晋国!” 邵三省恍然大悟,倒吸一口凉气,“控制了扫平天下的晋国,就控制了天下!” 邵平波缓缓点头。 邵三省忙问:“要不要通知贾无舌?” 邵平波面露自嘲神色,“这种事能瞒过他的眼睛吗?宋国的掌灯司不是瞎子,不至于连这点异动都察觉不到,贾无舌浸淫此道,凭他的头脑还用我们来提醒?” 第一五零四章 初临药谷 万兽门内,着实乱了一顿才安宁下来。 没办法,坐镇于此的罗秋带了一群缥缈阁的人在这里控制着万兽门,如今罗秋一死,其麾下的大罗圣地人员逃了。缥缈阁的其他人不是摆设,奈何人手有限,勒令万兽门的人协助追逃。 几名一起赶去追逃的长老返回了,徘徊在议事大殿的西海堂立刻凑了上去,低声问:“怎么样?” 一长老低声回,“基本上都跑了,缥缈阁那边好像抓了两个。” 说白了,这边压根没尽力,能追上也没追,万兽门这边的飞禽坐骑毕竟不是摆设,奈何出发前就得到了掌门授意。 西海堂微微点头,表示心中有数了,也忍不住叹了声,“没办法,哪边都惹不起。” 诸位长老唏嘘,谁说不是,瞎子也能看出,被弄死的几圣逃掉的势力,肯定是要跟暗中出手的人抱团的,把那些人得罪狠了的话,回头万一那些人得了天下,万兽门就要倒霉了。 用“万一”来形容也许还不恰当,九圣啊,接连被搞翻了六个啊,照这速度下去,剩下的三个能撑多久恐怕还真是个问题。都这种局面了,还得罪暗中和九圣对抗的人,不是找死么。 可是缥缈阁发话了,大家还是要装模作样听话,最多出工不出力。 没办法,这天下毕竟还是九圣手中的天下,谁也不敢公然站出来做那出头鸟,表面上还是得听话。 不过一长老还是表示了担忧,“就怕万一哪天,缥缈阁会不会秋后算账啊?” 西海堂低声道:“你以为就我们一家这样?法不责众,不然很难收场的,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坐天下的人比我们心里清楚。再说了,也得他们保得住这个天下才行。” 众人皆微微点头…… 目睹了一群万兽门长老从议事大殿内出来,远处冷眼旁观的缥缈阁驻此的负责人暗暗咬牙,一群人驾驭着飞禽坐骑居然连一个逃逸者都没追上,还真当他是傻子了! 傻子也能看出这帮混账在故意放水! 然而他也只能是敢怒不敢捅破,形势不如人,真要撕破脸的话,动起手来的话,这边这些人还真不是人多势众的万兽门的对手,还不知道谁收拾谁。 真要把这些人给逼反了的话,这么多人跑了、躲了作乱的话,目前的缥缈阁还真收拾不住。 把事搞大了,误了上面稳住局面的意图,他也没办法向上面交代。 想当初,缥缈阁横行天下是何等的威风,随便来几个人就能让一个偌大的门派战战兢兢、规规矩矩、服服帖帖,想不到如今竟沦落到忍气吞声的地步! 没办法,他也只能是暂时忍了,发狠着等到将来再算账! 议事大殿内独自徘徊的西海堂终于重重松了口气,罗秋不在了,也不可能再回来了,他终于轻松了,否则那叫一个煎熬啊! 现在他不怕了,就算被缥缈阁的人发现了什么,凭他的实力,逃跑没任何问题。 若罗秋在的话,想跑只怕也未必能跑掉…… 罗秋殒命,消息一出,带给天下的震撼确实不小。 九圣一个接一个的死讯传出,带给各方势力的影响是压倒性的,不少人已经是认为九圣这次真的要完了! 如今就连世俗民间都纷纷在议论此事,由此可见缥缈阁那强大的威慑力一丧失,对方方面面的威慑力都崩溃了。 “聒噪,这是你能说的么?” 丫鬟叽里呱啦的谈论着外面听来的有关罗秋陨落的事,听到半途的凤若男突然想起了自己的身份和妄议此事可能带来的严重后果,当即拍着椅子扶手喝斥了一声,丫鬟暗吐舌,赶紧闭嘴了。 一旁陪坐的商淑清略带笑意的给了句,“嫂子,天下人都在谈论,没事的。” 凤若男想想也是,如今连街头巷尾的小民都在议论纷纷了,几圣还能将天下人都杀光不成?不禁嘀咕了一声,“看来缥缈阁对这天下的确是失去了约束力。” “是啊,大家都这么说的……”丫鬟立刻又叽里呱啦的接上话了。 商淑清却看向了门外,看着茅庐别院所在的方向,神色迷惘,心里嘀咕,是他的手笔吗? 放在以前,若接连这么大的事情发生,她肯定无处做联想,但知道牛有道还活着后,加之那时间她和银儿又陆续被人安排走了,紧接着就出了大事,再后来元色就出事了。 她又不傻,反而很聪慧,立马意识到了,元色的出事和牛有道脱不了干系。 九圣接连着出事,死的死,消失的消失,真正是让她心惊肉跳,大概明白了牛有道藏而不露在干什么,内心里是既担心又骄傲,天下除了道爷,谁敢? 而自从上次见过牛有道后,两人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了,知道事关重大,她也不敢任性,不敢主动去找,从小到大她都不认为自己有任性的资格。 偶尔也见过几回,不过都只是远远看到牛有道以王啸的身份露面跟着云姬,怕惹出事,不敢上前搭话。 瞎扯了几句的凤若男见商淑清在走神,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商淑清这般走神了,时常见到,不由一声叹,一辈子不嫁人,连男人是何滋味都不知道,真要这样老姑娘到终老吗? 闻叹醒神的商淑清看向凤若男,不知嫂子何故发叹,不过却知嫂子是越来越有王妃的范了,如今是皮白肉嫩的,也丰腴了不少,较从前多了几分女人味,再也不像那个提枪上马的女将军了。 凤若男却在看着门口坐门槛上吧唧吧唧吃东西的银儿,愁完了商淑清,又开始为银儿犯愁了,“银儿这傻丫头不会是有病吧?天天吃个不停,怪吓人的,我倒不是嫌她老抢民儿的东西吃,只是这小身板不会吃出事来吧?” 民儿是指她儿子商兆民,这名字还是请牛有道帮忙取的。 听到傻丫头的称呼,嘴里嚼着零食的银儿霍然回头,很不高兴的样子,直接送了凤若男两个字,“坏人!” “……”凤若男无语。 “银儿,不得无礼!”忍俊不禁的商淑清赶紧约束了一声,之后又对凤若男道:“嫂子不用担心,红娘时常为她施法检查,没事的。” 凤若男唏嘘摇头,“真能吃啊!对了,说到红娘,可是好一阵没见到她了。” 商淑清:“我也不知道,说是出去办事了。” 这边姑嫂之间在谈天,相邻的茅庐别院众人暂时落脚的地下密室内,牛有道与云姬却是收拾了行装准备出发。 只能是暂时落脚的地方,王府和茅庐别院上次被毁后,现在还没重建完工,短时间内也没那么快。 袁罡和吕无双不知道牛有道此去药谷究竟要干嘛,不过都露面送行了。 待牛有道交代完了一些事情后,袁罡问:“道爷,那个莎幻丽你要不要见一见?王尊的来信里又提到了她,再三恳求我们照顾好她。” 诸葛迟已经把莎幻丽给安全送来了,暂时安排在城外落脚。 吕无双:“这王尊能这般重视莎如来的女儿,也算是不负莎如来的恩待。”她还不知王尊其实是莎幻丽的舅舅,别说她,连莎幻丽自己都不知道还有个舅舅。 牛有道沉默了一阵,最终略摇头道:“她也不知道我还活着,还是不见了,你安排人将她送到秘地去吧。莎如来遇害的事…暂时先不要告诉她了,等以后,我亲自告诉她。就说莎如来有事不便露面!” 袁罡点头,“好,知道了。” 牛有道不再多言,对云姬点了点头,云姬当即带着他遁地而去…… 深沉大海,碧浪起伏,火山孤岛。 药谷内四季常春,鬼医晃荡着宽袍大袖进了药庐内,结果一进门见到一药谷杂役正在他的一堆瓶瓶罐罐中翻看什么。 鬼医一见火大,他药庐内的东西岂是什么人都能乱翻的,当即质问:“你干什么?” 杂役回头,笑了,“先生来了。” 鬼医一怔,药谷内的人他都认识,眼前明显是个陌生人,当即沉声道:“你什么人?” 见他警惕着有要报警的趋向,杂役晃了晃手中罐子,“我来看看,看看能不能找到元妃的眼睛,这要是惊动其他人都来找的话,那就不妙了,你说呢?”抬了抬下巴,示意对方关门。 这杂役不是别人,正是牛有道。 有郭曼那个内应在,他对药谷内的情形了如指掌,知道药谷内的防御不严,也不用防御太严,有几圣的人在,没人敢到这里闹事。郭曼只不过提供了一套药谷杂役的衣裳,再指点了下什么时间段走什么路线,牛有道就这样大摇大摆的直接进来了。 当然,若情况复杂的话,他自然会采取应对复杂的方式会面,有的方便自然是走方便。 闻言,鬼医面颊肌肉抽搐,元色都死了,元妃的事怎么还没过去? 他伸手关门了,之后快步到了牛有道跟前,咬牙道:“你什么人?” 牛有道:“蓝明让我来的。” 鬼医恨声道:“该做的我已经帮你们做过了,元色和罗秋都死了,元妃的事,三圣也不会当回事,你休想再拿来要挟我。老夫只想老老实实在此安度余生,不想再卷入你们的是是非非,你若是逼迫不休的话,别怪我向三圣通风报信!” 牛有道:“通风报信?让他们抓蓝明吗?能抓到的话,还用得着你来通风报信?” 鬼医:“总之,老夫不会再受你们没完没了的胁迫!立刻走人,我当什么都没看见,否则休怪我把外面三圣的人喊来,到时候我大不了躲到三圣那边去,不怕你的人报复!” 牛有道从容轻笑着,慢悠悠将手中瓶子放在了桌上,“你要喊,尽管喊去。元妃的事算个屁,你若是希望三圣知道你弟子无心参与了盗取无量果的事,你尽管喊好了,我没意见的。” s:这两章算昨天的。 第一五零五章 何乐而不为? 盗取无量果?鬼医一怔,旋即笑了,差点没哈哈大笑出来,忍不住摇头感慨道:“你们这些人,为了达到目的还真是不择手段,连胡编乱造糊弄鬼的把戏都用上了,真当我们师徒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傻子吗?” 牛有道微笑着,“何出此言?” 鬼医面上又迅速浮现出几分怒意,“据我所知,无量果树被毁前已经开花了。无量果,三十年花开,三十年结果,三十年果熟。也就是说,无量果起码是三十年前被盗的。三十年前,我徒无心才多大?他一屁点大的俗世小孩参与了盗取无量果,你当三圣傻子还是觉得老夫好吓唬?” 牛有道审视着对方微微点头,“好,有这应变能力就好,否则还真怕你不能把事办好。黑离,谁告诉你说无量果树一定要三十年才开花的?” 鬼医铿锵以对:“天下人皆知!” 牛有道:“别那么大火气。我再告诉你一些并非天下人皆知的事情。没错,正常情况下,无量果的长成的确是你说的那般,但你可知无量果树的花期为何要长达三十年,为何要又三十年才能结果,为何要又三十年才能果熟?” 鬼医一怔,这倒是被问到了,不过稍一琢磨,迟疑道:“想那无量果并非凡物,乃钟天地间灵气孕育而生,必然是要汲取到足够的天地灵气才能长成,想必因此而生长缓慢。” 牛有道倒是被这老头给惊艳了一把,之前他稀里糊涂不明所以的事情,竟然被这老头瞬间就给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当即鼓掌赞叹,“先生不愧为一代名医,治病掌人生理,人之生理如同这天地循环之道,一通百通,先生通晓疗愈之道,能讲出道理来倒是不足为怪。” 继而负手道:“没错!正是这个原因。想必先生应该也知道那无量果多少年未曾摘取过,想必先生应该也知道那无量果树躯干内汲取了多少天地灵气待发!可不止三十年啊,足足有两百年呐!” 鬼医似乎明白了点什么,有些惊疑不定,却不屑冷哼道:“与老夫弟子何干?” 牛有道呵呵道:“不知先生可听说过牛有道督查无量园之事?” 鬼医被问的莫名其妙,“与老夫弟子何干?” 牛有道再问:“先生可听说过牛有道督查无量园后遇刺之事?” 依然是觉得莫名其妙,鬼医甩袖,“与老夫弟子何干?” 牛有道笑嘻嘻般,“先生可知无量果正是被那牛有道所盗,之后为脱身,采取了金蝉脱壳、李代桃僵的办法,弄了个替死鬼假死脱身?” 什么狗屁东西,鬼医怒了,“与老夫弟子何干?” 牛有道呵呵,“先生是真不知道还是在装糊涂?那个李代桃僵的假牛有道可是你弟子无心一手妙术将人改头换面做出来的,你说与你们无关?就算我信,其他人会信吗?你觉得三圣会信吗?” “……”鬼医心弦一颤,瞬间有点懵,最终手掐胡须,讷讷着没底气的抗争了一句,“胡扯!” 牛有道:“少在这里跟我装糊涂,既然先生不愿帮忙,那无量果的下落你们师徒自己去跟三圣慢慢解释去。”说罢绕出长桌另一侧,大步而去。 鬼医心里一哆嗦,差点掐断了自己胡子,突喊一声,“慢着!” 牛有道停步,转身面对,“不知先生还有何指教?” 鬼医似乎咬着牙关一般,两眼更好像是要冒出火来,一字一句道:“你们想让我干什么。” 牛有道笑了,“治病救人!” 鬼医惊疑,“就这个?救什么人?” 牛有道:“当然,还要附带干点别的事情,也许看似危险,但实际上不做更危险,做了反而安全,以后没人敢动你,我保证三圣知道后也会装作不知道,三圣不但不会动你们,还会想办法帮你们师徒掩饰,不过的确是需要先生拿出些胆量来。而且我可以向先生保证,这是最后一次劳烦先生,此事之后,先生便彻底自由了!” “换句话说,后面的事情,你们插不上手了。” 鬼医狐疑,“到底什么事?”什么事都不知道,哪敢相信对方说的是真的,红口白牙的保证谁敢相信。 “也没什么,就是让先生去一趟圣境救人……” 牛有道把要让对方做的事情详详细细讲了出来,并以详细叮嘱。 鬼医越听越惊疑不定,时而吃惊不小,时而一惊一乍,时而插嘴问上两句。 把一切交代完毕后,牛有道两手一摊,“你看,只要先生把事情给做了,我这边为了不引起三圣的怀疑,是必然不敢动先生的,此后也必然不敢再胁迫先生再干什么。而三圣那边为了不打草惊蛇,也必然不敢动先生。” “三圣赢了,先生有功劳,可无忧。我们赢了,先生同样有功劳,亦可无忧。总之,先生只需静候我们这边与三圣分出胜负便可。此事之后,先生可高枕无忧,只需壮着胆子行事一番而已,根本没有任何危险,乃大大的好事,何乐而不为?” 鬼医沉默着掂量了一番,忽皱眉道:“老夫听这边三圣的人说过,如今的圣境出入口盘查极严,外人是无法轻易进出的,老夫进不去圣境,进了只怕也难以随便走动。” 牛有道摆手,“多虑了,一切的一切,我这边都会为先生安排好的,会有人带先生进去的,进去后也自会有人接应先生。先生不要低估了我们的势力,会有人配合的。” 鬼医绷着脸,又沉默了好一阵,最终咬牙道:“好!希望你们说话算话,老夫就再为你们做最后一回,若再有逼迫,老夫大不了与你们拼个鱼死网破!” 牛有道哈哈笑道:“没那么严重。放心,我们说到做到,就这最后一回。不过有些事情还希望先生慎重,不该告诉你那些弟子的话,最好是不要乱说。老先生应该明白,他们也许还嫩了些,可能经不起惊吓,他们知道的越少才会更安全,你说是不是?” 鬼医有些心烦意乱,挥袖一甩,“走吧,他们快回来了。” “告辞!”牛有道拱了拱手,开门大步而去。 屋内的鬼医仰天一声长叹,卷入了这般的惊涛骇浪之中,真正是身不由己,如何能不感慨。 更可怕的是,自己这药谷内有不少三圣的人,对方竟敢直接闯到药谷,还能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自己的药庐内,若说这药谷内没有内应,连他自己都不相信。 出了药庐的牛有道随便在路边拎了个空篓子,顺便背在了身上,果真如药谷干活的杂役一般。 他走这边山路,对面的山路上也出现了两个人,正是无心和无相,正联袂向药庐方向而去。 牛有道视若无睹,而对面两人也没把他当回事。 从药田边上过时,见到伺候草药的药谷中人,牛有道从容而过。 谷中忙碌者也没太注意他,安逸太久的地方,压根没什么风险防范意识。 牛有道一直从容走到了海边,趁着四周无人注意之际,悄然遁入海中而去…… 无心和无相来到药庐内,只见师傅坐在矮脚板凳上,低个脑袋在那,也不知在想什么,情绪似乎很低落。 “师尊!”师兄弟二人行礼。 鬼医抬头看了二人一眼,之后起身,走出门四处看了看,方退回屋内,盯着一脸好奇的无心问道:“我问你,你是不是用我教你的医术改头换面弄出过一个牛有道?” 其实有些话不用问,来者既然能对他吐露一番秘密,他就估计此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牛有道?”无心一愣,奇怪,“师尊为何会突然想到这人?” 鬼医:“回答我,有还是没有?” 无心默了默,最终点头道:“有。当初在齐京的时候,我的确帮一人改头换面成了牛有道的模样。” “你…”鬼医指着他,有气得吐血的感觉,差点想抽这徒弟一嘴巴,恨铁不成钢道:“我前前后后多少次告诉过你,不要介入各大势力间的恩怨,那些势力不是我们能随便招惹的,让你不要介入,你为何就是不听?那牛有道是什么人,紫金洞长老,在修行界颇有地位,更掌握着燕国世俗最强大的武力,你招惹这事作甚?” 无相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对于牛有道,他并不陌生,他当年见过多次,甚至还在茅庐山庄见过面,知道牛有道对金州的影响力也颇大,那是一言能决定无数人命运的人,手上掌握的势力的确不小。 无心解释道:“师尊,也的确是弟子当时一时糊涂,弟子当年遇难,背后便有这牛有道作祟,弟子咽不下这口气,奈何又无出这口气的能力,恰好遇上一个要找牛有道报仇的人,才忍不住动了借刀杀人报仇的念头。” “报仇?”鬼医忍不住乐了,被他给气乐了,“就你这个样子,懵头懵脑,除了会点医术,对其他的一窍不通,还想找那种手握庞大势力的奸诈之辈报仇?你连靠近人家的机会都没有,你拿什么去报,你活得不耐烦了吧?你信不信人家一句话就能让齐国那边弄死你?保证你死得悄无声息!” s:见谅,的确是日夜颠倒了。 第一五零六章 发现内奸 无心纳闷了,不明白师傅为这早已过去的事气恼什么,既然师傅生气,他也只能是低头认了。 鬼医却是一口气难消,指着斥责道:“此事,你事后为何不告诉我?” 无心抬头道:“事后听到消息,获悉牛有道已经死在了圣境内,弟子觉得事情已经过去了,加之没听师尊的吩咐,一点私心也没脸向师尊多说什么。” 鬼医恨声道:“你脑子进水了吧?你弄出了个假牛有道,之后牛有道就在圣境内死了,你难道就不怀疑这其中有什么问题?” 无心惊疑道:“难道师尊在怀疑牛有道是诈死不成?圣境封锁严密,假牛有道怎么可能进去?” “你…”鬼医都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了,那些人之间的翻云覆雨,对抗起来,那是多大的势力之间在进行碰撞,区区一个圣境的出入口能拦住其他人,能拦住那些人吗? 人家之前说了,有办法把他鬼医给弄进圣境去,一个假牛有道弄进去还能有什么问题不成? 然而,算了,他已经不想再说穿这些了,他只是严厉警告道:“此事,你们两个给我烂在肚子里,决不能对任何人提及,就当没发生过,打死也不能再告诉其他人,听清了吗?” “是!”师兄弟二人一起应下。 不过无心却有些疑惑,“师尊,此事除了我之外,只有颜宝如和郭曼知道,您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是那个假的走漏了风声?” 鬼医不知该说他什么好,假的已经死了,还走漏个屁的风声,真牛有道那边肯定知情,然训斥的话一到嘴边,却目光忽闪了一下,沉声道:“你在齐京,甚少和外界接触,找你求治的人,很难求动你,你是怎么知道那个假牛有道和牛有道有仇的?” 无心回想了一下,道:“是郭曼发现的。” 鬼医立问:“郭曼人呢?” 无心看了眼门外,“好像在山背的药田。” 鬼医立刻指向无相,“去,把郭曼找来。” 无相感觉到有事了,当即闪身而去。 师徒二人,鬼医在药庐内徘徊着,还不时拿起牛有道之前翻看的瓶瓶罐罐查看。 无心则束手而立,内心里惊疑不定,不知究竟出了什么事。 没多久,无相回来了,还带回了郭曼。 郭曼倒是一如既往,恭恭敬敬见礼。 鬼医今天脾气不太好,大袖一挥,不必多礼,当面沉声质问道:“郭曼,当初无心在齐京曾给一人容易成牛有道,你可还记得?” 郭曼看了眼无心,乖巧点头道:“记得。” 鬼医沉声道:“你是怎么知道那人和牛有道有仇的?” 郭曼想了想道:“是宝如姐发现的。” 无心顿感意外,抢了一声,“不是你发现的吗?” 郭曼认真点头道:“算是我发现的。不过是宝如姐先发现那个人的,我盘问后才知道的,然后就告知了先生您。” 无心愕然,鬼医扭头盯向无心,“去把颜宝如找来!” “是!”无相再次闪身而去。 郭曼一脸茫然的样子,试着问鬼医,“老先生,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鬼医挥了下袖子,绷着一张脸,不吭声。 药庐内三人,等了好一阵后,才见无相闪身而回,入内禀报道:“师尊,找遍了药谷,没找到人,颜宝如好像不见了。” 无心讶异,“不可能,怎么会不见了?她从未不打招呼离开过,师弟,你再认真找一下。” “好,我再找一趟。”无相点头,转身要走。 “不用找了。”鬼医喝了声,绷着脸道:“人不在了,人都已经跑了,还找个屁!” 郭曼依旧茫然的样子,“老先生,宝如姐怎么了?” 鬼医忽转身,没理她,盯着无心道:“据你当初所言,我若没记错的话,你当时之所以收容这个颜宝如,也是因为她和牛有道有仇吧?” 无心默想了一下,微微点头道:“是。弟子听说了她在天都秘境内和牛有道有仇的事,被牛有道给逼得走投无路了,又念想到她的修为实力…弟子当时也的确是因为一点想找牛有道报仇的私心,才收容了她,想着以后也许能用上。后来,牛有道死了,一切也就过去了,弟子见她办事踏实,就一直留在了身边。师尊,有什么问题吗?” 鬼医怒了,指着他鼻子,“有什么问题?那个颜宝如是人家安插在你身边的内奸,你说有什么问题?” 之前在金州时,师徒一行的行踪暴露了,他当时就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多想,估摸着是对方的势力庞大,被人给盯梢了。 还有刚刚,来者居然直接进了他的药庐,竟然直接闯入了他的老巢都没人发现,简直视这药谷如无人之境,他当时就怀疑内部有奸细。 如今看来,果不其然。 郭曼惊讶道:“宝如姐是奸细?这怎么可能?先生这里也没什么值得惦记的东西,怎么会有奸细?” 无心亦皱眉道:“师尊,您是不是搞错了?” “搞错了?”鬼医反问一声,当场急了眼,回头左右一阵寻找,最终随手抄了根棒子,咚一声敲在了无心的脑袋上,真可谓是当头棒喝。 无心一声哎哟,疼的揉着脑门后退开了,脑袋上以可见的速度鼓起了一个包。 鬼医手中棒子指着他,貌似气得够呛,“你因惦记着报复牛有道,收留了颜宝如,后也因为惦记着报复牛有道而收留了那个欲找牛有道报仇的假牛有道,而且后者还是颜宝如牵线搭桥的,你还没看出问题在哪吗?人家抓住了你的弱点,利用了你!” 无心还是有些疑惑,揉着脑门道:“师尊,颜宝如和牛有道有仇,人尽皆知啊!” 鬼医怒斥,“蠢货!人家和牛有道有仇,为什么偏偏冲你这躲了?这难道不能是人家蓄意安排的吗?就你这样的,还想找人家牛有道报仇?你也不想想那些在天下间搞风搞雨的都是些什么人,都是把尔虞我诈当饭吃的人,就你这捡了条命回来的书呆子也想跟他们斗?” “你连跟人家交手的资格都没有,人家早就把你的底细给摸得一清二楚了,人家对你的弱点掌握的一清二楚,借着你对牛有道的怨恨,先是安插颜宝如,又利用你搞出个假牛有道,对你连连下手,你却毫无察觉!” “报仇?你怎么报?你报鬼的仇!人家的人都安插在你身边了,你的一举一动都在人家的掌握中,你从头到尾都在人家的掌控中,但凡你有任何异动让人家不高兴了,人家只需言语一声,不需要他费事,你身边就随时有人能弄死你!” “你庆幸你自己没有乱来吧,你庆幸自己没找到报仇的机会吧,否则你焉有命在这里犯蠢,早就死了!” 无心沉默着,虽然师傅已经把事情理出脉络来了,他却依然有些将信将疑,事情他也许搞不清楚,可是从颜宝如往日里对待他的一些细节上,凭直觉来说,感觉颜宝如不像是要害他的样子。 “还有你!”鬼医又指向了郭曼,“你家先生蠢着,你也蠢吗?我看你平常挺机灵的,惯于见风使舵,比内奸还内奸,跟个内奸在一起这么久,难道就没能看出一点端倪吗?” 郭曼顿时委屈巴巴的样子,嘀咕着,“宝如姐…颜宝如刚找上门的时候,我就劝过先生,觉得此人可疑,让先生不要收留,可先生执意要收,就算发现不对,我又不能做主,先生信她,我能有什么办法?后来也没发现她有什么问题。” 此并非虚言,她呆在无心身边的任务之一,就是要杜绝其他人往无心身边介入,只不过颜宝如那次她未能拦住而已,加之幕后的人让她作罢。 鬼医立问无心,“她说的是不是真的?颜宝如刚来时,她是不是觉得有问题,是不是劝过你不要收容?” 无心有些尴尬了,讪讪着回了句,“好像是提醒过。” 郭曼瞪眼道:“先生,可不是‘好像’,而是明明白白说过好几次的,你忘了吗?” 无心立刻瞪她一眼,貌似在指责,你唯恐天下不乱吗? 郭曼当即缩了缩脑袋,闭嘴了。 咚!鬼医手中棒子照无心脑袋上又是一击,怒斥,“蠢货!” “啊!”无心揉着额头,再次后退了一步,他就不明白了,“师尊,您好好的追究这事干嘛?” 别说他,无相也觉得奇怪,是啊,好好的怎么突然想到查这事了? 好好的?鬼医有气得吐血的冲动,人家幕后的人都找上门了,还好好的?他不想多说什么,神秘人交代的事情也不便泄露,有气无力道:“都给我听好了,跟外面那些如狼似虎的奸人比起来,咱们师徒就像是羊羔子,玩不赢他们的,今后谁再敢背着我擅自插手外面的事,别怪我清理门户!” 挥了挥手,“滚!都给我滚出去!” 三人老老实实拱了拱手,皆退了出去。 手中棒子撑在桌上,一手叉腰的鬼医仰天长叹,缓缓闭上了双眼,“好好的收什么徒弟,自作自受啊!” 他现在终于明白了,难怪对方能掐住邵柳儿来胁迫无心,敢情早就把无心的底细给掌握的一清二楚了,早就把他们师徒逼进了坑堆里,自以为爬出了坑,实际上还在更大的坑里而不自知。 第一五零七章 最后的机会 出了药庐的无心仍不太相信颜宝如是内奸,或者说是心里还抱了丝侥幸。 他这种人,和有些人不一样,内心里还是愿意相信美好的。 当然,也和鬼医没有告诉他真相有关。 他还是决定再找一下颜宝如,说不定是什么误会呢?于是招呼上了无相和郭曼,一起再把这药谷好好找一次。 待到找遍整个药谷,确认颜宝如真的不见了后,确认真的是离开了后,无心才怅然若失,才相信颜宝如是真的跑了。 因为颜宝如从不会无缘无故不打招呼离开。 也因此越发感受到了人心之险恶,怎么都没想到忠心耿耿、尽心尽力照顾了自己这么久的人居然会是别人派来的奸细。这对他内心心存的那份美好是一种摧残和践踏,今后对人多了几分小心谨慎,不再轻易相信他人。 不过那份疑惑仍存在于他的心中,师傅好好的追究这事干嘛? 此时的牛有道出现在了茫茫大海上的一座小孤岛上。 岛上有一只飞禽坐骑趴窝在礁石上,迎风回头梳理自己的羽毛。 易容后的云姬站在一旁,边上还坐有一个素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法力受制后的颜宝如。 已经被云姬给抓了,有郭曼那个内奸在,颜宝如不疑有诈,轻易就被郭曼给诱出了药谷,然后撞在了云姬的手上,凭云姬的修为,自然是没多大动静就给轻易拿下了。 见到牛有道归来,云姬问了声,“怎样?” 牛有道微微颔首,表示事情已经办妥了,走到了颜宝如身前,居高临下看着,琢磨着怎么处置这女人。 坐在石头上的颜宝如抬头看着他,问:“你们是什么人?我…”与牛有道目光对视的她,忽面部表情一紧,瞳孔骤缩,忽带有几分惊恐状的样子失声道:“牛有道!你没死?” “……”牛有道愕然。 云姬亦讶异着看向牛有道,易容了的,怎么会被颜宝如一眼给看出,这对男女之间不会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吧,否则颜宝如怎会轻易认出来?这都能认出,颜宝如得与牛有道熟悉到什么程度? 有点懵的牛有道回过神来,微笑,“什么牛有道?” 颜宝如不吭声了,低头着,目光闪烁着,似在躲避什么。 牛有道突然感觉装下去没意思了,这女人摆明了认出了他,当即放出了本来的声音,“这都能认出来?颜宝如,看来天都秘境内的事牛某给你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啊!” 对方承认了,颜宝如内心里涌起几分绝望,她本想装作喊错了,觉得那样兴许能躲过一劫,已后悔喊出了对方的名字,如今只能是咬着牙站了起来,悲愤道:“牛有道,我已经躲到这来了,你竟还不肯放过我?” 牛有道明白了,这位还以为自己想找她算当年的帐,不禁呵呵道:“你呀想多了,你还不值得我费那么大的工夫。本没打算把你怎么样,你竟然认出了我,这就让我为难了。” 此并非虚言,他出面见了鬼医,谈及的一些事情很容易让郭曼暴露。 其实暴露了也没什么,谅鬼医也不敢动他的人,可涉及到这么大的事,一旦出现意外,后果不堪设想,他不得不留下耳目盯着鬼医这边,鬼医有异动的话他也好及时掌握。 这种事,他亲自出马了,凭他的能力和手段驾轻就熟,岂能轻易留下漏洞。 说白了,抓了这位是为了掩护郭曼,好让郭曼继续潜伏在鬼医师徒身边。 当年郭曼未能成功阻止颜宝如介入到无心身边时,郭曼还请求了助力,希望能进行补救,是他牛有道作罢了,放了颜宝如一马。对出了天都秘境的他来说,凭他的势力和实力,就颜宝如这种货色已经威胁不到他了,留下颜宝如就存了哪天拿颜宝如为郭曼顶缸的打算,当年留的后手是以防万一用的,没想到还真有派上用场的这一天。 颜宝如悲声道:“郭曼是你的人?”事到如今,再看不出自己是被郭曼骗出来的傻了还差不多。 牛有道:“这不是你该关心的。我这人不喜欢打打杀杀,也不喜欢随意杀人,尤其是你这种姿色不错的美人,可你现在让我为难了。你说吧,我该怎么处置你,给不出让我放过你的理由,那我只能让你喂这海里的鱼…倒是比喂蚂蚁好。” 颜宝如抿了会儿唇,问:“你如何才肯放过我?” 牛有道淡然道:“给我一个放心的理由。” 颜宝如反问:“说话算话?” 牛有道:“你觉得我有必要跟你废话吗?” 的确!颜宝如默了一阵后,艰难道:“当年我之所以帮童陌,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我有个儿子!” 牛有道意外,“你还有儿子?据我所知,你不是一直单身吗?” 颜宝如:“你觉得我会找不到男人吗?” 牛有道上下打量她一番,“也是,凭你的姿色应该不缺男人才对,还当你对男人没兴趣。” 颜宝如:“哪个女人没怀过春?我也年轻无知冲动过,后来才发现那男人之所以不愿暴露我和他关系的原因是因为他外面还有别的女人,我一怒之下把他给杀了!可我那时已经是大着肚子待产,孩子是无辜的。” 牛有道:“童陌捏住了你儿子?” 颜宝如摇头:“没有!我在修行界闯荡,免不了有仇家,我当初的实力也不足以横行,为了孩子的安全,悄悄将孩子寄养在了别人家。孩子后来大了,又无修行资质,只能看着他如俗世中人一般娶妻生子过日子。” “这乱世之中,一家的凡夫俗子能怎么办,躲起来能过吗?想在世俗生存,我不便露面,需要一个有权势的人帮忙关照,托付给了童陌暗中关照。童陌只知是我亲戚,不知是我儿子。” 牛有道呵呵道:“当初在天都秘境,把你逼到那个地步,你居然不说?” 颜宝如:“你摆明了不肯轻易放过,能交代过去便行,我犯得着把自己家小给搭进来吗?” 牛有道挑眉,“那你现在为何又肯说了?” 颜宝如:“郭曼是你的人,她弄来的那个假牛有道应该是你安排的。传言你死在了圣境,可你还活着,也就是说,死的那个是假的。无心和邵柳儿的事,连我早先都看出了不对来,郭曼不可能看不出来,你肯定掌握了无心和邵柳儿的秘密,抓邵柳儿做要挟的事,和你脱不了干系。” “元色出事在茅庐山庄,你还活着,已经能说明问题。最近九圣接连出事,和你脱不了干系。以你如今的势力,就算杀了我,也没必要跟我那什么都不知道的家小过不去。我虽不清楚鬼医师徒具体干了什么,但现在见到你了,我能感觉到,他们已经身不由己的卷入了对抗九圣的风波之中,他们一旦出事,我是他们的人,也休想幸免。” “我现在明白了,鬼医师徒早已经被你给控制了,我的生死其实一直在你的控制之下,能留我到至今,足见你有容人之量。”她其实很想说,你这种人太可怕了。 说罢,竟噗通跪在了牛有道跟前,磕头在地,“道爷,请您高抬贵手,请您给我个机会,我愿投靠您,愿为奴为婢,愿为您效命,请给我一条活路,我这条命从今天开始就是您的!” 为了活命,可谓不顾颜面做的干脆利落而彻底。 她深知,这是她最后的活命机会,若抓不住的话,那就真没机会了。 “哈哈,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牛有道笑了,回头看向云姬,“她说的什么儿子的情况,核查一下看看?” 云姬点头,算是给出了意见。 “江湖走马,恩恩怨怨,是是非非,但愿你这一跪不会让我失望!”牛有道感慨着转了身,环顾无边碧海,犹如看那千秋万古,幽幽一叹,“走吧!” …… 草原上,一场激烈战事全面展开了,秦军叛袭,齐军强势反击,千军万马隆隆冲杀而来。 眼看两军要正面冲撞上,突然间天塌地陷一般,滚滚洪流般冲锋在前的齐军突踩破大地,跌落进了一条沟壑内,后方骑兵急刹不住,齐军自己发生了激烈冲撞,全面冲击的齐军顿时大乱。 “杀!”军旗下的罗照拔剑怒吼。 前方抵御骑兵冲击的拒马桩迅速搬开,大量人马从未塌陷的埂上冲去,趁着齐军混乱难以阻挡,如许多道尖刀般插入齐军之内。 秦军这边大量扛着麻袋的军士冲到塌陷的地方扔下装满土的麻袋,很快便填平了沟壑,大军全面冲了过去,配合前面冲进去将齐军切割开来的人马,冲杀而去。 这是一场被逼无奈的战争,罗照不想打,可是没办法不打。 晋军高品也不想打,可是不得不打。 晋国朝廷那边开始施压了,器云宗对朝廷施压了。确切的说,是三圣对器云宗施压了。 乌常还好,可督无虚和蓝道临失去了耐心,看晋军这死拖的架势,还不知要拖到什么时候,搞什么鬼?遂强势施压。既然这二位非要这么干,乌常也没什么意见,暂时顺着来。 而对呼延无恨来说,这一仗则有些出乎预料。 s:月票一万五千票加更。 第一五零八章 气数尽了 因为高品的大战略已经摆明了,就是要在不付出任何代价的情况下拖垮齐国,晋国又没有后顾之忧,也不着急什么,怎么会突然发动全面进攻? 殊不知高品也无奈,可是上面不允许他再继续拖下去了。 面对上面的施压,他虽顶不住,但也没有妄动,大军全面推进之际,又盯上了丢了半条命的秦军。 因他暗中下的狠手,两百多万人马的秦军搜刮来的粮草近乎毁于一旦,秦军欲投降,他坚决不受,逼得秦军不得不全面后撤,否则拖到大军饥肠辘辘战意全无时,一旦晋军发动攻击,势必全军覆没。 全面后撤的秦军只能奔齐军去了,这一路上,逃的逃,跑的跑,最终与齐军汇合时,人马损失已过半,只剩百万大军。对此,无论是晓月阁还是主帅罗照都没办法,只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人马没了饭吃,他们又提供不了,能怎么办? 粮草!粮草! 秦军一路上都在不断向齐军发求援消息,见面后一开口求的也是这个。 齐军很为难,呼延无恨也很为难,这明摆着是高品的阴谋。 确切的说是阳谋,稍微有点战场常识的,都能看明白,这是逼秦军来消耗齐军粮草的。 一下多了百万张嘴的吃用,齐军手上囤积的有限粮草倍感压力。 可是能怎么办?除非齐军对盟友大开杀戒,把盟友的这百万人马给消灭掉,否则你只要敢说一句“不给”,这饿红了眼的秦军没什么是能干不出来的,这一路走来为了充饥,可是连战马都杀了不少的。 再不给吃的,晓月阁和罗照也压制不住下面,面对下面反弹的压力,只能是对齐军开战抢粮。 地方上,已经被两国人马狠狠抢过一次了,在高品的手段下,地方上已经没什么可抢了,唯一能抢的、能有效而快速渡过危机的只有齐军手上的屯粮。 要么和百万秦军开战,要么给粮,除了这两个办法,没其他选择。 与百万秦军开战的代价太大,面对高品的阳谋,呼延无恨左右不是,最终只一次性给了秦军五天的粮草,接下来的维持则是每天输送一天的补给。 他也不可能答应秦军,一下给出太多的粮草。 分一半给秦军就更不可能,齐军人马更多,还有残喘的齐国朝廷要维持。 秦军也没得选择,知道呼延无恨在以粮食控制他们,在视情况而定,一旦发现不对,随时能掐断对秦军的供给。 这临时的,不得已的选择,又被高品钻空子给盯上了。 面对上面的施压,尽管绝对优势的兵力之下已经是胜券在握,可高品还是要尽量避免硬碰,否则被呼延无恨迎头痛击一番不是什么好滋味,到了这个地步还要付出巨大的战损没必要。 这次,高品主动派人联系上了秦军,表示愿意接受秦军的投降。 秦军这边自然是又气又恼,之前投降你们不要,如今把我们搞成这样又来纳降,把我们当什么了? 高品焉能不知这边气恼,但既然敢出手,就必然有所倚仗,办不到的事情也不可能行此举。 挑拨离间,以目前齐军吝啬粮草之事为挑拨,说战事一出,齐军必然拿秦军作挡箭牌。 同时威逼利诱,直接告知,晋军即将发动全面攻势,你秦军掂量一下,能不能挡住我晋国兵锋! 也许诺晓月阁,只要此时愿降,齐灭后,晋国愿许以三州的地盘。 若不降,晋军大不了多付出一些代价,势必一举击败秦军,到时候你晓月阁什么都得不到! 此战最后谁胜谁负,你晓月阁只要不瞎,应该能看清,该如何抉择,你们自己看着办。 晓月阁犹豫了,事情明摆着的,一旦晋国发动全面进攻,这边能挡一时却难以为继,但原卫国三大派的下场是前车之鉴,怕被白白利用。当初顾远达攻打齐京时,高品也说了会驰援,最后却未动一兵一卒,坐看顾远达和原卫国三大派完蛋,可谓把那三派给坑惨了。 高品则给予保证,秦军若不信,且看晋军动作再说。 之后的情况令秦军心惊,晋军真的出动了,放弃了防线,全面出兵,气势汹汹合围而来。 而呼延无恨这边却出现了巨大的误判,大家都是统领千军万马的主帅,呼延无恨认定了高品不可能在这种胜券在握的情况下还要付出巨大代价,高品脑残了还差不多。认为有诈,以为是想拉动齐军奔波,增大齐军的消耗! 呼延无恨做出了以不变应万变的策略,以致于出现了巨大的败笔! 待到秦军突然发动了袭击,呼延无恨方意识到了糟糕,秦军敢在这个时候动手,必然是要策应晋军,否则焉敢,这意味着晋军这次是真的要发动全面进攻! 秦军的进攻也出乎了呼延无恨的预料,之前秦军兵强马壮的时候晋军不利用来攻打齐军,反而在半残后利用是何道理? 而罗照亦不愧是一代名将,几乎就在呼延无恨的眼皮子底下玩了一招瞒天过海。 把齐军提供的五日基本盘的粮食给倒出了暗存,暗中进行土工,利用装粮的麻袋装土运土,在地表下暗掘坑道。 他事先做了预料,一旦这边发动袭击,齐军的骑兵可能会从哪个方向奔袭进攻,预设了坑道对付齐国最犀利的骑兵。 这也是高品交代给秦军最主要的任务,高品忌惮呼延无恨的骁骑军,知道一旦全面交战,骁骑军会给晋军造成巨大的伤害,所以希望这边能不惜代价尽可能的重创骁骑军。 而秦军一发动袭击后,呼延无恨不可能允许侧翼存在这么巨大的威胁,和晋军全面交手前必然是迅速将这后患给铲除,迅速调集大军反扑。 于是出现了眼前天塌地陷般的惨烈景象。 “撤!”齐军负责进攻的主将高声大喊。 震天厮杀声中,齐军人马快速调转回撤。 而地表之下,齐军回撤方向的潜伏秦军修士接到了指令,当即推倒了地坑中的支撑木柱。 地表被大量人马踩踏,无力负重,后撤方向顿时坍塌出沟壑,将大量骑兵困在了一方孤岛中一般,人马互相推挤着。有人跳下战马,跳入地坑,往对岸爬。 “放箭!”一声吼,秦军这边的弓箭手立刻远射。 近处则是大军趁势冲过屠杀…… “好!罗照不负盛名,竟能在齐军监视的眼皮子底下行此招,呼延无恨果真是气数尽了!” 获悉秦军重创骁骑军、有力打击了齐军士气的消息后,中军帐内的高品可谓拍案叫绝,当即下令大军全速前进,并传令各路人马,率先对齐军发动全面首攻者重赏! 他不能让呼延无恨把秦军给剿灭了,要留下秦军那把刀威胁齐军侧翼,也能为晋军牵扯大量齐军。 而齐军中军帐内,则是气氛凝重,站在帅位上的呼延无恨须发白了大半,紧绷着面颊。 在案前跪了一群人哽咽求饶。 这是日常派往秦军那边,负责监视秦军动向的人。 秦军竟在齐军眼皮子底下挖出了那么长的坑道,这些人竟未有丝毫察觉,方导致骁骑军损失惨重,这不是玩忽职守是什么? 一群人悲声控诉秦军之奸诈,痛述罗照之阴险。 也不知呼延无恨有没有听进去,总之呼延无恨冷冷蹦出一个字来,“斩!” 如狼似虎的军士冲入,将一群人拖了出去。 其中一名呼延无恨的心腹手下,大声呼喊,“上将军…上将军……” 未能换来呼延无恨的回心转意,转眼间,包括帐内刚才跪着的一群人,里里外外近百颗人头滚滚落地。 这些人头未能驱散笼罩在整个齐军心头的沉重气氛,战场上的失利,也令沉重气氛弥漫笼罩了整个齐国朝堂。 …… 器云宗,黑石步履匆匆而来,向乌常通报了晋军的捷报。 阁内盘膝打坐的乌常对此一点反应都没有,如雕塑般沉静。 黑石继续禀报其他情况,“魔教那边,赵雄歌有所反应,与南天无芳躲在屋内密谋了小半天的样子。之后南天无芳在暗中悄悄布置着什么,根据一些迹象判断,似乎要送什么人进圣境。” 乌常霍然睁眼,“送人?” 黑石:“不知送什么人。” 乌常:“和赵雄歌有关?” 黑石:“与赵雄歌密谋后,南天无芳才有反应,应该是与赵雄歌有关。” 乌常:“圣境内目前的情况,送什么人进去有意义吗?哪怕把各圣地给攻打了,也没任何作用。赵雄歌…”忽目光一闪,“难道和荒泽死地有关?” 黑石点头,“属下也是这样想的,除了荒泽死地,这般时期下,实在是想不出冒险送个人进去有什么意义。” 乌常:“布网,盯好了,进行确认,不要打草惊蛇!” “好!”黑石应下,又奉上一通马屁,说什么得亏圣尊的准确预判,如今令这边处处占了先机,否则有些事情难以看出什么端倪来之类的。 …… 密室内的牛有道手持密信,踱步沉默着,思索着。 贾无群的消息到了,告知了他那边的判断,控制万兽门、天行宗、灵宗只是障眼法,三圣真正的目的是控制器云宗,意图利用晋国扫平天下,重塑天下格局! 第一五零九章 谁不听话,我就灭了谁! 吕无双道:“贾无群的判断应该是没错的,这对三圣来说的确是个好办法,不管我们能不能扛住,这都是重整天下的最佳办法。首先是能消耗大量的修士,令各方势力实力锐减,实力大减的各方也会老实不少,可为之后的管控大大减压,其次是重新掌握了天下利益的划分权,想得利者必然乖乖听命。” 牛有道不知有没有听进去,在那眯眼嘀咕了一声,“晓月阁又倒向了晋国…” 吕无双一笑,“战场上嘛,你倒向我,我倒向你,不是很正常么?” 牛有道答非所问,“我原以为晋国会收拾他们,如今看来,命长的很!” 吕无双诧异,“什么意思?” 牛有道回头道:“联系王爷,让王爷安排一下,我要与他们会面。” 他们?云姬记下了,点了点头,快步离开了…… 约莫一个时辰后,两处临时落脚点的地道畅通了,牛有道抵达了会面的中枢密室内。 商朝宗、蒙山鸣和蓝若亭已经先到一步等着,见面一起拱手见礼,“道爷!” 牛有道摆了摆手,示意不必多礼,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话:“西边的战事出现了波折,依你们看,结果会如何?” 商朝宗:“与蒙帅分析过,齐国灭亡只在旦夕之间,齐国扛不住了,随时会崩溃。” 牛有道哦了声,看向蒙山鸣,似乎更侧重蒙山鸣的意见,“这么快?” 蒙山鸣当即接话道:“这一仗实在是来得突兀,按理说高品指挥的晋军根本没必要这样干,就算齐国不行了,呼延无恨毕竟还死撑着齐军,高品硬取能胜虽是大势所趋,可硬取必然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这不符合高品如今稳扎稳打的风格,也实在是不合理,身为一军统帅,换了谁能轻松取胜都没必要酿取一场代价不菲的惨胜,尤其是高品已经将齐军给步步逼到了这个地步,就更没必要。” “别说呼延无恨没想到高品会这样做,老夫也同样没想到,换了我恐怕也同样会着道。而高品这样做,也的确是将呼延无恨给打了个措手不及,令呼延无恨的战略布置出现了大大的败笔。” “齐军面临的情况,早就人心动荡,若非呼延无恨撑着,只怕早已分崩离析。偏偏又在这个关头,呼延无恨赖以的骁骑军又遭遇了重创,对齐军的军心士气影响是致命的。” “呼延无恨的威信虽在,但人心各异,并非人人都能意志坚决。背后有秦军那把刀,正面又有晋军气势汹汹全面滚滚而来,如此压力之下,只怕齐军内部会陆续出现投敌的情况。” “所以,齐军坚持不了多久,随时会出现兵败如山倒的情况。” 牛有道问:“没有挽回的可能了?” 蒙山鸣:“也不是完全没可能,但晋军的实力已近乎是碾压齐军之势,齐军又无后继之力,正面交锋想赢是不可能的。除非呼延无恨能巧妙利用打出几场巧胜的仗来,突然逆转双方战况。可以高品如今的作战风格,分外谨慎,兼之手握碾压之势,必胜之道在手,又岂会轻易中计给予呼延无恨巧胜的机会?” 牛有道:“也就是说,呼延无恨输定了?” 蒙山鸣颔首,“不出现重大意外的话,只能是这个结果,而且这个结果的来到会很快,也许就是突然之间的事情。”继而一声叹,“战局突然变成这样,高品不惜付出代价也要强攻,实在是出乎所有人预料。” 牛有道:“没什么好奇怪的,这并非高品和晋国朝廷的意思,甚至不是器云宗的意思,而是三圣在背后施压了。” 三人闻言相视一眼,都有些讶异,商朝宗面色凝重道:“三圣亲自介入了战事?” 牛有道摆手,“王爷不用担心,九圣九去其六,都是我们这边的手笔,挑明了说,是我一手推动的。” “三圣手上的势力已经不足以控制天下,这才介入利用上了晋国。也就是说,三圣已经不行了。如今,我们虽隐而不露,但论到在修行界的势力,我们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三圣已不如我们!” “我们之所以隐而不露,只因三圣个人的威慑力仍在,仍能聚集一批人效命。” “我们已经具备了与三圣正面一决雌雄的实力,但三圣个人的实力不容小觑,在没有绝对把握前,我们不会轻举妄动。动手之后,一旦让其中之一跑了,那将会后患无穷,而这是很可能出现的情况,这些家伙最是擅长逃跑,因此不能操之过急,需徐徐图之。因此,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将永绝后患!” 此番言论,他还是头次清清楚楚告诉商朝宗等人,也明确告知了这边的实力强大到了何等的地步。 商朝宗三人闻言为之振奋,可谓兴奋不已,没想到,真的没想到,原来他们身后站着的靠山竟然已是整个修行界的第一大势力。三人内心的感慨之情可想而知,放在从前,哪能想到会有这一天,这才多少年,没想到局势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鼓舞了一下士气、给予了一番信心后,牛有道又继续道:“我此来是想请教王爷和蒙帅,可有办法将晓月阁拉到我们这边来?” 三人再次相视一眼,不知此话何意。 商朝宗疑惑道:“晓月阁的实力受损不是太大,还算完整,拉到我们这边来,依他们的野心,只怕紫金洞会忌惮。” 牛有道:“紫金洞那边不用担心,会配合的。” 蒙山鸣:“若是这样的话,许之以利,当会来投。只是秦国的人马,肯定是没办法带过来的,晋国死死控制住了西屏关,不可能会放行。” 牛有道:“秦国的人马我不在乎,我只问能否有确切把握将晓月阁整个拉过来。” 蒙山鸣:“那就没问题了。晓月阁如今是走投无路,这才投了晋国,晋国许以的无非是三州的地盘,若王爷派人联系,许以四州的地盘,晓月阁必会来投。因晓月阁很清楚,接下来的灭齐之战,晋国不会让他们自在,肯定会把他们用在战事的刀刃上,晓月阁必将损失惨重,可他们没得选择。” “若王爷给出一条路…从过往可看出,晓月阁至玉苍死后,皆是一群目光短浅之辈,也许是内部难平,以利诱之,利益权衡之下必会来投!” 牛有道:“好!那王爷就尽快把人给诱来。把人诱来后,设伏,给我屠了!” 屠?三人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费尽心思把人给引来,就为屠灭掉? 一旁陪同的云姬亦愕然,这个时候要对晓月阁下毒手? 商朝宗不禁疑问,“道爷的意思是,把他们诱来一网打尽?” 牛有道:“没错,一网打尽!需要修士力量的配合,可联系云姬,我这边会协调。” 得到了确认,三人面面相觑,蓝若亭拱手道:“道爷,在下能否请问一句,这是为何?” 不问问不行,实在是这事影响太大了,来投的修士竟把人家给灭门了,以后让其他人怎么想? 牛有道:“我压根就没打算放过他们,当年他们分散潜隐各地,我拿他们没办法,既然自己冒了出来找死,我也没必要客气。我与三圣决战在即,最终胜负如何难料,万一我输了,岂能容他们活到最后?此事需尽快,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我不想留下什么遗憾!” 三人有点搞不明白这位对晓月阁为何会有如此大的杀意,竟要赶尽杀绝! 不过三人懂了,这是一定要晓月阁死在前面才行! 既然这位执意如此,三人也不敢违逆,交换了一下眼色后,商朝宗拱手道:“好,回去就立刻着手布置此事。” 牛有道嗯了声,又交代道:“三圣的意图,利用晋国扫平天下,重塑天下格局。我们这边也该做准备了,灭掉晓月阁之后,王爷可以登基燕国皇位了,掌握了号令燕国上下的实力,才有与晋国抗衡的实力。我和三圣的决战也许等不到那个时候,但事先做好准备总是没错的,免得届时有人掣肘。” 有点不让商朝宗白忙的味道,有那么点晓月阁的事办好了你就做燕国皇帝的意思。 此话一出,再次将三人给震撼的不轻。尤其是商朝宗,尽管之前牛有道就透过底,可当这一天真的来临时,他不免有些心潮澎湃。 蒙山鸣看了看商朝宗的反应后,见他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接话,当即泼了盆冷水,“道爷,逍遥宫和灵剑山岂能答应?” 牛有道:“这个你们不用担心,逍遥宫和灵剑山不足为虑,我让他们往东,他们去不了西,谁不听话,我就灭了谁!总之,燕国的修行界和世俗各方势力,都会支持王爷上位的。” 话中隐隐透露的霸气,说明此事已是板上钉钉了,也都知道这位道爷向来不会对他们说那些虚头虚脑的话,商朝宗又激动了,就要拱手谢过。 谁知蓝若亭又是一盆冷水泼下,拱手道:“道爷,恕我直言,此时并非王爷登基为帝之最佳良机,还请暂缓!” 第一五一零章 鬼医入境 闻听此言,商朝宗心中略有纳闷,不知蓝若亭什么意思,如此掌控燕国的良机岂可错过? 若不是信任,怕是忍不住会怀疑蓝若亭究竟是站哪边的。 牛有道也有些意外,哦了声,“蓝先生此言想必不是无的放矢,不知何以教我?” “不敢!”蓝若亭对其拱手躬了躬身,转而又面对商朝宗拱手道:“王爷,如道爷所言,如今乃是大战在即。王爷若此时登基为帝,水涨船高,王爷麾下诸员岂可无晋升?难受王爷麾下要认领其他势力人员为上峰不成?王爷麾下将士岂能甘心?而此时若晋升,让燕国其他各方势力如何看,他们升降如何抉择?” “岂能做到人人满意?若此时不能让众人满意,大战在即,必生祸端,易被敌方趁机利用!” “王爷,此时称帝,新旧势力如何捏合,必成大问题!一旦阳奉阴违、掣肘频频,将不利于战事!” “此时,其实登不登基、称不称帝并非关键,关键是掌握住燕国的权力。” “属下认为,此时不该称帝,不妨暂摄军政大权,统揽燕国上下大权,可自封为摄政王!” “立足摄政王后,诸多事情便可进退自如,可暂稳目前局面,既可行君令,又可推卸称帝后的麻烦,有些事情可以‘非帝王不可越俎庖’而推辞。” “立足摄政王后,掌握了燕国大权,燕国上下岂能不知王爷登基是迟早应有之事?如此一来,即可稳定人心,又不至于因争权夺利而互相掣肘。而新旧势力既知王爷迟早必成燕国君王,为谋前途,为保荣华富贵,必在王爷面前卖力表现。王爷还需给各方一个争取的机会,不可仓促断定,暗中不妨对各方皆流露欣赏之意,各方必振奋争取!” “如此这般,既可省去麻烦,亦人心可用,可携万众一心之势以备战事,上下用力,后方内政治理亦无忧。有了论功行赏之余地,也就留待了时间给王爷慢慢观察各方,便有了时间去慢慢捏合各方,不至于仓促大乱酿成祸事。” “待到大局已定之后,或贬或升,或赏或罚,王爷再做决断不迟,纵有不平,亦在王爷掌控之中,不忧大乱出现。” “王爷,蓝若亭恳请王爷缓称帝,暂自封为摄政王!” 蒙山鸣听后抬手捋须,缓缓点头道:“此乃肺腑之言,乃蓝若亭老成谋国之言。”这是表明了赞成的态度。 商朝宗也不是不知轻重之人,利弊已经剖析的如此清楚,焉能不听这劝谏。 再说了,并非放弃权力,只是缓称帝而已,成为了摄政王也同样等于掌握了燕国皇权,并无多大差别,当即果断给出一字,“好!” 又目光投向牛有道,不知这位是否有什么其他意见。 牛有道多瞅了蓝若亭两眼,发现搞这种方面的事情果然还是这种人最擅长,倒是受教了,不由笑道:“久闻宁王谋士洛少夫大名,今日得见洛少夫高徒之高见,方知洛少夫名不虚传!” 心里嘀咕了一句,那十万鸦将的事,肯定和那洛少夫脱不了干系,不然蓝若亭从洛少夫那偶然听到的有关十万鸦将的字眼是怎么回事?不可能是巧合!洛少夫肯定参与了谋划,搞不好还是主谋。 他可以肯定,东郭浩然那帮子是没那头脑的,否则上清宗也不至于逐渐衰败。 至于宁王,他后面也有所了解,战场打仗还行,阴诡手段的事够呛。 遍数宁王身边的要员,看来看去,就那个洛少夫的嫌疑最大。 不过这态度算是认可了蓝若亭的意思,蓝若亭当即谦躬回礼,表示代老师谢过夸赞。 “好了,就这样吧。”牛有道走到商朝宗身边,抬手拍了拍他肩膀,“宁王给你留下了好班底啊!缓称帝就缓称帝吧,不用心急,我与三圣决战若胜,又岂止是区区一个燕国,这整个天下都是你的!”似乎有让好好干的意思。 说罢转身而去,云姬对三人略点头致意,便转身跟了离去。 三人拱手相送,放下手后皆面面相觑,也不知牛有道刚才的话是随口一说,还是开玩笑,关键是这位从不对他们乱说什么话的,很容易让人多想啊! 尤其是商朝宗,整个人都有些懵,整个天下都给我? “王爷!”蒙山鸣唤了声,对他微微摇头,示意他的态度矜持一些。 也是在提醒商朝宗,道爷那人深不可测,谁也不知最终会干出什么事来,太露相万一让人看轻了,恐不是好事,人家能给你,就能拿走! 商朝宗醒神一肃,发现自己的确是有些失态了,可关键是这一个接一个的大饼砸下来,任谁都难以接住,想不失态都难呐。 …… “师尊要去哪?” 海岛药谷重地,药庐内无心恭敬请问。 鬼医一边换衣裳易容,一边叹道:“不要多问,我出去几日便回。你们做好掩饰,若有人问起,就说我在药庐内制药,不许人打扰。其他一切待我回来再说。” 无心担忧,“要不还是让师弟陪您一起吧,凭师弟的修为也好有个照料。” 一旁的无相点头,“是的师尊。” 这次鬼医罕见的要独自一人离去,师兄弟二人着实不放心。 鬼医有点火大,“我说你们师兄弟两个不要给我添乱了好不好?老夫怕了你们了,我说什么,你们老老实实听着行不行?再被你们这样折腾下去,我迟早要被你们给害死!人家收徒弟是享福的,老夫却搞的上辈子欠了你们似的,简直岂有此理!” 师兄弟二人讪讪着。 鬼医又再次交代,“还有,我交代的事情,若有人问起,就这么说,明白吗?” “是!”师兄弟二人齐声应下。 易容好了后,鬼医拿了顶与无相一模一样的垂布纱笠,往头上一戴,当即变成了第二个无相。 该交代的都交代清楚了,鬼医便独自出门了,走到海边,趁着无人注意,直接遁入水下而去。 药庐内的真无相便暂时留在了里面,否则真假前后脚出现的话,想不让人怀疑都难。 之后无心和郭曼出来了,该忙什么忙什么。 趁了空,郭曼也到了海边,采集海鲜做食物之际,一条妖修现形的怪鱼游到了她的脚下,她手中一只密封的竹枝递予。怪鱼咬了东西到嘴迅速遁去。 接头的怪鱼什么来历她并不清楚,反正只知是茅庐山庄那边的安排,有什么消息来往皆经由这怪鱼。 她也能感觉到茅庐山庄势力的庞大,不管她走到哪,只要事先提供了路线,只要有需要,随时会冒出与她接头之人。 …… 南州密室内,牛有道手中拿到了郭曼的传讯,郭曼告知,鬼医已按时出发了。 拿着密信负手身后,盯着圣境地图的牛有道神色有几分凝重。 而此时改头换面的鬼医也已经出现在了圣境出入口,内心是忐忑的,多少有些紧张。 当见到与他接头的人时,多少有些吃惊,竟然是魔教如今的掌舵人魔教左使南天无芳,才知原来南天无芳也是暗中对抗九圣的势力中人。这都把手伸到乌常眼皮子底下了,如何能不暗暗心惊。 对魔教,他并不陌生,他和曾经的魔教圣女关系匪浅。 而魔教的人也算是经常出入圣境的,既是因为乌常出身的关系,也是因为魔教长期提供乌常的一些所需。 只不过这次带队的人似乎显得特殊了一些,由南天无芳亲自带队,当然也是为了保证能顺利把鬼医给带进去。 没出什么漏子,看守这里的人认不全魔教的人,加之有乌常的特许,南天无芳说鬼医是魔教此行的人之一就把人给带进去了。 南天无芳有所不知的是,这次的背后也的确是得到了乌常的特意特许,圣境出入口的看守注定不会为难。 有些事情在牛有道的意料之中,牛有道料定乌常会帮忙,所以他肯定鬼医这次能顺利进入圣境。 某种程度来说,牛有道就是要借乌常的手,顺带完成狐族的请求,让鬼医去为罗芳菲诊治。 进入圣境后,天魔圣地的人如往常一般,帮一行从守缺山庄要了飞禽坐骑。 途中,因这次所带的东西较为沉重,暂歇换乘之际,鬼医遁离了,暗中溜了个人来替换。 其他的鬼医就不管了,按照约定其他的事情会有其他的人办好,用不着他来操心。 独自赶到碰头地点后,已有一只飞禽坐骑等着他,直接载了他离去。 鬼医也不知要把自己给带往何地,直到抵达荒泽死地后才知目的地,多少有些惊讶。 殊不知,就在这只飞禽坐骑一路来往的路线上,不时有人在地下冒头,盯着上空,一直到荒泽死地边缘,都有人在蹲守着盯着。 钻入沼泽地宫,见到成群的妖狐后,鬼医有些牙疼了,竟然是狐族?对抗九圣的人居然连狐族也勾结上了? 族长黑云见到鬼医驾临,可谓热情的不行,鬼医大名他也是久闻的。 听说要把鬼医给弄来,他已是期待了好久,先带了鬼医去看准备好的药物,“先生快看看准备的够不够,有什么不够我们再想办法置办。” 他能有什么办法去置办,还不是要靠牛有道的人活动。 鬼医唉声叹气,“先别管这个,先带我去看病号吧。” “请请请。”黑云点头哈腰着,彻底没了狐族族长的骨气。 他气色也是憔悴的不行,银姬的死,自责是免不了的,也被知情后的牛有道在信里骂了个狗血喷头,甚至发了狠话说见面后要弄死他,黑云倒不怕他弄死自己,只是越发自责的不行。 老族长死了,若是老族长的女儿再出个意外,他已做好了一头撞死的准备。 s:这章不算加更,算今天的第一章,免得老说我拖更。 第一五一一章 暴露 来到地宫另一间室内,见到病患的刹那,鬼医吃惊不小,迅速环顾左右随行而来的众人,“芳菲阁主?” 黑云,一群狐族长老,还有敖丰等人,皆微微点头,表示没错。 鬼医又试着问了一句,“病患是芳菲阁主?” 众人又点头。 鬼医手掐着胡须“嘶”了声,先俯身盯着罗芳菲端详了一阵,发现气色正常,犹如睡着了一般。 之后侧身坐在了石榻旁,扯了扯罗芳菲的衣袖,捉了她一只手腕到手,闭目凝神施法检查。 检查了好一阵后,又睁眼翻看着罗芳菲的掌心,还抓住指尖逐一掐了掐。 放手后又起身俯身,撑开罗芳菲的眼皮看了看,还捏开罗芳菲的嘴巴查看了一阵。 之后又命人褪下了罗芳菲的鞋袜,指尖掐着罗芳菲的脚掌心查看,同时观察罗芳菲是否有什么神色变化,脚趾尖也逐一掐了掐。 最终放手,要了块湿毛巾擦了擦手,盯着罗芳菲沉睡的面容,迟疑着摇头道:“她的身体很正常,血气也很充盈,没什么问题啊!” 黑云凑上前道:“她之前受了点伤,是不是受伤的原因?” 鬼医哦了声,“伤的多严重?” “也不算严重……”黑云把受伤的状况讲了下,表示直接服用了天济丹,但人就是醒不过来。 鬼医听后摇头,“伤早就好了,应该不是伤的问题。”回头左右问众人,“看她这状况,倒像是…她之前的情绪上是不是受过什么严重的刺激?” 众人立刻连连点头,有人似乎看到了希望,发现鬼医不愧是鬼医,这样看看居然看出了罗芳菲之前受过刺激。 黑云立马承认道:“是的。先生既能看出病症所在,想必有办法施救,还请先生施以妙手。” 鬼医琢磨了一下,“可是因为大罗圣尊之死?也不对呀,她好歹是修行中人,生生死死的事应该也见识过,堂堂修士的承受力何至于如此不堪?” “不仅仅是罗秋的死……”黑云叹了声,把之前事发时的详细经过讲了出来,罗秋杀莎如来,罗芳菲袭击罗秋,银姬之死,罗秋之死,都逐一说明了。 这也是牛有道的意思,牛有道事先叮嘱过这边,说有事情让黑云去办,届时相关情况由这边对鬼医说清楚。 有些事情牛有道本可以自己直接告诉鬼医的,然而在鬼医切实践行之前,不易那么快露底,多少要防范些意外。 鬼医听后神情抽搐了一下,目光落在了罗芳菲沉睡的脸上,发现这女人有够倒霉的。 父亲拿了他们夫妻当人质,父亲当她面杀了她丈夫,她一怒之下重创了自己父亲,活了这么多年才发现自己母亲居然是妖狐一族的族长。结果刚发现自己母亲还活着又被人给杀了,发现自己化身为妖后,结果又发现父亲被人给杀了,很显然知道了父亲突然毙命与她重创了脱不了关系,否则凭她父亲的实力,哪是谁能轻易杀死的,说是她杀的也不为过。 一个高高在上的贵公主似的人物,转眼间丈夫死了,父亲死了,母亲死了,还有那死亡关系,这是转眼间一家人除了她几乎全部死光了,转眼间整个世界都崩塌了啊! 沉默良久后,鬼医苦笑着摇了摇头,“难怪了!她的病,我恐怕是治不了。” 之前就发现了这女人可能是人与妖的结合,他现在算是明白了,居然是罗秋和狐妖所生。 众人皆惊,黑云忙恳求道:“先生,您的医术举世无双,修士和凡人无不治之人,传言鬼修和妖修出了问题也不在话下,怎么会救不了?先生,有什么条件您尽管提。” 鬼医摆手,“她这个状况,说是病,也不是病。她这个状况,我在人间世俗当中也曾遇上过几例,她身体其实没问题,只是精神上受了太大的刺激,自己潜意识里在逃避。她这是自己不想醒来,她自己若不愿醒来,自己落想不开不愿走出来的话,别人是唤不醒的。” 众人皆沉默了。 黑云急了,“先生,凭您的医术,肯定有办法的。” 鬼医摇头,不过还是说道:“取银针来。” 众人看出来了,对方似乎没什么好办法,似乎是抱着姑且一试的态度。 不管如何,人家至少愿意试了,黑云立刻让一位长老去了。 很快,一卷皮革捧来打开,上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银针。 对使用这些东西,鬼医熟练的很,先在罗芳菲手上和脚上下了针,先施加了身体对外部的触觉影响,之后又开始在罗芳菲的脑袋上下针。 在罗芳菲头上刺下几十针后,开始施法微微震颤那些银针,希望能通过刺激大脑的方式将人给唤醒。 然最终的结果显然是遗憾的,施法拔针后,鬼医摇头了,“她将自己封闭在自己的美梦中不愿醒来,老夫也束手无策。” 就在众人焦虑之际,一旁的敖丰插了一嘴,“先生说需要她自己醒来,不知她自己何时才能醒来?” 黑云等人当即眼巴巴看着鬼医的态度。 鬼医捋须道:“这种状况在修士中我还是第一次遇见。可能是老夫见识浅薄,至少老夫在俗世遇见过的病例中还没有能醒来的,最后的结果大多是肉身长久静卧渐渐憔悴而去,肉身不行了,油尽灯枯了,又哪有力气醒来。不过她和凡人肯定不一样,有灵丹妙药,还有你们一群修士施法疏通血气,怕是一直睡到寿终正寝都没问题。” 黑云悲声道:“那这和活死人有什么区别?” 敖丰抬手,示意他先不要着急,又对鬼医拱手道:“先生,这世间难道就没任何办法将其唤醒吗?” 鬼医沉吟道:“我在一部‘医书’上倒是看到过唤醒之法,若有大修为者,修为达到可元神出窍的境界,以自己元神闯入她的世界,在她的世界与她相见,当面劝说,可将她给唤醒。或有精通精神控制术法的人,也有可能。再就是精通佛法之人,亦可将其唤离苦海,不过这世间佛法早已没落,那等境界的人怕是找不到了。” 众人听的牙疼,不知他在哪部医书上看来的说法。 元神出窍的境界,那已是传说中元婴觉醒超出了元婴境界的修为才能做到的事。还有什么精通精神控制术法的人,还有什么精通佛法唤离苦海的人。 这些个,这世间听都没听说过这号人物,让他们到哪找去?这说了跟没说有什么区别? 鬼医继续道:“还有个笨办法,也是我对遇见过的同样病例家属交代过的,可以试试看。” 有办法总比没办法好,黑云抢着说道:“先生请说,我等洗耳恭听,一定照办。” 鬼医:“她虽将自己给封闭,虽下意识封闭了自己的六识,但肉身毕竟康在,也就说,肉身的机理正常,她的肉身其实是能听到人说话的。所以,让人经常在她耳边说说话,尽量说些她感兴趣的,或者说些能刺激到她的话,也有醒来的可能。除此外,其他药物之类的办法是没用的,你就算杀了她,她临死也未必能醒来。” …… 器云宗,黑石快步闯入楼阁暗室内,对盘膝打坐在黑暗中的乌常禀报道:“圣尊,收到圣境内的消息,确认了,没错,人的确是去了荒泽死地。至于在什么位置则不得而知,荒泽死地内狐族的眼线太多,不好追踪去向。” 乌常闭目着问道:“南天无芳什么时候出来?” 黑石懂他的意思,南天无芳等人不可能一直留在天魔圣地,去了哪几个就得出来哪几个,也就是说,南天无芳出来的时候那个人也得出来,这是之前就有判断的,因此没有打扰那个前往荒泽死地的人。 他回道:“明天大概就要出圣境了,已经坐实了,出来要动手抓捕吗?” 乌常:“不要打草惊蛇,确认了是什么人再做决断。” 黑石迟疑道:“那人应该不是魔教的人,怕是不会一起返回魔教,若是途中脱身而去的话,又不知去向,恐怕不好跟踪确认,容易打草惊蛇。” 乌常:“我亲自走一趟。” …… 海波浪涌,无边无际,一条人影出水,上了岛,不疾不徐去了药谷。 浪涛起伏海面,又有一条人影半浮而出,只稍露了上半身在水面,正是易容后追踪而来的乌常,目光冷冷盯着去往了药谷深处的人…… 次日,一只飞禽坐骑降落在一孤岛上,黑石背着鹰笼而来,寻摸到一处石窟,见到盘膝打坐在洞窟内的乌常,上前行礼,“圣尊。” 乌常平静道:“是药谷的人,对方易容了,不知何人,药谷的人不多,查一下应该有结果,不要打草惊蛇。” “好。”黑石应下,接着卸下鹰笼,取出了传讯金翅,写下密信装载后,放飞了金翅。 小半天后,有人从海中而来,跳上岸与黑石碰了头。 一番嘀咕交谈后,黑石又独自来到了洞窟内,面见乌常禀报道:“圣尊,咱们的人查过了,这几日基本上没人离开药谷,只有前几日黑离的弟子萧天振出去了一趟,不过很快又回来了。鉴于这几天肯定有人不在,只有一人最可疑,鬼医黑离这几天一直在药庐内制药,一直未露面,直到昨天才现身。” 乌常睁开了双眼,“我想也应该是他。不要惊动其他人,通知黑离过来一趟,我要见他。” s:补完昨天的。感谢“嘴哥0”的小红花鼓励。 第一五一二章 一步错,步步错 黑石惊疑道:“牵涉到赵雄歌,黑离怕是也卷入了其中,现在见他,会不会打草惊蛇?” 乌常:“黑离一直被几家给盯着,是个边缘人物,他这人我了解,与魔教接触的时候就不愿多事,应该是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因才会卷入。这个时候,他匆匆进一趟圣境又出来,依他的身份还能有什么事?” 黑石若有所思,“难道是给人治病去了?” 乌常:“银姬有可能没死!不见他,很难搞清出了什么事,他不是多事的人,也没什么骨气,若是不识相,那也只能是让他消失了。” 黑石:“明白了,我这就去安排。”说罢快速出洞,又找到了那个来自药谷的碰头人,嘀咕交代了一番。 那人弄清意图后,点了点头,再次遁入海中离去。 夕阳晕染茫茫大海之际,那人回来了,跟着从海中钻出的还有鬼医。 见到黑石,鬼医算是恭敬着行礼,心里却在苦笑,果然不出那位的预料,还真是如有神算,天魔圣地的人果然找来了,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幕后的人已经在牵住了天魔圣地的牛鼻子,难怪能将九圣掀翻六个,暗暗感慨不已。 黑石挥手示意手下留在原地,又对鬼医吩咐了一声,“跟我来吧。” 鬼医只能是跟了他去,跟着进入岛上洞窟,见到乌常后多少吃惊,没想到乌常能法驾亲临,当即拱手行礼,“参见圣尊!” 乌常凝视着他,盯着他的双眼,直到将他给盯的浑身不自在了,才开口道:“圣境好玩吗?” 鬼医佯装不解道:“不知圣尊何出此言?” 乌常:“以后想进圣境,可以直接打招呼,不用偷偷摸摸。怎么,又和魔教勾结上了?圣女死后,你不是说不会再与魔教来往了吗?” 鬼医惶恐低头状,在旁人看来,这是被识破的惶恐。 乌常:“是你自己老实交代,还是要我继续提醒下去?进圣境后,去哪了?” 鬼医犹豫,很犹豫的样子。 乌常:“老实交代,我可以不计较。” 鬼医脸上泛起苦涩意味,艰难道:“去了荒泽死地。” 这的确是老实话,黑石看了眼乌常的反应。 乌常哦了声,“去荒泽死地作甚?” 鬼医:“给人看病去了。” 不出所料,乌常略露关注神色,“给谁看病?” 鬼医:“大罗圣尊的女儿罗芳菲。” 罗芳菲?乌常有些意外,原以为是银姬来着,只知道银姬被打成了重伤应该活不了了,估摸着是因为银姬,没想到是罗芳菲,“她有什么问题吗?” 鬼医摇头:“问题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我也束手无策。” 乌常:“还有你治不好的病?” 鬼医苦笑:“我治不好的多了去,只是外人不知而已。” 乌常:“罗芳菲出什么问题了?” 鬼医:“她这辈子怕是都醒不过来了。” 醒不过来?乌常目光闪了闪,突然妖化且能与蓝道临正面交锋,正成了他心结,居然醒不来了,不由追问:“怎么回事?不要我问一句说一句,说清楚!” 鬼医略点头,叹道:“我初见,她已在昏睡中,一开始我也不清楚怎么回事,根据症状像是受了刺激,问后果然是受了不小的刺激。罗秋抓了他们夫妇做人质……”把狐族告知的经过详细说了遍。 旁听的黑石听后亦唏嘘,乌常倒不关心那些个凄惨遭遇,倒是确认银姬已经死了后,神色间略有惆怅。 把经过讲完后,鬼医总结病状,“这是受到的打击太大,不愿接受现实,进入了自我封闭状态,她自己不愿醒来,我也没办法。” 乌常:“一点醒来的可能都没有?”这才是他最关心的。 “也不是全无可能……”鬼医又把对狐族的交代重新说了遍,最终摇头道:“醒来的希望很渺茫,至少我以前接触过的病例中暂无人能醒来。” 乌常:“有病例可循?” 鬼医颔首,“有,以前遇上过几例。” 乌常当即给了黑石一个眼色。 黑石会意点头,这是要自己回头找鬼医问明病例在哪,以便进行核实,圣尊现在关注的是重点,不会追这细节。 乌常继续问话,“是南天无芳让你去的?” 鬼医摇头:“进圣境之前,我并不知道是谁带我进去,若是南天无芳的话,我不会答应。是天蓝圣尊的儿子蓝明。” “蓝明?”乌常迟疑,“他现在的状况,能驱使的了你?” 鬼医又陷入了犹豫状态。 乌常沉声道:“说!只要说的是实话,我赦你无罪,说话算话。” 鬼医苦笑道:“圣尊,这事说来复杂,总之是一步错,步步错,不过我并未干过对圣尊您不利的事。” 乌常:“复杂就慢慢说,我有耐性。” 鬼医唉声叹气:“这事说来,都是我那个不孝弟子引起的,我弟子无心入我门下之前有个相好,就是如今的齐国皇后邵柳儿。” 黑石提醒道:“圣尊跟前,说重点。” 这些个破事他们这边早有掌握,对无心和无相的底细了解的清清楚楚,不需要赘述。 鬼医叹道:“黑石长老,这就是重点,事情就是由这个邵柳儿引起的。” 乌常拿话摁住黑石,“你让他说。” 鬼医略欠身,继续说道:“我那徒弟出山后,没去别的地方,知道那个邵柳儿在齐京,于是他便在齐京落脚了,一直守在那个邵柳儿的边上。那叫一个没出息啊,我骂过他多次,如果想要,就把人给弄到手,不要卷入那些个是非当中,可他就是那样眼巴巴看着也是个满足。后来甚至接连出手,为那个邵柳儿解决麻烦,甚至为邵柳儿的丈夫解过毒,也就是救过如今齐国皇帝的命。” “我实在是不知他是怎么想的,若不是看在他研习医术的天赋上惊人,我真恨不得将他给扔下不管了。” “不听劝呐,怕什么来什么,惹下的一些麻烦就不说了,终究是被知道他和邵柳儿底细的人盯上了。齐国叛军攻打齐京的时候,有人把邵柳儿给劫持了,劫持邵柳儿的不是别人,正是蓝明!” 摇头晃脑,往事不堪回首的样子。 乌常:“就以此要挟你干下了这次的事?” 鬼医:“不是,我那时也在齐京,正在为大元圣尊寻找合适的移植眼球,因齐京大战,刚死的人多,便于寻找。蓝明应该是知道了这事,抓了邵柳儿要挟无心。说白了,也怪我太把这徒弟当回事了,其实是冲我来的。” “我一直让无心回药谷,欲将我一身所学传于,可他为个女人就是不肯回来,我那个气啊!” “那次邵柳儿被抓,他没了办法,跑来恳求,以答应回药谷为条件,求我答应蓝明的事。” “圣尊,我年纪大了,活不了多少年了,这才动了找传承人的念头,这个徒弟的天赋着实让我欣喜。” 乌常淡然道:“一身所学后继无人的心情,可以理解。莫非和元色有关?” 鬼医:“其实我知道,若是答应了,便一脚走上了不归路,可是…我更知道,既然被盯上了,若不答应,只怕不仅是那个邵柳儿,只怕连我那徒弟也会有危险,一时糊涂啊,我就答应了。” “问题是蓝明让做的事,对我来说不难,并非是要对大元圣尊干什么,主要针对的其实是元妃。” 黑石讶异,“元妃的眼睛?也就是说,并非非元妃的眼睛不可,是你搞了鬼?” 鬼医一脸无奈的点头,“是的,其实在齐京已经找到了合适的移植眼球,其实元妃的眼球并不适合大元圣尊,我摘下元妃的眼球后,用的并不是元妃的。治好大元圣尊的眼睛后,元妃时常找我,希望我能尽快给她找到合适的眼球。而此时,蓝明又找到我,授意我暗示元妃,对她来说真正合适移植的眼球其实是她自己的,是那颗在大元圣尊眼眶里的。” 黑石若有所思,乌常道:“挑拨元色和元妃之间的关系。” 鬼医叹道:“我也看出来了,可是一步走错,便没了回头路,否则大元圣地那边不会放过我,我只能照办。后来果然,一次蓝明又找到了我,命我离开药谷,前往某地,并告知途中有人会将我给劫持走,并让我对劫持之人吐露对元妃动手脚的事。结果如他所言,在途中被莎如来把我们师徒等人给劫持了……” 后面对莎如来吐露对元妃动手的事,又见到了罗秋,又再次吐露了一次。 再就是自己被带到了南州府城附近,在那诱出了元妃,罗秋和元妃见面了,也不知两人谈了些什么。 再后来就是南州府城内的惊变,接着元色失踪了。 而他之后又见到了中毒的罗芳菲,为罗芳菲进行了解毒。 听完这段讲述,乌常和黑石内心动容不已,大概梳理出了一条针对元色的脉络,幕后之人真正是精心设局,一些之前不明白的地方在这得了补充,终于明白了,元色身边的元妃应该已经被策反了。 罗秋以为自己利用了元妃针对元色来了个里应外合,殊不知他自己身在别人的局中,到死都不知被人给利用了。 黑石对乌常拱手道:“圣尊,依我蓝明的了解,比草包强不了多少,绝没有这样的头脑。” 第一五一三章 胜负只在一线之间! 这个不用他来提醒,乌常冒出一句,“那个莎如来也有问题。看来那边之前的内应就是这个莎如来,也只有到了莎如来这个层次的身份才便于随时沟通圣境内外。” 黑石点头,按照鬼医的说法,那个莎如来在诱导罗秋的时候发挥了关键性的作用。 乌常又抬眼看向鬼医,“你好像不仅仅只为他们干了这些吧?”有故意诈对方的嫌疑。 鬼医诚惶诚恐道:“期间也就是为圣罗刹看了一次病,其他的真没有再干什么,我与蓝明那边接触上的时间也就是上次齐国叛军攻打齐京的时候。” 乌常和黑石同时一惊,他们关注的不是他说的其它什么,而是圣罗刹。 乌常沉声道:“你还给圣罗刹看过病?” 鬼医愕然着点了点头,那神色仿佛在说,我还以为你知道呢,否则你怎么知道不仅仅是那些? 乌常:“圣罗刹怎么了?” 鬼医却保证道:“圣尊,和罗芳菲一样,我同样是束手无策,圣罗刹我也未能治愈。”言下之意是没干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乌常要听的不是这个,“我问你圣罗刹怎么了?” 鬼医默了默,说道:“圣罗刹的脑子不太好,确切的说是记性不太好,变成人的时候忘了圣罗刹的记忆,变成圣罗刹后又忘了人的记忆。” 乌常:“还能变成人?” 鬼医颔首:“是,圣罗刹体内有一股异种妖气,当体内滋生这种妖气的时候,她就是圣罗刹。当化解了她体内的异种妖气后,她就变成了一个女人。那边之所以找到我,是因为变成圣罗刹的时候,圣罗刹六亲不认,连自己人都进攻。那边希望我能解决这个问题,可我实在是无能为力。” 说出这话时,他内心可谓连连叫苦,完全搞不懂那边是什么意思,不知为何要让自己说这个,完全是蒙着脑袋按照吩咐去说。总之那边让他放心,说只要按照吩咐的说,便经得起追查,不会出任何破绽。 黑石出声道:“你在什么地方见到的圣罗刹?” 鬼医:“不知道,我到了一个地方后,他们让我陷入了昏迷,我也不知道他们把我带去了哪,只知是一座山中。对了,圣罗刹化作女人之后,我听到他们称呼她为‘银儿’来对她进行安抚。而这个银儿很容易被激怒,一激怒,体内的异种妖气立马快速滋生,会很快化作圣罗刹的形态。” “银儿…”乌常嘀咕了一声,看向黑石,后者点头,表示记下了。 之后乌常继续追问有关圣罗刹的细节情况,鬼医唯唯诺诺应答。 待该问的都问了,鬼医再三表示再也不知道什么后,乌常示意他出去等着。 鬼医拱手告退,黑石跟了出来,盯着鬼医走开后才转身返回了洞窟内,凑到乌常身边低声问道:“幕后之人居然会让他接触圣罗刹?圣尊,您觉得可信吗?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乌常琢磨着,缓缓道:“若圣罗刹真有他说的这般问题,让他去诊治不是不可能的事情。真有什么问题的话,他大可以不说,犯不着把圣罗刹给暴露出来。至少前面的事情不像有假,有关圣罗刹,将信将疑吧,待查证了再说。银儿?查!” “好!”黑石应下。 乌常看向洞外,“眼前,先把他说的能核实的给核实了。” “明白。”黑石拱了拱手,迅速出去了。 到了外面,他找到天魔圣地驻药谷的人,一番叮嘱后,让其带了鬼医返回…… 回到药谷,跟着鬼医返回之人立刻招呼了自己人,让暗中盯着鬼医,不要被其他两家圣地的人给看出什么来。 鬼医按吩咐行事,很自觉,主动跟药谷的其他人保持了距离,避免串供的嫌疑。 那人陪在鬼医身边,让鬼医授意无心跟了自己走,一切都在不动声色中进行,鬼医似坐在了药庐外晒太阳。 已经回到药谷的颜宝如想靠近,也被鬼医抬手制止了。 之后来到的郭曼,凑到了颜宝如身边,好奇问:“怎么了?” 颜宝如瞥她一眼,内心里好气又好笑,没错,牛有道核实了她的情况后,是放她回来了,鬼医师徒是不敢怎样她,表面上还得平常一般对待。 问题是,鬼医师徒认定了她是内奸,能看出无心对她很失望,而郭曼这个真正的内奸反而因为她颜宝如跳了出来承认了得了鬼医师徒的信任,这叫什么事。 有理没处说,她这次回来表面上是负责牛有道和鬼医这边的联系,实际上也是在掩护郭曼,两人在鬼医这边可谓是一明一暗盯着。 离开药谷,执行黑石吩咐的人又把无心给带到了那座海岛上,没见到乌常,与黑石碰面。 黑石让其退下,留下了无心一人,核实相关情况。 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是早就计划好了的,鬼医在离开药谷前往圣境之前就交代了。 不但是无心,接下来的无相、颜宝如和郭曼也要逐一接受盘问…… 南州府城密室内,坐在案前的牛有道看着手中的密信,皱着眉头。 狐族那边传来的消息,也等于是将鬼医的诊断结果传来了。 居然治不好?牛有道很是意外,没想到罗芳菲居然是这么个情况,他还让鬼医把罗芳菲治好后,面临乌常那边询问时编造个没治了的理由,谁想,还真被他给乌鸦嘴了,一语成谶,还真的没治了,这算怎么回事? 想到银姬的死,银姬的女儿又成了这样,想到莎如来的死,莎如来生前也不希望连累罗芳菲的。 牛有道的情绪有些沉闷,不管怎么说,银姬和莎如来的死,他是脱不了责任的。 他知道他所做的事情免不了会有人牺牲,但这两人的死还是让他的心情变得相当的沉重。 吕无双裙袂摆动着来了,一份密信放在了他的面前,“药谷那边来消息了,说乌常暗中亲自露面了,都按你说的做了。” 牛有道放下手中的,拿起桌上的,看后微微点头,表示知道了,但面色凝重。 吕无双早就看出来了,这边让鬼医做的事肯定不止她知道的,肯定还隐藏了什么秘密,那应该才是计划最关键的。 她还能确认,袁罡应该是知情的,因她看出了袁罡的心情也时常流露出沉重感。 她没猜错,袁罡的确知情,因为牛有道有些事情还要人去传递消息,不让其他人知道,不是信不信任的问题,而是容易引起恐慌,在这方面袁罡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 吕无双离开了一会儿后,袁罡又来了,他走到牛有道跟前,俯身在他耳边低声道:“道爷,药谷那边说,乌常从颜宝如那索要了与咱们这边联系的密文解码册。” 密信也是吕无双送来的那份密信,但是他见吕无双在场,没有将密信翻译完全,只翻译了一半给吕无双拿来,剩下的一半就是他此时口头传达的。 牛有道徐徐道:“看来盯上了咱们这边的书信来往,准备顺藤摸瓜。” 袁罡神情异常凝重道:“这样的话,凭乌常的势力,很快能把咱们的秘密给翻个底朝天,到时候与咱们这秘密来往的所有人都要暴露个底朝天,真的一点都不做防范吗?” 牛有道绷着脸颊,语气艰难着徐徐道:“不设防,能摸清楚就让他们摸去。” 袁罡极为担心,不得不提醒,“道爷,一旦出现意外的话,只怕一个都跑不掉,这真的太危险了!” 牛有道缓缓抬眼看着他,“乌常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这是解除乌常怀疑的最好办法,只有这样才能彻底取信于他。只有让他认为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他才能真正安心。” “只要他安心了,我们就不会有事,这对他来说是绝佳良机。你放心,在不除掉蓝道临和督无虚之前,他不会有任何动作。他很有可能会故意为我们创造机会,很有可能会借刀杀人。只有蓝道临和督无虚倒下了,他才会开始对我们动手,否则的话,他很难再有机会解决那两人。” “对我们来说也是一样,接连下手后,蓝道临和督无虚不会再轻易上当,有乌常的配合,将会方便许多。” “这是他称霸天下的绝佳良机,我给出了这么大的诱惑,他无法拒绝!” 袁罡微微点头,内心里还是很担心,这个局太大了,押上了所有人的性命,胜负只在一线之间! 牛有道:“盯着我们这边,必须要在四面八方设置辐射性的观察导向人员,要盯也只能盯住从这里离开的传讯,外面传过来的不太可能拦截的住。以后要回避乌常的传讯,交给云姬,让她遁离出城后发出。” 袁罡嗯了声,“知道了。” 正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袁罡立刻直起了身子,只见云姬来到,还搬了只大箱子来。 咣!箱子扔在了地上。 牛有道和袁罡正奇怪是什么时,云姬朝袁罡抬了抬下巴,“你要的人,给你弄来了。” 说罢一把掀开了箱盖,只见里面果然塞了个人。 s:不拖更,今天的任务完成! 第一五一四章 世事无常 她顺便出手把人给弄醒了,袁罡走到箱子前,居高临下盯着箱子里的人缓缓苏醒过来。 牛有道身子后靠在了椅子上,瞅着。 恰逢吕无双来到,一边走来一边回头看箱子装来人的情形,手上一封情报消息放在了牛有道的案头。 楚安楼,箱子里的人,在彩虹客栈多年的掌柜,袁罡要的,云姬让巫照行等人给弄来了。 一只手扒在了箱子边缘,箱子里面的人浑身筋骨不适的慢慢爬了起来。 摇摇晃晃站好了,晃了晃脑袋,方看清身处的环境,“你们是…”目光落在袁罡脸上愣住了,似曾相识。 再回头看云姬,看到吕无双时大吃一惊,他显然是认识吕无双的。 再看到牛有道,又是一顿,惊讶道:“牛有道?你不是…”又迅速环顾四周,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死后来到了幽冥。 还真把这位给弄来了,牛有道靠在椅背苦笑,挥了挥手打招呼,“楚掌柜,好久不见了。” 被装箱后导致的筋骨不适感,令楚安楼确认了是活生生的人间气息,也想起了被人偷袭抓走的情形。 好好的,抓他干什么?楚安楼目光再次落在了面带微笑的牛有道身上,似乎明白了被抓的原因,心弦下意识一紧。 感觉到一身的法力受制,再看牛有道稳当当坐那,连吕无双都陪站在一旁的情形,赶紧抬腿迈出了箱子,对牛有道拱手行礼道:“道爷。” 语气卑微,姿态放得很低很低,如此称呼也是因为以前听说过牛有道身边的人都称呼他为道爷。 对牛有道印象深刻,自然是因为他曾经凌辱过牛有道,而后牛有道的快速崛起也曾让他讶异过。 不过并未太过当回事,他所处的方面有高高在上的优势,他是站在俯视众生如蝼蚁的那边的人,牛有道蹦得再高也威胁不了他。 此时此刻,再见牛有道,方知何为世事无常,仅凭对方能把自己给抓来,其势力就可想而知,他内心是惶恐的。 袁罡出声了,“当年你仗势欺人,肆意凌辱我们,今日相见,你又如何?” 果然是为当年的事,楚安楼颇为尴尬,忙朝他拱手道:“当年都是在下的错,但在下也是身不由己,还请尊驾不要与在下一般见识。” 袁罡怒喝:“若非我等拿命拼到今天,焉能让你认错,焉能换来你这仗势欺人之辈一句‘在下’?” 楚安楼尴尬欲辩解,谁知袁罡压根没打算跟他废话,突然出手,一把掐了他脖子。 “猴子!”牛有道紧急制止一声,却是晚了。 袁罡胳膊已绕了楚安楼脖子一拧,咔嚓一声响,楚安楼脑袋已转了大半个圈,瞪大了眼睛,口中有血渗出。 略起身的牛有道“唉”了一声,又坐了回去,盯着袁罡叹道:“何至于?不至于!” 袁罡大手抓了楚安楼一拖一摁,又摁回了箱子里面,多话没有,空手转身而去,走了。 颇有恩怨已了扔下带血快刀的意味。 “……”云姬扭头盯着离去的他,一脸无语,巫照行他们长途奔波好不容易把人给弄来了,结果话没几句,就这样直接给咔嚓了? 牛有道唉声叹气道:“都看到了吧,都是头回见到吧?这猴子也没你们想象的那么好,有些时候比我心狠手辣的多。” 吕无双当即笑着帮腔道:“他这不是为你出气么。” 牛有道斜眼瞅去,哟了声,“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么快就穿一条裤子了?” 吕无双笑盈盈转身而去,她的变化其实也挺大的,爱笑了。 她自己也能感受到自己的变化,来到这里后,渐渐的,不用再防着这个,防着那个了,不会连身边人都要时常保持警惕了,不用再刻意端着架子了,情绪随意,想笑就笑,身心自在了许多。 曾经虽然高高在上,身边人虽然也不少,感受到的却只有孤独和寂寞。 如今和她一开始想嫁给袁罡时准备面对的将来是不符的,环境也是能改变人的。 牛有道瞅了眼四肢凌乱在箱口外的楚安楼,向云姬挥了挥手,示意拖下去。 于是云姬把箱子给拖走了处理。 其实云姬也一样,曾经还是渡云山山主时,也是不苟言笑的,甚至连话都没什么,如今也渐渐变了,因为心安了。 …… 战事稍停间隙,秦军中军帐外,晓月阁阁主卢渊领着数位长老直闯帐内。 正与麾下将领商议下一波战事的罗照略怔,卢渊挥手示意了一下,让不相干的人退下了。 罗照看出有事,但不知何事。 卢渊也不跟他拐弯抹角,直接告知,商朝宗那边诚意招揽,晓月阁已经答应了,准备从齐国境内撤离了。 罗照动容,亦不解,“商朝宗好好的,怎会想到招揽晓月阁?” 卢渊道:“晋国野心,路人皆知,迟早要东征,商朝宗自然是为抵御晋国东征积聚实力。商朝宗地盘扩张太快,正广招天下修士,有此举并不意外。” 罗照缓缓点头,也只有这个原因了,沉吟着提醒道:“长途漫漫,我方粮草不济,正急盼晋国粮草到来,现在离去,走不远的。我秦国百万将士又如何出的了西屏关?” 卢渊不说话,静静看着他。 罗照很快明白了,问:“晓月阁要抛弃这百万人马而去?” 卢渊:“晋国必逼我秦军死战在前,不说这百万人马会死伤多少,只怕我晓月阁也免不了损失惨重。事后晋国也不会容许晓月阁拥兵自重,很快会将这些人马给打散改编。而晋国盛气凌人,我们今后不免要看晋国脸色,商朝宗却是求贤若渴,因而许诺厚待,两者高下立判,如何抉择无须多想。” 罗照心里嘀咕,人家商朝宗是求贤若渴不错,关键是你们当得起‘贤’这一说吗?去了还不是要看人脸色,难道由得你们为所欲为不成?当即提醒道:“阁主既知晋国迟早要东征,躲了这一场仗,只怕去了商朝宗那也躲不了下一场。” 卢渊:“原卫国三大派的下场便是前车之鉴,若非没了退路,晓月阁岂能投靠晋国?如今有了退路,自是良禽择木而栖,亦可得喘息之机。晋国太过强势,事后我等还不知是何下场,不如东去。” 罗照沉吟道:“阁主对罗某吐露心扉,可是有何吩咐?” 卢渊:“去了商朝宗那边,四州地盘上皆是商系人马,将军知军事,自是需要将军参谋助力。” 罗照略默之后,摇头拒绝了,“阁主厚意,罗某心领了,罗某在此祝阁主一路顺风!” 卢渊两眼略眯,目中隐泛杀机,人带不走,也不想留下给晋国,“这恐怕由不得将军!” 罗照察觉到了什么,当即安抚,“阁主,我若走了,这百万秦国将士如何自处?我走了,大军群龙无首,晓月阁也走了,防御不堪,一旦齐军发动进攻,百万将士岂非要任人屠戮?晓月阁另谋出路,乃人之常情,外人说不得什么,可若是晓月阁不顾这百万大军的死活,将来去了商朝宗那边,倘若商系人马引以为鉴,晓月阁还如何驾驭?” 此言倒是令晓月阁众人面面相觑,不得不承认说得有道理。 卢渊眼中杀机渐渐隐去,徐徐道:“将军执意要留?” 罗照拱手道:“百万弟兄毕竟都曾为晓月阁效命,不能就这样弃了,罗照愿留下善后。” 卢渊凝视一阵,不再多言,转身挥手,领着众人离去。 不过走到门口时,又顿步了,背对着给了句,“将军,来日若在战场相见,休怪晓月阁不念旧情。” 罗照拱手,“各为其主!阁主保重。” 卢渊大步而去。 罗照慢慢走到了帐外目送,只见晓月阁人员已经聚集,秦国皇帝夏令沛和太后庄虹也被请上了马车。 这对母子乃是晓月阁最后的脸面,倒是没有扔下不管。 母子二人登车前,皆回望中军帐这边。罗照心中凄凉,拱手鞠躬,无言送别! 马蹄声隆隆,晓月阁上下就此脱离了秦军而去。 一将领走到罗照身边,低声问道:“将军,晓月阁这是跑了?” “投奔商朝宗去了。”罗照给了一句,继而又摇头道:“晓月阁野心,人尽皆知,图谋立国,商朝宗龙虎之势翻腾,力压燕国朝廷,岂容不轨之徒?此番竟主动招揽…晓月阁此去,只怕不知是祸是福!” 随军的主力修士走了,一旦齐军发动进攻,后果不堪设想,罗照不敢拖延什么,需在齐军反应过来之前早做准备,当即召集麾下将领议事,迅速组织大军撤退,和齐军保持安全距离,另一面则紧急向晋军求援…… 一支骑兵浩浩荡荡而来,高品率领一支大军亲自赶来了。 提前得到消息的罗照率领诸将迎接,待到骑兵队伍迎面敞开,“高”字大旗下身穿战甲的高品上前,罗照立刻率领诸将单膝跪地相迎,齐声喊道:“参见大司马!” 高品哈哈大笑,跳下战马,快步上前弯腰,亲自双手扶起了罗照,“久闻将军威名,今日得见,万分欣喜,请起,请起,诸位将军快快请起。”他是真高兴呐,庆幸有罗照在,否则晓月阁岂能轻易把这支人马交给晋国,临走前必作乱。 众人起身后,高品大笑着拉着罗照,把臂前行,亲如兄弟般,一起行走在秦军迎接人马当中,倒是令罗照有些受宠若惊。 秦军上下见到这一幕,忐忑不安之心当即放下了。 “将军这边情况紧急,高某不得不匆匆赶来,粮草就在后方,最迟傍晚便能抵达。”当着众人的面,高品故意大着嗓门说给众人都听到,以安军心。 “诸位,高某在此起誓,即日起大家同为晋国将士,同赏同罚,不分彼此!” 第一五一五章 人在屋檐下 南州府城,一处幽仄小巷内的破落人家里,突然来了一帮人。 来探访的是商淑清,此家主人的儿子正是商淑清学堂里的学生。 男主人在给人干活的时候,一时突然失力,所搬之物砸坏了脚,商淑清获悉后特意来探访看望。 然商淑清的身份不一般,也是为了商淑清的安全,人还没到就先来了一群人查看,布防,谨防意外发生。 这阵仗令这穷困人家有些战战兢兢。 其子懂了些礼仪,在门外行礼,将商淑清引了进来,似乎是自知家境不好,似有些不好意思。 走进门的商淑清环顾屋内简陋破败阴暗潮湿的环境,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郡主来了,穿着缝缝补补旧衣裳的女主人有点手足无措,说话都磕巴了。 粗糙的双手翻了边缘有米粒破口的陶碗出来,泡了碗茶奉上。 算不上什么茶,尽是些便宜的茶叶梗子而已,而且还放陈了,因平常舍不得喝,来了客人时才会奉上。 茶碗不脏,但因为老旧,看起来是给人脏的感觉。 随行护卫不会让商淑清喝这脏兮兮的东西,试手阻止了,搞得女主人有些尴尬。 倒是商淑清自己不介意,让护卫让开了,双手接了,喝了口,点头谢过。 之后探望了躺在破旧榻上的男主人,一只脚尽管被包裹着,但还是能看到包裹下的血迹。 起床不便,商淑清也示意不必多礼,让他安心静躺,问了下伤怎么样。 一名刚为其检查过的随行修士在商淑清耳旁嘀咕了几句,说男主人的这只脚掌被砸的骨头粉碎,已经废了,今后是没办法再干重活了。 男主人面有愁苦,为将来而茫然。 女主人泫然欲泣,她自己原本就体弱多病,常年咳嗽不停,偶尔还会咳出血来,可谓拖累了整个家庭,男主人卖苦力挣点钱都给买了药。后是郡主派了人来帮忙诊治,茅庐别院的修士过来帮忙治好了。 如今脸上终于有了点血色,不想家里顶梁柱的男人又出事了,不知将来该如何是好。 商淑清除了宽慰还能怎样,这世道里,类似情况的人家太多了,她能力有限,也帮不完。 她也没什么钱,王府每月给她的例钱基本上都被她拿来救济贫困了。当然,她若开口要,王府肯定会给,但王府如今有了新的女主人,她一个老姑娘家的吃用在哥嫂家里,再时常开口要钱的话,自己心里也过意不去,不好意思开口的。 哥嫂那边也不会乱花钱,整个南州要用钱的地方很多,嫂子都很少置办首饰,哥哥更是要从大的方向花钱解决大方向的贫困问题,靠这一个个的给钱不是解决办法。 临走前,商淑清留下了带来的探望病人的心意,而随行来的扶芳园的吴老二则是老规矩,按照管芳仪定下的老规矩视情况而办,一张价值一千枚银币的银票塞给了女主人。 女主人惶恐不肯要,大多穷人家的廉耻观胜过富人,一下平白得人家太多的钱是过意不去的,但肯定推辞不掉。 出了门后,商淑清尴尬着欠身谢过吴老二,她也不好意思,每次这样就要让管芳仪那边破费。 关键管芳仪那边又不屑领这人情,如同管芳仪玩笑自嘲的那般,在世人眼里,齐京红娘和青楼妓女没什么区别,说是她的钱人家也许还嫌不干净呢。结果往往都是管芳仪出了钱,得了人情的反而是商淑清。 出了幽仄小巷,来到街头,登车前,银儿又看上了路边摊上贩卖的零食,拉着商淑清的衣袖指着,嘴馋的不行。 吴老二当即走去,扔了钱,将摊贩的零食全给打包了。 不远处停靠路边的一辆马车内,乌常和黑石静坐在内。 此时的乌常算是穿戴正常了,肆意飘扬的长发也盘成了发髻,他这个样子怕是熟悉的人也一时难以认出。 黑石略挑开窗帘缝隙,低声道:“就是那个看到吃的走不动路的姑娘。” 乌常盯着银儿打量了一阵,“确认是她?” 脑中深深记下了银儿的样貌,这也是他这次亲自前来查看的主要目的。 若这个女人就是圣罗刹,若鬼医所言属实,一旦哪天要动手了,他必然是要突然突袭的,趁这女人还未变成为圣罗刹之前一举将其给诛杀! 黑石:“名叫银儿的,恰好茅庐山庄这边就有一个,这恐怕不是巧合。最重要的是,根据打探来的情况,这个银儿的确像个傻子,这么大个人,脑子就像个三岁小孩,据说特别好吃,整天吃个不停。还有点,的确容易被激怒。这一切似乎都吻合黑离的说法。” 商淑清登车了,前面王府护卫临时拦断路的情况解除了,黑石放下了车帘,敲了敲门框,两人所乘马车也启动了,不疾不徐地跟在了商淑清的马车后面。 “发现这个银儿后,我这边立刻针对详查,结果发现一个很有意思的事。这个银儿第一次出现的时间,正是在多年前万兽门举办的一次灵兽大会之后,正是那次蝶梦幻界再也无法关闭之后,牛有道把她给带回了茅庐山庄。天都秘境开启后,这个银儿又突然消失了。而这次圣罗刹闯入人间消失后,结果这个银儿又回到了茅庐山庄。” 乌常目光闪烁不已。 黑石低声道:“圣尊,种种巧合凑在一起,恐怕就不是巧合了,黑离所言怕是不虚啊!” 乌常徐徐道:“也就是说,万兽门那边也有问题。” 黑石点头,“恐怕是有问题。” 马车经过王府临时落脚点时,黑石又挑开了车帘,示意了一下,低声道:“茅庐山庄暂时就在这,从截获的此地金翅传讯来看,黑离和这边联系的翻译密码属实,所截获的传讯,全部能翻译出来。由此看来,黑离所言的确属实!” 乌常:“有什么有用的消息吗?” 黑石道:“从译文中的消息覆盖面来看,这个茅庐山庄的水的确很深,暗中四通八达,牵涉甚广。只不过发出的传讯中都是不具名讳的,不知是发给谁的。搞不清状况,暂未发现有用消息,因此暂未向圣尊禀报。” 乌常:“那就针对传讯金翅一只只追踪,摸清所有联系对象的下落。” 黑石迟疑道:“圣尊限期一月,一只只追踪怕是来不及了。” 乌常:“限期取消,以摸清茅庐山庄的联系对象为主要任务。记住,宁愿慢一点,也不能打草惊蛇。” “是!”黑石应下。 马车未在王府外面停留,一直远去,出了城后,一路远去消逝。 …… 一座小镇,因受之前战乱影响而荒弃,此时有了点人气。 小镇内先期抵达的一小部人马正在整理收拾。 晓月阁上上下下六千余人,风尘仆仆奔赴而来,进入了镇内,此镇正是与商系人马约好的会面地点。 “罗将军有军务在身,未能及时赶到,正在赶来的途中。四周暂无合适的休息地,只有这小镇让阁主屈就,请阁主率众休息,小镇内我等已收拾妥当了,还望阁主不要嫌弃。”负责前来打扫的百夫长铿锵有力的对卢渊做了交代。 区区一个百夫长,卢渊平常是不会放在眼里的,但此时还是笑容满面地点头道:“好,有劳了。” 回头示意了一下,立刻有人上前,掏出一张能兑换百枚金币的金票作为赏钱。 那百夫长也不客气,笑纳了,“阁主有什么吩咐尽管招呼。这小镇的居民都跑了,可自行挑选落脚点。”不过还是提醒了一下,“镇中最大的那处宅院是给将军备下的。” 言下之意是,你们就不要占了。 卢渊心中略有不满,但还是笑道:“罗将军的行军中枢,自然是需要宽敞些的地方,应该的。” 百夫长告退后,卢渊挥手示意,立刻有人四散而去将小镇进行检查。 一辆马车进入小镇后停下了,庄虹和夏令沛下了车,环顾这荒凉小镇,心情也如这环境一般荒凉。 母子两个被带下去安置后不久,一骑飞奔而来,一名晓月阁负责前去联系的人跳下马来,对卢渊禀报道:“阁主,罗大安来了,半炷香内应该就会到。” 卢渊哦了声,对几位长老挥手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得让人家面子上过得去。走,一起去迎迎吧。” 一群人快步出了小镇,就在镇外正门入口处等着。 很快,远处大地上有隐隐雷鸣声传来,接着只见滚滚烟尘如龙而来。 没一会儿,一支骑兵如疾风般隆隆出现在了视线中。 几人眺望之际,一名长老啧啧了一声,“英扬武烈卫来了,这气势果然不负盛名!” 三千骑兵冲至镇外,为首将领手中枪迎空一举,动若奔雷,静若处子的骑兵队伍紧急刹停,战马嘶鸣声此起彼伏。 刹停之下,令卷起的尘土扑向迎接的数人。 烟尘散去,“罗”字旗下的主将也露出了真容。 年纪看着不大,一身战甲,手持一杆乌铁长枪,胯下战马毛色乌黑油亮,正是罗大安。 在外征战,条件可想而知,已是一脸风霜,但很精神,颔下蓄起了短须,双目炯炯有神,气势夺人。 看着年轻,但已是手握五十万重兵的主将,此番攻占瓜分秦国领地立下了首功,加之又是蒙山鸣的弟子,没人敢轻视。 有蒙山鸣的扶持和指点,并给予历练的机会,罗大安仅凭如今的成就,就已经远超其父罗安。 罗安生前连三万人马都没有统帅过,自然是远远比不上儿子的成就。 然而也是因为罗安忠心耿耿,豁出性命去为蒙山鸣挡箭,舍命救了蒙山鸣,可谓以此换来了两个儿子的前途。 两个儿子,一个从军,师从蒙山鸣。一个从政,师从蓝若亭。 两人的师父,那都是南州军政方面的头号人物,两人前途可想而知。 兄弟两个的前途一片大好,母以子贵,罗安的遗孀,如今自然也是南州势力范围内数得上的贵妇人,享受荣华富贵。 s:都闻到了大结局的气息。 第一五一六章 我不给面子,他们也得受着! 当然,兄弟两个自己也算是争气,否则无论是蒙山鸣还是蓝若亭都不可能强行硬扶持。 两侧,数名随扈修士驱马上前,护在罗大安左右,戒备着前方的晓月阁人员。 罗大安端坐在马背,目光扫了扫卢渊等人,忽中气十足道:“罗大安在此,不知哪位是卢阁主?” 卢渊当即上前,哈哈大笑着拱了拱手,“晓月阁卢渊在此。” 罗大安手中枪扔给了旁人,翻身跳下了马,大步上前抱拳道:“见过卢阁主。” “罗将军客气了,罗将军年轻有为,卢某可是久仰大名啊!”卢渊热情着客气着寒暄,回头介绍身后的几位长老给罗大安认识,毕竟以后可能是要经常打交道的。 罗大安客气着一个个见过,几位长老也很客气,至少没人摆什么架子。 按理说,晓月阁也未必看得上罗大安这个级别的人,不过如今寄人篱下,连脚都还没站稳,多少得有些自知之明。 而眼前这位年轻将军的背景也确实不凡,至少在南州来说,那绝对是属于商朝宗的心腹,何况还是蒙山鸣的弟子。 不说别的,仅凭这随行亲卫人马居然是商朝宗的英扬武烈卫就可见一斑。 无论是卢渊,还是诸位长老,都不敢因为罗大安年轻就怠慢,不管有什么想法,都得等到彻底站稳了脚以后再说。 卢渊这边又与紫金洞随军修士中的要员打了个招呼,说是拜见也不为过,毕竟以后要在紫金洞的势力范围内立足。 双方会面,就此边聊边步行着进了小镇内,两侧有人马和随军修士冲了进去,先将罗大安要落脚的宅院给控制了。 小镇内有点人满为患的味道。 等到罗大安等人抵达落脚点,一群人已经把那宅院给再次检查了一遍。 双方要员正厅落座后,又客套几句的罗大安忽道:“卢阁主,我这次恐怕无法陪同晓月阁一同前往鹿山等州。” 此话一出,晓月阁诸人一愣,卢渊狐疑道:“王爷那边不是说由你来随行同往落实此事吗?莫非换了人?” 罗大安摆手,“卢阁主误会了,本是要一同前往,奈何途中突然接到白州那边疾报,有些将士不遵王爷政令,中饱私囊,惹出了一些事情,我必须亲自赶去处置,说不得这次是要杀一批震慑!此风不可长,否则人人不遵王命,我没办法向王爷交代。事情紧急,我最多再逗留三个时辰,等到后续人马抵达后,就要再次启程出发!” 卢渊哦了声,又迟疑道:“那我晓月阁前往鹿山四州之事,不会有什么变故吧?” 罗大安又摆了摆手,“卢阁主多虑了,四州交接之事不会有变,一切按原定计划行事,二十万新军随后就到,与晓月阁在此会面后,由晓月阁监军带往四州安置。”回头挥手示意了一下,其副将立刻取出一支令箭,双手奉给卢渊。 卢渊接到手有些不明所以,罗大安解释道:“这是我监军令箭,新军抵达后,卢阁主可持令箭号令,抗命不遵者可先斩后报!这种情况按理说也不会出现,二十万新军中有我的人,我有交代在先,应该会遵命配合晓月阁行事。” “卢阁主,白州那边的事不宜久拖,我必须赶去处理,所以这交接之事,只好与卢阁主在此匆匆交割了。待我处置完了白州那边,再前往四州拜会卢阁主,届时还有什么需要沟通的,咱们再面谈。目前,有什么怠慢之处,还望卢阁主海涵。” “诶!”卢渊摆手,一手紧握那支令箭,一脸严肃,正色道:“军务要紧,将军的军务要紧,耽搁不得。真要是因为我们误了大事,我们也没脸去见王爷。” 他关心的是交接之事,只要交接没问题,其它的他才不在乎。 “谢卢阁主体谅。”罗大安拱手谢过之后,又似笑非笑道:“卢阁主,我接到王爷传讯,说交接时晓月阁有东西交给我。王爷可是命我送回南州的,我可不敢耽误,不知那东西卢阁主可有带来?” 晓月阁诸人相视一眼,卢渊牵强一笑,手到袖子里,摸出了一面铜镜递出,后面有人出来接了,双手奉给了罗大安。 罗大安拿着翻看了一下,问:“就这么个东西?” 卢渊苦笑,“没错,看起来是不怎么起眼,但就是这么个东西。” 晓月阁诸人眼中,明显都有些不舍,这可是商镜,是秦国的立国之本啊! 当初玉苍在的时候,为了得到这东西,整个晓月阁付出了多大的代价?想不到如今竟要如此白白送人,若说一点都不心疼,那是假的。 不过秦国已经完了,彻底完了。 这边和商朝宗的谈判条件中,就有交出商镜这一条,这边也不好不交,你拿着一个有资格立国的东西进入南州势力的地盘是几个意思?商朝宗索要这个东西也不难理解。 有些时候得识时务,获得实力才是最重要的,没有实力的话,这所谓的宝物有和没有其实没什么区别。 等到有了实力,再图谋也不迟。 何况这天下的气象已经不对劲了,九圣似乎扛不住了,九圣的规矩以后还在不在是个问题,今后立国还需不需要这所谓的八宝只怕已经未必了,经营出了足够的实力才是根本。 最终,晓月阁高层的意见是交出! 双方该交代的都交代后,卢渊也就不打扰了,他那边也还有事,遂请罗大安休息,就此告辞。 罗大安要送他,卢渊客气不要,不过罗大安还是将他送到了大门口,临别之际,罗大安提醒道:“二十万新军奔波而来,长途跋涉颇为疲劳,卢阁主回头最好是让他们在这里先休整一天,之后再出发也不迟。” 卢渊笑道:“将军提醒的是,先让他们休整一天再出发。” 目送了晓月阁几人离去后,罗大安转身入内,回了正厅。 先期来到的那名百夫长也快步跟了进去,罗大安厅内转身,盯着他,沉声道:“都准备好了吗?” 百夫长拱手道:“一切早已准备妥当,只待将军令下。” 罗大安颔首,挥了下手,待百夫长退下后,又回头问道:“人马到了什么位置?” 副将道:“最多也就两个时辰左右,应该就能到了。” 罗大安嗯了声,“必须在天黑之前动手,否则视线不清,容易有漏网之鱼!” 副将:“不出意外的话,天黑之前肯定就能结束。将军,卑职刚才听下面人禀报,秦国皇帝和太后也来了,也在镇内。将军,蒙帅那边获悉这两位也被晓月阁从齐国带走后,可是特意来信提醒过的,说这两人是茅庐山庄的旧人,那皇帝还是道爷生前的学生,让如果有可能的话,尽量不要伤了,带回让茅庐山庄自己处置。” “可眼前的情况,一旦动手的话,那攻势之下,恐怕没办法不误伤啊!谁都不能保证呐。” 罗大安神色平静,“既然人在这里,那就好办了,直接要人,直接把人带走便是。” “呃…”副将愕然,犹豫道:“将军,这合适吗?直接把人带走的话,恐会打草惊蛇引起怀疑。” 罗大安斜睨,“你想多了,玉苍死后,这便是一群有奶便是娘的三姓狗贼,不过一群丧家之犬而已。我给面子,他们得受着,我不给面子,他们也得受着!” 对于这群先是秦国人,后投靠了晋国,如今又投靠这边的家伙,他是看不上眼的,需知他父亲可是宁死而忠! 回头道:“我没时间跟他们磨蹭,你现在就去要人,就说我要见见他们两个,谅晓月阁也不敢阻拦!” 副将当即领命而去,直奔卢渊落脚的地方要人。 见扯到了庄虹母子身上,卢渊不禁疑问:“罗将军为何要见他们母子?” 副将微笑道:“将军只说有事要问,末将只知奉命行事,哪好多问。卢阁主,将军马上要启程了,还是不要耽搁了吧?” 卢渊犹豫了一下,最终偏头示意道:“请太后和陛下。” 下面当即有人领命而去。 人就在这宅子里歇脚,不远,不一会儿,庄虹母子便被带来了。 卢渊把罗大安要问话的情况告知了母子二人,劳烦母子二人配合一下。 母子两个什么都做不了主,还不是晓月阁说什么算什么,只能是点头答应。 “请!”副将伸手示意。 庄虹母子刚跟他走到庭院里,副将见晓月阁派了人跟来,当即放了母子二人上前,自己却伸手横栏,“将军只说要见他们母子,闲人止步!” 母子二人停步回头,就他们两个?相视一眼,皆有些心惊肉跳。 卢渊当即步下台阶走来,沉声道:“这不合适吧?” 副将笑道:“将军军令如山,末将只是奉命行事,不敢有违,还望卢阁主不要让末将难做。莫非卢阁主还担心将军对他们母子不利不成?卢阁主若是不放心将军,不妨先派人去问问,我在这等着。” 卢渊忙摆手道:“我不是这意思,罗将军我岂能不放心…” “谢阁主体谅!”副将拱手,直接拦了他后话,转身再次对庄虹母子伸手相请,“二位,请!” 不知为何要把自己给带走,母子二人脸上略有恐惧神色,皆眼巴巴看着卢渊。 卢渊略沉默之后,深吸了一口气,对母子二人微微带头,让去吧的意思。 s:梧桐黄金盟答谢(413) 第一五一七章 合围 母子二人无奈,身不由己,所谓太后和皇帝都是虚名,没有做主的权力,只能是跟着去了。 目送那副将带着人出了大门,一长老沉声道:“罗大安不会对陛下和太后不利吧?” 卢渊不语,其他长老也知道这事难说。 心里都清楚,皇帝和太后在某种程度上类同商镜的意义,如同商朝宗让交出商镜。 道理很简单,归顺了人家,却另外拥立着皇帝和皇太后,说得过去吗?你说母子二人已经不是皇帝和太后,那是你说,别人恐怕不会这样想。 真要是商朝宗非要索要这母子二人的话,这边都不知道该以何种理由来拒交…… 庭院中,副将请母子二人稍等,自己入内通报。 母子二人无比忐忑,也可以说是害怕,犹如等待最后的审判。 母子二人在位已经有了些时间和经历,不傻,面对这样的情况,多少知道自己原秦国皇帝和太后的身份可能会带来什么样的危险。 可从头到尾都是身不由己,他们不想做什么皇帝和太后,他们也不想投降那个又投降这个,但由不得他们。 进入堂内的副将对罗大安禀报道:“将军,人带来了。” 罗大安顺手收了桌上地图,“可以撤了,顺便把他们母子带走。” 副将愕然:“就这样带走?晓月阁那边只怕不会同意。” 罗大安:“多虑了,真要那么在乎他们母子,就不会放他们母子单独过来。” 副将若有所思,当即传达撤离的命令。 见到罗大安出来,庄虹母子一起恭恭敬敬行礼,“罗将军。” 对于罗大安,他们是认识的,以前在茅庐山庄的时候见过的,但并不熟悉,只是见过,没有过任何交谈。 罗大安略欠身致意,多话没有,与二人擦身而过。 母子二人面面相觑,副将已经带着几名修士牵了两匹马过来,抱歉道:“我们这边没有马车,只好委屈二位将就一下。” 母子二人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已经被人给扶上了马背,连人带马一起从侧门给牵了出去。 出了这宅院,才看出是要离开这小镇,庄虹当即问那副将,“将军,我们这是要去哪?” 副将没有任何回答,只管带着母子二人走人。 三千英扬武烈卫集结,隆隆驰骋而去。 这动静惊动了晓月阁这边,一晓月阁弟子跑入高层落脚的宅院,紧急向卢渊禀报道:“阁主,罗大安走了,把太后和陛下也给带走了。” “什么?”卢渊勃然大怒,挥手喝道:“追!” 很快,一群人飞掠而出,欲追罗大安。 然一出小镇,便被一排十余骑的紫金洞修士给拦下了,为首的正是之前那位副将。 副将提枪指向落地的卢渊等人,“卢阁主,何故追赶?” 卢渊沉声道:“我倒要问问将军,不是只是见见他们母子么,为何要突然将人给带走?” 副将淡然道:“罗将军说了,他们母子乃茅庐山庄旧人,庄中旧友甚是想念,特将二人送往南州与旧友相聚。罗将军保证他们母子的安全,让阁主尽管放心,同时让晓月阁在此静候新军到来,不得有误。” 见对方要发怒,又意味深长道:“阁主,这是军令!将军治军严明,军令如山,不可儿戏!” 卢渊面容有几分扭曲,满腔怒火硬是忍住了没发,还是那句话,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最终咬着牙道:“罗将军要把人带走,是不是也该事先向我等打声招呼?” 副将回道:“阁主说的是,将军怕阁主误会,特遣末将留下告知一声。阁主,接到传报,新军快到了,还望不要误了正事。末将还有军务在身,告辞!”提枪抱拳,之后拨转坐骑,两脚跟用力一敲马腹,疾驰而去。 一排修士跟着拨转坐骑,隆隆追随而去。 晓月阁诸人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们跑了,面对罗大安的强势,一伙人心里那叫一个憋屈,想当初田正央和马长安那般权势地位的人,他们也是说杀就杀了,这罗大安算个什么东西! 但又不好翻脸,事情明摆着,都看出来了,明显是对秦国旧主不放心,如同那商镜一般,直接给要走了,否则干嘛咬着母子两个不放?说什么茅庐山庄之类的他们是不信的。 奈何,真要为这母子二人不惜和商朝宗翻脸的话,商朝宗怕是想不怀疑晓月阁有异心都难。 不好翻脸,也不好硬来,已经背弃了晋国那边,再跟这边闹翻的话,只怕连立足之地都找不到了。 “来日必雪此恨!”卢渊扔下一句狠话,扭头返回。 众人也都默默转身而回,心情沉重着,恼怒着,但却没人再说什么。 说到底,如今的晓月阁和以前的晓月阁不一样了。 当年躲在暗处以复国为己任,庄虹母子是凝聚人心的主神牌位,如今目的已经达到了,复国成功了,可是没能保住,又毁了。说白了,内部经历过一场掌权和争权夺利后,各人的心态已经不一样了,理想信念已经沦丧,庄虹母子也失去了早年的价值,没人会再为母子二人不惜一切。 好在罗长安没有在这里直接把母子二人给杀了,否则晓月阁的脸上还真是挂不住…… 罗长安一走,镇上最大的宅院当即被卢渊等人给占了。 一番憋屈,一番等待,有人来报:“阁主,来了,二十万新军来了。” 卢渊哦了声,终于等到能松口气的消息,当即领着众人外出观看。 一群人飞到了屋顶上,放眼远眺,只见浩浩荡荡的人马逐渐逼近,而整个小镇高点的屋顶上基本上都站上了晓月阁的人在那观望。 浩浩荡荡人马抵达后,兵分两路,一路去了小镇左侧驻扎,一路去了小镇右侧驻扎。 数骑直闯小镇内部,被人领到了卢渊跟前,一小将恭敬着行礼禀报道:“孙将军命小将前来禀报,一路风尘仆仆,脏羞不堪,冒然前来怕唐突了阁主,容孙将军沐浴更衣后再来拜见。” 这般恭敬的态度倒是让晓月阁众人的心情稍微愉悦了些。 卢渊本还打算亲自过去的,见统军将领如此识相,倒是挽回了些面子,当即哈哈笑着:“行军嘛,吃灰吃土的,脏一点很正常,孙将军多礼了。好,告诉他,本阁主就在这里等他!” “是!小将这就去通禀。”来将拱手后退几步,这才领了两名随从快步而出,出了宅院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卢渊之后又飞身上了屋顶,只见小镇外的左右大军陆续到位,乱纷纷中正在安营扎寨,不由放下心来,飞身落回庭院中安心等待。 并回头吩咐了一声,“待会儿人来了,表面上的工夫还是要做一做,设宴款待款待几位主要将领吧,大家都作陪吧,毕竟以后还要和他们经常来往的。” “好!我这就去让人准备。”一名长老应下,亲自安排此事去了。 这位长老一钻进厨房,见到那位百夫长正在命人开灶,准备往灶里烧火,当即质问道:“你们干什么?” 百夫长道:“孙将军他们来了,想必会有酒宴,正准备下厨。” 长老大手一挥,“不用你们多劳,晓月阁自会处理。” 他们的吃用,哪会让这些不明底细的人来打理,容易被人钻空子,自然是亲自掌控的好。 百夫长只好领了众人告退。 出了这宅院后,百夫长对左右低声交代道:“让弟兄们烧火做饭!” 左右会意离去,向小镇内的百余名弟兄通气去了。 陆续的,小镇各处房屋灶房内皆有炊烟慢慢升起。 一锅水添上,一灶火点燃后,这百余人便陆续出来了,分两路集结后,大摇大摆地从镇头镇尾的出口离去,美其名曰是回去听命。 这帮人也不愧是沙场老兵,都是精挑细选出来执行这次任务的,心理素质都极好,一个个的看不出丝毫紧张。晓月阁的人也没把他们当回事,也没看出什么端倪,任由着他们进出,没人刁难什么,这个时候也不会刁难什么。 安营扎寨处的主将,也就是那位孙将军,见到小镇烟起,沉声道:“开始吧!” 立刻有传令兵跑上一座土包,双手挥舞着旗帜,打出了旗语。 于是小镇外左右大军立刻有序而动,左右分兵出来,开始封堵小镇前后方位…… 厅内,正与诸位长老议事的卢渊忽鼻翼翕动,嗅了嗅,“怎么这么大的烟味?” 一长老道:“阁主不是让设宴嘛,厨房那边吧。估计是小镇荒弃后,烟囱走烟不顺。” 几人想想也是,总不至于是着火了,真要着火了,外面那么多人不可能没反应,遂继续议事。 谁知没多久后,都感觉有些胸闷眩晕。 几人当即发现不对,迅速闪身到外,只见小镇内飘荡着淡淡的烟雾,而那烟雾有微微泛黄迹象,似乎有问题。 正这时,有人跑来,大喊道:“阁主,不好了,灶房里的柴火被人动了手脚,混入了抹了毒粉的柴火,毒烟,这是点燃后的毒烟!” 起先并未发现,而是发现气息不畅后,迅速检查后才发现了问题。 众人大惊之际,卢渊还没开口,又有人闪身来报,“阁主,情况不对,外面的大军好像把我们给包围了!” 起先也是没当回事,下面人只以为外面是正常的人马调动,也是发现气息不畅后才怀疑外面的大军有不轨行为。 卢渊等人迅速飞上屋顶,放眼看去,原本在小镇左右安营扎寨的人马已经从四个方向封堵了整座小镇,二十万大军密密麻麻的,将整座小镇围了个水泄不通…… 端坐马背的孙将军目光沉冷,前排紧急架设好的一排排攻城弩旁,成捆成捆的钢矛已被解开。 排排列列的弓箭手已经是箭矢上弦待命。 伪装成士兵的修士亦一个个目露精光。 第一五一八章 晓月阁覆灭 将士们纷纷以打湿的布匹蒙了口鼻,令这合围阵容显得有些怪异。 小镇烟起,隐见骚乱态势,孙将军审时度势、临机而断,陡然一喝,“杀!” 一只木锤抡起狠砸而下,砰!炸射声响起,一根钢矛呼啸而去,犹如发出了进攻总号令。 一只只木锤纷纷挥起砸向攻城弩机簧,砰砰炸射声密集连响。 呜呜呼啸而去的钢矛闪烁着寒光射出…… “冲出去!”屋顶上的卢渊刚一声怒吼,目光一闪,见到了第一支从天而降的钢矛,带来“咚”的一声,裂开了石板地面,半深入地。 紧接着犹如风暴般的呼啸声从天而降,一道道闪烁寒光的钢矛铺天盖地而来。 这一根根能灌入厚重城墙便于攀爬的攻城利器,开石裂地,破瓦穿墙,以摧枯拉朽之势覆盖至整座小镇。 到处是稀里哗啦的爆响动静,惊慌呐喊声四起,到处是人躲闪,任何招呼号令都失去了作用。 有人头脑昏沉,用力摇头着,突然身躯一颤,已被钢矛贯穿了身躯倒地。 还有不少修士闪躲中当当击飞射来的钢矛,拼命寻找适宜的躲藏之地。 一些藏在犄角旮旯的油罐,先前抵达的那名百夫长率人设置的一些油罐,免不了有被钢矛击破的,顿时火油四溢,散发出刺鼻的气味。 咻咻咻不断的黑影如一阵阵乌云般覆盖而来,箭矢,密集如雨的箭矢来了,比钢矛的覆盖面更密集。 二十万大军,无数弓箭手挽弓朝天放箭,轮流放箭不停,保持着一波波持续射击态势。 火光亮起,火箭点燃了,一支支火箭夹杂在箭雨中飞赴那座小镇,有击中火油的,很快令小镇燃起熊熊大火。 大火起,小镇内的毒烟越发浓郁,熊熊烈焰也令意图借助障碍物躲藏的人陷入了困境。 一支骑兵出现,隆隆疾驰,罗大安回来了,领着三千英扬武烈卫又出现了。 从上风口方向现身,来到了围攻大军的后面,冷眼旁观着围剿攻势,端坐马背的罗大安一脸漠然。 庄虹和夏令沛也在其中,母子二人自然知道小镇内的都是些什么人。 目睹如此惨烈景象,母子二人一脸惊恐,难以置信! 躲在一棵大树后面的卢渊口吐鲜血,躲过了正面,却没躲过后面,中毒后反应迟钝,手脚无力,竟被一根钢矛从后背贯穿了,被硬生生钉在了树上。 耳畔听到不断传来的惨叫声,满口鲜血的卢渊仰天悲吼,“商朝宗,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撕心裂肺的悲鸣,没想到这居然是陷阱,做梦也没想到商朝宗绕这么大的弯子居然是要对晓月阁下毒手。 万万没想到,哪怕是现在,他也想不通是为什么! 手中亮出了天剑符,磅礴能量绽放出的一道道天剑罡影将跟前的大树给轰了个粉碎,抵挡箭雨。 天剑罡影消失了,身上插着钢矛的卢渊刚转身,又一根钢矛迎胸而来,当场将他钉翻在地,瓢泼大雨般的箭矢硬生生将他给变成了刺猬,仰天呕血不止…… 攻城弩停止了进攻,只剩箭矢在不断制造出连绵覆盖而去的乌云。 但攻城弩并未停止进攻的准备,做好了随时调整进攻角度的准备,一旦发现有人从小镇冲出,立刻砰砰射出绞杀。 大军中手持武器的修士不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然没捞上什么动手的机会。 这都有赖于充分的准备,那些事先不动声色燃放的毒烟,基本上已经先一步将小镇内的晓月阁人员给变成了软脚虾,面对如此不惜箭矢的攻势,很难有人能突围出来。 一出来,便从空中落下,变成了刺猬砸落在地。 也有顶着障碍物冲出来的,冲杀进了大军中,欲拼命突围。 然那些结阵的弓箭手基本上无动于衷,任由闯入,射杀阵型没有什么紊乱,继续保持着射击的节奏。 这哪是什么新军,分明是军纪严明久经操练的老兵。 也不可能是新军,事关重大,牛有道已经发话了,那么对商朝宗来说,这次的事情能不能办好,就关系着自己能不能成为摄政王,关系到自己能不能掌握整个燕国的军政大权! 为此,商朝宗基本上是调集了南州人马中最精锐的大军,集结了大量的攻城弩,还有大量的弓箭。 二十万人马,近七成配备了弓箭,如此军械配比规模罕见! 商朝宗近乎是对罗大安下了死命令,蒙山鸣亦传讯弟子,再三强调,只能成功,甚至用了‘不惜代价’的字眼。 而冲杀进了大军内的晓月阁人员,也自有随军修士跳出拦截,联手诛杀。 本就因毒烟变成了软脚虾,能冲到这里已是强弩之末,根本不可能以寡敌众逃脱。 进攻的时间并不长,连半柱香的时间都不到,指挥将领一挥手,大军令行禁止,停止了进攻。 被包围的小镇已葬身火海。 指挥将领孙将军再次挥手,四周上千名修士闪身而出,湿巾蒙着口鼻,向那座火海小镇冲去,灭火搜寻活口,搜寻可能遁入了地下的潜藏者! 大军部分人马开始向前推进,刀手、长枪手、弓箭手十人一组配合,一寸寸清剿逼近。 不管死活,还在喘气的,哪怕是见到倒地的尸体,亦再次补刀。 碰到蹦起的,弓箭手立刻箭射。 碰到摇摇晃晃站起的,长枪手立刻联手反复刺杀,绝不放过任何一人。 一人欲挣扎爬起,一名士兵冲上去就是一刀,砍下了对方的脑袋,嘴里还嘀咕着骂了声,“就没打过这样的仗,也没见过这么蠢的人,看到大军来了,居然还能聚集在一起让我们围歼,真稀奇!” 身为下面的小兵,不知上面在幕后的布局,甚至不知自己参与围歼的是什么人,感到稀奇不足为怪。 哪怕对有些参与围剿的将领来说,也感到不可思议。 倘若这次,晓月阁带了罗照那般拥有丰富沙场经验的人来,只怕情况会有所变化。 罗照那种人,一见到大军人马就会本能的进行观察,会从大军的弓箭配比上发现不对,还有小镇四周的环境是否适宜大军围攻也会引起他的警觉。 但晓月阁这些人,可谓从头到尾都未发现异常,直到遭遇围攻后才发现落入了陷阱。 这般赶尽杀绝的一幕,远远看着的庄虹母子,眼中满是惊恐,不寒而栗,不知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 小镇火灭了,大军反复拉网来回,所有的尸体一律补刀! 屠杀!真正的屠杀,一个不留! 参战的将士还好些,不觉得有什么,打仗死人不是很正常吗? 反而是参战的修士看到这满地的尸体感到有些不寒而栗,晓月阁几千号人,就在短短这么点时间内被一支世俗大军给一举屠灭了? 接下来便是打扫战场,箭矢和钢矛进行回收,损坏的要拉回去让工匠修复。 与修士碰头,确认了基本上没有了漏网之鱼,孙将军提着卢渊的首级快马奔到了罗大安跟前,奉上首级,正式复命,作战任务圆满完成! 看到卢渊的头颅,庄虹母子无限惊恐。 罗大安对麾下人马进行了调动布置后,拨转了坐骑,正欲率人离去。 夏令沛忽喊了声,“罗将军,我老师是茅庐山庄的道爷…”说出这句话时,后半句明显有些底气不足。 此时说出这话,也是为了自保,因知道老师对南州势力的影响力,希望这根救命稻草能有用。 罗大安勒住坐骑,盯向他,“若非看在道爷生前的面子上,若非看在你是道爷学生的份上,你以为你们母子还能在这?不用害怕,会有人送你们去南州的。”说罢纵马而去。 他也不知这次的行动是牛有道的意思,更不知牛有道还活着。 母子两个相视一眼,此时方知自己被弄出小镇的原因,原来是道爷学生的名份保了母子一命,否则母子两个只怕是也要葬身在那小镇中。 要被送去南州?松了口气之余,亦心有余悸。 母子被送走前,不时回头看向那座化作了废墟的小镇,脑海中泛起同样的念头,晓月阁就这样完了? 若说一个漏网之鱼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天下各地,多少还有晓月阁布置的一些耳目,但底层那些人成不了气候,晓月阁彻底被从修行界抹去了。 秦国也真正彻底的从这天下间抹干净了。 …… “好!大安这次做的漂亮,布局周密,胆大心细,出手果断,不愧是蒙帅的弟子,颇有蒙帅的风范,不负本王厚望!” 南州英武堂内,接到详细作战奏报,确认罗大安已经顺利圆满的将任务给完成了,商朝宗欣喜大赞,生怕出意外悬着的那颗心总算放下了。 蓝若亭抚须,颔首笑道:“的确是干的漂亮,这一次,大安怕是要名扬天下了!” “唉!”蒙山鸣却是一声叹,“骄兵必败,碰上高手,他迟早要吃亏!我倒是希望他吃大亏之前多几次挫败。” 他已经从罗大安这次的出手过程中捕捉到了罗大安骨子里的那股傲气,估摸着是在南州高层身边待久了,南州这边谁都要给几分面子,战场上又没吃过什么亏。 对他蒙山鸣来说,攻占秦地本就是顺水推舟的事,歼灭晓月阁也是以有备攻不备,大的框架已经帮罗大安搭好了,这些个根本算不上什么真正的硬仗。若因此而成名助长了傲气的话,真不是什么好事。 蓝若亭若有所思,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 商朝宗却是心情大好,“蒙帅要求太过苛刻了,他这般年纪,能有这本事,已经是很难得了。” 蒙山鸣不想多说什么,岔开了话题,“王爷,可以向道爷复命了。” “嗯!”商朝宗点头。 s:感谢“萧真人”的小红花鼓励。 第一五一九章 报仇雪恨 当三人来到牛有道跟前,把成功歼灭晓月阁的消息告知后,牛有道也只是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他也确实知道了,他也收到了消息,传来的消息还在他桌上,刚看完。 见他波澜不惊的样子,略带兴奋之情前来的商朝宗也跟着快速冷静了下来,“道爷,商镜不好经由金翅送来,怕途中有失,如今飞禽坐骑又被缥缈阁控制了…” 牛有道:“云姬回头会跟王爷联系,王爷传讯给罗大安交代好接头方式便可,我这边会派人去取。” 商朝宗颔首,“好。”看向了陪在牛有道身边的云姬。 云姬则微微点头示意,表示回头会去联系他。 牛有道:“摄政王的事,我这边已经在着手了,预估半个月内便会有消息,王爷静候佳讯便可。”说罢伸了伸手,请回的意思。 商朝宗、蒙山鸣、蓝若亭三人相视一眼,皆有点意外,能感觉到,道爷今天的情绪似乎有些不高。 三人只好告辞,蓝若亭推了轮椅。 谁知还没走出几步,牛有道突然又出声道:“王爷,你父亲宁王正是遭了晓月阁的毒手。” 三人同时停下,商朝宗转身看来,眼睛睁大了几分,蓝若亭也推着蒙山鸣转了身,皆怔怔看着他。 云姬略感意外的看了看牛有道,至少她一直没看到过有关这方的情报,不知牛有道是怎么知道的。 蓝若亭有些激动道:“道爷,当年的惨变,您已经查出了结果?”毕竟他老师洛少夫也陨落在那次劫难中。 那次的事情一直查不出真相,如今能知道真相了,三人都有些激动。 牛有道平平静静道:“算是有了大概的眉目吧。宁王本人,是晓月阁前任阁主玉苍亲自动的手,宁王命丧在玉苍本人手上。这背后还有燕皇商建雄作祟。玉苍率领着晓月阁一帮人行刺,商建雄则派出了京畿四大统领之一的王横率军伏击。” “事后,王横所部人马全部被灭口。宁王妃及王爷的兄长,还有洛少夫,皆在那一劫中丧命。这件事的背后,天魔圣尊乌常也伸了一手,之后的东郭浩然和唐牧及一干弟子遇难,是遭遇了乌常手下人的追杀。” 三人的情绪似乎难以平静,这么多年,一直在苦苦追寻真相。 好一会儿后,蒙山鸣问道:“道爷,天魔圣尊也参与了迫害宁王?” 牛有道:“整件事情,其实就是乌常在幕后促使的。” 商朝宗悲声道:“堂堂天魔圣尊,为何与我父王过不去?” 他的父亲、母亲还有兄长皆被害,他也被打入天牢受尽折磨,如何能不悲愤。 牛有道:“王爷想多了,宁王还没资格让乌常刻意针对,乌常只是利用了几方的矛盾顺水推舟而已,他利用自己掌握的各方情况,再以商镜做诱饵,促发了那场惨变。” “这件事情很复杂,背后不仅仅是商建雄忌惮宁爷。当时的宁王、洛少夫还有我师傅东郭浩然和上清宗掌门唐牧先后几乎在同一段时间遇害,不是没有原因的,宁王那批人背后暗地里也没有消停,也在暗中搞事。” “有些事情其实没什么谁对谁错,卷入其中的人,背后都有各自的利益诉求,只不过因此交汇在了一起而已。” “有些事情,我现在还不便告诉你们,你们知道的太多也没什么好处,知道了凶手是谁便足矣,知道的太多也没用,牵涉到乌常的事,你们也无能为力,交由我来处置吧,不要多问了。到了该知道的时候,我会告诉你们。” 有些事情也确实不便告知,他总不能说乌常是因为魔典,是因为针对赵雄歌才弄出了这一连串的事情吧。 而赵雄歌也被宁王等人利用了,宁王那边从赵雄歌手上搞到了炼制鸦将的秘法,搞出了十万鸦将,鸦将的事现在也不便告诉他们。 他既然这样说了,面有悲痛神色的三人也只能是沉默。 牛有道继续道:“告诉你们这件事,是因为诛灭晓月阁的事必然会引起天下震动,对南州影响不小。这事需要给天下人一个交代,不然燕国三大派都要忌惮王爷!” 商朝宗三人相视一眼,懂了,诛灭晓月阁是为宁王报仇,是为报家仇,报仇雪恨,这便是给天下人的交代! “明白了。”商朝宗点头。 牛有道叹道:“商建雄是杀害你家人的凶手之一,是现在取而代之报仇,还是继续搞什么摄政王,你们自己掂量吧,考虑好了尽快跟云姬知会一声,便于三大派那边沟通,也便于燕京那边准备。” “好!”商朝宗应下,牛有道挥了挥手,三人遂拱手告退。 三人一走,牛有道靠在了椅背,缓缓闭上了双眼,神情略显落寞。 云姬也看出来了,这位把晓月阁给灭了后,情绪有些低落,不知是不是因为一句话便要了六千多条人命的原因。 该沟通的还是要沟通,之后云姬公开露面,又去了一趟商朝宗那边,约好了取商镜之事。 同时也带回了商朝宗那边的决定,那边并未丧失理智急于杀商建雄,为大局着想还是决定缓称帝,先做那摄政王! 只要大权在握,商建雄便被掌握在了手中,要杀要剐还不是在这边一念之间。 …… 一举歼灭晓月阁的动静太大了,无法保密,自然也就没了保密的必要。 消息一出,不出所料,果然是天下震动,尤其是带给修行界各方势力的影响,是巨大的。 那可是堂堂晓月阁啊,一个时辰不到,就被世俗大军给屠了个干净。 这个先例一开,有人带头了,哪个修行门派不忌惮?看向自己所控的世俗大军的眼神都有些不对了。 而罗大安,这回果然是天下扬名,无论是世俗还是修行界,都知道了这位亲自指挥大军铲除晓月阁的人物。 “什么?商朝宗将晓月阁给一举歼灭了?” 书房内的邵平波惊得站起,目光中连连闪烁惊疑神色。 邵三省点头,“一点漏网的小鱼小虾肯定还有,不过估计从此以后要深藏自己晓月阁的身份,商朝宗这态度,估计那些小鱼小虾没人敢再冒头了。” 邵平波惊疑的不是这个,来回踱步着,自言自语,“商朝宗为何要这样做?把晓月阁从晋国引诱过去,就为了这场屠杀?这样做的影响可不小啊!他难道就不怕引起燕国三大派的忌惮?如此这般赶尽杀绝,更像是泄愤!”忽止步眯眼,慢慢吐出一个名字来,“牛有道!” 邵三省愕然,“牛有道?” 邵平波阴沉着脸,“商朝宗和晓月阁之间,没听说有什么深仇大恨,也没必要干这种得不偿失的事。整个南州想来想去,只有一人,也只有他有那么大的影响力让商朝宗做出这种事来…”他想到了当年齐国的事,晓月阁追杀牛有道,苏照介入其中,他又岂能不清楚,咬牙道:“我之前的怀疑没错,牛有道没死!” 邵三省迟疑了一下,“牛有道事后不是已经和晓月阁讲和了吗?两边合作的还挺愉快,跟玉苍称兄道弟的,秦国立国他可是帮了大忙的。” 邵平波骤然转身,“帮忙?我看是不敢轻举妄动吧?那时的晓月阁本就躲在暗中,他就算除掉了明面上的玉苍又有什么用?妄动不得,否则整个晓月阁必然如跗骨之蛆,他茅庐山庄将永不得安宁!按他的行事风格,他惯于放长线钓大鱼,想对付晓月阁,最稳妥的办法就是让晓月阁浮出水面,然后伺机一网打尽!” 邵三省颇有些无奈,发现这位一旦发现和牛有道擦边的事,立马就要犯心病,疑神疑鬼的,连圣境都确定牛有道死了,哪还来的什么牛有道,当即提醒道:“大公子,晓月阁是对牛有道不利过,可什么深仇大恨能让牛有道不惜对晓月阁屠杀灭门?” 邵平波顿住,狐疑着,这点,他也有些想不通,但是不知怎的,他还是忍不住会往牛有道头上去想,单从这件事来看,总感觉前前后后的手法联系起来,就是牛有道的行事风格。 嘀咕了一句,“这其中是不是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内情?” 邵三省苦笑,这莫非是牵强附会也要往牛有道头上去牵连,算了,让他慢慢想去,他这个总管还有许多事要处理,先告退了。 不过出去后没多久,又匆匆回到了书房,递上一份消息,道:“大公子不用猜了,和牛有道无关,真正原因出来了。商朝宗那边公开了下手的原因,晓月阁就是当年谋杀宁王商建伯的凶手,说是和燕皇商建雄联手干下的好事。也就是说,商朝宗下此狠手,是在报仇雪恨!” 邵平波赶紧扯了消息到手查看,看后,发现自己又想多了,茫然中自言自语,“竟是因为这个?商朝宗志在燕国天下,怎会如此沉不住气?” 邵三省叹道:“大公子多虑了,圣境已经证明了,牛有道确确实实死了。” 邵平波沉默了,目光又落在了纸上内容上,“商建雄怕是有麻烦了!” 邵三省狐疑,“商朝宗还能提兵杀到燕国京城去不成?” 邵平波徐徐道:“说晓月阁是凶手也就罢了,商建雄毕竟还是燕国皇帝,背后毕竟还有逍遥宫和灵剑山两大派的支持,哪怕知道商建雄也是凶手,也不宜急于挑破,如此这般宣之于众,这是在公然指责商建雄是杀父仇人,这是撕破脸了!这个时期,这种时候,公然撕破脸,必有所图!” s:别嫌水。梧桐黄金盟答谢(513) 第一五二零章 不安 邵三省听懂了,想想也是,忽道:“商镜?难道这才是对晓月阁动手的真正原因?” 邵平波偏头,“怎讲?” 邵三省:“大公子,您想,晓月阁手上有商镜,商朝宗是不是为了得到商镜才不顾影响对晓月阁动手?如今半个秦国都在商朝宗的手上,商朝宗拿到了商镜,就有了自立称帝的资格。” 邵平波摇头:“这不可能!秦国占领地的经营尚浅,燕国境内还有紫金洞不少的利益,紫金洞不可能为个根基尚浅的占领地就舍弃燕国境内的利益。这个时候一旦自立,燕国朝廷岂能坐视,而逍遥阁和灵剑山也必然会驱使燕国朝廷发兵吞并紫金洞在燕国境内的地盘。此时的商朝宗为了控制占领地,兵力分散,绝不会选在这个时候自立开战。” “这也是我奇怪商朝宗为何会在此时选择撕破脸的原因!除非…”踱步来回着,沉吟着,“难道商朝宗能摆平逍遥宫和灵剑山?若真如此的话,商建雄那个皇位怕是保不住了。” 又摇头,“现在想多了没用,拭目以待吧,我倒要看看商朝宗想唱什么戏!” 邵三省略有担忧,“大公子,若商朝宗真能将燕皇取而代之的话,一旦商朝宗整合了整个燕国的力量,对我晋国将来的东征怕是会产生不小的阻力。” 邵平波呵呵道:“你现在还担心这个?那位和三圣明显已经进入了要最后大决战的地步,他们的胜负才是真正决定天下格局走向的关键。” 这倒也是,邵三省略点头,忽又叹道:“大公子,齐军已被高品重兵合围,齐国已被高品逼入绝境,已在做最后的困兽之斗,看样子高品已经在准备最后一战,已经在准备毕其功于一役,齐国坚持不了几天了,大小姐那边会不会有危险?” 邵平波:“这事我们不好出面说什么,我会让公主出面的,朝中不少大臣的子弟都在我掌控的太学内,前途系于我手,公主出面,朝堂上应该没什么人会跟我作对,柳儿的安全应该不成问题。” “那就好。”邵三省略松了口气,对他来说,他这一辈子已经融入了邵家,他已是邵家核心中的一份子,他的年纪也大了,真的不希望再见到邵家内部出现任何不幸。 邵平波却面露惆怅神色,当年逼妹妹嫁入齐国,如今自己又协助晋国摧毁了齐国,不知那天到来后,该如何面对那个妹妹,再说什么是为妹妹好,还说得过去吗? 他当年逼邵柳儿嫁入齐国时,也没想到自己最后会丢了北州,也没想到最后会发展成这种局面,除了感叹世事无常之外,也实在是不知该说什么好…… 大军对峙,草坡上端坐马背的罗照登高望远,已经能看到齐国京城的轮廓。 对他来说,齐国已经完了,一场碾压似的激战玩不出什么花招,呼延无恨只剩六十万大军退守齐京内外,已经被高品集结的号称的八百万大军牢牢困在了这里,无路可退,插翅难逃! 所谓大厦将倾,一旦垮塌那将是瞬间的事情。 一场碾压似的激战之后,见晋军以排山倒海之势来终结此战,齐国这边看不到了胜利的希望,呼延无恨再也控制不住了局面,许多齐军主动叛逃投降了晋军。 齐国三大派也控制不住了局面,那些原本受他们控制的齐国修行门派也纷纷找机会降了。 没了下面那些大大小小的门派助威,齐国三大派自己又有多少力量来面对这惊涛骇浪般的攻势? 早不降,现在降?那就没了什么谈判的余地,降者得拿出投降的诚意来! 高品操控降者反扑,将齐军逼到这个地步,更是令齐国三大派损失惨重。 然这死战不降坚持到现在的六十万人马,正是呼延无恨的死忠,也可以说是整个齐国最精锐的人马。 以八百万之众,将其消灭虽没问题,可面对这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六十万齐国精锐,也必然会带给晋军不小的损失,这令高品颇为头疼。 也是到了这个地步依然僵持的原因,高品传书齐军,命齐国接受失败,命齐国投降! 而此时面露茫然神色的罗照想的却不是这个,想的是刚收到的消息,晓月阁被商朝宗屠戮一尽! 之前怀疑过晓月阁此去祸福难料,却没想到是这么个下场,而且来的如此之快。 他也不知是不是该庆幸自己没有跟晓月阁走…… 昊真登上了城墙,远眺,只见四周乌压压一片的晋军,似乎随时能像大海一般将这边给淹没,心中的悲愤之情难以形容。 他知道齐国完了,呼延无恨也无力回天了,只是曾经做梦也未想到过,齐国居然会终结在他的手上,他竟然会是齐国的亡国之君。 高品发来的与其说是劝降书,不如说是武力恐吓,若不降,一旦城破,鸡犬不留,屠城! 见此劝降书,朝堂上一片安静,没人发表任何意见。 他很清楚,若降,也许性命可保,但此生只怕休想再有自由,只怕要被晋国软禁一辈子。 而朝堂上的那些官员则不一样,保不住原来的荣华富贵,投降了大官做不了也能捞个小官厮混,至少能保一家平安。 内心里想投降,又惧于城内城外那六十万人马,这个时候没人敢开口而已。 城中,皇后邵柳儿正奔波于街头,不惜以皇后之尊到处抛头露面,不敢再穿华服,带着昊真前王妃的两个儿子,犒劳将士,慰问百姓,希望能尽量帮着安抚人心。 她这个皇后可谓是没好好享受过一天的皇后的荣华,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能有多大的作用,只是在尽力而已,希望能尽力帮上一点忙。 而退守城内的三大派中枢内,三大派高层则是聚在了一起,在商议降还是不降的问题。 现在讨论降不降的问题的确是有点晚了,没了什么讨价还价的资格,可三大派之前也不可能降,不逼到这个地步如何会考虑投降的问题。 晋国那边的态度明确,投降后,可以给他们立足的地盘,但不在晋国占领的西三国境内,而是在原秦地境内。 晋国明确告知,休整之后挥兵东征,能拿下原秦国地盘,才有地盘划分给他们,拿不下则没有。 说白了,就是要三大派卖力参与东征。 这个条件难以接受,也只是放在之前的情况下难以接受,此时呢? 不接受,要么死战到最后,会是个什么下场可想而知。要么就是现在逃,可逃离这里后又能去哪立足? 哪个国家能放心收容他们,何况还有晓月阁的前车之鉴。 ……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 燕国皇宫内,大总管田雨快步来到御书房外,却见一名太监被侍卫拖了出来,哭喊着求饶。 田雨走到御书房门口,向一名侍卫打听了下怎么回事,侍卫告知不知那太监怎么回事就惹怒了陛下。 田雨沉默,知道自从商朝宗放出陛下乃谋杀宁王的凶手消息后,陛下的心情便极为糟糕,一点小事就会触怒,已经杖毙了好几个太监。 现在搞得前往侍候的太监个个战战兢兢,见到陛下如同见到鬼门关一般。 收拾了一下心情入内,见到了地上砸碎的茶盏,还有扔了一地的东西。 坐在案后的商建雄阴沉着脸,心情的确非常糟糕,他不知道商朝宗是如何知道了真相,商朝宗一放出消息,朝廷这边自然是立马放出消息驳斥。 心情如此糟糕的原因,不是因商朝宗放出了消息,而是商朝宗屠戮了晓月阁的手段! 为报父母兄弟之仇,竟这般不顾影响而大开杀戒,商朝宗报仇的决心和意志令他绷紧了心弦。 这个时候公然点出他是凶手,想干什么?他隐隐感觉哪里有些不对,隐隐让他感到了恐慌,感到了莫名的压力,觉得商朝宗不会无的放矢。 他很后悔,后悔当初将商朝宗打入天牢时没第一时间给解决掉,以致于成了如今尾大不掉之后患。 田雨蹑手蹑脚来到他边上,禀报道:“陛下,逍遥宫掌门龙休和灵剑山掌门孟宣也来了。” 商建雄惊得站起,“他们一个个跑来作甚?” 不久前,紫金洞掌门宫临策就来了,他特意跑去拜见,谁知宫临策竟然拒绝了见他。 现在龙休和孟宣又来了,这个时机下,三大派掌门都来了,令他感受到了强烈的不安。 田雨小心道:“问过了,二位掌门皆说是宫掌门传讯,让他们二位来此一聚。” 宫临策就是商朝宗背后的靠山,宫临策想干什么?商建雄沉声道:“走!去拜见三位掌门。” 一排公务房外,负责军务的燕国大司马商永忠在宫内溜达着,闲着没事似的,溜达进了大司空高见成的公务房内。 “咳咳!”商永忠干咳一声。 伏案批文的高见成抬头,见是他,笑了,“王爷驾临,可是有什么事吩咐?”结果见到对方使眼色,当即对屋内其他人偏头示意了一下。 待其他人都退了出去,没外人后,商永忠快步凑到了高见成身边,俯身在他耳边道:“刚刚,三大派掌门到齐了。” 高见成哦了声,“想是有什么事吧,怎么,王爷莫非想去拜见?” 商永忠啧了声,看了看四周,低声道:“我说高大人,你装什么糊涂,这个时候三大派掌门突然来到,能有什么好事?连我都看出来了,我不信以高大人的精明能没看出什么端倪来?” 第一五二一章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他就不信凭高见成在这宫中的耳目能不知道三大派的掌门来了,有一点他是能肯定的,高见成在这宫中的耳目肯定比他多。因他的处境尴尬,手不好伸太长。连他都知道了,他不信高见成能不知道。 高见成貌似不解道:“能有什么端倪?” 老狐狸!商永忠按捺下喷他一脸唾沫的冲动,“商朝宗屠戮了晓月阁,以残酷手段将晓月阁给灭门了,又点出陛下也是凶手,意欲何为?偏偏在这个时候,三大派掌门跑来了,你就不担心会出事?” 高见成哦了声,貌似琢磨了一下,“王爷,你想多了吧,三大派掌门来见陛下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商永忠瞪眼,有些急了,“我说高大人,跟我装糊涂有意思吗?宫临策先到的,陛下要去拜见,然而宫临策拒绝见陛下…这事,我不信你不知道。” 高见成啊了声,“竟有这种事?” “……”商永忠无语,与之大眼瞪小眼,最终被气乐了,“不带你这样玩的。行,高大人,本王算你狠。”转身就走。 高见成还以为他要离开,刚想说‘王爷慢走’,谁知商永忠竟拖了把椅子,又回来了,椅子一摆,就坐在了他边上,一脸认真道:“如今我说了,你也知道了,你说怎么办吧?” 高见成哑了哑,最终依旧在那装糊涂道:“宫掌门不见自然有不见的道理,估计是有什么事吧。” “你什么时候见过陛下去拜见三派掌门有被拒见的情况?”商永忠反问一句,不扯了,大手一挥,“我不跟你绕那狗屁弯子。我说高大人,你我和陛下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旦陛下出事,你我都跑不了。” 高见成默了默,问:“是陛下让你来的?” 商永忠:“你想多了,陛下现在怕是急着去见三位掌门,急着搞清情况,一时间哪能想到我们头上来。” 高见成迟疑道:“还是先搞清情况再说吧。” 商永忠意味深长道:“高大人,以你我干下的事情,商朝宗怕是不会放过我们。你若是有什么对策,咱们得互通有无啊!有什么需要咱出力的地方,也不用跟我客气。” 这才是他此来的目的,他火急火燎的,结果见这位还能像个没事人一样处理公务,未免也太气定神闲了。 他因此怀疑这老狐狸早有对策,希望一旦出现意外能拉扯上共进退。 高见成想笑,发现这位反应够灵敏的,别的事情上没什么本事,对揣摩这些东西却是头脑清醒的很,这么快就意识到了危机逼近。 不过也能理解,若没这本事,一群皇族里面,也无法脱颖而出爬上这个位置。 …… 龙休和孟宣是前后脚来到的皇宫,来后向本派驻此的弟子打探了一下情况,又前后脚来到了宫临策落脚的地方。 三方会面刚在亭子里落座,有弟子跑来,禀报道:“掌门,陛下来了,在门外求见。” 宫临策淡然道:“就说我们三个有要事相商,让陛下请回,我们会择时去拜见的。” “是!”弟子领命而去。 龙休与孟宣交换了一下眼色,龙休慢吞吞道:“宫兄,你这是想吓唬陛下还是怎的?” 宫临策:“我有必要吓唬他吗?” 孟宣:“来一趟不容易,说罢,急着把我们招来,所为何事?” 来一趟的确不容易,如今各派的飞禽坐骑都被缥缈阁给收缴了,他们固然是大派掌门,也得长途跋涉骑个马在那颠簸个好久。都有点怀念上当初有飞禽坐骑的滋味了,如今办事的效率低了好多,三派高层都不太愿意出门了。 宫临策:“来一趟是不容易,所以没有请二位去紫金洞,约在这京城见面,大家路途都能近些。能奔波来此,自然是有事,唉,南州的那个商朝宗让人不省心呐,晓月阁说灭就灭了。” 龙休嗤声,“你少来这套,没有你紫金洞在背后壮胆,就一群凡夫俗子,他敢拿晓月阁开刀?” 孟宣:“猫哭耗子那套,就别在我们面前演了,说吧,什么事。” 宫临策叹道:“还能有什么事?商朝宗干了什么,你们都看到了。是,没错,对晓月阁开刀是有我紫金洞在背后支持,可我为何支持,你们也能想象到。晓月阁是什么东西?狼子野心,路人皆知,我岂能容他们在我紫金洞的地盘上图谋不轨?商朝宗既然有意,我紫金洞也只好顺水推舟了。” “可是没想到那厮得寸进尺,急于报仇雪恨,又盯上了商建雄。不瞒二位,他如今要挥兵报仇,想趁机将商建雄给取而代之!” 龙休冷冷道:“当我们是摆设吗?” 孟宣喝道:“他敢!” 宫临策:“他有什么不敢的?为了报仇,已经将晓月阁给灭门了。” 龙休:“你紫金洞养的狗,千万别说你管不住。” 宫临策:“他就是要报仇,为此不惜和我紫金洞翻脸,我能怎么办?难道真和他翻脸不成?这大片的地盘都是他的人马,真要把他给收拾了,必然大乱,你们二位还不得趁虚而入?” 龙休:“你啰里啰嗦什么意思?跟我们唱戏呢?” 宫临策摆手,“我没开玩笑,他这次是铁了心要报仇,但这个时候把燕国闹出乱子来,也不是我紫金洞希望看到的。我这边劝说之后,终于让他松口了,燕国天下给他,他愿意化干戈为玉帛,就此罢手!” “所以了,我此来是想和二位打个商量的,不如算了,这商建雄左右也是个废物,不如就把这燕国让给商朝宗算了。这样一来,你好,我好,大家都好,如何?” 龙休:“你在跟我们开玩笑吗?你紫金洞占了这么大的地盘还不满足,还想狮子大开口?” 宫临策伸手进袖子里掏了掏,摸出了两张纸来,分别看了看后,放在了桌上,分别推给了二人,伸手请看。 二人相视一眼,各自取了一张到手查看。 不看则已,一看心惊,脸色同时变得有些难看,龙休抬眼冷冷盯着宫临策。 宫临策端着茶盏,漫不经心地吹呼着茶盏里的热气,慢慢嘬着。 孟宣看了眼龙休的反应,立刻明白了,两人手上的东西应该是类似的东西,遂咬牙道:“姓宫的,你想用这东西要挟我们不成?我告诉你,休想!三圣那边可是放话了,以前的事情既往不咎!” 他们手上的也没什么别的,就是当初缥缈阁督查的事,为了对圣境有所交代,两派暗中干的那些抓捕缥缈阁人员的事,抓捕行动中,对缥缈阁人员的一些杀害免不了。 当然,纸上也未将两派所有的不轨之事全部记录,但的确是掌握了部分证据。 两人也不知宫临策是怎么拿到的这些证据,但有些事情两人心里清楚,当时各派嘴上没说什么,实际上私下为了自保几乎都这样干了。 宫临策放下茶盏,“是说了既往不咎。可有些东西此一时彼一时,三圣那边是面临了局势上的困境,真要稳住了局面,你们敢保证缥缈阁能不算这笔账?尤其是这摆在明面上的证据!” 龙休沉声道:“你紫金洞的屁股也干净不到哪去。” 宫临策呵呵道:“这话说的,话可不能乱说,你们有证据吗?我有证据呈交缥缈阁!你们应该清楚,只要三圣稳住了局面,我紫金洞为了这燕国的利益,也必然是要将这证据上报给缥缈阁的,至于缥缈阁会不会收拾你们,我紫金洞也只能是拭目以待。二位不妨赌一赌运气!” 两人脸色发沉,龙休起身了,“那你就期盼三圣能稳住局面再说吧!” 孟宣也起身了,“至少三圣现在还会说话算话,至少现在未必敢动我们!” 两人就要离开,也不能轻易接受这样的要挟,紫金洞如今的势力范围之大,占了半个秦国,加之燕国内的地盘,加起来已经能抵他们两家之和,再让紫金洞的人捏住燕国大权,他们两家还要不要混了? 宫临策却微笑着抛出了一个大杀器,“紫金洞愿意拿出手上的地盘与逍遥宫和灵剑山均分。” 还没走出亭子的二位掌门顿步,回头相视一眼,又慢慢一起转身了,龙休道:“我没听错吧?” 宫临策:“整个燕国的地盘,半个秦国的地盘,咱们都拿出来,重新划分,我紫金洞多占的愿与三家平分。”说罢伸手请坐。 二位掌门又相视一眼,走不了了,也不想走了,起码得弄清是什么意思,都慢慢走回桌边坐下了。 孟宣试探道:“太阳从西边出来了,紫金洞能有这好心?” 宫临策:“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你们能让我紫金洞占了半个秦国,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歹心?首先是当时面对韩国的压力不得不妥协,在商朝宗的封锁下,最后才不得不撤兵。其次是想让我紫金洞挡在西屏关前,想让我紫金洞独自面对晋国东征,你们准备躲在后面看我紫金洞消耗。” 有高见成那个内奸在,他这边有什么是不清楚的。 战略意图被摸清,龙休面无表情,孟宣略挑了挑眉头。 第一五二二章 齐无恨 宫临策察言观色道:“我想说的是,如果我紫金洞和韩国那边联手都挡不住,之后你们和韩国那边联手又有几分胜算?可若是我们三家合力,整个燕国团结一心,再与韩国联手的话,是不是会多几分胜算?” “话说到这个地步,想必你们也明白了,不是我紫金洞心善,而是我紫金洞迫于形势不得不做出妥协。” “有一点你们是清楚的,当初若不是南州出兵,燕国已经被韩国和宋国联手灭掉了,是南州人马,是商朝宗力挽狂澜。试问商建雄当时干了些什么,除了扯后腿,他还能干什么?把燕国治理成那个样子,当初把他给扶上皇位,是我们有眼无珠!” “商朝宗若是扶不上墙的烂泥,我紫金洞也不会这样大力扶持。与韩宋一战,商建雄和商朝宗之间的差距,你们都看到了。就靠商建雄那一帮子人抵御晋国的攻击,你们能指望的上吗?你们这是找死!我紫金洞若倒下了,你们两派离倒下也就不远了,做梦之类的想法,我劝你们也别想了。” “商朝宗不一样,那批人的能力你们应该能看到,只有他来号令燕国上下,只有他来统帅燕国人马,才有与晋一战的资格,才有保住我们三派利益的可能。” “紫金洞舍弃这么大的利益,我说服本派中人也不容易,但他们还是接受了,不为别的,只为大局着想。如今我紫金洞做出了这么大的让步,只为换商朝宗上位,二位再拒绝的话,就有点说不过去了。为个商建雄那样的废物,值得吗?” 振振有词的宫临策伸手拿起了桌上两张纸,当着两人的面唰唰给撕了,“二位,这就是我的诚意,逼得我紫金洞没了退路的话,那我紫金洞不可能等着腹背受敌。西屏关我们是难以攻进去的,对付商建雄那些个草包我们还是有把握的,实在不行的话,那我紫金洞也只能是支持商朝宗先肃清燕国内部!” “齐国覆灭在即,留给我们的时间都不多了。我话已说到这个地步,还望二位给我个确切答复!” 什么叫威逼利诱?这就是威逼利诱! 龙休和孟宣陷入了沉默中,显然都在思索考虑。 宫临策有耐心,慢慢等着,若是这两人不答应的话,那这两位怕是没办法活着回去了。 牛有道那边给出的态度非常明确,虽说与三圣的决战才是最后的关键,可那场决战什么时候会来到,机会的主动权不是随时随刻都能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必须要做两手准备,防止拖下去后三圣会利用俗世势力将整个局面翻盘。 也不可能再让天下各派再倒向三圣,绝不允许! 所以必须要扼制住晋国一旦发动的攻势,这边必须要备好正面对抗的世俗力量。 倘若逍遥宫和灵剑山不答应,牛有道是不会客气的,立马要将两派给弄垮掉。 不但是这两人回不去,元色几个的潜逃势力会动手的,一些门派会遭到袭击,袭击之后,逍遥宫和灵剑山将再无对抗紫金洞的实力。 当然,不到万不得已,牛有道也不想这样做,保存燕国的修士实力,对对抗晋国的攻势是有好处的,需知晋国那边几乎是聚集了西三国大部分的修士力量。 宫临策愿意做这让步自然也是有恃无恐,他们背后是怎么回事他自己清楚,现在的让利算个屁,只要以牛有道为首的这边赢了,逍遥宫和灵剑山吃进去的想不吐出来都难。 一切都是为了大局着想! …… 齐国皇宫,朝堂大殿内,百官列位,昊真身穿衮袍坐镇帝位,三大派掌门也在殿中一角。 殿内一片安静,大多猜到了今天的朝议内容是什么,无非是晋国兵临城下,降或不降。 安静的朝堂上下在等一人,就差那一人了,没那人同意的话,外面六十万大军不答应,降也降不自在。 真当高品是怕他们不降不成?都知道高品真正顾虑的是那六十万齐国最精锐的大军,一旦那六十万人马死战不降,那算什么降?在场的大多数怕是都难逃晋军屠刀。 因为安静,外面突然传来的马蹄声格外清晰,众人陆续回头看向了殿外。 呼延无恨来了,身穿战甲的呼延无恨来了,接到传召后,从城外军营赶回来了。 皇帝特许他骑马入宫,他这次也没客气。 百骑相随,一路畅通无阻地隆隆疾驰闯入,到了殿外台阶下,呼延无恨跳下战马,自有人牵走。 查虎跟着下马,跟着呼延无恨一路登上台阶。 百骑除了给呼延无恨和查虎牵马的人,其他人都没下马,而且是整齐列队,一脸肃杀的目送上将军入朝。 殿外,查虎走到了侧门旁站立,这是先皇给呼延无恨的特许,查虎这个贴身侍卫可随同进出皇宫。 一身战甲的呼延无恨哗啦迈步,跨入了朝堂内,走到殿内台阶前,拱手行礼,“参见陛下!” 昊真脸上悲意难忍,颤声道:“上将军免礼。” 呼延无恨抬头凝望,他知道这次来的目的是什么,三大派那边已经对他通气了,三大派那边已经决定降了。 至于这满朝大臣是个什么心思,他更清楚。 看着陛下眼中那一丝丝希望抓住救命稻草般的期待,呼延无恨腮帮子紧绷了一下,最终掷地有声道:“降吧!” 这一声果断,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这一声似乎回荡在了众人耳边。 这一声,也让殿内许多人如释重负。 哗啦!一身战甲的呼延无恨转身,手扶腰间宝剑,冷目扫了扫左右,大步而去。 见他出了大殿,昊真猛然站了起来,大声喊道:“上将军!” 呼延无恨未再回头,门外查虎相随而去。 下了殿前台阶,直奔坐骑,呼延无恨翻身上马,拨转坐骑一路驰骋而去,百骑隆隆相随而去。 出了宫,呼延无恨亦是一路疾驰,没有回城外军中,而是回到了呼延家的府邸。 人未卸甲,招了两名孙子过来,还有那个还在襁褓中的孙女,亲手抱着孙女凝视了一阵,最终低头,深深一吻。 之后将孙女交给了奶妈,又伸手摸了摸两个孙子的脑袋,矮身张臂,抱了两个孙子,抱了许久才松开。 起身后,才挥手让下人给带下去。 堂内剩下了查虎一人,呼延无恨又凝视了他一阵,最终平静道:“老虎,我没别的托付,这三个孩子,你帮我带走照顾。晋军围困,你现在带着人出不去。我走后,你带他们躲藏在城中,待有了机会,凭你的实力再带他们脱身应该没问题。至于前往何方,你自己看着办吧。” 查虎一惊,“将军莫非还要率军拼个鱼死网破?” 呼延无恨:“三大派都要降了,满朝上下都要降了,怎么拼?让这些齐国最优秀的热血儿郎们去送死吗?大势已去,没必要再让他们白白送死了。” 查虎惊疑不定,“将军既然也决定降了,又为何要让我把孩子给带走?” 呼延无恨:“满朝上下能降,唯独我不能降!我若降,如何面对那些听我号令而战死的无数齐国儿郎?我三个儿子因我教导,为国战死,我又岂能给他们脸上抹黑?别人的儿孙能降,我呼延家的儿孙不能降,你帮我带走!” 查虎惊呆了,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急喊道:“将军,晋国厚待,仍许你上将军之位,岂可…” 呼延无恨大手一抬,制止了他后面的话,大手也顺势拍在了他肩头,“拜托!” 继而擦身而过,大步而去。 查虎怔怔在原地,他太了解他了,不用再说什么,没用的。 率领百骑出城的呼延无恨直奔中军帐,传了诸位将领过来,将投降的事宜安排了下去。 朝中和三大派那边随后也安排了人来,呼延无恨拒见,说事情已经安排下去了,让他们直接跟下面的将领协商。 众人体谅他的心情,也就没有再烦扰他。 待到呼延无恨再从帐内走出,只见大军士气已经跌落低谷,人人意志消沉,再也不复往日的精气神。 他从边上走过,坐在地上的将士竟无人再认真抬头看他。 呼延无恨默默登上了点将台,默默扫视着眼前的落寞景象,忽大声呐喊,犹如引吭悲歌,“呼延无恨无能,累赘于国,罪不可赦!” 唰!腰间宝剑出鞘,颈项上一抹。 风掠须发白,点点血珠染。 闻声抬头的将士们,只见呼延无恨仰天而倒,咣当倒在了点将台上。 “上将军!”一人嘶喊。 “上将军……”一群人惊喊着冲去。 整个齐军军营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很快嚎啕哭声悲彻…… 一支晋国骑兵隆隆疾驰而来,闯入了齐军军营内,为首的高品跳下战马一个踉跄,又一胳膊挥开了赶紧来扶并前来迎接的齐国大员。 扶个屁,他担心出事,是来安抚军心的。 他慌不迭地跑上了点将台。 闻知呼延无恨的死讯,真的是把他给吓的不轻,担心呼延无恨的死引起投降的齐军哗变。 别说他了,齐国朝廷上下也吓得够呛,担心出事,齐国三大派赶紧派人介入军中进行控制。 幸好,呼延无恨死前已下令投降。 快步跑到台上,看着呼延无恨的遗体,“嗨!”高品跺足捶胸,身形一矮,单膝跪在了遗体旁,以拳捶地,无比惋惜道:“不至于!呼延兄,不至于啊!”仰天而叹,有泪。 没人收尸,关键是齐军将士不让朝廷的人来收尸,甚至碰都不让朝堂的人碰。 他们提出了“过分”的要求,要高品亲自来敛尸祭拜,否则将抗令不降! s:梧桐黄金盟答谢(613) 第一五二三章 呼延家,无一人降 齐国朝廷和三大派这边自然是觉得这帮人过分了,对要降的他们来说,如今的高品是什么身份地位?那可是一言可决他们生死的人,在这里高品的话比晋国朝廷和器云宗都管用,可以说高品就代表着晋国朝廷和器云宗,让高品来敛尸祭拜,开什么玩笑? 于是有负责投降事宜的齐国朝廷官员出来斥责,结果惹出了乱子,被盛怒之下的乱兵冲上来当场给砍杀了。 齐国三大派的人一开始还想出手阻止,结果发现周围将士的情绪不对,硬阻拦对着干的话,搞不好会引起六十万人马哗变,赶紧退闪开了,惹不起,不敢再介入,眼睁睁看着那几名朝廷官员被乱兵给杀死了。 也因此把高品给惊来了,听闻六十万大军哭声震天,他就知道危险了,这就是一群干柴,一点火星就能点燃。 不就是敛尸祭拜吗?总比晋国将士再战死一批人好吧?高品闻讯立马答应了,匆匆赶来。 此时的点将台下,那几具被乱刀砍死、被乱枪捅死的尸体也还在,没人敢乱动,也没人敢再斥责什么,怕触动这群哀兵的敏感神经。 此时悲声连连的高品看到呼延无恨的尸体也是惋惜不已,也很痛心。 战场上各为其主那是必然的,可不管这么说,呼延无恨都是值得他尊敬的对手,或者说是令他敬畏的对手。 此战之前,他就从未在呼延无恨手上赢过,一直被呼延无恨给压着打,几次还差点被活捉和丢命。 他甚至是一直不敢和呼延无恨正面对战,因为知道自己正面交战压根不是呼延无恨的对手,屡战屡败,这次可以说是占据大势后把呼延无恨给活活熬死了。 身为交手多年的对手,多少是了解对手的。 他就怕战后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怕呼延无恨的自尊会干出傻事来,怕因此而导致那六十万人马不能投降,想稳住呼延无恨。所以紧急上书朝廷,只要呼延无恨愿降,仍许上将军之位。 晋国朝廷也不傻,只要呼延无恨投降,齐国的骨气就没了,对今后平治占领地是有好处的。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啊,能得一个呼延无恨,对将来东征也是有莫大好处的。 晋国朝廷立马答应了高品的请求。 结果,上将军之位并未挽留住这位,这位宁死不降! 幸好,这位临死前对那六十万大军下了降令。 几滴泪后,高品站了起来,面对哀戚的齐军将士,唰一声拔剑指天,大声呐喊道:“厚葬!” “上将军……” 下面顿时哭声一片,有一人跪下了,接着成片的跪下,最后整个齐军军营将士都跪下了,嚎啕声再次响彻。 终是接收了投降的事实。 稳定了局面后,高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将这六十万降卒给打散混编,决不能再让这些人聚在一起了,这群降卒一旦被有心人利用,后果不堪设想。 一切安排妥当后,受降仪式也开始了,昊真率领满朝官员出城,向代表晋国朝廷的高品投降。 昊真率百官跪在了高品跟前,双手捧着齐国的镇国神器定神珠,表明诚心愿降! 做出这举动,说出这些话时,昊真心中在滴血。 高品则大声宣告,代表晋国,愿接受齐国的投降! 比较荒谬的一幕是,齐国朝廷这边投降的人,不敢表达出对呼延无恨的怀念之情,反倒是以高品为首的晋军大员门,集体着丧服,为祭奠呼延无恨故。 受降进城,高品进入了齐国皇宫后,有一将跑来凑到高品耳边道:“大帅,黑水台的人出面了,要把齐国皇后连同皇子给一起接走,手持了陶总管手令,我们怕是不好阻拦。” “嗯?”高品回头,略有不解。 来将提醒了一声,“皇后邵氏,是太学邵都督的亲妹妹。” “哦!”心事徘徊的高品反应了过来,这个他是知道的。 如今的那位邵大人可不太好惹,当初因为在朝中没有自己的势力,被朝臣们给整的,现在一转眼和满朝上下处的和和气气的。当初谁也没把一个太学给放在眼里,现在一个个的似乎都被那位邵大人给捏住了卵子。 就连他高大司马,在战场上也不忘给邵都督去了一封信,让邵都督给了个面子,把自家的一个小子给安排进了太学。 他对三国开战缘由是清楚的,对上齐国能占据压倒性的优势,那位邵都督功不可没,两人来往后也算是颇有交情。 事到如今,他不得不承认,那位邵都督的确是个厉害的人物。 他心里清楚,黑水台掌令陶总管出面,肯定也是冲了邵平波的面子,他也不好阻拦什么,当即嗯了声,顺水推舟道:“陶总管是陛下身边的人,想必陛下是知情的,就按黑水台的意思办吧。” “是!”来将应下遵命。 在皇宫溜达了一圈后,高品便退出了,没有在皇宫入住,也是为了避嫌。 昊真被送回了皇宫,暂时软禁着。昊真以及宫内人的处置,不是他高品好做主的,等候晋国朝廷那边的处置意见。 大战初定,他高品也有许多事情要收尾,这场胜利的方式也不是他想要的。 在他看来,就不该这样急于求成,五十万!和呼延无恨硬碰硬之下,晋军又折损了五十万人马! 明明拖下去可以避免损失的拿下齐国,何苦又要拿这么多将士的性命去填? 可他又能有什么办法?有些事情他也只能是遵照上命执行! 呼延无恨的陵墓在军方工匠的抢工下,很快修建好了,墓就建在了齐皇昊云图的墓旁。 这是高品亲自圈定的埋葬地。 一个大风起,云飞扬的日子里,高品亲自率众祭拜,既是祭拜呼延无恨,也是在祭他这功成名就的一天。 至此,他高品一手平定了齐、卫,将齐、卫吞并进了晋国版图内,世上再无齐、卫两国。 祭拜完后,高品登高望远沉默许久后,忽问:“呼延无恨的那三个孙辈还没找到吗?” 从他进了齐京开始,就命人去接呼延无恨的家小,然而呼延家已是人去屋空。 一旁将领上前,禀报道:“还没有。据查,呼延无恨离开皇宫后,回了趟家,那个查虎回府后便没有再露面,估摸着是呼延无恨对他安排了后事。整个齐京搜遍了不见人,恐怕早已离开了。” 高品抬手捻须,低吟着,“呼延家,无一人降…” 忽又沉声道:“找!继续找,通知各地查找,通知黑水台,让黑水台配合去找!” 呼延无恨宁死不降,站在个人情感的角度,他是惋惜痛心的,也为之崇敬,可站在晋国的角度又让他闹心。 原因还在于呼延无恨对齐国抵抗力量的影响力,呼延无恨宁死不降会激励一些人。 他本想找到呼延无恨的儿孙,回头领回自己家亲自来抚养,这也是朝廷的意思,让呼延无恨的儿孙归顺晋国,将来为晋国效命,好让齐国遗老遗少看到,连呼延无恨的子孙也在为晋国效力,便于安抚其他人做顺民。 结果被呼延无恨这么一搞,无异于留下了一些隐患,以后还不知会冒出多少个呼延无恨的儿孙图谋不轨。 自古以来,这种事情很常见,扬言自己是某某人的后人,以此收揽人心作乱,实际上鬼知道是哪家的孽种跑出来乱打旗号…… 为了安抚人心,也是为了让晋国将士看到榜样,晋皇太叔雄下令为呼延无恨修建忠烈祠,并亲自参与祭拜。 闻知呼延无恨弃高官厚禄宁死不降,闻知呼延家无一人降,南州蒙山鸣亦是一声长叹。 商朝宗和蒙山鸣皆穿了丧服祭奠。 韩国大司马金爵则是亲笔写了祭文,谴责晋国暴行,亦穿了丧服祭奠。 宋国皇帝吴公岭更是亲自上阵,不但亲自祭奠,更下令各地修建忠烈祠。 他自己本是叛将出身,却不希望麾下将领学他,希望大家以呼延无恨为楷模。 燕国皇帝商建雄却没了这闲心,一场残酷的逼宫之事降临,哪还有祭奠呼延无恨的心思。 三大派做出了一致的决定,逼商建雄把皇权交给商朝宗! 是夜,高府有客来,商建雄心腹近侍尕淼水潜出皇宫,易容前来。 书房内一番密谈后,尕淼水告别前再次提醒高见成谨记,“高大人,此事当尽快,需尽快闹出动静让三大派投鼠忌器,否则陛下不保,你亦难逃一劫!” 商建雄的意思很简答,就是要保皇派的各方势力发出强烈呼声,做出反对举动,要让大家知道,一旦陛下不保,大家伙都要被清算。说白了就是要大家抱团反抗。 身为如今的保皇派领袖的高见成,面色凝重地点头。 尕淼水拱手告辞,此时的皇宫已经被三大派给控制了,他出来一趟不容易,还要尽快赶往其他要员家。 谁知刚从高府翻墙而出,还没走远,便被一群黑衣人给围了。 一场激烈厮杀后,尕淼水单膝跪地杵剑,口中鲜血滴答,一人闪来,手起剑落,尕淼水的脑袋飞了出去。 商建雄对京城的经营颇深,一旦他决定反抗,这一夜,便注定是杀戮的一夜。 书房内静坐的高见成凝视着跟前的一盏孤灯,范专匆匆而来,低声道:“已伏诛!” 高见成徐徐道:“通知百官,高某有请!” s:感谢“嘴哥0”的小红花鼓励。 第一五二四章 一夜之间 “是!”范专领命而去,出了书房能看到多了很多生面孔,都是派来保护的修士。 而整个高府显得很安静,除了一些必须使唤的下人,所有人都被严禁在府内不得出自己的房门,有些甚至被集中在了一块看管。 高府上下隐隐意识到了,这是要有大事发生的感觉…… 大司空大晚上的召见,百官不敢耽误,纷纷赶来。 来之前也不知是召见这么多人,直到来到后,才发现高府俨然成了朝堂,俨然是一场朝会。 不少人心里嘀咕,这样好吗?高大人就不怕陛下知道后不快? 不管怎么样,天塌了有个子高的顶着,既然来了,不妨听听是怎么回事也好。 待到人来齐了,拥挤一堂的百官们等候了一阵后,才见高见成现身,众人纷纷站起拱手拜见。 高见成主位落座,伸手示意大家坐下后,威仪凛然道:“想必前些日子,在场的诸位中有不少人都听说了三大派掌门入宫,陛下拜见而不得见的事。”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吭声,就坐在高见成边上的商永忠更是眼珠子滴溜溜乱转,心里嘀咕,不知这老狐狸搞什么名堂。 高见成又道:“想必诸位也都听说了,庸亲王灭了晓月阁后,公然指责陛下为当年谋害宁王的凶手。” 这种事,众人越发不敢吭声了,静静着,有些人更是眼观鼻、鼻观心当做什么都没听见一般。 高见成目光环顾众人,这次真正是语出惊人,“三大派已经做出了决定,废除当今陛下,拥立庸亲王!” “啊!”现场惊哗声一片,有人更是惊的站了起来。 其中便有商永忠,心惊肉跳道:“大司空,怎么会这样?” 高见成抬手摁了摁,示意站起的坐下后,继续说道:“变故就在今晚,此时的皇宫大内,已经被三大派给控制了。” 范专领着一名下人来了,下人手里端着一只托盘,装有一物蒙着红布。 托盘亮相后,范专一把揭开红布,露出了一颗首级,首级面容亮给了大家看。 有人惊呼一声,“尕府令!” 高见成挥手,范专又带着托盘退下了,“不错,是尕府令。就在各位来到之前,尕府令冒险出宫,来了我这,然一出门就被人给斩杀。三大派的意图很明显,陛下若抗拒不从,则陛下和皇子们皆性命不保,而陛下的态度自然是坚决,然我们这些做臣子的,不能坐视陛下的性命不顾,当尽力保全,就是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众人目光急闪,思索整个事态,之后有人试着问了句,“不知如何力保?” 高见成简简单单一句,“我等若号令燕国上下从命,三大派自然用不着为难陛下。”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高见成明白,他若是不表态的话,怕是没人敢轻易表态,遂道:“三大派已经答应了老夫,我等若能保证燕国的军政大权顺利交接,则保证陛下的安危!” 什么叫三大派已经答应了你?众人又不傻,这是已经和三大派谈妥了啊! 商永忠沉声道:“高大人,咱们这些人可是和庸亲王结下过冤仇的,一旦庸亲王上位,岂有我们的活路!” 他是最害怕的一个,当初平叛吴公岭时,他可是亲自把商朝宗给拿下了押到京城的,令商朝宗吃了不少的苦头,差点害商朝宗丢了性命。 高见成:“王爷多虑了,论得罪,我比王爷有过之而无不及,庸亲王已经答应了我,一切既往不咎。王爷,我都不怕,你又有何可怕?” 好家伙!众人心中惊呼,感情这位已经和商朝宗勾结上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一件事,高见成向众人保证,商朝宗绝不对大家搞清算,并保证一切如旧,无非就是朝廷的主子换个人而已。 他现在是保皇派的领袖,也算是为了南州那边暗中经营了多年,朝廷这边的要员,许多人都是他一手提携起来的,这些年的排除异己不是白耍的,有他作保,他的人自然是没什么意见的。 高见成把意思说清楚了,也把态度表明了,待得到众人响应后,立刻进行安排。 现在众人要做的是,就是防范宫中不知经过什么渠道通令各方,要众人回去立刻传讯各地的自己人,稳住局面。 换句话说,没得到他们的允许,各地的人不要遵朝廷旨意,确保各地不会出事,保证皇权的顺利交接。 待众人散去后,商永忠木讷在座位上,他清楚,眼前的这些人,掌握着燕国上下大大小小的权力,这些人反了,加之三大派修士力量的压制,商建雄翻不起了浪来。 他在那发傻,高见成什么时候走到了他的身边,他都不知道。 “王爷何故愣怔?”高见成发问。 商永忠醒过神来,抬头看着他,叹道:“高大人,陛下对你如此器重和信任,你却把陛下的朝堂给一锅端了,让陛下情何以堪?” 高见成:“王爷,三大派都站到了庸亲王那边,我们又能抵挡多久?陛下要和庸亲王鱼死网破的话,难道咱们也要陪葬吗?王爷,你刚才一直没吭声,我现在只要你一句话,选陛下还是选庸亲王?” 商永忠回头看向了门外的夜色,苦笑,“我若不答应,只怕一出这门就要成为下一个尕公公吧?我还有得选择吗?” 高见成:“王爷知道就好,你是燕国大司马,京畿守军都知道你是陛下的心腹,你出面,守军不会有疑。京畿守军将领都是陛下的亲信,现在需要你出面控制局面,免得京城出现大乱。” 商永忠摇头,“我这个大司马就是个摆设,京畿兵权都在陛下手中,一旦陛下有变,大军必然勤王,哪是我能控制的,我喊破嗓子都没用。” 高见成:“所以要你出面,持陛下旨意,以莫须有罪名,以雷霆之势迅速将京畿主将给拿下撤换,该换什么人稳定局面,王爷再怎么说都是浸淫军务多年的人,心里应该清楚。” 商永忠愕然:“假传陛下旨意?” 高见成颔首,“宫中会送出陛下玺印,旨意想怎么写,我们说的算。王爷,要快,晚了,传出了风声,恐怕不妙!立下此功,庸亲王定会既往不咎。王爷,庸亲王在南州等着看着,最后的机会,不可错失啊!” 商永忠真不想搞这事,继续保持这个局面多好,可是眼前的事情明摆着的,失去了三大派的支持,陛下最多只能狗急跳墙一番,难以改变最后的结果。 于是站了起来,沉默着点了点头。 高见成当即招了一批修士出来,陪着商永忠离去办事。 这一晚,商永忠成了会面者中最忙的一个。 拿着皇帝的“旨意”先控制了军机中枢,之后奔赴京畿驻军各地,连夜奔波不停,宣布“旨意”以莫须有罪名将一批批将领给拿下了,换上了比较可靠的人,并传旨驻军离京平叛,不管怎么说,先把人马给调离京城一带再说。 这位一旦做出了抉择,办事也狠,把那些以莫须有罪名的将领带走以后,也不存在什么关押审讯,直接带到没人的地方给砍了,防止变故。 一夜之间,京畿驻军将领的脑袋掉了几百颗。 而在这边动手之前,紫金洞那边已经就近调动了自己势力范围内的人马,命火速赶往京城。 各种人马调动的异常,军情人员皆通过军事情报的方式传到了军机处,或有谍报司人员暗中上报。 然军机处已被商永忠控制了,所有异动情报皆被商永忠按住了,上报给皇帝也没用,皇帝已经被三大派给秘密软禁。 谍报司那边,大内总管田雨也被人秘密控制了,与皇帝控制在一块。 说白了,这是一场涉及到内内外外的大规模政变。 处理完外面事务后,宫门大开,商永忠勤王救驾,率领他手上的一支人马进宫了,拿着皇帝的旨意控制了宫中的禁卫军。 这人马来来往往的,京中各府衙不是瞎子,都有所察觉,但都被各府衙主官压制了,命不许妄动,照常处理事务便可。 这一夜,连一些百姓都察觉到了京城的气氛有些诡异。 确定控制了京城内外局势后,三大派松了口气,而有些人也终于露出了獠牙。 天蒙蒙亮时,被封锁的御书房内。 坐在御案后的商建雄熬了一夜,双眼布满血丝,地上砸碎了一堆东西。 大内总管田雨则在御书房内焦虑徘徊着,在等消息。 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只见紫金洞长老申报春领着人闯入了被封锁的御书房内,面对商建雄漠然道:“陛下,下旨吧!” 砰!商建雄拍案而起,怒道:“你们有本事就把寡人给杀了!” 想让他下旨交权,封商朝宗为什么摄政王,想得美! 申报春一声冷笑,不再理会,商建雄自己不下旨,自然会有人帮他下旨,转身走到了田雨跟前,盯上了田雨,“田总管,谍报司的隐秘名单交出来吧!”有一些重要名单只有田雨一人有掌握。 田雨微笑躬身,“申长老,这事要请陛下旨意才行。” “是吗?你以为你给不给还重要吗?”申报春不屑一声,的确不重要,少掌握一些密探影响不了大局,倒是这个被软禁的家伙还能把人给弄出去通风报信,很不简单,留在商建雄身边更显危险。 唰!突然拔剑,一剑寒光,没入了田雨的心窝。 唰!宝剑归鞘。 商建雄瞪大了双眼,眼睁睁看着满脸痛楚的田雨慢慢倒下。 s:今晚可能无加更。 第一五二五章 大燕摄政王 倒在了地上的田雨脸上仍带着几分难以置信,申报春在皇宫多年,不知得了他多少好处,竟就这般对他突下毒手。 申报春却是连看都不多看他一眼,转身就走。往日的交情归往日的交情,这次的事情他也镇不住,也帮不了,之前的好处是得不少,如今该下毒手的时候也不会手软。 若不是上面交代了,暂时不能杀商建雄,他会连商建雄一起给宰了,让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一起消失。 商建雄怔怔在原地,看着地上抽搐的田雨,完了,见申报春直接杀了田雨,他就知道这次是真的完了…… 早朝无朝,百官今早未再入朝,而是直奔自己的府衙坐镇,听从高见成的安排,紧盯一切,发现任何异常立刻摁下,绝不可让有心之人趁机作乱,否则休怪他高见成翻脸。 京城百姓大多数不知发生了什么,只知封闭的城门一直未开,士兵很少,而城中的日常影响似乎也不大。 那些豪门富贾的背后大多是朝廷官员,消息灵通,哪怕不知发生了什么,也得到了背后之人的提醒,让老实点。于是平日里的阔绰瞬间全部变得低调了,大多约束了家小,不让出门。 又过一日,城门终于开了,一支风尘仆仆的大军来了,紫金洞调来的就近人马赶到了,也进城了,直接布置重兵接管了京城的城防。并闯入宫城,接手控制。 自己的人马一到,高见成等人立刻放开了手脚,展开了清洗。 但凡商建雄背景的豪门大户皆鸡飞狗跳,一队队人马闯入,未经审判,直接抄家抓人,杀人! 所有在宫外开门立府的太子和皇子之类的,连同家眷一起被抓,直系亲属之类的直接送进了皇宫软禁,余者但凡有作乱可能的能力嫌疑者,一律杀无赦! 皇宫内亦如此,大半的太监和宫女被清洗,宫内哭喊声不绝。 皇宫宝库,平常想有人盗取是不可能的,不过这次不是偷盗,而是明目张胆的的拿取。商永忠亲自率领着人强行打砸破开,没办法,商建雄宁死不肯打开宝库,这边只好强行破除。 并非觊觎宝库内的财物,而是要取宝库内的镇国神器! 两天两夜没好好休息的商永忠已经红了眼,他已经和高见成说好了,拿到了镇国神器,要由他亲自献给商朝宗! “大司空,小女还在宫内侍奉陛下,不知能否让她出宫回家?” 几名朝廷官员来到高府,找到了高见成,都是家有女儿送进了宫给商建雄做妃子的,送进宫是为了自己家,此时也不好不管,硬着头皮来求情了。 端坐案后的高见成捋须道:“诸位大人,放心,都放心,也暂且有些耐心,不会有事的,回头该回家的都能回家。但不是现在,待局势平稳了再来处置这事可好?诸位应该清楚,现在这个情况,万一有个宫内之人外出勾结,意图为陛下反复之类的嫌疑落在头上,对大家也不好,是不是?” “是是是,还是大司空想的周到。”几位大人连连称是。 高见成叹道:“有些丑话我要说在前面,谁家女儿若是唯陛下不二的话,怕是出不了宫了。还有,为陛下育有儿女的,最好也还是留在宫中陪陛下吧,否则庸亲王那边怕是会多想,也是为大家自己好,你们说是不是?” “大司空言之有理。”几位大人唯唯诺诺。 此时被调离了京畿重地并奔赴各地的四支人马也发现了不对,加之谍报司和军情系统方面还有忠于商建雄的人员,明面上接受了管制,私下里还是给四支人马传递了消息,急求回京勤王。 然而商永忠已经假传旨意把四军的主将等人给撤换了,新上任的,对于要不要回去解救商建雄很是犹豫,多少担心商建雄一旦脱险,会不会怀疑他们参与了作乱? 不过商建雄对这四支人马经营颇深,商建雄遇险的消息彻底暴露后,新上任的主将等人竟有些压制不住了大军。 好在这四支人马被及时调离开了,被调离的紧急,大家除了随身携带的口粮,没了补给。 商永忠所谓的前方有补给接应根本不存在,没了吃的怎么回去? 而四支人马分别所去方向,紫金洞、逍遥宫和灵剑山派系的人马已经在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人马紧急调遣赶来,分别对四支人马进行封堵拦截。 没有粮草补给,饿着肚子的四支人马只能是面对现实,最终被缴械控制。 控制后,针对一批商建雄的死忠分子,又是一场血腥清洗。 清洗之后,将人马分化打散,可谓被赶来的人马给并吞了。 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精心策划的政变。 当解决了商建雄的直属亲信人马后,才是大局已定,燕国朝廷公开发出旨意,以燕皇商建雄的名义下旨,商朝宗统揽燕国军政事务,为摄政王! 而燕国各地也并未有多大动静,只是略有骚动而已,各地也略有清洗,将商建雄之前派驻各地的监军之类的全部给清除了。 同时,为了给商朝宗做铺垫,也是满朝上下为了掩饰自己政变的正当性,可谓让各地公开造谣,说商建雄当年谋害宁王的丑事爆发了,而之所以害死宁王,是因为早年的皇位其实是传给宁王的,被商建雄暗中谋取了。 换个角度说,宁王之后,商朝宗才是名正言顺的燕国皇帝。 这帮朝堂上的人,玩这一套溜的很,不但把商建雄给架空了,还死命的泼脏水…… 一行隆隆疾驰,终于抵达了南州府城外,为首的商永忠一路风尘,有些不成人样。 城外勒停了坐骑,抬头看向城门上醒目的城名,终于到了,心中满是紧张忐忑之情…… 新修缮的王府,府内人刚回迁没多久,便来了贵客登门。 匆匆来到正厅的商永忠,一见堂内屹立的商朝宗,二话不说,快步抢跪在前,竟嘤嘤啜泣起来,似乎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此时的商永忠满头满脸的风尘仆仆,满眼的血丝很吓人,还光着个膀子,背负着荆条,后背扎出了不少的血迹,明显是负荆请罪的意思。 商朝宗与左右的蒙山鸣和蓝若亭相视一眼,发现这位大司马还真能做的出来。 商永忠跪那啜泣着,打开了带来的长匣,里面一支古铜色的金属杖,还有一道圣旨,双手将匣子捧过头献礼,嚎啕大哭着:“陛下立摄政王旨意,另有镇国神器伏仙杖,罪臣一并带来了。罪臣受陛下蒙骗,罪该万死,特来乞饶!” 三人又再次相视一眼,京城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三人自然是清清楚楚,知道这位在这次可谓是尽力了。 当然也知道立摄政王的旨意由这位送来了。 其实想来送东西的人不少,但最终还是眼前这位抢到手了,三人也知是高见成默许的。 高见成此举有深意,有意让商永忠立下这拥立之功,是想商永忠躲过一劫的。 这边也解读出了其用意,若连商永忠都能饶过,其他人才能放下心来欢欣。 至于高见成自己,他没什么好担心,也不需要抢这功劳,因为高见成知道自己背后的是什么人,有那人在,商朝宗不敢为难他。而高见成目前还要坐镇京城那边控制局面。 商朝宗略沉默后,亲自上前,双手扶了商永忠起来,“皇叔,不必如此,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也情有可原。本王许诺,皇叔依然是燕国大司马!” 蒙山鸣在旁默默看着,心中暗暗感慨,换了早前的王爷只怕…如今却是喜怒不形于色,王爷已经不是以前的王爷了。 刚起来的商永忠闻言又挣扎着跪下了,叩头哭泣着拜谢,有了这句话,心中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不枉自己拼命表现。 心弦一松,他当即扛不住了,眼前一黑,竟当场昏倒了过去。 “皇叔!”商朝宗等人大吃一惊,迅速叫修士来查看。 一旁跟来的商永忠心腹抹泪道:“我家王爷这七八日都未好好合过眼,又一路马不停蹄赶来南州,怕是累倒了。” 经过修士检查,发现的确如此,真的是累倒了。 商朝宗等人暗暗唏嘘,发现这位为了自保,还真有够拼的,当即命人抬下去好生照料。 商永忠这一觉,睡得那叫一个昏天黑地。 而现场安静下来后的商朝宗拿着镇国神器看了看,又拿起了旨意打开查看,心中可谓感慨万千,坐在家里什么都没干,这燕国大权就从天而降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这是谁的功劳,自然是心知肚明。 蒙山鸣和蓝若亭随后也拿了东西查看,看后亦唏嘘不已,那位道爷果然非同凡响,说这燕国天下是王爷的,便成真了,信手取来赠予了。 “来人!”商朝宗招来一将,将旨意递予,“将朝廷旨意送往军营宣读,通告全军!”这是要鼓舞军心士气。 “是!”来将领命,双手捧了旨意而去。 王府内宅,姑嫂二人正一起查看,对下人出主意布置新家。 一丫鬟兴冲冲跑来大喊,“王妃,王妃,大喜,大喜啊!” 凤若男回头喝斥一声,“没个正形,成何体统,何喜之有?” 丫鬟脸上笑开了花,兴奋得手舞足蹈,“王妃,郡主,朝廷下旨了,朝廷下旨了,陛下称病,朝廷下旨立王爷为大燕摄政王,统揽大燕军政事务!” 第一五二六章 八宝占其三 这消息太过突兀,太过震撼,凤若男和商淑清有点懵,都有点怀疑,这怎么可能? 如今的南州已非当初的郡县之地,什么消息都容易掌握,现在的许多事情干涉太大,两个女人已经逐渐的不干政了,商朝宗那边也渐渐有意回避不让二人知晓。 南州府城内的事,或者南州地盘内的事,两人可能有所耳闻,至于遥在京城的动静,两人还真不清楚。 关键是,这次的南州并未插手京城那边,两人也未察觉到商朝宗有这方面的动向,怎么突然就成大燕摄政王了? 凤若男惊疑不定,斥责道:“死丫头,胡说个什么东西?” 丫鬟兴奋摆手道:“王妃,我没有胡说,大司马商永忠亲自来传旨的,听说还把镇国神器也给王爷送来了。王爷已经下令通告全军,这已不是秘密,已经传开了!” 镇国神器也送来了?二女吃惊不小,若掌握了镇国神器,这哪是什么摄政王,商建雄若连这个都交出了,这是把皇权也给交出来了啊! 二女顿时没了心思再顾眼前装扮新家的事,匆匆离去,找商朝宗核实去了。 商朝宗未在,出去了,蓝若亭也不在王府,不过倒是从蒙山鸣那证实了,确有其事,商建雄已经失去了燕国大权被软禁了,三大派转而扶持王爷! 凤若男这次是真懵了,也可谓是惊喜交加,感觉跟做梦似的,一不小心就成了大燕国的摄政王王妃,一不小心就成了燕国女人中的至尊? 当年她提枪上马在一隅之地打打杀杀时,何曾想过自己会有今天? 来的太突兀了,真的像做梦一般。 她隐隐意识到了,有些事情也是明摆着的,商建雄已成了摆设,自家男人下一步可能就要成为燕国皇帝了,而她不可避免的将要成为燕国皇后,而她的儿子很有可能就是将来的燕国太子! 皇后?自己居然要成为燕国皇后?回想往事,历历在目,依然觉得不可思议。 商淑清看出了嫂子暂时彻底没了心思,也就告退了,徘徊在王府庭院中,不时看向茅庐别院那边。 若是不知道牛有道还活着,她可能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知道了牛有道还活着,她大概心里有数了,知道凭哥哥的权势,还左右不了燕京的巨变,求得紫金洞的帮助有可能,不太可能得到燕国三大派的全部支持,想来想去,也只有那位道爷有这本事了。 她现在很想去见见牛有道,然而又不敢轻易打扰,也知道牛有道的情况不能轻易暴露。 这种近在咫尺却不能相见的感觉,她在日日夜夜承受着…… 密室内,云姬来到,一面古铜镜放在了牛有道的跟前。 约定好时间地点后,商镜终于取来了,让诸葛迟跑了一趟带回来的。 也不怕诸葛迟携带了私奔,如今的诸葛迟已经上了这边的船,诸葛迟也知道自己如今正在干什么,更清楚了自己的目标是什么。如今连海无极那边,他面对的态度都淡了。换句话说,只要成功过了,他诸葛迟不但平安了,海无极也平安了,届时都不用再躲躲藏藏了,兴许海无极还有复国的希望。 因此,诸葛迟如今已是全力支持这边,全力为这边效命。 看着手上情报的牛有道瞥了眼,放下情报,伸手拿了铜镜在手把玩。 云姬说了声,“东西真假不知。” 牛有道嗯了声,“我会核实。” 云姬:“外面,燕国大司马商永忠亲自送来了朝廷立摄政王的旨意,还带来了镇国神器伏仙杖,燕国的大局已定。” 牛有道翻弄着手上铜镜,“嗯,知道了。跟王爷说一声,镇国神器什么的,以后用不着了,伏仙杖,你去要来,就说我要来有用。” 云姬略点头,转身去了,走到门口忽回头给了句,“红娘出关了,她高兴的不行,正在外面到处溜达。” “好事。”牛有道莞尔一笑。 云姬也笑了,这才离去。 没了外人,古铜镜突然在牛有道手上发出咔嚓动静,铜镜上浮雕的九朵花弹起了。 没错了,是真的,牛有道微微摇头,想起了东郭浩然临终前把此物交予的情形,转眼已过去这么多年了,有些感慨。 不知沉思了多久,忽听到外面有脚步声传来,牛有道又迅速将古铜镜复位了。 门口一道熟悉的身形现身,手上摇着团扇,腰肢扭啊扭的走来,除了管芳仪也没别人。 明显的,这女人的肤色和气色与以前略有不同,似乎年轻了一些,光彩照人。 牛有道笑了,“看来是突破了。” 管芳仪面有得色,侧身一屁股坐在了案上,摇着团扇,趾高气昂道:“我如今可是今非昔比了,你以后跟我说话可要小心着点了,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牛有道:“是嘛?我身边一堆比你强的,远的不说,就说猴子,猴子的实力能制服圣罗刹,你比元色如何?能否吃得住他一刀?” 管芳仪嘴角抽了一下,哼了声,“我会傻到站那等他动手?” 牛有道:“你信不信云姬也能把你给收拾了?” 管芳仪一脸腻味,鄙夷道:“就知道找人帮忙,算什么本事。” 牛有道不跟她瞎扯,提醒道:“大变在即,那一天也许比我们想象的来到的更快,别到处乱逛了,抓紧时间夯实境界。” “是,知道了。”管芳仪没好气一声,目光无意中落在他手上,忽一怔,突伸手一把抢了过来,翻看了一下,讶异道:“这是商镜?” 牛有道点头。 管芳仪奇怪,“不是在晓月阁手上吗?晓月阁还给你了?” “嗯!”牛有道点头。 管芳仪翻来覆去看了一阵,略有唏嘘,当年牛有道把此物给玉苍时,她还有意见,牛有道当时的话她还有点印象,没想到真的回来了。问:“晓月阁怎会还给你,怎么回事?” 牛有道不想多提,简单一句,“没什么。” 管芳仪略挑眉,知道肯定发生了什么,但这厮的嘴巴,不想说的事情,她也懒得自讨没趣了,咣当,商镜扔在了桌上,转身走了。 外出的密道中,撞见了拿了只长匣来的云姬,当即拦着问了句,“云姐,我不在的期间,晓月阁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云姬理所当然道:“晓月阁已经覆灭了。” 覆灭?管芳仪瞪眼道:“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那位干的……”云姬朝地道那头努了努嘴,把事发经过讲了下。 听完后,管芳仪陷入了沉默,想起了大海上,某人在船头抱着某人的情形,轻轻幽叹道:“六千多条修士的性命…黑牡丹这辈子算是不冤了,可以瞑目了。” “黑牡丹?”云姬不解。 管芳仪苦笑:“黑牡丹死在了晓月阁手上你不是不知道,这便是晓月阁灭门之祸的缘由。”说罢摇头而去。 云姬略默,之后继续前行,来到了密室内,匣子放在了牛有道跟前,打开了。 牛有道伸手,取了那支杖在手翻看,嘀咕了一句,“伏仙杖!” 八件镇国神器,如今他手上已经有了三件,剩下的五件的下落,已经明确。 吞天环应该在乌常手上,山河鼎在韩国手上,量天尺在晋国手上,齐国的定神珠这次也落在了晋国手上,破空剑则在宋国手上。 对知道了八件所谓神器用途的他来说,只要有猴子在,吞天环和山河鼎要不要取得已经不重要了,只需要再取得量天尺、定神珠和破空剑便足矣…… 北州刺史府,静室内,香烟袅袅,邵登云静默着,面对着墙上悬挂的宁王画像。 神往了一阵后,邵登云将手中得到的有关商朝宗成为大燕摄政王的消息放入了火盆内,点燃了,烧了…… 天玉门,山间溪流畔的菜地内,凤凌波播种,彭玉兰浇水。 一人飘然而至,站在了田埂上,正是天玉门掌门彭又在。 见他来了,已显老态的夫妇二人立刻放下手里东西,走了过去拜见。 彭又在挥了挥手,示意不必多礼,袖子掏出一份消息,递给了夫妻二人,“看看吧。” 两人不知什么东西,还需要这位亲自来通报,当即凑在了一起观看。 凤凌波看后惊讶,“大燕摄政王?商建雄被软禁了,商朝宗夺权了?” 彭又在颔首,“我也不知商朝宗用了什么手段,竟说服了紫金洞让出多占的利益和逍遥宫、灵剑山均分,听到的风声是这么个意思。如今连燕国的镇国神器都落在了商朝宗的手上…总之,商建雄已没了翻身的希望,商朝宗称帝怕是迟早的事情,也就是说,你们的女儿,我的外孙女若男,迟早要成为燕国皇后。” 彭玉兰喃喃自语,“燕国皇后?” 有点难以置信,就她那个大老粗似的女儿,当初担心嫁不出去或者说担心嫁不到好人家的女儿,竟然要成为一国母仪天下的皇后,这连她这个做娘的都觉得不可思议。 彭又在捋须,“如今已经是大燕摄政王王妃,商朝宗一旦称帝,若男的后位是跑不掉的,这种事商朝宗也不可能另立别的女人,与礼不合,蒙山鸣和蓝若亭他们也不会答应。加之若男是商朝宗嫡长子的生母,母以子贵,若男这个皇后基本上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凤凌波苦笑,“没想到这丫头还有母仪天下的命。” 第一五二七章 提前下手了而已 明显也是难以置信的样子。 彭玉兰有些忍俊不禁,“想当年让这丫头嫁给商朝宗的时候,她还死活不愿意,如今怕是羡煞天下女子。” 凤凌波却面露惆怅,“嫁给商朝宗是好事吗?商朝宗的今天,是踩着我凤家的血爬上去的。” 此话一出,彭玉兰黯然,想起那一场剧变中被杀的儿孙们,内亲和外亲杀戮相残的一幕,她永远都忘不了。 却也知道,如果当年那场争权夺利是凤家赢了,商朝宗那些人怕是也难逃一劫,女儿怕是要做寡妇。 而也因为凤家当年下狠手的事,算是把女儿彻底给推倒了商朝宗那边。 彭又在知道两人在想什么,问:“凌波,当年南州若真到了你的手上,你可有把握走到商朝宗今天这一步?” 凤凌波沉默了一会儿,叹道:“走不到!” 彭又在:“这里也没外人,没必要说那些遮遮掩掩的话。从当初之后的情况看,我们只怕连南州都保不住。韩国和宋国攻打燕国那次,燕国内忧外患,风雨飘摇,岌岌可危,若非商朝宗的南州人马力挽狂澜,燕国已经灭亡了,又何来我等容身之地。商朝宗那一战,可谓扭转了整个七国的局势。” 继而也是一叹,“凌波,过去的事情就过去吧,如今的商朝宗已不是我们能撼动的,连咱们北州这块,都是他的势力范围,不该说的话就不要说了。若可能的话,你们夫妇还是要多和若男走动走动。” 最后一句话,才是他此来的目的。 …… 晋国京城邵府,门口车马齐备,邵平波与太叔欢儿欲出门。 邵三省进了书房,见邵平波还在伏案写东西,当即过去提醒了一声,“大公子,公主已经收拾好了,探望的礼物也备下了,该出发了。” 邵平波没吭声,奋笔疾书,写完了一封信,拿起吹干后,递予,“发给子玉吧。” 所谓的子玉,正是他在北州的学生之一,因在原卫国属地做的相当出色,短短时间内已被龙颜大悦的太叔雄连续擢升三次,此番因面临齐国占领地的需要,太叔雄将人调往了齐地任用。 而因急需人才,太叔雄也不想再用那些尸餐素位不懂经略只知贪婪的家伙们,至少不能全部都用这种人,又特意从太学调用了一批学有所长专精一门的学生去齐地赴任。因太学创办的时间较短,晋国扩张的速度太快,太叔雄又屡屡从太学内用人,学生培养的速度肯定是跟不上的。 这些学而不精的学生这么快就调去任用,邵平波有些担心,特书信给自己学生,叮嘱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 对他来说,这不是小事,事关太学的声誉,故而宁愿让公主多等,也要先把这事给处理了。 拿到信的邵三省道了声好,信收好放进了袖子里,快步走到一旁湿了块毛巾拧干,递给了走来的邵平波擦手,期间提醒了一句,“燕国那边已经确认了,是紫金洞割舍了自己的利益与逍遥宫和灵剑山均分,才促成了这次的夺权。” 邵平波冷哼,“商建雄走了步蠢棋,居然白白将占领的秦地送给了商朝宗,如今反倒被商朝宗当做了利诱逍遥宫和灵剑山的筹码,这是他自己作死。我看呐,鼓动商建雄这样做的,十有八九就是那个高见成。” 邵三省嗯了声,“没有这个高见成帮忙按住了燕国各地,此时的燕国必然是一片骚乱,商朝宗不可能接手的这么顺利。” 接了邵平波递回的毛巾,邵三省见他没其他意思,忍不住提醒了一下,“记得大公子当初说过,这个高见成是牛有道的人。” 邵平波整了下身上衣裳,“现在还需要怀疑吗?我的判断没错。” 邵三省奇怪的不是这个,“大公子这次为何没有再怀疑牛有道还活着?” 邵平波略摇头,“没什么怀疑不怀疑的,是牛有道的人,就有可能是南州的人,牛有道不在了,为商朝宗所用也不足为怪。”说罢转身出门而去。 邵三省赶紧的端了盆跟上,出门后将盆交给了下人收拾,自己则去找了黑水台的人,托付了明信,让转交给邵平波那位去齐地赴任的学生。 既是明信,也就不怕黑水台看到其中的内容,其中都是为晋国好的事,不需要遮遮掩掩。 亭台楼阁中等待的太叔欢儿见到丈夫来了,面露笑意来迎,夫妇二人携手而去。 出门后,夫妇登上了马车,之后护卫随行的车队不疾不徐驶离。 途径城中街道时,前方突遇吵闹拦了路,邵平波拨开窗帘招呼了一声,“去问问怎么回事?” 邵三省当即跳下马背,带了人过去询问。 得知情况后返回,拨开车窗帘禀报道:“大公子,因为商铺出售之事,买家在价格上好像反悔了,卖家不依,吵了起来。最近这样的事情,京城好像发生有不少。” 邵平波淡然道:“让他们吵去,绕道吧。” “是!”邵三省当即传令绕行。 马车内的太叔欢儿有些好奇,“夫君,京城中最近为何会老是出现这样的事情?” 对她来说,她也发现了这位丈夫的神奇,什么疑问似乎都能从丈夫这里找到答案,似乎就没有丈夫解不开的谜团。 邵平波:“应该是迁都的风声出来了。” “迁都?”太叔欢儿迟疑道:“听说此事朝中阻力颇大,不是还没做定论么?” 邵平波:“阻力大,是因为某些人家的产业在这里。晋国都城在此,寸土寸金,晋国都城一旦迁离,此地便会萧条许多,有些地产商铺就不值这个价了,当然会有人不愿迁离,刚才的吵闹大概就是因为这个。” “至于阻力,是暂时的,晋地贫瘠,如今晋国地域广大,都城继续在此已经不合适了,政令传达的距离也太远了,迁走是必然的事情。陛下只是放出风声试试反应,根据反应烈度,会有针对的强制措施出来的。” 太叔欢儿明白了,又问:“那会迁往什么地方呢?” 邵平波:“十有八九是原卫国都城。” 太叔欢儿听后略有兴奋,相信他的判断,“夫君,那咱们是不是也趁早去那边置点家业,趁着便宜尽早。” 邵平波伸手捏了她鼻子摇了摇,“堂堂公主也变得贪财了。”待她挣脱罢手了,又摇头道:“这种与人争利的事就不要做了,尤其是在迁都的敏感时候,你身为公主这样做了,带起了风潮,容易授人以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太叔欢儿有点不快,嘟囔道:“你不当家不知菜米油盐贵。家里这么多人的开销,迎来送往的人情,你时常还要资助你那些学生,靠你那点俸禄,还有宫里给我的这点例钱,根本不够用。你又不像他们行那贪污受贿之事,一直在坐吃山空动用那些赏赐,熬不了多久的。” 邵平波莞尔,“我们的公主也知道菜米油盐贵了,不容易。” 太叔欢儿捶他两拳,“还不是你逼的。再说了,去置点产业又怎了,自己花钱买的,不贪不占的。” 邵平波呵呵,“朝中那群人精明着呢,估计卫京那边的价位现在已经是一天一个价了,还能等到你现在去买?” 太叔欢儿一惊一乍,“那就更要趁早了,我们真的没什么钱了,现在不买以后就更买不起了,晚了难不成要眼巴巴等着父皇赏赐咱们住的地方吗?岂不让宫里的兄弟姐妹们看笑话。” 邵平波抓了她的柔荑,叹道:“听话,不要插手这个,回头你去找老邵,他会跟你交代的。” 太叔欢儿不满:“没钱,他能交代什么?” 邵平波苦笑,他是为生活所需用钱而烦恼的人吗?这位公主未免有些小看他,叹道:“我们家在卫京那边有当街的好铺子二十座,上好的大宅院五座,另有卫京附近的五千亩良田,这些够不够?” 太叔欢儿瞪大了眼睛,“真的假的?你可别哄我开心。” 邵平波略显无奈,“你觉得我会开这种玩笑吗?” 太叔欢儿揪住了他袖子,“莫非你背着我藏了私房钱?” 邵平波哭笑不得,“你想多了,当初卫京大乱伊始,产业贱如白菜的时候,我就让黑水台帮我置办下了这些产业,名义是为了方便我在卫国行事。地契什么的都在老邵手中,你找他要就行了。” 太叔欢儿瞪大了眼睛,“你那个时候就大肆置业了?” 邵平波:“我是穷人,不趁早还能怎么办,难道要等到现在不成?现在一万金币连买栋宅子都买不下,那时这些个,我只花一万金币就全买下了,你说我买还是不买?你就放心吧,整个晋国,没人比我买的更早的,少不了你住的地方,五栋大宅院分布在卫京的各处好地段,你想住哪都行,没人跟你抢。” 太叔欢儿兴奋,忽又猛然意识到了什么,“你那时就知道要迁都?” 邵平波:“战事一旦得胜,此地便不适合再做京都。而卫京,是现成的,不用大兴土木,省时省力,加之是富庶之地,气候温润,沃野千里,粮产丰盛,水路陆路四通八达,所居位置又偏向三国中心地带,便于政令下达,要迁都必然是卫京。我只不过是对晋国得胜有信心,提前下手了而已。” 太叔欢儿听后近乎是雀跃欢呼,难以想象,一万金币便买下了这么多产业,如今得翻了多少倍,发大财了,两眼都开始冒光了。 邵平波只是淡淡微笑着,这种事他不会放在心上,只是当初顺手而为的事,他现在上心和担心的是马上要见到的人。 s:又水了一章。月票两万加更奉上。 第一五二八章 敲诈勒索 太叔欢儿却在絮絮叨叨着,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要回头看那些兄弟姐妹们惊掉下巴的情形。 因见她现在过的很幸福的样子,加之太叔雄有愧于她,自然是比较偏向,如此一来她那些兄弟还好,但那些姐妹们则不然,颇看不起她,女人之间的天性,说话阴阳怪气的。她也清楚,若不是怕惹怒太叔雄没人敢再提她那件丑事,那些姐们不会嘴下留情。 她还年轻,连二十岁都不到,做不到宠辱不惊,也是要面子的人,不想让那些姐妹们看她窘迫的笑话。 见她有些高兴过头了,邵平波不得不提醒一声,“那些产业,留一部分,大部分都是要送人的。” “……”太叔欢儿凝噎无语,怔怔看着他,“大部分送人?” 邵平波:“柳儿那边,你挑一栋好点的宅子给她,再给两间铺子,再划五百亩良田给她。” 听说是给邵柳儿的,太叔欢儿神情略显凝重地点头,知道这个小姑子目前的处境很尴尬,不敢有什么意见,对此也不会有什么意见,点头道:“这是应该的。可你说大部分?” 刚才的划分,显然算不上什么大部分的说法。 邵平波:“其他的也不能说是送,我那些学生,他们也要生活,将来也都会有家小,适当的给他们解决一些后顾之忧吧,也能让他们安心做事。那些良田,我们留一千亩就够了,直接赠予也不合适,其他的按我买来时的原价转卖给他们,当时买的时候就是想到了他们我才下手的,铺子也拿出十间来。给哪些人,怎么划分,老邵那边会安排的。” 太叔欢儿有种白高兴一场的感觉,敢情还真是要大部分都送人啊,敢情若不是考虑到那些人,丈夫之前还未必会提前下手这事。原价转卖?等于是提前为那些人买的。 对此,她也不好说什么,她身在皇家,知道丈夫将来办事是需要一些班底的,这般安排也算是妥当。 只是有种割肉的感觉,正高兴被泼了盆凉水的感觉。 随着目的地越来越近,她的这种情绪又渐渐被另一种情绪给取代了,因为即将要见的人。 齐国亡国皇后邵柳儿被黑水台提前接到了晋国京城,来后,邵平波一直未去见面。 昊真也被押来了,朝廷的处置办法也下来了,皇帝肯定是当不成了,被降成了安乐王,软禁在了京城的某个宅子内。而邵柳儿也从皇后变回成了王妃。 太叔欢儿知道因当初的事,自己名声不好,许多正常人家是接受不了的,还不知这个小姑子会是个什么态度,也不知会不会接受自己。这是她即将面对的夫家的第一个人,也能感觉到丈夫其实是很在乎这个妹妹的,心里有些忐忑…… 安乐王府,门庭深深,表面看似安宁,内部实则并不安宁,因为来了捣乱的。 原齐国金王昊启和西院大王昊云胜,带着人找上了门,勒索财物。 面对大言不惭的昊启,昊真绷着个脸,为了家小不得不忍气吞声。 边上是两个被打翻在地的贴身老奴,从齐国那边带来的,正躺在地上发出痛苦呻吟,护主时稍微多说了两句话而已。 昊真的两个儿子气得瑟瑟发抖,紧握着双拳,却被邵柳儿死死拦住了。 落架的凤凰不如鸡,不外乎如此,他们夫妇的处境的确很尴尬,说是失去了自由并不为过。 如今的处境反倒不如昊启和昊云胜,为了收买人心,也是为了做给诸国其他人看,便于成为将来战事进行时纳降的榜样,晋国保留了两人的王爵。 昊真夫妇,晋国这边的权贵暂时是不敢怎么样他们的,晋国朝廷也不会这么快就说话不算话,可偏偏反倒是自家人不肯放过他们,百般刁难,不断的跑来变着花样的敲诈勒索。 昊启和昊云胜如今也只能拿点例钱,靠着一点封赏过日子,本想就这样混着,可世事不能如意,小鬼难缠,两人没了可倚仗的背景和权势,想过的自在,没钱财打发一些人休想自在。 难缠的小鬼背后自然是有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投降的人是什么下场,也是要让晋国一些人看到的,引以为戒的。 跑来敲诈昊真夫妇,既是为了钱,也是想证明自己的忠心,以刁难昊真夫妇来证明。 昊真夫妇来时,也的确是带了点齐国的财物来,可这些日子下来,已经被昊启和昊云胜给敲诈勒索弄走了大半。 告状没用,昊启和昊云胜说是自己家的家务事,一家人争论分家产的事,清官难断家务事,各执一理,扯不清楚的。 这背后同样有人在冷眼旁观。 带来的手下把此地翻了个底朝天,并未翻到什么东西,连邵柳儿的首饰都翻了出来,也只装了个小匣子而已。 手下跑到昊启和昊云胜耳边嘀咕了几句,说没找到什么。 昊启两眼一横,走到昊真跟前,沉声道:“东西都藏哪去了?” 昊真怒道:“你不要太贪心了,已经被你们抢干净了,还想怎样?” 财物的确藏了一些,不藏怎么办,再多的东西也经不住这样搜刮,填不满的无底洞,他一家人还要生活。 他也没有带太多财物来这边,一个亡国之君,宫中财物自然是要被晋国给没收的,哪能让他全部带走。 昊启也怒了,上前一把捉了昊真的胳膊,伸手就去掏昊真的袖子,要搜查是不是藏了什么。 对于昊真,他也的确是有怨气,这家伙居然当了齐国的皇帝,凭什么?把齐国都弄灭亡了,还想享受齐国的财富? 昊真也愤怒了,两人近乎扭打在了一起。 昊云胜眉眼一挑,立刻上前帮昊启,他曾是武将出身,昊真哪经得起两人联手扭打。 “住手!住手!”邵柳儿着急呐喊,同时死死拦住两个愤怒的少年,怕对方对孩子下毒手。 昊启和昊云胜还保有闲散官职,手下是配了武士的,带来的人可比他们这边多,而这边只有几个照顾起居的下人。 此时两人带来的武士正冷冷盯着这边。 护卫这座王府的晋国修士在附近冷眼旁观,昊真是降了这边,可若是被自家兄弟抢夺家产给打死了,那可怪不得晋国这边。 “怎么回事?”淡淡一声传来。 众人回头看去,只见一行不疾不徐走来,为首者正是面无表情着风度翩翩而来的邵平波。 随行的是太叔欢儿和一群护卫。 有人赶紧把昊启和昊云胜拉开了,低声着紧急提醒,“邵都督来了。” 两人一听,回头一看,也赶紧撒手退开了,也有点尴尬,过去行礼,“拜见公主,见过邵大人。” 两人有点纳闷,一开始来搞事时,也担心这位会出面,后来见这位没有任何反应,估摸着也是要避嫌,应该不会插手,搞了几次后还没反应,遂胆大了起来。谁想,今天居然出现了,两人略有些害怕。 太叔欢儿略点头,邵平波却对二人的拜见无动于衷,目光盯在了衣衫凌乱被折腾的鼻青脸肿的昊真身上,之后又落在了邵柳儿脸上。见到目中含泪强忍,泫然欲泣的妹妹,他一颗心似乎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 但他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见到邵柳儿,邵三省亦红了眼,之前探知到这边处境时,邵三省想来帮忙,却被邵平波给拦下了。 凝视了妹妹一阵,邵平波平静着唤了声,“柳儿。” 邵柳儿欲言又止,看了看目前的处境,最终还是服软了,唤了一声,“哥!” 终于等到这声称呼,邵平波微微点头,冷目扫过现场,淡淡道:“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他自然是知道是怎么回事的,他在等邵柳儿来找自己,但是没等到,看来妹妹心中还憋着那口气。 于是继续等着,等着邵柳儿被逼入绝境,等到邵柳儿期盼和需要他的时候,等到火候差不多了才出现。 现场没人吭声,邵平波抬手了,朝邵柳儿身后护着的两个孩子招了招手,因他看出了两个孩子是敢吐露实情的。 两个孩子看出了来者是能震慑全场的人物,也听说过继母有个哥哥在这边当大官,之前遇到困境时这里的下人也提及过。此时当即挣脱邵柳儿的束缚过来见礼,邵柳儿这次也未再死命拦着。 面对行礼的两个孩子,邵平波微微点头,“不要怕,告诉我怎么回事。” “他们,跑来抢东西……”其中一个孩子立刻指向了昊启和昊云图,痛斥二人屡次跑来敲诈勒索的情形,愤慨不已。 邵平波冷眼斜睨二人,也不问事情是否属实,淡然道:“无法无天!来人,打断他们两个的手脚扔出去,谁敢阻拦,一并打断!” 身后护卫立刻冲来,当场将两人给摁翻在地,地上挣扎二人大惊,“邵都督,这是我们家事,这是我们家事。” 唰唰,两条人影闪来,对出手者喝阻了一声,正是这座王府的看管修士,一人拱了拱手道:“邵都督,他们毕竟身兼晋国王爵,您这样做不合适吧?出了事我们也不好交代,差不多就行了。” 第一五二九章 乌常的反对 什么叫差不多就行了?邵平波漠然着,他亲自来了,又怎么可能差不多就行了。 手一翻,亮出了一面黑水台的令牌,“黑水台办事,还望不相干的人不要介入。” 他手上一直有一面黑水台的令牌,黑水台那边并未收回去,也和太叔雄的意思有关,太叔雄一直是希望他出来办事的,而黑水台也一直有人手驻扎在邵府,他现在随行的人手中就有黑水台的人。 二人相视一眼,略有忌惮,一人提醒道:“邵都督,这是他们的家事,你动用黑水台的身份,无异于公报私仇。” 邵平波哦了声,手上令牌收了起来,“家事?好,那就论家事,这是我妹子家,我们的家事,还望二位不要插手。” 另一人道:“邵都督…” 邵平波出声打断,“好了,有什么事我一力承担,回头我会给坐镇宫中的太叔长老一个交代。”下巴一抬,对摁住地上两人的手下道:“你们还等什么?” 咔嚓几声响,昊启和昊云图的腿脚,要么直接被人给拧断,要么被人给一脚踩断。 “啊……”两人发出一阵凄厉惨叫。 两人的随行无人敢妄动,这边已经发话了,谁敢阻拦,一并打断手脚。 也拦不了,邵平波的护卫中可是有不少修士的。 太叔欢儿不忍直视,回头看向了一旁,她不知这才是他丈夫真正的办事风格。 痛的死去活来的二人被松开了,邵平波踱步上前,居高临下,冷冷道:“给你们一天的时间,把你们吞进去的老老实实给还回来。窝藏原卫国皇妃的帐,我还没跟你们算,明天的这个时候,敢少一样东西不还,别怪黑水台的人以通敌罪去抄家!进了黑水台,我保证你们无法活着出来,扔出去!” 他并不怕得罪这二人,他这样干,也不怕掀起什么波澜,凭他如今和朝臣们的关系,没人会为了两个无足轻重的人得罪他。他也不会再给二人报复的机会,待到两人把东西吐出来,两人迟早会死于非命的,会有“齐国余孽”把二人给做掉的。 于是疼的直冒冷汗哼哼的二人就这样被拖走扔了出去,两人随行也灰溜溜的跑了。 两名晋国派驻王府的修士相视一眼后,也事不关己地退开了,回头只需将情况上报,该怎么处置是上面的事。 接下来则是一家团聚的样子,邵三省含着泪拜见了小姐,也引荐了太叔欢儿给这一家人认识。 昊真的两个儿子也喊了邵平波“舅舅”,两个少年看向邵平波的目光中是透着崇拜神色的,就凭邵平波刚才的杀伐决断,少年人看了自然是十分的解气。却不知邵平波早年为了个邵柳儿铺路曾动过弄死他们的心思。 邵柳儿的亲生儿子,已经能到处跑且喜欢爬树的小家伙,邵平波自然是见了的,有见面礼。 至于昊真,从头到尾的态度都很沉默,有问才会答上那么一句。 离开时,邵柳儿领着昊真的两个儿子送人送到门口,邵平波临别叮嘱妹妹道:“以后有什么事不要不吭声,派人联系老邵。” 邵柳儿乖巧的“嗯”了声。 邵平波回头又叮嘱太叔欢儿,“你有空多过来走动,不要太生分了。” 太叔欢儿笑着挽了邵柳儿的胳膊,“一家人,自然是要常来走动,还用你来交代?” 夫妻二人告辞,目送马车离去的邵柳儿神情异常复杂,也终于从差点被逼疯的处境中走了出来,如释重负,否则天天被昊启他们那样折腾的话,真不是人过的日子。 经此也算是明白了,在晋国,他们一家的情况想平平安安生存下来的话,离不开这个哥哥的庇护。 坐在马车内的邵平波亦是心绪万千,邵柳儿这回倒是唤了他不少次“大哥”,还让自己儿子跟他多亲近。 兄妹重归于好,这是他想要的结果,也是他之前坐视昊启他们逼迫不出手的原因。 可他心里并不是滋味,柳儿已经不是当年的柳儿,已经不是那个爱恨分明为了一个男人不惜殉情的柳儿,已经被生活磨平了棱角,屈服在了现实的面前。言语间,为了保全家小,竟隐隐有几分主动示好的意味。 这也许是好事,但也说明是他没有守护好妹妹的那份纯真。 太叔欢儿是很高兴的,发现这个小姑子并不难打交道,跟她颇为亲近,心中的一块石头落了地,叽叽喳喳着念叨着改天带邵柳儿他们去哪玩的事。 …… 晋国迁都的风声出来了,燕国朝廷上下也在揣摩摄政王是不是要迁都,因商朝宗迟迟没有挪位到京城的意思。 商永忠这个燕国大司马似乎也赖在了南州府城没有离开的意思。 整天往商朝宗身边跑,蒙山鸣和蓝若亭身边也时常有他的身影。他心里很清楚,什么燕国大司马,手上又没什么真正的兵权,这大司马的位置说是你的才是你的,说不是你的随时能拿掉,跟蒙山鸣和蓝若亭是没办法比的。 尤其是蒙山鸣,商朝宗成了摄政王,蒙山鸣在燕国军方的地位才是真正举足轻重的,遂时常向蒙山鸣请示。 他也有不回燕京的理由,如今正是紫金洞、逍遥宫和灵剑山的利益大调整的时候,燕国人马正在大肆调动,他这个大司马再没什么实权,却是清楚许多事情的,可列出详情供这边参考,也可在这里协助商朝宗对各州下达军令。 如此一来,他也就顺其自然的留在了这里。 在商朝宗几人身边泡久了,也终于摸清了商朝宗的意图,商朝宗压根没有挪位去京城的打算。 首先是商建雄对京城的经营太深,去燕京的话必然要抽调大量的亲信人马前往,会影响兵力布置格局。 其次是南州如今所卡的关键位置,正好卡在燕国和秦国占领地的中间,比京城更关键。 最后就是南州这一带经营的久了,呆着放心,也便于应付可能到来的晋国东征。 现在又不是燕国皇帝,干嘛非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跑到京城去? 明白了这边的意图后,商永忠立刻命人在南州置办宅院府邸,同时传讯给家人,让赶快迁来南州。 他这一带头,朝堂官员立刻明白了什么,都开始往这边跑了,举家搬迁,整个朝堂军政体系都开始往南州迁。 南州府城的地价,亦被搞的暴涨。 …… 器云宗,蓝道临和督无虚联袂来到。 乌常露面迎客,见面也没什么好客气的,问:“有事?” 凭栏处负手的蓝道临道:“燕国那么大的动静你看不到?” 乌常:“你想说什么?” 督无虚:“燕国如今给那个商朝宗掌握了军政大权,让他整合了燕国的力量,对晋国东征不利,你看不到?” 蓝道临:“这个商朝宗善于统帅人马作战,的确对晋国东征不利。” 乌常:“是不利,又怎样?” 蓝道临:“让缥缈阁出面,把商朝宗等主要人员请去缥缈阁,找个借口除掉。” 乌常:“我不赞成这样做。” 督无虚:“利用晋国力量扫平天下的是你,现在出现了阻力,反对清除的也是你,你想干什么?” 乌常:“你们当天下人是傻子么?若嫌我们的意图还不够明显,你们干脆把韩国和宋国的军方主要人物也给杀了算了,好让天下各派都知道咱们要剥夺他们利益,然后他们抱团,纷纷抵达两军前沿,抵抗晋国,你们就高兴了。” “然后那些个隐藏的元婴期修士也跑到晋国军中偷袭捣乱,我们防的住吗?结果是晋国不能逐一横扫,还搞个屁!真要这样,继续大海捞针找人就是,还费这劲作甚?” “你们想清楚了,现在势不在我们这边,但各方势力明里暗里都不敢站队,真要逼得天下修士被那些人给利用了,没事就针对缥缈阁的人搞暗杀,我们有多少人可供他们杀的?我们还能把下面人一直栓在裤腰带上保护着不成?” “难不成你们想最后就搞得只剩下我们三个,然后我们三个天天跑出去杀这个杀那个,有人在背后作祟捣乱,靠杀人就能让人听话吗?剩下我三个,靠我们三个,能把人给找出来吗?” 蓝道临沉声道:“说不定他们已经知道了我们的企图。” 乌常:“那你说怎么办?别忘了对方还有圣罗刹和罗芳菲,还有十几个元婴期修士,我们的处境很被动,现在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 督无虚:“对方的目的很明显,逐个击破,估摸着已经瞄上了我们三个,正在伺机将我们三个分别铲除!” 乌常:“那也得他们能杀得了我们才行,他们没有动手,就说明他们没有把握,只要我们自己稳住阵脚不乱,不再给他们利用的机会,他们便奈何不了我们。” 蓝道临冷冷道:“你真能做到不被利用吗?老妖婆是怎么死的?” 乌常:“之前是不知道还会冒出个罗芳菲,现在必须要考虑罗芳菲和圣罗刹联手的事了,我们三人不能再内讧了。” 蓝道临瞅向督无虚,“出了个罗芳菲,这家伙还不是照样对罗秋下了杀手!” 督无虚漠然道:“我哪知道罗芳菲竟有和你正面交手的实力。罗芳菲的实力究竟如何,我没看到,还不都是你在说,是真是假,或是不是你抱了什么企图,只有你自己最清楚。” s:今天可能无加更。 第一五三零章 灭口! 一旁,正有事报的黑石见到三人议事,暂停在旁候着,听到三人的交谈内容后,暗暗唏嘘不已,直到现在,三人之间依然在彼此防着彼此,互不相信彼此,依然将彼此视为真正的心腹大患。 他很清楚,若非如此的话,只要九圣团结,这天下将无人能撼动九圣的地位。 若非如此的话,雪婆婆不会死,在荒泽死地怕是就已经联手将那个昆林树给解决了。 罗秋也不会死,在荒泽死地怕是就已经将罗芳菲给解决了。 若非罗秋和元色内斗被人利用了,元色也不会死。 甚至是吕无双,若吕无双将秘密袒露,大家合计着行事,只怕也不会出事。 若九圣同进退,有可能长孙弥和牧连泽也不会死,九人同心进蝶梦幻界的话,搞不好已经把圣罗刹给宰了。 总之九圣凋零成这个样子,归根结底都是内斗的结果。 乌常:“打住吧,事已至此,再说这些个没意义。现在的问题是,对方在暗处,我们在明处,而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把他们给找出来,只要锁定了目标所在,其他的都不是问题。” 这个不需要他多说,这个道理蓝道临和督无虚都明白,若不是缥缈阁的作用被废掉了,已没办法对天下进行梳理,也犯不着利用晋国兜圈子。 蓝道临:“我还是建议把商朝宗那些人给处置了!” 乌常:“是我没说清楚,还是你脑子进水了?” 督无虚:“我和蓝道理怀疑那个商朝宗有问题,早不整合,晚不整合,偏偏在这个时候对燕国进行整合。” 乌常:“晋国一统西三国,为了应对晋国东征,他在这个时候整合也很正常。” 蓝道临:“我们担心的是,对方已经知道了我们的意图,这个商朝宗的背后,很有可能就是那些人。” 督无虚:“对商朝宗那些人动手,说不定能把那些人给逼出来。” 乌常淡然道:“你们想多了。” 蓝道理沉声道:“乌常,现在我们两个怕是不多想都难,我们怎么感觉你在护着商朝宗?” 乌常:“没错,你们可以说我在护着,因为商朝宗整合的背后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商朝宗整合燕国的背后,是我!” 督无虚和蓝道理齐刷刷看向他。 乌常:“商朝宗那边你们就不要多虑了,已在我的暗中控制之下!” 黑石略抬眼看了看他,知道这位能说出这话来,应该是被逼急了。 督无虚:“什么意思?” 乌常:“晋国刚一统三国,现在需要时间收拾整顿,占领地不稳,仓促再出兵东征,内部易出现反复。我们不能坐等,慢慢打下去得打到什么时候?简而言之,先做好了准备,一旦晋国东征,商朝宗统领的燕国必败!” 督无虚和蓝道临相视一眼,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商朝宗是这位的内应…… 好不容易把这两人给稳住了,给打发走了,目送的乌常也暗暗松了口气。 黑石凑了过来,“圣尊,若是晋国挥兵东征,遭遇到商朝宗的激烈反击,如何交代?” 乌常:“他们非要对商朝宗动手,不暂时稳住他们能怎么办?现在一动,就打草惊蛇了,我们还没有掌握那些人的下落,连究竟是哪些人都没搞清楚,先拖着再说。” 黑石心里清楚,不想打草惊蛇只是原因之一,不告诉督无虚和蓝道临实情,恐怕是更想借那边的手除掉这两位。 不过他此来正是要禀报此事,“圣尊,针对茅庐山庄的消息拦截,梳理之下已经摸出了一些主要的联系对象。有天行宗,根据追踪还有监守在那的人配合,基本上可以确定,和茅庐山庄联系的人是天行宗的太上掌门文华!” 乌常默了默,“竟是那老家伙!” 黑石:“还有万兽门,消息来往的正是万兽门掌门西海堂。” “还有灵宗,消息来往的正是灵宗掌门晏逐天。” “还有魔教,消息来往的不是别人,正是赵雄歌。” “还有个宋国京城那边的,就是那个所为的隐相贾无群,茅庐山庄竟与之有频繁联系,从内容来看,茅庐山庄似乎有意通过对方做好控制宋国局面的意思。对比在拿到翻译手册之前截获的消息来看,其中恐怕有个人值得关注。” 乌常问:“什么人?” 黑石:“信中定期会出现‘代向先生问好’的附带内容,甄别贾无群身边的人,怀疑是贾无群身边的护卫元从,也就是那个简山月。” “简山月…”乌常嘀咕自语着,露出思索神色,“你上次报,这人曾经高调过,后来突然又低调了。” 黑石:“没错,现在贾无群和茅庐山庄有了联系,这人又出山了,很可疑,正在关注。” 乌常:“还有吗?” 黑石:“还有一个根据内容来看,可以确定跟圣境内的狐族有联系,目前只锁定了在圣境出入口的经手传信人,为免打草惊蛇,暂时没有动他。不过奇怪的是,他传出的信又似乎不是往狐族那边去的,根据观察,他背后可能还有上线,已经秘密布置了人手,待到再有书信往来时,兴许能摸到那个上线是什么人。” “狐族?”乌常微微点头,“越来越清晰了,这个茅庐山庄果然和狐族有直接的勾结!” 黑石:“还有一个只能确定是紫金洞,因紫金洞内部缥缈阁的眼线都被清除了,追踪的人也不好追入紫金洞内部,无法确定接收消息的是什么人。书信中也未暴露对方的身份,暂时无法确认联系者的身份。” 乌常思索着,“从其他几家的情况看,都是各自门派的顶级高层,恐怕这个紫金洞也不会例外,只怕不是掌门宫临策就是那些个所谓太上长老。” 黑石:“圣尊明鉴,我也有此猜测。” 乌常:“难怪紫金洞能舍弃利益帮商朝宗掌控燕国。” 黑石:“按照紫金洞内部的决策惯例,退位太上者恐怕不好冒然干预这么大的事,恐怕宫临策的可能性更大。” 乌常转身,眺望天际,“天行宗、万兽门、灵宗…竟就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哼,有点意思。若这些门派中藏有我们要找的目标,那之前的一系列破事就能理解了,有人在拼命阻挠无量果核查之事降临在那些门派的身上!” 黑石想了想,点头,“看来的确如此,一旦查到各大门派身上,这些人将无所遁形。” 乌常回头看来,“根据这些情况,反过来推,这几家的确可能藏有我们要找的目标。宫临策,文华,西海堂,晏逐天,赵雄歌…赵雄歌,赵雄歌?”皱起了眉头。 黑石奇怪,不知何意。 乌常徐徐道:“这个赵雄歌,我早些时候亲手查探过他的修为,他并未突破到元婴期,难道这些人是我想多了?” 黑石:“也许是他知道自己一直被盯着,不便利用无量果突破,或者说是盗取无量果的人知道他的情况,没有给他无量果。就凭敖丰和昆林树突破到了元婴期,不代表其他人没问题。” 说到这两人,他是有些心酸的,连这么两个家伙都突破到了元婴期。 乌常:“这些人有没有问题试试便知,你挑个合适的人选,布个局!” 黑石:“好,我这就去安排。” …… 宋国境内,江河之上,晨雾淡淡。 醒来的贾无群一系披风,踱步而行到露台凭栏处,眺望江岸尽头那即将跃出旭日的光芒处。 江风拂面,荡动披风,难动他面容上的平静。 紫平休略有烦心事,他代为出行解决,事已毕,乘船游江而返。 江上有渔翁驾小舟而来,元从适时出现在了贾无群的身边,警惕着。 小舟上的渔翁拎着新鲜鱼获呐喊,问是否要买。 元从摆了摆手,谁知渔舟靠近些后,一股磅礴能量爆开了渔翁手中鲜鱼,一道天剑罡影狂劈而来。 元从一把扯了贾无群闪开。 楼船轰隆破碎,渔翁跳起,道道天剑罡影狂劈,楼船上的船夫等惊叫不已。 天剑罡影消失的刹那,又有一群人破水而出,疯狂围攻。 魏多护了贾无群,元从人影快如鬼魅,在一群刺客中间快速穿梭。 待打斗动静消停,楼船已粉碎,魏多已带着贾无群落在了渔翁的那艘小舟上,一手护人,一手仗剑警惕四周。 还有三名宋国三大派的随扈修士踏波护在小舟周围警惕着。 江面上不见元从人影,但见江水下不断有血水冒出。 楼船上的杂役有幸存者,此时有的在江面上浮浮沉沉求救,有的泅水自救,有的则趴在碎裂的楼船木板上心有余悸。 而江中似乎有吞噬人的怪兽一般,浮在江面上的人不断发出闷哼,慢慢沉入了江底。 稍候元从浮出江面,手上捉了那假渔翁踏波而来。 三名随扈修士看向元从的眼神中满是惊疑,知道这位的实力不凡,却没想到高到了如此地步,竟能正面硬抗天剑符,这该是何等修为? 假渔翁扔在了小舟上,元从身形突闪,两名随扈修士措手不及,没想到他会偷袭自己人,当场胸口砰砰爆破,炸出血肉。 剩下的那名随扈修士大惊,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灭口! 第一五三一章 煎熬啊! 无须多想,他也不敢再迟疑,逃命要紧,迅速闪离遁入江中。 元从后发而至的身影几乎是尾随着没入了江中,一声“咣”的闷响来自江中,有水花跟着血水一起翻涌。 哗啦声从后面传来,魏多和贾无群迅速回头,只见元从已出水面。 迈步上了小舟的元从冷目扫视着四周,鹰视狼顾般,显然在警惕是否还有活口。 魏多和贾无群则盯着他,都知道他的修为高,但顷刻间杀了这么多人,还是让人心惊。 魏多也亲眼目睹了元从硬抗天剑符,当初对方杀缥缈阁的人还不敢确定,如今确认了心中的怀疑,果然是元婴期高手! 连随行的其他自己人都灭口,在掩饰什么?这次就连贾无群也看了出来,难怪南州那边说有此人在他的安全无忧,原来是元婴期高手,难怪南州那边敢和九圣作对,连派出保护他的人都是元婴境界的高手,南州那边的实力可想而知了。 高度警惕的观察了一阵四周,元从蹲下身,挥手饮来一道水龙,将那假渔翁脸上的化妆给冲了个干净。 假渔翁现出真容后,贾无群目光略闪,有些意外,显然认识。 元从问:“为何刺杀?” 假渔翁死死盯着他,似乎有些难以置信,反问道:“你是何人?”见识了对方抵御天剑符的实力,焉能不惊。 元从:“不想受罪,就老实交代。” 假渔翁看向了贾无群,哈哈惨笑道:“我为何刺杀?贾无群,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你这狗贼,必不得好死!” 元从回头看向贾无群,目露询问神色。 贾无群俯身,伸手在他背后指划,写出了回答:牧卓真的大内总管莫高,当初惊变不知去向。 元从明白了,原来是牧卓真的余孽,死忠于牧卓真的余孽来为牧卓真报仇来了。 元从还有话问莫高,贾无群再次在他背后写划:江上人往来,先离开。 元从点头,一指让莫高昏睡了过去,之后站起,施法驾驭下,小舟快速乘风破浪而去。 魏多思绪正不停,忽听元从出声,“不该说的不要乱说,否则休怪我屠尽上清宗!” 点出了上清宗的名字,这话是对谁说的还用解释吗?贾无群回头看了看魏多,微微一笑。 人舟远去,消失了。 一片狼藉漂浮的木板上却站了两个人,正是乌常和黑石,正目送着人舟消失的方向。 “这个简山月果然是元婴期高手!”黑石忽回头一声,表面上神情凝重,内心实则是羡慕的。 这一场袭杀,正是他一手安排的,将所有关联人物罗列考虑了一遍后,发现若想不打草惊蛇,其他人实在是不好下手,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化名元从的简山月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牧卓真的余孽复仇再正常不过了。 乌常哼哼,“有这一个,其他的便八九不离十了,否则不足以打动那些门派冒险对抗缥缈阁。简山月、文华、晏逐天、西海堂、宫临策、昆林树、敖丰、诸葛迟,这里已经有八个,赵雄歌是不是暂不能确认,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茅庐山庄内起码也藏了至少一个。也就是说,已经找到了差不多九个,继续盯着,争取把剩下的也摸清。” “是!”黑石应下,继而又恭维道:“只要掌握清楚了,圣尊天下独尊便指日可待。” 事到如今,他是最清楚乌常打算的,只要把这些元婴期修士的身份给掌握了,以有备攻不备,凭乌常的实力,有的是办法逐一给解决掉。那个什么圣罗刹也不足为虑,突袭之下完全可以趁其未化身前将其给诛杀。 有一点是肯定的,掌握的这些底不会妄动,还要利用这些人除掉蓝道临和督无虚。 一旦除掉了那二圣,再解决掉这些人,这天下便彻底成了乌常的天下,想怎么玩都行! 乌常:“也有可能是我们的误判,不过这些人之间的书信传递,迟早会露出佐证的端倪,继续盯着。” 黑石道:“圣尊放心,已经掌握了确切的目标,互相来往的书信都能截下查看,方便了许多。” 乌常:“不要大意,对参与的人,一定要谨慎谨慎再谨慎,别让蓝道临和督无虚钻了空子,我自己能解决,不希望他们也插一手。” “是!”黑石欠身道:“有严格的管控,绝无走漏消息的可能。” …… “遇袭?” 密室内,拿着密信徘徊的牛有道挑了挑眉,淡淡道:“看来乌常已经出手了,元从的实力暴露了。” 云姬迟疑,“那边审问过,确认是牧卓真的余孽复仇,没什么破绽,何以确定是乌常?” 旁坐的吕无双给了句,“下棋的对手之间,落子的较量间在哪,心知肚明,时机对了就是,不需要什么证据。他既然说是,那应该就是了。”目光投向牛有道,“乌常竟然能这么快查到元从身上去,只能说明一点,乌常已经能破译出茅庐山庄的书信往来。” 言及此,意识到了什么,缓缓站了起来,语气沉冷,“你故意的!你不仅仅是在拿茅庐山庄做饵,而且是在拿所有人做饵,你疯了吗?” 云姬目露惊疑不定。 牛有道平静道:“只有不是假的,只有让他自己查出真正的真相来,只有打消他所有的疑虑,他才会真正相信,决不能引起他任何的怀疑。只有他认为自己在暗,我们在明处,只有让他认为我们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他才能放心,他才能有足够的耐心玩下去。” 回头看向她,“他明知道茅庐山庄有问题,南州整合整个燕国这么大的动静,便是我对他的试探,他依然没反应,反而查到元从头上去了,说明什么?说明他咬钩了,而且死死咬住了,不死不休,不会再松口!” 吕无双一字一句道:“置之死地而后生,你小心把自己给玩死!” 牛有道:“换了你是乌常,你接下来会怎么做?” 吕无双深吸了一口气,“以乌常的野心,应该是先利用这边来除掉蓝道临和督无虚,然后再将这边一网打尽!但你不要忘了一点,就算只剩下乌常,你所有的力量联手,我也敢保证你杀不了他,起码他要逃的话,你拦不住他!今后所有暴露的人也照样不敢公然露面,和目前的局面没什么差别,甚至更糟糕,譬如南州这些跑不掉的人!” 牛有道转身面对,凝视了她一阵,忽笑道:“那怎么办,难道现在罢手不成?” 罢手?吕无双好气又好笑,你已经把事情做到了这个地步,不该暴露的都暴露了,现在罢手还来得及吗? 转瞬又意识到了异常,“不对,你是不是留了什么对付乌常的后手?” 牛有道不想提这个,走回案旁坐下了,盯着手上密信思索着。 接触了一段时间,吕无双对他多少也了解了些,知道这位不想说的没必要多问,遂换了个问题,“那个元从究竟是什么人?是简山月?” 牛有道摇头,“不是。” 吕无双:“是谁?” 牛有道沉默不语了一阵,忽语气沉沉道:“传消息给晏逐天,让他关注蓝道临的弟子青九,看利用那东西能否将其给策反。传消息给文华,让他关注督无虚的弟子司少东,看利用那东西能否将其给策反。传消息给赵雄歌,让他与南天无芳商议,看看利用那东西将乌常心腹手下黑石策反的可能性大不大。” 云姬试着问道:“那东西?无量果?” 牛有道:“不要说出无量果,让看到信的人自己猜去。” 吕无双还是忍不住问了句,“你想干什么?” 牛有道:“不干什么,等!” 等?云姬与吕无双面面相觑,两人显然搞不清牛有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 器云宗,走到楼阁暗室门口的黑石有点犹豫,又再次看了看手中的密信,内心里满是煎熬。 茅庐山庄发出的密信,既然已经被拦截复制了下来,翻译出的内容他自然是看到了。 想策反他?还有什么‘那东西’,那东西究竟是指什么东西?难道是无量果? 若真是无量果的话,那实在是太勾魂了,从他看到信的那一刻开始,就有种饱受煎熬的感觉,茅庐山庄的手上还有无量果不成?他真恨不得直接找上门去,找对方问个清楚明白,若真有,那被策反就被策反吧。 然而有些现实要面对,这密信内容要不要传达给乌常,不传达的话,拦截复制密信的那边要不要灭口,专门负责翻译密信的人要不要灭口? 要不干脆就不管不顾直接找上门去通风报信以换取无量果?人家策反的目的不就是想对付三圣? 就算对方手上真的有无量果,可万一找上门去,对方觉得自己没有了利用价值,凭对方的实力,自己恐怕难以活着离开。而他只要露面了,人家就算不给他,他也没脾气。让其他人代为联系,或者暗中投信?这事不说方不方便假手他人,只怕立马要把茅庐山庄的人给惊跑了,哪还会留在原地跟你来来回回慢慢聊,那边的人一跑肯定要惊动乌常。 思来想去,处处透着不妥,黑石内心里那叫一个煎熬啊! 第一五三二章 在等,在拖 更扯的是,这密信上竟然写着要用那东西策反他,搞得他不知乌常看到后会作何感想。 最终,还是觉得太过不靠谱,他实在是找不到妥善的解决办法,不敢冒这风险,也不知乌常暗中掌握了多少情况,只能是在深吸了口气后,走到暗室门口敲了敲门,“圣尊。” “进。”里面传来乌常的声音。 黑石这才推门而入,走到榻前,双手将信奉上,“圣尊,茅庐山庄那边有了动作。” 乌常闭目等着他后话,结果半晌没反应,缓缓睁开了双眼,见到奉上的信,不由多打量了他几眼。 黑石大多时候都是直接向他禀报情况的,这种让他自己看的情况少见。 乌常伸手接了信,看了看上面的内容,大概明白了黑石的难处,涉及到黑石自己,黑石不好梳理出意见禀报,怕有帮他自己说话的嫌疑。 “那东西?”乌常略有不解,问了句,“什么东西?无量果不成?” 黑石:“传给晏逐天、文华和赵雄歌的密信中,都没有说明是什么东西,只说是‘那东西’,不过估计可能就是无量果,否则还能有什么东西能有策反我们三个的可能?” 乌常:“三个人?还有三颗无量果?荒谬!我们数出来的大概就有九个,我不信还能剩下三颗无量果至今不用。” 黑石:“从信上内容看,似乎只是从三个人身上做观察,以寻找突破口,应该是在观察哪个有被策反的可能,未必是指三颗无量果。根据种种迹象来看,诸葛迟使用无量果的时间恐怕有相当长的时间,很有可能是三十年前被盗后不久就使用了,文华也隐退多年,简山月也隐退多年,而昆林树和敖丰突破到元婴境界的时间显然不长。” “从诸葛迟到昆林树使用无量果的时间跨度来看,对方手上也许真的还有无量果存在的可能,也许是留有备用。” 乌常静默了好一阵,忽问,“若对方真拿出无量果来策反你,你会被策反吗?” 黑石心弦一绷,怕什么来什么,默了默,道:“属下的确有些心动,但不敢背叛圣尊。” 乌常:“本来就答应过你,只要拿到无量果就给你一颗,谁知无量果被盗,无量果树也被毁了。对方手上若真的还有无量果,你放心,只要我们拿到了,我一定给你!” 黑石忙单膝跪下了,“请圣尊收回这承诺。” 乌常有些意外,“怎么?你不想要?” 黑石道:“不是不想要。若九圣皆在,属下求之不得,可如今…圣尊问鼎至尊在即,属下不敢也不想要,能继续为圣尊效命,属下已是心满意足。” 乌常听懂了,九圣还在的话,对方敢要,一旦他天下独尊了,再要无量果是在找死。 盯着黑石的神色观察了一阵,徐徐道:“你说的倒是大实话,此事不急着做决定,到时候再说。” “是!”黑石应下,心里在骂娘,那个茅庐山庄未免也太坑人了,好好的,弄这出,这不是害人么。 他也不知乌常会不会相信,更不知乌常会不会怀疑他会为了无量果暗中和茅庐山庄勾结。 不过有一点他是能肯定的,这次的计划对乌常来说非同小可,乌常不可能不对他设防,既然已经知道了这消息,就绝不可能让他坏事。 乌常:“来往书信继续盯紧了,看他们要怎么下手,若是相中了你,拿无量果来策反你,你不妨答应下来。” “呃…”黑石凝噎无语。 …… 密室内,吕无双来到,一封信放在了牛有道跟前,“赵雄歌没有和南天无芳作什么商量,直接回复了。” 提到南天无芳,牛有道下意识瞥了眼边上搔首弄姿的管芳仪,不知这女人将来见到了南天无芳,会是个什么反应。 他拿起信来看时,管芳仪也凑了张脸过来观看。 信上内容显示,赵雄歌的确没有和南天无芳作什么商量,赵雄歌明确告知,真要是那东西的话,黑石必反,但黑石能不能发挥作用不可知,只怕黑石未必能找到下手的机会! 放下信的牛有道淡定道:“知道了,等晏逐天和文华的消息来了再说。” 管芳仪不解,“你在搞什么?”结果没得到答复。 …… 器云宗,山腰一栋严密看守的庭院内,黑石入内,直闯一间静室。 静室内是三名女修士,专司负责翻译从南州方面拦截下来的有关密信,三人的生活状态被严格控制,严禁和其他人接触或交谈,也不能离开这座院子。 见到黑石来到,三人一起站了起来行礼,只是看向黑石的眼神中似乎都隐藏了古怪。 黑石问:“出来了没有?” “出来了。”一女拿出一张纸奉上。 黑石接手看后,脸色一绷,心里在问候赵雄歌十八代祖宗。 信里说什么他黑石对乌常压根不存在什么忠心,说什么是没得选择,不需要跟南天无芳商议什么,只要拿出那东西,黑石必反,只是他黑石未必能找到对乌常下手的机会而已。 这东西,这乱七八糟的内容,让他怎么拿给乌常看? 他现在大概明白了这三个女人的神色异样是怎么回事。 多话没有,黑石转身而去,向乌常禀报去了。 之前都不敢隐瞒,已经让乌常看到了之前的内容,可能已经引起了乌常的警惕,现在就更不敢隐瞒了。 暗室内看到奏报的乌常面无表情,宽慰了一句,“我既然已经知道了,事态已经在我的掌控中,你就不要想多了,我相信哪怕是为了利益,你也不会背叛我。” “圣尊明鉴。”黑石深深鞠躬。 …… 晏逐天和文华的回复陆续到了,内容和赵雄歌的都差不多,不用什么观察,都笃定了,无论是青九还是司少东,只要有得选择,只要能得到无量果,必然反叛。 密室内看完信的牛有道从案头翻出一张纸来,递给吕无双,“让猴子照这上面的内容传消息。” 吕无双拿到手看了看,发现是分别发给晏逐天、文华和西海堂的,不再有赵雄歌什么事了。 上面有牛有道遴选出的三个缥缈阁人员的名字,这三人现在就分别在器云宗、灵宗和天行宗,是身在三派控制三派的缥缈阁成员之一。 三人的把柄在纸上陈述的很清楚,让晏逐天三人暗中想办法以把柄控制这三个缥缈阁的人。 信中再三交代,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暗中接触,暗中控制,宁愿慢慢着来,有了绝对把握再行事,决不能暴露。 吕无双一看便知道,灵宗的和天行宗的,晏逐天和文华操办起来方便,器云宗那边没自己人不好接触,让赵雄歌去办的话,魔教那边可能不方便,遂交给了西海堂去想办法。 看过信上内容后,吕无双抬头道:“你是准备控制这三人,然后由这三人接触黑石、司少东和青九?” 牛有道嗤了声,颇有自嘲意味,“你觉得黑石、司少东和青九就算被策反了,对乌常、蓝道临和督无虚下手成功的可能性又有多大?元妃就是前车之鉴。” 可能性很小!吕无双心中有答案,狐疑道:“你莫非在利用三人掩饰什么?” 牛有道摇头:“没有掩饰什么,没事找事罢了,之前接连出手,若是突然平静了下来,恐惹人生疑。有行动,乌常就会有耐心等下去,就不会让督无虚和蓝道临轻举妄动。拖,能拖多久就拖多久!” 他的确在尽量拖延,现在他这边已经准备周全了,但还没有绝对的把握,不敢冒然发动最后一击,到了这一步,没有绝对的把握他是不会妄动的。 所以他希望稳住乌常,尽量拖下去,若能拖到他修为突破到元婴期,则是他希望看到的最好结果。 无量果树突然开花,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现在他希望以另一种方式达到想要的结果。 吕无双不解,“这样拖下去有什么用?” 牛有道:“我们想利用乌常,乌常想利用我们,现在彼此双方谁都不敢打草惊蛇,都怕轻举妄动引起对方怀疑。我们现在也没什么好办法解决督无虚和蓝道临,到了这个地步,那两个家伙必然高度警惕,不好办。乌常了解他们,也是能轻易接触到他们的人,我们既然没办法,那就让乌常想办法。” 抬眼盯着吕无双,“拖下去,拖到乌常不能再拖了时,乌常自然会想办法解决。” …… 山巅上,乌常迎风屹立,他在等着,等着茅庐山庄那边再下杀手。 黑石快步来到,禀报:“圣尊,圣境那边转信人的上线找到了,但不知是什么人,对方易容了,我们不敢打草惊蛇。此人其实就藏在圣境出口不算太远的地方,似乎专司圣境内部与茅庐山庄的联系。” 乌常回眸,“等!不要惊动。他们不会罢休的,一定会再次动手。” 他这里在等,牛有道那边在拖。 这一拖,时间一天天的,一个月又一个月的过去了。 天下间最致命的交锋,一场决定天下命运的交锋,隐而不露,以致于天下间无人能察觉到,似乎一切都在如常进行。 第一五三三章 暴风雨将至 街头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板车载着货物送达城中各地。 商铺内的伙计笑脸迎来送往,小贩吆喝贩卖,忙碌卖力的成年人挥汗如雨,小儿在街道上人群里钻来钻去,不知愁滋味。 还有人因家长里短或不慎碰撞而发生口角争执。 如今的南州的确显得有些拥挤。 随着整个燕国朝廷的框架全部迁到了南州,南州府城可谓繁华异常,已是寸土寸金之地。 南州的城池范围毕竟不能与燕京媲美,随着大量权贵和富贾的来到,城中一些犄角旮旯的简陋之地也变成了高价之地,也有人出钱买了。这里不是燕国京城,在商朝宗的地盘上,京城来的那些外来户,还没人敢强取豪夺,只能是客客气气花钱买。 不少贫困家庭算是发了笔财,至于将来何处遮风挡雨,不是这些迫于生计的人考虑的。就算有考虑也没办法,解决眼前困境的强烈需求必然要阻碍长远眼光,穷人只能是目光短浅一些。 面对这种情况,主持政务的蓝若亭也为难,不好强制百姓不许出售,人家要生活,你给钱吗?蓝若亭能做的只能是在偏远地带对百姓进行安置。 总之,城中核心区域不断被富人给占据,穷人间接被驱逐到外围。 整个南州府城像是个热闹的工地,到处在拆除破旧宅院兴建新的府邸,买下那些犄角旮旯破烂房子的权贵和富贾不可能住那种地方,肯定要圈片重建成适宜居住的地方。 一时间,四方工匠受到不菲工钱的诱惑,纷纷赶来,也实在是南州府城这里的工匠不够用了,不出高价找不到工匠。 许多客栈人满为患,有些客栈是整座整座的被人包了下来。 此时的南州,只要四肢健全的,人人都能找到活干,大燕摄政王的强大磁吸力令各方资源滚滚而来,燕京那边却是日渐冷清。 楼阁上,高见成与蓝若亭看着外面街头的欣欣向荣景象,谈论的却是燕皇商建雄被软禁在京城皇宫内的情形。 失去了自由的商建雄除了每日里发脾气咒骂,也没别的事。真正的厉害却是失去了权力,连伺候的小太监不耐烦后都敢对商建雄甩脸色了,只能解决温饱无所事事的嫔妃们亦不再恭恭敬敬,不少与守卫暗中媾合排遣寂寞。 商建雄的事,商朝宗不主动问起,高见成不好主动与商朝宗谈,跟蓝若亭谈比较合适,他相信告诉了蓝若亭后,蓝若亭自然会告知商朝宗。 高见成的官职依然是燕国大司空,可他姿态放的很低,凡事处处向蓝若亭禀报,征求意见。 谈完了正事,蓝若亭话题转到了私事上,“听闻大司空的公子高少明也来了?” 高见成颇为感慨,叹了声,“他总算是能公开露面了,不用再躲躲藏藏了。” 蓝若亭拱手,“大司空为了王爷忍辱负重,委屈了公子。如今南州这边事务繁忙,卑职身边缺人,不知大司空能否割爱让公子来卑职这边帮忙?” 高见成明白,这里可不是燕京,破而后立,没有燕京的腐朽之风,尤其是他所在的位置,不好徇私安排自己儿子,否则他一带头,下面人人效仿,怕是要惹得商朝宗震怒。 如今这位亲自开口要人,这是对他高见成之前所作一切的回报。 高见成当即拱手回礼:“能跟在司政大人身边,是他的福气,求之不得!” 司政就是蓝若亭在南州的职位,正常情况下,论级别远不能跟大司空比,但如今毕竟不在正常情况。 蓝若亭又道:“听闻大司空一家还住在客栈里,王爷早已命卑职为大司空寻找合适的落脚地,直到最近才找到合适的地方安排好,地方可能不如燕京那边的宽敞,还望大司空不要嫌弃。” 说到这事,蓝若亭有些纳闷,发现这位做的有够绝的,既不安排自己儿子,也不安排一家人的住宅,他就不信这位没钱置办。看看商永忠,第一时间圈下一套大宅子接了家小过来。 哪有一国大司空一家老小一直住客栈的道理,最终把商朝宗给搞的不好意思了,只能主动安排。 高见成一副受宠若惊模样,但也不客气,“摄政王厚爱,老臣惶恐,不敢推辞,老臣谢摄政王厚恩。” 两人分别后,高见成便回了客栈,直接招呼上家小搬家。 一家人迁入新宅后,高见成换了身便装,悄然来到了茅庐别院,名义上是来拜访茅庐别院当家的管芳仪。 来到南州已经有一段时间,把诸事安排好了后,终于登门了。 他跟这边本就有秘密联系,来之前联系好了的,管芳仪已在内等候。 二人相见表面上一番客气,管芳仪请了他入内谈话,避开其他耳目后,带着高见成进了密道。 密室内,牛有道也已在内面带着微笑等候。 一见面,高见成赶紧快步上前行礼,“道爷。” 牛有道笑道:“高大人,终于又见了。”回头伸手请坐用茶。 旧人相见,一番长谈,谈及商朝宗何时称帝之事,牛有道摇头一句,“这不是我考虑的事情,王爷何时称帝,称帝后又该如何,是高大人你们这些朝臣操心的事,我无意过问什么。” 高见成捋须沉吟,“称帝之后,也不是老夫该操心的,待诸事顺当之后,能为王爷效力的都尽到了,老夫也该归隐了。” 牛有道哦了声,“高大人言语消极,莫非在这边受到了排挤?王爷那边我说话也许还管点用,有什么不妨明说。” 高见成忙双手摆动,身子略前倾,吐出肺腑心声,“道爷,一朝天子一朝臣,王爷麾下,最适合坐老夫这位置的人是蓝若亭,福不可尽享,方可绵长。并非受了什么排挤,也非消极意冷,而是老夫年纪真的大了,真正萌生了退意。” 牛有道明白了他的意思,执壶为他斟茶,“朝堂上的事,高大人比我清楚,高大人的决定必是深思熟虑过的,高大人自己做主便好,有什么需要可随时联系牛某。” …… 凉亭内,紫平休与贾无群对坐,一说,一写。 这边如今也一直在与宋皇吴公岭交锋,燕国商建雄遭遇了一场政变,瞬间跌落云端,加之牧卓真之变,一而再的前车之鉴令吴公岭大为警惕,开始对紫平休进行削权。 紫平休不肯放权,而不肯放权的背后还有贾无群在出谋划策,搞的吴公岭软不得,硬又不好硬,一直拿紫平休没办法。 面对这样的僵局,贾无群写下一句话:不惜国本,以三大派利益为重,紧守此策为根本,动丞相便如同动三大派,吴氏对丞相便无可奈何! 紫平休看后,一声叹,“这般下去,迟早要你死我活,何时是个头啊!” 贾无群又落笔写下一页推转给他看:暴风雨将至! 紫平休试着问道:“快了?” 贾无群点头。 …… 晋国迁都完成,不出邵平波所料,太叔雄果然将晋国京城迁到了原卫国京城,定都于此! 一片广袤的田野,麦浪如波,车队停下,太叔欢儿拉着邵柳儿,还有两个少年及一个追在屁股后面的小孩下了车。 一行沿着麦田间蜿蜒的溪流而行,欣赏这即将来到的丰收景象。 “哥哥,哥哥……”最小的小孩腿短,跟在后面喊着。 前面传来太叔欢儿叽叽喳喳的欢声笑语,挥手指去,告诉邵柳儿,这一片都是自己家的。 一行之前已经看过了邵平波下手为先的京中产业,邵柳儿那边自然是送了一套宅子,太叔欢儿也挑到了一套自己喜欢的宅子,惹得兄弟姐妹们好一顿羡慕,再看到自己家的广袤田地,真正是心情大好。 一袭披风慢慢踱步在田边草地上的邵平波放眼远眺,“老邵,子玉他们那边的都划分好了吗?” 随行的邵三省道:“划分是都划分好了,只是收大公子这般重礼,他们都有些不好意思。” 邵平波:“跟他们讲清楚,不是送他们的,是提前帮他们买好的,是要按原价付钱的,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邵三省苦笑,“说了,买卖时钱货两讫的字据都给他们看了,可还是不好意思,觉得占了大公子的便宜,算是我强行逼着他们要了。” 要了就行,邵平波不再多言,俯身摘了麦穗,在手中搓了些刚刚灌浆的麦粒,吹掉草屑,捂入嘴中嚼着咽下了,放眼看,颇为感慨,“又是一个丰收年,若世间再无战事,若天下百姓安居乐业,眼前一幕长长久久该多好!” 邵三省:“大公子心知器云宗身不由己,可见晋国东征不可避免,这仗怕是不知还要打多久。说来也怪了,这小半年过去了,天下各地较比之前,似乎显得太安静了一些。诸国间相安无事,修行界各派也安安分分的,俗世不闹了,修行界也不闹了,似乎都安静了。” 邵平波极目远眺,目露忧虑,“这是能安静的世道吗?越安静,越不正常,平静之下是漩涡,这分明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征兆!我观天下大势,隐隐感觉各方都在等待,似乎都在等待一个契机的到来,只怕晋国东征的开始,就是那个契机,就是掀起一场狂风暴雨的开始,这场狂风暴雨恐怕要席卷整个天下!” 第一五三四章 给条退路 晋国东征可能就是暴风雨的开始?邵三省心惊,“经过这小半年的整顿,高品已经有了准备东征的迹象,那岂不是快了?” 邵平波目光转向了田野间欢快的人儿,不言语。 不回答有时候就是回答,邵三省又问:“这场暴风雨一旦袭来,得持续到什么时候?” 邵平波又漫步向前,伸手触碰着撞到指尖的麦穗,感受着划过指尖的手感,“决战在即!小半年没动静,双方的安静只有一个原因,在等待,为什么要等待?能让他们耐住性子安静等待的原因是什么?都在等一个契机的到来,在等待决战的到来,要么不动手,一旦动手,双方必然你死我活。” “三圣在明处,贾无群不敢暴露在明处的原因必然是实力上的缺乏,一旦决战,他的底牌就要暴露,将要彻底沦为被动。所以他不动手则已,一旦动手必然是对敌的致命一击!” “你问这场暴风雨会持续到什么时候?双方的安静,应该都在等待给敌致命一击,我甚至怀疑三圣是不是已经掌握了贾无群的什么底,否则为何如此沉的住气?一场惊天动地的碰撞在即,又能持续多久?撞击之下必然有一方会粉身碎骨,再回到从前纠缠的可能性很小。所以,快的,会很快的,暴风雨突至,也必是突然烟消云散,但余波也势必荡涤整个天下。” 邵三省凝神聆听着,也跟着他的步伐,“大公子觉得谁会赢?” 邵平波冷哼,“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通常都是躲在暗中的人占便宜,贾无群你还不知道吗?他没一定把握能决战吗?凭他的手段,已经将九圣扳倒了六个,剩下的那三个,你觉得还有赢的可能吗?不出意外的话,三圣必败!” 邵三省若有所思着微微颔首,再看邵平波那慢悠悠踱步的样子,心中忽涌起别样感觉,大公子被贾无群给摁住了! 也不得不承认,面对那场即将来到的暴风雨,大公子已经成了看客,无插手之力。 从贾无群来到晋国出手开始,一步步的,再到扔出一个蓝明给大公子接着,便令大公子站到了九圣的对立面,一旦不去接触九圣,或接触不到九圣,便掌握不了最上层的消息,没有足够的情报,便彻底沦为了看客。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邵平波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问题,邵三省却是突然福至心灵,突然一下看清楚了,但他也不知自己的这个感觉是不是对的。 …… 密室内,吕无双、云姬、管芳仪、袁罡,这四个牛有道的身边人全部到齐了。 是牛有道招过来的,四人也奇怪,这小半年的牛有道大多时候除了关注一下各方情报,便少有搭理其他事,基本上都在潜心修炼的状态中,给人日夜不停修炼的感觉。 他这行为,搞的管芳仪都莫名有了压力,莫名跟着勤快修炼了。 人到齐了,牛有道下了榻,走到案后坐下了,面对案前站着的四人,问:“王爷在调兵遣将筹备作战物资?” 袁罡道:“晋国那边在调集物资和人马,西屏关那边的探报显示,晋国加强了对前沿燕军和韩军的情报搜集,晋国已经有了东征的迹象,王爷不得不提前做准备。不止是王爷,韩国那边也在准备。” 牛有道:“看来已经面临一个关口了。” 跟不上这人的思路很讨厌,管芳仪很讨厌在这人面前时常有傻子的感觉,但还是忍不住问:“什么意思?” 牛有道:“我们这边有饵吊着乌常,乌常是不希望晋军这么快东征的,如今晋军有了东征的迹象,那就说明他拦不住了督无虚和蓝道临。”抬眼看向袁罡,“猴子,观察期结束了,那三个控制的人,可以和黑石、青九、司少东接触了。” 袁罡:“以无量果来策反吗?” 牛有道:“不!主要对象是黑石,接触的目的是给乌常一条合理的跟我们联系的理由,是为了建立一条乌常觉得不会打草惊蛇却能和我们联系的渠道。” 吕无双也有些不懂了,“和乌常建立联系的渠道?” 牛有道颔首:“督无虚和蓝道临是不会在乎晋国的国力受损程度的,他们只想达到目的,只要能达到目的便成。从之前打乱高品的战略,逼迫高品强行攻打齐国便能看出。晋国兵强马壮的,能拖这么久,能拖到全面整顿完毕,能拖到慢慢迁都完成,反倒有点不正常了,这背后必然是乌常的功劳。” “我不知乌常用了什么手段稳住了督无虚和蓝道临,可他现在稳不住了,我们必须给他留一条退路,否则他不得已之下很有可能会对我们动手。留下了退路,我们就能排除这个风险。” “给他一条联络渠道的原因,不是为了跟他联系。控制的人和黑石接触后,我们便继续保持静默,继续摆出观察状态,继续拖时间,我需要时间,争取再拖三四个月的时间!” “有了退路,若是乌常还有办法稳住局面,就会保持耐性,不会急着跟我们联系。他若实在是控制不住了局面,便会主动跟我们联系,但愿他不要主动联系。总之必须给乌常一条退路,否则容易破局,我们会很危险,必须杜绝可能出现的绝对危险。” 吕无双皱眉思索着。 云姬和管芳仪面面相觑,似乎听懂了,又似乎没听懂。 袁罡不知有没有听懂,总之点了点头,转身照办去了。 …… 山巅楼阁上,门窗紧闭的顶层,乌常将自己封闭在内,徘徊着,思索着。 他最近常处在这种状态中,只因局势令他渐有压迫感,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他能看出茅庐山庄那边在小心翼翼,不敢动静太大,为图稳妥,慢慢来,他也一直在耐心等待。 可眼前的情况的确让他有些绷不住了,当初他为了稳住督无虚和蓝道临,找不出别的理由,说出了商朝宗是他的人的鬼话。 如今却要为这话承担后果。 之前还可以说晋国这边没有整顿完成之类的,如今晋国已经整顿完成了,还想整顿成什么样?再扯这个的话,在督无虚和蓝道临面前是扯不过去的。而督无虚和蓝道临已经在督促出兵了。 他没表态,当初逼晋军攻打齐军时,他就没有表态,所以这次不表态倒也说的过去。 而晋军一旦攻打的话,商朝宗率领的燕国人马必然会反击。 而反击的结果必然会惹来督无虚和蓝道临的质问,你不是说是你的人吗? 那两位可不是吃素的,再找理由的话,绝不会相信,绝对会怀疑他乌常有问题、有什么阴谋,只怕立马要采取行动,立马得打草惊蛇,立马用尽一切办法弄清缘由是必然的事情。 想必也因为他之前的话,那两个老东西也早就盯上了南州那边。 而打草惊蛇的后果是惊跑茅庐山庄的人,他岂能让人跑了? 真要到了那一步,他只能吐露实情,但这绝非他愿意看到的,把围绕茅庐山庄的那些潜隐者解决了,督无虚和蓝道临怎么解决?得拖到猴年马月去? 眼看扫除一切掣肘的良机在握,岂能错过? 可茅庐山庄那边稳当当不慌不忙的动作实在是让他恼火,他总不能跑去提醒吧?怎么提醒?那边绝对经不起任何的风吹草动! 咚咚上楼的脚步声传来,他一听便知是黑石。 果然,黑石敲门的声音传来,“圣尊。” “进。”乌常给了句,也停止了心绪不定的徘徊。 黑石开门而入,拱手道:“圣尊,茅庐山庄有动作了,根据拦截翻译出的密信,已经在督促那些暗中控制的人接触青九、司少东还有我,相信赵拔很快会来接触我。” 赵拔正是缥缈阁驻器云宗的人员之一,也正是那被茅庐山庄暗中操持把柄控制住的人。 乌常心神一振,等了小半年,终于等到了进一步的反应,哦了声,喜怒不形于色道:“很好!记住,对方很小心,接触你后,必然会先试探,你需流露出愿意被策反的苗头。” 黑石颔首,“明白,属下等着他来接触。” …… 外出归来了,赵拔表面如常,心中却满是忐忑,也满是懊悔之情。 他人如其名,的确英俊挺拔,而长的好看有时就会自以为恃。而这世间的关系,某种程度上归根结底就是男女关系,他在这方面没能控制住自己,和某位上峰的女人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情,结果被找来的好友给撞破了。 本以为缥缈阁上次遇见乱子时,好友遇害了,事情彻底过去了,谁知被人给以此找上了。 对方只让他帮个忙,说是和黑石长老的一个手下有仇,于是被逼无奈之下帮人报了仇。 此事做后,他便知道越陷越深了,果然不出所料,又被找上了,又有事让他帮忙。 而这次的事,让他明白了对方是什么人,满心惶恐。 是夜当值,在自己负责的范围内巡视之际,忽闻酒香,循着酒香找去,发现山壁延伸出的松树上坐了一人饮酒。 s:今天可能就一更。 第一五三五章 为宋国雪耻! “什么人?”赵挺喝斥一声。 树上人回头看了眼,正是黑石,赵挺见之赶紧行礼。 面带醺意的黑石上下扫了他一眼,略打了个酒嗝,回过头去,继续抱着酒坛子灌酒。 肚子里装的却不是酒,而是一肚子的心思。 未得明示,赵挺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按理说对方不搭理,他就该识相点退开,然而转身走出几步后,又忍不住回了回头,再走出几步,再回头。 最终停步,背后逼迫之人让他接触的正是黑石,可他没什么太多机会跟黑石单独相处,如今似乎刚好撞上了个机会。 然背后逼迫之人让他干的事令他如临深渊,胆怯畏惧。 可一步步陷入的他,做了太多回不了头的事,把柄和软肋都掐在了背后逼迫之人的手中,对方既然敢逼迫,他便没得选择。 犹豫再三后,赵挺还是转身了,脚步有点怯懦,又慢慢走到了山崖边,靠近了松树,试着唤了声,“长老。” 黑石回头,问:“什么事?” 赵挺试着问道:“长老为何在此独饮?” 黑石冷然道:“不行么?莫非连你也要来管我?” 赵挺忙道:“不敢。”不过却从对方话中听出了一丝异样,什么叫‘连你也要来管我’?整个天魔圣地,这位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除了圣尊还有谁能管上他? 怎么从这话中听出了些许怨意? 加之幕后之人逼迫所干之事,赵挺隐约感觉眼前似乎正是机会,与黑石长老单独相处,且黑石正略带酒意的状况可是千载难逢啊! 正目光闪烁着思量该如何开口之际,黑石挥手一甩,扔了酒坛过来,喝了一声,“喝!” 措手不及接了酒坛的赵挺一愣,手感上的分量,似乎还有半坛子酒。 黑石挥手一抓,树下石台洞窟内又飞出一坛,落入他手拍掉封泥,再次昂首畅饮。 抱着酒坛的赵挺还是有些犹豫。 已经在尽量帮忙创造机会的黑石心里咒骂开了,无胆鼠辈,当老子不知你想干什么? 这边掌握了茅庐山庄那边的机密传讯,从头到尾的事比赵挺还清楚。 拖拉了一会儿的赵挺最终还是决定试一试,反正幕后之人的态度也是让他先试探,直截了当显然也不现实。 思量再三后,赵挺飘身落在了相邻的树杈上,壮着胆子慢慢矮身坐下了,斜对着黑石,也抱着酒坛喝了一口。 两人你一口,我一口的,安静着耗了好一阵后,赵挺终于忍不住又开口了,“长老似有心思,属下愿为您分忧。” “分忧?你为我分忧?”黑石哈哈大笑,继而又醉意着长叹,“想当初,其他人不说,就说你们缥缈阁这些人,横行天下,圣境之外谁不乖乖顺从,如今却落得这般,你分忧?你可有办法解决?” 赵挺忙道:“这么大的事,属下自然是无能为力,不过有圣尊英明,有长老在,属下相信一切都不是问题。” 黑石哼哼,“马屁精!我在又能有什么用?无量果被盗,意味着天下间隐藏了一批元婴期修士,连我外出都要小心谨慎,否则小命不保!” 赵挺感觉这位还真有些醉了,平常可不会说这种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话。目光闪了闪,试着说道:“若是长老得到了无量果突破到了元婴境界,那些鼠辈定不足为惧。长老,难道这天下间就再也找不到无量果了吗?” 黑石冷笑,“偷了果子的人只怕早就享用了个干净,你找来给我不成?” 赵挺:“万一那些鼠辈手中的无量果并未用完呢?以圣尊的实力,一旦抢到手,必然会赏赐给长老。” 黑石淡淡道:“无量果是能随意赏赐的吗?” 赵挺大着胆子话进一步,“若是长老自己找到了呢?长老敢用吗?”言下之意,不怕惹来圣尊不满? 黑石斜他一眼,意味深长道:“换了是你,你敢用吗?”话到此打住,说罢饮酒。 有些话也不用说透,将心比心,赵挺懂了,也继续喝酒着。 黑石再等他后话,结果没等到,赵挺喝完那半坛酒,借口还在当值便告退了。 初步试探到这个地步便差不多了,可以将情况回报给幕后决断了。 这就完了?黑石回头瞥着离开的赵挺背影,相当无语,可他又不能逼着对方说什么,太主动了不合适。 不过他能感觉到对方以及对方背后的小心谨慎。 而赵挺的试探言语,也的确是让他内心里涌起了说不清的思绪,茅庐山庄的手上真的还有无量果吗? 他有密谋争取的打算,然而乌常不是吃素的,他敢肯定,乌常不会将下面所有事情托付于他一人,背后肯定还有人在暗中行事,这个赵挺肯定也在乌常另一面的监控之下,只怕连他黑石都不例外。 思虑再三,找不到合适的办法,内心里也只能是一声轻叹,真正满心惆怅地喝完了酒坛里剩下的酒,才离去,找了乌常将事情经过进行了禀报。 乌常:“很好,对方试探之后应该要采取行动了。” 然而事情似乎并未按照他预想的方向去走…… 晋国大军调集,物资集结输送,晋国东征的野心已是昭然若揭。 韩国、燕国同样在集结两国人马和物资西去,联手抵抗晋国的态势也明摆着。 一时间天下大战的气氛涌动,人心惶惶。 三国开战之前的背后,诸国间各种交锋,彼此间的谍报人员已经先行开打,在看不见的战场上斗了个你死我活。 同时展开的,还有战前各国的外交层面的交锋。 晋国在拉拢宋国,一旦开战,希望宋国在燕、韩两国背后捅刀子,自然是许以重利。 而燕、韩两国则在严厉警告宋国,一旦两国兵败,让宋国自己扪心自问,晋国会不会撕毁许诺,晋国会不会吞并宋国?两国严厉警告,只要宋国敢作乱,两国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先把宋国给打残。 这个威胁不了宋国,真要到了自身难保的地步,你们还能有那力量? 但宋国不傻,知道晋国的许诺不可靠,晋国东征的目的是想独霸天下,一旦击败燕国和韩国,肯定不会放过宋国。 宋国也有自己的主张,警告晋国,不得逾越西屏关,否则宋国将出兵协助燕国和韩国,共同抗击晋国。 态度可谓硬气和霸气,让燕国和韩国吃下了定心丸。 站在宋国的角度,最好的结果是燕国和韩国能遏制住晋国的兵锋,三方消耗得疲弱了,对宋国有好处,说不定宋国还能有向西扩张的机会。 燕国和韩国吞并了秦国领土,此事一直让宋国如鲠在喉,若有机会,不介意将三方的利益范围给平均一下。 若真是燕国和韩国顶不住了,逼不得已之下,宋国也只能是出兵驰援,否则宋国必然要步两国后尘…… 宋国皇宫内,阿雀儿回到了她生活多年的地方,她对这皇宫内的宫廷格局很熟悉。 可物是人非,此地的主人已换了个人,一个络腮胡子的大汉。 “美人!果然是倾国倾城的美人,我见犹怜!” 亲手掀开了阿雀儿脸上的垂纱,吴公岭欣赏一番后哈哈大笑,得意不已。 他也不矜持,忽将阿雀儿拦腰抱起,不顾宫女太监的异样眼神,直接将美人抱走私下欣赏去了。 如今的局势下,宋国若是不趁机要好处才怪了,这个阿雀儿就是吴公岭惦念已久的好处。 都这个时候了,还惦记女人,宋国朝臣们颇有不满。 可吴公岭义正言辞,说要为宋国雪耻! 说阿雀儿是宋国的皇妃,却被人给强索去了,此恨岂能不消! 朝臣们又不是傻子,但面对这冠冕堂皇的理由也着实无语,某种程度上吴公岭的话也有些道理,当年宋国皇妃被他国强行索要走了,的确很丢脸,要回来也未尝不可,说起来确有雪耻的作用。 可关键是吴公岭的心思,压根就不是弄回来好好安置,也不是什么雪耻,分明是想自己快活。 算了,宋国朝臣们也习惯了这位的不要脸。 而韩国那边,面对宋国使臣的义愤填膺,硬是将一个女人上升到了国恨家仇的地步,引以为恨,非要把人要回去不可,在这种局面下为个不损什么的外国女子闹出火来不值得。 聂震庭是不想把人给交出去的,然而面对朝臣们的施压,最终还是放手了。 他不像牧卓真和商建雄,对阿雀儿也没太多的念想,也实在是自从阿雀儿进宫后,他就因此而闹心。 从大司马金爵开始,满朝上下出于各种目的,有的是因公,有的是因后宫延伸出去的利益斗争,总之不断有人说此女不祥,逼他处置了。 待到商建雄也被政变颠覆了皇权,也步了牧卓真的后尘,不祥的言论更是甚嚣尘上。 如今宋国又挑在这个时候要人,聂震庭也保不住了,虽心里不甘,感到丢了颜面,但也只能是放手。 在这天下激荡的风云中,又有谁会把一个在大多人眼里视同玩物的弱女子当回事,一旦触及利益需求,会毫不犹豫地舍弃掉。 s:今天还是一更。感谢“嘴哥0”的小红花鼓励。 第一五三六章 拖不下去了 大战在即,眼看不能避免,器云宗有客来,蓝道临和督无虚再次联袂而来。 两人等了好一阵,才见乌常姗姗露面。 其实乌常压根不想见两人,之前两人有传讯招他去会面,他都找理由推辞了,这回再次被找上门,躲不掉了。 双方一见面,蓝道理开口便不客气,“乌常,你不会是在故意躲着我们吧?” 乌常拧头,目光砸在他脸上,“躲?我需要躲着你们吗?我若是要躲,你们能找到我吗?” 督无虚大手一挥,都不是闲扯的人,示意都别斗嘴了,他有话直说,“乌常,你不是说商朝宗是你的人吗?” 乌常又冷目扫向他,“你想干什么?” 督无虚:“不是我想干什么,晋国东征在即,商朝宗正在大肆集结人马,准备对抗,你不打算给我们一个解释吗?” 乌常:“就为这个来找我?” 蓝道临:“商朝宗集结燕国人马的态势,可不像是做做样子。” 乌常:“这个还需要解释吗?他若不积极对待,燕国三大派那边能交代的过去吗?我说过燕国必败,他自然会让燕国败亡。做的太露骨了,你觉得燕国三大派还能让他统御作战大权吗?败也要讲究个方式方法,你们不会连这个都不懂吧?” 蓝道临:“不是我们不懂,而是我们有些看不懂你,是你让我们不放心,你最好不要跟我们搞鬼!” 乌常立马针锋相对,语气铿锵,“我搞鬼又怎样?” 蓝道临瞬间一脸肃杀,乌常气势不让,两人当场有要动手的架势。 督无虚则不吭声,冷眼旁观着,貌似要坐视两人动手干架。 不过两人终究只是抛抛狠话而已,又不止交手一次,真要动手打起来,谁也奈何不了谁,打也没意义。 话不投机,再逗留没意义,不要脸了还差不多,蓝道临一声冷哼,甩袖而去,态度很明显,你搞鬼试试看! 把两人给打发走了,乌常扭头盯向了一旁的黑石。 黑石立刻静悄悄靠近了等吩咐。 乌常漠然道:“已经过去这么久了,那个赵挺还没有对你展开进一步的动作吗?” 黑石小心回道:“还没有,那次之后,再也没有与属下接触过。” 乌常沉声道:“你之前与他的接触中,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打草惊蛇了?” 黑石忙道:“圣尊明鉴,属下小心谨慎着,绝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茅庐山庄与赵挺的联系也在我们的掌控中,双方一直保持着联系,并未打草惊蛇,只是茅庐山庄很小心,对属下明显还在观察中。” 乌常:“观察这么久?那帮家伙未免有些小心过头了!” 黑石:“对方现在也没有把握,这种事情小心一点也能理解。” 乌常:“司少东和青九那边的接触情况也没有变化吗?” 黑石:“与我一般,没什么再多反应,应该都在茅庐山庄的小心观察中。看茅庐山庄这小心态势,估计之后还会有进一步的试探,没有绝对的把握怕是不会轻易动手。” 乌常目眺远方,长发随风,“可我这里没办法再等下去了,两个老鬼亲自找上门了,面对晋国攻势,我能让商朝宗消极抵抗吗?我也不能让晋国停止进攻,引起了两个老鬼的怀疑,一切都白忙了…动手吧!” 黑石愕然,不懂他最后一句是什么意思,试着问了句,“动手?” 乌常:“拖不下去了。茅庐山庄扶了商朝宗上位,以为燕国和韩国联手足以抵御晋国一段时间,所以他们有的是耐心慢慢来,可却不知我们这里与两个老鬼之间发生了什么,我们没办法再拖了。照他们这节奏下去,指望他们对两个老鬼动手,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回头凝视道:“对赵挺实施秘密控制!” 黑石略惊,“圣尊,对赵挺下手,怕是没什么用。” 乌常以不容置疑的语气告知,“照做,我自有打算。” 他既然这样说了,黑石还能说什么,只能拱手领命,“是!” 山谷,夜色下的赵挺又闻到了酒香,循着酒香找去,不出意料,又看到了坐在松树上独自喝闷酒的黑石。 赵挺只是近前观察了一下,并未惊动他,又悄悄着,欲转身离去。 黑石心里暗骂了一声,回头了,貌似说着醉话,含糊了一声,“过来。” 赵挺一愣,回头,见醉眼朦胧的黑石盯着自己,方确认是在对他说话,当即走了过去行礼,“长老。” “跟我来。”黑石醉乎乎一句,飘然而下,落向了山谷下方。 赵挺犹豫了一下,又不敢不从命,最终还是飞身而下跟去了。 落在月光照不到的山谷底下,见到了黑石,也见到了黑石身边多出的一人,长发披肩,光着膀子,气势逼人,除了乌常还能有谁。 赵挺大惊,赶紧上前行礼,“参见圣尊!” 半晌没得到回应,略抬头偷窥一眼,结果见身材魁梧的乌常正冷冷盯着自己,吓得赶紧惶恐低头,心里各种惊怕念头,不知黑石带自己见乌常是什么意思。 黑石心里也是各种念头,搞不懂乌常亲自出马对付赵挺是什么意思。 现场安静了那么一阵,乌常终于出声了,“谁让你来试探黑石的?” 此话一出,吓得赵挺肝胆欲裂,猛抬头,满脸惊恐…… 傍晚霞照,山间野湖,波光粼粼。 一身便装易容而来的赵挺落身湖畔,左顾右盼着走到野草间的一块大石旁,顺手拔了株野草,插在了大石的缝隙中,之后便守在了大石旁静静等候,内心的惶恐无人知晓。 等了好一会儿,湖畔荡起一阵涟漪,有人浮出水面,一步步走来。 赵挺正对着掐出了一个手势,对方亦手指交错回了个手势,双方这才放心着走到了一起碰面。 “不是让你有事在指定地点放置密信便可么,何事急着见面?”来人语气中透着不高兴。 赵挺却看向了他身后,似乎看到了什么东西,来人心生警惕,猛回头看去,赵挺却趁机一个闪身而去,迅速快逃。 来人反应回头,明显意识到了不正常,也不管逃逸的赵挺,一个闪身射向了湖泊,迅捷遁入水中。 山林内一条人影唰一声射出,正是乌常本人,跟着投身湖中。 而赵挺则落身在了山林中不疾不徐走出的黑石身边,身形略踉跄一下,似乎这一逃已经耗尽了力气一般,带着几分哀求意味道:“长老,解药。” 黑石平静道:“待到确认你没有做手脚,自然会给你。” 话刚落,湖泊中传来剧烈轰鸣声,大面积的湖水炸起,两人一起看去,黑石略讶异,逃逸者竟能与圣尊交手? 巨大湖面翻江倒海般翻腾着,好一番剧烈动静之后,才见人影蹿出。 乌常闪身而回落地,手上提了个落汤鸡般的人。 其人口鼻淌血,又被乌常一把撕下了脸上的假面,露出了真容,正气喘吁吁着盯着赵挺。 赵挺目光中满是黯然神色,到了这个地步,他也顾不上什么了。 乌常:“元婴期修士,什么人?”这话不知他在问谁。 发现能和乌常交手,黑石就怀疑是元婴期修士,此时得了确认,再看对方面容,脱口而出道:“诸葛迟?属下见过村民形容后描绘的画像,没错,是他。” “你就是诸葛迟?”乌常倒是有些意外。 没错,落入他手的正是诸葛迟,喘息着不吭声,没承认,也没否认。 乌常突一掌拍在诸葛迟的肩头,并顺手松开了他。 诸葛迟踉跄后退两步,似有些意外,因为对方解开了他身上的禁制。 乌常盯着他,“竟敢渗透到我身边,胆子不小。我知道这不是你一人所为,你背后还有一批人。我知道你们想干什么,我不杀你,以证明我的诚意,你带个话回去跟其他人作商量,就说我有办法除掉蓝道临和督无虚,但需要你们的配合。会有人在这里等你们的回复,商量好了,派个人来与我磋商。” 黑石闻言愕然,有点搞不懂他是什么意思。 诸葛迟警惕着后退,确认是真的放自己走后,迅速闪身而去。 待人彻底没影了,黑石狐疑着问道:“圣尊,您这样做,他们能派人来么?” 乌常目光沉冷,“会的。那些人野心不小,就算不想合作,肯定也想知道我的意图,会派人来的。”话毕一个闪身而去,先走了。 现场剩下了两人,黑石突然大袖一甩,携呼啸之势,咣!措手不及的赵挺犹如遭遇铁扇,整个人翻飞了出去,砸落在地,半张脸都被扇没了。 “这人呐,总是抱那没指望的指望。”黑石斜睨地上抽搐着没了动静的尸体嘀咕了一声。 再看那已变得浑浊又慢慢平静下来的湖泊,依然是心有余悸,没想到对方派出的与赵挺直接接头的人居然是个元婴期修士,幸好这次是乌常亲自出马,倘若是让他来的话,自己会是个什么下场不敢想象。 谁又能想到?他不得不暗暗心惊茅庐山庄那边的小心提防,估计对方也没想到乌常会亲自出手,就算赵挺暴露了,也抓不住人。 s:今天还是一更,明天恢复正常更新。感谢“嘴哥0”的大红花捧场。 第一五三七章 时不予我 南州府城,王府密室,商朝宗、蒙山鸣和蓝若亭再次约见牛有道。 大战似乎不可避免,除了人马和物资的调配到位,主帅也要亲自到位坐镇了。 这也是商朝宗来见的意思,他和蒙山鸣要亲自前往前线坐镇指挥。 对于这点,燕国朝廷内部颇有些阻力,不管是好心还是为了表忠心,总之朝臣们都觉得商朝宗以摄政王之尊亲赴战场前线不妥,一旦商朝宗出了什么意外,会引发整个燕国的动荡。 朝臣们的意思是,觉得有蒙山鸣作为主帅前往就足够了。 按照牛有道的说法,这方面的事如无必要,他是不会插手的,让商朝宗自己放手去做,但事情毕竟不小,商朝宗此举有请示的意味,也是想知道牛有道这里是否还有别的意见。 牛有道听后略有沉默,“朝臣们的意见似乎也有些道理,偌大个燕国的确需要人坐镇,蒙帅作为主帅前往不行吗?” 他不认为蒙山鸣的作战指挥能力会不如商朝宗,只会更强,不会不如。 蒙山鸣出声了,带着几分叹息意味,“道爷,蒙山鸣老了,精力不济,时常会犯困瞌睡,战事一起,整宿整宿的不睡,怕是做不到了。老夫虽想勇挑重担,奈何却身不由己,战场局势瞬息万变,也担心误了大事。也许在王爷身边辅助更为合适。而燕国各方势力凑成的人马,换了其他人来号令,恐怕也难以如臂使指。就战事而论,王爷亲自挂帅,的确是最佳选择。” 不说还没在意,牛有道目光落在了蒙山鸣的脸上细看,发现这些年来,蒙山鸣的确老迈了不少,头发已经花白的差不多了,眼睛虽然还算有神,却给人感觉是强撑出来的气势,精气神的确是大不如前了。 他沉默思索着问道:“如此说来,此事是王爷和蒙帅商量好了的?” 商朝宗:“是。没有前方的战事顺遂,国内我再怎么亲自坐镇,也照样会乱象丛生,只有战事顺遂,才能稳定人心。商议之后,我们还是一致认为,前方战事是摆在首位的事情,我亲自去坐镇是最合适的。我若滞留后方指挥,军情反应上的迟滞不利于作战。” 牛有道:“只要燕国内部不出问题,你们自己看着办就好。” 商朝宗:“朝廷这边,有蓝先生和高见成在,再有商永忠摇旗呐喊,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牛有道深知决定性的胜负不在这些人身上,而在他和三圣之间,但这些人是他目前最大的掩护,该做的样子他不能阻止。最终徐徐道:“只要你们自己觉得没问题,尽管放手去做,我这边你们不用管。不过朝臣们的意见也不是没道理,想必晋国那边也知道,只要王爷出事,燕国内部必乱,晋国可能会不惜代价针对王爷个人下手,不得不防。” 商朝宗:“我们会小心谨慎,三大派那边会调配大量人手配合。” 牛有道:“把红娘带上吧。” “红娘?”商朝宗三人有些不解。 谁知说到管芳仪,管芳仪就来了,步履匆匆来到,走到牛有道身边,俯身耳语:“道爷,诸葛迟回来了,受伤了。” 牛有道瞬间目露精光,攸地站起,立刻接了前面的话,对几人继续说道:“王爷,红娘是茅庐山庄如今摆在台面上的负责人,她跟你去名正言顺。其次是红娘在你身边可防意外突袭,除非三圣亲自出手,否则红娘当可保王爷安全。” 管芳仪愕然,不知什么意思。 商朝宗三人相视,明显有些意外,或者说是有些怀疑,怀疑管芳仪的实力,怎么听着感觉像是在说三圣之下管芳仪无人能敌似的,这可能吗?但道爷既然这样说了,想必有原因。 多些人手也不是什么坏事,商朝宗没意见,点头道:“好。” “其他的你们看着办,我还有些事要处理,就不打扰了。”牛有道略点头致意,也不啰嗦,迅速转身而去,一旁的云姬和管芳仪也迅速跟去。 “道爷慢走。”商朝宗三人拱手相送,也都看出牛有道那边似乎有什么要紧事,因很少见到一向从容不迫的牛有道如此急迫的样子。 坐在椅子上气色难看的诸葛迟,一见牛有道回来,双手撑了扶手要站起。 牛有道知他负伤不轻,当即伸手摁了他坐下。 管芳仪也顺手扯了张椅子过来,放在了牛有道身后,牛有道顺势坐下,问诸葛迟,“情况怎样?” 诸葛迟神情凝重,“乌常亲自出手了,我不是他对手,交手不过十几招便被他打伤活擒了,不过不出你所料,那边没有为难我,把我放了回来。” 他这次负责和赵挺接头,是冒了极大风险的,因为这边早就知道乌常是掌握了情况的,在乌常眼皮子底下搞事,没风险才怪了。但牛有道的预判是,就算有事,也是有惊无险,所以才敢让诸葛迟去冒险。 不过牛有道还是没想到乌常会亲自出手,这令他感受到了乌常的急迫,遂追问:“具体经过详细讲讲。” “赵挺传出消息,说有要事,主动约见面……”诸葛迟当即把详细情况告知。 实际上也没什么可讲的,过程真的很简单,乌常出手干净利落,抓了他就几句话的事,然后直接就把他给放了,整个过程也很短暂。 事情既体现出了乌常的急迫,也体现出了乌常办事的果断。 一旁的吕无双听后冷哼,“这魔头明知道我们的老巢在哪,还故意装模作样揪出赵挺那条线来掩饰,可笑!” 事到如今,大家都明白了牛有道留赵挺那条线的用意,就是给乌常用来掩饰的,否则乌常找不到不打草惊蛇的方式联系这边。 牛有道起身徘徊着,思索着,忽一声叹,“再拖几个月也不行,看来乌常是真的拖不下去了,时不予我!” 转身又面向众人道:“看来乌常的确有解决蓝道临和督无虚的办法,我有必要去跟他见面谈谈。” “你去?”管芳仪惊呼一声。 其他人也吃惊不小,吕无双沉声道:“你亲自去见乌常?这太危险了,不行。” 牛有道:“我们谁去都一样,都是冒险。事情也没你们想的那么危险,乌常真要动手的话,就没必要废这工夫,他的确是等不及了,他现在的心腹之患和主要目标是蓝道临和督无虚,在他看来,我们都在他的掌控中,逃不出他的掌心,他没必要对个别人动手而导致打草惊蛇。所以你们大可以放心,此去不会有危险。” 吕无双:“我比你了解乌常,乌常那人反复无常,什么事都有可能干得出来。你不能去,你一旦出事,我们这边各方容易互不信任会出问题,换其他人去,就算出了事,也不至于崩盘。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功亏一篑不值得。你身为掌舵的人亲自去犯险,不明智!” 诸葛迟慢慢站了起来,“还是我去吧。我跟他照过面,我再去沟通也没什么,他要杀我也没必要等到这次,有什么需要做的,可以交代给我。” 他亲身经历了,相信了牛有道的判断,之前牛有道说有惊无险,果然是有惊无险,如今牛有道又说不会有事,他觉得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牛有道摆手,“我亲自去,就这么定了!” 见他态度已决,吕无双二话不说,转身走了。 牛有道转而又对管芳仪道:“王爷要去前线,王爷如今的身份干系到整个燕国,恐晋国那边会不惜代价,你准备一下,跟王爷一同前往,负责保护王爷,避免王爷和蒙帅出现什么意外。” 管芳仪满脸担忧,“这个好说,只是你亲自去见乌常…吕无双说的没错,的确太危险了。” 牛有道:“不要再说了,我意已决。”回头又问诸葛迟,“你的伤怎样?” 诸葛迟:“伤的不轻,也不算太重,无大碍。去见乌常,还是我去比较合适,再暴露其他人,可能会引起乌常的怀疑。” 牛有道:“我就算暴露了,乌常也不会把我当回事。” 密室外传来脚步声,袁罡来了,吕无双跟在后面,明显是见自己说不动而把袁罡给拉来了。 袁罡走到牛有道跟前,问:“非去不可?” 牛有道:“我是最清楚情况的,方便临机决断,也容易分辨乌常态度的真假,没有比我去更合适的人选。” 袁罡:“好,那我跟你一起去。” 吕无双瞬间瞪大了眼睛,她本想让袁罡来劝牛有道,谁知袁罡不但没有劝说的意思,反而要跟去一同冒险。 牛有道沉声道:“不要瞎搅和。” 袁罡:“你不是说不会有危险吗?” “……”牛有道被他堵的无言以对。 袁罡:“既然不会有危险,我便去得。还有,把云姬也带上,一旦有变,我的实力能挡一挡乌常,能争取到云姬带你脱身的时间。道爷,你不能出事,你一旦出事,没人主持大局,我们其他人谁都跑不了,迟早都要落在乌常的手上。就算我个人落在了乌常的手上,他不会急于杀我,一定想知道我和吕无双之间到底是怎回事,你还有捞我出来的机会。” 第一五三八章 直面乌常 大家都见识过他的实力,能一刀劈杀元色,定能唬一唬乌常,为云姬带着牛有道脱身争取时间。 “捞你出来?”吕无双怒了,“捞什么捞?事到如今,你再落乌常手上试试,谁都救不了你!” 袁罡瞥了她一眼,不予理会。 这无视的反应把吕无双给气得够呛,好心当做驴肝肺,恨不能一刀捅死他。 牛有道沉默着,在权衡着利弊得失,好一阵之后,抬眼盯上了袁罡双眼,“她说的没错,真要出了意外的话,只怕谁都无法把你给捞出来。” 袁罡:“那便替我报仇。总比大家都翻船的好。” 牛有道回头看向了云姬,果断道:“就照他说的办,你也去,应该不会有事,权当是以防万一了。” “好。”云姬点头,她明白的,按照袁罡的说法,最危险的反而是袁罡。 她也算了解袁罡,袁罡既然这样说了,到时候必然是拼死护他们脱身。 牛有道环顾众人,“准备一下,这几天挑个合适的时间出发。” 吕无双生气了,真的生气,甩手就走了…… 是夜,一张榻,男女各睡半边,袁罡侧身朝外。 平躺,盯着房顶出神许久的吕无双忽问道:“能不能听我一句劝不要去?” 袁罡:“不行。” 吕无双:“你万一回不来,我怎么办?” 袁罡不言语。 吕无双翻身,忽越过了那条无形中的界限,竟主动从背后搂抱住了袁罡,身子亦跟他贴的紧紧的。 袁罡一把抓了她的手腕,欲掀开。 吕无双立刻抓紧了他胸前衣服不放,“这么久了,你扪心自问,我对你怎样?你若不肯,当初可以拒绝,如今算怎么回事?你活着时逼我守活寡,你若死了,我便成了真正的寡妇,男子汉大丈夫,你凭什么这样刻薄待我?” 袁罡沉默了。 吕无双忽恼怒着用力将他翻转,自己也压在了他身上,唇印在了他的唇上…… 黑石快步来到了山崖边,走到了乌常身边,“圣尊,茅庐山庄发出了消息,命接触青九和司少东的人火速撤离。应该是被我们对诸葛迟动手的情况给惊扰了。” 乌常自言自语了一句,“可惜了。可惜时不我待,没办法。” 黑石懂他的意思,这边能安排诸葛迟,另两处便很有可能安排另两个元婴期高手,及时出手的话,应该能弄清那两人是谁,很有可能是未摸清身份的隐藏元婴期修士。 然而这边不敢打草惊蛇,必须要装作是经由赵挺才有所发现,一旦同时连另两处也知道了,茅庐山庄不怀疑暴露了才怪,那一帮隐藏身份的元婴修士不躲起来才怪。 不过黑石自然是要宽慰,“只要掌握了大部分,解决后,不愁没有开口的,剩下的三瓜两枣不足为虑。” 乌常:“那处湖边,茅庐山庄来了人吗?” 黑石:“目前还没有,已经安排了人等着,只要人来,立刻会通知这边。” 乌常:“继续等着,依他们的野心,诱惑够大,会来的,他们巴不得我和两个老鬼自相残杀。” 他的预判是准确的,人不但来了,而且还是牛有道亲自出马。 他高度重视亲自出手了,牛有道也不遑多让,也同样是高度重视亲自来了。 蓝天白云倒映的湖畔,易容后的牛有道和云姬联袂踏波而来,落身在了湖畔的那块大石旁。 两人都是男人装扮,一现身,山林中立刻飞掠出一人,警惕着问话:“什么人?” 牛有道:“乌常邀请,赴约而来。” 来人盯着两人打量了一番,回手招了招,于是山林中一只金翅迅速冲出,消失在了远空。 来人回头道:“二位可能要稍等一会儿,圣尊从器云宗赶来需要一点时间。” 牛有道嗯了声,没再说什么,等着。 约莫一个多时辰后,空中传来破空声啸,一道人影一闪而至,浮空而立,俯视着下方,正是长发飘扬的乌常。 人终于来了,他内心暗暗松了口气,就怕这些人太过小心谨慎又和之前那样拖拖拉拉不知要拖到什么时候,幸好这次没再拖拉,否则他真的没办法再撑下去,只能是对茅庐山庄那边动手了。 牛有道和云姬抬头看着,内心里暗暗警惕着。 乌常闪身落地,打量着二人,挥手示意了一下,先来碰头的那人拱手而退,迅速回避了。 牛有道和云姬也在打量他,双方都是第一次正式见面,都在观察对方。 忽,乌常偏头看去,只见一只飞禽坐骑越过湖面上空冲来。 来者正是易容后的袁罡,在远处发现乌常露面后,立刻赶来了。 跪坐在飞禽坐骑的背后,三吼刀亦摁在坐骑背后,之所以这般,是因为他体型太明显了,这样能掩饰,不到最后逼不得已,他不会暴露自己的身份。 独自驾驭飞禽坐骑赶到,盘旋在了上空,一旦有变,他将立刻出手,云姬不至于连这点时间都争取不到。 他已经跟云姬私下沟通好了,云姬也答应了,不管发生什么变故,都要第一时间护住牛有道。 见乌常在盯着上空打量,牛有道出声了,“不用紧张,是来接应我们的人。” “紧张?”乌常回应了一句,内心里不屑,我独自一人赶来赴约,你们还安排了接应,究竟是谁紧张? 不过他也懒得跟对方练嘴皮子,直接问:“谁是这次主事的?” 牛有道:“我算是吧。” 乌常:“算是?我要的不是算是,你能代表你们那边吗?” 牛有道:“我既然授命前来,自然是有一定代表权限的,起码代表有与你沟通的资格。” 资格?乌常心中不屑,但也没必要嘲讽什么,有话直说,“我想干什么,你们知道,你们想干什么,我也知道,我们有共同部分的目标,可以合作。” 牛有道:“如何合作?” 乌常:“针对蓝道临和督无虚,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不妨先解决了他们,我们再分胜负。” “听着不错。”但牛有道还是上一句话,“如何合作?” 守在他边上的云姬一边听着,一边高度戒备着,面对九圣这个级别的人,她内心里还是很紧张的。 目光不时在两人脸上扫过的乌常,也大概看出了一些端倪,与自己对话的人很淡定,旁者则不然。 他漠然回道:“其实没那么复杂,也很简单。有时候越是简单的办法越有效果,结果也会很简单,我们双方联手,把那两个老鬼给做掉便可。” 牛有道:“有这么简单吗?据我所知,九圣时期,你们联手干一个的事情不是没有,也没见你们把谁给干掉过。” 乌常不太喜欢有人这样跟他谈判的样子,尤其是他不屑的人,若非这些人除掉元色等人时所展现出的能耐赢得了他的重视,他也不会有这耐心。 尽管心里不喜欢,但此时还是耐着性子说道:“此一时彼一时,以前是没有机会,但现在不一样了,我操控无边魔域的术法已经到了新的境界。以前我的无边魔域只能困住人,无法发挥太大的协助作用,如今不同,你们的人当中,有人在荒泽死地和我联手铲除过雪老妖婆,他见识过我协助的能力,你们若是不信可以问问他。” 牛有道相信他说的,否则对方不会费尽心思这样约见,既然约见谈判了,肯定是因为这边能帮上对方,但他有疑问,“荒泽死地联手的事我听说过,也许你说的是真的,可我不明白,你若真有这本事,完全可以利用蓝道临和督无虚当中的一个,与其中一个联手做掉另一个。” 乌常:“你未免想的也太简单了,若我真展现出了这个能力,你觉得两个老鬼中的其中一个还可能跟我联手吗?唯一的结果只能是他们彼此间联手抗衡我。” 牛有道还有疑问:“你手下这么多人,你困住了他们后,再让你手下动手不行吗?为什么非要联合我们来动手。” 乌常:“何谓无边魔域?无边无际方是。施展无边魔域,不能着地,否则魔域控制之外的地下便是破绽,两个老鬼有足够的实力遁地而逃。你们觉得其他修士有实力在空中盘旋吗?就算其他修士联手配合,你觉得他们的修为实力对两个老鬼能有打击效果吗?很难伤及两个老鬼。” “我的无边魔域也不可能无限期一直施展下去,缠斗到最后,两个老鬼必然会脱身,而且还会打草惊蛇,以后休想再轻易以此术法困住他们。” “这就是我愿意放过诸葛迟联系你们的原因,你们那边应该有不少的元婴期修士。我们双方联手,你们负责攻击,我负责控制无边魔域给你们提供掩护,双方互相配合,应该能把两个老鬼给做掉。” 牛有道琢磨了一阵,问:“你觉得我们这边要出动多少元婴期修士才有成功的可能?” 乌常:“人数自然是要看你们的实力,人数也自然是越多越好,人越多,成功的效率更高,这个道理想必不用我过多解释。” 牛有道:“我们的人都现身了,一交手,我们的底细怕是没人能瞒过你的眼睛,你倒是好打算。” 第一五三九章 此事缺她不可 乌常:“该怎么隐瞒是你们的事。” 牛有道:“如果你约见是为这事,那我无法做主,我需要回去上报,之后我才能再给你答复。” 乌常:“最好不要让我等太久。” 牛有道:“三天,三天后的这个时辰,我们在此碰面。” “好,等你们三天。”乌常扔下话转身,一个闪身而去,走的干脆,不存在什么婆婆妈妈。 双方都清楚彼此的意图,有些事情也不需要废话解释什么。 三天时间他还是等的起的,战事不至于这么快仓促爆发,就算爆发了,不至于连几天都遮掩不下去。 这位一走,云姬如释重负,牛有道:“走吧。” 两人双双射向空中,袁罡立刻驾飞禽坐骑兜住了他们,迅速飞离此地。 云姬观察着四周之际,忍不住问了一句,“为何要等三天?” 她自然是知道这事不需要什么上报,知道这事牛有道自己就是能最终做主的人。 牛有道:“这么大的事,我若当他面做主下来,你觉得他会怎么想?” 云姬若有所思,明白了。 其实牛有道也没预料到是这么回事,他知道乌常约见肯定是为了对付蓝道临和督无虚,但没想到竟然是要双方联手直接采取硬杀的方式。 由此可见,乌常也没什么其他更好的办法解决那两位。 不过这趟倒是有惊无险,乌常从头到尾都没有显露什么敌意,也许是为了让他们放心。 但不管怎么说,还是得小心,起码得装装样子,没有直接回茅庐别院,东绕西绕的返回,免得引起乌常的怀疑。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双方都想阴对方,都做不出什么光明正大的事。 一行平安返回后,吕无双如释重负,立刻追问怎么样。 牛有道不知是不是错觉,感觉吕无双和袁罡之间的神情反应跟往常有些不一样了,吕无双看向袁罡的眼神中似乎多了一丝别样,有点家门前翘首以盼、盼夫归来的感觉,与曾经的无双圣尊判若云泥。 而袁罡对吕无双的态度好像也没那么生硬了,不再有那种不情不愿之下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味道。 牛有道只是感觉不对,但并未多想,他现在的心思不在这方面,针对乌常的提议,他把事情好好进行了琢磨。 敖丰、昆林树、西海堂、宫临策、晏逐天、文华、钟谷子、赵雄歌、王尊、管芳仪、诸葛迟、云姬,这十二个人的名字被他在纸上列出,针对这十二人琢磨了许久。 回来逗留了一天后,一行再次出发,如约出现在了那座山间野湖畔。 乌常也没有让他们久等,很快来到,落地后又看了看空中盘旋的那只飞禽坐骑。 目光收回,落在了牛有道的脸上,“你们考虑的怎么样了?” 牛有道:“可以合作,但我们只能出动六个人。” 乌常:“六个人怕是不够吧?你千万别告诉我说你们只有六个元婴期修士。” 牛有道:“只要你的无边魔域真如你说的那般有用,六个人足够了,若是没用,来再多的人也没用。” 乌常:“我说有用自然有用,但愿你们不要出什么漏子。” 牛有道:“好,就这么定了。现在说说你准备怎么动手吧。” 乌常:“答应的这么痛快,你们就不怕我趁机反杀你们?” 牛有道:“要杀我们,你也得等到杀了蓝道临和督无虚之后。我们既然敢来,自然有防范措施。不过你既然说到了这事,我倒要问问你,事后你会不会过河拆桥?” 乌常:“你觉得呢?” 牛有道:“我们现在要你一个承诺。” 乌常:“这种事,我的承诺,你们能信吗?若能信,我可以给你们一个承诺,事后我放你们离开,将来咱们再算账。” 牛有道:“希望你能说话算话。” 乌常:“你们能信,我就不会食言。” 牛有道:“准备什么时候动手吧。” 乌常:“还是三天,三天后,器云宗,我把两个老鬼引来,我动手困住他们,你们负责进攻。” 牛有道:“三天不够,我这边要六天的准备时间。” 乌常:“夜长梦多,需要那么久吗?” 牛有道:“我这边还需要从圣境内弄三个参战的人出来,为了不惊动那两个老鬼,恐怕还需要你配合。” 三个?乌常目光略闪,“这个不是问题。六天之内,你们的人从圣境出来时食指上戴上戒指,会有人安排送出的。” 牛有道点头,“好,六天内,我们的人赶到这里。” 乌常:“会有人来接应你们。”说罢转身,唰一声闪身而去。 “走!”牛有道一声招呼,与云姬腾空而起,双双落在了飞禽坐骑身上。 袁罡警戒着四周,迅速驾驭飞禽坐骑脱离此地…… 一行回到南州时,管芳仪早已经率领了一批茅庐别院的人随同商朝宗去了前线。 回到密室后,袁罡立刻按照牛有道在途中的吩咐,传讯给昆林树、敖丰和王尊,命三人离开圣境来聚,交代了离开的方法。同时也传讯给元从,让前来碰头。 而牛有道自己则伏案疾书,写下了五封密信,命云姬亲自跑一趟,将五封信分别送给西海堂、宫临策、晏逐天、文华和赵雄歌。 云姬藏信离去后,牛有道以王啸的身份出来溜达了,外面天色已黑。 佛堂内,圆方身披袈裟,正领着南山寺僧众做晚间功课,佛祖面前嗡嗡嗡的诵经。 见到牛有道出现在门口,圆方顿时没了诵经的心思,牛有道抬手示意了一下,示意他不急,做完功课再说,自己转身走了。 圆方遂耐着性子继续下去,完成了课业后,立刻袈裟一脱快步出了佛堂。 见到庭院中负手而立举头望月的牛有道,圆方环顾了一下四周,收敛了急匆匆的步伐,不疾不徐地走到了牛有道身边,合十道:“先生。” 牛有道回头,微微一笑,低声道:“有些事情要交给你去办。” “您说。”圆方洗耳恭听状。 牛有道把事情交代后便回了云姬所在的院子。 而圆方则带着几名和尚下厨了,弄了一盒吃食后,自己亲自提了去隔壁的王府,找商淑清和银儿。 银儿很苦恼,因商淑清正在书房灯下教她写字,银儿不想写,奈何商淑清以吃的胁迫,不写就不给吃,银儿只好很痛苦的样子抓着笔玷污纸张。 获悉圆方找来,商淑清有些意外,茅庐别院那边的人,她不会拒见,遂叮嘱银儿继续,自己出了书房。 见面后得知是给银儿来送吃的,商淑清有些哭笑不得,不过一番好意还是接受了。 谁知刚接了食盒,圆方忽低声问道:“郡主,蓝先生可在府内?” 商淑清怔了一下,意识到了对方的来意没那么简单,低声回道:“前线备战,后方事情繁多,蓝先生这些日子都会忙到很晚才会回来。” 圆方道:“想想也是,还是道爷明鉴。郡主,道爷有事要见你和蓝先生,待蓝先生回来了,你告知一声,让明早先来一趟别院这边。记住,不要引人怀疑。” 商淑清愣了愣,旋即眼中闪过喜色,嗯了声,“知道了。” 圆方告退。 带着心思回到书房,商淑清也没了督促银儿练字的心思,倒是直接把吃的给了银儿。 银儿有吃的很高兴,不会想其他的…… 次日大早,蓝若亭和商淑清联袂来茅庐别院拜访,特意带了些礼物来,说是下面郡县送来的一些特产,顺道还食盒,圆方早已等着接待。 与别院一些人打了招呼后,蓝若亭和商淑清来到了云姬的住处。 云姬不在,牛有道负责迎接,银儿一眼认出了王啸的真身是谁,兴冲冲的,刚要开口喊“道道”,便被牛有道瞪眼之下噎住了话。 圆方在外貌似溜达,实则戒备有人靠近。 而进了屋内的银儿又晕倒了,被牛有道偷袭弄晕了,主要嫌她在旁清醒着麻烦。 蓝若亭和商淑清相视无语,在牛有道的招呼下落座了。 蓝若亭其实有些尴尬,昨晚被商淑清通知后,才知道商淑清早已经知道了牛有道还活着,枉做小人。 他此时倒是不时偷看商淑清看牛有道的眼神,看后心里暗叹,孽缘呐! 牛有道也不啰嗦,直接说事,“郡主,过几天,你和银儿怕是要跟我离开一趟。” 商淑清嗯了声,算是答应了,不过又问:“去哪?我需要准备什么?” “不需要准备什么。”牛有道摆了摆手,目光投向蓝若亭,“蓝先生这边倒是要做些准备。” 蓝若亭点头,“先生请说。” 牛有道:“我要把郡主送至苍梧县的宁王别院一带秘密安置,蓝先生务必秘密在宁王别院准备好五百口正常大小的箱子,苍梧县城内也要准备好运送的车队。东西一旦启程,需以运送军需的名义,火速送往前线王爷处,一行将马不停蹄,所以沿途的置换马匹务必准备妥当。” 蓝若亭不知他要干什么,但为了安排有数,还是问道:“护送人马要安排多少?” 牛有道:“不需要多少,有随队驾车的人就够了,届时我会亲自带几个人参与护送,途中安全不会有什么问题。” 蓝若亭见对方不说所为何事,看了眼商淑清,尝试着旁敲侧问:“郡主也要参与此事?” 牛有道:“此事缺她不可!” 第一五四零章 若得太平 非我不可?商淑清闻言讶异,明眸中目光连闪,想不到自己在道爷心中还有这么大的用处。 她不知自己要参与什么,但想到能和牛有道一起办事,心里的确有些期待。 蓝若亭也惊讶了,看看商淑清,又看看牛有道,他能看出,郡主明显是不知情的,忍不住了,问:“道爷,我能问一句是什么事吗?” 牛有道:“不要多问,该知道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还有,这件事不要告诉王爷,我茅庐山庄的对外传讯已经被三圣给监控了,所以你这边与王爷的联系不能保证没有被人给渗透,多言恐会被人看出什么端倪,届时后果将不堪设想。王爷那边你不用担心,红娘在王爷身边,有什么事我会让红娘直接与王爷沟通。” 闻听茅庐山庄的对外传讯已经被三圣给监控了,蓝若亭可谓心惊肉跳不已,但害怕也没用了,南州这边陷得太深了,已经没办法抽身了,只能跟着眼前这位道爷一条道走到黑了。 当即连连点头道:“明白了,道爷放心。” 牛有道:“我现在倒是担心你这边,你不经军令,筹办这些事会不会惹人怀疑?若有问题,现在必须提前解决。” 蓝若亭:“这点,道爷尽管放心,我现在负责的就是前方大军的物资筹措,已有军令在手,可号令燕国各地,不从者可以军法从事。所以我从各地调配军需都是正常事,不会引起任何人怀疑。” 牛有道颔首,“那就好。蓝先生记住,从现在开始,你只有六天的准备时间。六天内,务必把我交代的一切给秘密准备妥当,否则有可能会给王爷那边造成巨大损失。六天后,千万记住,时间一到,你立刻带着王妃还有小王子秘密潜隐,躲起来,南州府城这边有可能会出事,最好是不要让其他任何人知道你们的下落。” 实际上与乌常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天多,他估摸着六天时间应该够了,同时继续交待道:“你回头给我个藏身地点,等我的消息,我若没有派人通知你们危险解除了,你们不要现身。” 蓝若亭越发心惊肉跳,问:“先生,何事这么严重,还会波及到南州府城这边?” 具体怎么回事不需要多说,牛有道只提醒一句让对方郑重对待,“与三圣决战的时候到了,胜负应该会在这十天左右见分晓。” 蓝若亭倒吸一口凉气,商淑清亦目瞪口呆,心慌紧张起来。 稳了稳神,蓝若亭又问:“先生,南州府城这边的其他人怎么办?” 牛有道:“蓝先生,顾不上太多了,有些事你觉得让太多人知道合适吗?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除了你之外,不能再让其他人知道了,哪怕是王妃,也不要告知。六天时间,我交代的事情你都记清了吗?” 蓝若亭深吸了一口气,思索着把刚才被交代的事情给重复了一遍。 确认没问题后,两人也不宜在此久留,牛有道走到一旁弄醒了歪倒在椅子上的银儿。 银儿一睁眼,立刻恼怒了,蹭一下站了起来,似乎被弄出了经验,满脸幽怨斥责,“道道,坏人,坏…”目光落在了牛有道顺手翻开的食盒内,只见里面是一堆烤好的鸡腿,小舌头扫了扫嘴唇,鼻翼翕动。 牛有道顺手拎起,递给,“拿回去吃吧。” 银儿立刻双手一抱,眉开眼笑着,“道道。” 牛有道对商淑清偏头示意了一下,商淑清都为银儿感到脸红,太给女人丢脸了,赶紧过来,把食盒盖上,牵了银儿直接拉走。 蓝若亭对牛有道拱了拱手,就此告辞。 离开时,面色平静,实则内心惊涛骇浪般…… 宋国京城,相府小院内,看完手中信的元从将信给搓成了粉。 回头看向树下一袭青衫布衣从容翻看各路消息的贾无群,走了过来,站在了案前对面,告知:“先生,我要离开了。” 贾无群抬头,听出了这次所谓的离开,应该不是出去办趟事那么简单,而是真的要离开了。 贾无群起身,绕出桌案,走到了他的身后,在他背后写字:南州召唤? 元从:“是。” 贾无群:我之前就知先生将离,果然同我预想不差,该来的终是无法避免。 元从略有讶异,“先生早知道那边要召我离去?”这事连他都不知道,不知这位何以得知。 贾无群:因那长达半年之久的安宁。晋国东征在即,平静即将打破,暴风雨将至,依先生实力,当去用武之地,南州召唤,不难预料。 元从默了默,由衷感叹道:“相处时长,某深知先生有济世安邦之才,屈居在此,真的可惜了。” 贾无群:世间有何可比清闲自在?只因世道不太平,若得太平,贾某愿得一二美娇娘忘情山水,不再过问世间这是是非非。 元从哈哈一笑,“先生雅兴,吾亦向往。” 贾无群摇头:莫笑!先生且记,此去决定天下命运走向,定凶险万分,疾风骤雨来也快,去也快,需多多保重,待你我再相逢。 元从点头,“多事之秋,我不在了,先生千万小心。” 贾无群:先生不必多虑,摄政王欲取宋国,欲少麻烦,还用得上我和丞相,定有安排,我与丞相皆会平安。 他猜的没错,牛有道让云姬送给赵雄歌的信中已经安排了这事,赵雄歌会联系上清宗的长老苏破去安排,六天后上清宗会安排贾无群和紫平休暂时隐藏。 这样安排也是没办法,元从暴露了,得防范乌常杀到这里来。 元从想想也是,接触了这么久,对这位的头脑是信服的,既然这位如此从容肯定,想必应该不会有事。 之后转身,朝眼巴巴看着这边的魏多招了招手。 魏多立刻快步走了过来,元从问他,“信,你看到了?” 魏多点头,他翻译出来的密信自然是看到了。 元从:“我要走了,你在此照顾好先生。” “是。”魏多拱手领命。 元从转身去了屋内收拾,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也就往衣袖里放了些随身携带的物品。 再出屋时,没有再与二人多说什么,径直离开小院而去,头也不回。 整了整衣裳的贾无群在片片落叶飘零的树下,对着离开的背影,彬彬有礼地拱手弯腰,默默送别。 魏多见状,也跟着同样这般行礼。 朝夕相处了这么久,都不是什么坏心人,也都不是什么难以相处的怪人,多少有了些交情和感情。 …… 器云宗亭台楼阁内,黑石快步来到凭栏处的乌常身边,“茅庐山庄传出的消息已截获,招了宋国丞相府的元从,还有圣境内的昆林树、敖丰和王尊,让四人赶往南州碰面。” “王尊?”乌常回头,问:“什么人?” 黑石:“应该是莎如来的心腹手下王尊。” 乌常意外,“无量果连莎如来自己都无福分享,他属下怎么会冒了出来?” 说到这个,黑石有些心酸,看到消息后,他就不知骂了偷果子的人多少次有眼无珠,怎么什么阿猫阿狗的都有资格分享无量果,难道他黑石不值那个利用价值吗?为何不早早找到他? 他却不想想,九圣身边的心腹可有一人得到了无量果?非是偷果子的贼不想,而是不敢,因为这些人在九圣的身边,太容易暴露了,莎如来有机会都不敢用。 心酸无奈的心情不敢表露,表面依旧恭敬道:“属下遍查圣境名单,名叫‘王尊’的人只有他一个,没有第二个,应该就是莎如来身边的那人。这个时候能召他出圣境,想必是分享了无量果的人之一。” 乌常:“除了这四人,没有召集其他人?” 黑石:“暂未见与其他人有联系。” “说是出动六个,却没联系西海堂他们,看来剩下的六个都容易暴露。”乌常自言自语着,捏动着手指,盘算着,“除了这四个,还有西海堂、宫临策、晏逐天、文华、诸葛迟、赵雄歌是这段时期书信来往中已经确认了的,这已经有十个了,还差两个。茅庐山庄是中枢,再躲两个很正常,梳理出结果来已经不难了。” 黑石:“圣尊明鉴,茅庐山庄内就那些个人,锁定目标的确不难了。” 乌常漠然道:“其他人没召集,这次说是来六个,已经召集了四个,难道另两个就是不知身份的那两个?我倒要看看都是些什么货色。” 事后怎样一网打尽的计划,已经在他心中酝酿了许久。 目光攸地投向远方,绽放精光,除掉蓝道临和督无虚,再扫清这些魑魅魍魉,天下太平,夙愿可成! …… 沉浸在夜幕下的妖魔岭,魔宫内,赵雄歌看完手中信后,面色凝重着将信搓毁了。 起身徘徊在屋内,最终走到窗前推开了窗户,眺望灯火辉煌的修行界集市,喃喃自语着,“终于要离开了!” 按照牛有道信中的计划,他知道,几天后,整个妖魔岭将乱做一团。 …… 万兽门,西海堂来到了历代先师的祠堂内,看着那一排排的牌位,凝望着。 按照牛有道的计划,几天后,整个万兽门将对驻扎在此的缥缈阁人员大开杀戒,此举意味着万兽门将彻底没了回头路。他是在万兽门成长起来的,更是万兽门掌门,因一己私欲,不知是否会将万兽门给带上绝路,心中多少有些羞愧。 第一五四一章 交代后事 灵宗鼎山,凿空山腹的炼丹场内,热气腾腾。 掌门晏逐天出现在山腹内的洞壁上,站在内伸的露台上,俯视炼丹场内大大小小丹炉镇压的熊熊火光。 眼见丹炉开炉,眼见丹炉配药置入封闭,眼见上上下下的灵宗弟子忙碌,眼见缥缈阁的人在其间来来往往监督登记。 负手站在高高露台上的晏逐天面无表情,炼丹场内大大小小的火光映衬在他眸中闪烁,一如他的心情。 这一回,他不知自己将会把灵宗带往哪条路。 也许是条不归路,也许能带领灵宗就此摆脱这样的监督束缚,哪怕是为了他自己,不管如何,都值得冒险尝试。 不管最后的结果如何,有一点他是能肯定的,灵宗不会灭亡,至少灵宗的弟子不会被人给赶尽杀绝。 道理很简单,只要天下还有修士,就需要灵宗炼制的灵丹妙药,不管谁执掌这个天下。 若失败,最可能万劫不复的只有他一人。 …… 天行宗后山静地,洞府外面崖壁上的镂空走廊内,文华漫步穿行在其中。 眼前的景致明明很熟悉,此时却像初次见到一般,眼神中透着依依不舍,贪婪的想把这天行宗的景致全部给记牢。 见到一群静坐在山间修行的弟子,他驻足远远居高凝望,有些出神。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事情,按理说他已经退隐,全派上下任劳任怨供养着他,他不应该做对不起宗门的事,何况如今的掌门还是他的女婿,也是他的弟子。 因一己私欲,很有可能把宗门给引上万劫不复之地,真的合适吗? 可他如今没得选择。 也不知是不是牛有道在危言耸听。 牛有道说他们这些人都暴露了。 牛有道说经过对乌常那边的渗透,发现乌常发现了茅庐山庄与他们这些分享了无量果的人之间的联系,大家已经全部在乌常的秘密掌控中。 现在之所以不动他们,是因为乌常想利用他们除掉蓝道临和督无虚,之后再将他们给一网打尽。 如今乌常还不知他牛有道已经知晓,拐弯抹角的利用上了。 牛有道决定将计就计,将先率领一批人和乌常联手,除掉蓝道临和督无虚,而后所有人再联手除掉乌常。 也就是说,一旦解决掉蓝道临和督无虚,他们没了利用价值,乌常就会对他们动手。 好好的,怎么会暴露了呢? 信是牛有道派人亲手送来的,已经不敢再利用金翅传讯,问题的严重性似乎真如牛有道所言。 这也意味着他不敢再传讯联系牛有道确认是怎么回事。 牛有道所言现在还不知是真是假,但也只能按照牛有道说的去做。 按照牛有道的计划,时间一到,也能核实,只要抓住了乌常派来拦截书信的人,自然也就证实了。 一旦确认自己暴露了,与乌常之间便只能是你死我活,乌常不死,整个天行宗因为他,迟早要面临灭顶之灾! “师傅。”关门弟子单仙儿蹦蹦跳跳而来,很欢快的样子,问:“师傅,您看什么呢?” 文华回头看了看她,微笑道:“没看什么,随便走走。” 再回头眺望整个天行宗,内心里,唯一能自我安慰的是,所做的一切不仅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整个天行宗的将来,一旦功成,整个天行宗将会是另一个境界,所有人都要感谢他。 …… 药谷海边,郭曼浪涛岩石边搜寻海鲜之际,那条妖修所化怪鱼再次游到了她的脚边,吐出嘴里的传递书信,又迅速消失了。 顺手不动声色地抓了蜡丸密信在手,继续搜寻了一阵海鲜后方离开。 她一直在和茅庐山庄那边保持着秘密联系,哪怕颜宝如回来带回了和茅庐山庄的直接联系方式,郭曼也一直保持着暗线方式。 乌常掌握了颜宝如那条线,并未掌握郭曼这条暗线。 …… 茅庐别院密室内,云姬快步来到牛有道身边,禀报道:“昆林树、敖丰和王尊已经到了,在城外山中和元从碰头了。” 牛有道默默点头,案后起身,走到墙边,抬手撕下了一张地图,又走回案边铺开,提笔在地图上的某地圈了个地方。搁笔折好地图,递给云姬,“地图给他们,让他们先赶往晋国此地去等我们。告诉他们,有什么疑问,我见了他们再解答。” 云姬有些意外,“不一起去?” 牛有道:“人多了太扎眼,分开行事吧。咱们还要先去趟别的地方,回头你就知道了。” 云姬不再多言,转身去执行了。 待她从城外返回复命后,发现吕无双已经和牛有道站在了一起等她。 稍后,背着三吼刀的袁罡来了,禀报道:“都安排好了,到了时间圆方会执行。” 牛有道嗯了声,又对云姬道:“打开通道去趟王府那边,郡主他们应该已经在等我们了。” 郡主?云姬有些不解,不过还是照做了,领头在前,出了密室顺着一条地道走到了尽头,掌摁土墙,泥土消融分开出了一条道。 一行穿过,来到了王府下面的密室。 几盏灯火处,银儿在吃东西,静坐等候的蓝若亭和商淑清听到了脚步声立刻站了起来。 见到牛有道等人的来到,二人立刻站起行礼,“道爷。” 嘴里嚼着东西的银儿回头,甜甜一笑,“道道。” 牛有道给了个笑,便对蓝若亭道:“蓝先生,都准备好了没有?” 蓝若亭:“道爷放心,一切都按您的吩咐准备妥当了,不会有任何问题。” 牛有道点头,“好,你这里按计划行事。” “是!”蓝若亭拱手领命。 牛有道回头看向商淑清,“那就走吧。”又朝银儿招手,“银儿,走。” “去哪?”抱着食盒的银儿站了起来,一脸好奇。 “去了就知道。”牛有道上前扯了她胳膊直接拉走,见到商淑清也随行,银儿才放弃了挣扎,边走吃东西。 云姬在前开路,墙壁上凭空出现了一个洞,将几人给吞没了。 蓝若亭拱手送行,目睹土墙融合了才放手,一声叹,嘴里不知嘀咕了些什么…… 地下一行,再见天光时,已到了一座深山中,银儿嘴里嚼着东西,东张西望着。 云姬和袁罡摇动指铃,不多久,两只飞禽坐骑从山背飞来,俯冲而下。 牛有道抓了银儿和袁罡的胳膊跳上一只,云姬抓了商淑清和吕无双的胳膊跳上一只。 两只飞禽坐骑载了人腾空而去…… 南州府城到苍梧县的距离不近,但对飞禽坐骑来说,在一州境内,算不上多远。 在空中看到苍梧县城外的那座宁王别院后,牛有道往山中某地指了指,两只飞禽坐骑俯冲落入了山谷中。 一行跳下环顾之际,山林中蹿出了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赵雄歌。 见面打了个招呼,牛有道也没多话,让袁罡留守原地看着,回头带着一行去了老地方。 此时,云姬大概知道了来意,停步的地方正是她上次和牛有道来过的地方,不由回头多看了商淑清两眼。 牛有道挥手示意下,云姬施法带着一群人破地而入,直接来到了阴森森的地下河畔。 远处能听到地下河瀑布的轰鸣声,赵雄歌放出了月蝶照明,狐疑道:“牛有道,你带我们来这里作甚?” 商淑清左顾右盼,她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这不就是宁王别院下的秘密通道么? 牛有道解释了一句,“你东郭师兄密谋的后手就在这里。” “什么?”赵雄歌一听就懂,猛然回头,满脸的难以置信,“你确定?” 后手?吕无双目光闪烁,不知指的是什么,但一行能这般鬼鬼祟祟前来,所指必然干系重大。 商淑清也不懂在指什么,但却听懂了指的是上清宗的东郭浩然。 云姬则是心知肚明,也明白了,原来这个赵雄歌也是知情人。 牛有道:“已经确定了,我已经去封印地看过了。”目光瞥了瞥商淑清。 赵雄歌目光落在了商淑清的脸上,明白了,难怪带着这个女人。 牛有道:“这两个女人就交给你了,务必保护好,等我回来。不出意外的话,五天之内我们应该能回来。若我们回不来了,身后事我也管不上了,封印之地的东西交给你看着办了。” 抬手指了下吕无双,“她知道我暗布势力的不少联系方式,她脑袋也好用,你们可以商量着办。” “届时,贾无群也在上清宗的手上,你可以把贾无群给找来。还有晋国那边的邵平波,我一直没让他暴露,也是留给你备用的。只要贾无群和邵平波在手,两人一明一暗,凭这两人的头脑联手,一旦掌握到了足够的情况,不会比我差,再加上她的见识和掌握的情况,兼东郭老儿留下的封印物,你们未必没有翻盘的机会。” 而这,就是他把吕无双也给带来的原因,有些事情光靠武力是没用的。 他此去,做好了万一回不来的准备。 而早先对贾无群的设置和限制,就是为了万一之后把贾无群逼上这边的船。对邵平波的设置和限制,也同样是如此。让吕无双接触茅庐山庄各方面的消息,他都有深远用意,都是在为万一不测的这天做准备。 他提前的种种后手和布置之下,为赵雄歌留下了搭配的班底,帮后人把路都给铺好了。 不管以前如何,他牛有道并未忘记自己是上清宗的弟子,今天把底交给赵雄歌,就是为了给上清宗留条后路! 让赵雄歌安排上清宗那边去安排贾无群的躲藏,既是保上清宗,也是便于赵雄歌找到上清宗躲藏的下落。 他牛有道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哪怕万劫不复,亦无牵挂。 在这地下,包括死去的东郭浩然在内,有上清宗两代人为之奋斗牺牲的向往。 s:梧桐黄金盟答谢(713) 第一五四二章 势在必行 有些事情其他人是不能完全懂的,赵雄歌一听就明白其中深意,想起了当年他和牛有道在月下的对话。 记得牛有道当年告诉他,只要你我当中还有一人活着,上清宗的香火就不会断! 赵雄歌紧绷着脸颊盯着他,嘴唇嚅嗫着,情绪明显有些激动。 牛有道继续提醒,“有一点需注意,邵平波这人不知曾经经历过什么,为达目的,可牺牲一切,行事可谓极端。但观他这些年的一些所作所为,又胸怀兼济天下苍生之志,大善是他,大恶也是他,是人也是鬼。所以此人可用,但需小心,一旦给他找到机会,他必将天下修士给赶尽杀绝,包括上清宗在内。” “贾无群此人则仁义平和的多,有事则对事,无事则独善其身,胸无野望。但不管是邵平波,还是他贾无群,一旦有机会,只怕都不会放过天下修士,且一旦动手,手段必然残酷!” “所以该如何跟这两人相处,需你们自己衡量。你知道魔典上有关第五域的事,能否与他们折中,你们自己看着办,我若不能回来,也管不上了。” 赵雄歌绷着脸颊默默着给出了一句,“东郭师兄没看错人,上清宗之幸!” 牛有道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少望他脸上贴金,此事之后,我仁至义尽,再也不欠上清宗分毫。”见他又要开口,猜到他要说什么,忙抬手,“打住,不要跟我讲什么大道理,我听不进去。” 赵雄歌无语。 吕无双忽出声道:“你们到底想怎么做,没有把握就不要冒险!” 目前的具体行事方式,无论是牛有道还是袁罡,都对她进行了隐瞒,因为隐瞒,她猜到了牛有道要行凶险之举,这次听到交代后事,等于是确认了。 商淑清眼中满是焦虑,她又不傻,自然也听出了牛有道在交代后事,但眼前似乎又没有她说话的份,干着急着。 银儿反正听不懂,还是一副无忧无虑的样子,零食装进了她的小书包里,不时伸手掏出剥壳往嘴里塞。 对她来说,世上似乎没有什么是比吃更幸福的事情,熟悉的人也都见怪不怪了。 牛有道对吕无双笑道:“你放心,此行我有九成九的把握,完全没把握的事情我不可能干。” 吕无双:“那你说这些废话干什么?你想死,我不拦着,但我的男人必须安全回来。” 赵雄歌略有狐疑地看着这女人,不知是谁,不知她男人又是谁。 牛有道:“凡事总有意外的可能,三圣更非寻常人,以防万一的准备还是要做的。好了,我意已决,你来了这里也无能为力阻止什么,听从安排便是。” “你…”吕无双火大,但确实无能为力。 牛有道转而又对赵雄歌道:“她们两个就交给你了,保护好她们,开启封印的方式你是知道的,地方就在瀑布后面。” 瀑布?赵雄歌盯向哗哗声传来的地方,微微点头,坚定目光回到他脸上,语气亦坚定,“平安回来!我相信凭你的能力,一定能回来,开启封印的事还是等你来吧。” 牛有道呵呵着,避开了这个话题,“我发现你还是邋遢一点更顺眼,收拾干净了,我反倒有些不习惯了。”转而对嘴里不停的银儿伸手道:“银儿,跟我走。” 银儿点头,被牵手走了几步后,后面突然传来商淑清的声音,“道爷。” 牛有道停步回头,问:“郡主还有事吩咐?” 商淑清银牙咬唇,艰难着,语带颤音道:“能不能不去?” 她知道自己没资格阻止什么,也帮不上什么,可知道这位有可能回不来,没能忍住。 “没有回头路了,不去,一切都将功亏一篑,势在必行!”牛有道给了句交代,拖着银儿就走。 “清清?”银儿不停回头,似乎才发现商淑清不跟着一起走,遂求着牛有道,“道道,清清一起走。” 牛有道没理会,示意云姬开路,硬把银儿给拖走了。 这个状态下的银儿在他手上翻不起浪来,别人担心激怒,他不怕,因他随时能化解银儿体内滋生的异种妖气,能一直将银儿给扼制在这种虚弱状态。 地下河畔只剩三人,赵雄歌紧绷着腮帮子盯着牛有道消失的地方,身后忽传来吕无双的声音,“郡主哭了?” 赵雄歌闻声回头,只见商淑清已是泪流满面,不由问了声,“怎么了?可是害怕这黑暗环境?放心,没事的。” 商淑清摇头,哽咽,已是泣不成声,“都是我的错,我不该为了一己之私把他从上清宗给拉下山的。” 原来是这个!吕无双不知一些内情,漠然道:“你怕是想多了,区区一个上清宗是困不住他的,离开上清宗和你无关,他当初不是不走,只是时机未到而已。金鳞岂是池中物?这个世道他避无可避,没有你去上清宗,他迟早也要出山搞事。” 赵雄歌则宽慰道:“郡主,你的脸,他已经为你找到了治愈的办法。很快,要不了多久,你脸上的胎记就能祛除了。” 商淑清泪难止,满怀自责,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 倒是吕无双又冷眼盯上了赵雄歌,“赵雄歌,你在乌常眼皮子底下隐藏的够深呐,你也突破到了元婴期?” 赵雄歌看向她,疑惑,“还未请教,你是?” 吕无双抬手撕下了脸上的假面,露出了真容,“吕无双!” “……”赵雄歌瞬间瞪大了眼睛看着她,见过的,在妖魔岭见过这位现身,也知道这位如今在牛有道身边,只是有点没想到,难怪牛有道说凭这位的见识什么的。 商淑清也被这名字给吓一跳,满脸泪的扭头盯着她,这位就是传说中的无双圣尊? 不过看这位的气势,睥睨间慑人,不像有假。 无上圣尊的淫威震慑天下已久,可谓深入到了众生的骨子里,突然知道就在自己身边,情绪想不受影响都难。 赵雄歌愣了一会儿,试着问,“你刚才说你男人,你男人是?” 吕无双淡定道:“袁罡!” “啊!”赵雄歌失声,“那个猴子?” 袁爷?商淑清也傻眼了,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瞬间忘了难过心情。 吕无双漠然道:“不行吗?” 赵雄歌狐疑,“你在开玩笑吧?” 吕无双:“玩笑?你觉得我会拿这种事开玩笑?拜过天地,明媒正娶的夫妻,牛有道没跟你说过?” “……”赵雄歌和商淑清同时无语凝噎,同时傻傻地看着她。 赵雄歌脑海里如同浆糊一般,他也相信吕无双这种人不可能拿自己的清誉开玩笑,但他想到了一人,妖魔岭的冯官儿,袁罡为了那个冯官儿要死要活的,却又跟这位成了夫妻,那冯官儿算怎么回事? 巧了,他想到了冯官儿,吕无双也想到了,冷冷道:“听说那个冯官儿一直在你那边由你照顾着?” 赵雄歌不知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下意识偏头看向一旁,与商淑清对上了眼,强行辩驳了一句,“魔教看着,不关我的事。”话毕发现不对,心里嘀咕,我又没做亏心事,我心虚干嘛? “哼哼!”吕无双一阵冷哼,“不愿说就不说,说点你知道的,牛有道刚才说的封印之物是怎么回事?” 赵雄歌沉默了,他这个人嘴巴牢的很,乌常挖了那么多年都挖不出秘密来可想而知,有些东西在不能确定无虑之前不会轻易泄露。默默着给了句,“他既然交代了,不管他能不能回来,你都会知道的,不急于一时。” 见他不说,吕无双如今也没能力逼他说,大家也不熟悉,只能作罢。 目光投向了水流巨大落差传来声响的地方,自言自语了一声,“瀑布后面,封印之物,东郭浩然…” 显然在思索究竟是什么东西,跟牛有道在一起那么久丝毫未发现过任何端倪,根本没有猜测的方向,但她能猜到,所谓的封印之物肯定非同一般。 听到二人谈话,商淑清亦有思索,但也猜不到是什么…… 两只飞禽坐骑再次从山中腾空而起,载着人快速振翅而去。 空中风声呼呼,云姬忽回头问道:“你为何不开启封印将那十万鸦将带去,岂不稳妥?” 牛有道苦笑,有些事情不想解释,但真不知有些人是怎么想的,这难道也拐不过弯来吗?叹道:“我倒是想带,可是怎么带过去?过的了西屏关吗?这么庞大的规模,在燕国的地盘上运输没问题,一旦进入了晋国的地盘,很难掩人耳目,容易暴露,一不小心就会引起乌常的怀疑。长途跋涉,时间上也来不及,这么大规模飞过去的话,连瞎子都瞒不过去。” 云姬想想也是,叹了声,“你当初就应该把乌常给引到燕国的地盘上。” 牛有道:“你以为我不想?刻意设置地方,什么解释合适?乌常会警惕。乌常刻意设置地方,什么解释合适?蓝道临和督无虚也会警惕。你以为他们会不防不查?九个垮了六个,如今这三个的警惕性都很高。只有让他们自投罗网才是最好的选择!” s:梧桐黄金盟答谢(813) 第一五四三章 赴约 他既然这样说,说明是深思熟虑过的,云姬也就不再多问了。 她之所以说这些,源自内心的担忧和惶恐,她知道即将面对的敌人是多么强大的存在。 换了曾经还在渡云山的她,她肯定要逃避躲藏,如今的她在茅庐山庄这边经历了很多,而且是经历了很多大事,诸多大事也是她参与着一路走过来的,可谓在不知不觉中经受了一场洗礼和蜕变。 如今茅庐山庄有难,牛有道决定正面对抗,她也不可能再独自逃离,肯定是要一起面对的。 随行的银儿似乎嫌脸上覆盖的假面不自在,不时想伸手拉扯,牛有道会立刻伸手抓住她手,不让她摘下。 其它的问题不大,只要有吃的,牛有道管住她很容易,途中偶有采买…… 一行长途飞行,赶到了晋国境内的一处深山,两只飞禽坐骑降落在了最高主峰上。 很快,先到的昆林树五人露面碰头了,见到元从,牛有道拱手躬身给礼,“让师尊辛苦奔波,实在是情非得已。” 师尊?昆林树、敖丰、王尊、诸葛迟齐刷刷盯向了元从,有点不敢确定这是何人。 元从摆了摆手,“没什么,招我们来所为何事?” 牛有道略默,组织了一下言语,说道:“这次,我们要和乌常联手对付蓝道临和督无虚……”把情况详细说了下。 元从和王尊明显无语了,眼前这么点人去和乌常联手杀那两位? 昆林树的反应还算平静,他算是和九圣交过手的,加之心态上不畏惧。 已经参与了前期的诸葛迟不声不响,有些事情他是最感同身受的人,有过小山村被围剿的经历后,他很清楚,有些事情必须面对,一旦让三圣重掌了天下秩序,是躲不过的,迟早还是会被找到。 而敖丰则是心惊肉跳模样,面对督无虚他有心理阴影,“乌常的话岂能轻信,万一是陷阱怎么办?” 牛有道:“对乌常来说,蓝道临和督无虚才是他的心腹大患,在乌常眼里,我们是次要的。” 敖丰:“关键是,就算乌常配合也未必有用,凭我们的实力对上蓝道临和督无虚根本不可能杀得了他们。” 牛有道指向了袁罡,“所以我带了他来,元色死在了他的刀下,诸葛迟亲眼所见!” 几位立刻齐刷刷盯向了袁罡,诸葛迟回应道:“一刀毙命!” 一刀将元色毙命?元从等人大惊。 牛有道沉声道:“但他不是修士,无法飞行,所以需要大家配合。只要乌常的无边魔域能困住蓝道临和督无虚,如同他说的那般协助我们,你们负责掩护,正面交手的事交给他去做。” 昆林树出声了,“我和乌常联手对付雪婆婆时见识过,他的无边魔域的确玄妙,只要他真心,协助我们应该没问题。” 众人大致明白了,但敖丰还是不安,“你觉得乌常事后能放过我们?没错,一旦我们四散而逃,凭他一人之力,想追杀我们所有人不太可能,但撵上一两个痛下杀手还是没问题的。” 牛有道挥手指向了坐一旁树下吃东西的银儿,“所以我把圣罗刹给带来了,一旦有变,圣罗刹为大家断后……”叽里呱啦一通,知道这些人担忧什么,不免把事情进行了详细解释,以打消众人的疑虑。 最终,心里多少有底了,敖丰才没了什么意见。 详细商议了战术方面的使用后,一帮人再次出发,赶往乌常指定的接头地点。 云姬旁观了整个过程,暗暗感慨,这也就是牛有道了,在这些人面前有威信,大家都相信牛有道的话,换了其他人,恐怕没人会愿意去冒这个险。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牛有道自身亲自前往赴险,有危险他自己首当其冲,仅凭这点便有足够的说服力。 而这也的确是牛有道要亲自出马的原因之一…… “长老,有人来了。” 山中野湖之畔的山林中,一人出声提醒,早已等候在此的黑石立刻抬头,顺势看去。 看到了两只飞禽坐骑载了一群人飞来,他当即闪身而出,落在了湖畔的大石边。 飞禽坐骑这回显得有些吃力,两只载了九个人来。 见到落地的九人,黑石目光闪了闪,不是说来六个么,怎么来了九个? 牛有道从九人中走出,“让黑石长老久等了。” 这都是元婴期的修士?黑石在九人脸上逐一扫过,肚子里满是辛酸,嘴上淡定道:“不是说来六个吗?” 牛有道:“天魔圣尊不是嫌少吗?人多点不好吗?我负责居中沟通。”把自己摘了出来,表示自己不是动手的那个。“是在这里等,还是怎么弄?” 黑石回头挥手招了招,山林中立刻有人闪出,扛了只大包裹过来,扔在了众人跟前。 黑石挥手让那人退下后,说道:“你们这样进器云宗不合适,驻扎的缥缈阁成员中有蓝道临和督无虚的人。”指向地上包裹,“这里面是缥缈阁的服饰,你们自己挑选合适的换上,伪装一下便于我安排你们进入。” 牛有道:“蓝道临和督无虚什么时候到?” 黑石:“你放心,一切按照计划行事,圣尊算好了时间发消息给他们,他们两个明天应该就会到了。” 有些事情商量好了就是商量好了,时间上不敢轻易变动,否则会引起茅庐山庄的惊疑,搞不好会让计划泡汤,自然是严格遵照执行的。 牛有道:“两人所在地不同,你确认能明天都能同时抵达?” 黑石:“他们现在小心着呢,非必要不会单独赴任何人的约,一定是同时抵达的。” 牛有道默了默,回头示意了一下,云姬立刻上前,打开了包裹,对里面的衣服进行仔细检查,防范有诈。 检查妥当,确认没问题后,云姬给了牛有道一个眼色。 牛有道会意,“还请黑石长老回避一下,容大家换衣裳。” 这有什么好回避的?黑石好笑,但还是闪身入了山林中回避。 之后牛有道招呼上了一群人,就此置换缥缈阁的服饰。 牛有道自己换好后,又为银儿换置。 给女人换衣服?此举引起了山林中的黑石注意,留心到银儿嘴不离食的贪吃模样后,瞳孔骤然一缩。 继而又观察其他人,看到背个布包武器的大块头袁罡后,他的目光又是一凝。 待一切妥当了,牛有道招了招手,黑石出来,与之再做进入器云宗的细节交流后,正式领了这些人离去。 一行十余人,直接搭乘几只飞禽坐骑走的,本就有黑石准备好来接应的飞禽坐骑,这次的坐骑倒是充足了。 抵达器云宗上空后,茅庐山庄这边除了银儿没心没肺外,其他人都保持了高度的警惕。 缥缈阁收缴了天下各派的飞禽坐骑,在这里暂时是无效的,还有人在空中巡弋。 带路的黑石显然是知道从哪个区域进入更合适的,带着一伙人直接空降在了器云宗内,之后四不惊扰的做了秘密安置,让牛有道等人耐心等待。 站在山巅楼阁上的乌常,目睹了一群人的来到,等着详情报来。 黑石果然第一时间上了山,快速到了他身边,拱手禀报道:“圣尊,人到了,来了九个人。” “九个?”眺望远方的乌常回头看来,“有什么异常吗?” 黑石:“除了负责与我们沟通的人之外,其中有两人比较可疑。其中背着布包的大汉,我怀疑是袁罡。还有一个女的,时常要人带着,而且嘴里吃食不停,我怀疑圣罗刹被带来了。” “圣罗刹?”乌常目露警惕,琢磨一阵后,“这里人多眼杂,我不便直接跟他们碰面,你找个时间安排一下,我亲自看看。” “是。”黑石应下。 …… 夕阳下的西屏关,镇守将领尹除,陪同在高品身边,居高临下指点着关外韩国和燕国的大军营地。 把查探到的敌方情况讲了下后,尹除奉劝,“对方防守很严密,冒然进攻怕是不妥。” 高品:“我又岂会不知不妥,可上面在施压,听那意思是,那边好像有我们的内应。” 尹除哦了声,“若真是这样,那到好办了,那内应可有与大帅联系?” 高品摇头。 尹除愣了下,又问:“那内应的情况大帅可知?” 高品再次摇头。 尹除顿时急了,“大帅,未做任何联系,这算什么内应?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岂可冒然进攻?敌军严阵以待,冒然进攻岂不是要让弟兄们白白送死。” 高品看了看左右,挥手让左右随行将领退下了,之后对尹除耳语道:“尹兄,你当我之前为何仓促攻打齐军以致损失那几十万人马?我开始也是拒不进攻的。陛下派密使与我联系了,器云宗已经被缥缈阁给控制了,之所以进攻,是缥缈阁在背后施压。” 尹除沉声道:“那帮狗娘养的,想干什么?” 高品:“姑且不论他们想干什么,陛下扛不住了,我们不有所动作不行呐。许多事情,你我都没得选择,但可从中平衡。” 尹除:“大帅的意思是?” 高品:“进攻还是要进攻的,受挫了也好向上交代,上面也不好再随意逼迫了。” 尹除若有所思,明白了他的意思。 第一五四四章 尹除的烦恼 但他不明白缥缈阁是几个意思,问:“既然是缥缈阁的意思,为何不对燕国和韩国直接些,干嘛要借我们的手?” “能直接就不用偷偷摸摸了,既然在偷偷摸摸,想必有他们的用意。”高品摆了摆手,不想多谈这个,目眺敌军那连绵军营,沉吟着问了句,“听说蒙山鸣来了?” 尹除:“是。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商朝宗和蒙山鸣大张旗鼓的来了。据探子传出的消息,商朝宗和蒙山鸣就住在那处山坡上。”挥手指向远处一点。 高品凝望了一阵,幽叹,“商朝宗不足为虑,这个蒙山鸣有点棘手,有这老家伙在,燕军难克。” 尹除笑了,“人说燕山鸣、齐无恨,与蒙山鸣齐名的呼延无恨已经败在了大帅手上,这个蒙山鸣怕是也要在大帅手上饮恨。” 高品回头看他一眼,“只要你觉得不对,你可是敢对陛下阳奉阴违的人,连公主的男人你都敢杀,怎么也学会拍马屁了?”所谓的杀公主的男人,无非还是指在这里杀陈长功的事。 尹除呵呵道:“也许有恭维,马屁谈不上,我晋国如今兵强马壮,这才是我敢说这话的底气。呼延无恨挡不住,蒙山鸣也未必能挡住大帅。” 高品略摇头,目中有忧虑神色,喟叹一声,“并非我玷污呼延无恨,他虽与蒙山鸣齐名,但真要比起来的话,恐怕还差蒙山鸣一点火候。” 尹除哦了声,“此话怎讲?” 高品道:“呼延无恨这一生算起来,其实只和我晋国交过手,而蒙山鸣呢?你当知道,这老家伙当年西压赵国,北逼韩国,东克宋国,打的三国闻风丧胆,与各种角色交手,真正是身经百战淬炼出来的。” “上次燕国败亡在即,这老家伙以残废老迈之躯再次出山,硬是力挽狂澜,把燕国从鬼门关前拖了回来。” “而胜券在握的宋国反被他孤军逆袭,整个宋国被他杀变了颜色,杀得宋国上下人心惶惶。传言如今在宋国提及蒙山鸣的名号,能止小儿啼哭,能让宋皇吴公岭说话的嗓门低上几分。” “传言什么的可以当笑话,可那一战堪称以弱胜强的经典之战,你要知道,那是在燕军断了补给的情况下深入敌国打赢的。换了你我,能做到吗?眼前我军虽势大,焉敢保证不会步宋军当初之后尘?” 尹除沉默着。 高品目光又扫向了韩军方向,“蒙山鸣善攻,往往以攻代守。而韩军主帅金爵则是真正的善守…听说商朝宗说过一句话,善战者无赫赫之功!这话倒是让我颇为欣赏,金爵就是这种人。” “论名气他不如蒙山鸣,论战功之多那更是连给蒙山鸣提鞋都不配。可就是这么个人,硬是让韩国屹立在之前的七国中岿然不动,不管风云怎么变幻,不管外敌如何强大,有金爵在的韩国,便一直稳稳当当在那。” “老弟,你要知道,蒙山鸣的那双腿就是残废在了金爵手上啊!如今这两个人,一个善攻,一个善守,联手对抗我晋国…老弟,为将者当知己知彼,这仗不好打啊!” 尹除也忍不住叹道:“所以我说,也不知那帮狗娘养的是怎么想的,非要逼我们仓促动手。” 高品目光闪烁而深沉,“要想赢,若我晋国的那位愿意出山的话,此战也许会轻松许多。” 尹除:“何人?” 高品:“太学邵都督。” 尹除愕然:“邵平波?” 高品颔首:“此人之才,就适合用在此时的僵局中打开局面。奈何之前被满朝上下的大臣们联手挫了锐气,竟缩在了学堂里当教书先生。可哪怕是当教书先生,也是极品,他在朝堂上的逆境,竟然又被他盘活了,真乃旷世之才。” “前番调兵遣将为东征做准备,我就预料到了眼前的困境,三番两次去请他出山相助,迁都后我甚至是提着重礼三次登门拜访,皆无功而返,只得了他一句话。” 尹除颇有兴趣,“何话?” 高品:“他不知是不是知道了背后是缥缈阁在督战,只奉劝了我一句,说现在不是东征的时候!我不死心,又找了陛下,结果陛下出面也没用,这位邵都督打死也不肯再出山了。” 尹除:“他还敢抗旨不成?” 高品:“没那么严重,估摸着是陛下也看中他太学的作用,没有太过相逼。打天下容易,坐天下难,陛下有陛下的想法,心情也可以理解。只是这天下毕竟还没打下来,好刚就该用在刀刃上,这位邵都督躲在后面不出山,未免有些可惜了,哪是甘心一辈子教书的人。” 说及太学,尹除触及了心事,忽干咳一声,“那个大帅,说到邵都督的太学,我家婆娘时常传信来聒噪,不时说谁家的那个谁谁进了太学,又不时说那家的谁谁从太学一出来就直接被朝廷派去当官了,这一边还是学生,一边就去当官实习了,女人家嘛,看得眼热不是,何况我家里还有个小儿子,我家婆娘不想那小子也在战场上打打杀杀了…听说大帅的长孙也进了太学?” 高品斜睨,“你什么意思?” “唉!”尹除双手搓了搓,“卑职和公主之间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实在是不好开口啊,我一开口,这不是揭人家的伤疤么,回头还不知邵都督会怎么想。那位可不是善茬,可是敢把满朝大臣家眷给抓进大牢的主。” 高品顿了顿,想起来了,好气又好笑,“你也知道不好开口,你们之间的那些个破事,你不好开口,我就好开口了?你怎么不找陛下开口去?以你尹将军的战功,陛下当会为你通融,你找陛下去吧。” 尹除哎哟喂,“牵涉到七公主那事,您觉得我能向陛下开口么,真要开口了,不是自找没趣么。满朝上下都不想沾我这事,我实在是找不到人了,婆娘又天天吵,我这都没办法安心打仗了。” 高品:“少跟我来这套,婆娘再吵你休了再娶便是。” 尹除傻眼且瞪眼,“大帅,兄弟追随你多年,没你这样的。” 高品负手道:“你这事谁都不好开口。其他事好说,这事,我是真帮不了。” 尹除眼巴巴道:“这不是听说大帅和邵都督的关系好么,您再考虑考虑,看能不能想想办法,帮忙转圜一下。” 高品:“你想多了,我跟他是有些交情,但也谈不上多好,还没到能涉及这种家丑的地步。” 尹除瞪眼道:“大帅,您这样说就没劲了,我可是听说了,你们两个之前就勾结在了一起发财,战事刚开始,听说你们就在齐京那边大肆置办了产业,如今是赚的盆满钵满。要说你们私底下没商量过,谁信?” “就为这些个,我好不容易回趟家,却被我家那口子给骂了个狗血喷头。她说了,都是打仗,人家打仗发大财,而我发不了财不说,还尽干些得罪人的事,连自家子孙的后路都给断了。我是堂堂七尺汉子,硬是被骂得抬不起头来…” 高品怒了,“胡说八道,哪来的谣言?” 尹除:“这是谣言吗?你们那些个豪门大宅院,还有无数良田可都在那摆着呢,听说连城外的一座码头都被大帅给买下来了,以后京城船来船往的都要向您交钱,您这是坐地发财啊!那些产业,就如今这价位,大帅,您可是富的流油啊,不知多少人羡慕的流口水。我说,有这好事,您之前都不知会兄弟一声?害我如今天天被婆娘骂,未免也太不够意思了吧?” “……”高品有些无语,抬手指着他。 尹除:“我若是说错了,你把我军法办了,若是没说错,我儿子的事,你帮我解决了。” 高品甩手,有点无奈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回事,我一开始也没想到邵平波在齐京那边置办了那么多产业。待我进军占领齐京,对齐京执行军管时,对一些产业进行没收充公时,结果收到了他的信,才发现有他一份的。” “我过问后,得到黑水台的答复才知,当初邵平波为了在齐京办事方便,为了找个掩护,才私下置办了那么多产业。” “这是人家花自己钱买的,又立下了大功,我能怎么办?我还能没收他的产业不成?” “邵平波当时来信,说万一将来战事有反复的话,这些产业可能还能继续掩护行事,我不但不能没收,还得帮忙保护。当然,他在信中也给我提了句,建议我也买一些,说是我在那边置业的话,能稳定人心。” “后来我一想,也是,我若在那置办产业的话,说明我们晋军有在齐国站住脚的信心,的确能稳定人心。于是我上奏陛下,陛下也觉得有理,于是我才以当时无人问津的价,向朝廷买下了一批充公的产业。” “我当时哪知道连我们晋国的都城都要迁到齐京来。当时朝中其他人为何不买?面对呼延无恨的攻势,谁都没把握,那时入手很有可能是把钱给砸进水里。你给我听好了,我当时可没想发财,是为了稳定人心而破财的,没你想的那么龌龊!” 第一五四五章 蒙帅老了 “换句话说,我这叫好心有好报,陛下也说不得什么,摆在朝堂上也说得过去。你现在眼红了,那你当时为何不买?再说了,就你家那口子的秉性,当时让你买,她舍得掏腰包吗?” 尹除缩了缩脖子,还真别说,就当时那情况,战事存在巨大的反复可能,有几个敢把钱砸那水里去? 被一通说,也只能是认命感慨,“看来我是没大帅和邵都督那发财的命呐。” “命?”高品回头盯着他,冷笑,“莫非你现在还认为是运气不成?” 尹除愕然,“不是运气还能有什么说法不成?” 高品:“我之前也没当回事,直到京城迁都的风声出来了,手上产业价值暴增,我才意识到不对,把那位邵都督的过往翻出来梳理一下,答案就是明摆着的。” “对齐、卫之战,他多年前就在策划了。他突然跑去当教书先生,当时多少人笑话,现在谁还笑得出来?把他所有的行事仔细看看,那位邵都督是行临时冲动之举的人吗?什么掩护需要置办他那么多产业?” “现在回过头来看看,一旦占领齐、卫,老国都所在的位置的确不适合了,加之所处贫瘠,为了便于政令传达,齐京便成了迁都的不二之地。” 尹除嘶了声,“他早就猜到了要迁都?” 高品颔首,“那家伙目光之深远,谋略之深远,不是你我能比的,随便发个财只是顺手的事,所以我才说,他躲在太学里当教书先生可惜了。” 尹除唏嘘一番后,又冒出酸溜溜的话,“他不带别人,独独带着大帅一起发财,说明他还是要给大帅面子的。”言下之意很明了,还是他家小子的事。 高品差点啐他一脸唾沫,“屁的带我发财,我分明是被他给算计了,被他给利用了。” 尹除愕然,“怎讲?” 高品:“那些产业价值暴增时,我也以为他是好心,后来一想,发现不对。他当时压根不知道自己会娶公主,也不知自己会成为太学都督。你想想看,置办那些个产业容易惹人眼红,容易成为众矢之的。什么稳定人心让我置业,分明是要把我给拖下水。” “他一封信就把我给装了进去,为了稳定人心,我傻乎乎置办的产业比他不知多了多少倍。天塌了有个子高的顶着,要成为众矢之的也是我挡在前面,轮到他头上,他好歹有功,他再损失也损失不到哪去。” “差点就被他给糊弄了还记他的人情感谢他,差点被他给卖了还帮他数钱。这家伙太阴险了,不来这边对敌,躲在京城当教书先生,实在是可恨。” 尹除差点乐出声来,不过砸吧砸吧嘴后,还是话里泛酸,“这般糊弄,这般利用,换了谁都会乐意吧。大帅手上良田无数,豪宅几十座,好的铺面据说不下两百座,还有些坐地发财的产业,多到我都记不住了,如今的大帅,说是晋国首富也不为过吧?” 高品挑眉,提醒道:“你知不知道邵平波是怎么处置那些产业的?我有关注,我清楚,大部分原价转卖了,转卖给了他那些学生,让那些学生无后顾之忧好为朝廷效力。他这才是聪明人,你学着点,眼里总盯着钱的人赚不到大钱。” 尹除目光一亮,“大帅莫非想效仿邵都督?那我这里,您是不是也…” 高品:“你想什么呢?我们跟他不一样,都是手握兵权的人,你觉得我这样收买人心合适吗?” “说实话,我现在的产业,多到我自己都害怕,还首富,烫手,懂吗?” 尹除想想也是,颔首道:“大帅已是位列三公,升无可升了,再升就要封王了。再这么有钱的话,赏什么你也看不上了,陛下怕是赏无可赏了。” 高品叹道:“你战功在握,不缺赏的,赏赐下来足够你一家这辈子衣食无忧。其他人呢?一趟战事下来,不知多少人要成为孤儿寡母,靠朝廷的一些抚恤难以为继。有些事情,我不好做那好人,还是让朝廷去做吧。” “我已上奏陛下,当时买下那些产业,本就是朝廷稳定人心之举,只是借由我手而已,我不好中饱私囊,现在当由朝廷出资,把我那些产业大部分原价买下,当做抚恤的一部分,分发下去,有了持续的产出,那些孤儿寡母将来的日子也能好过些。陛下已经恩准了。” “当然也不会全给朝廷,陛下也不好吃相太难看。我留下的一些,那些战死的老兄弟的家眷,我也好关照不是。码头我留下了,自己留了条财路,也好给那些因战致残的近卫弟兄们留个后半生的营生。再多的,我能力有限,顾不上了!” 尹除默默点头,把这么大的财富送出去,的确可惜,然而许多事情很复杂,贪心了不是好事,只能是一声叹,“大帅有心了。” …… 中军帐内,一群议事完毕的将领走了出来,蒙山鸣坐在轮椅上,罗大安推着出来。 蒙山鸣抬了下手,轮椅面对夕阳停下了,前方正是沐浴夕阳余晖的巍巍西屏关。 长州刺史张虎等一群将领一字排开站在了轮椅后面,原蒙山鸣的旧部、后成了一方诸侯者占了一半,皆眺望着夕阳下的壮美。 宫州刺史徐景月冒出一句,“高品此时应该就在西屏关,奈何西屏关易守难攻,否则定将他拿下!” 蒙山鸣知道因呼延无恨和他其名,呼延无恨败在高品手上,令他这些旧部的心里不太舒服。 他徐徐道:“呼延无恨之败,也许就败在这西屏关上。” 伏州刺史史辛茂问出一句,“蒙帅此话怎讲?” 蒙山鸣悠悠道:“呼延无恨一开始可能并未把高品给放在眼里,高估了自己,低估了高品,见西屏关难攻,强攻必然付出巨大代价,便放弃了。那时战局还控制在卫国境内,他可能是有信心的。” “他若知最后会演变成那般局势,若知自己面对高品久攻不下,必然不会放弃西屏关,只要挡住晋国援军,与关外秦军内外夹击,代价虽大,孤立无援的尹除最终是守不住西屏关的。” “西屏关在手,援军随时可入关,西屏关又会反过来钳制大量晋军,只怕最终的战局又会是另一番光景。兵家必争的咽喉之地,他居然放弃了…我当时也没想到高品会采取金爵的战法,居然把齐国给耗死了。呼延无恨自尽,恐怕也深藏此恨!” 张虎沉吟道:“呼延无恨当时的选择也谈不上什么错,为个西屏关死战,不惜消耗大量兵力,那是不惜一切的打法,之后再与晋军交战,兵力上怕是会捉襟见肘,的确不如他直接打败晋军更划算。当然,若知后面局势,那他自然是要先拼命拿下西屏关的。”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起了自己的高见。 仿佛又回到了当年皆在宁王麾下的情形,只不过各人都有了变化,他们更成熟了,蒙山鸣也老了,宁王麾下也变成了在宁王儿子麾下。 说着说着,罗大安忽转身对他们打了个手势,示意噤声。 众人安静了下来,才发现蒙山鸣竟然歪在轮椅上睡着了,打着轻轻的呼噜。 干瘦的身躯沐浴夕阳,花白的胡须在风中微微拂动。 众人当即让四周来往的军士小声,有人取了张毯子来,有几人联手轻轻将毯子覆盖在了蒙山鸣的身上掖好。 几位将领为了不惊扰,联手轻轻将轮椅带人一起抬了起来,轻轻的抬进了蒙山鸣的营帐内。 再出来时,众人相视一眼,张虎轻轻叹了声,“岁月不饶人,蒙帅也老了。” 中军帐外,管芳仪扭着腰肢在夕阳下漫步,手中团扇摇着。 在这群大男人的世界里,倒像是绿叶中的一朵红花,格外醒目,不时惹来一些军士的偷窥。 一般军士没那么高的眼界,在他们看来,管芳仪还是很漂亮的,毕竟底子在那。 至少比他们家那些干农活的三十岁的妇人显得年轻好看的多,干粗活的年轻妇人也没这样好看的细皮嫩肉。对这些军士来说,是许多人这一辈子都难以企及的美色…… “清清被人杀死了。” 室内,牛有道摘下了银儿的假面,对着她说了一句。 银儿顿时愣住,很快脸上浮现出愤怒,那诡异银纹也快速在她脸上浮现。 牛有道立刻一手摁在她肩头,赶紧施法化解她体内飞快滋生的异种妖气,反手又是一只烤鸡腿递到她眼前,“你听错了。” 银儿立马糊涂了,问了句,“不是清清?” “不是。”牛有道摇头。 银儿顿时放心了,一把抢了鸡腿到手,欢快啃咬了起来。 控制住她体内异种妖力后,发现这个办法依然快速有效后,牛有道松了口气撒手了。 这不是第一次,他只是重复再试一次而已,还没来器云宗这边时,他就尝试过几次,反正是把商淑清给说死了几次。 现在基本可以确定了,这丫头属于不太长记性的那种,反复糊弄都行,但这不是坏事,对目前的情况来说是好事,他就怕这丫头关键时刻掉链子。 一旦发生意外,若真再出现元色那次的状况,给几记耳光还在那傻眼的话,那乐子可就大了。 不过一回头,发现一旁的云姬正满眼古怪的看着自己时,牛有道暗暗小汗一把,又拿了假面帮银儿重新戴上。 s:梧桐黄金盟答谢(913) 第一五四六章 直接动手 待这位骗小孩似的糊弄完了,银儿也到一边忙着吃东西去了,云姬凑了过去,低声道:“靠她来拦截乌常,我怎么感觉有些不靠谱,别到时候不对付乌常,反过来帮着乌常把我们也给一起收拾了。” 元从等人不知情况,听说圣罗刹在安心不少,但她却是见识过银儿六亲不认情形的人,一个乌常就够呛,再来个圣罗刹,那不是找死么。 她能看出牛有道有利用圣罗刹来糊弄元从等人的味道,说的好听点是给元从等人壮胆。 牛有道低声回道:“只要计划顺利,银儿出手的可能性不大。带她来的目的,其实就是给乌常看的,让乌常知道圣罗刹来了就够了。你试想一下,他是偷袭一个毫不知情的银儿有把握,还是正面对上圣罗刹有把握?” 云姬若有所思,明白了,带银儿来的目的不是让银儿出手的,是为了让乌常忌惮,只有逼乌常遵守承诺,他们才能顺利脱身。 换句话说,这位也不信乌常的承诺。 牛有道继续道:“我们有所倚仗,乌常才能对我们更放心。” 云姬点了点头。 牛有道:“这边给银儿准备的吃的,一定检查仔细了。” 云姬嗯了声,“放心,会仔细的。” 次日正午时分,两道人影从天而降,蓝道临和督无虚双双落在了山巅。 黑石现身,快步上前,拱手道:“见过二位圣尊。” 蓝道临环顾四周一眼,沉声道:“乌常呢?” 附近阁楼上,一扇窗推开了,乌常半截身子在窗内,招呼了一声,“进来。”之后转身而去。 蓝道临和督无虚相视一眼,闪身而去,陆续蹿入了窗内,楼阁内空荡荡,只见下楼梯的地方有乌常慢慢矮下去的背影。 二人不知他要带他们去哪,督无虚沉声道:“去哪?圣罗刹的踪迹何在?” 乌常把他们招来的理由便是发现了圣罗刹的踪迹。 然话刚落,便发现了不对,天似乎突然黑了,还有法力波动,两人猛回头,只见窗外已是滚滚黑雾。 无边魔域?二人大惊,双双闪身而起,轰!冲破了屋顶而出。 然木屑翻飞处,两人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在了一片黑漆漆的空间内。 阁楼下,一步步走下楼梯的乌常脚下,已是乌云滚滚,一头长发无风自动,踩踏乌云犹如乘风破浪一般。 他双臂突然一挥,轰!澎湃法力席卷,楼阁炸飞,碎屑翻飞而去,自身亦身处在了滚滚黑雾之中,展开着双臂上浮。 如同他说过的,他的无边魔域要在无根之地才能施展,一旦与地面相连的话,会被围困目标遁地脱身。 山巅楼阁外的黑石,亲眼目睹了督无虚和蓝道临蹿入窗口后,楼下弥漫出的黑雾迅速翻滚上涌包裹了阁楼。 接连爆炸之下,木屑炸射出来,他大袖连甩拂开,再看去,只见滚滚黑云膨胀开来,轻曼升空,遮挡了上空的阳光。 目睹了这一幕,黑石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发现这位圣尊还真够干脆的,这可是蓝道临和督无虚啊,才一见面就直接动手了,一点都不带拐弯抹角的。 身处在滚滚黑雾中的蓝道临和督无虚并未轻举妄动,而是背背相对警惕着四周,两人知道自己身处在什么环境中,因不是第一次被困在无边魔域。 两人又惊又怒,也没想到乌常竟然会一照面就直接动手,的确被弄了个措手不及。 两人不知乌常吃错了什么药,但这次隐隐感觉有些不对,按理说乌常应该清楚,这无边魔域拿他们没用。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其中怕是有什么蹊跷。 一侧上空,突有红光绽放,二人猛回头,只见乌常那巨大伟岸法相如天神般荡开乌云现身。 “入…我…魔…域!” “入……我……魔……域!” 恢弘浩荡之音如天唱梵音,正是乌常的声音。 督无虚怒指,“乌常,你干什么?” 乌常:“明摆着,还需要多问吗?” 蓝道临:“就凭你这个还奈何不了我们!” 乌常倒是坦诚的很,毫不避讳地告知,“我跟他们联手了。” 他们?二人瞬间反应了过来,应该是指偷盗了无量果的那些人。 督无虚不屑:“就凭你们这群各怀鬼胎的乌合之众?” 乌常:“是不是乌合之众试试也无妨,这回我倒要看看你们还能不能逃脱!” 两人相视一眼,知道这混账说的没错,试试也没关系,能杀了他们则杀,杀不掉的话,两人也奈何不了乌常,乌常左右都不会损失什么,有什么不敢尝试的? 乌常忽回头看向乌云深处,似乎能看穿这滚滚乌云一般,“你还在等什么?” 山巅上抬头仰望上空的黑石,只见滚滚乌云中开出了一条通道,身浮虚空中的乌常现身了,正对他喝斥。 “是!”黑石拱手领命,迅速闪身而去。 而此时的器云宗上下,几乎都被上空出现的那团乌云盖顶奇观给惊动了。 太叔飞华等器云宗高层纷纷露面了,皆看向了同一个方向。 很快,有一名弟子快速闪身而来,紧急禀报道:“掌门,三位圣尊好像翻脸了,好像打了起来。” 翻脸了?太叔飞华等人面面相觑,三圣在器云宗打了起来?该帮哪边?哪边都不敢帮。 再看向远处山巅那团风吹不散的磅礴乌云,太叔飞华喃喃自语,“这就是元婴期的实力展现吗?” 对他们来说,何曾见过这般壮观的打斗奇观,也从未见过乌常施展此术,头回见到,恍如目睹了一场神迹。 山间庭院中,牛有道等人也走了出来,他们倒是离的较近,抬头盯着那处山巅上的乌云盖顶奇观。 牛有道自言自语了一句,“开始了吗?” 他们大多也都未见过乌常这般术法,初见的人,心神有一定程度的被震慑感。 昆林树出声道:“这就是乌常的无边魔域,我进去过,看似幻术,实则是一种虚空驾驭的阵法。他若不想放人出来,闯入者犹如陷入无边无际的雾海,飞不出来。” 元从:“乌常会按照商议好的配合我们吗?” 之前乌常暗中见过他们,当面协商了联手方式,逐一歼灭。 牛有道:“不管他配不配合,你们记住昆林树的话,他进去过有经验,一定不要走散了,一旦有变,昆林树会破阵带大家闯出来。” 正这时,黑石闪身来到,朝众人拱了拱手,“诸位,蓝道临和督无虚已经被圣尊困在了无边魔域内,开始吧!” 牛有道忽抬手指去,指向了那处山巅。 黑石回头看去,只见一群缥缈阁人员冲了过去,不由冷笑一声,“是蓝道临和督无虚的人,想忠心护主,不自量力。”回头问,“你们不会连他们也打发不了吧?” 牛有道:“他们拦不住我们,但我们不想受到干扰。” 黑石催促:“你们尽管去,我会招人来协助。不要磨蹭了,圣尊的无边魔域也不能无限期操控,速去!” 牛有道回头看去,只见银儿站在屋檐下,身上斜挎了一只鼓鼓囊囊的包,手里拿了只鸡腿啃着,好奇宝宝似的,看着空中那团古怪的乌云,似有疑惑,也许是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牛有道闪身而去,抓了银儿的胳膊,左右看了看众人,发出了号令,“走!” 云姬立刻抓了袁罡的胳膊,一群人立刻飞赴而去,赶往山巅。 这一瞬间,黑石略有狐疑,怎么感觉这个负责沟通的人是发号令的人? 现在思量这个也没意义,那人是不是发号令的人现在不重要,现在要紧的是这些人能出手,其他的都是以后的事。 他也迅速闪身而去,召集天魔圣地这边的人手。 山巅上,天蓝圣地和无虚圣地的人手聚集,仰望着上空。 人虽然到了,但却没人敢出手,凭他们的实力也的确是不认为自己有出手参与的资格,贸然卷入是找死,可是不做做样子又不行,只能这般。 忽然又有一群人冲来,正是元从等人,如猛虎冲入羊群一般,一上来就毫不留情地大开杀戒。 这群人哪挡得住他们,迅速败退而逃,也算是找到了不能为圣尊助威的理由。 器云宗一干高层跑近了看怎么回事,亲眼目睹了这交手过程后皆暗暗心惊,都看出了元从等人不是一般人,似乎是一群元婴期修士。 一群穿着缥缈阁服饰的元婴期修士,居然混进了器云宗,居然混在了缥缈阁人员中。 躲在缥缈阁内部,能不让人发现,若说不是内部有人预谋好了的鬼才信。 三圣突然翻脸,又跑出一群元婴期修士,太叔飞华等人意识到了,这肯定不是什么突发事件,是一场有预谋的行动。 这些人要打打杀杀,显然不是他们器云宗能干预的,他们也不想管,只希望不要连累到他们的头上。 驱走了蝼蚁,牛有道等人集结在了山巅,看着上空的滚滚乌云,有人神情紧绷,有人暗暗紧张和忐忑。 面对这样的事情,若说一点都不害怕,那是假的。 嘴里咬着东西嚼的银儿依然是一脸好奇,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对她来说,都像是一场走马观花的景,哪怕刚才血流死人,也引不起她丝毫的异常,似乎和她无关。 第一五四七章 无边魔域 四周又传来打斗声,黑石带着天魔圣地的人赶来了,驱赶追杀天蓝圣地和无虚圣地的人。 器云宗一群人目睹此情此景,算是看明白了,乌常和另两家干上了,突兀冒出的这群元婴期修士和乌常勾结在了一块对付蓝道临和督无虚。 九圣只剩三个了,已经到了这般境况,连天下都控制不住了,还要自相残杀,他们身为旁观者都有点想不明白这些人究竟是怎么想的。 这事他们除了旁观就只能是保持中立,结果无非是谁赢了就听谁的,乱站队是找死。 牛有道回头看了眼黑石带人冲杀的状况,之后盯向了昆林树,再次叮嘱:“记住,一旦得手,立刻破阵脱身,千万不要有任何迟疑,否则可能会有危险!” 昆林树点了点头,“放心。乌常想杀我,没那么容易。” 牛有道又看向左右,依然是再次叮嘱,“记住,不要轻易分散,一旦乌常攻击昆林树,务必挡住,为昆林树争取破阵的时间,否则你们无法脱离无边魔域,只会被乌常逐一歼灭。还有,猴子是主攻,你们一定要围绕他做进攻,保护好他。” 众人皆点头。 牛有道:“不能再拖了,去吧。” 众人相视一眼,按照约定好的,诸葛迟和元从各抓袁罡一条胳膊,率先冲天而起。 昆林树、敖丰、王尊紧跟着弹身而起。 牛有道、云姬、银儿皆站在原地未动,抬头目送着六人冲进了滚滚乌云之中。 提着剑的黑石带着几人冲来了,落在了三人身边。 黑石很意外,略作打量,诧异道:“你们不进去?” 牛有道解剑,系于腰间的佩剑解了下来,顺手落地,杵在了身前,双手扣在了剑柄上。 曾经的这个习惯性的动作,他隐藏了许久,今天,他又解剑恢复了。 牛有道冷眼斜睨他,淡淡给了句,“我们负责接应,一旦乌常食言,我们便宰了你垫背!” “……”黑石嘴角抽搐了一下,有点尴尬,搞的不太敢靠近了,弄了个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他深知对方这话不算玩笑,三人当中的某个对他出手的话,他怕是很难躲过一劫。 不过现在想太多没用,他转身挥手示意了下,将另两家人手赶跑后陆续赶来的人手立刻分散于山巅四周,防止有人擅自闯入干扰…… 滚滚乌云中,蓝道临和督无虚快速飞行着,伺机寻找,看能不能找到突围的办法。 冲入乌云中的六人,环顾四周,发现身处无边无际的黑雾中,六人紧紧靠在一起,不敢轻易分开。 被人携带闯入的袁罡空了只胳膊出来,抽出了背后的长条状布包,拿着刀柄一抖,包布飞走,露出了三吼刀在手。 乌云中闭目的乌常,长发无风自动,感受着无边魔域内的一切动静,亦在全力施法操控着无边魔域。 蓝道临和督无虚的快速飞行行为,给他造成了一定的压力,两人全速向前飞行,速度很快,他若不尽力调动阵法运转的话,搞不好真会被二人给闯出去了。 察觉到又有六人进来了,乌常睁开了双眼,单臂一挥,犹如轻轻拨开迷雾一般,于是前方大片的迷雾散开了。 昆林树六人迅速扭头看来,看到了静静浮于空中的乌常。 没经历过的人很是惊讶,乌常就在他们丈余外的地方,而且身上正散发着磅礴法力,他们刚刚竟然丝毫都没有感受到。 乌常多看了两眼被人拎在空中的袁罡,目光盯在了三吼刀上,心中暗暗冷哼一声,果然是这家伙! 他问了声,“九个人,为何只有你们六个?” 袁罡答话,“只要你不乱来,六人足够了。” 乌常:“准备好了吗?准备好了就开始吧。” 袁罡:“好了。我们看不到他们在哪。” 乌常:“会看到的。现在他们两个结伴在一起,你们要逐一动手的话,需得先把他们分开些许,我才能顺势将他们给隔开。所以,你们得先动手攻击才行。” 袁罡:“你最好不要做什么手脚。” 我做了手脚你们又能奈我何?乌常心中不屑,嘴上没说出来,“放心吧,现在除掉两个老鬼是首位的,我没心思跟你们闹。” 袁罡横刀在手,“开始吧。” 一道黑雾从双方之间翻涌上来,挡住了双方的视线,乌常就此消失在了六人的眼前。 转瞬间,六人眼前的黑雾突风起云涌一般,快速跌宕起伏,黑雾掩饰下,有孔眼出现。 通过孔眼,六人看到了雾海中有两人在快速飞行,正是蓝道临和督无虚。 然而不管这两人怎么飞,似乎都像是悬停在他们眼前一般。 也不知两人是飞不出去,还是这大阵在快速运转让六人好像在与蓝、督二人平行了。 仅此一幕,新来的几位就感受到了这无边魔域的玄妙与神奇。 见到督无虚,敖丰有些心虚了,这位可是他师爷。换句话说,督无虚真正压箱底的本事并未传授出来,更何况督无虚的修为远胜过他,这么多年几乎一直在督无虚的淫威下压制着,试问如何能不心虚。 几人正眼色交流之际,昆林树已不再犹豫,双掌合击,继而快速掐出剑诀,引剑诀一指。 蓝、督二人陡见一侧红光闪烁,突然密集嗖嗖声响起,只见无数火剑组成的巨蛇蜿蜒兜转射来。 两人当即挥掌连击,强大攻击威力下,将射来的火剑轰成了爆开的烈焰火海。 督无虚面泛厉色,竟一个闪身而出,浑身上下绽放出参差不齐的乌光。 浑身如猬刺般吞吐不定的乌光,吞吐间精准,迎面射来的密集火剑竟无一能钻漏洞,皆被吞吐乌光给摧毁。 强闯爆开火海的督无虚以雷霆之势杀向了火源地,很明显偷袭的人就藏在那后面。 闭目在黑暗中的乌常双手连挥,外界能看到空中磅礴乌云的翻滚涌动。 昆林树等人的眼前失去了蓝、督二人的身影。 杀入目标藏身地的督无虚发现眼前并无任何人影,再回头,隐见蓝道临跟着冲来,但一片黑雾帷降后,明明冲来的蓝道临似乎不知去了哪。 他又迅速闪身迎去,也依然未看到了蓝道临,虚浮四顾,已不见了蓝道临的影子,似乎只剩他一人孤零零的身影虚浮在这片无边无际的黑雾中。 明明看到督无虚就在前方的蓝道临,闪身到位后,亦不见了督无虚的人影。 他又快速闪身寻找,还是不见人影,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孤零零迅速环顾的督无虚亦感到了不妙,两人都意识到了,这无边魔域已不是他们曾经经历过的,乌常又将这无边魔域的操控程度发挥到了另一个境界。 也许是熟能生巧,也许是乌常修为再次精进的原因。 总之不管哪个原因,两人都意识到了,乌常这次真正是来者不善…… 地面上的人听到了滚滚乌云中的轰隆声,器云宗上下明白,里面已经开打了。 只是他们有些不明白,为什么非要都藏身在那黑漆漆的乌云中厮杀。 他们不知这无边魔域的玄妙,不知蓝道临和督无虚想出却出不来。 牛有道深吸了口气,目光落在了一旁抬头看的黑石身上,忽对他“喂”了声。 愕然回头的黑石看着他,牛有道对他偏头示意了一下。 黑石看了看身边的人,略有犹豫,之后挥手示意身边人退开了。 他刚想问什么事,牛有道先冒出了一句,“乌常把吞天环藏哪去了?” “……”黑石愣怔,微笑,“这个,你问错人了,我怎么可能知道。” 牛有道:“可能会藏哪,你是他身边人,心里应该多少会有些数。今天我有一句话送你,来日若走投无路时,只要你把吞天环找到给我们,我们会给你一条活路。” 黑石笑了笑,不置可否的样子,心里却在骂娘,肉没吃着,搞不好还要惹一身骚。 他还以为对方想用无量果来策反他,敢情这孙子是说吞天环的事,害他乖乖配合着把手下人给屏退开了…… 失去了目标,昆林树等人正在四顾寻找,忽见乌云滚动,只见乌常的身形又从迷雾中浮现,出现在了他们的身边。 扫了六人一眼,乌常不疾不徐道:“已经将他们分开了,你们可以放心动手了。” 说罢,迷雾升腾,阻绝了六人的视线,他又如鬼魅般从六人眼前消失了。 变化又起,六人眼前的迷雾突然再次风起云涌,六人又透过乌常留给他们的偷窥视线看到了蓝道临,督无虚不在他身边,果然分离了。 袁罡左右看了看,“按计划行事,我主攻。” 元从、王尊、敖丰,皆忍不住深吸了口气,能看出来,明显有些紧张,不过还是分散而去了,到了这个地步不干也不行了,否则面对三圣谁都别想轻易活着离开。 三人借着迷雾的掩饰,悄悄绕到了蓝道临的周围。 袁罡、诸葛迟和昆林树三人仍在一起,昆林树在前虎视眈眈盯着蓝道临,而诸葛迟则在袁罡后面抬着袁罡的腰带,施法令袁罡与他们齐平同在。 这是牛有道谨慎考虑后的分配布置,诸葛迟应该是几人当中修为最高的一个,适合充当这个角色,也能为袁罡的安全提供最大的保障。 第一五四八章 西无太上 六人分做四方,已经布置到位,可谓将蓝道临包围在了其中。 独自漂浮在虚空闭目的乌常缓缓睁开了双眼,继而又闭上了双眼,全身心感受着、操控着无边魔域内的一切。 凝神紧盯目标一阵的昆林树周身嗡一声燃起烈焰。 有火光起,警惕四周的蓝道临猛回头看去,骤见一条庞大火龙冲破迷雾,轰隆冲撞而来。 蓝道临傲然而立,一手负于身后,一手挥击,一道近乎有形的劲气浩荡而出,轰!以摧枯拉朽之势攻破火龙。 蓝道临身形一闪,悍然无畏,逆烈焰而上,冲杀向火源地。 谁知左侧轰鸣而出一道紫气,如紫色龙尾横扫,迎面拦截。 右侧一道乌光爆射而出,如一道光剑迸射腰斩一般。 后方则是一道轰鸣而来的掌罡,如惊涛拍岸般追袭而来。 蓝道临身形快如鬼魅般从交织攻击中脱离,又再次从另一个角度冲向了火源地。 联手攻击的元从、敖丰和王尊大吃一惊,还以为自己花了眼,才发现对方的闪避速度太快了,三人的联手攻击竟一点作用都没有。 怎么办?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昆林树一掌轰出火龙阻拦,顾不上之前的布置安排,另一手回手一抓,抓了袁罡一起顺着凶猛火龙冲了出去,如遁入了火龙中一般。 “……”诸葛迟有点懵在了原地,因昆林树不在计划中的举动。 眼见火龙再来,蓝道临一掌轰爆,却见火中藏人,双方瞬间照面。 论修为,他的实力,天下间不怕谁,不管这两个鬼鬼祟祟的是什么人,翻手又是摧枯拉朽般的一掌轰出,有着扫灭一切的自信。 烈焰中的袁罡冷目如电,周身气机旺盛的令人难以置信,周身穴位上涌出的气旋,竟逼开了周身的烈焰。 昆林树正欲一掌将他推出,谁知还没发力,自身已是突兀脱离后退,貌似被震飞了出去。 不是被蓝道临一掌给震飞了,而是袁罡突然从他身上蹿了出去,袁罡双腿一收,双脚顺势在他身上蹬了一脚。 “嗯…”昆林树发出一声闷哼,鼻孔内竟呛出一丝血迹来。 他见事发突然临机应变,提前抓了袁罡出来。袁罡亦见战机稍瞬即逝没顾太多,闹了昆林树一个措手不及。 袁罡抢先出手了,那一脚无意中把昆林树给伤了。 幸好袁罡是收脚摁在他身上发力的,否则便成了暴力硬踹,非将他给重伤不可。 荡开的昆林树吃惊不小,没想到袁罡一发力竟有这么强悍的破坏力,自己虽是措手不及,但一身元婴期的修为竟被袁罡发力之下给轻易破防了,还是大大出乎了他的预料。 他能清晰感受到,袁罡是没有法力修为的人,一身蛮力竟强悍到如此地步,着实令人吃惊。 人出,刀出,一道霹雳般一闪而过的刀芒斩向那近乎实质化轰来的摧枯拉朽掌力。 “呜嗷~”一声震撼虎啸爆发了出来。 人与刀没入了那近乎实质化的掌力中。 “呜嗷~”袁罡扭身挥臂,再次发力,一声虎啸如九天之上的闷雷般滚动。 蓝道临眼见对方不躲不避冲来,正不知哪来的二货,忽见对方的身形似乎迟滞住了,似乎遭受到了他强大掌力的侵袭。然须臾间意识到了不对,那凝滞住的身形似乎有影像浮动感。 刹那,他意识到了不正常,也迅速意识到了危险,内心里为自己这瞬间的慌神不动竟莫名感到了一丝懊悔。 这一丝懊悔来自于他轰出的掌力明明打中人了,攻击力威力却没有丝毫的迟滞感,竟似乎被什么东西给片开了,顺溜着左右绕过了。 紧急的,蓝道临急速快闪避开。 然这避开的刹那,隐见凝滞的刀芒消失,扑来的人上半身似乎神形分离了一般,似乎跳脱了一下。 他似乎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他高超的躲避身法很快,但是那闪过的东西似乎更快,似乎远快过他的速度。 呼!袁罡已从火海中蹿出,双手持刀躬身状一闪而出,剧烈喘息着。 在他身后,火光照耀下,一连串血珠挥洒。 蓝道临的身形亦从火海中飞出,翻滚而出,失去了控制一般。 瞪大着双眼的蓝道临满脸惊骇感。 闭目中的乌常猛然睁眼,一双虎目似乎能看穿重重迷雾里的一切,万古不化的表情竟露出震惊神色! “呜嗷~” 一道慵懒而响彻在耳边的虎啸声此时响起,声音似乎不大,却似有一只刚刚苏醒的猛虎刚刚就睡在自己身边一般,之前一直没发现,突然回头发现,顿时让人毛骨悚然的感觉。 那是一种惊得人神魂俱颤的声音! 蓝道临那翻飞的身形突然斜斜分开成两半,似乎被那一声姗姗来迟的慵懒虎啸声给撕裂了。 经历过一次的诸葛迟还好点,大不了再被这动静吓一跳而已,很快又能缓过来。 他闪身冲向了自由坠落的袁罡,一把拉扯住了他,被他拉扯住的袁罡还在剧烈喘息着。 元从、敖丰、昆林树和王尊则像是见到了无比恐怖的一幕,彻底惊呆了,一刀?一刀就把蓝道临给斩杀了? 之前听诸葛迟说袁罡一刀斩杀元色的事,也只是听说,没什么真正的实际概念,此时见到方知什么叫做一刀斩杀元色! 满脸震惊的乌常突快速环顾自己的无边魔域,发现那恐怖虎啸声很大程度上影响了自己的心神,似乎有驱魔效果一般,竟令自己操控的无边魔域近乎处在崩溃的边缘。 他心中忽暗道“不好”,发现这一失控,飞行中的督无虚已经处在了无边魔域的边缘,再临时运转阵法已经来不及了,身形一闪而没,赶去拦截,决不能让督无虚给跑了。 什么声音?督无虚骤然停止了飞行,快速环顾,不知刚才影响自己心神的虎啸声是什么情况,有点被惊着了,高度戒备着四周,担心是乌常的什么杀招来了。 然就是因为这瞬间的停顿,令他错失了这千载难逢的冲出无边魔域的机会,错失了袁罡为他创造的机会…… “什么声音?” 山巅的黑石惊疑不定地看着上空,一副活见鬼的样子,实在是这虎啸声太吓人了。 嗡嗡在耳边的慵懒虎啸声传来,牛有道倒扣的双手抓紧了剑柄,他也有点紧张了,一听动静就知道是袁罡出刀了,说明袁罡正面与敌交手了。 抬头望的云姬亦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脚下零星鸡骨头的银儿口中咬着鸡腿,亦愣愣抬头看着上空那翻滚乌云,终于出现了能影响她吃东西的动静。 山巅四周的天魔圣地人员皆面露惊疑不定神色,或面面相觑。 被震慑的心神动荡的器云宗上下亦面面相觑,太叔飞华等人可谓被惊的连大气都不敢喘。 远处鸟雀惊吓的乱飞逃逸,小动物四处乱钻,地上的虫蚁纷纷从缝隙中钻出,到处乱爬。 远处空中巡弋的大型飞禽如同失控了一般,驾驭者连连摇动指铃亦难以控制,施法紧附在上面翻飞。 太叔飞华茫然四顾,喃喃一声,“这就是元婴境界的实力么?”脸上隐隐有羡艳之情。 一声虎啸轰轰烈烈。 二声虎啸闷滚滚。 三声虎啸犹如苏醒在耳边。 一座石门后面的洞窟内,一名盘膝静坐在石台上的老者忽骤然睁眼,浑浊老眼中闪现出了精光,喃喃自语,“卧虎醒了…如幻如梦,是我心非,是梦吗?” 嗡隆! 石门开了,一道人影闪出,站在了台阶上,须发雪白,一脸古铜色,却穿着一身火红的长袍。 风来,须发飘摇,衣袂飘飘,给人一种欲飘飘乘风仙去的感觉。 正当值守卫在外的器云宗弟子正紧盯远处的动静,正惊疑不定中,忽听到身后动静,回头一看,皆惊,这位死人怎么出来了? 外面当值弟子赶紧纷纷转身行礼,深鞠躬,恭恭敬敬着,“西无太上!” 老者徐徐问道:“我心寂灭在即,少有杂念,应该不是我幻听了,怎么回事?” 一名弟子禀报道:“回太上长老,好像是有人在我们器云宗打斗……”这边的人一直守在这里也不知具体是怎么回事,只能是把自己知道的如实禀报。 “灭生!” 滚滚乌云中,乌常声音浑厚。 魔焰灭生掌那巨大掌影轰然撞向了督无虚。 “哼!”督无虚一声凌厉冷哼,身上刹那爆发出万丈光芒般。 参差不齐的乌光扎进了轰来的掌影中。 轰!掌影破灭,乌常挥手后退开,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有十几道被乌光刺中的伤口正在冒血。 最可怕的是,这乌光似乎有腐蚀作用,创口正滋滋冒烟着扩大。 见鬼鬼祟祟躲藏的乌常终于露面了,督无虚岂能放过,继续扑杀而来。 乌常有点意外,没想到这家伙就要冲出无边魔域了,居然停了下来。 既然没有跑出去,他的无边魔域已经再次稳住了,哪还会跟对方做这无谓硬拼,一个闪身而没,又消失在了黑雾中。 杀入黑雾中的督无虚发现又不见了人影,有点火大,不知乌常搞什么鬼,突然现身跟他对干一下,转瞬又跑了,几个意思,耍老子玩么?顿时喝道:“乌常鼠辈,给我滚出来!” s:梧桐黄金盟答谢(1013) 第一五四九章 再一刀 立身黑雾中的乌常听到了他的挑衅,并未理会,也不可能滚出去跟他单挑。 凭督无虚的实力,他只要出去与之交手,必是全力以赴,这无边魔域他肯定是控制不住了,定会让督无虚找到脱身的机会,以后再想困住督无虚怕是没那么容易了。 面对叫嚣和挑战,乌常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滋滋冒烟扩大的伤口,双臂扩张,身上啵啵声接连响起。 血肉爆开,十几处伤口的血肉接连爆出烂肉,将伤口具有腐蚀作用的物质拔除了,伤口只剩血淋淋的新鲜血肉。 这滋味不好受,很痛苦,肉身腐蚀时更痛苦,但乌常脸上并无痛楚反应的表现。 区区痛苦对他来说,对比眼前的事,可以忘我。 督无虚已经再次控制在了无边魔域内,他一眼穿透迷雾,再次盯向了喘息渐停的袁罡,嘀咕自语了一声,“卧虎醒,天下无敌…” 从袁罡进入无边魔域的那一刻开始,一群人竟然带个不能飞行的人入内,他就感受到了袁罡可能是这些人里暗藏的杀招,果不其然。 但却没想到,袁罡竟能正面一刀将蓝道临给斩杀。 那一刀所展现出的无坚不摧威力带给他的震撼感,此时依然没有平复。 蓝道临的尸体,还在无边魔域内,他闭目略凝神查探。 感觉到了,确认了,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挥手一甩,放了蓝道临的尸体离去,无边魔域再控制没必要的东西是在浪费他的法力…… 外界依然处在惊疑不定中,能感受到上空滚滚乌云中的动静没了。 牛有道等人不知内里情况,紧张着那一刀的结果。 观战的器云宗等人倒没这份紧张,毕竟是可以事不关己的,不过却看到了一人飘来。 如一团飘来的烈焰,又似一团飘来的浓彩。 须发雪白,肤色古铜,红袍色彩感浓烈的老头来了,飘落在了众人跟前,抬头看向了空中的那团滚滚乌云。 太叔飞华等人略惊,这位怎么来了?不过也能想象,应该是被这打斗动静给惊出了关。 以太叔飞华为首的一群人立刻整齐拱手行礼道:“西无太上。”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器云宗二十八位太上长老之一的西无仙,号称器云宗第一炼器高手。 如今,因为遭受种种变故,二十八位太上长老虽空缺了一些,但这正是器云宗强大蛮横的底气所在。 而西无仙正是器云宗少有的外姓太上长老之一,也是器云宗现存的太上长老中年级最大的一位。 如同当初的钟谷子一般,甚至更甚于钟谷子,寿限已到,已是一个活死人。 倚仗的正是修行者长年修行淬炼的一口精气神,并以法力维持着肉身的不灭,苟延残喘存活着。 已闭关不出了,已许久未露过面了,身体这般状况下还跑了出来,自然是让众人吃惊。 西无仙仰望滚滚乌云,问:“怎么回事?” 太叔飞华看了看四周,见边上也没外人,遂凑到他身边,低声道:“太上,乌常、蓝道临和督无虚正在上空激战。” 西无仙又问:“谁在用我三吼刀?” 三吼刀?众人面面相觑,略有不解,又似乎明白了什么,刚才可不就是三声虎啸么。 太叔飞华问道:“太上的意思是,刚才的声响是三吼刀发出来的?” 西无仙声音老迈,却坚信,“卧虎醒了。” 众人终于明白了他为何会跑出来,原来还在惦记三吼刀的事。 器云宗知情点的人都知道,当年这位炼制出三吼刀后,曾放出‘天下无敌’之类的狂言,犯了忌讳,为器云宗惹来不少麻烦,惹来宗门训斥,是受了委屈的。 多少年了,那件事已经过去了,已经淹没在了岁月的长河里,敢情这位临终前还在心心念着。 呼呼,啪嗒,一具破开两截的尸体从翻滚乌云中掉出,落在了山巅地上。 牛有道与黑石等人定睛看去,略怔,亦惊喜,蓝道临?蓝道临死了? 牛有道与云姬相视一眼,双双都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应该是猴子刀出得手了。 上方交手的乌云中落下了殒命的尸体,器云宗等人焉能不关注,略远处法眼凝视。 蓝道临?辨认出殒命的尸体是谁后,太叔飞华等人大惊失色,有人失声脱口而出,“是天蓝圣尊!” 之前的局势下,蓝道临经常往器云宗跑,器云宗高层几乎人人都认识了。 闻听死者是蓝道临,法眼盯着死者致命切口处的西无仙,脸上露出了笑意,似在喃喃自语,又似在宣告什么,“卧虎醒了!” 众人迅速回头看他,太叔飞华心惊肉跳道:“西无太上的意思是,天蓝圣尊是被三吼刀斩杀的?” 袁罡的剧烈喘息平复了,昆林树五人都围在了他身边,既像看怪物似的,也在警惕四周。 之前未见过袁罡出手的人,现在终于明白牛有道为何有把握让这位来打主攻,不惜让五位元婴期修士来配合这位的进攻! 只一刀就把蓝道临给斩杀了,那一幕还在他们的脑海里回荡。 袁罡喘息平复了,乌常的一张脸亦在附近的迷雾中若隐若现了,他显然已经在严密关注袁罡的情况,问道:“督无虚还在,可以开始了吗?” 他这次没有现出全身,大家也看不到他身上的伤口。 昆林树等人自然是看向了袁罡,能不能继续开始得问这位。 袁罡盯着乌常那张若隐若现的脸,“可以了。” 乌云翻涌,那张脸消失了,很快,众人眼前再次风起云涌。 乌常开辟给他们的视线中,出现了督无虚。 “集中在一起进攻吧。”袁罡回头左右说了声,等于是改变了原有的计划,临场应变,根据战况做出调整很有必要。 昆林树等人都懂他的意思,之前分开的几人根本没发挥任何作用。 有了前面的效果,六人都有了底气,说干就干,又是昆林树率先一道火龙轰出。 王尊、元从、诸葛迟、敖丰亦跟着出手。 五人联手,全力发出的狂暴攻击如一道炫彩,集中攻向了猛回头的督无虚。 督无虚身上乌光迸射,犹如万丈光芒绽放,剧烈轰隆中,硬抗了一击。 他已经揣摩出了乌常联合那些魑魅魍魉的用意,利用无边魔域的玄妙困住他,乌常负责协助和掩护,那些杂碎则负责进攻,欲将他和蓝道临耗死在这里面。 他岂能让乌常的图谋轻易得逞,硬抗一击发现数人联手的实力也不过如此后,身上乌光再次暴涨,逆再次袭来的攻击冲去,犹如一只射出的乌光刺球,欲摧毁一切一般。 只要宰了那些杂碎,乌常的图谋自然要破灭! 火龙狂冲而来,乌光刺球中的督无虚霸气撞破冲入,却陡见火中藏人,与他迎面相撞而来。 论修为实力,硬碰硬,他岂会把昆林树这帮他眼中的杂碎给放在眼里,人在乌光中一拳轰出,一道锥形乌光爆射而出,那声势和威力搅动风云,如发动了雷鸣一般,似要摧毁一切。 昆林树再次被“震飞”了。 “呜嗷~”一声霹雳虎啸炸响。 “呜嗷~”继而又是一声闷滚滚的虎啸。 爆射而出的锥形乌光中,似有一只游鱼穿过,又似刀片在水中划过,丝毫不受乌光轰鸣攻势的影响。 刀光魅影一闪而过未受迟滞,爆射而出的锥形乌光也未受任何迟滞。 身在乌云中的乌常,这次紧盯交战经过,自语一声,“人刀合一…” 听到接连虎啸声,督无虚意识到了不对,闪念间想起了之前听到的虎啸,难道之前是对蓝道临出手? 此时再见异常状况,强烈的危机感令他瞬间放弃了无虚圣尊的霸气,不再前冲,快速闪避。 可他的身法躲闪速度远不如蓝道临,身法是蓝道临的强项。 又似乎躲避开了,闪身浮空在一旁,紧握着双拳,紧绷着脸颊,慢慢回头看向一闪而过到了另一边剧烈喘息的袁罡。 昆林树等人亦快速躲闪,避开了轰鸣攻来的那一记乌光。 “乌常…”紧绷着脸颊的督无虚施法大喝一声,似乎想对乌常说什么。 “呜嗷~”姗姗来迟的恐怖虎啸声淹没了他的声音。 他其实就是想问乌常,蓝道临是不是已经死了,当听到这声慑人心魄的虎啸声响起,自己的声音虽被掩盖了,但他已经明白了,不用再问了。 受这虎啸影响,心神失守的督无虚法力紊乱,难以自持,开口说话的同时,满口鲜血汪汪淌出,一只胳膊先飞了出去,继而身形一歪,身躯在胸口斜分成了两截,翻飞着落下。 他用力瞪大着眼睛,目光在寻找,想看看乌常,想看看这个九圣中的后起之秀即将独霸天下的样子。 躲过乌光狂暴攻击的诸葛迟不忘自己的任务,接着闪身而出,向下俯冲兜起,抢住了坠落的袁罡,拎着快速闪回。 被带回到众人身边的袁罡,顾不得自己还在剧烈喘息中,记得牛有道的交代,强行迸发出一个字眼来,“走!” 昆林树挥臂,搅动冥冥中的火元素…… 第一五五零章 成功逃脱 虎啸声又来了。 那道慑人心魄的虎啸声又出现了。 牛有道等人紧盯上空那似乎被虎啸声给震的跌宕起伏的乌云,心弦紧绷着。 他和云姬都知道,袁罡再次出刀了,针对督无虚出刀的可能性很大,结果如何未知,若能成功,这次冒险的目的便达到了。 刚从布袋里摸出一只鸡腿的银儿又傻住了,愣愣看着上空。 闻听虎啸,器云宗等人心惊之余,又纷纷回头看向西无仙。 西无仙却是一脸美妙模样,犹如听到了天籁一般。 有些东西,他知道的,一定存在的,可是他一直没办法证实,他也想听听卧虎醒来的声音,如今听到了,原来是这样的,好听,太美妙了! 砰砰!又两截尸体从翻滚乌云中落下,砸落在山巅地面。 督无虚!牛有道和云姬辨认出死者是谁后,心中狂喜,成功了! 牛有道猛抬头看向上方,现在就差闯入的一群人脱身了,只要这些人能出来,他可以断定,大家撤离此地基本上没什么问题。 黑石神色动容,在他看来,九圣剩其一,乌常独霸天下的美梦已经不远了! 念头一闪,又却趁牛有道等人不注意,或者说注意力不在他身上,赶紧闪身躲远了些,担心圣尊过河拆桥,这帮家伙真要拉他来垫背。 牛有道恐吓他的话,他可一直悬在心里,要命的事不紧绷心弦警惕防范才怪了。 “无虚圣尊!”辨认出死者的太叔飞华惊呼,面露震撼。 现在这伙人几乎都相信了是三吼刀的杰作,三吼刀爆发出两次摄人心魄的动静,每响一次,三圣便死一个,已经由不得不信了。 都想起了西无仙当年的狂言:卧虎醒,天下无敌! 如此宝刀竟轻易送了人,落入了敌国呼延无恨手中也未管过,一时间不知多少人心中暗暗后悔。 山峦间嗡嗡回荡的虎啸声中,西无仙突恍如吟唱般,“诛圣尊,卧虎醒,天下无敌!” 似乎在宣告,也似乎在证明,自己并没有错。 此话出,太叔飞华大惊,胡说什么呢? 恨不得捂住他的嘴巴,诛圣尊?这种话岂是能乱说的?当年说什么天下无敌的亏还没吃够吗? 然他刚开口,话还没出来,便瞪大了双眼,因为已经没了机会,器云宗上下再也没有人能让西无仙委屈了。 只见西无仙两腮如尘烟般渐渐消融浮荡,口中发出无限感慨,“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看到三吼刀归来,还能在器云宗亲眼看到卧虎醒来,天不负我,此生无憾矣!” 语气深处透着哀哀老意,有解脱感,似乎放下了什么。 也的确是放下了最后的心结,他肉身本已朽化,纯粹是靠一口精气神和一身的法力绷着。 此时,那般绷着,对他来说已经失去了意义,松开了。 朽化的肉身顿时失去了约束力,肉身渐如烟雾般散去,似被风吹散,又似沐浴在余音回荡的虎啸声中动荡飘散。 一身的法力也终于失去了控制,衣服里面的肉身顿时如同被强劲气流席卷的粉尘,飘飘洒洒,就这样随风去了。 一身鲜红的衣袍哗啦落地,一个大活人如同凭空消失了一般。 太叔飞华等人无法挽留,而且寿终解体对修士来说是很严肃的事情,面对此情此景,纷纷躬身拱手,郑重送别。 “嗨!”弯腰拱手的太叔飞华忍不住摇头一叹,可谓无尽懊悔。 经由三吼刀,还有眼前亲耳听到的虎啸声,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西无仙已经摸着了炼器的另一重境界,炼制出的武器,除了硬性伤害,还可以蕴含其它威力。 那震慑人心,甚至是震慑万兽的声音,已经切切实实说明了问题。 当年的事,几乎是软禁了西无仙半辈子。 也许某种程度上西无仙是受盛名所累,也许是因为西无仙是宗门内的外姓,也许是因为种种原因混合在了一起。 当年大家不相信的东西,如今证实了它的存在,等到大家醒悟过来,西无仙已经仙去,并带走了其掌握的心得。 再想沿着这条路发展开拓,意味着要重新开始,还不知要经历多久甚至是多少代人才能让声音的威力达到三吼刀般的威慑力,许多事情是要讲究天赋的! 奈何事情发生的太快,虎啸后,才两句话的事,西无仙就没了,连句求教的话都没来得及问出,试问太叔飞华如何能不懊悔。 然而还来不及多想,一群躬身的人已猛然回头,只见空中翻滚的乌云突然被火光渲染。 磅礴浩大的烈焰与翻滚乌云交织,如浩荡火云般的奇观,甚至是吞噬了那滚滚乌云…… 凝神确认督无虚已死的乌常,刚将尸体给放弃出了无边魔域,正冷目穿过滚滚乌云,盯向那六人时。 他看见了昆林树的施法动作,转瞬变故突生,周围烈焰陡然点燃。 无边魔域瞬间被破,乌常目中骤然露出杀机,死死盯住了昆林树,身形一闪,冲向了昆林树。 如今这火的世界,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昆林树的世界,他操控着烈焰,能感受到烈焰内的一切,就如同乌常能感受到这无边魔域内的一切般。 他敏锐察觉到了乌常的迹象,当即大喝,“你们先走!” 周身烈焰爆燃,刹那火影重重,烈焰中的昆林树瞬间幻化出一群,如同火光折射出的一般,令人分不清真假。 天火无极术里的火魅遁影,他终于施展了出来。 观其动作,意识到了不对的元从等人立刻向下遁离。 袁罡不愿让昆林树一人冒险,欲挣扎,然而他在空中不能飞行,难以自控,直接被诸葛迟带了下去。 诸葛迟是被牛有道再三叮嘱过的,务必要保证袁罡的安全。 乌常瞬间就到,一掌轰中原地的昆林树,结果却发现火影虚化,打爆了一个假人而已。 乌常暴怒,顿时身形连闪,宁可杀错,不可放过,连连闪身攻击,却无一真人。 空中火云刚起,数条人影飞出,闪身落地,落在了牛有道的身边,正是元从等人。 不见昆林树,牛有道沉声喝道:“昆林树呢?” 话刚落,旁人来不及回答,上空一道人影落下,正是昆林树。 牛有道如释重负,却又因昆林树的一句话而心弦紧绷,“乌常动手了!” 牛有道二话不说,“走!” 云姬等人立刻捞了他的胳膊、银儿的胳膊还有袁罡的胳膊,快速飞离。 火云中,扫清所有“昆林树”都未发现真人的乌常唰一声闪了出来。 他目光一扫,浮空盯着一群离去的人,死死盯着逃离的昆林树,亦不时盯向银儿。 刚才未能得手,便错过了机会,继续追杀可以,一旦圣罗刹化身,他可没把握在短时间内拿下圣罗刹,若被圣罗刹缠住了,对方再辅以那魔教圣子的出刀威力,只怕危险的就是他了。 而这就是牛有道见到三吼刀诛杀了蓝道临和督无虚后,认为有把握脱身的倚仗,知道乌常必然忌惮,知道乌常另有轻松拿下的办法就不会再冒这个险。 眼见一群人跑了,眼见乌常现身,之前又见到蓝道临和督无虚死了,器云宗上下可谓战战兢兢地盯着乌常,都明白,从今天开始,整个天下,九圣只剩乌常一人! 当然,太叔飞华等人也很奇怪乌常为何不追杀,看到了乌常身上的伤口,以为是因为负伤了的原因。 同时,他们也看到了三吼刀在谁的手里,不在乌常手中,那就说明杀蓝道临和督无虚的人不是乌常,而是另有其人。 也正因为如此,太叔飞华等人越发懊恼,越发认为器云宗错失了至宝。 他们可以肯定,逃走的那些人修为和实力绝对不如乌常,否则为何要逃? 试问连乌常的实力之前都拿二圣没办法,偏偏实力不如乌常的人反而用三吼刀杀了二圣,自然误以为是三吼刀的威力。也误以为三吼刀中还蕴含有他们不知的威力,因此越发有痛失至宝的懊恼感。 但,三吼刀他们肯定是拿不回来了,逃走的人实力虽不如乌常,但肯定也不是他们能招惹的。 乌常缓缓飘落在山巅地面,目光扫了眼地上的尸体,又盯向了一群人逃逸走的方向。 貌似兑现了当初给对方的承诺,没有再过河拆桥。 黑石此时才闪身过来,看到乌常的伤,惊疑道:“圣尊伤可要紧?” 乌常冷冷一句,“无妨!” 黑石顺他所看方向看了眼,也察觉到了蓝道临和督无虚是死于三吼刀之手,试着问道:“那个袁罡手持宝刀,必为后患,圣尊为何不趁机除之?” 乌常猛回头,冷目盯着他,沉声道:“袁罡不足为虑,要杀他易如反掌,真正的后患是那个昆林树!” 接连轻易破了他的无边魔域,他就已经容不下了昆林树,所以他刚才一出手便不管其他逃走的人,直接杀向昆林树,谁知昆林树又施展出了火魅遁影的脱身绝技,正面之下,他竟然分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比较在荒泽死地那次,他越发强烈感受到了,或者说,他从昆林树身上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假以时日的话,只怕会如同当年的八圣奈何不了他一样。 只怕他杀光了另外八圣,又要冒出个与他匹敌的另一圣来! 第一五五一章 大变伊始 但他现在还有铲除昆林树的机会,那就是昆林树的修为尚浅。 只要被他找到,昆林树的实力还不足以支持一场与他的正面较量。 只要对上,昆林树跑是跑不掉的,昆林树的修为无法与他耗下去,区区幻术不代表昆林树的逃跑速度。 黑石不是当事人,有些不解,试着问道:“属下之前观动静,再见两具尸体应是遭利器劈开,以为两个老鬼是袁罡杀的,难道不是,难道是昆林树所为?” 乌常倒是给了句解释,“两个老鬼是袁罡杀的,但他走的是以武炼体的路子,压根没有法力修为,连飞都飞不起来,动个手要还要靠其他人协助飞行,半吊子废物而已!” 黑石无法想象一个没有法力修为的人能杀蓝道临和督无虚,试着问道:“会不会是有意隐藏实力?” 乌常冷冷斜他一眼,懒得再解释下去了。 袁罡有没有隐藏实力或法力,他在无边魔域能感受的清清楚楚,根本不存在什么隐藏。 退一步说,袁罡也破不了他的无边魔域,只要以无边魔域将袁罡给困住,还不是任由他蹂躏,袁罡不足为虑! 对他来说,真正的后患除了昆林树没有别人。 见他不想解释了,黑石知道必有原因,也就不敢再触霉头了,提醒道:“圣尊,据属下观察,之前那个负责对方和我们这边沟通的人,搞不好才是对方当中的真正核心人物,属下感觉所有人似乎都在听他号令。” 乌常扫了眼地上的尸体,徐徐道:“两个老鬼死了,他们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通知南州府城那边,一旦发现他们回去了,立刻上报,我亲自动手解决!” 什么西海堂、文华之类的,目标明确,不会有任何耽搁,他一天之内就能来回各处扫个干净! 扫清这些鬼祟,八圣也已过去,他乌常的时代来了! “是!”黑石拱手领命,心里犹豫了一下,不知吞天环的事要不要上报,想想还是算了。 空中,失去了法力支撑的乌云没了,也被火烧没了,而失去了能量支持的火云烈焰也燃尽了。 空中一切人为制造的景象烟消云散,又见烈日当空…… 紧急逃离器云宗的一行,逃远了,应该不会再被发现踪迹了。 亲手参与并诛杀了蓝道临和督无虚,且成功脱身,这有惊无险的过程,令几人很是兴奋。 终于松了口气的昆林树担忧道:“道爷,我暴露了天火教的绝技,恐怕天火教会有危险。” 牛有道回头看了他一眼,知道他刚从圣境出来,潜隐后就直接来干这事了,还不知天下间发生了什么,安抚道:“你想多了,齐国已经灭亡了,已经被晋国吞并了,天火教已经投降了,已经在为晋国效命,乌常还需要他们帮忙打天下…” “什么?”昆林树大惊,难以置信,“天火教投降了?” 牛有道:“回头你自然会知道详情。乌常现在也没心思找天火教的麻烦,就算想找,那也要看他还有没有那个机会,等他能躲过这一劫再说吧!” 元从等人不解,听这意思,似乎又要向乌常下手了。 只是,想杀乌常谈何容易,乌常又岂能再着袁罡的刀劈?八圣在的时候联手都难解决掉,就凭他们联手不成? 能诛杀蓝道临和督无虚,也是得了乌常的帮助,否则根本没那接连得手的可能。 别说联手打不赢,就算有打赢的机会,乌常也不会坐以待毙,凭乌常的实力,他们联手也拦不住。 难道是倚仗她?众人目光陆续盯向了任由拉着飞,还在安心吃东西的银儿,发现这位心够大的,眼前死了人,尸体掉在眼前也不会影响胃口。 云姬心里有点数,因此看出这伙人想多了,想靠银儿?只怕这位圣罗刹真的现身后,还不知是打乌常,还是帮乌常,到时候别吓得大家手忙脚乱才好。这丫头也就能吓唬吓唬不能断定实情的乌常,令乌常有所忌惮,自己是不敢妄动的。 她知道,不到万不得已,牛有道根本不敢让银儿妖魔化显现圣罗刹真身,这吃货就是把双刃剑,太危险了! …… 妖魔岭,魔宫内,冯官儿捧着一只上锁的匣子,放在了端坐案后的南天无芳跟前,放下后又退后两步。 南天无芳抬眼看她,不解道:“这是何意?” 冯官儿道:“这是赵先生闭关前给我的,要我在今日今时交给左使。” 南天无芳狐疑,“这里面什么东西?” 冯官儿摇头,“我也不知,赵先生说,左使打开看到后便会明白。” 南天无芳将匣子略作检查后,直接施法开了锁,发现里面只有一封信。 捡起信打开看后,脸色开始出现剧烈变化,待看完整封信,脸色变得很难看,一个闪身而去,扔下了冯官儿不顾。 冯官儿愕然回头,也不知怎么了。 南天无芳匆匆赶到了后山,赶到了赵雄歌闭关的地方,推开石门入内大喊,“赵雄歌,赵雄歌,你给我滚出来!” 没人回应,闭关的洞府内哪还有一个人影。 他抬起了手中信,再扫了眼,脸色铁青,信中说的是真的,赵雄歌压根就没闭什么关,已经走了。 “狗东西,竟背着老子搞出这大的事来,养不熟的白眼狼,连我也防着,事先也不打声招呼!”南天无芳一声啐骂,但也不敢耽误,信中所述紧急。 待他返回魔宫一番准备后,魔教内部可谓大乱,自相残杀! 这样说也许言重,但看起来的确是在自相残杀,南天无芳正在率领魔教上下清剿内部的奸细,同时诛杀天魔圣地派驻在此的人员,此举可谓正式反了! 内奸能不能诛杀干净,南天无芳自己也不知道,肯定无法全部清除,毕竟魔教是乌常的自留地,不容缥缈阁插手,无法像各派上次一样拿到名单铲除内奸,设置在魔教内部的耳目只有天魔圣地有掌握,不在缥缈阁的掌控中。 但早已掌握的则是一个不留,一律杀无赦! 魔宫一乱,整个妖魔岭,这处修行界的集市也乱了! 一场大变之后,南天无芳站在魔宫之巅眺望,一脸感慨,熬了这么多年,终于解脱了! 接下来,魔教要化整为零躲藏,必须快速撤离,否则乌常很可能会杀来。 而他则要赶去碰头的地方,等待赵雄歌派人接应。 眼前解脱了,可之后将要面对的,却令他忐忑不已,要见到那个人了吗?如何面对? 他不敢面对…… 南州府城,一身僧袍的圆方如同凶神恶煞般,一脚踹开一间院门,如同发出了进攻信号。 身后一群留仙宗、灵秀山和浮云宗的修士冲入,院子里有几人蹿出,立刻被四周埋伏好的人拦截了下来。 有人被打落在地,手持戒刀的圆方冲上去砍了。 整个南州府城内,围绕茅庐别院为中心的四面八方,几乎同时在发生类似的事。 由圆方主持的一场清剿行动,清除乌常设置在周围的引导耳目。 段虎和吴三两等茅庐别院的人这次是各自领着分队配合。 还有八路修士人马赶赴城外各地,追杀那些平常拦截茅庐别院密信的人。 一趟行动下来,并未全部得手,有个别漏网之鱼,总之圆方事后是赶紧领着一群化了妆的和尚跑了。 蓝若亭和凤若男母子已经不知什么时候跑了,也没人知道去了哪,城中的一些要员都在蓝若亭的准时分发密信下紧急调离了。 …… “掌门,你在开玩笑吗?” 万兽门,议事大殿内,面对西海堂的耸人听闻之言,有长老震惊发问。 西海堂没有过多废话,大步出了议事大殿,待到众长老出来,他一个冲天而起,可谓直冲云霄,展现出了元婴期的修为实力。 待到他再从天而降,徐徐落在众人面前,众人已是鸦雀无声。 西海堂面无表情道:“诸位,九圣不垮,万兽门永如猪狗,我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万兽门。如今我已暴露,若非逼不得已,我也不会袒露此事。诸位,我们已经没了选择!” 很快,整个万兽门大批人马出动,针对缥缈阁驻扎在此的人员大开杀戒。 行动之后,整个万兽门匆匆化整为零而去…… 几乎同时,灵宗、天行宗也发生了针对缥缈阁人员的清剿,事后皆隐散而去。 紫金洞,掌门宫临策亦遣散了全派上下躲藏。 …… 药谷,海边,师徒三人,还有颜宝如和郭曼,已经收拾了行囊准备离去。 即将踏波而去之际,鬼医黑离还是忍不住止步回望了眼整个药谷,轻叹道:“大半辈子呆在这里,还能回来吗?” 颜宝如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先生,走吧,已经暴露了,再晚的话,乌常来了,咱们一个都跑不掉。” 师徒三人冷冷看着她,还有郭曼,也是一脸嫌弃模样。 颜宝如瞥她一眼,有一把掐死这女人的冲动,意图明明是这女人传达的,结果做恶人的却是她颜宝如,而这女人竟还一副无辜受害者的模样。 黑离一声叹,挥了挥衣袖,领着一行,就此踏波而去。 s:梧桐黄金盟答谢(1113) 第一五五二章 有诈!此必然有诈! 西屏关外,燕军前线,中军帐外,管芳仪东张西望着来到,门口守卫未拦她,放了她进去。 这也是商朝宗特许的,管芳仪进出中军帐无需通报,门口守卫只朝内喊了声,“管当家的来了。” 帐内,商朝宗正在地图前与诸将议事,这些时日正不断与诸将反复推演可能发生的战况,预谋任何应对和协调。 闻听外面的招呼声,商朝宗等人回头看,见人后笑着点了点头,一直呆在一起也没必要每每客气行礼。 管芳仪扫了在场的诸将一眼,向他颔首,示意借一步说话。 商朝宗疑惑,但还是从地图前走了过来。 管芳仪团扇遮掩着嘴,在他耳边嘀咕了一阵后,方继续悠然自若地摇着团扇。 商朝宗依然疑惑着看了看她,不过还是照办了,朝众人挥手道:“你们先出去。传令下去,无本王允许,大帐外十丈之内不得有任何人靠近。” “是。”诸将领命出去了。 商朝宗朝站在蒙山鸣轮椅后面的罗大安挥了挥手,示意他也出去。 最终帐内就剩下商朝宗和蒙山鸣、管芳仪三人。 待到帐外十丈内被清空隔离了,朝帐外探首看了眼的商朝宗这才走了回来,疑惑道:“红娘,什么事这么机密?” 管芳仪道:“传道爷法旨,请王爷和蒙帅立刻秘密撤离。” “秘密撤离?”商朝宗愕然,回头与蒙山鸣面面相觑。 蒙山鸣沉吟道:“大军规模庞大,要撤离的话,根本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管芳仪:“蒙帅想多了,是王爷和蒙帅,是你们两个秘密撤离。” 商朝宗惊讶,“为何?如今大战在即,主帅倘若在此时撤离,只怕会出大乱子。” 管芳仪在两人之间踱步,叹道:“不走才会真的出大乱子,只怕王爷和蒙帅会性命不保。道爷假意和乌常联手对付蓝道临和督无虚,此时,道爷应该带着人杀上了器云宗。能不能得手,我不知道,但乌常应该会很快反应过来,会知道自己是中了道爷的计。只怕醒悟过来的乌常会立刻亲自奔赴此地,摧毁燕军的指挥中枢,试问此地谁能挡住乌常?” 商朝宗和蒙山鸣大惊,道爷竟敢和乌常联手,这不是与虎谋皮么?道爷竟然还带着人杀到器云宗去了?堂堂天魔圣尊竟会降贵纡尊亲自赶来对付他们两个?简直难以置信! 蒙山鸣沉声道:“红娘,此事非同小可,能否告知详情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等也好对大军做安排,这么多人马和弟兄,我们不可能弃之不顾啊!” 管芳仪:“道爷说了,大军可以公然撤离,至于怎么应对乌常找不到你们的威胁,怎么布置大军撤离才能尽量减少损失,道爷相信二位自会应对,对大军的调遣无需他来干预。” “至于详情。蒙帅,你不要问我,道爷那人做事,神鬼莫测,我只知大概,具体详情我也不知。但这是道爷的吩咐,不管他杀上器云宗能不能得手,都必须让你们先行躲避。” “王爷和蒙帅只需躲避静候,回头道爷会带着人赶来与王爷会合,届时乌常自有道爷来对付。至于其他的,就不要多问了,总之道爷这次已经是和乌常正面对决了,已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两边总要倒下一方另一方才会肯罢手的,所以还是尽快执行吧,耽误不得!藏身之处,我已经为二位准备好了。” 这些的确是牛有道的交代,这是牛有道事先就不得不做的准备。 从带着人赶去器云宗的那一刻开始,牛有道就很清楚,此去不管能不能得手,乌常都会采取进一步的手段,所以一些要员,和一些暴露的人都必须撤离暂避锋芒。 话说到这个地步,商朝宗和蒙山鸣还能说什么。 商朝宗快步走到了地图前,指了几个地点后,与蒙山鸣略作商议,之后立刻再次召集诸将议事。 说是议事,不如说是下达全军撤退的命令。 撤退?诸将哗然不解,不知为何要撤退。商朝宗让他们不要废话,只需执行便可。 撤退方式也是采取化整为零的方式,只不过这么多人马的化整为零也不是普通规模的零星一点,动辄数以万计。并要求各部主将想办法隐藏身份,分散后的大军分别赶往几个地点集结。 总之商朝宗会暂时中断与他们的联系,而那几个地点就是商朝宗之后联系他们的地方。 还需要隐藏身份?诸将意识到了事情不简单。 待诸将散去布置后,紫金洞、灵剑山和逍遥宫的随军修士都被惊动了,现在撤离?纷纷跑来找商朝宗问是什么情况。 此时的紫金洞随军人员还未接到宗门的通知,也不知情,有些事,事先也不可能泄露风声。 然中军帐内哪还有商朝宗和蒙山鸣的人影,已经走了,已经被事先准备好的管芳仪给秘密转移了。 主帅都撤了,而且下了军令,还能怎么办,只能是执行…… 一队人马隆隆疾驰而来,友军统帅金爵匆匆率人赶来,眼前只见燕军遗留的一些栅栏木桩之类的残余,哪还能见到一个人影。 他获悉燕军跑了后,觉得不可能,打死也不信。 这种情况下,燕军能跑?商朝宗和蒙山鸣有病还差不多,何况事先一点征兆都没有,他认为下面的情报出了问题,而且是出了严重问题,莫不是像齐国早先一样又被晋国的黑水台给渗透了? 一顿训斥,下面人被他骂得狗血喷头,委屈的不行。 然而眼前的现实告诉他,一切都是真的,燕军真的跑了。 金爵感觉像是在做梦,端坐在马背四顾,喃喃自语着,“商朝宗和蒙山鸣搞什么鬼?” 随将沉声道:“大司马,莫不是燕军想让我们先跟晋军拼个你死我活?” “放屁!”稳当司马回头一口脏话,“脑子被狗咬了吗?如此地形地貌,晋军能长驱直入直接占领燕国的地盘,后方无数大军能进入燕国地盘摆开阵势,西屏关又在晋军手中,进可攻,退可守,还用得着跟我们死磕吗?晋军本就势大,燕国因此而与我们联手,商朝宗又不是猪,岂能坐视晋军分别击破?” 回头再扫视现场遗迹,面露狰狞道:“有问题,一定有问题,立刻派人去打探,想办法给我搞清情况!” “是!”一将领命纵马而去。 金爵却是迟迟不肯走,目眺燕军撤离方向,貌似自言自语,“蒙山鸣老匹夫,咱们是联军,你这样玩,连声招呼都不打,可就有点过了!” 西屏关,高品蹭一下站了起来,瞪大了眼睛,“什么?燕军撤了?” 尹除点头道:“是,撤了。据探子报,而且还撤得很匆忙。” 高品大手一挥,“这不可能。” 尹除:“大帅,千真万确,末将刚去前沿看过了!” 高品大步绕出长案,匆匆离去,可谓一路小跑着直奔关隘瞭望处,登高望去,视野所及之处,果然,燕军果然撤了! “蒙山鸣搞什么鬼?”高品嘀咕自语,差点掐断自己的胡子。 这边正要发动一次进攻,燕军突然玩这么一出,令他有点怀疑人生。 尹除试着问道:“大帅,进攻还要不要继续?” 高品回头怒斥,“你猪脑子吗?你是猪,蒙山鸣也是猪吗?蒙山鸣是什么人,他的便宜岂是这么好占的?有诈,此必然有诈!传令下去,暂停进攻准备,先命探子搞清状况再说!” …… 苍梧县,牛有道一行匆匆赶到,已是大晚上。 山庄门口守卫拦着,牛有道报了个暗号,等着的管家松了口气,终于来了,赶紧迎了他们进去。 “都准备好了吗?”牛有道边走边问。 管家不知来的都是什么人,但知一定是有什么秘密行动,伴随在旁连连点头道:“都准备好了。” 他把一行带进了一座院子内,五百口箱子,有些还带着油漆味,摆放的整整齐齐,很容易清点清楚。 管家在旁介绍道:“运送的马匹和人手都在县城内,以运送军需的名义候命着。” 牛有道:“山庄内的人都在吗?” 管家点头,“这个点都在的。” “你带他们去。”牛有道示意了一下元从等人,也对他们说道:“你们跟管家去,把看守此地的人全部集合到此地看管,箱子全部铺开打开箱盖,在我回来之前,不得走漏任何风声。”又指了指袁罡和云姬,“你们两个跟我走。” 元从等人不知他在弄什么,但还是照办了,跟了管家离去。 牛有道则带了三人离开,包括银儿。 银儿没了吃的,随身东西都吃完了,有点小闹,牛有道扯着她胳膊,由不得她。 钻入山中,到达位置后,牛有道示意下,云姬立刻带着人遁入地下。 下潜过程中,袁罡问了声,“什么意思?那条地下河?”他估计出了大概要去哪。 牛有道:“带你去开开眼界。” s:梧桐黄金盟答谢(1213) 第一五五三章 再临密地 其他人,他暂不会往这种地方带,这个时候出点意外的话,所有的一切都将功亏一篑。 开眼界?袁罡不知这里能开什么眼界。 说话间,已经来到了地下河,能听到水流声,还有远处传来的瀑布声。 接着传来赵雄歌的喝声,“什么人?” 牛有道:“我。” 黑暗中光亮起,赵雄歌那边释放出了月蝶照明,在他身后的角落里,靠墙坐了两个女人,正是商淑清和吕无双。 月蝶飞到牛有道几人跟前照了照,确认无误,赵雄歌如释重负,这段时间的等待,那叫一个心焦。 看到袁罡回来了,吕无双心中一块石头落地,与商淑清一起站了起来。 见到牛有道安全回来了,商淑清双手十指集结在了一起,内心里是欣喜莫名的,庆幸牛有道说的不幸之事没有发生。 “清清。”一见商淑清,银儿甩开了牛有道,跑到她跟前,抓了商淑清的袖子,带着些许委屈的意思,“清清,饿。” 牛有道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才多久没吃,最多两个时辰,之前吃个不停,这就饿了?分明是吃成了习惯! 商淑清也不知她隔了多久没吃,赶紧转身拎起了地上的包裹,拿出了之前准备在此蹲守的干粮给银儿,像照顾孩子似的,银儿顿时心满意足的笑了,继而往嘴里塞。 走到三人跟前,牛有道看了看四周,问:“没什么异常吧?” 赵雄歌:“没有。”亦环顾,“这里似乎永恒如此。”目光回来打量了一下他们,确认应该没受伤,问:“怎么样?” 牛有道:“有惊无险,蓝道临和督无虚已经解决了。” 赵雄歌闻言心情激荡,吕无双听清了却还是忍不住问:“已经死了?” 牛有道看向她,“和元色一样的下场,都被你男人给一刀斩杀了。” 赵雄歌、吕无双、商淑清皆看向了袁罡,袁罡没任何反应。 对商淑清来说,内心也很震撼,知道这些人出去办了趟大事,杀了两位圣尊,但不知该作何评价,她觉得自己面对这种事情不管说什么都会显得幼稚。 赵雄歌:“看来你之前交代的事情,不用再麻烦我们了,太复杂的事情,我做不来。” 牛有道:“简单的事情也许是最困难的事情,譬如你为了一个秘密坚持那么多年,换了我做不到。” 赵雄歌:“你会用别的办法去解决。” 牛有道笑了,与他擦身而过,走到了吃东西的银儿身边,银儿嘴里嚼着东西,抬眼看着他,心中莫名涌起警惕感。 但牛有道还是出手了,又让她昏了过去,她嘴里还裹着东西,牛有道顺手搂了她,回头示意了一下。 云姬会意,当即施法在壁上开了个洞出来,牛有道把银儿放进了洞内,又回头看向了吕无双。 吕无双意识到了也要把她给塞进去,忙道:“是要去瀑布后面吗?我想看看是什么封印。” 牛有道略默,最终还是从壁洞内退了出来,偏头示意,云姬当即施法封洞,留了气孔给昏睡在其中的银儿。 “走。”牛有道招呼了一声,领先在前。 云姬搭了把手,挽了商淑清的胳膊,快速行进。 赵雄歌快步跟上。 袁罡奔出几步后,又停下了,回头望,只见吕无双深一脚浅一脚的,蹒跚而行,根本跟不上大家的速度。 如今的吕无双,一身修为丧尽,已经不是那个能横行苍穹的无双圣尊。 袁罡停步等着,吕无双到他跟前,抬眼望着他。 两人四目凝视了一阵,赵雄歌抬手,解下了背着的大刀,转身把后背给了她,然后蹲下了。 吕无双银牙略咬唇,上前,趴在了他的后背,双臂圈了他的脖子。 袁罡双臂抄了她的腿,起身后,背着她,快速在黑暗中跳跃驰骋,追着前面的光亮而去。 水雾激荡,水位巨大落差造成的轰鸣声,给人震耳欲聋的感觉,商淑清仰望这地下世界的壮观景象。 牛有道指向瀑布,对赵雄歌道:“那后面有根插在墙上的石笋,拔出来,后面就是入口。” 赵雄歌略点头,一个闪身而起,冲进了瀑布激流中,在瀑布后面略作寻找,找到了那根钉在崖壁上的石笋,双手施法,抱着嗡一声拔出,飞出了瀑布之外,浮空看向了牛有道。 这石笋已经用不上了,牛有道指了指下面水流翻涌的水潭。 赵雄歌会意,当即松手,轰隆砸落水潭内。 “走。”牛有道招呼一声,自己率先闪身而去,钻入了瀑布内。 云姬伸臂揽了商淑清的腰肢,飞身而起,护体罡气护着两人撞破瀑布,进入了瀑布后面的洞口。 背着吕无双的袁罡抬头望,正琢磨要不要暴力弹射上去,浮空的赵雄歌瞥了眼,闪身而来,抓了他胳膊,带着两人一起飞起,转瞬闯入了瀑布后面的洞内。 牛有道回头看了眼,见人都到了,也放出了月蝶,在前面领路。 地面滋滑,但对这一行造不成什么影响,没来过的边走边查看此地环境,都看出了人工开凿过的痕迹。 很快出现了能正常行走的台阶,越走越深入,越走越安静。 安静了没多久,前方又有隆隆声传来,待走到又一片落差巨大的地下空间,借着月蝶光照,皆发现自己如在万丈深渊底下,左右两条倾泻的瀑布似乎从冥河飞流而下。 商淑清正仰望这鬼斧神工般的世间奇观,牛有道已经闪身过了断桥,进了对面的洞口内,她也被云姬带了过去。 赵雄歌正想搭把手来着,却见袁罡一个箭步奔跑,直接背着吕无双越过了断桥深渊,落地跑入了对面洞内。 赵雄歌回看了眼黑幽幽的来路,之后也闪身过去了。 到了这边再往下面走,云姬察觉到了商淑清的异常,明显感觉到商淑清在瑟瑟发抖,知道是这里渗透出的阴气让她吃不消了,当即施法为她防护。 其实前面,商淑清就感觉到冷了,只是她不想给别人带来麻烦,她从懂事开始,就是个不愿给人添麻烦的人,所以一直硬扛着,现在身不由己,的确是扛不住了。 一股热流输入驱散了体内的阴寒之气,商淑清低声道:“是清儿添累赘了,谢云当家。” 话语里满是不安和不好意思,还是不时瞥上一眼前方的牛有道,越发觉得自己是个没用的废物。 “郡主客气了。”云姬笑了,心想,这里谁出事你都不能出事,来了这里,你才是关键。 到了现在,她自然已经猜出了,商淑清才是解开那封印的关键,否则不可能把商淑清带这来,之前留下银儿时牛有道甚至想留下吕无双,都不忘带上这位,什么原因可想而知了。 她回头看了眼,担心吕无双吃不消,结果发现吕无双骑在袁罡身上舒坦的很,神情自若地东张西望。 这明显不正常,她不由法眼细看,只见袁罡的肉身似乎受到了此地环境的激发,血气之旺盛,竟有百邪不侵的味道,强大的生机令那些漂浮的阴气无法靠近,而吕无双趴袁罡背上也得了庇护。 云姬暗暗惊叹,发现袁罡这肉身已经到了超越常理的地步。 既然没事,她也就不管了,继续护着商淑清前行。 吕无双的确没事,感觉自己趴在了一块暖烘烘的毯子上,舒服的很,看着景,还不用走路,多自在。 待到听不到了后面的瀑布声音后,温度越发低了,连月蝶都吃不消了。 一行收了月蝶,牛有道手持夜明珠在前领路。 快速行进的一行,最终抵达了一处石室,看到了那块巨大的球形封堵石。 商淑清的目光落在了封堵洞口的门楣上,自言自语了一声,“碧血丹心!” 目光又下意识落在了牛有道的身上,想起了那把剑上的字。 而那把剑,袁罡和赵雄歌都不陌生,也都看向了牛有道。 牛有道转身了,几步到了商淑清跟前,面对着她,笑道:“郡主,对这几个字应该有印象吧?” 商淑清颔首,“东郭先生送给父王的佩剑,靠近把柄的剑身上正是这四字。” 牛有道抬了抬手中剑,“郡主还记得上回提到这把剑的事吗?” 商淑清嗯了声,“记得。” 牛有道:“正是郡主上次的提醒,让我想到了这把剑,让我找到了这里,而这里,正是东郭老儿和你父王生前秘密设置的地方。宁王生前提示你这把剑的用意,便在于此地。” 商淑清怔怔看着他,眼中满是惊疑不定,不知父王生前设置这密地作何用。 吕无双目露狐疑,有点听不懂,绕是见多识广,也有种听天书的感觉。 牛有道继续道:“郡主可感觉有何不适?” 商淑清看了看四周,试着回道:“此地阴气似乎很重,很冷,若无云当家保护,清儿承受不住。” 赵雄歌忽然插了一嘴,“他不是说此地环境,而是郡主的身体,可感受到了什么异样?” 商淑清下意识抬手,手指触摸了一下自己的脸,不知当不当说,感觉为自己这张丑脸而大惊小怪有点不合适,会不会显得矫情?但在牛有道鼓励的眼神下,她试着回道:“清儿不知怎么回事,越接近这里,脸上越热…清儿感觉脸上有点烫,有肿胀的感觉。道爷,这算吗?” s:意外,临完结了,还有新盟主出现。感谢新盟主“狂野的小男孩”捧场支持。 第一五五四章 父王大军的王旗! 牛有道与赵雄歌相视一眼,他们都是看过魔典的知情人。 牛有道笑了,“这就对了。这个石门后面设有聚阴阵,对郡主的身体会有些影响。郡主,宁王当年已经为你留下了化解脸上恶斑的办法,就在这封堵石后面,今天应该就能让你的脸恢复正常了,高兴吗?” 其他人或能听懂,或惊疑,都盯向了商淑清。 商淑清又抬手了,指尖触碰着面颊,对她来说,自然是高兴,哪个女人不爱美,只是,她有些难以置信,脸上陪伴了多年的恶斑真的能化解吗? 牛有道:“当然,这也意味着责任,这恐怕就是宁王当年在你脸上种下恶斑的原因。当你化解脸上恶斑的那一刻开始,就意味着你要承担宁王留给你的责任。我也不想强迫你,所以,我要跟你说清楚,你愿意打开这扇门,承担那个责任吗?” 说什么不强迫是扯淡,已经把人带到这里来了,已经是势在必行了,岂容商淑清不答应? 当然,他的确不会强迫,可不强迫的前提是他知道商淑清肯定会答应,不太可能会拒绝。 现在征求意见,只是想获取商淑清的主动意愿,回头若是搞个不情不愿的话,怕会影响事。 这里面封印的可不是一般的东西,掌握了这种大权,也不知心理上会不会出现什么变化,直接对商淑清呼来喝去不合适,怕会引来逆反心理,还是让商淑清主动情愿些的好。 说的这么严重,商淑清被说的心里有些没底了,她从小就乖巧懂事,向来不是说大话的人,办不到的事乱不会乱应允,牛有道这么一说,她哪敢乱答应,试着问道:“道爷,这封堵石后面是什么?” 牛有道掷地有声道:“宁王留下的千军万马!” “……”商淑清无语,怎么感觉道爷在开玩笑,可又明白,道爷应该不会开这种低级玩笑。 别说她了,吕无双亦目露狐疑。 商淑清再次试着问道:“父王在这里留下了千军万马?” 牛有道颔首,“应该都是宁王生前的旧部,是宁王留给你来统御的。” 在对方没答应之前,他不想直接说出这里是十万鸦将,若对方非要不答应的话,他也许永远都不会让她知道。 商淑清心存疑惑,难道这里面还能通往哪个世外桃源不成?想到那个秘密山村,觉得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道爷,不是清儿不想承担责任,而是清儿怕误事…统军作战,清儿连一知半解都算不上,若真是父王留下的人马,是不是交由哥哥来更合适?哪怕交给王妃嫂子,也比交给清儿合适的多。” 牛有道摇头,“王爷来没用,他驾驭不了这支人马。我说了,这是宁王留给你的,从宁王在你脸上种下这恶斑开始,便注定了这支遗留下来的人马只能归你来统御,整个天下,除了郡主你,没有第二人能驾驭!” 赵雄歌也补了句,“也只有郡主你才能真正将这支大军唤醒听命!” 这算个什么说法?商淑清瞪大了明眸,从未想到自己能有这么大的能耐,和自己脸上恶斑有关?忍不住又抬手摸上了自己的脸。 吕无双看了看四周,修为虽废了,可眼界还在,听到这里,再加上这里的阴气,不由出声道:“莫非不是活人大军,而是宁王留下的一支阴兵不成?” 算是吧,牛有道嗯了声。 是阴兵?商淑清愕然,看了看那石门,目光在“碧血丹心”四个字上顿了顿,略有忐忑道:“道爷,清儿愿意承担责任,只是,清儿真的怕自己不懂会误事。” 牛有道:“俗世征战,王爷和蒙帅掌握着燕国大军,未必怕谁,不至于非要动用这支人马不可。当年宁王准备这支人马,应该是为了针对修士。之前知道了这里的存在,之所以不带郡主来唤醒,是因为不敢轻易暴露,也还没有到用这支人马的时候。” “如今,九圣已经倒下了八个,只剩下了一个乌常,此獠难缠,寻常手段没用。现在,时机到了,到了毕其功于一役的时候,到了动用这支人马的时候,我需要郡主的配合,我需要用这支人马来对付乌常,要用这支人马与乌常一决胜负。所以郡主不用担心,因为不是用来在战场上厮杀,该怎么用,我会在郡主身边指点,郡主不必有太多顾虑。” “当然,和乌常交手,肯定会存在巨大的危险,郡主怕吗?” 该说的话,他还是要对商淑清讲清楚的。 原来是这样,商淑清明白了,果断道:“不怕!只要道爷觉得可行,清儿愿意赴汤蹈火承担这份责任。” “好!郡主大义,不愧是宁王后人。”牛有道欣慰点头,转身,亲自走到了巨大的封堵石前。 云姬拉着商淑清让路,退开了些,袁罡和赵雄歌亦让路。 牛有道双手扒在了封堵石上,施法向后扒,圆石发出嗡隆隆声,开始向后滚动。 封堵的洞口缝隙一开,立刻有呼呼阴风灌出,引得没来过的人高度注意。 封堵石一路嗡隆隆滚开了,滚到了后面石壁停下,牛有道吸附了一块云姬曾经遗留在此的石头到下面垫住,避免大石乱滚。之后衣袂翻飞地向那黑幽幽、阴风飒飒的洞口走去。 云姬牵了商淑清走去,赵雄歌和背着人的袁罡也跟了过去,能听到里面呼噜噜什么东西飘荡的声音。 牛有道走到门口一侧,在伸手摸索什么。 赵雄歌等人的目光却被前方黑暗处的诡异给吸引了,无数蚊子般细小的诡异红光,透着飘忽不定的魅惑感。 啵!牛有道伸手在门侧拉动了什么,接着有咕嘟咕嘟流淌的声音传出,继而有刺鼻的火油味被风吹出。 一道火光起,接着“嗡”一声,火光大作,一团烈焰光亮越来越盛,走上前的众人只见一条火龙在一条蜿蜒的凹槽内不断延伸,跟着流淌的火油一路燃烧而去。 一座浩大的地下空间渐渐在延展的火光下呈现出整个轮廓。 眼前俨然是一座巨大的兵器库,兵器、铠甲,在火光下映衬出肃杀威严。 更令人震惊的是那一支支倒插的兵器上,歇落着一只只周身弥漫着久吹不散黑雾的乌鸦,黑雾浮凝在乌鸦周身,而那蚊子般细小的诡异红光正是来自一只只乌鸦的眼缝。 数不清的乌鸦,不知有多少只,一只只羽泛幽光。 嗡!浩大空间中央的火坑燃起,中间插着一干大旗,一面绣着“商”字的大旗。 也许是长期受到阴气的浸染,字迹隐泛黝黑。包括那些兵器和铠甲,也是如此,透着泛黑的阴森森。 商淑清的目光盯向了那杆旗,红了眼眶,认出了,喃喃自语着:“父王大军的王旗!” 此时此刻,她确信了,这里的确是她父亲遗留下的所在。 其他人的关注点和她不一样,似乎惊呆了好一阵的吕无双失声道:“鸦将!” 她是见识过鸦将的,知道鸦将长什么样,曾经的无量园就有。 赵雄歌深吸了一口气,尽管早就心里有数,但眼前的规模还是让他很震撼,一字一句道:“十万鸦将!” 只有亲眼看到,才会明白是什么概念,真正是气势磅礴,震撼人心,可想而知东郭师兄他们当年为了这个得付出了多大的心血。 袁罡亦面露凝重,终于明白了道爷所谓的让他开开眼界,不得不承认,这还真是开了眼界,眼前的情形估计大多人永世都难开一趟眼界,错过了的确可惜。 云姬反应还好,她毕竟是第二次来。 牛有道颔首,挥手指去,“没错,就是宁王留下的十万鸦将!” 十万鸦将的字眼令商淑清回过了神来,她以前没见过不知是什么东西,此时注意力才真正到了这些幽羽寒鸦的身上,这就是鸦将?她想起了什么,看向牛有道,问:“道爷,蓝先生当年所谓的十万鸦将是真的,不是编造的谣言?” 牛有道:“蓝若亭只是偶然听到了他老师洛少夫和宁王的聊天,只是听到了只言片语,他也只以为是闲聊,不知道真的存在。当然,也是因为这个启发了他,让他找了个借口保护牢狱中的王爷。蓝若亭不过是误打误撞而已。” 吕无双忽一脸惊心的样子,“这怎么可能?这些得存在了多少年?” 牛有道:“应该是郡主出生后不久才筹备好的,存在的时间应该和郡主年纪差不多大,起码有三十多年了。” “三十多年?”吕无双一脸发指模样,“所谓十万鸦将的传言,我也听说过,但不可能存在。鸦将,乌常就能炼制,若真能到这般地步,乌常又岂会没有动作?无量园的看守鸦将,每到一段时期,乌常就要亲手杀掉,否则久了的话,乌常根本控制不住。” 牛有道:“已经摆在了你的眼前,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乌常应该在陷阴山秘密炼制了不少的鸦将。” 吕无双猛看向他,“你的意思是说,乌常使诈瞒过了我们?这不可能!在陷阴山,能瞒我们一时,这么大规模在陷阴山那般人来人往的地方不可能瞒我们这么久。” 第一五五五章 开启封印 赵雄歌:“这还不是拜你所赐。” “我?”吕无双不解,“关我什么事?” 赵雄歌斜了袁罡一眼,“见到你们两个,我算是明白了,感情冤家路窄是这么回事,还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在你丈夫被你在圣境折磨的遍体鳞伤之前,乌常根本不知道真正的鸦将炼制秘法,他之前的半吊子炼制方式自然是不行。但是我们为了救你丈夫,拿出了真正的炼制秘法与他做交换。你说吧,这算什么事?” 什么故事?商淑清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她是知情最少的人,顶多听闻过一些大约的风声。 吕无双明白了,能意识到自己曾经给这边带来的麻烦,不过自然是撇过不提,“也就说乌常刚炼制不久,怪不得那厮会在齐国坐镇,原来是陷阴山。”忽又问赵雄歌,“你既然早有掌握炼制秘法,你自己为何不炼制?” 赵雄歌抬了抬下巴,“已经有人炼制了,我还费那劲干嘛?再说了,我连这地方在哪都不知道,我去哪炼制?你也知道陷阴山瞒不过你们,更何况乌常为了得到这秘法,一直在盯着我,我想炼制也没这么大的空闲机会。” 不说他当初没那想法,就算有,他也没那资源。 吕无双:“你之前说东郭浩然,也就是说,是东郭浩然从你这获得了鸦将的炼制秘法?” 赵雄歌不置可否,没承认,也没否认。 商淑清倒是明白了,原来来源于这位。 吕无双哼了声,“上清宗的,你们一群上清宗的,一个个的胆子还真不小。”见背着自己的袁罡回头看向自己,顿时变成了轻哼哼,不再说话了。 牛有道也不再啰嗦了,单手杵剑当拐,迈步走了下去,云姬护着商淑清跟着下了台阶。 赵雄歌刚跟下去,忽听身后的吕无双发出痛苦声音,几人回头看去,只见袁罡将背着的吕无双放下了。 袁罡显然是认为这里灯火通明,放开行走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不用再背着了,结果吕无双被这里的浓郁阴气一侵蚀,立刻摇摇欲坠了,正在哆嗦着打寒颤。 袁罡立马抢手扶了把,忍不住问了声,“怎么了?” 回头盯来的牛有道沉声道:“猴子,你要么背着,要么抱着搂着,她没有你的血气护体,承受不住这里的阴气侵蚀,片刻之内便能要她性命。你想她死,我们也没意见。” 身具法眼的几位,显然早就看出了端倪。得亏吕无双的肉身不一般,否则当场就要被浓郁阴气慑体晕倒。 袁罡无语,看出道爷不是开玩笑,只好又转身将吕无双给背了起来。 关键故意使阴招弄死老婆的事,他做不出来。 换了一般人,一直背着这么重的人,还要走这么远的路,肯定早就吃不消了,不过这对袁罡来说,负重背个人而已,显然不算什么事。估计跟凡夫俗子背根稻草的体力消耗没什么区别。 没人认为他会吃不消,也没人同情帮忙,毕竟是一刀斩了三圣的人。 一贴身到了袁罡背上,吕无双立马幽幽缓了过来,袁罡那热腾腾的体气劲煨到她体内后,感觉五脏六腑都跟着暖和了,似乎有祛除渗进体内阴邪的作用。 不管怎么说,吕无双只有一个感觉,搂着这个男人舒服。 回头法眼盯着观察的人也确认了吕无双不会有事,一个个心里暗暗嘀咕,这猴子的肉身有够邪门的,比这里的邪气还邪。 他们的法眼是能清楚看到的,袁罡的血气能冲煞,在这种环境下肉体气机已经自然外放了,这就是典型的百邪不侵的体质,传说中的天神护体什么的。 这个对在场几位修士来说,已经不算奇怪了,胳膊砍了都能长出来的怪胎,血气冲煞算什么? 总能在不经意间发现些神奇,而且是连袁罡自己都不知道的,牛有道心里又在纳闷,那个蚩尤无方究竟是个什么鬼,偏偏同样的东西还不是谁都练成,给其他人也没用,总不会真的是传说中的那位蚩尤遗传下来的功法吧? 兵器如林插着,从林立中的小径走过,走到了恢宏地下空间的中央,也就是那座火坑附近时,牛有道停步了,转身正面凝视着商淑清。 商淑清被这样直接看着,弄得有些羞赧。 牛有道:“郡主,时不我待,我们直接开始解开这十万鸦将的封印吧。” 商淑清咬了咬唇,忽问道:“道爷,清儿能不能先问您一个问题?” 牛有道:“你问。” 商淑清看了看四周,“清儿不明白,清儿上有三位兄长,父王为什么要把这十万鸦将交给清儿,道爷您知道吗?” 牛有道:“你看自己脸上的东西应该就明白了,你三位兄长已经大了,身上再有突兀而来的东西容易引人怀疑,而你不一样,你刚出生,还没什么人见过你。” 话毕,忍不住回头和赵雄歌悄悄相视了一眼。 两个看过魔典的人,有些事情大概能猜到是怎么回事,真相实在是不忍告诉这女人,不想让这女人知道自己父亲竟然会对她干那般心狠之事。就如赵雄歌当初不愿告诉牛有道一样,东郭浩然那神棍作孽啊,偏偏还编造故事来掩饰。 说什么商淑清刚生下来啼哭不止,就凭东郭浩然干的那些事情,商淑清能不啼哭不止吗?不哭死都是好的。 一只鸦将就意味着一针,十万鸦将啊,得在商淑清脸上扎多少针?只怕施法控制也只能控制一时,只要醒来,受了那么大的罪,不哭才怪了。 当然,有修士施法帮忙,不至于伤及商淑清的性命。 还说什么先苦后甜,难道所谓的先苦后甜就是受那罪换来这十万鸦将的掌控权? 商淑清听后微微点头,然又略有沉默,她是个聪慧的女子,只是觉得没有任性的资格,所以敏感的心思一直不外露而已,此时似乎已经猜到了点什么,又问:“道爷,听说清儿刚出生时曾啼哭不止,是不是和炼制这些鸦将有关?” “呃…”这个牛有道不知该如何说,怕说出来会惹她心存怨恨坏事,只能是糊弄道:“这个嘛,我不清楚,毕竟我也没有现场看到过。” 有时候回避也是一种答案,商淑清感觉到了,但见自己的问题让他为难了,忙道:“没事的,清儿只是问问,清儿那时尚小,不知何为痛苦者,不算受苦。” 她这话,搞的牛有道和赵雄歌内心里暗暗尴尬。 商淑清深吸了口气,抬头,鼓起勇气,眼神坚决,“道爷,开始吧,要清儿怎么做?” “好!”牛有道点头,不过先提醒道:“郡主,开启封印会消耗你一些精气神,待会儿可能会让你感到有些不适,但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就是损耗你一些精气神。” 商淑清挺起了胸膛,微笑着鼓励他,“道爷,没事的,清儿也是上过战场的人,并非弱女子,能忍受的。” 因这话,牛有道倒是回想起了一段往事,那时商朝宗一行刚从京城脱身不久,途中又遇一批人马截杀,为了一条活路,商朝宗亲自提刀上阵,而这女人扛着军旗追随,被人在后背砍了一刀也硬是忍住了不吭声,硬是咬着牙随着冲杀人马坚持到了最后才倒下,倒的确是个能忍受痛苦的。 “好!”牛有道又笑着点了点头,顺手从腰带里拉出三根银针,突然出手飞快。 商淑清只感觉眼前一花,脸上似被十几只蚊子叮咬了一下,并未有什么过多感觉。 而牛有道已经收了针,笑道:“好了。” 这就好了?商淑清欲抬手摸脸,却被牛有道摇头阻止了,“不要去摸,等着。” 商淑清自己看不到,其他人却看到了她脸上已经冒出了十几颗血珠。 既然牛有道说等着,那商淑清只好束手等着,不过她能感受到,自己发烫的脸上,有些鼓胀的脸上,似乎有了宣泄之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渗透出来。 的确有东西渗透出来,很小的一点点黑黑的东西正在从她脸上针扎的孔眼里飞出,越来越多。 法眼者能看得很清楚,那些飞出的黑点正在向四面八方一只只鸦将飞去。 黑点飞去后,落在一只只鸦将的脑袋上,从天灵羽毛中渗透了进去,似乎顺着吸收的阴气吸进了体内。 吸入了黑点的鸦将如遭受电击一般,剧烈颤抖了一下,一只只掀起一股气势,或者说是一股风势,朝商淑清袭来。 黑点飞出越多,卷来的风势也越强劲。 渐渐的,商淑清竟被那风势给卷起。 拉着护卫的云姬讶异,施法帮忙压制住,同时急问:“怎么回事?” 牛有道面色凝重,“你放开她。” 云姬:“不行,没了防护,她的肉身承受不住这里的阴气侵袭。” 赵雄歌:“放开!她就是这里的阵眼,阵眼开启的过程中,这里的阴气会被吸走,近不了她的身。” 云姬左右看了看,好像真是这样,阴气已被聚集而来的旋风给搅开了,当即撒手。 商淑清发现自己被劲风席卷,整个人正被挟持着缓缓托起,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牛有道当即宽慰,“郡主放心,不会有事,放轻松,不要抵抗。” s:梧桐黄金盟答谢(1313),呼! 第一五五六章 苏醒 商淑清相信他,放松了,在劲风的席卷下,足尖慢慢离地,且慢慢旋转升空。 众人一双法眼紧盯她的反应,还有现场的状况,哪怕是赵雄歌和牛有道也不敢松懈,魔典上看到的只是文字记载,具体的情况如何谁也不知道。 越来越多的幽羽寒鸦如同遭受电击,剧烈颤抖着,抖动出身上聚而不散的黑雾,用力摇动脑袋,似乎被什么东西给呛醒了一般,眼中漂浮的诡异红光更是闪烁不定。 这些处在苏醒过程中的鸦将似乎正在与商淑清互动,似乎都在感受商淑清的气息,感受的方式便是那一道道围绕商淑清的劲风。 风势越来越烈,商淑清旋转的越来越快,她感觉有些眩晕,被转晕了,不得不闭上了双眼。 头发束缚最终被甩开了,一头长发甩出,同样在风中旋转。 浩大空间内的火焰,正在呼呼作响,旗杆上的王旗更是猎猎声剧。 处于旋风中心地带的牛有道等人亦被风卷的衣袂飘飘,强行施法镇住。 整个浩大地下空间内的气象似乎彻底紊乱了。 突然,牛有道等人的法眼紧盯,只见快速旋转的商淑清身上飞出了一颗较大的黑点,飘向了靠近火塘边的那具孤零零的战甲。一支宝剑支着一副战甲,剑柄上顶着头盔,头盔上站着一只幽羽寒鸦。 但并未出现异常,那只幽羽寒鸦的反应也如同其它鸦将一般无二。 “嘎…”一道尖锐鸦鸣在地下空间内响起。 众人回头看去,只见鸣叫的那只鸦将睁开了双眼,目露赤红光芒,光色妖异,突振翅而起,真的苏醒了。 它飞起,又爆开成黑雾,黑雾呼呼抽向地面,在它起飞之地快速凝聚成了一个人形,一双妖异血光双眸左顾右盼着。 此起彼伏的尖锐“嘎嘎”叫声开始不绝于耳,振翅而起的幽羽寒鸦不断爆开成了黑雾,不断吸附向地面凝聚成人形。 嘈杂的尖叫声中,一个个黑色雾气缭绕的人现形,这场面实在是壮观。 环顾四周的牛有道等人心里清楚,成功了,果然成功将这些鸦将给唤醒了。 浮空旋转的商淑清却感觉很晕,和转晕的感觉不同,脑海中不断出现的画面令她头疼欲裂般。 一些她没见过的画面,不断出现在她的脑海中,是一张张人脸,似乎有无数张人脸在她眼前飘过,令她头痛眩晕,她不知为何会这样,只能依稀凭理智来判断,肯定和这些鸦将有关。 “嘎…”火塘边的那只幽羽寒鸦也醒了,炸开的黑雾聚集下抽,钻入了下面泛黑的战甲中,犹如涨大的气球般将那副铠甲给撑了起来。 头盔下是一张轮廓分明又漂荡有淡淡黑气的脸,一双妖异血光双眸骤然睁开,伸手拔出了插在地上的宝剑,环顾四周,明显是一副将领模样,惹得牛有道等人不由多看两眼。 随着一只只鸦将雾化成人形,四周到处是拥挤的人群,到处是数不清的妖异血光双眸,看着有些骇人。 而席卷的劲风也慢慢减弱了,空中旋转的商淑清转速渐慢,缓缓下降着。 那丝丝缕缕飘扬的长发下,是一张紧闭双目的白皙面容,闭月羞花般的娇嫩。 脸上的恶斑没有了,抽离了脸上的异物,异物导致的浮肿感消失了,色差也会给人浮肿感,肤色一致后,商淑清与之前的样子判若两人,简直是云泥之别。 若说之前的商淑清是丑八怪,那此时的商淑清便是天仙一般的美人,哪怕她还闭着眼睛。 赵雄歌略颔首,“果然恢复了。” 趴在袁罡后背的吕无双抬头看着,忍不住啧啧一声,“都说商氏的血脉出美人,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真没想到这位郡主的真容竟这般好看,真正是个闭月羞花的美人…”忽低头看向背着自己的袁罡。 她发现直勾勾看着上空缓缓下降商淑清的袁罡竟一把抓住了她的小腿,把她给抓痛了。 最让她疑惑的是,能感觉到袁罡在颤抖。 她没看到的是,此时的袁罡一脸震惊模样,震惊中更藏着满满的难以置信,死死盯着上面慢慢旋转飘落的商淑清,口中忽如同呓语般冒出一声,“玉姐…” 玉姐?什么玉姐?几人皆回头看了他一眼,不知他在说个什么东西。 唯独牛有道紧绷着腮帮子,目光亦死死盯着缓缓飘落的人,倒扣在剑柄上的双手十指紧扣着,隐隐有些颤抖。 袁罡慢慢回头,慢慢看向了牛有道。 商淑清突然加快了降落,又有阴气侵袭而来,云姬赶紧去接。 谁知牛有道竟后发抢来,竟直接将云姬给撞开了,顺手接住了商淑清,胳膊揽了商淑清的腰肢抱住,低头看着半躺在自己怀里的面容,目光无比深沉。 云姬被他这行为给闹了个错愕。 啪嗒,一支剑倒地,众人看去,才发现牛有道为了接人,连杵在手中的剑都弃了不顾。 牛有道抬手,轻轻拨开几缕覆盖在商淑清脸上的乱发,仔细端详着那睫毛颤巍巍因眩晕难以睁开双眼的面容,仔细端详,仔细看着。 赵雄歌忍不住问了句,“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她出问题了?” 牛有道猛回头,眸中刹那闪过的光芒有些骇人,又似深夜凄风苦雨中点亮的一盏明灯,无比认真地告诉他,“她不会有事!” 袁昂看向牛有道的眼神很复杂,吕无双经由袁罡刚刚的异常反应察觉出了一些不对。 商淑清的脸色很苍白,眼睑颤巍巍着张开了,略睁眼,看到了牛有道,但是有眩晕带来的晃影,虚弱着问道:“道爷,可以了吗?” 牛有道立马低头看向她,语气轻柔着,“好了,你做的很好。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云姬嘴角抽搐了一下,怎么感觉这语调神态有些恶心,想想以前的牛有道,发现牛有道也不例外,这男人看到了美女,果然是不一样了。 商淑清:“有点眩晕,没力气。” 牛有道:“不要怕,没事的,解开封印时抽离了你体内精血滋养的一些东西,损耗了你一些精气神和血气,放心,不会有什么问题。”说罢直接从腰带内抠出了一颗天济丹,捏碎了蜡丸,又将那颗天济丹给捏碎了,只捻了一点颗粒,放在了商淑清的唇上喂了进去,施法帮忙炼化药性,帮她梳理气血。 赵雄歌等人却看得牙疼,精气神之类的受损犯得着直接用天济丹么?显然也知道整颗天济丹的药力太过大补,会让商淑清吃不消,竟只用了一点点,大部分都直接给浪费掉了。 吕无双不时看看牛有道的反应,又不时看看袁罡的反应,感觉此时的袁罡不仅仅是沉默那么简单,而是一种沉默到了骨子里的味道,似乎还有那么一丝悲伤的意味。 没多久,在药力和法力的精心调理下,商淑清慢慢缓了过来,慢慢睁开了双眼,看东西终于没了晃影,才发现自己居然躺在道爷的臂弯里,脸颊顿时臊红了,惊得又赶紧闭上了眼睛。 心如小鹿乱撞,但她很喜欢这种感觉。 而四周苏醒过来的鸦将们,似乎也适应了自己的形态,似乎也发现了它们当中的异类。 唰!宝剑出鞘声骤然响起,火坑旁将领状的鸦将拔剑了,剑指一群人,嘴动着,发出“呜呜”声,不知在说些什么,但能感觉到斥责意味。 唰唰声四起,整座巨大“兵器库”内的武器皆被拔起,周围密密麻麻浩浩荡荡的大军皆操起了武器,泛着幽暗光芒的锋芒皆对准了牛有道等人,当场把他们给包围了。 更有一名鸦将直接雾化飞去,摘下了金属旗杆上的那面王旗,雾气引领着飘到那拔剑将领的身后上方。 王旗在黑雾中若隐若现,飘扬着,而黑雾中还有两点红光。 听到训斥动静的商淑清猛然睁开了双眼,站好了看向那剑指的将领。 牛有道问了句,“你应该能听懂他在说什么,他在说什么?” 商淑清讶异回头,貌似在问,你们听不懂吗?当即解释道:“问我们是什么人,竟敢擅闯他们驻地。” 赵雄歌沉声道:“郡主,你该亮明身份接管这支大军了。” 商淑清不解,牛有道则在她耳边道:“你只需高声呐喊:大将军在此!” 商淑清疑惑,似在问,这就行吗? 拔剑将领忽再次怒声“呜呜”,而周围成军的鸦将立刻操持着武器整齐逼近牛有道等人。 牛有道对商淑清微笑点头,“放心,他们能听懂你的号令。” 见四周大军逼近,商淑清不敢再犹豫,当即脆声大呼,“大将军在此!” 四周步步逼近的鸦将顿时石化了一般,整个地下空间内甲胄行进的声音骤然消失,一双双妖异血光眼眸中的红光暴涨。 鸦将首领双眸中的红光收敛平复后,手中宝剑归鞘,一步步走来,近前后,忽单膝跪地,拱手:“末将龙保,参见大将军!” 鸦将大军哗啦声响,皆扶着武器单膝跪地,齐声呐喊,“参见大将军!” 瞬间气势磅礴,如惊涛席卷! 对牛有道等人来说,耳畔只有呜呜声,根本听不懂这群鸦将在说什么。 s:感谢新盟主“微懵先生”捧场支持。 第一五五七章 休息 不过没关系,眼前态势很明显,面对商淑清,这十万鸦将大军已经臣服。 众人环顾这四面八方无数身浮黑烟拜见的阵容,可谓奇观! “龙保?”商淑清一脸讶异,看着下跪的鸦将首领,问:“您是龙叔叔?” 鸦将首领抬头,眼中红光闪烁,似不甚明了。 牛有道忙问:“怎么了?” 商淑清回头道:“道爷,他说他叫龙保。” 牛有道:“有什么问题吗?” 商淑清:“我听说过,蒙伯伯曾经的副将,名字正是叫龙保,英扬武烈卫的第一任统领!一次赵国奇袭,为了掩护父王撤退,率领孤军断后,战死了。蒙伯伯闻讯震怒,紧急从京城赶赴前线,亲率大军攻入赵国,拒不受降,屠了赵国二十万降卒,逼死了赵国大都督庞海,正是为了给他报仇!” 还当是什么事,原来是这个!牛有道点头,“让他们起来吧。” 商淑清对军中事也不算太陌生,知道如何答复,当即双手虚扶,“诸位将士请起。” 鸦将首领嗡嗡谢过,起身,周围黑压压一片的鸦将亦纷纷起身,之后皆扶着武器肃立。 一场危机似乎就这样化解了,云姬啧啧称奇,真正是大开眼界。 此地没什么好留的,也不宜久留,事情已经成了,目的已经达到了,牛有道立刻带着一群人撤离。 在商淑清的招呼下,十万鸦将跟随离开。 十万鸦将再次化作乌鸦形态,身上的铠甲和手上的武器皆收进了体内,跟着一群人后面飞行。 令云姬鄙视的是,返回的途中,牛有道不再做甩手掌柜了,变漂亮后的商淑清不再有劳她云姬了,亲自单手搂着商淑清的腰肢带离。 商淑清可谓是一路红着脸,那女儿家的心思竟然忘了最重要的事,竟忘了去想自己的脸有没有恢复正常的事。 一群人从瀑布中钻出,飞落岸边,返回原来的出发点,后方则是浩浩荡荡的乌鸦穿过瀑布飞出,一时间地下河空间内到处是妖异的红眼。 抵达出发点后,云姬把藏在壁内的银儿给弄了出来,也将她给弄醒了。 醒来的银儿嚼着嘴里含着的食物,有些幽怨地看着牛有道,咽下后跑到了商淑清的身边拉着袖子喊了声,“清清。” 这言行让牛有道等人面面相觑,可谓惊奇,此时的商淑清的容貌可以说是变成了另一个人,这吃货何以连辨认都免了,就直接笃定了是商淑清本人? 牛有道忍不住怀疑,难道这除了吃几乎不将任何东西给放在眼里的吃货才是真正的慧眼,能透过现象看本质不成? 奈何知道想跟银儿交谈弄清情况怕是有点困难,这吃货没有正常人的表达能力,只能先放下再说,眼前还有更要紧的事要处理。 云姬开路,开出了一条洞穿山体的通道来。 一群人出洞后,牛有道让商淑清先将后面跟随的鸦将压在了后面不让冒头,之后对云姬道:“你先回山庄,让元从他们把四周仔细搜查一遍,进行隔离,避免有外人看到了。” 知道鸦将现在还不是正式暴露的时候,云姬会意而去,迅速赶达山庄,将元从等人发动了起来。 元从等人迅速出来,将四周山林进行快速搜索。 确认没问题后,牛有道才带着众人快速飞掠向山庄,后方一群鸦将也无法被夜色遮掩,那浩荡的阴邪之气,还有那一双双的红眼睛太明显了,只能是尽量让它们贴地飞行。 守在附近山林中警惕四周的敖丰愣住,伸了伸脖子,盯着前方飞过的一群东西,渐渐瞪大了双眼,“鸦…鸦将?” 有些惊呆了,其他人可能没见过,但他在无量园见过啊! 可无量园也才三只,这他妈是多少?呼啦啦从山中钻出成群结队飞过都好一阵,压根数不清有多少。 这场面直接把他给看懵了,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五百口在山庄内摆好的箱子,箱盖已经打开,在牛有道的示意下,商淑清发出了号令。 十万鸦将立刻飞赴箱内,大概两百只挤一箱,五百口正合适。 完后,事先让山庄这边准备好的镇阴符取出,分别施法启动了符咒,贴在了箱盖内壁,然后迅速封箱盖上。 镇阴符不贵,许多一般的大户人家都会使用,用来阻挡阴邪入门的符咒,此时被牛有道用来了镇压箱子里鸦将的阴气外泄,免得途中被人看出端倪。 从山中返回的元从等人自然免不了搭手帮忙,再没见识过,此时也看出了些端倪。 五百口箱子全部封印后,几人凑了过来,元从忍不住问了声,“这些是传说中的鸦将?” 牛有道点头,“没错。” 元从心惊不已,“你哪弄来这么多鸦将?” 牛有道指了指这山庄,“此地原来的主人弄出的,想必后来爆出的一些传闻你们可能也听过。估计宁王当初在此兴建这座山庄,正是为了便于掩护行事。” 诸葛迟吃惊不已道:“宁王炼制十万鸦将的事是真的?” 牛有道微微点头。 几位或多或少听说过一些,反倒是敖丰对此一无所知,他此前大多时候都被关在无量园,哪知道这些个,忙向旁人过问是怎么回事。 元从:“你准备用这些个对付乌常?” 牛有道:“我进过蝶梦幻界,亲眼目睹过乌常他们在蝶梦幻界出手的情形,乌常等人遭受罗刹潮的围攻,给了我启发。这十万鸦将也许拦不住乌常,但肯定能迟滞他的脱身速度,再辅以我们这些人拦截迟滞,便能将他给困住,便能给袁罡创造出手的机会。” 元从若有所思颔首。 牛有道:“所以这些鸦将不能有失,也不能暴露,大家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防范。” 元从:“放心吧,我们看着呢。” 不过众人随后的目光又都被商淑清给吸引了,哪弄来这么个闭月羞花的绝色美人? 看到商淑清的衣服,再看商淑清和银儿交谈的样子,还有说话的声音,有些言行举止是没变的,诸葛迟忍不住问了声,“她是郡主?” 牛有道点头,敷衍着交代了一下,“宁王在炼制鸦将的地方留了解药,她已经恢复了真容。” 现在为止,他还不想太多人都知道商淑清是能驾驭十万鸦将的关键,这种要紧关头,谨慎些是不会有错的。 众人啧啧称奇,没想到那么个丑女人居然能变这么好看,什么叫天差地别,今天算是见识了。 此时,商淑清才从大家的言谈中反应了过来,才醒悟到自己的面容已经变了,顿时欣喜,欣喜中又透着局促,有点无措,一时间不习惯大家的这样看待,还不时偷看牛有道两眼。 牛有道招呼了云姬到旁,“你带郡主去房间休息吧。” 云姬疑惑,“你不是说事成后立刻连夜出发吗?” 牛有道:“郡主的精气神和血气受损,长途颠簸怕是吃不消,让她休息一晚,明早再出发吧。今夜你亲自在她房间守着她,她不能出事,你知道的。” 云姬不由看向商淑清,问题好像并不大,再打量牛有道,觉得这可不像是这位的风格,这种关键时候还能顾及到商淑清的精气神不好?精气神不好算个什么事? 她不信牛有道之前做决定的时候没考虑到这点,凭这位的老谋深算不可能不做考量。 她怀疑这位可能是另有打算,遂点头道:“好,知道了。” 谁知牛有道又补了句,“她刚恢复容貌,怕是心绪难平休息不好,你做点手脚,让她安心休息。” 云姬嗯了声,向商淑清走去,招呼上了去房间休息。 商淑清一手牵着银儿,一步三回头,不时回头看向牛有道,只见牛有道双手杵剑身前,默默仰望着星空…… 也不知站立了多久,牛有道提剑转身了,走到了商淑清的房间门口,直接推开了一道门缝,里面盘膝打坐的云姬迅速扭头看来。 见是他,云姬起身过来了,出门了,问:“怎么了?” 牛有道朝屋内抬了抬下巴,“安心睡了?” 云姬:“点了她昏睡的穴位。” 牛有道嗯,回头看了看外面,“外面这些个,我还是不放心,你出来暗中盯着,这里我看着就行。” 云姬:“你一个大男人趁女人睡着了进她房间,这不合适吧?” 牛有道嗤声道:“你还怕我对她行不轨之事不成?” 云姬上下瞅他一眼,“这可说不好,看人家变漂亮了,瞧你那看人家的眼神都不一样了,不得不防。” 当然,这话也只是说说,认识牛有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位再不堪也不至于在这么多人的情况下干那乱七八糟的事,最终还是从门口离开了。 牛有道推门而入,顺手关门。 阴暗角落里,袁罡站在花坛枝枝叶叶的后面,盯着,看着牛有道进了商淑清的房间。 屋内,榻前,牛有道静立着,凝视着一脸甜美睡容的商淑清,一旁还有个碍眼的存在,半搂着商淑清睡的银儿。 牛有道伸手了,在银儿身上一点,让她无法再轻易醒来。 将她拨开到了一旁后,牛有道的手悬在了商淑清的衣领部位,几次欲落,又几次缩回了手指。 手指最终还是落了下去,指尖触及了商淑清那白皙颈项,抓了商淑清的衣领,慢慢扒开了她的衣服,胸前雪白渐渐呈现。 第一五五八章 一报还一报 也并未把她胸前衣裳给全部扒开,只露出到胸膛的两沟之间的一片位置。 盯着那瓷白细嫩光洁的肤色凝望了一阵,洁白无瑕,并无任何异样,手指还在那个位置摸了摸。 盯着沉默了许久,眼中似有些失望,最终小心着把商淑清胸前的衣服给合好,仔细小心地给恢复了。 收手后,又凝视着商淑清的那张脸,竟忍不住伸出了手指去触碰那张脸…… 袁罡走到了屋外,等了一阵,没等到人出来,最终转身坐在了台阶上。 三吼刀杵在身前,双手高扶着刀柄,低头着,脑袋耷拉在双臂之间。 吕无双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盯着他看了会儿,又看了看那扇紧闭的房门,最后也转身坐在了台阶上,坐在了他的边上,低声问道:“怎么了?” 埋着脑袋的袁罡,“早点休息,明天还要赶路。” 见他不想说,吕无双也不勉强,有些话想问,但看出了他的情绪不对,现在不是问的时候,遂静静陪了一会儿才起身离去。 她走后没多久,紧闭的房门开了,袁罡抬起头,回头看,只见牛有道出来了,牛有道也看到了等在外面的他。 轻轻关好门,牛有道步下台阶,也走到他身边扶着剑坐下了。 袁罡问了句,“怎么样?” 牛有道:“这个神神鬼鬼的世界,把我都搞糊涂了,不知是梦还是现实。猴子,我错了。” 袁罡不解,“什么错了?” 牛有道:“不是当事人,永远不知道当事人的心情,有些事情我之前没能做到将心比心,我不是你,无法真切体会到你的心情,当我面对与你同样的情况后,我才明白,冯官儿的事,我错了。” 袁罡懂了,他在说冯官儿和苏照相像的事,自己因而为冯官儿干出了傻事,也因此惹来了他的怒斥和不理解。 袁罡沉默了一阵,“不一样,他们长的实在是太像了,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牛有道:“不可能是同一个人,只是长的像而已。” 袁罡目露回忆神色,“我还记得初见老和尚时的情形,玉姐与老和尚论佛,笑那些求神拜佛者,比喻一只蚂蚁捧着一颗自以为宝贵的沙粒,求人垂怜,问老和尚,人能否看见?” “道爷你在旁听了大笑。谁知老和尚回,若所有蚂蚁都捧着一颗沙粒,人能否看见?” “道爷当时沉默了。玉姐却说,若真如此,也是蚂蚁自己改变了自己的命运,并非神佛,若所有蚂蚁都有此志,又何须去求神拜佛,自己便是那神佛。” “老和尚笑而不语,玉姐则若有所思,之后说自己明白了。老和尚说玉姐有慧根,送了一句谶言给玉姐。” “起先大家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后来玉姐出事了,道爷你方对那谶言恍然大悟。” “道爷你匆匆赶去找,却赶上老和尚圆寂在即。老和尚圆寂前因果轮回之类的话你还是当真了不是,否则你我又怎会出现在这里。” 牛有道面露迷惘,喃喃自语着,“此岸花落,怎知彼岸花未开,彼岸花开…” 袁罡:“你收留圆方,不管圆方怎样,你都给他机会,是不是也有老和尚的原因?” 牛有道不语。 袁罡以少有的惆怅语气叹道:“不管是不是同一人,你看到了她的样子,还能当做没看到吗?道爷,你还能放下她吗?” 牛有道依然不语…… 次日天亮,牛有道徘徊在庭院中,见到云姬从商淑清屋内出来,凑了过去,问:“醒了?” 云姬嗯,“在洗漱呢。” 待她走了,牛有道东张西望了一下,然后杵剑走到了商淑清门口敲了敲门。 有人开门,是银儿,银儿一见他就噘嘴,小声嘀咕了一句似乎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话,“坏人。” 牛有道一把将她拨开到一边,直接闯了进去,只见商淑清正坐在梳妆台前梳头。 回头看的商淑清见是他,赶紧站了起来行礼,“道爷。” 有点手忙脚乱的样子,因还披头散发着难看,这对她的家教来说,未免有些失礼。 牛有道走上前乐呵呵道:“梳头呢?” 商淑清局促道:“道爷,可是要出发了?清儿马上就好。”以为自己耽误了事。 牛有道呵呵道:“不急,没事。” 商淑清忙问:“道爷可是有什么吩咐?” 牛有道答非所问:“郡主,你可是好久没给我梳头了。” “呃…”商淑清愣了一下,之后忙转身将梳妆台给收拾了一下,伸手请坐,愿意效劳的样子。 牛有道摇头:“下次吧。你继续。” 商淑清顿时尴尬了,一个大男人在边上,让她如何继续,她的素养可容不得自己在一男人面前这样搔首弄姿。 牛有道又补了句,“大家都等着你出发呢。” 商淑清又不好赶他走,只好尴尬着坐了回去,总之快速一点,手上梳子快速打理长发。 结果却看到镜子里,牛有道出现在了自己身后,正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搞得她手上都不利索了,越紧张越乱。 牛有道忽出声问道:“郡主,如今的样貌可还满意?” 自然是满意的,商淑清嗯了声,突然手一僵,身后的人出手捉住了她手上的梳子。 牛有道夺了她的梳子,顺手挽起她的长发,帮她梳理,“我帮你。” 商淑清顿时慌了,哪敢呐,欲起身,却被牛有道一掌压在了肩头,难以起来,忙道:“道爷…” 牛有道打断,“你帮我梳头怕是不止十年了吧,我还你点人情也是应该的。” 商淑清又要起身,“那是清儿应该做的。” 牛有道又把她给摁了回去,“马上要让你跟我去冒险了,说不定此去便是一条不归路,给我个报答的机会吧。” 哪能要他的报答,商淑清又要再起身,结果又被摁住了,只好坐着回道:“道爷大恩大德,我们兄妹无以为报,只有我们欠道爷您的,粉身碎骨也难报万一…” 牛有道又打断,“女人漂亮了果然容易任性,我的话不管用了。” 商淑清慌忙道:“道爷,清儿不是这意思。” 牛有道:“那就不要拒绝。” 商淑清顿时坐蜡了,牛有道则在那慢条斯理地帮她梳头,银儿凑了过来,一脸好奇的样子。 见她如坐针毡的样子,牛有道忽又道:“郡主为我梳头十多年,回头我也帮你梳头十多年,一报还一报,你觉得怎样?” 这话听着怎么有些不对劲,商淑清心中狐疑,自然是拒绝,“道爷,您言重了,可是清儿做错了什么?” 牛有道:“郡主向来本分,不会做错什么。怎么,觉得我梳头的手艺不好?” 商淑清也是醉了,不知这位究竟想闹哪样,“没有,道爷是干大事的人,怎能疲耗在这种小事上。” 牛有道手上不停,“还是在拒绝。是了,如今漂亮了,回头追求者怕是如过江之鲫,担心我怀了你名声嫁不出去?” 商淑清尴尬道:“道爷说笑了,清儿不嫁人。” 牛有道:“不愿我给你梳头,又不嫁人,那怎么办?要不以后继续留在我身边,干脆当我的贴身丫鬟,继续给我梳头如何?” 商淑清立马道:“好。” 牛有道:“王爷是希望郡主有个好归宿的,若是王爷不同意怎么办?” 商淑清低声道:“清儿的事,清儿自己做主。”心里补了句,只要你开口了,哥哥怕是求之不得。 牛有道:“凭郡主如今的容颜,加之郡主的身份地位,会引来无数追求者,其中定不乏俊杰,若是哪天遇上了中意的男子,你却成了我的贴身丫鬟,不后悔?” 商淑清忙道:“清儿绝不后悔。” “好,那我可就当真了。”牛有道抬眼盯向了镜子里的人,“真好看,在我身边留一辈子如何?” 这话里的意味,令商淑清端坐的身子忍不住颤抖了一下,与镜子里的人对视上了,目光心虚一避,略低头,不知是不是自己误会了什么,心跳都有些加快了。 低头之际,竟鬼使神差般地低声问了句,“真的好看吗?” 牛有道:“好看,我喜欢。” 商淑清顿时脸红了,不像以前的鬼脸,如今脸红却是能看个分外清楚。 身后男人手上为她梳头的动作,她这辈子都忘不了。 牛有道也没太过再逼她。 门外,云姬一脚迈了进来,见到梳妆台前的情形,顿时傻眼,什么意思? 她走到梳妆台前盯着牛有道,目露不善,貌似在说,早就看出不正常,你别做的太过分了! 牛有道也完事了,也简单,给商淑清盘了个男人的发式,回头对云姬叮嘱一句,“帮她换男装易容。”说罢抄起剑就走。 银儿却拦住了他,摸着自己的头发,“道道,我也要。”也想让他帮忙梳头的意思。 牛有道问:“要梳头,还是要鸡腿?” 银儿立刻抓了他袖子,眼睛亮晶晶道:“鸡腿!” 牛有道:“好,回头路上给你买。” 银儿连连点头,放开了他,笑容灿烂,貌似在说道道真好的样子。 牛有道大步而去。 云姬一脸无语,实在不知该怎么说银儿什么好,这不就是在糊弄傻子么,就算梳了头,回头路上还不是照样得买。 第一五五九章 反了 然而这道理跟银儿肯定是讲不通的,银儿的脑子压根绕不过这弯来,估计越讲会越糊涂。 一回头,云姬又愣住了,发现坐在梳妆台前的商淑清手摸着牛有道为她梳理好的发髻,哭了,默默流泪了。 “唉!”云姬轻叹了一声,走到她身后,双手扶了她双肩,对着镜子里的她说道:“一张脸的美丑,能让他的态度转变如此之大,是不是感到高兴,又感到难过,心里不是滋味了?” 商淑清摇头,“道爷不是以貌取人的人。” 云姬叹道:“别傻了,你心里清清楚楚,他态度的转变,就是因为你容貌的改变,他就是在以貌取人,正因为如此,你才难过是不是?你甚至怀疑,她是为了这十万鸦将,想安抚你,想利用你是不是?” 商淑清摇头:“没有。” 云姬:“没有?没有你哭什么?其实大家都知道你喜欢他,可他也不能这样欺负人,尤其是这样欺负咱们女人,事情一码归一码,是,我承认他有本事,这里也的确是他说的算,可这种事我站在你这边,用不着怕他,我就不信他还连这点理都不讲了,一大帮子人看着呢。” 低头在她肩头,指了指镜子里的她,“郡主,咱如今长的如花似玉,不怕找不到好男人,天下的好男人你可以可劲的挑,用不着委屈自己。他那边你不用担心,回头我找红娘他们,一起找他说理去,让他滚一边去。” 商淑清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摇头,“不要。” 云姬:“什么不要,我都看不下去了,难道还任由他摆布不成。你放心,他多少还算是讲理的人。” “不要。”商淑清泣声哽咽了起来,泪如雨下,香肩颤抖着,“我愿意。” 一句带着悲伤的‘我愿意’,令云姬无语了…… 银儿没能得到自己想要的鸡腿,又被弄晕了,还特意为她多准备了一只箱子,用被子将她一包,塞进了一只箱子里,看得商淑清欲言又止,可这是牛有道的意思。 城中备好的马车五十辆,送来了,连同随行的车夫及少量护卫。 山庄中的箱子也开始搬运了,大约十只箱子装一车,用绳子绑好。 见到扮成男装的商淑清出来后,从她红红的眼眶看出她哭了,牛有道伺机问了云姬,“哭了?怎么回事?” 说到这个,云姬相当不满,“你权大势大,看脸下筷子,想吃就吃,想不吃就不吃,你还问我?我倒要问问你,你到底什么意思?你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干嘛逮住她一个往死里坑?” 牛有道:“你越来越像红娘了。好了,不说这事,什么事情更要紧,你应该分得清。等你这次能活下来,再说吧。” “你…”云姬哑了哑,“好,要紧事,我正想问你,这一路过去得要多久,你不觉得你通知各方撤退太早了些吗?王爷那边撤了,那么多人马怎么办,一旦乌常找过去,怕是要损失不小。” 言下之意是,你等到准备好了,等到这边到位了再让乌常发现不对不行吗? 这事她一直想问,但是觉得这位应该有什么想法,怕问出来是废话,又显得自己傻,此时干脆趁机问了出来。 牛有道斜她一眼,“跑了才正常。找不到,乌常才会再找,才会再放心撞上去,才会自投罗网。”说罢转身走了。 云姬愣住,一时没反应过来,好一会儿才琢磨出其中的逻辑关系。 而牛有道已经走到了商淑清跟前,“为了掩人耳目,这次要长途骑乘奔波,能吃得消吗?” 商淑清挤出笑意道:“清儿也长时间在马背上颠簸过,没事的,可以的。” 牛有道问:“哭过了?” 商淑清微微摇头,目光有些心虚躲避,谎有些说不出口。 牛有道:“有些事很复杂,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但不是你想的那样,只要这次的事情能过去,我会找机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现在,我心里的事太多,面对的情况也很凶险,我没有精力去儿女情长,从上清宗出山以来,一直是如此,这十多年我就没有松懈过,但这次应该会有个了结。郡主是明事理的人,我相信你能理解我,再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商淑清又连连点头,其实也不太懂他这话里是什么意思,反正有点他说什么就是什么的味道,反正有今天早晨那一次的盘发,再加上他能这样跟自己说话,她觉得什么委屈都值了。 袁罡大步来到,禀报:“道爷,都准备好了,可以出发了。” 牛有道:“山庄里的人呢?” 袁罡:“都赶进了密道,控制住了,段虎他们应该快到了,到时候他们会来掌控好。” 牛有道:“出发!” 袁罡立刻去传话了。 牛有道回头又对商淑清道:“走吧。” 商淑清“嗯”了声,跟在了他身边。 来到马匹前,牛有道拽了匹马,亲自为她牵马坠蹬。 商淑清感觉受不起,慌忙摆手不要,表示自己来,自己能行。 牛有道没有多话,有点霸道,竟当众抓了她胳膊,将她送上了马背,给人宣示主权的味道。 闹得商淑清心虚不已看周围人的眼神,发现大家伙的眼神果然是怪怪的,有点心慌意乱,但又…心里莫名有些小甜蜜和小幸福感。 牛有道递了缰绳给她,自己翻身上了另一匹马,挥手示意出发。 马车下山,上了官道,在一行护卫之下,隆隆疾驰而去…… 晋国新都,太学新址,正在巡查的邵平波被邵三省叫到了一旁。 闻听禀报,邵平波嘶了声,“蓝道临和督无虚都死了,确认没有?” 邵三省:“听到外面的风声,老奴立刻借送东西的由头去见了陶总管,打听了一下,陶总管说确有其事,让不要张扬,外面传让外面传,我们不要多话,免得惹祸上身。” “好手段,好本事,好快的速度,竟一下杀了两个!”邵平波为之惊叹,想不惊叹都难,死的可不是一般人,而是凌驾天下的二圣呐,复又追问:“乌常呢?” 邵三省:“乌常没事,事情就发生在器云宗,器云宗上下不少人亲眼目睹了,根据现场情况,蓝道临和督无虚的死,应该是乌常和贾无群那边的一群元婴期修士联手设下了陷阱的结果。诡异的是,杀了蓝道临和督无虚后,乌常竟放任那群元婴期修士跑了。” 邵平波负手眯眼,沉吟道:“联手?乌常这是与虎谋皮,快了,下一个应该就轮到他乌常了。” 邵三省:“又死两个,大公子所料不差,看来这三圣果然不是贾无舌的对手。” 邵平波眺望远方,“要见分晓了,这一天终于要来了!” 此时,蓝道临和督无虚的死讯已在天下间快速扩散…… 器云宗,黑石快步而来。 还不待他开口,站在山崖边的乌常已回头先一步问道:“南州府城那边还没有消息?” 这边和茅庐山庄周围的监控人员似乎失去了联系,平常会保持一定的传讯,突然间出现了空档,没了传讯再来。 这让他隐隐意识到了一些不正常,难道是因为那些人还没回去,茅庐山庄目前没有任何对外联系被截获? 他因而极为关注那边的情况。 黑石一脸犹豫,心中惶恐,但不说不行,最终只能硬着头皮道:“接到了传讯。” 乌常发现他神色不对,沉声道:“何故吞吞吐吐?” 黑石惶恐道:“圣尊,南州府城内,突然发动了清剿,把我们暗布在四周的人给围剿了个七七八八,侥幸逃脱的人找到临近的天下钱庄,借用了联系渠道,才传来了消息。还有…” 乌常怒了,“说!” 黑石:“陆续接到消息,灵宗、天行宗、万兽门几乎在相同时间反了,杀了缥缈阁的驻守人员,隐遁而去。还有魔教,也反了,杀了圣地的人,如今也不知去向。” 乌常一把抓了他衣襟,怒道:“为何不早报?” 黑石:“事情非同小可,属下担心有误,想确认一下,谁知相关方面都有类似情况报来,属下这才确定应该不是什么误会,可能是…可能是…” 可能个屁,乌常一把推开了他,唰一声,一个闪身而去,急速飞向了天际。 目送其消失,黑石心有余悸,抬袖擦了把冷汗,喃喃自语着,“圈套,被利用了,都是圈套,所有的一切都是圈套,好狠的手段。蓝道临和督无虚死了,下一个…”他有不寒而栗的感觉。 抬头看了看天,感觉真的是要变天了。 转身看到了那座被摧毁的楼阁,突然想起了那天那位的话:今天我有一句话送你,来日若走投无路时,只要你把吞天环找到给我们,我们会给你一条活路! 之前听到这话时,他有点当笑话,因为知道这边掌握了对方的老底,乌常之后要除掉那帮家伙。 如今看来,只怕还不知道是谁要除掉谁。 “吞天环…”黑石嘀咕了一声,又赶紧闭嘴了。 猛然发现自己动了这念头,他自己都忍不住心惊肉跳地看了看四周,担心被人听到似的。 但心里已经在琢磨了,猜测吞天环可能藏在了哪。 第一五六零章 乌常之怒 茫茫大海,一道人影从天而降,直落在了药谷内。 “什么人?”守卫修士闪出质问,见到来人是谁后,又纷纷行礼,“参见圣尊。” 来者正是乌常,冷目一扫众人,沉声道:“黑离在哪?” 众人相视一眼,一人禀报道:“回圣尊,黑离师徒前天刚走,游历去了。” 乌常怒喝:“游历?” 见他震怒模样,答话者顿时战战兢兢着应了声,“是。” 乌常一个闪身冲进了药庐内,很快,整个药庐房子炸的纷飞四散。 乌常人影蹿出,又冲进了黑离等人平常居住的房子,哪还有一个人影。 一栋栋房子被强悍法力摧毁,宣泄着乌常的怒火,药谷内修士吓得够呛。 一通破坏之后的乌常闪身落在了岛上的最高峰上,落在了充满硫磺味的火山口上,迎风而立,面色阴沉,怒不可遏地紧握双拳。 在器云宗听到禀报,他就意识到上当了,所以第一时间跑来了这里,只是想来确认一下,结果证明,真的上当了。 到了现在,他什么都清楚了,这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精心设置的骗局! 从他在荒泽死地见到昆林树出手,一场针对他的骗局就设好了,就在等着他主动往里钻! 茅庐山庄的暴露就是一个诱饵,鬼医黑离提供的情况,是为了诱饵更逼真! 设下圈套的人,竟不惜暴露自身,竟不惜把所有人的性命送到他的手上。 为了设这个局,不惜赌命,对方不惜赌上所有人的性命,用心之狠毒,简直令人发指! 设局之人不惜把所有人性命送到他手上,任由他来处置,摆明了在以安他心。 由此可见,他乌常的企图,他乌常的想法,皆在对方棋手的算计之下。 对方算准了他的贪婪,因此敢和他玩命,对方利用了他乌常的野心! 轰!山巅崩塌一半,他恨不得将眼前一切给毁于一旦! 人已冲天而去,快速消失在了远方。 药谷内的众人如释重负,吓得够呛,都看出了乌常的震怒,但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南州府城,茅庐别院,乌常从天而降,只见四周一片安宁。 “什么人?”几个轮值的驻军守卫冲入。 乌常回臂一甩,隔空力道将几人一同震飞,倒地吐血。 乌常挥手一抓,一人唰一声被他吸附在手,掐住了脖子,逼问茅庐别院的人去了哪。 得到的答复也是前天就走了,不知去了哪。 轰!新建的茅庐别院,被盛怒之下的乌常给摧毁了。 轰!新建的王府,亦被没找到人的乌常给毁了一大片,连凤若男和商朝宗的儿子都跑了,什么意思还用说么。 府城的天下钱庄亦轰隆垮塌大半,被找地发泄的乌常给毁了。 乌常想利用天下钱庄的耳目,结果发现天下钱庄遭到了洗劫,财物已被抢掠一空。 闯入几座府衙,发现要员也都跑了,连想杀几个主要人物泄恨都找不到。 他的实力在这里的确无人能敌,可若要靠他自己一人去找人,得找到什么时候? 难道还要他亲自在这里慢慢折腾不成? 在南州府城一顿破坏,杀了数百人,闹得整个南州府城人心惶惶后,乌常紧急而去,直奔宋国。 盛怒之下的乌常可谓是一刻不停,直接赶到了宋国丞相府,结果还是来晚了。 接到的奏报没有提及这里的情况,结果这里的人也跑了,再次证明了他在对方骗局的算计中。 毁了个半个丞相府,无人能挡,杀了一些人泄愤,又匆匆赶到城外上清宗宗门所在,这次更是连一个人影都没看到,上清宗连个看门的都没给他留下。 连个哀声求饶的人都看不到,乌常心中怒火更胜,轰隆声中,将上清宗宗门给夷为了平地。 烟尘四起的垮塌建筑中,乌常再次射向天际。 万兽门、灵宗、天行宗,已经没必要再去了,之前就得到禀报了,已经跑了,再跑去也没用,跑去也是白跑。 乌常第一时间赶到了西屏关外,才发现燕军也已经化整为零跑了。 站在燕军曾经驻扎的坡地上,眺望四周苍茫大地,眼前的一切说明什么?他想抓商朝宗泄愤,想摧毁抵抗大军的中枢,对手已有预料,并不给他机会! 风吹发扬,乌常胸脯急促起伏,愤恨,怒意滔天,却冷笑连连! 明白了,还能有什么是不明白的? 他在利用对方除掉蓝道临和督无虚,对方又何尝不是在利用他来除掉蓝道临和督无虚。 他以为对方在自己的局中,殊不知自己也在对方的局中。 这一局,双方的局交织在了一起,胜负只在一线之间! 对方的高明之处在于,洞悉先机,领先他一步,棋走到了他的前面! 想到自己在器云宗坐视那些人逃离的情形,他有气得吐血的冲动。 明明已经利用对方除掉了蓝道临和督无虚,可他却无丝毫高兴可言,只有愤怒,现实如同一记耳光狠狠抽在了他的脸上。 这辈子都未曾被人这般耍过! 自己竟被人当傻子一般耍,如同三岁小儿一般随意戏弄,他乌常竟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好恨! “别落在我手中,否则定让尔等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乌常愤恨咬牙一声,目光投向了远处巍巍耸立的山脉,唰一声疾飞而去。 西屏关,山顶重地,一片骚扰。 有人从天而降,直接闯入了中枢重地,引得一群修士合围,但对方那气势,令众人不敢轻举妄动。 “住手!”露面的器云宗长老一见来者是乌常,赶紧大喊,让大家退开,自己仓惶上前行礼,“参见天魔圣尊!” 余者一听是乌常法驾亲临,惊恐,皆臣服行礼,“参见圣尊!” 乌常喝道:“高品何在?” 很快,高品等主要将领急匆匆跑来,听说乌常法驾亲临,哪敢耽误,放下一切赶来拜见,“参见圣尊。” 都没见过圣尊长什么样,今天算是都开了趟眼界。 乌常冷眼盯着为主之人,冷冷道:“你就是晋国东征元帅高品?” 高品拱手鞠躬,战战兢兢道:“正是末将!” 乌常质问:“箭在弦上,敌军就在前方,为何还不下令进攻?” 事到如今,他只有眼前一条路可选,利用掌握的势力扫平天下,重建天下秩序! 不这样做不行,天下这么大,凭他,靠他手下那些已经失去了天下控制权的人,想找到躲藏的人是不可能的事情,无异于大海捞针! 对方不是要躲么,他倒要看看那些人能躲到什么时候,有本事躲一辈子,有本事躲到他重建监控天下的秩序。 高品诚惶诚恐道:“敌情有变,燕军反应异常,末将正在命人打探消息。” 乌常:“没什么好打探的,燕军已经退了,当趁势进攻占领!” 高品硬着头皮道:“回圣尊,韩军虎视眈眈,冒然进入燕地,恐遭韩军拦腰截杀,不得不防。” 乌常:“韩军不用担心,本尊亲自出马,为你扫清障碍,立刻发兵进攻!” 他现在才不会管会不会天下大乱,也不会去管天下各派会不会倒向对方给这边的进攻造成阻力,灵宗等门派已经公然造反了,再加上原九圣麾下逃走的势力,进攻时面对的阻力已经是必然会出现的。 之前担心的情况已经出现了,他已经没了后顾之忧,已经不需要再去在乎那些了。 现在只能是打,打不赢也要打,不管打多久,打垮各方势力,打到各方势力臣服为止! 打到什么时候能重建天下秩序,他才会罢手! 高品神情抽搐,不知这位究竟闹哪样,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接话好,悄悄回头看向一旁的器云宗长老,希望能得个示意,好应对。 乌常嗯了声,质疑道:“你莫非想抗本尊法旨?还是说器云宗想抗命?” 器云宗长老忙惊慌道:“不敢。”连连对高品使眼色。 高品只好拱手领命,“末将谨遵圣尊法旨!” 乌常:“给了你们半年的时间准备,也应该准备的差不多了,尽快进攻,不得有误!”扔下话,又唰一声而去。 就这样消失了? 众人如释重负,面面相觑之余,高品走到了器云宗长老跟前,问:“长老,这是怎么了?” 器云宗长老叹道:“你问我,我问谁去,先照办吧,我立刻联系宗门。” 高品颔首,也只能是如此了,回头立刻召集诸将议事,准备进攻! 韩军大营,中军帐外,一条人影从天而降。 “什么人?”一群修士冒出拦截,皆心惊此人突然出现的速度,一看就知来者实力远超他们的想象。 乌常面无表情,声若洪钟回荡一般,吐出两个字,铿锵有力,“乌常!” “啊!”众人闻言大惊,不知这位怎么来了,之后纷纷参拜,“参见圣尊。” 乌常冷冷道:“金爵何在?” 金爵已经闻声出现,见到这位点名,自然是快步上前来拜见。 乌常言简意赅,就一句话,让他召集各部主将议事。 金爵不敢不从,当即下令。 很快,各部主将纷纷紧急赶到。 然人一到齐,乌常突然闪身到金爵身边,做出了一骇人听闻之举动,一把抓住了金爵脑袋,如摘桃子一般,当场摘了金爵的首级。 第一五六一章 狗急跳墙 断颈处,热血喷涌,没了脑袋的身躯抽搐着而倒。 在场其他人都惊呆了,做梦也没想到会有这一出。 金爵的眼睛还动着,瞪大着,难以置信,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是以这种方式来结束。 乌常又岂止是杀一个金爵,身上法力澎湃席卷而出,乌云滚滚如一只只魔爪,当场将所有将领给擒住。 乌常大手一甩,十几颗脑袋皆同时被那乌云魔爪给摘下,送到了乌常跟前。 十几道热血喷涌,连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四周修士眼睁睁看着,竟无人敢出手,又有谁敢阻挡? 见乌常冷眼扫来,韩国修士大惊,不约而同地四散而逃,仓惶而逃,无人敢面对。 不逃不行,你乌常再厉害,威胁到了我们的性命,要杀我们,我们怎么可能坐以待毙,逃不掉也要逃逃看。 幸好,乌常并未闲得没事干到处去追杀这些人。 反倒是有些将领的心腹手下悲愤之下,拔刀怒吼着冲来。 轰!人影轰飞,冲来的一群人如断了线的风筝般飞出,砸落在地,皆当场毙命。 压根没人能近乌常的身,更不用说跟乌常拼命。 四周军士惊恐无比,手持着武器,未得军令,不知该如何进退,更不知是怎么回事。 乌常并未久留,一个闪身而去,拖着十几颗脑袋消失在了远空。 之后,一些躲藏的修士才敢冒头露面,看着乌常消失的方向,一个个心有余悸,恐慌不已。 他们不明白,不明白乌常为何会突然跑来对诸位将领痛下杀手,难道是金爵等人做了什么得罪乌常的事? 就算有,天魔圣尊是什么人,用得着你天魔圣尊亲自赶来动手吗?你天魔圣尊发句话就是了。 殊不知,乌常也没了选择,若是发句话有用的话,他也不用这样干。 发话根本没任何作用,难道要让金爵投降不成?只要他开口,别说金爵,整个韩国都会投降。 可投降有屁用?他需要韩国投降吗?韩国本来就奉他为圣尊,韩国三大派本来就俯首称臣,再让投降一次不是扯淡吗?名义上本来就是他的天下,投降了和没投降有区别吗? 西屏关,高品还在地图前与诸将议事,还在布置作战计划。 门外走来一人,走来一令所有人战战兢兢之人,乌常来了,大步直接闯入,信手一抛。 骨碌碌,十几颗血淋淋的人头滚在了诸将的眼前,诸将吓一跳,不知什么情况。 乌常冷冷道:“金爵首级在此,韩军诸将首级在此,高品,你们可以放心进攻了!”说罢面无表情地转身而去。 犹如听梦话一般,高品等人惊呆了。 待乌常背影彻底消失在了门口,高品才抢步上前,在十几颗人头中寻找,很容易找到了金爵的首级,发现还带着余温,显然是刚摘下来不久的。 韩军其他主将的首级,也被诸人逐一辨认了出来,也都还带着余温。 一群人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一旁的器云宗长老喉节耸动,干咽着口水,目中惊恐神色亦不定。 “唉!”高品双手捧着金爵的首级,轻叹了一声,环顾众人的神色反应,知道都被吓到了。 又岂止是大家,他也同样被吓到了,看着死不瞑目的金爵首级,他不知该说什么好,堂堂一代名将,竟就这般陨落了。此时无分敌我,他有兔死狐悲感。 乌常之前露面才离开多久,才这么点工夫的时间,就把韩军主要将领的首级都给摘来了。 可怕!恐怖! 这是所有人心中的同一畏惧感。 就连器云宗长老也意识到了,不受约束的实力,为所欲为的实力,实在是太恐怖了! 很快,西屏关开,晋国大军如潮水般倾泻而下,向韩军发动了进攻。 高品等人也不敢耽搁,谁又敢磨蹭?那十几颗血淋淋的脑袋就是前车之鉴! 幸好攻势顺利,也无法不顺利。 燕军早就撤了,韩军群龙无首丧失了指挥,已经乱做了一团,面对攻势,一溃而逃,晋军几乎是长驱直入,几乎没受到什么阻击…… 晋国新都,十几只飞禽坐骑盘旋而落,落在了皇宫内。 黑石来了,黑石带着一群人来了,太叔雄闻讯赶紧出面迎接,见面行礼。 黑石笑着摆了摆手,“陛下不用多礼,事情紧急,我也就不废话了,跟我走一趟吧。” 太叔雄愕然,“去哪?” 黑石道:“去前线!为了鼓舞晋军士气,有劳陛下御驾亲征。对了,器云宗一干高层已经先行一步。这是圣尊的法旨!” …… 灵宗反了,万兽门反了,天行宗反了,魔教也反了…… 书房内,坐在案后,看到手上消息的邵平波也跟着这一份份消息心突突。 他一看便明白,贾无群那边暗布的势力已经公开跟乌常撕破脸了。 直接跳出来,这些门派是不给自己留后路了,要彻底跟乌常干到底了! 门外,手上拿着一份消息的邵三省几乎是急匆匆跑进来的,气喘吁吁道:“大公子,不好了,缥缈阁的人直接把陛下给带走了!” “什么?”邵平波惊得站起,见他跑得喘不过气来,知道和年纪大了也有关,当即将自己的茶盏递予,“不急,喝口水缓缓再说。” “谢…谢大公子。”喘着粗气的邵三省谢过,放下手中消息,接了茶盏咕咕灌了两口,待气喘匀了些才说道:“不但是陛下,朝中一些重臣也被带走了,说是要陪同陛下御驾亲征。还有器云宗,老奴听器云宗的人说,缥缈阁把器云宗的一干高层也给带去了前线。说是鼓舞军心士气,便于作战!对了,还有这个。” 放下茶盏,拿起刚得来的消息交付,“接到消息,乌常亲自出手了,乌常直接闯入了韩军中枢,亲自动手杀了韩军主帅金爵,还有十余名韩军主将。韩军主要将领的首级几乎都被乌常亲手给摘了,送给了高品。如今高大帅已是被逼无奈,不得不率军进攻,幸好敌军大乱,我军势如破竹!” 邵平波再看了遍手上消息,摁下后,快步走出长案,在书房内徘徊着,目光闪烁着,沉吟着,“亲自跑到韩军军营动手了,乌常这是狗急跳墙了!这哪是什么御驾亲征,哪是什么鼓舞士气,他是怕晋国这边作乱失去控制。晋国这边是他手上最后控制的力量,他把器云宗高层和陛下等要员给带走,是为了挟持人质,是为了避免作乱!” 邵三省:“大公子,现在怎么办?” 邵平波:“怎么办?两边已在决战,不死不休,对方不倒下,是不会罢手的。现在我们也插不上手,如今自保要紧,赶紧让家里收拾一下,找地方避难去!” “避难?”邵三省讶异,“何至于如此?” 邵平波沉声道:“乌常已经坏了规矩,乌常狗急跳墙,已经开始不守规矩了,乌常敢这样干,你当贾无舌那边会坐视不成?你要看清楚一件事,大势已不在乌常这边,论修行界的势力,乌常比不过对方,贾无舌在修行界的势力已经压过了乌常。乌常做了初一,贾无舌那边就会做十五,乌常敢摧毁韩军中枢,贾无舌就敢摧毁晋国中枢!” “你要明白,贾无舌手上的修行人马可比乌常多,贾无舌一旦动手,晋军后方必然是一片混乱!贾无舌必然要摧毁晋军补给,不容晋军轻易得逞,而这晋国都城便是贾无舌的重点攻击目标。” “十二颗无量果被盗,贾无舌那边最少有十个元婴期修士,捣起乱来,乌常防不胜防,乌常分身无术,根本护不住!” “乌常送出这么好的机会,贾无舌怕是求之不得,等着看吧,必然要趁势鼓动韩国三大派和宋国三大派造反,韩国、燕国、宋国马上要联手抵抗晋国!” 邵三省摇头不已,“这乌常还真是出了昏招啊!” 邵平波:“他没得选择,九圣早已失了天下人心,到了这一步,就算他不这样做,对方也照样会鼓动相关各方,也照样会作乱,与其被动,他还不如主动占据先机。先不说这个了,京城已经不安全了,贾无舌不好暴露我们的身份,我们容易被殃及池鱼,不立危墙之下,先脱离险境再说,躲不了多久的。” “好,老奴这就去安排。”邵三省迅速领命而去。 …… 官道旁,江畔,一片芦苇荡中,有码头,码头旁是一座转运物资的仓库。 仓库在此,水路两通,便于运输,战时已被征做军用。 一行车队,顺着官道隆隆而至,减速转弯,车队陆续抵达在了仓库门口。 易容后的管芳仪站在门口笑吟吟迎接,一行跳下马来,牛有道上前问了声,“王爷呢?” 管芳仪道:“里面。”转身推开了仓库小门。 牛有道领着几人鱼贯而入。 商朝宗和蒙山鸣正在其中,也都易容了。 蒙山鸣的轮椅没有了,坐在一张椅子上,暂时也不便使用轮椅,容易暴露。 “王爷和蒙帅怕是闷坏了吧?”牛有道笑着走来。 一听声音,知道是谁来了,两人赶紧行礼,“道爷。” 商朝宗之后回道:“闷坏了倒不至于,就是不知大军如今的情况怎样,有些着急。” 牛有道:“理解一下,乌常正在想尽办法找二位,现在的确不便让王爷和大军联系,一旦走漏风声,后果不堪设想。” 第一五六二章 风潮掀起 在管芳仪的看守下,为了保护二人的安全,为了对二人的下落绝对保密,已经切断了二人与外界的所有联系。 哪怕是管芳仪自己,非绝对必要,也不会主动联系牛有道,只会被动着等牛有道联系这边。 二人基本上对外界的情况是一无所知。 当然也知道是为他们好,闻听此言,两人也只能是理解着点了点头。 此时,一女子上前行礼,脆声道:“哥,蒙伯伯。” 两人听声音知道是商淑清,一个点了点头,一个回礼,“郡主。” 商淑清戴着假面,两人不见商淑清真容,因而没有多余反应。 商淑清忍不住偷看了眼牛有道,牛有道微微一笑,没说什么。 见他没有让自己露脸的意思,之前牛有道也提醒过鸦将的事暂时保密,商淑清也就没有主动,安静在了一旁。 “一路奔波,你们也累了,先休息吧。”牛有道回头对商淑清和吕无双说了声。 吕无双走到一旁,直接坐在了粮袋上靠着。她早就想找地方坐下了,多少年没骑过马了,如今又无修为,这一路颠簸,差点没颠散了骨头架子,感觉屁股沟子都磨烂了,好尴尬。 袁罡从外面大步进入,找了张桌子坐下动笔,翻译刚收到的密信。 翻译完成,看过后,袁罡立刻快步到与商朝宗等人闲聊的牛有道身边,密信奉上。 牛有道接手一看,默了默道:“金爵死了。” “啊?”蒙山鸣吃惊不小。 牛有道顺手把密信给了二人看。 商朝宗和蒙山鸣看后震惊不已,竟然是乌常亲自出手,把晋军主要将领都给杀了。 二人相视一眼,此时方意识到牛有道事先让他们躲避是多么有必要的事情,否则二人焉有命在。 “堂堂天魔圣尊何至于如此。”蒙山鸣一声叹,哪怕一双腿是废在了金爵手上,此时亦有兔死狐悲感。 “唉!”商朝宗亦轻叹一声,也为金爵这样的人物遭遇这样的死法而感到不值。 “乌常开始不顾风度了,那咱们也没什么好讲究的。”牛有道一阵冷笑,转身,剑杵身前,道:“几位圣尊遗留下来的人手也该活动活动了,传消息给他们,让他们去晋国捣乱去,破坏晋军的物资供给,不能让乌常轻易得逞。告诉他们,谁敢不给面子,那就别怪我翻脸,被乌常找上了门可别怪我!乌常不死,他们也别想好过!” 商朝宗和蒙山鸣悄悄相视一眼。 袁罡略有犹豫,“我们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还有必要这样做吗?” 牛有道:“演戏就得演全了,没反应容易引起乌常的怀疑。传讯给邵平波,让他负责组织这次的行动。” 商朝宗和蒙山鸣又相视一眼,不知这位怎么又和邵登云的儿子混一块去了? 若真能化干戈为玉帛的话,倒是他们两个乐见的,毕竟邵登云的面子在那。 袁罡愣了一下,“他?” 牛有道:“他戏也看够了,帮了晋国那么大的忙,忠臣也做够了,做做奸臣也无妨,不能好人都让他做了。邵平波最清楚晋国的情况,该对哪个地方下手,他应该是心知肚明的,他知道我想要什么样结果。” “还有宋国和韩国那边,难道他们还准备袖手旁观吗?火候到了,他们也该有所表示了……” 一番叮嘱后,袁罡明白了,点了点头转身执行去了。 管芳仪过来了,送上了检查过的茶水。 牛有道接了茶盏后,却走向了坐在一旁的商淑清,递出了茶盏,“你也累了,喝点水。” 坐那的商淑清也没起身,嗯了声,就顺其自然地伸手接了。 这一路上,牛有道都是这般对待的,不习惯也开始习惯了。 然而茶盏接到手后,猛然意识到了不对,悄悄朝一旁瞥了眼,果然,蒙山鸣和商朝宗明显傻眼了。 商淑清顿时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心虚害臊了,脸都红了,太不好意思了,幸好戴着假面。 蒙山鸣和商朝宗的眼睛都看直了,明显看出了不对,都知道商淑清是知书达礼的人,道爷亲自奉茶,居然稳当当坐那受了?这可不是商淑清的作风。再看牛有道那温情以对的样子,不正常,太不正常了,几个意思? 此时,两人想不怀疑这对男女有一腿都难了。 牛有道转身。 蒙山鸣和商朝宗也不愧是久经沙场的人,临场反应很快,赶紧看向了一旁。 蒙山鸣低头,继续看着手上的密信,不时抬手捋须。 商朝宗则在低头找蚂蚁似的。 总之两人的眉眼之间都透着古怪。 能回避,就说明两人不想坏事,若清儿能和道爷有一腿的话,能促成的话,两人是一万个愿意的,绝不会有任何的不愿意。 于私,清儿心愿得偿,也解决了终身大事。 于公,清儿若能成为道爷的女人,对商氏来说,对商系势力来说,那都是大大的好处,两人的一些隐忧也能放下。 于公于私都是大大的好事,试问二人如何能不乐见? 不经意间,两人互相交换了个眼色,都在暗暗祈求,但愿不是两人想多了。 暂时两人都没了其他心思,也不担心外界了,开始有事没事关注牛有道和商淑清的互动。 转身的牛有道察觉到了二人的反应,但压根没当回事,知道了又如何?若怕,就不会当着二人的面这样做了,先让他们习惯习惯也好。 坐在粮袋上的吕无双目睹这一幕后,忍不住偏头一旁嗤了声,嘀咕了一句,“肉麻!” 这一路上受够了。 反正她的那个猴子,为人太生硬了,是干不出这种随时随地温情脉脉的事来的。 云姬这一路上也受够了,但发现商淑清似乎很享受这种感觉,哪怕是被骗也乐意的样子,她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只能是暗暗感慨,这丫头被好听话给哄晕头了,对上牛有道这种老奸巨猾的人,还不是被随便拿捏。 拎着茶壶的管芳仪傻眼在原地,肯定自己又错过了什么,一股野火顿时在心里旺盛燃烧,眼睛发亮。 她就喜好这种情情爱爱的事,哪忍得住这好奇,慢慢挪步向云姬,撞胳膊,递眼神,打听的意图很明显。 云姬扭头一旁,转身走了,因为鸦将的事暂时不宜再扩散。 管芳仪哪能放过,赶紧倒了盏茶,快步过去献殷勤。 商淑清低个头,能感觉到气氛的尴尬,茶盏双手捂在嘴边,不敢抬头看人。 …… 金爵之死,就那样被乌常给杀了,天下震动! 连到了金爵这种级别的人,都能没有任何理由、任何借口说杀就杀了,如何能不让天下人震动。 这固然彰显了天魔圣尊的强势,可一时间不知多少人涌起兔死狐悲感。 风声趁机而起,说乌常要借助晋国势力扫平天下,要灭燕国、宋国和韩国,要消耗天下各大派的力量,要剥夺天下各大派的利益,要重建秩序来掌控天下。 要杀各大派的高层,要杀宋国和韩国的皇帝,要杀抵抗晋国大军的各国军方高层。 前车之鉴摆着,金爵等将领的被杀,乌常强势出手也让挟晋国扫平天下的意图彻底暴露了。 加之紫金洞的逃跑躲藏,燕军将领的率先逃跑躲藏,还有已经躲藏各派发出的响应,天下各方势力想不相信都难。 一时间,各国朝廷和各派的高层都躲了起来,都担心遇害。 一股暗中联手抵御的风潮已经掀起,期待那群与九圣对抗的神秘人能站出来登高一呼…… 晋军大营附近的山巅,乌常面对夕阳静立,面无表情,漠然着。 风声他听到了,之前与几圣都极力避免的局面终于还是出现了。 虽然听到,但懒得去解释什么。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背后明显有人在兴风作浪,这是预料之中的事情,无需解释。 只要能把那些人给逼出来解决掉,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世人很快会遗忘掉一切。 …… 小镇外的一座农庄内,站在屋檐下的邵平波静默着,手中拿着一封信。 邵三省等了一阵,问:“大公子,怎么办?” 邵平波暗暗火大,贾无群竟让他干这种事,这事一旦干了,那自己就成了被安插在晋国内部的内奸,贾无群随时能让他在晋国无立足之地。 默然良久后,一声叹,“此人手段果然是狠,他这是要断了我的后路,让我彻底倒向他那边!” 邵三省略有悲愤,“如此欺人,就不怕大公子将他抖出来?” 邵平波:“现在抖有用吗?他人都已经躲了起来,我现在跑到乌常那边暴露什么有任何价值吗?早干嘛去了?乌常不火大才怪了,那魔头的心情不好,我找死吗?” …… 仓库后面有木制的临水露台,管芳仪徘徊在上,瞅着芦苇荡边划船的男女,嘴里不时啧啧两声。 牛有道在忙里偷闲,一条小小船,亲自抄桨,带着商淑清划船。 商淑清是不愿意的,害羞的不行,但被临水兴起的牛有道给硬拖上了船,此时只能是甜蜜且害羞着。 奈何还没浪荡一会儿,袁罡的身影便出现在了露台上,向这边招手。 牛有道一看便知有急事,否则猴子不会打扰,当即划船过去,逐渐靠岸了。 上岸后,伸手,不容商淑清拒绝,硬是接了她的手给拉上了岸。 商淑清眼神里那难以掩饰的羞涩感,令管芳仪团扇遮嘴乐不可支。 “什么事?”牛有道回头问了声。 袁罡瞥了眼管芳仪,嘴凑到牛有道耳边,低声嘀咕了一句,“你招来的南天无芳到了。” s:补上月两万五千票加更。 第一五六三章 我认识你吗? 南天无芳?魔教左使?管芳仪顺便偷听了一耳朵。 事实上每次看到袁罡跟牛有道秘密嘀咕什么,她就恨不得把耳朵给贴上去听听。 此时刚好离的近,都在临水露台上,哪能忍得住不偷听。 获悉人来了,牛有道目光亦瞥向管芳仪。 管芳仪立刻假装没偷听,顺手牵了商淑清的手,跟商淑清咬耳朵,也不知说了些什么,搞的商淑清羞臊不堪模样。 牛有道略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偏头示意了一下,袁罡一声不吭地转身而去。 “你们说什么呢?”牛有道回头笑问一句。 管芳仪鄙夷道:“女人家的事,你一大男人多心个什么劲?” 商淑清眼神里藏着害羞。 牛有道笑笑不语,两只手都搭在了杵在身前的宝剑上,目光在风吹拂动的芦苇荡扫了扫,忽不大不小的声音给了句,“红娘,有件事情想告诉你,又不知当不当说。” 管芳仪哎哟一声道:“这话说的,想说就说,你不想说我也拿你没办法。”话虽如此,可一贯好奇的性格改不了,尤其是牛有道罕见的这种表态,她就越发好奇了,忍不住一问,“什么事,说吧。” 牛有道:“有些事,我也不知道做的是对还是错,但我还是做了。我们即将面对的事情,谁也不敢保证最后的结果会如何,倘若出了意外,我不想你留下遗憾,所以我还是做了。你跟了我这么多年,也算是给你个交代吧。” 管芳仪狐疑,“说这些个高深莫测的,你搞什么?遗憾?我能有什么遗憾?” 商淑清闻听也好奇,不知道爷要说什么。 牛有道:“如果那个负心人,如果那个引领你进入修行一途的人,如果那个害你堕落红尘的人,如果那个男人还能找到,你想不想见他?” 管芳仪瞬间懵在了原地,怔怔着,静静着,甚至是惊恐地看着他,团扇静止在手上,手在轻轻颤抖着。 脸上戴着假面,看不到脸色,实际假面下的脸色已是一片煞白。 商淑清讶异莫名,道爷的话,她听的似懂非懂,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但能感觉到管芳仪牵着自己手的手在颤抖,能感受到管芳仪的身子在不由自主地颤抖,且呼吸急促。 牛有道慢慢回头看向管芳仪,一字一句道:“那个人,我帮你找到了,已经来了,就在仓库外面,要不要见,你自己做主!” 管芳仪欲言又止,脑海中各种曾经的画面闪过,不知不觉松开了商淑清的手,最终语带颤音道:“南天…南天无芳?是他?” 牛有道点头:“他在魔教的身份和乌常平起平坐,某种程度来说,他在魔教的地位还略高过乌常。魔教左使,南天无芳,是他!” 管芳仪突否认,“不可能!怎么可能是他,绝不可能!” 牛有道平平静静道:“你本名叫管红花,是他给你改名做了管芳仪!” “……”管芳仪瞬间瞪大了双眼,踉跄着后退了一步,如遭雷击,胸脯急促起伏着。 商淑清眼中的惊讶也很明显,不知这些对话里藏着什么样的过往,但见管芳仪如此失态,知道对管芳仪来说肯定不简单。 牛有道:“人就在外面,你若见,我就让他进来。你若不见,那便不见,我让他走,让他以后永远不要出现在你的眼前。杀了他,也不是不可以的事情,我来安排。” 团扇手柄啪一声捏碎了,团扇落地,管芳仪紧握着双拳,嘶声道:“让他滚,让他去死!” “好。”牛有道转身而去。 谁知刚迈步走到门口,管芳仪突又喊道:“站住!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不是他。” 牛有道嗯了声,迈步进了仓库内,对等通知的袁罡招了招手。 袁罡快步过来,还带来了一人,正是赵雄歌,南天无芳正是赵雄歌带来的。 牛有道:“把人带进来吧。” 袁罡点头,快步而去,去了仓库外面。 赵雄歌瞥了眼仓库后面,问了句,“凭她如今的修为,南天无芳可不是她的对手,不会出事吧?” 牛有道:“出事又怎样?” 赵雄歌瞪眼:“我告诉你,他出了事,我可没办法向魔教交代。” 牛有道:“和魔教无关,这是他们之间的私事,终究是要有个了结,无论什么结果,我们不插手,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再说了,红娘真要对他不利的话,你觉得你能拦几回?你能把南天无芳永远栓裤腰带上?别管了,生死由命,是非由人。” 赵雄歌瞪眼道:“早干嘛去了,等她有了雪恨的实力,你再弄这出?你这不明摆着帮偏吗?” 牛有道懒得理,本就是这样,如今怎么处置的主动权都在红娘手上,他就帮偏了,怎样? 反正他从不认为自己是什么正人君子。 临水露台上,商淑清犹豫再三,还是上前,握住了已彻底凌乱的管芳仪的手。 仓库外,袁罡走到了南天无芳的跟前,看了看四周,低声道:“进去吧,跟我来。”说罢转身。 南天无芳忽喊一声,“兄弟,她…她什么反应?” 袁罡停步回头,“你想要她什么反应?” “我…”南天无芳无语,无言以对。 “我不知道她什么反应。来都来了,躲不掉的,走吧。”袁罡招呼一声。 南天无芳双脚沉重,竟难以挪动,心中之紧张,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反正脑子已经无法正常思考了。 袁罡帮了他一把,伸手拽了他胳膊,直接将他给拖走了。 人被拖进了仓库内,目光立刻慌乱扫视,没看到想看到的人。 牛有道偏头示意了一下,于是袁罡直接把人给拖到了仓库后门,顺手推了把,将南天无芳给推出到了后面的露台上。 听到了脚步声,知道人来了,管芳仪不敢回头,紧绷着嘴唇看着江面。 南天无芳目光在商淑清身上略停,最终定格在了管芳仪的身上,锁定了目标,眼中渐露不堪。 “郡主,进来一下。”仓库内传来牛有道的声音。 多看了来人两眼的商淑清,明白是要自己回避,当即略对来人点头示意了一下,快步回了仓库内,站在了牛有道的身边,与其他人一样等候着外面的动静。 临水露台上很安静,江波荡漾,芦苇随风起伏。 最终还是南天无芳打破了平静,满嘴苦涩道:“芳仪…” 管芳仪猛然回头,很不客气地打断,“你谁呀?” 南天无芳凝噎无语,手有千斤重,缓缓抬起,抓住假面,慢慢撕下,露出了真容。 见到这张脸,尽管多了沧桑,但的确是记忆中的那张脸,管芳仪有心裂的感觉,两步上前,挥手就是一记耳光。 啪!南天无芳身形略晃,偏甩的口角有血迹渗出,再回头面对,看着眼前胸脯急促起伏的人,强颜欢笑着,“芳仪…” 啪!不容他话说完,管芳仪反手又是一记耳光,“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叫我名字?” 啪!又是一记耳光,“我认识你吗?” 越打越激烈,越来越难控制住情绪,管芳仪连连出手,南天无芳不做任何抵抗。 最终“砰”一声,情绪激动的管芳仪出了重手,将南天无芳打飞了出去,把人给打的砸落在了芦苇荡中。 管芳仪闪身而出,冲了进去,又把人给揪了出来狂虐。 仓库内的赵雄歌终于绷不住了,欲出手制止,谁知身形刚动,袁罡突然出手,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赵雄歌猛回头,施法较劲,然发现袁罡力道之强悍,竟让他难以脱身。 能和圣罗刹拼力气的人,跟他拼力道自然不在话下。 “放手!”赵雄歌震怒。 唰!袁罡挥手拔刀,三吼刀的刀锋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你可以试试看。” “你…”赵雄歌差点气乐了,又回头看向牛有道,“你让我把人给带来,就这样?算怎么回事?” 没得到回复,又朝后门外喊道:“红娘,你根本不知道他这些年经历了什么,要杀他,是不是也该听听解释?你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他,你会后悔的!” 管芳仪已经停手了,施法站在江面上,看着脚下晕染出的血水,看着没了动静的那张脸渐渐沉入江底,渐渐消失在视线中。 牛有道对袁罡偏头示意了一下。 袁罡松开了架在赵雄歌脖子上的刀,也放开了他。 赵雄歌急忙闪身从后门蹿出,不见了南天无芳的人影,闪到管芳仪身边,看到她脚下的血水,大惊,迅速遁入了水下。 哗!他很快又破水而出,抱了不知死活的南天无芳闪身而去,蹿进了仓库内,找了个地方把人放平,喂入天济丹,紧急施法救治。 牛有道回头看了眼,看赵雄歌那紧急的样子,南天无芳只怕没死也被打成了重伤。 仓库内的蒙山鸣和商朝宗目睹了过程,但却不知究竟是怎么回事。 失魂落魄的管芳仪回到了露台,突然跌坐在地,想起了曾经的种种,想起了自己在齐京所经历的种种,不争气的流泪了,渐渐哭泣,最终侧趴在了露台上嚎啕大哭,哭得撕心裂肺。 商淑清想出去安慰,牛有道伸手拦了一下,对她摇头,商淑清只好作罢。 袁罡转身去了。 第一五六四章 开始了 吕无双走了过来,听到外面那痛彻心扉的哭声,不解道:“怎么回事?” 牛有道看看她,又看看商淑清,问:“你想知道?” 这个,商淑清的确想知道怎么回事,但不知该不该问。 牛有道没让她为难,“被打伤的人,是魔教左使南天无芳,是红娘第一个男人,后来失踪了,红娘正是为了找他,才落身在了齐京,迫于无奈才成了艳名满天下的齐京红娘。当年的南天无芳应该还不是魔教左使,他身领了魔教圣女交代的任务,秘密寻觅下一任魔教圣女。魔教圣女之所以如此安排,是因为察觉到了乌常不会放过她,结果的确如此。” “最后南天无芳找到了红娘,红娘是符合条件的圣女继承者,但南天无芳喜欢上了她,红娘也同样喜欢上了他,两人发生了男女私情。南天无芳知道红娘成为魔教圣女后会是什么下场,怕是逃不过乌常的毒手……” 一段往事娓娓道来。 二女听后惊讶不已,艳名满天下的齐京红娘竟本该是魔教圣女? 吕无双默了默道:“也就是说,和赵雄歌相好的那个魔教圣女,是代替了红娘去送死的?” 牛有道不置可否,有些事情也说不清楚,若是红娘成了魔教圣女,会不会步前任圣女的后尘谁也无法保证,每个人的际遇和命运不同,谁也不好断定。 但南天无芳害得管芳仪沦落风尘不堪回首,却是事实。 可南天无芳所作的一切却又是为了保管芳仪的命,是对是错,谁又说的清楚? 牛有道:“许多事情是没有对与错的,对和错,看当事人怎么想,想得开就是对,想不开就是错!”他朝正在被急救的南天无芳那边抬了抬下巴,“你们女人之间好说话,他若是救活了,你们就把这事告诉红娘。他若是没救活,死了,这事你们就烂在肚子里,最好不要再告诉红娘了。” 吕无双一脸无语,“你早不告诉红娘,人已经被红娘给打的不知死活了,你才说这个?” “红娘若对他余情未了,自会手下留情,自不会下杀手,他自然死不了。若是恨不得杀了他,且真杀了他,又何必让红娘左右为难煎熬。拖了那么多年的事情还有什么好纠缠的,也该有个了结了,难道还要让红娘继续为此事纠结下去不成?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要么让往事随风,要么成全他们,我是在帮红娘。”牛有道扔下话转身,杵剑而去。 吕无双凝噎目送,最终缓缓看向商淑清,“郡主,这种人,你要不要跟他,可要想清楚了。” 商淑清很无奈,怎么又扯她头上来了? 不管外面还在哭泣的管芳仪,两人反倒跑到了赵雄歌身边,等正在被紧急救治的南天无芳会是个什么结果。 两人现在明白了牛有道的意思,若这人死不了,就说明管芳仪忘不掉这个男人,那么管芳仪气也出了,又获悉了这个男人当初是为了保护她,经此一次后,恐怕还真是在成全了。 两个女人此时倒是希望南天无芳还能活下来……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躲藏的宫临策、文华、西海堂、晏逐天接到召唤,都陆续赶来了,赶到了仓库这边碰头。 一群人汇集在一起商议了许久,意见统一了,宫临策有些担忧,“就怕是白忙一场,乌常能主动找上来吗?” 牛有道:“他没得选择!他若不来,我倒是乐意他继续拖下去。” 次日,一切准备妥当了,一行全部换上了士卒的装扮,押送着车队出发…… 天下浩浩荡荡之势已起,在牛有道这边的号召下,韩国溃散人马重新呈集结之势备战,燕国溃散人马亦重新集结备战,宋国亦在大肆集结人马向西推进。 反倒是晋国攻势开始减缓,因后方大乱。 晋国新都遭受不明身份者袭击,不断有人偷袭晋国朝廷大员,令朝廷百官惶惶不可终日,而晋军后方补给线亦频频遭受袭击,防不胜防。 缥缈阁还有天魔圣地的人员,纷纷赶至晋国大军中,乌常等于已经放弃了对圣境的掌控。 不放弃也不行,想掌控也掌控不住了,圣境内躲藏的反对势力比他在那边的势力还大,不及时撤离的后果可想而知。 还有遍布天下各地的钱庄中的修士,亦纷纷被召集到了晋国大军中备战。 乌常手上的势力几乎全部集中在了晋国大军内备战。 天下钱庄的网络渠道一崩溃,已经影响了民生,令整个天下陷入了混乱…… 晋军大营内,一座帐篷门口,太叔雄面色阴沉。 一旁的器云宗掌门太叔飞华脸色也不好看。 两人皆盯着远处哨楼上的人,太叔雄忽低声道:“用那种方式杀金爵,实在是愚蠢至极!” “撕破了脸,如今整个修行界几乎是群起而攻,纷纷向这边集中而来,暗伏在四周盯着,他的人现在只敢缩在这里,压根不敢出去,出去一暴露就被杀。再搞下去,他要成为光棍了。” “现在那伙躲在暗中放出口号的人令韩、燕、宋人马有恃无恐集结,连他自己都被钉在了这里不敢轻举妄动,只要他一离开,敌方的元婴期修士很有可能就会偷袭这边,我们谁能挡住?天下彻底失控了,他控制不住了。” 太叔飞华:“他也没得选择,蓝道临和督无虚一死,那伙暗藏的势力摆明了下一个就要对付他。他岂能容对方暗中准备下去,自然是要主动。” 太叔雄:“在没把握解决掉那些人之前,督无虚和蓝道临明明是和他站一起的,他怎么会和那些人联手对付蓝道临和督无虚?联手也就罢了,在器云宗为何还把那些人给放跑了?现在反过来又要找那些人,这不是扯淡吗?” 太叔飞华:“搞不清他究竟是怎么想的。总之咱们现在被他裹挟着,已经下不了船了,只能希望他赢,他一旦输了,那些个隐藏的元婴期修士必然要对付我们,我们根本挡不住。” 太叔雄啐了声,“我要是他,干脆也遁入暗中和那伙人斗下去,大家都省事。搞成这样,双方都有摧毁大军中枢的致命武力威胁,这仗还怎么打?” 太叔飞华:“你说的轻巧,他如今武力第一,不到彻底束手无策了,能甘心就此躲入暗中?” 正这时,陶略大步来到,紧急报道:“陛下,黑水台的探子发现了商朝宗和蒙山鸣的踪迹。” 太叔雄哦了声,赶紧拿了密报到手,与太叔飞华并头一起查看。 看后,太叔雄问:“怎么弄?” 太叔飞华目光投向哨楼位置,问陶略,“那边收到消息了吗?” 陶略回道:“黑石长老已经拿了一份过去。” 太叔飞华叹道:“那就让那位自己看着办吧。” 哨楼上,乌常置身在一袭黑斗篷内。 黑石飞掠而上,落在了哨楼上,禀报:“圣尊,黑水台的探子找到了商朝宗的踪迹。” 乌常从斗篷内伸出一只手来,接了密报查看,看后问道:“消息可靠吗?” 黑石犹豫了一下,“不知是否可靠,想来应该不会有假。” 他也挺无奈,缥缈阁的消息渠道已经崩溃了,如今也只能靠晋国黑水台和军情探子来摸查消息。 乌常:“让黑水台的人做好接应和指引,我亲自走一趟。” 黑石迟疑道:“圣尊,会不会有诈?” 对方摆明了现在要针对的就是乌常,任何迹象都有可能是针对乌常的圈套。 有诈?斗篷下半遮掩的目光远投,事情到了这地步,跟茅庐山庄玩砸了,对方那些元婴期修士可四处出击,就意味着他在大局上已经输了,势已不在他这边,有诈也得面对。 乌常徐徐道:“真若有诈,暴露踪迹也不会在现在,大可以等到大军集结完毕了再暴露。” 黑石不得不提醒,“圣尊,既然黑离所言有诈,那圣罗刹和罗芳菲的事也可能是假的,不可轻易犯险。” 乌常:“真要有那实力,他们还用得着躲躲藏藏吗?直接找上门便可。我正要去试试他们深浅,放心,就算有事,我要脱身,他们也拦不住我。” 见他已经决定了,黑石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称是。 …… 小镇,又一座因战事惊吓而空弃的小镇。 三里外的一处土坡,一袭黑斗篷的乌常缓步走上,站在了上面远眺。 一农夫打扮的黑水台探子跟了上来,挥手指去,“一路跟踪至此,人就在那座小镇上休整。” 乌常凝视了一阵,缓缓道:“动手吧。” “是。”那黑水台探子领命快速而去。 稍候,远空上有十几只飞禽坐骑飞来。 乌常迈步走下了土坡,不疾不徐地向前方小镇走去。 十几只飞禽坐骑掠过小镇上空之际,数十人从天而降,直扑小镇。 刹那间,激烈打斗声响起。 小镇角落里的一座屋内,牛有道看着窗外,“居然还带了帮手来探路,看来乌常也没那么胆大。” 回头看向一旁的商淑清,“乌常应该来了,应该就在附近,开始了,怕吗?” 第一五六五章 无人能敌 对商淑清来说,九圣皆是传说中的神一样的人物,对上这种人,怎么可能一点都不害怕。 至少此时的眼中满是紧张,可她还是摇头道:“不怕。” 牛有道看出了她的紧张,报以微笑,没再多说什么给她压力,回头看向了窗外,盯着镇内的打斗动静。 云姬和管芳仪也在左右,只是如今的管芳仪眼中再无以前的妩媚风采,反倒多了几分黯然和无精打采。 连云姬都有些紧张,反倒是管芳仪,似乎丝毫未因乌常而影响什么情绪,罕见的沉默和安静。 在他们身后,有一条事先准备好的密道入口。 银儿也在,昏睡在一张桌上,脸上隐隐有银纹浮现。 她体内的异种妖力,牛有道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进行化解,只是控制着,让银儿处在了化身妖魔的边缘…… 轰鸣打斗动静结束的很快,有元从等人出手,那数十位偷袭者如同砍瓜切菜般被打了个七零八落。 完全不是对手,大部分丧命,少部分迅速逃离。 还有受惊的马匹从镇内逃出,有些甚至是拖着车子。 元从等人并未追击,站在屋顶上看向旷野,见到了一个身穿黑斗篷的人走来,看似不疾不徐走来,实则忽而一闪一闪的接近,犹如缩地成寸般。 “你们先走。”站在街道上的袁罡朝一群受到惊吓的护卫兵卒挥刀示意。 押车的士卒立刻快奔而去,赶紧朝小镇外跑去。 镇外,乌常依旧不疾不徐前行,看到这么快就落败逃逸而出的手下,确认了自己的猜测。 他让这些人先出手,就是想知道那些人是否在此,好针对情况临机决断。 一名逃逸者闪到了乌常身边,惊恐禀报:“圣尊,对方的实力太强,我们等根本不是对手。” 乌常没有理会,突然闪身而出,瞬间光临小镇,落在了一栋房子的屋顶。 袁罡箭步一蹿,亦落在了一座屋顶上,落在了与乌常对面的位置,两人之间隔着一条街道。 四周陆续又有人零星冒出在屋顶,呈现将乌常给包围的态势。 袁罡、元从、诸葛迟、宫临策、晏逐天、文华、西海堂、昆林树、王尊、赵雄歌、敖丰皆在,全部现身了。 当中某些人是害怕的,甚至存了旦有不测便逃离的念头。 “果然都在这里。”乌常缓缓抬手,掀开了帽子,露出了长发随风的面容,冷冷环顾四周,“十一个,胆子不小,就凭你们,还不够资格,还有呢?圣罗刹和罗芳菲怎么没来?” 在场的大多数,他压根不放在眼里,也没指望能一个不漏的全部诛杀,此来只有几个必杀的目标,首要者便是昆林树,其次才是圣罗刹和罗芳菲,袁罡反而是排在最后的。 只要杀了这几个,其他人不足为虑。 而到了这个地步,他不惜亲自露面闯来,其中的一个动机便是亲自来试试这些人的深浅。 还不见圣罗刹和罗芳菲出现,心里也越发有底了,看来圣罗刹和那个罗芳菲的确存在有什么问题。 这是他之前一直怀疑的,他明明一直就在晋军,除掉了蓝道临和督无虚后,那些人依然躲躲藏藏,不敢找上来。 如今越发有所确认,一个能差点被一群虾兵蟹将给收拾的圣罗刹,正常吗? 突然变身化作狐妖的罗芳菲,指不定会有什么问题。 若果然如此的话,似乎也不算什么坏事。 “有我们就够了。”袁罡抬手,撕下了脸上的假面,露出了真容。 乌常压根没把他当回事,对方的深浅他在器云宗就掂量过,还有昆林树、诸葛迟、元从、敖丰和王尊,都在他的无边魔域内被他掂量过深浅,诸葛迟、元从、敖丰和王尊在他眼里根本造不成什么威胁。 目光一瞥,又落在了另一个摘下假面的人脸上。 昆林树战意昂然,痛快的一把摘下了假面,死死盯着对方。 乌常:“昆林树?”敖丰、王尊和昆林树,他没见过真容,分不清哪是哪个,只能从昆林树的身形上做判断。 嗡!昆林树身上燃起烈焰,给出了答复。 乌常略颔首:“很好!” 目光忽又一瞥,盯向了另一个摘下假面的人,他不陌生,正是赵雄歌,不由冷哼,“你也来了。上次查探,你还没突破到元婴期,刚刚突破,何必跑来送死。” 挥手扔掉假面的赵雄歌终于了露出忍压多年的悲愤神色,指着喝道:“乌常,圣女的帐,我等了这么多年,今天总算是能做个了结了。” 乌常:“一对不知羞耻的狗男女。堂堂魔教圣女坏了贞洁,违了教规,你还有脸提?我身为魔教右使,掌的就是魔教刑罚,哪点错了?我容你活到现在,你不知谢恩,还敢不自量力!想报仇,尽管来!” 话毕突然一闪,没有针对赵雄歌,也没有针对袁罡,他也不敢正面去冲撞袁罡手上的刀。 袁罡那刀斩的威力,他是见识过的,不敢硬对上。 乌常突然冲向了昆林树。 嗡!火光喷爆,居中的一团浓焰四射,火中的昆林树瞬间身化数十个一模一样的人。 小镇近半的地域顿时陷入了火海。 面对冲来的乌常,宫临策和西海堂不敢正面拦截,反而左右闪身让开了,让了路给乌常扑向昆林树。 窗口的牛有道看得眼皮直跳。 冲入火中的乌常突然双臂一推,身上爆出的黑雾,如千手怪一般,数十只魔爪同时袭向数十个不同的昆林树。 不管昆林树能幻化多少,他同时横扫,可谓突袭。 这手法就如同他当初在金爵大营内同时擒杀那十几位将领一般。 观战的牛有道瞳孔一缩,对于乌常,他向吕无双做过详细了解,根据吕无双提供的情况,从未提及乌常使过这种术法。 情况不对,牛有道立刻对商淑清道:“开始。” 商淑清点头,闭上了眼睛,口中低喃着,“龙将军,大军何在?” 赵雄歌已冲天而起。 狂暴烈焰中,数十只魔爪,在烈焰中滋滋响,明显受到了烈焰的侵蚀,然烈焰却难在短时间内焚毁这些魔爪。 幻身中藏身的昆林树大惊,被闹了个措手不及,仓惶中双掌同出,迎击袭来的那只魔爪,顿时露了真身。 轰!火光动摇,昆林树噗出一口血来,倒飞而出,烈焰中的房屋瞬间撞塌十几栋,烈焰中石木崩飞。 双方的修为实力相差太大了,一个享受天下修行资源多年,一个才踏入这道门槛不久。 击中他的尚不是乌常的本尊。 找到真身,乌常立刻闪身追杀而去。 “万里寒光,一剑摧城!” 一道巨大的血色琥珀巨剑从天而降,挟雷霆万钧之势冲杀而下,犹如一道红色流星撞向地面。 剑中赵雄歌铿锵有声,意图吸引乌常注意力为昆林树解围。 乌常骤然转身,砰!双掌一拍,夹住了巨大剑锋。 那从天而降的霹雳之势,纵是乌常亦被巨大冲击力给冲的下挫,冲落在地,脚下半身入土,地面四裂。 强大冲击波灭了小镇火势,崩毁了半座小镇。 横刀在手,正全身气机喷薄抵御火势的袁罡回头左右,火突然灭了,脚下瓦砾乱飞,人在呼呼风中跟着崩塌的房子一起落地。 巨剑锋芒只差半臂之遥,便要将乌常给开膛破肚,然此时却被乌常给稳稳钳制住了。 血色琥珀巨剑中的赵雄歌面目狰狞,欲拼尽一身修为将乌常给斩杀。 小镇外的旷野中,急骤的“砰砰”声连响,四面八方地面爆开出一个个黑洞,一道道泛着点点红光的乌龙冲天而起。 成群结队的乌鸦如一条条破地而出的龙卷风,如十条擎天柱捅破了地面。 乌常骤然回头环顾,面露动容,脱口而出,“鸦将!” 见乌常被赵雄歌给陷住了,元从和诸葛迟迅速闪来,同时趁机偷袭,攻向乌常后背。 “闪开!”赵雄歌怒吼,只有他自己最清楚,自己的攻势无法再寸进分毫,自己根本没陷住乌常。 而他更看到了乌常嘴角的一抹冷笑,意识到了乌常是在故意与他僵持,是陷阱! 然而已经晚了! 乌常双臂一翻,犹如拧碎了血色琥珀巨剑一般,咣!巨剑崩溃。 “去!”乌常顺势一掌送出。 狂暴声势中,身形略有紊乱的赵雄歌被一记近距离的隔空掌力给打的倒飞向空中,凌空噗血。 乌常已如一道轻烟般吹出,离坑爆出一团黑雾,顷刻间便是一只烟雾缭绕的黑金刚般的巨掌轰出。 仓惶左右闪离的元从和诸葛迟被巨掌掌缘崩飞,双双呛血翻飞而去。 转眼的工夫,十一个人已经被乌常伤了四个,窗口观战的牛有道目色凝重,此来的乌常,实力似乎超出了吕无双的判断。这些人联手,他事先肯定请教过吕无双。 管芳仪的精神终于集中在了打斗上,与云姬皆面露惊色,发现几乎无人能是乌常一击之敌。 商淑清目睹这对她来说天崩地裂般的场面,更是震撼。 s:感谢新盟主“judy爸比”捧场支持。 第一五六六章 灌体大法 镇外远处的一座山坡地下空间内,商朝宗、蒙山鸣皆盯着吕无双,都感受到了打斗的巨大动静。 小镇上空,黑雾凌空骤收,吸入一人体内,乌常现形浮空,发现天黑了,冷目闪烁不已,迅速环顾。 鸦将首领第一个现形,拔剑指向了乌常,口中“嗡嗡”有声。 无数鸦将爆开成雾,化作一个个犹如脚踩乌云的天兵天将一般,将小镇上空的天穹给遮了,令天色都陷入了昏暗。 而昏暗中,鸦将集群酝酿出的浮荡阴气中,无数双闪着妖异红光的眼睛盯来,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鸦将终于出现了,明显有些胆怯的宫临策等人总算找到了一丝宽慰感。 刚刚他们都看到了一帮子转眼被打伤四个的情形,这还是因为联手进攻,互相配合之下没挨上乌常本尊的硬实一击,否则只怕是被打中后将很难再爬起来。 乌常会炼制也是炼制过鸦将的人,一眼便能看出鸦将实力的深浅,从鸦将眼中红光的诡异程度便能看出,这些鸦将远非他炼制过的那些能比,已经有了很长的年头。 从一些鸦将身穿的战甲上也能看出端倪,显然是在阴气中浸淫了许多年,连战甲颜色都变得阴沉沉,散发着阴气。 他一眼盯向赵雄歌,本能的认为是赵雄歌的杰作,除了赵雄歌,谁还能知道这些鸦将的炼制之法? 在自己眼皮子下这么多年,自己居然没发现! 然再看这群鸦将的规模,这绝不可能是赵雄歌一人之力能办成的,这群鸦将竟然是军容,还有手上的武器,明显都是军械。乌常脑海里猛然闪过了当年“十万鸦将”的传说。 在牛有道的督促下,商淑清闭目冥思状,口中呢喃着什么。 鸦将首领挥剑指向了乌常,口中发出“嗡嗡”声。 “嗡嗡”声震天,似乎要淹没一切,更有冲天杀气,似乎要摧垮一切。 所有鸦将叫嚣着滚滚飞来,似千军万马般发动了冲锋,山呼海啸般向乌常冲杀而来,磅礴声势震撼人心。 乌常面容略有扭曲,猛回头看向地面,盯上了抬手擦拭口角血迹的昆林树。 只见一条人影蹿到了昆林树身边,不是别人,正是袁罡。 袁罡挥起三吼刀,指向空中的乌常。 他是具备一定的战术识别能力的人,在器云宗就发现乌常出手时主要的针对目标是昆林树,今番发现乌常率先袭击的对象又是昆林树,已经意识到了乌常针对昆林树的意图,第一时间赶来了帮衬。 举刀指向,似在挑衅,可敢接我一刀! 乌常明白了,他以无边魔域助这群人除掉了蓝道临和督无虚,如今这些人弄出来这群鸦就是为了迟滞他脱身的,想以此为袁罡创造对自己出刀的机会。 之前他一直想不明白,若这真是陷阱,为何不见圣罗刹和罗芳菲,没那两人相助,凭这些人拿什么来杀他? 现在,他明白了,原来倚仗的是这无数鸦将。 因此也确定了,圣罗刹和罗芳菲的确存在问题,不在出手的序列中。 下方汹涌而来的鸦将亦将袁罡和昆林树给淹没,乌常就耽误了这么一会儿,就这么一会儿分辨形势的过程,袁罡和昆林树已经消失在了乌常的视线中,鸦将阻绝了双方的视线。 乌常没有急着逃离,不杀几个,还不知这群鸦将实力的深浅,他岂能甘心就此逃离! 无数刀枪已带着破风声杀到,乌常快掌连轰,每一掌之威,便让几十只鸦将溃散成烟,崩解的鸦将,武器盔甲之类的稀里哗啦落下。 一交手,他心中便有底了,凭他的实力,这些鸦将并没那么难缠。 然这些鸦将悍不畏死,冲杀不停,丝毫没有停顿的意思。 他当即快掌轰飞一片,迅速冲向了地面。 到了地面,发现四周依然是满眼冲杀而来的鸦将,哪里还能看到人影。 面对潮水般的攻击,乌常狂轰滥杀,无数鸦将很难近他身。 知晓了敌方用意的他也未乱跑,高度警惕着四周。 眼见鸦将身上浮荡的阴气,狂轰滥杀的乌常目光急闪了闪,突双肩一抖,爆出滚滚魔气,借助四周跌宕起伏的阴气来掩饰,悄然散向四周。 悄然在四周小范围布置下一片魔雾用以感受敌方人员的靠近,无边魔域在这里用不上,因为鸦将太多了,充斥在魔域中,他的无边魔域根本无法运转。 他故意在原地厮杀不停,发出剧烈动静,意图吸引袁罡来袭…… 云姬和管芳仪施法稳固住房屋不倒。 看着窗外滚滚骚动的鸦将,牛有道侧耳倾听动静。 突然,接连数人闯入。 除了袁罡和昆林树外,鸦将的掩护规模一起,其他人竟然都陆续摸回了牛有道的身边。 他们本就知道牛有道的躲藏位置。 牛有道沉声道:“你们跑这来干嘛?” 宫临策摇头,“凭我们的实力根本挡不住乌常。” 牛有道一听就冒火,“你们就是这样联手的?”尤其是盯着那几位不敢出手的。 西海堂沉声道:“牛有道,不是我们不愿尽力,乌常的实力根本不是你说的那么回事,他们连乌常一招都挡不住,你觉得就算我们混在鸦将当中,能迟滞住乌常的来去自如吗?我们冲上去阻挠,和送死没什么区别!” 赵雄歌沉声道:“的确挡不住,乌常的实力强过你的判断,硬来是送死,必须另想办法。” 元从亦默默点头,“随便一击就把我们给打伤了,他的实力与你说的比起来,强了不止一点点。” 牛有道眉头一皱,他之前观战也感觉到了不正常。 口角挂着血迹的诸葛迟道:“这事的确有点蹊跷,当初我负责和赵挺接头时,乌常在湖畔突袭,我和乌常正面交过手,我的确不是他对手,但我当时起码还能跟他过几招,不至于如此不堪。” 牛有道:“你的意思是,他之前隐藏了实力?” 诸葛迟摇头:“不像。他擒住我时,我拼命施法反抗过,双方的法力交融较劲过,他的法力根基似乎没这么雄厚,倒像是突然暴涨了。” 元从:“修为哪有突然暴涨这回事…但的确有些奇怪,在器云宗,他要杀昆林树,昆林树那次使用火遁,轻易脱身了,而这次,他一举便破了昆林树的火遁,把昆林树给打了措手不及。” 赵雄歌和牛有道双双眉头震颤,两人目光相碰,异口同声出同一个词,“灌体大法!” 什么灌体大法?众人同时看向两人。 两人没有解释,没有提魔典。 其他人不清楚,他们两个看过魔典的却是清楚的,这是魔典上记载的一门邪术,一人将自己的修为灌给另一人。 这种术法,赵雄歌体会过,当年的赵雄歌还年轻,还没那么高的修为时,魔教圣女曾以灌体大法将一身的修为渡给了赵雄歌,令赵雄歌的修为在当时突飞猛进,一举达到了金丹期的巅峰。 赵雄歌沉声道:“谁会舍得将一身修为给他?能让他元婴期的修为突飞猛进,这个坑可不是个别金丹修为能填的,看来舍一身修为给他的人不止区区几个。” 牛有道亦沉声道:“不会灌体大法的人怎么渡修为给他?” 赵雄歌自然能听懂话中深意,也不知乌常用了什么办法,让一些人修炼了灌体大法献上自己的法力修为。 牛有道:“难怪吕无双听说乌常操控无边魔域的术法更加精妙后很意外,说乌常的修为精进了不少,看来跟这次修为暴增的原因脱不了干系。” 元从惊讶,“世上还有如此奇术?” 赵雄歌:“歪门邪道,接受的法力越多,不同之人的法力在体内带给自身的痛苦就越大,疗愈的时间也越长,过量的话甚至会爆掉自己的修为。这家伙为了除掉我们,还真是不惜代价了!” 一旁的云姬忽问了句,“郡主,你怎么了?” 众人看去,只见闭目不语的商淑清流泪了,哭了,闻声睁开了泪眼,“没事。” 其实她看到了,冥冥中看到了许多的鸦将灰飞烟灭,看到无数鸦将前赴后继围攻乌常,不知多少听了她命令的鸦将悍不畏死,无一后退,冲杀赴死,她看的难过了。 “猴子和昆林树呢?”目光一扫众人的牛有道忽惊呼。 众人相视一眼,赵雄歌沉声道:“应该还在外面借着鸦将的掩护和乌常周旋。” 牛有道凝神倾听了一阵,忽神色大变,“不好,乌常在使诈,打斗的动静一直在一个位置,他有对付猴子的办法,在诱猴子上当。快,立刻去通知他们撤离!” 众人一惊,没有二话,又陆续闪身而出,淹没在了外面数不清的鸦将洪流中,寻找袁罡和昆林树去了。 牛有道则迅速走到桌旁,一胳膊夹起了银儿,准备走人。 云姬:“就这样放弃了?” 牛有道:“我另有办法。” 另有的办法是他准备的后手,杀不了乌常,那他只好将乌常诱入第五域,切断几界通道,将乌常彻底困在第五域。 但这是个不得已的办法,用了这个办法后患无穷,眼前也只能是先分个轻重缓急了。 而银儿,这个不知是会杀乌常还是会杀他们的双刃剑,不到万不得已面临了绝境,他是不会使用的。 “呜嗷~” “呜嗷~” 接连两声呼啸,惊的牛有道猛回头,一听便知,反应慢了,乌常的诈术成功了,袁罡出手了! s:这两章算昨天的。感谢新盟主“我是老越”捧场支持。 第一五六七章 又惊又怒 袁罡的确出手了,与他联手在一起的昆林树未能拦住。 昆林树修炼的是火性功法,对空气中的元素变化有一定察觉能力,他也接触过乌常散发出的魔气,因此察觉到了异常,怀疑有问题,不让袁罡轻举妄动。 但袁罡还是不顾阻挠硬冲了上去。 昆林树若是以其他方式劝阻,也许还有用,这个说法让袁罡意识到了,乌常已经识破了这边的企图,在主动等他上钩。 他也看到了,其他人在这种情况下因为看不到希望而不太团结。 也看到了其他人根本不是乌常的一击之敌。 原有的其他人联合鸦将掩护他动手的计划,因大家的不团结,成功的可能性已经不大。 而乌常不死,这天下不知还要死多少人。只要乌常死了,天下间的纷纷乱乱将很快终结。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扔下这话的袁罡冲了出去,昆林树为之动容,因袁罡的话而动容,满脸震撼,瞪大了眼睛看着袁罡的背影冲进了纷乱鸦将人群中…… 两声虎啸,一刀而去,两条人影错位,袁罡立马知道自己一刀走空,果然有诈! 急剧喘息中的他,翻身挥手,拼尽全力向后挥刀狂劈。 然刀势还未起,一只虚凝的魔爪已经抓住了他的手腕,扼制了他的刀势。 这一瞬间,乌常体会到了袁罡的力气之大,轰飞围攻的鸦将,贴向了被他魔爪牵引住的袁罡。 鸦将只攻击他一人,不攻击其他人。 袁罡另一手挥臂握拳一砸,砸断了牵引自己的魔爪,令那魔爪崩溃。 却又有一只实实在在的手抓住了袁罡持刀的手腕,乌常到了,一把捏住他手腕,遏制了袁罡的刀势再起。 另有一把刀在乌常的手中,被他打死的鸦将很多,随手抄起的一把刀而已。 乌常嘴角泛起冷笑,看袁罡的眼神就像是看个死人一般,他出手的速度很快,趁着袁罡收拳的间隙,顺手就是一刀。 幽冷刀光斜挥,由袁罡左肩划向了右肋。 这一刀下去,乌常察觉到了不对,察觉到了刀锋切入皮肉的感觉不对,发现袁罡的皮肉非常坚韧,凭他的修为发出的这一刀竟然很难破开袁罡的肉身。 刀枪不入?乌常脑海中闪过了这个念头。 紧接着有金属噪声,刀锋划开袁罡皮肉时,与皮肉下骨骼摩擦时发出的声响。 乌常法眼须臾间一瞥,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发现对方胸膛部位皮肉裂口下的骨骼居然带有金色光泽。 什么鬼?乌常来不及多想,刀势顺势横向倒挥,这一刀,他欲集中全部修为,欲将袁罡腰斩。 然袁罡出手的速度也不慢,一掌下摁,也抓住了他持刀的手腕。 被捉住手腕的瞬间,乌常大惊,这次清晰感受到了袁罡手上爆发出的强大钳制力道,凭他的修为竟无法甩脱。 “呜嗷~”第三道姗姗来迟的虎啸声,带着震慑人心的动静爆发了出来。 天地间的无数鸦将皆受此影响,眼中诡异红光动荡不安,这一瞬间都停止了进攻,仿佛都陷入了神魂颠倒的状态。 窗口内的商淑清因这虎啸声一颤,被吓得不轻。 牛有道则陷入了死寂,在等,在听,不知袁罡那一刀的后果如何。 打斗动静出现了瞬间的安静,天地间除了那声虎啸,似乎没了其他的动静。 哪怕是躲在远处地下的蒙山鸣和商朝宗也被吓一跳,那虎啸声竟能清晰渗入地下。 两人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 负责护卫的吴老二和许老六惊疑莫名。 吕无双的神情异常凝重,知道袁罡出手了,不知结果如何…… 似乎静止的动乱中,袁罡不肯放开乌常的手,乌常也不敢放开他的手,否则袁罡手上的三吼刀定会把他当肉剁,他的肉身可没那么变态。 两人竟僵持在了一块,纠缠的双臂都在抖动着较劲,两人双腿都硬撑在地上抖动着,令地面沉陷,双双缓缓下沉。 乌常目光落在了袁罡的胸口,发现袁罡裂开的胸口上,渗出的鲜血竟然带着淡淡的金粉色。 而剧烈喘息中的袁罡,也发现自己遇上了从未遇见过的力量强大者,他和圣罗刹较过劲,发现乌常的实力强出圣罗刹不少,他得拼尽全力才能不被乌常挣脱。 牛有道和赵雄歌的判断没错,乌常的确利用了魔典上的邪术来秘密提升自己的实力。 在荒泽死地,在接到银姬约见的密信时,他便存了小心,牺牲了一批人,快速提升了自己的修为才去。 这也是他操控无边魔域的能力突然进阶到另一层次的根本。 而这次前来,黑石的怀疑他也同样有,敢来不是没有原因的,他又将自己的实力强行提升了。 用针刺法让一群金丹修士变成了只知木讷听命的行尸走肉,又牺牲了一大批金丹修士。 他这次将自己的修为强行提升到了自己能承受的极限,将自己的实力提升到了足以与圣罗刹硬碰硬的地步,无所畏惧后才敢放心前来。 尽管知道这样做会给自己带来很大的痛苦,但他认为这份代价是值得的。 只要解决了这群杂碎,今后的漫长岁月里,他有的是时间慢慢来疗愈。 凭自己如今的实力竟然甩脱不了袁罡蛮力的纠缠,乌常很吃惊,非常吃惊,不知自己遇上了什么样的怪物,他现在相信了,这位真有可能是断臂重生了。 四周稍作静止的无数鸦将,又咆哮着发动了针对他乌常的疯狂进攻。 乌常肩膀一抖,后背伸出许多魔爪,荡涤横扫那些不知死活的鸦将。 他一分出法力应付鸦将,正与他较劲的袁罡顿感轻松了不少,手上的三吼刀拼命往乌常脖子上压,只要乌常一松懈,凭他袁罡的攻击威力就能抹断乌常的脖子。 同时口中怒吼,“动手!” 乌常怒了,这位摆明了是想死缠住他,好给别人机会。 同时也有些惊恐,没想到会遇上这样的事情,设下陷阱诱杀,没想到滚进陷阱的是一块能堵住陷阱口子的大石头。 他岂能让袁罡得逞,正要施法给予袁罡重创,谁知后方红光亮起,一道火剑迫开围攻的鸦将,狂轰向乌常的后背。 昆林树没有犹豫,紧急出手为袁罡解围,人在火剑中,拼尽一身修为袭杀! 乌常猛回头,身后魔爪般的触手交织一挡,轰!挡住了昆林树那一击。 火剑喷爆而溃,烧得许多鸦将发出悲鸣。 昆林树迅速闪身而退,却是信心大振,发现袁罡牵制了乌常大部分的精力,乌常的攻击威力已不像之前那么可怕,再次闪身而出进攻。 唰!一道人影拔剑冲来,剑气狂劈,正是赵雄歌,与昆林树并肩而战,斗那横扫狂击的触手魔爪。 诸葛迟冲出,双爪擒龙一般,轰隆隆声中与一道道挥臂魔爪硬碰硬。 元从冲出,紫华喷薄,亦加入了联手而战的行列。 王尊随后也冲了出来。 见袁罡牵制住了乌常,导致乌常出手的威力大减,余者信心大增,见到了诛杀乌常的机会,一个个顿时变成了狠人,西海堂、文华、晏逐天、宫临策顿时纷纷出击。 一时间,惊天动地般的动静不绝于耳,乌常陷入了苦战。 冲上前的敖丰,想出手又没出手,闪身溜了。 他并非逃跑,而是第一时间跑回了牛有道身边。 牛有道已听到激烈打斗声,一见他,立问:“怎么回事?” 敖丰急道:“袁罡已经缠住了乌常,大家正在围攻乌常,现在那些鸦将反倒成了累赘。对乌常来说无所顾忌,可以滥杀,对我们来说反而碍手碍脚。这么多元婴期修士交手,那些鸦将冲上去也是找死,不如撤开!” 牛有道立刻对商淑清点头,“郡主!” 商淑清当即闭目,口中喃喃自语一般。 外面滚滚如潮的鸦将顿时撤离,四散而去。 眼见腾出了空间,昆林树立刻闪身退远了些,双臂推出一道火龙,不管乌常怎么干扰,都持续火龙不断,展开了对乌常的持续火炼,以加快乌常的法力消耗。 陷入困境的乌常见袁罡手上刀锋渐渐抵近了自己的脖子,突张口,滚滚而出的魔气立刻灌向了袁罡的面门。 袁罡迅速闭眼闭嘴屏住气息,可那魔气却犹如活物般,疯狂钻入了袁罡的鼻孔,钻进了袁罡的耳朵。 眼缝无法阻挡,鲜血顺着袁罡的眼眶而淌,双耳瞬间听不到了任何声音。 更要命的是,袁罡的体躯正在以可见的速度鼓胀起来,满脸的痛苦不堪。 浑身痛的瑟瑟发抖的袁罡怕自己承受不住痛苦会放开乌常,突然松手放弃了三吼刀,顺势一把反捉住了乌常的手腕,双手拼死抓住了乌常不放。 没了刀锋架在脖子上的要命威胁,口吐魔雾灌入袁罡体内的乌常面露狰狞,目前只要弄死了这位,待他腾出了手来,余者不足为虑。 然脸上的狰狞忽化作了惊愕。 抓住他双腕不放的袁罡腹部忽传出隐隐雷鸣般的动静,鼓起的半球在袁罡腹部来回滚动。 乌常发现自己灌入袁罡体内的魔气竟变成了袁罡畅快呼吸的空气般,一团淡金色的雾气突然从袁罡鼻腔喷出,连同魔气一起循环吸入腹中。 乌常能感觉到自己的魔气似乎遇上了克星,正在被袁罡呼吸的金雾快速灭杀。 s:推荐一本美女的书,宁乙音的《土地神这职业》,很漂亮的美女哦,大家去捧个场、砸个场呗。 第一五六八章 猴子,前面有坑 呼吸的金雾出现后,痛得瑟瑟发抖的袁罡明显镇静了不少,痛苦似乎有所缓解。 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乌常又惊又怒,堂堂天魔圣尊终于萌生了退意。 再不走不行了,再不走的话,这样耗下去耗也能把自己给耗死。 见魔气对袁罡没用,乌常一口中断了魔气的喷吐,身后魔气凝结的触手魔爪骤然狂攻,逼退凌厉攻势,下一刻冲天而起,连带着袁罡一起飞了起来。 双眼淌血的袁罡脑袋微微一偏,他虽然瞎了,也聋了,可感知力还在,这么大动静也不可能感受不到。 被拎上空的刹那,几乎是第一时间一脚狂踹而出,乌常被他拽住了也躲不掉,腹部硬生生挨了一击。 砰!乌常腮帮子一鼓,口角一缕血迹渗出,算是领教了袁罡拳脚进攻的蛮力,已受重伤。 他当即还以颜色,同样一脚踹出。 砰!遭受重创的袁罡同样口角渗血,却依然死抓住对方的手腕不松,再次还脚。 同样大块头的两人来回两脚后,口角淌血的乌常又再次落地,强行施法将袁罡给摁回了地上。 不紧急回到地面不行,面对这刀枪不入的强悍肉身,比他能抗,再不回来的话,没被群殴死,搞不好要被袁罡给活活踹死,挨了两脚已经知道是什么滋味了,受不起。 这一落地,乌常心中竟涌出了不知多少年未曾有过的惊恐,施法死死压制住袁罡,不敢让袁罡双脚再有任何进攻的可能。 无数鸦将已经扩散集结在了四周空中,腾出了交战的空间,牛有道等人也从屋内出来了。 远远看着双眼、双耳及口鼻淌血的袁罡,牛有道腮帮子紧绷,回头看向了一旁的敖丰。 敖丰有点尴尬,当即闪身而出,加入了围攻。 敖丰一加入围攻,局面顿时剧变,敖丰身上爆射出的乌光竟能贯穿乌常的魔气。 一道穿插如刺的乌光击中了乌常的后背,乌常拼命施法压制住,后背被乌光刺中的创口吱吱冒烟。 一击得手,敖丰大喜,却见乌常猛回头看来,见到乌常那杀意沸腾的双眼,顿感不妙。 只见乌常骤然收缩了其他方面的攻击威力,被敖丰击穿的魔爪陡然变得粗壮,以雷霆之势袭来。 敖丰大惊,收手不急,遂拼命抵御。 砰!撞击之下,敖丰口中鲜血狂喷,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倒飞了出去。 砸落在地的敖丰口中不断呛血,脸上的假面已经震飞,想站已站不起来,发现自己成了乌常盛怒之下击伤的最重的一个,一脸慌乱,第一时间在地上艰难攀爬,想躲交战场地远一些。 余者趁势对乌常狂攻。 只这瞬间,乌常差点丧命,紧急自救,拼尽法力抵御四周进攻,攻击了敖丰的魔爪瞬间爆开成雾,将所有人给笼罩。 打斗的动静很快消停,只见魔气快速凝结,一只只魔爪已捂住围攻者。 元从和宫临策身上紫气沸腾,昆林树身上火光四射,众人纷纷施法与乌常对抗,局势刹那间僵持在那,一群人与乌常硬拼法力。 观战的牛有道等人为之动容,一个乌常竟能与这么多人同时硬拼修为,仅凭此便不负天魔圣尊之威名。 牛有道看了看被自己挟持昏睡的银儿,又看了看四周的鸦将。 就在他斟酌办法之际,管芳仪突然闪身而出,顺手抄了把地上的宝剑在手,冲向空中,持剑拼尽一身修为向下方的乌常斩去。 牛有道和云姬顿时紧盯。 困境中的乌常猛抬头,盯着斩杀而来的管芳仪,面露悍气,“啊……”突然仰天怒吼,长发猎猎飘扬。 就在管芳仪一剑斩至的刹那,一只粗壮魔爪从他身上腾空而起,一把抓向杀来的管芳仪。 元从等人立马感觉到乌常法力从他们身上松懈了许多,也意识到了管芳仪有危险,众人几乎是不约而同地同时拼尽修为施法,欲压制住乌常。 管芳仪大惊之下欲躲避,却发现胳膊已被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魔爪一把抓住,魔爪上涌来的凶猛威力非她能敌。 魔爪抓住她的胳膊一拧,嘎嘣声响,管芳仪脸上瞬间的痛楚神色可见。 但见拧剑在手的魔爪顺势以管芳仪之剑斩向管芳仪。 幸亏元从等人的紧急联手压制,令魔爪速度减缓了,也令管芳仪得以瞬息间闪身躲过了,要害躲过了,那只被拧在魔爪手上的胳膊却没躲过,剑光擦着她的身子而过,带出一蓬血雨,还有一条胳膊。 趁乌常法力松动的机会,赵雄歌双手十指连弹,厉魔指迸发出的几十道血光指影打出了一片松散,他趁势破空而起,竟从魔爪的笼罩中脱身了,一声呐喊,“钳制住他!” 众人抬头,只见他急速冲天而去,直上云霄化作一个黑点。 闪身落地的管芳仪捂住断去一臂血涌的肩膀,踉跄后退,眼中满是凄凉,目光盯向被困的乌常,似乎还想拼命。 牛有道看了她一眼,突伸手,拦住了身边欲出手的云姬。 云姬看了他一眼,跟着顺势抬头看去。 乌常也抬头看向了空中,只见一道血光从九霄之上奔袭而来,已引动雷霆声势,当即魔爪收缩,欲脱身。 元从等人一看空中,顿时明白了什么,知道杀乌常的机会来了,竟趁势全力合围而去,由先前的抗衡变作了压制。 数人合力,各色法力将乌常挤压在内。 “呀啊…”乌常身形狂甩,如同疯魔一般,令四周之人剧烈晃动。 眼瞎耳聋的袁罡却找到了机会松脚,脚一松,立刻又是趁势迅速一脚。 咣!乌常口中血喷,喷了袁罡一脸,加之众人施法强压,他几欲跪下。 不待袁罡再来第二脚,又再次施法镇住了袁罡。 周围众人立刻趁乌常又受重创,再次拼命施法压制住他。 失去了一臂的管芳仪再次闪去,独臂推出浑厚法力,加入了对乌常的压制。 乌常目露厉色盯着袁罡,貌似恨不得将袁罡给活吞了一般,他结结实实挨了袁罡几次重击,知道自己伤的太重,面对这些杂碎的联手,已经是难以脱身了。 忽猛抬头,盯向空中,眼中快速充斥血色。 双眼快速变得通红,皮肤下渐渐浮现蚯蚓纹,似有小蛇在皮肤下快速爬行一般,仰天面露狞笑,满眼疯狂。 法眼观战的牛有道大惊,乌常那厮竟修炼了魔典上的爆体术,那疯子竟然修炼了自杀的法术,当即施法大喊,“快撤!” 撤?众人回头看来,一时不知何意,顿时晚了! 唯独管芳仪,跟了牛有道这么久,了解他,一听示警,顿时二话不说快速闪开。 空中,犹如天外流星撞向地面的赵雄歌,接近乌常的刹那,看清了乌常的面容,大惊,亦瞬间明白了乌常想干什么。 但距离已近,冲击的速度太快,避无可避。 其他人见管芳仪听到呼声突然跑了,心生警惕,顿时四散而逃。 然就在这瞬间,乌常突然四分五裂,从天而降的血色琥珀巨剑刹那崩溃。 轰!爆开的冲击波和烟尘几乎吞噬了所有人。 云姬立刻施法挡在了牛有道身前,牛有道又迅速转身挡住了商淑清,施法护住了她和银儿。 整个镇子瞬间被摧枯拉朽般夷为平地,四空鸦将被罡风吹的四散后飘。 呼呼风声过,尘土过,动静平息了,云姬转身挥袖扫荡,眼前的天地间似乎被浮尘掩盖。 “你没事吧?” 待浮尘渐散,牛有道问捂在自己怀里的商淑清。 商淑清满眼惊恐神色,摇头,她被保护的很好,没事。 牛有道这才转身,只见整个镇子已经无影无踪,地面一个巨大的深坑,一个人影都不见,一片荒凉。 巨大深坑的另一边,一条人影摇摇晃晃着从尘土中爬出,看身形正是先跑一步的管芳仪。 云姬立刻闪身而去扶着。 牛有道将昏迷中的银儿放在了地上,慢慢扯下了脸上的假面,走到了大坑边缘,放眼四处扫视,面无表情着,眼中深藏着一抹悲哀。 商淑清走到了他的身边,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神色。 云姬搀扶着管芳仪飞来了,喊了声,“道爷。” 牛有道没回头,“红娘,你没事吧?” 管芳仪心有余悸道:“死不了,得亏我反应快,乌常刚才使的…” 牛有道打断了她的话,“郡主,发动所有鸦将找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嗯。”商淑清连连点头,正要闭目,忽盯向了大坑一侧的另一边。 牛有道等人的目光也盯了过去,只要一人从尘土中爬了起来,衣衫褴褛,披头散发,但却稳稳站在那,正是袁罡。 “是猴子!”云姬惊喜大叫,没想到和乌常死缠在一起,处在爆炸中心的袁罡,竟然是不见的人当中第一个爬起来的。 牛有道貌似很冷静,“王爷他们,你去看看。” 云姬心中一凛,这么大的爆炸威力,藏在地下的商朝宗等人恐怕难免被波及,迅速闪身而去。 牛有道闪身飞掠过了大坑,不疾不徐地朝袁罡走去,走到了袁罡跟前停下。 走近了,也看得清楚明白了,袁罡身上其实已呈血肉模糊的状态,只是因为沾满了尘土而已。 袁罡显然不知道有人靠近,在慢慢蹚步,试着脚前行,双手试探着触碰,像个瞎子一般。 他就从牛有道身边摸索了过去,牛有道看到了他血糊糊的双眼已经陷了进去,也看到了他的耳朵洞里都是血。 回头看着袁罡就要走向深坑,牛有道平平静静道:“猴子,前面有坑。” 袁罡听不到,还在摸索着前行。 牛有道慢慢走到了他前面,站在了坑前挡路,双手杵剑在身前。 近前的袁罡摸到了他,有人?顿了一下,又摸了摸挡在他脚跟前的东西,摸到了一双杵剑而立的手,沙哑着嗓音唤了声,“道爷。” s:推荐会说话的肘子新书《第一序列》,简介:浩劫余生,终见光明。 第一五六九章 全部给我抓起来 牛有道看着他,看着他这人不人鬼不鬼捡回一条命的凄惨模样。 袁罡能确定是他,但不知道牛有道有没有说什么,提醒了一下,“道爷,我听不见了,也看不见了。” 牛有道:“我知道你听不见了,也知道你看不见了,你能听见,能看见又如何?我说前面有坑,你哪次不是像现在这般聋了、瞎了非要往坑里走?猴子,没有谁能永远为你挡在坑前,总有顾不上的时候。” 袁罡告诉他,“道爷,乌常死了。” 牛有道:“是,乌常死了,你做到了。也许你每次做的都是对的,可这不是我想要的方式,许多事情没必要这样极端,我们还可以换另一种方式去解决,你为什么总是不给自己留余地?我不怕乌常,怕的是你这样啊!” 他的确没想到,他想过各种应对的办法,甚至想过实在不行就想办法把乌常给封印在第五域,万万没想到竟会是以这种方式把乌常给解决了。 没想到因为袁罡的不惜一死,带动其他人一起联手,会把乌常给逼死了。 也万万没想到乌常居然会以自爆的方式结束了自己,事先毫无征兆,走的干净利落。 而袁罡的行为也确实让他火大,因为头脑发热的袁罡根本没念及一旦没有得逞会是什么样的严重后果。 倘若袁罡死了,而乌常又没死,吞天环又在乌常手中,他就算拿到山河鼎也进不了第五域,连把乌常给封印进第五域都做不到。 此后,这边不知将要沉沦黑暗多久才能把乌常给解决掉,而承受的代价恐怕不仅仅是南州系的势力血流成河,乌常会对整个天下采取更为残酷的手段,会死多少人是无法想象的。 那个后果,他想想都后怕。 然而事情已经这样了,袁罡拼死将乌常拿下了,袁罡自己也成了这个鬼样子,他也说不出了什么责怪的话。 说了,袁罡也听不见。 砰!一声震响,牛有道回头,四周的人陆续回头,袁罡偏着脑袋,也察觉到了震动。 只见大坑中央,一条人影破土而出,浮空,用力摇了摇脑袋,似乎还有点懵,不是别人,正是赵雄歌。 见到赵雄歌,牛有道有些意外,因为赵雄歌看起来衣着丝毫无损,没有任何受伤的迹象,还能浮空而立就可见一斑,可见状况良好。 断臂的管芳仪,抬头而望的商淑清,显然都很意外。 赵雄歌环顾了一下四周的情形,若不是四周的山峦地形还在,他还以为自己身在其他地方,下面看不到了小镇的任何存在迹象,那个大坑证明了乌常自爆时的威力有多大。 自己竟然还活着,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再看看自己身上,自己都感到意外,也心有余悸,没想到乌常竟如此果决。 目光落在了牛有道和袁罡身上,一个闪身而去,落在了两人身边,看着袁罡的凄惨模样,倒是不意外袁罡还活着。 他的逻辑很简单,连他都还活着,凭袁罡的强悍肉身还活着自然不在话下。 赵雄歌问袁罡:“你没事吧?” 牛有道:“他瞎了聋了,听不到你说什么。” 赵雄歌唏嘘,“他应该能恢复吧。” “不知道。”牛有道一句话撇过,上下看他一眼,意外,“乌常自爆,你迎头撞上去,看起来竟没什么大问题,怎么回事?” 赵雄歌回想了一下,摇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人在剑中,一剑切了进去,只感觉爆炸的威力顺剑而去,后来剑势被爆炸威力崩解,我也顺势刺入了地下。地下的强大震撼力让我有些吃不消,差点没扛住给活埋了,幸好威力很快过去,我只受了点内伤,问题不大。” 牛有道似乎明白了什么,微微点头。 赵雄歌环顾,问:“其他人呢?” 牛有道:“不知道。” 四周已乱哄哄一片,只见无数鸦将正在地面搜寻,甚至是化作黑雾慢慢渗透进地下寻找。 云姬回来了,带回了灰头土脸的商朝宗等人,幸亏离的远,还有吴老二和许老六在身边保护,否则这几位怕是得被崩塌的地层给压死,总之有惊无险。 看着无数的鸦将,商朝宗等人惊疑不定。 背着蒙山鸣的许老六和吴老二见到失去一臂的管芳仪,皆大惊,赶紧跑到管芳仪身边问情况。 赵雄歌抓了袁罡胳膊,也跟着牛有道飞到了大坑这边。 “道爷。”蒙山鸣和商朝宗一起向牛有道打招呼。 云姬见到赵雄歌还好好的,可谓吃惊不小,她不知情况,难以想象赵雄歌撞上爆炸威力如此巨大的乌常居然还能活着?袁罡肉身之强悍,她还能理解,赵雄歌好好的比袁罡还健全,她难以置信。 正悲痛管芳仪断臂的吴老二和许老六听到‘道爷’的称呼,一起回头看来,一见牛有道,齐齐惊呼,“道爷!” 两人可谓惊呆了,还以为自己眼花了,感觉跟做梦似的。 牛有道微笑着对两人点了点头,“又见面了。” 看穿着,不是之前的那个王啸吗?吴老二和许老六面面相觑,很快反应了过来,这位没死,那就说明一直隐藏在茅庐山庄的幕后,也就是说,许多事情一直是这位在幕后操控着。 二人心惊不已,背着蒙山鸣的许老六和吴老二当即恭恭敬敬行礼,“道爷。” 灰头土脸的吕无双则慢慢走到了袁罡身边,看着袁罡的样子,凝视了一阵后,堂堂无双圣尊潸然泪下,伸手抓了袁罡的手腕托起,只见手上皮肉已经掀起能见骨。 侧了侧脑袋的袁罡,手指已无细微的触摸能力,但闻到了体香,知道了是谁,沉默着。 牛有道走到了管芳仪面前,却偏头问云姬,“知不知道我为何拦着你出手?” 云姬看了眼管芳仪,“怕我有危险。” 牛有道摇头,“倘若乌常不是这种死法,你和红娘都受伤了,乌常一死,我们会是什么下场,那些人回过头来一定不会错过机会,立马会向我们下杀手。我们若不能脱身,杀了乌常毫无意义,这世上也许又有另一批九圣重现。” 众人明白了他的意思,都知道他指的‘那些人’是指西海堂他们,想想,这份担忧绝非多虑,而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赵雄歌略沉默掂量,凭自己一人恐怕挡不住那些人。 管芳仪也明白他在意指什么,明白了牛有道问云姬的话其实是想说给她听的,但眼中的神色流露出了她心里的想法,似乎对什么都感觉索然无味了。 牛有道话点到了她头上,“你这个样子,还怎么去见南天无芳?再见他,你怕是要后悔!” 披头散发疯婆子似的管芳仪冷哼,“我见他作甚,我恨不得杀了他!” “怕你因情情爱爱耽误正事,早知如此就该在出发前告诉你。”牛有道语气中有斥责的意味,回头看向商淑清,“郡主,你回头把南天无芳的事跟她解释一下,让她自己做决定。” 商淑清点头“嗯”了声,再看向管芳仪的断臂,有不忍神色。 解释什么?管芳仪目露惊疑不定。 牛有道则走向了躺在地上的银儿,蹲身在旁,伸手摁在了脸上银纹色彩愈发显现的银儿身上,施法为其化解体内的异种妖力。 在蒙山鸣的示意一下,许老六将其放坐在了地上。 没多久,在无数鸦将的大规模搜寻下,一个个人被从地下挖了出来,一个个狼狈不堪。 “咳咳…”诸葛迟一声咳嗽,又呛了口血出来,竟幽幽睁眼醒来,躺在地上左右看了看,慢慢挣扎着坐起,脸上的假面早飞了,喘息着。 赵雄歌半蹲在他跟前,“不愧是进阶多年的元婴高手,你是他们当中伤的最轻的。” 诸葛迟略摇头,“和这无关,感觉乌常的爆炸威力中有相互排斥的冲撞,爆炸过程中威力降解了不少,若是纯粹的话,威力恐怕要强上不少,我只怕小命不保。” 赵雄歌点头,“你的感觉没错,乌常体内灌入了各种修行功法的修为,并不纯粹。”回头看向地上血淋淋一排躺的人,“听你这么一说,若非如此,只怕都活不了。” 诸葛迟忽怔了下,抬眼看着他,“你怎么会没事?” 赵雄歌调皮了一句,“我实力比你们都强。” 诸葛迟哦了句,当真了,“看来曾经在丹榜名列前茅的高手果然是不一般。” 此时的牛有道站在了一具尸体前,参与围攻乌常的一群人中的唯一死者,敖丰! 身子已经倒折断了,尸体残破,有些部位已经和尘土融为了一体,已经找不到了。 敖丰被乌常盛怒之下的一击打成了重伤,连站都站不起来了,法力防御不济,未能爬离爆炸区域,爆炸一起,便被摧毁成了这样,死无全尸! 盯着敖丰的尸体,旁人也不知牛有道在想什么,云姬走到了一旁,低声提醒道:“现在紧急救治的话,基本上都还能救活,不救的话,大多都得死,你看?” 有此一问,是因为牛有道之前提及的这些人可能会有反复,不知牛有道是想这些人活还是想让这些人死。 牛有道转身,扫过一排血淋淋昏迷的人,沉声道:“全部给我抓起来!” 云姬懂了,既然是抓起来,那就意味着还要救治。 诸葛迟却是闻声回头,惊呼,“你莫非想过河拆桥?” 第一五七零章 要死,我死在你前面 一众目光齐刷刷盯向了牛有道,皆有同样怀疑。 牛有道给了句,“我若想过河拆桥,现在就是除掉你们的最佳良机。” 诸葛迟顿时被堵的无言以对,想想也是,不由狐疑道:“那你这是什么意思?” 牛有道踱步到他跟前,居高临下道:“凡事总得有个妥善解决的办法才好,你能管住他们回头不再争雄?至少我没那个本事,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坐下来好好商量的?把你们抓起来,正是为了好好商量。” 诸葛迟在宫中见惯了利益恩怨,深知有些事情是很难谈拢的,不由问道:“若是商量不妥怎么办?” 牛有道干净利落一句话,“那我就杀了你们!” “……”诸葛迟无语。 旁观的商朝宗和蒙山鸣面面相觑,知道乌常死了,再看眼前的情形,已经知道意味着什么。 更知道眼前两人只有看的份,轮不到他们两个说什么,还是保持沉默的好。 接下来该救治的救治,该控制的控制。 十万鸦将眼前的任务似乎也完成了,鸦将首领到了商淑清跟前拱手复命,告知,十万大军战死一万三千余人! 商淑清心痛,命休整。 其他人听不懂鸦将在说什么,只听见嗡嗡声。 商朝宗和蒙山鸣又怔怔看着这一幕,两人都看见了鸦将首领身后黑雾中飘荡的那面“商”字王旗。 王旗上有箭矢射出的孔眼,蒙山鸣一见便觉得眼熟。 待见到鸦将首领转身时的面容,蒙山鸣面容颤了颤,颤声喊了句,“龙保,是你吗?” 鸦将首领只回头看了他一眼,两眼中诡异红光如漂浮不散的雾气,再没有多余反应,也没有理会蒙山鸣,身上浮荡着淡淡黑雾,继续大步前行,停步嗡嗡一声呐喊后,自己率先雾化凝聚,变成了一只眼冒红光的幽羽寒鸦,振翅飞翔。 顿时漫天黑雾爆开,聚集成无数幽羽寒鸦,成群结队着盘旋了一阵,纷纷落地。 商淑清看向牛有道,见后者微微点头,见得到了允许,她才走到蒙山鸣身边蹲下,“蒙伯伯,没错,正是龙将军。” 蒙山鸣:“怎么会这样?” 商淑清:“蓝先生所言的十万鸦将之事,其实的确存在……”她把事情经过讲了出来。 商朝宗和蒙山鸣听的震撼不已,没想到宁王真的在背后搞出了这么大的动作。 商淑清讲完后,也摘下了脸上的假面,露出了真容,以证明自己说的是真的。 不但是商朝宗和蒙山鸣,其他不知情的人此时亦惊讶不已,这真是那个丑郡主?突然变得非一般的漂亮,令人难以置信。 “好好好。”蒙山鸣捋须连连叫好,与商朝宗都下意识看向了牛有道,似乎都找到了牛有道和商淑清卿卿我我的原因。 当众露出真容的商淑清脸上略带有几分羞涩,丑习惯了,突然变成这个样子,她自己都感觉怪怪的。 然高兴过后,蒙山鸣目光投向了附近的那群幽羽寒鸦,目中噙着泪光,喃喃自语着,“龙保…” 牛有道不管这些个,在赵雄歌的示意下,并排走开了。 离众人远了些后,赵雄歌忽叹道:“大势已定!我上清宗振兴指日可待,你可愿回上清宗接掌掌门一位?” 他在试探,试探牛有道的态度。 他很清楚,别看牛有道目前修为还没突破到元婴期,可牛有道影响着后面那群人。这也算是奇葩了,一个没突破到元婴期的修士,威信却震慑左右着一群元婴期修士。当然,他知道这都是牛有道多年的累积。 更何况他知道牛有道手上还有一颗无量果,突破到元婴期是迟早的事情。 也就是说,牛有道个人已经决定着天下的命运,只要牛有道回到了上清宗,那上清宗将会飞快崛起,成为这个世间的天下第一大派毫无疑问。 若是牛有道不愿回上清宗,上清宗能不能成为天下第一大派恐怕也要成为疑问,毕竟还存在其他势力中的元婴期修士。更何况,牛有道如今是紫金洞的弟子,这令他有所担忧,所以他是希望牛有道回上清宗的。 这人都是这样,大势一定都忍不住往利益上去想,也许不是为了个人的利益。 牛有道笑了笑,没接这茬。 赵雄歌立马打包票,“你放心,上清宗那边我去说。于情于理,你都本该是上清宗的掌门,只是拿回属于你自己的东西而已,我保证上清宗上下不会有任何意见。” 牛有道笑言,“再说吧,现在不考虑这个。” 赵雄歌有些急了,害怕他回紫金洞,还想说,却被牛有道抬手打住了。 赵雄歌看他真的不想多说,暂时不好逼迫,怕逼出个难以挽回的话来,只好暂时作罢,不过环顾眼前,想想之前的惊心动魄,“之前若真是听了你的撤了,只怕这一撤不知要拖多久才能把乌常给解决掉。” 牛有道:“星辰令在我手上。” 赵雄歌愕然,不知他答非所问是什么意思,“星辰令?” 牛有道又提醒了一句,“乌常是看过魔典的,只要我启动五域星晨大阵的各地阵眼,你觉得乌常能坐视我斩断五域通道断绝天地灵气的通融?他察觉到后,必赶去第五域阻止。” 赵雄歌一怔,旋即醒悟,“你想把乌常诱入第五域,封印在第五域?” 牛有道颔首。 赵雄歌瞪了他一阵,忽沉声道:“既然有此良策,你为何还让大家冒这个险?” 牛有道目光投向远方,原因嘛自然是有的,只是牛有道现在不想解释,时机成熟了,对方自然会明白。 口中随便敷衍了一句,“多一手总比少一手的好。” 扔下话转身而回,大步走到了商朝宗身边,“王爷,大势已定,该结束了,传令召集大军,和晋军打一场吧,一战击溃晋军,让天下人见识见识王爷的实力,死一些人震慑不轨和猜疑,胜过千言万语的解释,能挽救更多的性命!” 商朝宗信心满满,点头应下,“好,就按道爷的吩咐去办。” 远处,随同乌常一起来的躲藏的探子,见到鸦将收拢后的情形,悄然离去…… 江边芦苇荡,占地面积不小的一座仓库。 南天无芳还在这,在这养伤,站在曾经挨打的临水露台上。 一道人影从天而降,落在了仓库外,负责看守的陈伯和巫照行立刻露面警惕。 见到来的人是管芳仪,见到管芳仪的一只胳膊空荡荡,陈伯大惊,“红娘,你的胳膊怎么回事?” 管芳仪冷冷盯着他,冷笑。 陈伯能领会到对方的嘲讽意味,顿时有些尴尬。 管芳仪:“把你们的主子叫出来吧。” 二人相视一眼,有些犹豫,之前已经把南天无芳打伤了,这再来一次的话,还不得把人给打死。 管芳仪身形一闪,从两人之间穿过,进了仓库内,目光四扫,看到了仓库后门地上阳光斜照拉出的一条人影。 她快步走去,走到门口,又迟疑停步了,似有些忐忑,但最终还是深吸了一口气,迈步而出。 南天无芳回头,见到是她,怔了一下,转身端详着她的容貌,上次并未见到管芳仪的真容,这次见到了,果然是岁月不饶人,已不复当年的风华。 陈伯和巫照行也出现在了门口,担心不已的样子。 南天无芳目光扫去,对二人道:“退下!” 巫照行担忧道:“左使。” 南天无芳喝斥:“退下。” 两人相视犹豫,然最终还是缓缓退下了。 凝视了他一阵,管芳仪缓缓上前。 一阵风来,南天无芳看到她一只衣袖飘荡,才发现了不正常,大惊,“芳仪,你的胳膊?” 啪!管芳仪挥手就是一记耳光,厉声道:“要你管我?你凭什么管我?” 南天无芳身体还弱,被打的一个踉跄,差点没当场倒下,站稳了再看她,满脸苦涩。 管芳仪挑眉,“怎么?我要杀你,你也不打算解释一下?死到临头,别怪我不给你说话的机会!” 南天无芳微笑,“错都在我,我死不足惜,你能平安就好。” 管芳仪刹那泪流,不争气地流泪了。 南天无芳想上前,又怕激怒她,“不要哭。你的胳膊谁弄的?” 管芳仪突哽咽摇头道:“我老了,我残废了,我最难看的时候,你再出现还有意义吗?你为什么不躲一辈子?” 南天无芳明白了,她知道了,忙道:“不老,比以前更好看了,你以前多青涩,历经沧桑才更美,在我眼里,不管你变成什么样,你都是这世上最完美的女人。我向天发誓,此言绝对出自肺腑,若有半句虚言,必遭天谴!” 管芳仪呵呵,“你当我还是当年的黄毛丫头,还能轻信男人的花言巧语?我什么样的男人没见过?用不着废这心机,我不杀你,你滚吧,去做你的魔教左使去吧,从此以后,你我恩怨两消!” 南天无芳:“你既已知真相,当知我早已触犯教规,之前是为了顾全魔教,如今魔教已经脱离妖魔岭,我还有何面目去做那魔教左使?我来之前,已交出了魔教大权,已脱离魔教!” 管芳仪:“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说罢转身而去。 南天无芳大喊,“你给我个机会赎罪,我愿在你身边做牛做马偿还!” 管芳仪背对止步,“我就是被乌常打伤的,我们这边死伤一片,如今乌常得势,正在追杀于我,我行踪已暴露,还是不连累你的好。” 南天无芳大惊,亦决绝,“乌常来了,我断后,要死,我死在你前面。” 管芳仪破涕为笑,哭着,笑着,分不清是哭还是笑…… s:感谢“萧真人”大红花捧场支持。 第一五七一章 镜中人 “撤了?全撤了?” 晋军皇帐内,太叔雄和太叔飞华齐齐站了起来,满脸错愕。 陶略禀道:“是,黑石长老突然带着人跑了,连声招呼都没打就跑了。老奴亲自去看过了,圣尊那边的所有人,跑的一个都不剩,突然间就走光了。” 太叔雄和太叔飞华面面相觑,不知什么情况。 随后两人迅速跑出,亲自去查看,没错,黑石等人的确都走了,乌常那一帮子的人全部不见了。 也就是说,他们自由了,可感觉有些莫名其妙,让人心中突兀不安。 …… 茅庐山庄,青山郡的茅庐山庄,真正的茅庐山庄原址。 除此外,茅庐山庄等人在外界的落脚点,自己人都称呼为茅庐别院,只有外人才会称呼为茅庐山庄,不会注意和区别山庄和别院的差别,无非是一个称呼而已。 山庄外的坟冢前,牛有道杵剑静立在旁,一旁的树木越发茁壮,树冠如同华盖为孤冢遮阴。 山庄内外显得有些冷清,没什么人,许多人还没回来。 譬如管芳仪处理自己私事去了,商淑清率领鸦将大军协助商朝宗作战去了,而赵雄歌也被牛有道派去了随军,主要负责保护商朝宗等人的安全,这个时候了,不希望再出什么意外。 也叮嘱了赵雄歌,只负责保护,不要再插手战事,今后也不许元婴期修士再插手。 当然,地方虽冷清,但如今整个天下实力最强悍的修士,基本上都在这茅庐山庄内,说是被牛有道给扣在了山庄内也行。 云姬轻飘飘来到,盯着坟冢看了看,叹了声,“在可惜她没有活到如今看你功成名就吗?” 牛有道:“功成可以有,名就还是免了。”转身了,问她,“红娘呢,怎么还没回来?” 云姬:“你不是让她去魔教那边把冯官儿给带来吗?” 牛有道:“这都多少天了,带个冯官儿需要这么久吗?” 云姬笑道:“她来信了,说是要陪南天无芳去处理一下魔教那边的事,之前南天无芳脱离魔教太过仓促,陪南天无芳去把事情全面交割清楚。” “……”牛有道无语,神色古怪。 云姬:“你什么反应?” 牛有道感慨而叹,“这快就被别的男人给拐跑了?” 云姬忍俊不禁,“这不是你说的么,红娘就好情情爱爱那一口,再说了,本就是你撮合的,现在那两个还不得好好的郎情妾意一番。别急,会回来见你的。” 牛有道笑着摇头,目光环顾,“离开这么多年,终于回来了。” 云姬跟着环顾,只感觉身心轻松愉悦,不像当年,谨慎躲藏着,时时担心危险,如今真正是轻松了,可自由自在。 此地虽小,却是天下独尊,真应了山庄内的那句话:山不在高有仙则灵,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如今再也不用害怕什么,云姬一脸舒坦,又一脸感慨,“回来真好!” 话落,两人目光几乎同时看向了山庄门口,只见袁罡大步走来。 走到两人面前,两人上下打量他,发现肤色又更显金色了。 牛有道问:“好了?” 袁罡颔首,“好了。” 果然能听到说话了,还有那双眼里的精气神,云姬啧啧有声,“你这猴子还真是…我都不知该怎么形容了。” 牛有道:“好了就跟我出去走一趟。” 袁罡点头嗯了声。 云姬好奇,“去哪?” 牛有道暂不想说,突闻山庄内传来“咚”一声钟鸣,熟悉的人一听就知道到饭点了,山庄内的和尚敲钟了。 很快,山庄门口跑出一人,道貌岸然身穿僧袍的圆方东张西望,见到人在这,当即屁颠颠闪身而来,点头哈腰到:“道爷,用饭了。” 牛有道微笑,“山庄内敲钟,现在看来,的确是有点怪怪的。圆方,我准备给你们修建一座天下最大的寺庙,天下间的地方任由你挑选,回头你选好地方告诉我。”说罢领着身边两人大步而去。 圆方愣怔住,继而转身,怔怔看着离去身影,突然双手捂面“呜呜”哭了起来,多少年的心愿,如今终于要成了。 不过很快又抬袖擦了把泪,朝天合十,默默嘀咕祈祷了一阵,之后又提着僧袍快跑,又屁颠颠追上了牛有道几人,叽里呱啦着说这餐吃什么。 …… 起伏沙丘,拱包,忽轰隆一声被捅破,一只体型巨大的沙蝎钻出了地面。 牛有道和袁罡站在沙蝎背后,环顾四周又看了看空中,确认已经来到了第五域,袁罡“嗬嗬”一阵吆喝,沙蝎立刻调整了方向,撒开了腿在沙漠中狂奔…… 那座两人并不陌生的金字塔出现在了视线中,沙蝎一路狂奔抵达后停在了金字塔脚下。 牛有道抬头仰望着金字塔顶端,袁罡知道他要来这,但还是忍不住再问了一次,“来看什么?” 牛有道:“我看过离歌手札,也就是魔典。我总感觉离歌留下的信息背后还藏有什么东西。” 袁罡:“感觉?” 牛有道颔首:“其他人看到魔典,不会另做他想,但我就是魔典里所谓的镜中人,你我正是因为古墓里的那面铜镜来的。别人会以为镜中人为离歌办事理所当然,肯定是离歌的安排,可我却很清楚,没什么理所当然,不管哪个镜中人来,恐怕都要问一句,我凭什么要按你离歌的话去做?” 回头看向袁罡,“偏偏魔典中并未显示任何胁迫和制裁镜中人的端倪,谁愿意因此而为她留下的一番话而冒险?不但要冒险,来到这个世界的镜中人还要遵她所述斩断五界通道,自困于区区一域。换了你,你会怎么想?” 袁罡若有所思,“的确有些蹊跷。” 牛有道:“这就是离歌的聪明之处,有些东西不用说出来,既能保密,该懂的人也自然会懂。别人看不明白手札后面的用意,但镜中人看到一定会有此疑问。” 袁罡抬头看向金字塔,“道爷你怀疑离歌的交代就在这里?” 牛有道亦举目望去,“这里是五域星辰大阵的阵眼,是启动五域星辰大阵的中枢所在,也是切断五界通道的第一步关键所在。此地若不给出交代,镜中人凭什么继续下去,凭什么将自己自困一域?若有交代,必在此地!” 袁罡疑惑,“怎么找到交代?” 牛有道袖子里一掏,翻手亮出了一面令牌在手,正是星辰令! 之后,牛有道一个闪身而去,飘向金字塔的顶端。 袁罡亦纵身而起,落在塔腰,然后快速向上连连攀爬跳跃,一路向上奔行的速度飞快。 牛有道刚落在塔顶一会儿,袁罡已经闪身跟到。 盯着塔顶平台审视了一会儿,牛有道施法挥袖,扫掉了平台上的尘沙,露出了那方凹槽。 牛有道伸出星辰令,放在凹槽上方比较了一下,大小刚好合适,令牌上的凹凸纹路似乎也能与凹槽内的吻合上,但他迟迟未将星辰令置入。 袁罡看出了他有些犹豫,似乎在思考什么,安静着,没有打扰,相信道爷会做出最明智的选择。 最终,牛有道深吸了一口气,手上令牌“啪”一声,吻合着摁入了凹槽之内,慢慢松手,时而观察镶入令牌的位置有无变化,并不时观察四周有无变化。 袁罡也有同样反应,两人都在谨慎观察着四周。 突然,袁罡猛回头盯向令牌,沉声道:“道爷,好像有什么异常。”他的感官很敏锐,察觉到了什么。 牛有道抬手打住,不用他说,自己也察觉到了,感觉到了金字塔内部隐隐有天地元气在荡涤,荡涤在星辰令上。 渐渐的,随着元气荡涤越来越明显,四周似乎起风了,风起云涌。 狂风吹的两人衣裳猎猎。 两人看向了上空,只见冥冥之中云雾再次酝酿出现,灰白云雾越来越浓,渐渐变成了翻涌的黑色雨云般,内里隐隐有轰鸣阵阵。 天黑了,乌云中的隆隆声却渐成雷鸣翻滚之势,内里不断有电光闪现。 突然,咣!一道精光霹雳横空,猛劈向塔顶位置。 又来?牛有道吓了一跳,他尝过那滋味,可不好受,当即与袁罡双双飞扑而去,紧急跳下塔顶躲避。 轰!还未落地的二人回头看,只见那道霹雳正劈在塔顶。 没有再追着人劈,两人松了口气,袁罡落在了塔腰未再逃,抬头看着。 牛有道则逃的比较远,落在了沙地上抬头望。 而那只送他们来的沙蝎已吓得仓惶遁入沙地下跑了。 一道霹雳之后,只见“咣咣”响的精光霹雳接连不断,不断劈向塔顶,一道道雷电似乎要注入塔内。 最终,金字塔塔身似乎苏醒了一般,开始嗡嗡颤抖了起来。 随着咣咣不断的霹雳越来越密集而发,金字塔开始颤抖的厉害,竟开始呈嗡隆隆下沉之势。 大地震颤,沙漠在震颤,声势惊人。 站在塔腰的袁罡左顾右盼一阵后,终于纵身而跳,落入了沙地翻滚而起,随后飞奔到了牛有道的身边,两人并肩看着那座渐渐轰鸣下沉的金字塔。 第一五七二章 天地剧变 这一幕,对牛有道来说,证实了离歌手札上对星辰令的记载,可眼前结果究竟会如何,并不知晓。 像筛子一样筛动的沙漠中,两人也渐渐下沉,牛有道施法飘在了上面,袁罡则需要不断抬腿站出才能保证不沉下去。 金字塔整个渐沉入地下,淹没位置只剩塔尖一块时,突然迸发出一道柔光冲天。 刹那,嗡隆震响静止,大地安静了,震颤停下了。 天空上的霹雳被柔光一照,似乎也收敛了,闷雷只在上空乌云中隆隆滚动不歇。 冲天柔光开始呈扇形展开,一件东西缓缓从塔尖漂浮起来,正是那件星辰令。 牛有道和袁罡惊疑不定,相视一眼后,又继续盯着那星辰令。 星辰令漂浮至丈许高的位置后,突光芒一闪,幻化出了一个人影,一个人的半身头像,闭目安静着,发饰简约,貌美倾城。 袁罡瞪大了眼睛,讶异了一声,“郡主!” 牛有道亦怔住了,理智告诉他,这不可能是商淑清。 忽,容貌与商淑清极为神似的女子幻象骤然睁眼,一双明眸璀璨,却又透着动人的深邃感。 那如坐云端的气质也令袁罡醒悟,只是长相神似,不是商淑清。 女子幻象盯向了两人,开口了,“两个人?谁是镜中人?” 声音有些失真,透着回荡的嗡嗡,声音似乎来自这片沙漠,又似来自天地间。 牛有道回道:“是我。” 女子道:“怎么证明?” 牛有道略思索:“一座古墓,一面古铜镜。” 他法眼注意到,在女子胸口部位,隐约能看到那面慢慢旋转的星辰令,整个幻象似乎正是来自星辰令。 女子微微颔首,“我无法以此形态持续太久,既来见我,可有疑惑需要我解答?” 当然有,牛有道立马问出了心中的第一个疑惑,此人怎么会和商淑清相似,“你是离歌?” 女子:“是我,也不是我。这是我分出的一道意识,封印于星辰令中,为的是你我今日相见为镜中人解惑。” 牛有道心中惊骇,不知这离歌的修为究竟到了何等的地步,一道意识竟能保存至今,还能具备思考对答的能力。吃惊中继续问:“这是你本来的样貌?” 女子:“难不成我还需要假冒别人的样貌不成?我如此形态,只能存在一刻间,样貌问题很重要吗?” 言下之意是,你没有更重要的问题问我吗? 牛有道已经因她的容貌导致了些许思维错乱,努力平复下情绪后,问:“你没有问题要问我吗?这个世界的变化你不想知道吗?” 女子:“在时尽力便可,此时如何已不重要。你既然能来见我,足以证明,我本尊已陨落,无法再回来,我一缕意识,知多知少难知足,无需再知。” 牛有道讶异,“凭你的修为,还能陨落?” 女子:“说来话长,这一刻间不足以道尽,你若愿意追究真相,斩断五界通道后,五域星辰大阵崩解之时,收敛的余力将汇集于此,会在此地破碎虚空开启一条通往另一界的通道。我在星空各地布下了多座古墓大阵,等待有缘人,哪一座大阵触发,哪座大阵便会与此界相连。你若愿返回,五域星辰大阵余力在此开辟的通道便是你返回之路。” 牛有道和袁罡面面相觑,有点懵,回去?还能回去? “记住,五域星辰大阵余力亦无法持续太久,通道开启的时间亦无法超过一刻,错过了便错过了。你若能破解照心镜,自然也能破解古墓中的铜镜,找到铜镜,那面铜镜会给你答案。星空浩瀚,无边无际,心若不安,便会神往,铜镜会给你选择,如何抉择,我不勉强,一切在你自己。言尽于此!” “照心镜,镜中人,自行珍重!” 见她要走,牛有道忙道:“等等,还有个问题…” 然女子微微一笑,幻象骤然收缩回了星辰令中,滴溜溜旋转的星辰令攸地落入石台凹槽内。 咣!空中酝酿的一道霹雳而下,再次击中凹槽内的星辰令,不止一道,又一道接一道的霹雳急促而下连劈。 大地再次震颤,金字塔余露部位再次下沉,令伸手喊住的牛有道无可奈何,他还有问题想问来着。 突然,只见下沉的石头上突然出现一洞,星辰令似乎掉了下去,又似乎被吞噬了。 轰!能感受到金字塔突猛然下沉,又似在地下酝酿出了巨大变故,整片沙漠恍如翻江倒海一般翻腾,天地气象一片紊乱。 四周,甚至不断有巨大沙蝎被翻腾的沙海给搅了出来,惊恐乱翻。 牛有道和袁罡也犹如身处在惊涛骇浪中一般。 待到沙漠平静了下来,天空中的惊雷消逝,滚滚乌云亦快速消散,很快恢复了一望无际的晴空。 浩瀚沙漠中的两人,如同两只蚂蚁。 还能回去?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与此同时,西屏关上,刚刚占领了西屏关的商朝宗等人只感觉天摇地动一般,上空无数乌鸦盘旋惊飞。 咬着鸡腿的银儿盯着空中冒出一句,“鸦鸦。” 动静来得快,去的也快,动静停止后,众人四顾,面有惊色,莫名其妙的,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燕国大军势如破竹,已将晋军打的毫无招架之力,打的晋军溃败,打的晋军一路逃回西屏关内,结果西屏关又被燕军一举攻下。 没办法,那十万鸦将无异于十万金丹修士,还是能飞行自如的金丹修士,对上乌常等人也许不行,对上晋国那些修士,后者无法招架。 偏偏这形体幻化的鸦将无实在肉身,一般的刀枪箭雨很难伤及,一箭射去穿过了鸦将的身体,而鸦将却不受丝毫影响,非得以强大法力摧毁才行。 而这十万鸦将还能结阵攻击,犹如十万飞行军,其威力根本不是晋军能挡的,一触即溃。 丢了西屏关的高品等人,一路仓惶而退,又感受到天摇地动变化,越发惊恐。 不仅仅是西屏关,整个天下都感受到了那突兀一下的剧烈震颤。 天都峰上,天都秘境的入口处,几十年才能出现一次的迷雾重现,只是缥缈阁已散去,此时此地无人看守,竟无人发现…… 蝶梦幻界,商颂行宫后方的山体崩塌,亦有一座金字塔破土而出,天摇地动中惊得各色蝶罗刹乱飞…… 荒泽死地,一群妖狐站在沼泽上,黑云等狐族高层也现身了,看着那座破荒岛而出的金字塔…… 浩瀚沙漠上空,一只飞禽坐骑,负责接应的段虎驾驭,牛有道和袁罡共乘。 左侧远处,隐见电闪雷鸣,有乌云滚滚迹象,似要下雨,这是沙漠中罕见的情形。 牛有道示意了一声,“去看看。” 段虎当即调转方向,驾驭飞禽坐骑飞去。 待他们赶到,雷电乌云已经散去,只见一座与第五域内一模一样的金字塔坐落在沙漠中。 牛有道与袁罡相视一眼,若不是段虎在,两人差点以为还在第五域内。 临近后,但见金字塔下聚集了数人,似乎围着一人。 飞禽坐骑低空掠过看了看,明显是一个被雷劈焦的人倒在地上。 袁罡看向牛有道,而牛有道已闪身而去,飘落在了塔顶,目光落在了塔顶石台上,发现此处凹槽和第五域内的不同,扁状口子,而且很深。 略作观察,已是心知肚明,无视下方抬头望的众人,牛有道飞身而起,落回了盘旋的飞禽坐骑上,淡淡一句,“去天都峰!” 塔下惊疑莫名的众人目视着…… 天都秘境入口,抵达的牛有道一行现身,见到此处迷雾,算是印证了心中的判断,天都秘境果然已经提前开启。 不知情的段虎吃惊不小。 迷雾中突然跑出一只像老鼠,但又明显数倍于老鼠体型的动物,跑出来乱窜了一阵,似乎不适应外界的环境,又匆匆跑了回去。 段虎讶异,“秘境入口能来回进出?” 按照以前的惯例,进出只能是单项选择,无法同时进行。 牛有道自然清楚是怎么回事,但是也无绝对把握,不会轻易跑进去以身尝试,回头让人安排一个该死的刑犯送进去试试便知。回头转身道:“走,回山庄。” 段虎搞不清两人究竟要干什么,只知遵命行事,不过还是察觉到了点什么,发现两人所到之地都出现了非一般的异常,也不知两人此行是不是与那些异常有关。 一行长途飞还茅庐山庄,段虎退下后,牛有道对袁罡低语,“你能进蝶梦幻界,回头你悄悄出行一趟,带上飞禽坐骑,去一趟蝶梦幻界,找找是否还有金字塔出现,重点在商颂行宫那边。我估计对方设置的时候也不会搞得人难找,在商颂行宫一带的可能性很大。” “知道了。”袁罡点了点头。 这时,云姬快步而来,不知两人神神秘秘去了哪,既然不说,她也老样子不问了,近前后多看了袁罡两眼,欲言又止的样子。 袁罡看出有话想回避他,识相的先行离开了。 他一走,云姬立刻对牛有道低声道:“冯官儿来了。” 牛有道看着袁罡离去的背影,抬手捏了捏自己额头,头疼,为袁罡赶到头疼,问:“也就是说,红娘也回来了?” 云姬:“回了,把南天无芳也带来了,红娘不让安排客院,已经跟南天无芳光明正大地住在了一起,大家伙可是吃惊不小。” 牛有道瞅她一眼,见她说这事略带神采飞扬窃笑的味道,发现女人对这种八卦事情似乎都感兴趣,连一条蛇妖也不例外,以前那个高冷的蛇妖哪去了? 正这时,管芳仪戏谑的声音传来,“云姐,又在说我坏话吧?” 第一五七三章 这辈子没机会了 二人看去,只见管芳仪笑吟吟扭着腰肢走来,脸上那叫一个光彩照人,稍落后一步的南天无芳跟在边上,再后面跟随的是陈伯。 一眼见到牛有道,南天无芳多少有些尴尬,虽是初见,但已经从云姬的态度上看出了是这茅庐山庄的主人牛有道。 换了早年,也许不会把牛有道给放在眼里,可如今已知是什么人物,能扳倒九圣的人物又岂是他能不敬的。 趁着人还没走到,云姬低声对牛有道解释,“南天无芳退出了魔教,巫照行是魔教的人,回了魔教,陈伯早年就退出了魔教,如今等于是南天无芳个人的人,也等于是继续跟着红娘。” 牛有道略点头,表示明白了。 云姬立马又对管芳仪笑道:“你哪只耳朵听到了我说你坏话?” “没说才怪。”管芳仪走近薄嗔,又对牛有道引荐南天无芳,“道爷,你知道的,就不用我介绍了吧?” 牛有道笑言,“认识,我们见过的。” 南天无芳立刻上前拱手,“道爷。” 心里却在努力回想,不知两人什么时候见过。 他不知在妖魔岭的时候,牛有道已经见过他,那时的牛有道易容着,他不知那时见到的就是眼前这位。 “好。”牛有道微笑着点了点头,目光又落在管芳仪断臂上,“伤,没事吧?” 管芳仪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没事,就是少了条胳膊而已。” 牛有道暗暗感慨,茅庐山庄最爱漂亮的一个女人,如今成了残废都无所谓了,看来能跟心上人在一起胜过一切,不愧是那个喜欢情情爱爱事的女人。目光再次瞅向南天无芳,笑着调侃,“听说你们已经住一起了,速度真快!” 南天无芳在旁安静不语,面带微微笑意,一头半白半黑的长发恢复了自然状态,颇为飘逸。 管芳仪立马朝云姬瞪眼,“还说没说我坏话?” 云姬笑道:“说你们住一起了,算坏话吗?我看你高兴的很嘛。” 管芳仪一副不理你的样子,继而又朝牛有道瞪眼,“住一起不行吗?” 牛有道:“行,怎么不行,你高兴就好。历经劫波真情在,是好事。”默了默,又道:“有件事,可能要你跑一趟。” 管芳仪倒是拎得清,立马回头,对南天无芳道:“你回避一下。” 牛有道忙道:“不用回避,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可南天无芳拱了拱手,还是转身先回去了,也挺自觉。 牛有道乐了,“看起来还挺听你话的。” 管芳仪嘚瑟,“那是,他自己说的,要做牛做马的,我可没逼他。” 牛有道与云姬相视一笑,之后正色道:“天都秘境开启了,想让你进去一趟。” 管芳仪一怔,“天都秘境?开启了?” 牛有道颔首,“确认了,的确开启了。” 管芳仪惊疑不定,“进去了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出来?” 牛有道:“这个你放心,若是进去了不能随时出来,我也不会让你去。如今的开启,应该是能随时进出,你去的时候找个该死的人,先弄进去试试,确认能进出无误后,再进去也不迟,若无法确认,就不要进去冒险了。” 管芳仪点头,明白了,也有不解,“进去作甚?” 牛有道:“去找一座塔,塔的样子大概是一层一层堆砌起来的……”他边说边伸手比划出了大概的样子,“按理说,所在的位置应该不会太难找。找到后,把具体的位置记下来,还有塔顶上,应该有处凹槽,把凹槽的样子临摹画下来。把这些带回来给我就行。” 这次别说管芳仪了,就连云姬也讶异,“天都秘境内还有这样的塔,怎么从未听说过?” 牛有道:“无边沙漠已经冒出了一座,红娘你可以先去看看无边沙漠的,有个印象也许便于去天都秘境寻找。” 管芳仪:“无边沙漠也有?怎么回事?找那个作甚?” 牛有道:“你会知道的,很快。”现在,他还不想说。 见他不肯说清楚,管芳仪顿时有些不满,扯了扯自己空荡荡的袖子,“我胳膊也断了,刚找个男人,你就不能让我歇歇,让云姐去不行吗?干嘛非要让我去?” 牛有道:“山庄里如今关了些什么人,你也知道,云姬需要在这里寸步不离地坐镇看守,不便离开。” 管芳仪一听,越发不满了,“道爷,你这话可就偏心了,我难道就不能留下看守么,莫非不放心我…”说到这一愣,面色变得凝重起来,“你的意思是,南天无芳有问题?” 两眼死死盯着牛有道,倘若她找回的旧爱是什么奸细的话,再受这刺激,她恐怕连死的心都有了。 她不敢相信,可问题是这位道爷对许多事情的预判,一猜一个准,这让她很惶恐。 牛有道摇头,心里的想法也不瞒她,直接挑明了,“他应该没问题。红娘,你跟我的关系是你跟我,你跟他的关系是你跟他,两码事。山庄里现在的情况你知道,我跟他毕竟不熟,也不太了解,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不希望出什么意外,能避免的还是要尽量避免,你可以带他去天都秘境一起看看,我的意思你应该懂的。” 说的这么直白,管芳仪懂了,也松了口气,微微点头,但也有几分黯然,南天无芳的出现,让道爷对自己生分了。 可换个角度来想想,也的确是自己冒失了,山庄外面的山间,还有待客的宅院,早年云姬来的时候还未获得信任就是住在那里。现在山庄内关押着这么多要员,道爷把自己师傅钟谷子都给软禁了,自己却未经道爷允许,就趁着道爷不在,直接带了外人入住进了山庄核心区域,一旦有变,让那些关押的人跑了,那将后患无穷。 凭道爷处事的谨慎小心,或者说换了任何人,怕是都得不得不防,大家走到今天这一步都不容易,多少次惊险惊恐才换来今天,不能在最后关头再出意外了。 她心里明白,回头从天都秘境回来,怕是就要找个借口跟南天无芳说住外面的宅院更自在,更容易保住隐私之类的,趁机住出去了。 有些事也要自觉,不然弄得道爷让人防范着,大家脸上都难看。 管芳仪:“好,明白了,我明天就带他出发。没其他吩咐了,我就先去准备了。” 牛有道微微点头。 管芳仪牵强一笑,转身而去,一转身,脸上的笑容没了,这一得一失之间的滋味不好受。 然还没走几步,忽听牛有道叹道:“红娘啊,跟了我这么多年,这就痛痛快快的跟了别的男人,让我情何以堪呐!” 感慨的语气中颇为惆怅。 管芳仪停步,眼眶瞬间红了,莫名的,差点没因这一句话给哭出来。 强忍住了,笑着转身了,笑容灿烂,“早干嘛去了?你若是没有郡主,我若是这条胳膊没断,你敢这样跟我说话,我可是很多情的,你信不信我能赖你一辈子?” 牛有道:“你想多了,我只是有种嫁女儿的感觉。” 管芳仪不吃这套,“这辈子没机会了,若有下辈子,若还能再见,我若愿意嫁给你,你会不会娶我?” 牛有道哈哈大笑,“可以考虑。” “我当你答应了。”管芳仪扔下话就转身而去,泪水已是不受控的淌了下来,模糊了双眼,却尽量留下了一个若无其事的背影,实际上颤抖的嘴唇合不拢,泪水往嘴里钻,咸涩。 牛有道笑眯眯目送着。 云姬在旁幽幽一叹,“若当年的那个管红花,遇见的是牛有道,而不是南天无芳,又会是个什么结果?” 牛有道杵剑而行,“女人就爱胡思乱想。” 云姬随行,“至少牛有道会去面对问题解决问题,而不会像南天无芳那般眼睁睁看着她堕落红尘,红娘肯定是另一种命运。道爷,你刚才不该说那话,红娘的心都碎了!” 牛有道略有沉默,但没接这话,依然清醒理智着,“圣境内应该也有一座那样的塔,派人去趟圣境,找到塔。” …… 修行界震撼,乌常的死讯,如今才全面爆发了出来。 晏逐天、西海堂、文华、宫临策、钟谷子、诸葛迟、王尊、昆林树、管芳仪、云姬、赵雄歌、敖丰、袁罡一干新晋元婴联手激战乌常的消息也传来了出来,传言有提及敖丰战死。 消息中没有提及牛有道,如今的舆论权本就控制在牛有道的手中,他不让宣扬他,传播的消息中自然就没有他。 他刻意在传言中把袁罡列为了元婴期的实力。 消息一出,天下惊爆,这是新的十二圣出现了吗?议论纷纷。 同样惊爆的是商朝宗手握十万鸦将,对晋军摧枯拉朽的攻势,十万鸦将啊! 传说中的宁王炼制有十万鸦将居然是真的! 韩国、宋国陷入了巨大的惶恐之中,两国迅速联系,同时想办法联系各自地盘上新冒出的元婴期高手。 第一五七四章 没人有资格审判我 楼阁上,与牛有道对坐饮茶的惠清萍放下了茶盏,起身而去。 端着茶盏的牛有道慢慢偏头,看着惠清萍离开了茅庐山庄。 云姬却在此时上楼,一封密信放在了他跟前,“王爷传来的消息,说是接到了邵登云管家羊双的来信,羊双说邵登云如今就剩邵平波这么一个儿子,希望王爷能高抬贵手放邵平波一条生路。羊双说这事邵登云不知情,但王爷也不敢肯定这是不是邵登云的意思。” 牛有道放下茶盏拿了信看,看后明白了,是不是邵登云的意思不重要,关键是北州那边开了这个口,邵登云一方诸侯,之前支持南州是立下了大功的,邵登云就剩这么一个儿子,商朝宗显然也不好让邵登云绝后,排除其他不说,毕竟商朝宗下面还有不少邵登云的同袍,那么多双眼睛看着。 可商朝宗也知道邵平波和他道爷之间的恩怨,这事他商朝宗不能做主,显然是要问问他的意思。 而北州能开这口,显然是看出了晋国大势已去不是商朝宗的对手,而邵平波就在晋国那边,一旦商朝宗破晋,只怕未必会放过在西三国搞事的邵平波。 牛有道:“王爷正率军西征,邵登云守着北州,与韩国对峙,北州现在开这口是什么意思?胁迫王爷吗?不自量力!” 云姬:“那怎么回?” 牛有道:“回王爷,我没打算杀邵平波,让他自己看着办。” …… 燕京,冷冷清清的皇宫,能看到几个零星打扫的太监宫女。 实则整个皇宫的清洁已谈不上用心,住的人少了,许多地方都长了杂草。 从各妃嫔住所的清洁环境来看,演绎出了各式的世态炎凉,通常干净整洁的地方,意味着某位妃子的娘家在摄政王那边依然保持着一定的权势,因关系到自己将来的前途和命运,留守的宫女太监们自然是要投入人力物力来巴结。 而还有不少妃子为了能活下去,甚至是为了能填饱肚子,和驻守的护卫,甚至是和驻守修士私通媾合的不在少数。 至于皇帝,自身难保,已经失去了让她们争宠的资格。 朝廷那边倒不至于让宫里的人饿死,但配以的资源量只是够用,不可能再让宫里奢靡,而宫里具体进行资源分配的太监和宫女自然是将有数的资源倾斜向背景仍在的妃子,有的妃子享用的资源多了,有些自然就会变得紧张。 软禁在一座宫殿内的商建雄,终日无所事事,披头散发,穿着不整,甚至是随意。 说是被当做一头猪来养着,也并不为过,许多太监宫女都敢给他甩脸色了。 阳光穿树刺眼,可商建雄还是站在树下看那歇落的飞鸟。 一名老太监来到,在他身边通报了点好不容易打探来的一些外面的消息,告知了商朝宗西征势如破竹,打得晋国闻风丧胆的消息。 “十万鸦将?十万鸦将!十万鸦将……”商建雄忽仰天哈哈大笑,渐至笑声凄凉,笑出了泪。 树上的鸟儿被惊飞。 …… 一片山水田园风光中,坐落的一处农庄。 “商朝宗,十万鸦将,宫临策,钟谷子,昆林树,管芳仪,云姬,赵雄歌,袁罡,商朝宗,十万鸦将,高见成……” 书房内,坐在案后的邵平波看着手上的情报,口中不断反反复复念叨着一些名字。 两眼渐渐瞪大,脸色忽红忽白,两手渐渐颤抖,呼吸渐渐急促,最后似乎一口气上不来一般。 外面脚步声传来,邵三省来到,急报:“大公子,战况不利,陛下先行返京了,听风声,这边怕是守不住了,怕是要撤回原晋国领地内了。外面,陶总管亲自过来了,说有请大公子回京。” 邵平波深吸了一口气,问:“这里离京路途不近,陶略亲自来请我?” 邵三省:“是。人就在外面,公主拦下了,正与其答话,让老奴来请大公子。” 邵平波:“带了多少人来?” 邵三省愣了一下,“几十号人好像是有的。” 邵平波微微点头,“你先去回话,就说我收拾一下,随后就来。” “是。”邵三省领命而去。 略静默的邵平波拉开了一侧的抽屉,取出了一只小盒子,打开了,里面躺着一颗蜡丸。 捻出蜡丸,捏碎了蜡壳,一粒黑色丹丸拿在手中看了看,神色平静地塞入了自己口中,慢慢咽下了。 小盒子盖好,又慢慢放回了抽屉里面。 等了那么一阵,也许是见邵平波迟迟不出来,陶略突然带着人硬闯了进来,外面传来太叔欢儿怒斥阻拦的动静,但并未拦住陶略的闯入。 见到邵平波还静坐在桌案后面,并未跑,陶略松了口气。 邵平波平静道:“陶总管来了。” 陶略没有行礼,冷冷道:“邵大人,陛下有旨,请您跟老奴一起回京。” 邵平波:“传个消息便可,何事竟有劳大总管大老远亲自跑一趟?” 陶略:“何事?前线将士浴血征战,陛下甚至御驾亲征,可后方却有人在作乱,是谁在幕后策划的,想必邵大人比老奴心里更清楚。” 此话一出,太叔欢儿大惊,怒道:“陶总管,休要信口雌黄!” 邵三省亦大吃一惊,那事大公子布置极为谨慎,根本不与作乱的人直接联系,陶略是怎么知道的? 陶略对太叔欢儿拱手,“所以陛下让老奴亲自来请邵大人回京,把事给弄清楚。” 邵三省瞥向邵平波的目光忽硬住,瞪大了双眼,只见邵平波鼻孔内有一道血迹流出,转瞬便滴滴答答往身上滴。 “大公子!”邵三省一声惊呼,抢步过去,跑到案后扶住了他,“大公子,你怎么了?” 众人目光看去,太叔欢儿顿时吓坏了,“来人,快来人。”自己也跑了过去。 邵平波神色平静,盯着陶略道:“没人有资格审判我!”面带着微笑,缓缓闭上了双眼。 “快!”大惊失色的陶略连连挥手,示意随行修士抢救。 数名修士抢上前去,紧急出手。 答案简单,邵平波服毒了,抢救的时间晚了,等到发现,已经晚了,没能救过来。 人走的很安静,没有承受任何痛苦,就这样去了。 太叔欢儿几度醒来,几度哭晕,最终愣愣怔怔守在尸体旁,嘴里一直喃喃自语着一句话,“父皇,你说你最疼欢儿的。父皇,你说你最疼欢儿的……” 陶略则懵了,邵平波死了,竟然死在了他眼皮子底下,而公主又傻了一般,他亲自前来还能把事情给搞成这样,不知回去如何向太叔雄交代。 他不明白,邵平波何至于如此决绝,是,没错,黑水台是接到线报,也根据线索查证了邵平波背叛晋国做内奸在晋国内部大肆破坏的事情。可这还没审讯呢,连个自救的机会都不要,一见面就自尽,算怎么回事? 蝼蚁尚且贪生,何至于这么一个大活人? 邵三省亦不堪重击,晕倒了,醒来后悲痛不已。 他也不明白,大公子一世不屈,历经多少艰辛亦百折不挠,为何会如此轻易自尽? 直到后来,直到后来知道牛有道还活着后,邵三省才明白过来,这才是大公子自尽的原因,大公子自尽前已经判断出了牛有道还活着。 大公子知道了真正扳倒九圣的人就是牛有道,牛有道一直隐藏在幕后操控一切,贾无群只是个幌子,而大公子自己却在为生死仇敌效命,如此真相让大公子骨子里这么高傲的人情何以堪? 牛有道让大公子祸乱晋国内部在先,之后再把大公子给卖了,而陶略的亲自来到,显然是有备而来,最终把大公子逼上了绝路。 就如同大公子临终前说的“没人有资格审判我”,大公子骨子里如此高傲的人,哪会再任由牛有道这般羞辱。 大公子向来强调,牛有道不会放过他,结果自然是宁愿自尽,也不愿受尽羞辱后再惨死。 后来的事实也证明了,大公子没有了再翻盘的可能,已无路可逃! 无尽悲伤的邵三省宁愿邵平波蠢笨一点,不要那么聪明,不要那么明白在先,也就不会自尽,也许还有一条活路。 就因为太聪明了,硬是让自己走上绝路,自尽时连救治的机会都不给人…… 邵平波的死讯传到晋国京城,太叔欢儿痴傻的消息传到皇宫,太叔雄紧绷着面颊沉默着。 他没打算那么快杀邵平波,至少现在还没打算杀,邵登云是燕国大将,邵平波和邵柳儿在他手上的话,也许还可以当做谈判的筹码。 事已至此,太叔雄最终还是下令抓捕邵平波的那些学生,哪怕现在没证据证明那些学生和作乱事件有牵连,也不可能放任,必需要先控制起来杜绝后患。 天牢内,昏暗阴冷的囚笼中,凌乱的稻草铺垫,邵柳儿、昊真还有两个少年和一个小孩,或躺或默默静坐。 这一家子甚至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坐在稻草上守在笼栏旁的邵柳儿怔怔看着对面墙壁上的昏暗油灯…… 第一五七六章 没让你们讨价还价 众人皆不言语了,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的,拼命力战乌常为的是什么?九圣垮了,自然就该轮到他们当家作主了。 乌常想天下独尊,他们到了这一步,想法上又岂能免? 九圣需要依托手下的势力掌控天下,他们目前自然也要依靠门派势力。 这么多元婴期高手,如今天下只剩四国,晋国融合了齐、卫的地盘,万兽门所在的宋国却是地盘最小的,如此一来利益范围怎么划分?只怕立马就是一场争夺,转眼就是一场腥风血雨。 想也能想到,不打出个结果来,不死上几个,剩下的不到彼此无可奈何的地步,又岂会罢手? 论实力也是明摆着的,茅庐山庄第一,手上还掌握着十万鸦将,其次是紫金洞,真要打起来的话,其他各方都够呛。 如此一来,稍加盘算的话,不少人肚子里憋的火气已经消了大半。 牛有道打量着众人的反应,走到了王尊跟前,对他说道:“我不知你有没有野心,权当我在防范好了。把你控制住也是为你好,真要打起来,你没有自己的势力,你是最吃亏的。莎如来把你交代给了我,我要对莎如来的托付负责。” 王尊对这些暂时没什么想法,确认了牛有道不是要过河拆桥已经放心了,微微点头,问:“幻丽怎么样?” 牛有道:“已经派人去接她了,应该在来的途中,你们应该很快就能见面了。”言及此,默了默,又道:“之前我不知怎么跟她开口,也没脸面对她,莎如来的事,我到现在一直没告诉她。等她来了,这事不可能一直瞒下去,你我还得面对。” 王尊神色略有黯然,再次微微点头。 牛有道又踱步走到了昆林树身边,“对你,不是不放心,而是不放心天火教那边。你没办法割舍对天火教的情感,天火教也必然会看中你如今的实力来找你。你也不会坐视天火教被他人灭掉,如今的天火教式微,打起来,对你,对天火教都没好处。总之,我不希望这个天下再打打杀杀下去,待此间事处理妥善了,会让火凤凰回来,你,暂时忍一忍,权当我扣押了火凤凰当人质。” 话说的坦诚,昆林树也没什么好多说的,亦默默点头。 牛有道转身道:“你们也许都在猜测,我究竟想干什么,答案,如同我刚才对他说的,我不希望这个天下再打打杀杀下去。可人心难测,仅仅我不想,没用的,有利益的地方,矛盾迟早要恶化扩大,最终又要重蹈覆辙。” 文华冒出一句,“牛有道,有话直说,别绕弯子,你把我们扣在这里,究竟想怎样?” 牛有道转身看向他,“我的想法很简单,修行界是修行界,俗世是俗世,把修行界和俗世彻底隔离!” 晏逐天:“修行界和俗世早已融合在了一起,分得开吗?” 牛有道:“我想把天下修士全部迁往第五域,我需要诸位号召各门各派一同来执行!” 此话一出,众人愕然,面面相觑,有点听不懂是什么意思。 旁听的云姬、袁罡和管芳仪也有些错愕,也是今天才知牛有道的最终目的。 钟谷子狐疑,“什么第五域?” 牛有道转身面对,又环顾众人道:“商颂和离歌在世的时候,开辟出的异界,不止蝶梦幻界、天都秘境、狐仙境,在人间之外,还有一处第五域,谓之沉佛之地,无边沙漠的下面有通往第五界的通道,我已经去看过了,其实乌常也进去过,但都隐瞒着没有对外透露。” “大家都知道,这个世界本不适合修士的存在,因为灵气匮乏,是商颂打通了异界,令异界的灵气连同到了此地,这也是为什么狐仙境能孕育出无量果的原因,也是九圣为何霸占在圣境内修行的原因。” “和圣境一样,第五域的环境不错,灵气充沛,地域广大,里面有很多野生的飞禽坐骑,事实上人间的飞禽坐骑就是商颂夫妇当年从第五域带出来的。因地域太大,我并未将第五域好好勘察过,也不知里面是否也孕育有类似无量果的东西,但灵气充沛之地一定有人间不曾有的仙草灵物。那个地方的环境,才是我们修士应该呆的地方。” 听他这么一说,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倒被勾起了几分向往。 宫临策试着问道:“既然和圣境差不多,藏在无边沙漠下的通道进出显然也不便,为何不迁入圣境?” 牛有道看向他,“圣境本来就是狐仙境,那是狐族的地盘,为了帮忙对抗九圣,狐族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为了对抗九圣,我曾答应过狐族,扳倒九圣后,把狐仙境还给狐族,从此外界修士与狐仙境互不相犯。” “另外我要告诉你们,九圣中罗秋的死,是因为狐族中有强者觉醒了,是狐族觉醒的强者杀了罗秋。这位强者现在在沉睡,一旦醒来,必定驱逐外族。能杀罗秋,能和蓝道临正面交锋逼跑蓝道临的人,你们还想占她的地盘?” 昆林树沉默着,知他隐瞒了罗芳菲杀父之事,没说什么,也知道牛有道的确答应了狐族。 众人大多不知牛有道说的是真是假。 钟谷子忽又出声道:“我若是不去第五域,你是不是要杀了我?” 牛有道转身面对,略摇头,“不敢!杀谁,我也不敢杀您。但是师尊,希望您能明事理。修士为祸人间已经太久太久了,也该还人间太平了。我初出茅庐之前,从上清宗出山之前,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害死这么多人。因我一言,战乱四起,尸横遍野,血流漂杵。因我一言,国破家亡,饿殍无数。弟子罪孽深重,无数次自责,盼早日结束这乱象。” 此话出,众人或动容,或沉默,或不以为然。 钟谷子:“你以为修士不在了,人间就能太平?你以为修士不在了,人间就能没有利益争夺导致的血腥?” “不能!”牛有道承认,但转口便是反驳,“至少还有反复的机会。至少人心思太平的时候,世俗人心所向时,他们自身能扭转,而不会因为我们修士的存在,令世俗中人无力改变,不会让他们一直沉沦苦海看不到希望。世世代代人,能享一世一代的太平,便不枉为人。希望师尊能体谅弟子的苦心!” 钟谷子默了默,又道:“我若是不听劝呢?”看向牛有道的眼神中透着意味深长,显然还是想知道那个答案,你到底会不会杀我? 牛有道碍于名份,不得不对他客气,可对方在他力排众议的时候这般挑头,多少让牛有道心里有些不满,当即反击了,“师尊,我这是为了您好。” 钟谷子笑了,有讥讽意味,“这般对待我,是为了我好?你去天下各门各派问问,有这样对待师傅的徒弟吗?” 牛有道立道:“师尊,弟子的确是为了您好。倘若紫金洞真要留下争天下的话,就算能争赢,所谓一山不容二虎,紫金洞两个元婴期修士如何自处?师尊您是争不赢宫掌门的,恐有人会让师尊身败名裂…弟子的确是为了师尊好啊!” 此话一出,钟谷子瞬间凝噎无语,老脸暗红,脸颊绷着,不吭声了,也可谓是不敢再吭声了。 自然也听懂了牛有道话里的意思,自己是缥缈阁的探子,已经背叛了师门,还好意思拿师徒名份来压人? 宫临策神情抽搐,这不就是在说自己会坑钟谷子么?不过话又说回来,真要到了一山不容二虎的地步,为了掌控紫金洞的大权,有这么好的把柄在手,他自己都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拿这事来搞钟谷子。 各门各派的内部斗争一直存在。 牛有道虽然是在拿宫临策说事,但话里话外的意思已是在警告钟谷子,不要拿师徒的名份来压我,宫临策能捅破的事情,我也能捅破。 总之就一个意思,你给我闭嘴! 大多人不懂这话里的深意,牛有道也不会挑破,话锋一转,“师尊若不配合,弟子是万万不敢杀您,届时只好将师尊强行送入第五域。至于紫金洞其他人,谁若非要跟我对着干不可,休怪我不客气,大不了,将紫金洞给灭门!” 回头环顾其他人,“论武力,我茅庐山庄说天下第二,没人敢说第一。论势力,九圣残余势力皆在我茅庐山庄手上,还掌控有十万鸦将,就算你们联手也未必是我对手。我不希望打打杀杀,也不想再打打杀杀了,可若是有哪个门派不怕死,不妨试试看!” “我把你们请来这里,好好说是客气,已经是仁至义尽。我把你们请来这里,没让你们讨价还价,是让你们配合执行的。大家同事一场,皆有功劳,我许以仁义,最好不要逼我!” “另外,我还要告诉诸位,我已经掌握了切断五界通道的办法。修士退出人间后,我将立刻斩断五界通道,休想再从天都秘境采集什么灵种,人间可供修炼吸纳的灵气也将快速衰竭,哪怕有残隐人间的门派,最多也只能存在一代,一代之后将快速衰败。” “换句话说,人间的修行界迁不迁走,都要走向衰败。现在强行迁修行界进第五域,只是想让人间尽快恢复太平,此事不能再拖了!” 第一五七七章 纷沓而至 斩断五界灵气通道?闻听此言,在座的皆哗然。 不知此言是真是假,西海堂忽问,“你莫非想独霸人间,独享人间繁华和富贵?” 牛有道:“我不走,你们也奈何不了我。但我可以向诸位承诺,我茅庐山庄上下,包括我在内,也要迁入第五域,待迁徙完成后,我与诸位一起退入第五域,我绝不独自逗留此地人间,若违此誓,必遭天谴!” 毒誓都发了!云姬和管芳仪面面相觑,袁罡皱眉,牛有道事先未向他们透露任何风声。 一场交流,摆平了众人,为之后的行事打下了基础,牛有道便让人把一群人给带回去看管。 在这些人进入第五域之前,牛有道没打算放掉他们。 当然,牛有道也答应了他们,让各派先派人进第五域确认…… 也如同他之前对王尊说的,莎幻丽来了,派去的人将莎幻丽接到了茅庐山庄。 牛有道又让人去把王尊给带了出来,两人与莎幻丽相会在水榭中。 见到牛有道,莎幻丽震惊了,“牛有道,你还活着?” 两人最后一次见面,是牛有道在圣境将她给绑架的时候,之后未再见面,只听说牛有道死了。 牛有道伸手请坐,“此事说来话长,有些事情也正要告诉你。另外要给你介绍一人,他,你应该认识吧?”指向王尊。 莎幻丽微微点头,父亲的心腹手下,自然是认识的。 牛有道:“他其实还有一重身份,是你母亲的亲弟弟,他是你的舅舅。” 莎幻丽瞠目结舌,难以置信。 王尊牵强一笑,“幻丽,对不住你,瞒了你这么多年,有些事情之前的确是没办法,为了自保,也是为了保护你的安全,你父亲和我只好瞒着你。如今九圣覆灭,可以告诉你真相了。” “九圣全部覆灭了?”莎幻丽讶异而问,她逃出摘星城后,就与外面断了联系,至今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 牛有道点头,“是的,这当中,你父亲功不可没。” 王尊:“我知道你一直怨恨你父亲,而我一直在你父亲身边,我是最清楚的,许多事情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你误会了你父亲。你父亲一直想为你母亲报仇,一直在隐忍着寻找机会,只是不敢告诉你而已,这次,为了给你母亲报仇,你父亲…”他欲言又止,实在是说不出口。 莎幻丽又不傻,怔怔看着他,已经意识到了什么,红了眼眶,也不敢问,等着。 最终还是牛有道打破了沉默,“莎先生遭了罗秋的毒手,已经去了。把你从摘星城带走时,事情就已经发生了,那时大局未定,怕你冲动之下会有危险,也不知该如何告诉你,所以一直瞒着你。” 王尊也红了眼眶,“幻丽,不要恨你父亲,你父亲不是你想的那样,他真的很爱你的母亲,当年为了你的母亲,承受了巨大的压力也不放弃,姐姐亦心甘情愿从未怨过他。把你放逐到摘星城和你保持距离,也是不得已,这世上最在乎你的人,其实就是你的父亲……” 一颗泪珠儿从莎幻丽脸颊滑落,听着王尊缓缓将前因后果道来,最终默默泪如雨下。 但一直没哭出声来。 事情袒露了,牛有道让一脸同情的管芳仪把莎幻丽给带了下去休息。 抬手抹了把泪的王尊忽问道:“非让我去第五域不可吗?” 牛有道坚决而徐徐道:“不是我不相信你,世事无常,此一时,彼一时,岁月漫漫,你将来会是什么想法,只怕你自己都不敢保证。我对你了解也不多,所以,非去不可!” 王尊叹道:“幻丽年纪大了,怕是不容易找到好人家。我想看着幻丽嫁人,想看着她嫁个好人家,想看着她生儿育女。” 牛有道:“放心吧。莎如来的托付,我一定办到,也不是什么天大的难事,不算什么问题。走之前我会交代下去的,上至王侯将相,下至贩夫走卒,天下好男儿任她挑选,想要几个男人都行,这事上允许她任性,只要她看中的,会有人成全的,她以后一定会衣食无忧,自由自在幸福着渡过余生的。” 什么叫想要几个男人都行?王尊被他逗的黯然全无,哭笑不得。 但有了牛有道这个保证和安排,他算是放心了。 …… 近水楼台先得月,风闻那些元婴期高手都在茅庐山庄聚集,紫金洞若干高层匆匆赶到了茅庐山庄。 一见牛有道,来的几位傻眼了,严立惊讶道:“牛有道,你竟然还活着?” 站在水榭台阶上的牛有道笑道:“怎么,你巴不得我死么?” “哼!”严立一声冷哼,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管芳仪冷冷道:“看来严长老还想算算当初的那笔帐!” 袁罡已经伸手身后,握上了刀柄,当初这位严长老搞出的事,两人并未忘记。 严立瞥了眼,心生忌惮,也不知传闻是真是假,据说这两人已是元婴期高手。 牛有道伸手拦了下,“过去的事情,算了。” 当年,严立的确做的过分,不过这边也没客气,他牛有道杀了严立的徒弟,又将严立搞进了圣境受罪,已经算是报复了,加之现在还有事情需要紫金洞配合,没必要再计较了。 莫灵雪莫长老将严立往后面扯了一下,会同其他长老上前打招呼,“牛长老。” 牛有道微笑着拱手,“诸位,又见了。” 这时,云姬陪着钟谷子和宫临策来了。 见到这二位,紫金洞一行尽管先前已经风闻了钟谷子也是元婴修士的消息,此时见到依然震惊,这位太上长老居然真还活着! 再看看牛有道,感情这师徒两个都是在假死。 一番见礼之后,严立等人颇为兴奋,问及的是紫金洞接下来如何雄视天下。 可钟谷子和宫临策告知的却是第五域的事,按照牛有道之前的交代,言及天都秘境和无边沙漠中的异象,说商颂遗留的大阵即将崩解,五域通道即将封闭,流通人间的天地灵气即将被斩断,修行界即将走向衰败。 说到底,就是让紫金洞准备撤往第五域。 严立等人自然是震惊,换了别人这样说,怕是有所怀疑,但钟谷子和宫临策这样说自然是相信。 临别之际,严立问了声,“钟老和掌门不跟我等一起回去吗?” 宫临策腹诽不已,能走得了的话,你当我不想走?表面淡定道:“五界之事非同小可,此乃重中之重,我和钟老还要留待商议,门中一应事宜,你们几位长老商议着决断,有事可传讯来联系。” 这一行匆匆离去之后,其他各派的人又陆续来到。 茅庐山庄一放出风声,说一群元婴修士都在这里,各派不来找才怪了,纷沓而至…… 天行宗来到,亦出现了冤家路窄的一幕。 杜云桑和文心照皆赶来了,一个是听说父亲和乌常交手了想看看父亲是否有恙,一个是关系到宗门大事,杜云桑自然要来确认文华是否真的已经是元婴期修士。 无可避免,管芳仪也不想躲避,听闻文心照来了,不但主动凑了出来,还把南天无芳给带上了。 双方一碰面,管芳仪目光扫了扫杜云桑便无视了,往事也许难忘,但的确放下了。 目光落在了文心照的脸上,咯咯笑道:“杜夫人,你不让我在你眼前出现,说见一次打我一次,如今你主动找上门,是不是有点太欺人了?” 杜云桑不知道南天无芳和管芳仪的关系,没注意南天无芳,目光直接落在了管芳仪的断臂上,明显有些欲言又止,但当着众人的面,又说不出什么。 南天无芳则在观察杜云桑,对于管芳仪和杜云桑之间的往事,他是清楚的,也一直有关注,但神色一直保持平静。 不管心里有什么想法,至少他明白,错是他自己造成的,他没资格去怪罪什么。 文心照对管芳仪本就反感,而且一见管芳仪就会忍不住留心丈夫的反应,果然发现异常,顿时怒火中烧。 但也不能一点都不识相,传言也听说了,听说如今的管芳仪是元婴境界的高手。 她之前有考虑过不来,不过想到有父亲在,应该不会有事。 当然,更重要的是,丈夫有可能又跟那女人见面,她无法忍不住不来监视。 此时强忍怒火,尽管有些忌惮,可嘴上还是没能彻底控制住,“不做亏心事,你怕什么?” 南天无芳目光骤然冷冽如刀般盯向了文心照,瞬间动了杀机! 曾经的天下第一大派,被世人称为魔教,从帮派名头上就能听出些端倪,而他魔教左使也不是花架子,在魔教的地位可是高过乌常一头的人,如今只是在管芳仪面前心甘情愿默默而已。 文华脸色一沉,喝道:“闭嘴!有这样做客的吗?还不赔礼道歉?” 他最是清楚现在的情况,女儿根本不可能是管芳仪的对手,连他自己的性命都捏在了茅庐山庄的手上,女儿不知天高地厚的话,父女两个人的性命搞不好都要搭进去。 其实他一见到女儿跑来,就已心生怒意,怪女儿荒唐胡闹,真正是不知天高地厚! 第一五七八章 迁徙帷幕 管芳仪笑吟吟等着文心照赔礼道歉,其实就这样看文心照既憋屈又不敢放肆的样子,她心中还是挺痛快的。 文心照的确很憋屈,这贱人勾引自己男人,还让自己向这贱人赔礼道歉,至少她自己觉得情何以堪? 南天无芳挪步,从管芳仪身后挪步而出。 杜云桑亦挪步,第一时间拦在了文心照身前,冷冷盯着南天无芳。 南天无芳显露的杀机,在场几人都察觉到了。杜云桑也注意到了,不管他跟管芳仪之间是怎么回事,不管他跟文心照之间的感情如何,他都不可能让人当场对自己老婆下毒手。 文华瞬间目露赞许,这个弟子一贯是他欣赏的,这也是他愿意把女儿嫁给这个弟子并传于掌门大位的原因,关键时刻拎得清。 牛有道出声了,“都给我住手。” 南天无芳回头看向他。 文华赶紧转身对他道:“牛有道,我当初答应的,我兑现承诺,也希望你能兑现承诺。” 牛有道知道是指什么,当初双方说好了,要让管芳仪打文心照几记耳光回来,文华的意思显然是让打文心照几记耳光就算了。 不过牛有道这次更大度了,“算了,事情都过去了,没必要再追究了。不过你女儿竟敢跑到我茅庐山庄来撒野,的确有些过分了,看在文老先生的面子上,我这次不追究了,还希望你以后能管好你的女儿,再有下次,别怪我不客气。” 文华闻言大喜,也松了口气,连忙拱手道:“人称你道爷,今日一见,果然有度量,谢道爷大量。道爷放心,回头我一定严加约束小女。”回头看向文心照,喝道:“还不谢道爷宽宏大量?” 他知道女儿难以对管芳仪服软,也知道这里是牛有道说的算,立马让女儿将赔礼道歉的对象转向了牛有道。 文心照抿着嘴唇,欲赔礼道歉,又有些不甘心当着管芳仪的面。 杜云桑立刻回手拉了文心照一把,偏头示意,“听父亲的。” 文心照这才有些不情不愿地对牛有道拱手道:“谢道爷宽宏大量,不与我这妇人一般见识。” 牛有道呵呵笑道:“好了,都过去了,你们聊,我就不奉陪。” 管芳仪怒眼盯向了牛有道,牛有道转身后却给了她一个眼色,杵剑而去之际,警告了一声,“谁都不许闹事。” 管芳仪收到了他的眼色,回头瞥了文心照一眼,一声冷哼,也转身去了。 南天无芳更上了,现场只留下了云姬盯着,不会给杜云桑等人解除打入文华体内禁制的机会。 跟着牛有道一回到牛有道的院子,管芳仪立马发作了,“道爷,你什么意思?” 牛有道停步转身,笑道:“那你想怎样?” 管芳仪怒道:“我没想把她怎样,我已经决定既往不咎了,但那贱人不肯服软却是不行,事情也不是你这样了结的,你这样做,我反而不想善了了,不狠狠赏她几记耳光,我咽不下这口气!那贱人没让我生气,也不配让我生气,但你让我生气了!” 牛有道:“当初我送无量果给文华时,就告诉过文华,我家红娘的公道我必须讨回,要求就是文心照必须送到你跟前,让你赏几记耳光。文华刚才所谓的承诺,你也听到了,就是指这事。” 管芳仪怔了一下,“那你还阻拦作甚?” 牛有道:“此一时,彼一时,现在需要化干戈为玉帛,否则文华会忌惮,我现在要的是天行宗尽力办好眼前的事。现在结仇不明智,文心照不知死活,不明智,你也想学她吗?” “我本想让你赏她几记耳光就算了,可看文心照的样子,是死活转不过这个弯了,如此极端之人,只要有机会依旧会跟你过不去,阴沟里翻船的事常有,我不想你有什么后患。既然如此,就没必要留她了。” “待此间事了,你想怎么弄死她都行。不过,杀了她,会跟文华结仇。不如一了百了,把文华和杜云桑也给解决了。你放心,回头我会给你机会的…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太了解你了,刀子嘴豆腐心,未必下得了这个毒手。” 偏头看向南天无芳,“这事,你去办!” 南天无芳看了眼管芳仪,颔首应下,“好。” “……”管芳仪无语,气不起来了,反而有些欲言又止。 她只想给文心照一点教训,没想过杀她,往事已经放下了,就更没必要杀文心照,如今这位道爷不但要杀文心照,还要把文华和杜云桑也给一起杀了,让她有些不知该说什么好。 不管在齐京,还是在这茅庐山庄,也不管受过多少委屈,她从来都不是个心狠手辣的人。 更何况,她和杜云桑之间真的爱过,已经过去了,要杜云桑的命,她实在是于心不忍,毕竟杜云桑真的对她好过。 “有些事,该了就了结掉吧,这事你就不要管了。”牛有道扔下话,转身而去。 管芳仪呆在原地,她只想出口气,道爷却要把那一家三口全给杀了。 一念是魔,一念是佛,道爷依旧是那个亦正亦邪的道爷!管芳仪回头看向南天无芳,为杜云桑求情,让她如何开的了这个口…… 纷至沓来的不仅仅是相关各派,听说牛有道还活着,四海妖王亦联袂赶来拜见。 为了拉近关系,自然不忘带上牛有道那几位结拜兄弟。 芙花、红盖天、断无常、浪惊空四人起先还有些忐忑,原因自然是因为如今的牛有道今非昔比。 幸好牛有道的态度一如往昔,依然热情,亲自带着几位游览这茅庐山庄周围的山山水水。 看什么山水自然不是目的,茅庐山庄一带也算不上什么好山好水,牛有道要说的还是迁入第五域的事。 这事,牛有道对四海妖王把丑话说在了前面,要趁着这个机会还人间清净,四海所有妖魔鬼怪必须全部迁往第五域,这事需要四海妖王组织好,有不从者,那他只好发动一场清剿。 道理也跟几位讲清楚了,一旦切断五界灵气流通,修行界的没落是必然的。 而此后,整个人间会持续进行清剿,想躲过去的,有本事一辈子别冒头,否则自己斟酌下能不能挡住那十万鸦将的围剿,一辈子躲着不敢轻易冒头,有意思吗? 四海妖王等人离去,凌霄阁的掌门关极泰又带着牛有道的结拜兄弟全泰峰来到,同来的还有血神殿和裂天宫掌门。 牛有道又带着他们游山玩水,除了告知迁往第五域之事,牛有道直接告诉宋国三大派,他要扶商朝宗上位,一统天下,还权于商氏! 宋国三大派是劝宋国归降燕国,还是让宋国和燕国一战,让他们自己掂量后果。 天下各大派纷纷派人前来,韩国三大派也不可避免,牛有道还是那句话,让韩国降! 连器云宗也不得不面对现实,太叔飞华亲自赶到茅庐山庄,牛有道依然是劝降。 坐在水榭内的太叔飞华沉默良久,茅庐山庄还没有出手,晋国便挡不住了燕军的攻势,再打下去,晋国也毫无胜算,只是徒增损耗和伤亡,顽抗下去的结果整个器云宗只能是被赶尽杀绝。 思虑再三,太叔飞华做出了艰难抉择,“晋国愿降…不是我讨价还价,晋国世俗尚有许多太叔家的儿郎,不知可否一并迁往第五域?” 牛有道:“修士都要迁往,许多修士也都有家小,我茅庐山庄还不至于干出让大量修士妻离子散的事来,那样便失了人心,必有人顽抗,对迁徙之事不利。愿意带家小去的,都可以,愿意带俗世亲朋去的也行,俗世凡人愿意去的也可以。” “我等修士已给俗世造成太多死伤,天下一统后,我准备大赦天下,清空天下牢狱,将各种罪犯全部迁往第五域。” “整个迁徙,前提只有一条,修士不能勉强胁迫凡人前往。” “唉!”太叔飞华听后轻声叹息,大势所趋,器云宗无力回天。 …… 浩瀚沙漠,十余只蝎皇轰隆顶破沙地而出。 远处空中盘旋的数十只飞禽坐骑立刻赶来,百余人腾空而起,落在了飞禽坐骑身上,纷飞而去。 袁罡则领着数只飞禽坐骑返回茅庐山庄。 想让各方修士迁入第五域,各方势力肯定要确认第五域是否真的存在,最重要的是确认第五域是否适合生存。 这点,牛有道自然要让他们确认,没有活路的话,你实力再强大,人家也要跟你拼命。 负责迁徙周转进第五域的事情,牛有道自然是要交给袁罡来处理。 这次带进去的人其实不止这些,各方势力中的一部分人已经留在了第五域内勘察地形,为门派后续进入占立足之地打前站。 出来的这部分则是回去通风报信的。 跟随袁罡返回茅庐山庄的一群人,向各派被软禁的元婴修士禀报,确认真的有个灵气充裕适宜生存的世界存在后,一场大迁徙的帷幕才正式拉开了…… 第一五七九章 利益重大 逍遥宫,看着茅庐山庄发来的文书,龙休嘘长叹短。 “小人得志罢了。”一旁的弟子易舒异常不满的嘀咕了一句。 龙休冷眼一瞥,砰!忽拍案而起,指着她,最终甩袖,算了,事已至此,懒得说了,只提醒一句,“你知不知道迁入第五域后,谁的势力最大?牛有道的势力最大,而我逍遥宫没有一个元婴期修士,进入第五域必将沦为二流门派!想那宫临策,以前算个什么东西,如今连我都要看他脸色。” 易舒嘀咕:“干嘛非要听他牛有道的。” 龙休怒斥,“混账!如今的牛有道只怕在拔剑四顾,意图寻找杀鸡儆猴的对象,现在谁敢跳出来,立马就是雷霆一击!” 易舒:“所以弟子才说他小人得志,这么个无耻之徒,竟然能雄视天下,还不知做了多少不光彩的事,迟早必遭报应!” 龙休懒得再跟她扯什么,捋须琢磨了一阵,目光又在这弟子身上瞥了眼,论姿色依然貌美。 目光略动,琢磨着进入了第五域后,让这弟子去向牛有道赔礼道歉,然后寻个由头留在牛有道身边做牛做马之类的。 有了意向后,龙休又坐下了,提名蘸墨,在文书上代表逍遥宫签了名…… 茅庐山庄连同各方势力,一起向天下发出公告:即日起,天下修士不得再参与世俗厮杀! 这等于给手握十万鸦将的商朝宗提供了绝佳的良机。 宋国三大派一放手,在紫平休的运作下,宋国第一个投降了,宋国平平稳稳不起任何骚乱地正式并入燕国版图。 随后,燕、晋战事停止,晋军弃械投降,晋皇太叔雄亲自向商朝宗奉上降书。 受降后的商朝宗立刻派罗大安率军进入晋国各地,进行控制。 之后,商朝宗紧急赶回南州,回到中枢处理宋国和晋国投降之事是其次,真正的目的是想尽快去茅庐山庄见牛有道。 韩国显然不死心,哪怕知道韩国不可能是燕国对手,但依然不甘心。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不到不得已,有几个人愿意乖乖放弃自己利益的? 因为天下修士不得再参与世俗厮杀了,天下修士不得再对凡人出手,韩国的一些利益团体,想抓住这个机会制造骚乱,争取自己的利益。哪怕是降,也要获取一个好的条件,譬如列土封疆成为一方诸侯。 武朝崩解以来,数百年未曾有过的大变局出现了,新的生机出现了,也是一场巨大动荡和混乱,许多人想趁机牟利。 如此混乱中,许多人都陷入了人心惶惶中,商朝宗也心有不安。 对商朝宗来说,之后的局势,韩国不足为虑,只是付出的代价大与小的问题。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牛有道那边,虽然牛有道说过会把这个天下给他,可他也没想到这一天能如此快速的来到,诸国间尚未全面开战,这决定性的一天便飞奔而至,商朝宗措手不及。 他手上的实力目前也是诸国间最强大的,可牛有道最后的态度如何,足以扭转一切。 一旦牛有道有了什么别的想法,局面随时会翻转,谁又知道牛有道是个什么打算? 面对一言可决定天下归属的牛有道,商朝宗急于拜见。 面对一言可决定天下归属的茅庐山庄,商朝宗顾不上其他,急于赶往。 这也是蒙山鸣和蓝若亭的意思,同时也是商系所有文臣武将的意思,希望商朝宗务必稳住茅庐山庄,务必稳住牛有道。甚至有不少人愿意亲自代为赶往茅庐山庄说媒,以促成商淑清嫁给牛有道。 如今的商淑清变得如此漂亮,愿意说媒的人也有底气了。 唯一的缺点是,商淑清的年纪似乎大了点,有些人透露的意思甚至是,只要能拿下和稳住大局,让商淑清做妾也不是不可以的事情。 说媒之事,最终被蒙山鸣和蓝若亭给否决了,觉得这招对牛有道没用,意图未免也太明显了一些,怕反而让看轻,怕一不小心适得其反。 总之,面对如此巨大的利益,商朝宗也不淡定了,兴奋、忐忑且异常紧张。 尤其是获悉各国势力不断有人前往茅庐山庄拜见牛有道,商朝宗越发紧张,可谓夜不能寐,吃什么都没胃口。 一行匆匆返回到南州,已是傍晚时分,一群乌鸦落在了王府屋顶各处。 王妃凤若男露面迎接,待商淑清见过礼后,商朝宗对商淑清笑道:“清儿,早点休息,明天与我一起去茅庐山庄。” “嗯。”商淑清点了点头,心里也欢喜着,也想早点去茅庐山庄。 待她一走,商朝宗立刻拉了凤若男回屋,夫妻二人嘀咕密语许久。 用过晚餐后,凤若男主动去了商淑清那,见面便夸,“清儿如今真是好看的如同天仙一般。” 一顿猛夸,把个商淑清给夸的面红耳赤,羞臊不已,低头低语,“哪有,嫂子莫要再调侃清儿。” 凤若男与她亲近的不行,凑近着抓了她的手,问:“清儿,我听说你和道爷好上了?” 商淑清越发羞涩不已,“嫂子,别听他人乱说,没有的事。” 凤若男正色道:“清儿,这种事可开不得玩笑,许多人可都亲眼看见了道爷与你卿卿我我的样子。我们商氏可是清清白白的人家,是要对燕国百姓做表率的,这般不清不楚的事传出去怕是不合适。究竟是个怎么回事,是不是也该厘清了,清儿,你告诉嫂子,道爷对你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商淑清尴尬,也为难,低头摇头着,“不知道。” “鸦鸦!”门外的银儿又朝屋顶上扔了块鸡腿骨头。 凤若男回头瞥了眼,唏嘘,“这吃货丫头。”再回头问:“清儿,道爷难道就一点什么意思的底都没跟你透露吗?” 听了商朝宗一番话后,凤若男也紧张了,这可是决定这天下归属的问题,利益干系实在是太重大了,关系到南州这边一连串人的将来,连她也跟着不上心都不行了。 商淑清不语,凤若男忙道:“嫂子又不是外人,可曾害过你?这里也没外人,就咱们姑嫂之间说点私房话,你放心,嫂子不会告诉任何人。” 商淑清犹豫了一下,“我也不清楚,道爷只说会给我一个交代。” 凤若男:“什么样的交代?” 商淑清摇头,“不知道。” 凤若男琢磨了一下,又问:“清儿,那你给嫂子托个底,你愿意跟道爷好吗?” 商淑清顿时又羞涩了,“嫂子,长途奔波,清儿疲乏了,想歇着了。” 硬是被推出了门的凤若男犹豫了一下,又匆匆去见商朝宗了,夫妻二人一番夜谈长谋。 …… 茅庐山庄,牛有道把袁罡、管芳仪、云姬都叫到了跟前。 见煞有其事的样子,管芳仪脾气了一句,“什么事啊?” 牛有道郑重告知,“从明天开始,我要闭关一两个月,眼前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三个来处理,按我的吩咐处理便可。” 闭关一两个月?袁罡和云姬还好,只是狐疑,管芳仪却目光一亮,“你终于要闭关突破了?” 牛有道微笑着点头。 袁罡和云姬顿时都懂了,这位要闭关突破元婴期了,顿时都点头答应下来,互相做好了分工,轮流坐镇山庄并为牛有道护法之类的。 刚商议妥当,四人忽陆续回头看向远方天际,只见乌压压一片乌云飘来。 管芳仪乐了,“应该是郡主来了。” 没错,的确是商淑清来了,一同前来的,还有乘几只飞禽坐骑而来的赵雄歌、商朝宗和凤若男等人。 不但是凤若男来了,凤若男甚至把自己儿子商兆民也给带来了。 双方见面,来者除赵雄歌外,其他人免不了行礼。 “道道。”银儿没那么多规矩,第一时间跑去拉了牛有道袖子,很认真的眼神告知,“饿!” 牛有道呵呵一笑,目光又落在商淑清脸上逗留了一下,令商淑清面带羞涩。 见到银儿和商淑清,他忍不住想起了见到离歌那缕意识的情形,他当时还想追问的问题其实是关于银儿的,想问问离歌,银儿的眼睛是不是有特殊功能。 见到离歌的容貌后,他似乎明白了银儿为何会与商淑清亲近。 袁罡也盯住了商淑清的面容,脑子里同样是离歌的样子。 牛有道暂收心绪,回头笑道:“王爷公务繁忙,有事传讯联系便可,用不着亲自跑一趟。” 商朝宗忙道:“道爷迁徙天下修士,震动天下,本王也不知该如何配合才稳妥,特来当面向道爷请示。” 来都来了,牛有道也就不再多说什么,目光又落在了商兆民身上,“小王爷也来了。” 凤若男笑道:“之前他不记事,待能记人了,道爷又潜隐了,他至今还不知道爷长什么样,特让他来见见道爷。”说罢立刻在孩子后背推了下,“兆民,这就是道爷,你的名字还是道爷亲自给取的呢。道爷为你取名,期待你能有出息,还不快拜见。” 商兆民当即上前,“民儿拜见道爷,谢道爷赐名。民儿定不负道爷期许,将来长大了定用心为民。” 牛有道听的哈哈大笑,“好好好,果然是个懂事的好孩子,一转眼都这么大了。”高兴的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 见孩子博了牛有道的欢心,商朝宗和凤若男相视一眼,亦暗暗欣喜。 接着,商兆民又逐一拜见袁罡等人,言行举止彬彬有礼,话说的有模有样,颇显聪明伶俐和可爱,令几个大人都挺高兴。 实则有些话,都是来之前商朝宗夫妇再三教导的。 第一五八零章 我愿拿这天下换王爷这个妹妹 待一群人寒暄的差不多了,赵雄歌咳咳一声,对牛有道偏头示意了一下。 牛有道会意,招呼管芳仪等人招待客人,自己与赵雄歌走开了。 知两人有事私下说,商朝宗夫妇憋了一肚子的话也只能忍下了,不敢打扰。 出了山庄,两名上清宗前弟子并肩站在了山缘边,赵雄歌先开口了,“迁天下修士进第五域,包括上清宗吗?” 牛有道就知他要说这个,“包括!你我都要去。” 赵雄歌回头看向他,“你连上清宗也不放过?” 牛有道:“你应该风闻了,不是什么放过不放过,五界流通的灵气切断后,上清宗继续逗留人间,势必没落,你不是一直想振兴上清宗吗?” 赵雄歌:“脱离了人间,我都不知道上清宗振兴的意义还能有多大,非要这样不可吗?就没有别的办法来解决?” 牛有道正色盯着他,“我说赵师叔,当年传言宁王想干的事属实,东郭老儿和唐牧暗中协助,为的是什么?我只是在完成东郭老儿他们遗留的夙愿。上清宗眼下可怜,可一旦成了人间唯一的修行势力,你敢保证不会变心?” 赵雄歌:“只要有我在,我就不会允许。” 牛有道:“笑话!你以为你真能天下无敌,我能搞倒九圣,就有人能搞死你,日防夜防上清宗内部难防。不是我说你,你保守秘密还行,逐利天下控制人的本事,你不行。赵师叔,为一己私心这般,不合适,不要害人害己。想想圣女是怎么死的吧,想想东郭老儿和唐牧是怎么死的吧,年年战乱,这天下枉死多少人?你想将来冒出一人来,将上清宗给赶尽杀绝吗?” 赵雄歌沉默。 牛有道:“带着上清宗去第五域吧,想振兴,去第五域振兴去。去了第五域,上清宗有你在,还有我茅庐山庄这些人,上清宗会很快崛起的。称雄一域还不够吗?上清宗还想独霸五域不成?不要太贪心了。去了第五域,你们爱怎么打打杀杀都行,不要再连累这天下无数苍生了,画个圈圈,你们在圈子里玩去吧,想怎么尽兴都行。至于我,真的累了。” “我们?”赵雄歌看向他,“你还是不愿搭理上清宗?” 牛有道:“因我而死的人无数,我双手已经是血债累累,说来不怕你笑,我信因果报应。不仅仅是对上清宗,对所有的一切,我只会旁观,不会再介入了,我会远离这些是是非非。” 赵雄歌笑了,“人在江湖,但愿你躲避的了,那么多人进了第五域,我到时候倒要看看你怎么躲。”说罢转身而去。 牛有道莞尔,目光远眺。 静默走神了一阵,他刚转身,谁知见到一个人高马大的女人走来,不是别人,正是凤若男。 凤若男一直想找机会找他单独谈谈,这也是商朝宗的意思,有些事男人开口不合适。 如今的牛有道毕竟不是当年她敢挽弓射杀的江上小子了,全家上下都要仰人鼻息,想到要说的事,她也很忐忑。 “道爷。”近前,凤若男半蹲行礼。 见到这女人斯文的样子,牛有道内心里就感到好笑,表面淡定,“王妃有事?” 凤若男察言观色道:“是有点事,但是不知当不当说。” 牛有道微笑,“王妃见外了,论关系,这里的人,基本没人比我们相识更早,我是念旧情的。眼前只有你我两人,不论身份地位,只论你我交情,有什么话尽管说。” 凤若男内心里有些感动,但事情非同小可,还是谨慎小心着说道:“那妾身就放肆了。道爷,我听到一些谣传,不知是真是假,听说道爷和清儿关系颇为亲近,一些风言风语的,不但影响了道爷的清誉,清儿毕竟是个未出嫁的女子…” 牛有道抬手打住,“不用猜测,我和郡主的关系的确很亲近,不瞒王妃,我很喜欢清儿。不知这样解释,王妃可满意?” 凤若男听了精神一振,又试探道:“那不知道爷对清儿的将来可有什么打算?” 牛有道直接明了告知,“只要郡主愿意,我愿拿这天下换王爷这个妹妹。兄长如父,就是不知王爷态度如何。当然,如果郡主不愿意跟我,我也不勉强。” “啊……”凤若男被他如此直接的话给闹了个手忙脚乱,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的好。 牛有道又不是傻子,一帮文臣武将鼓捣商朝宗干什么,凭他的消息渠道不是不知道,早就心知肚明。 这夫妇二人同来,还把孩子给带来,目的他也是心知肚明的。 但这些都没什么,他不会因为一点利欲上的瑕疵就全盘否认商朝宗那些人的优点,谁还能没点私心? 论治国,商朝宗那些人的确有一套,南州之前的民生和繁荣,他之前都能看到。 论武力,商朝宗那些人也是一流的,能平灭不轨。 不论文武,商朝宗那些人都有快速平定天下、令天下进入修生养息状态的能力。 若是扶不上墙的烂泥,不管关系多近,他也不会扶商系势力上位。 凤若男有被人家看穿手脚的尴尬,言语局促。 牛有道笑言,“王妃可以把我的态度告诉王爷,我等王爷答复。另外,烦请王妃请郡主过来一下,我也想当面问问郡主的态度。有些事情,不要再拖了,也该有个了结了。” “啊?哦,好。”凤若男连连点头,略蹲身行礼,赶紧离开了。 正与管芳仪等人交谈的商朝宗见到凤若男回来,不由皱眉,这么快就回来了,事情就说清楚了? 凤若男快步来到,先对管芳仪等人抱歉了一下,之后把商朝宗和商淑清兄妹喊到了一边。 “怎么了?”商朝宗看了看四周,担忧一问。 凤若男眼里冒出兴奋之光,抓了商淑清的手,“清儿,道爷的态度我可是帮你探明了,道爷明确告诉我,愿意跟你在一起,就是不知你的态度如何。如今道爷在外面等着你,就等你一句话,你若同意,你和道爷之间的关系便确认了。” “啊!”商淑清大吃一惊,没想到嫂子竟然背着自己搞出这样的事来,顿时慌了,“嫂子不要逗清儿了,道爷怎么可能直言这样的事情。” 凤若男瞪眼:“清儿,嫂子可是硬着头皮帮你问的,你愿不愿意,就一句话的事。你若是不愿意,我现在就去帮你拒绝了。”说罢转身就走的样子。 “嫂子。”商淑清顿时急了,一把拉住了凤若男的胳膊。 凤若男扭头看着她,商淑清那叫一个尴尬,支支吾吾着,心思说不出口。 商朝宗瞪大了眼睛,目光急闪。 凤若男顺势拉了商淑清的胳膊,直接将商淑清给拖走了,商朝宗眼巴巴看着。 将商淑清拖到了山庄门口,凤若男转身一推,在商淑清后背推了一把,将其给推了出去,“你什么意思自己告诉道爷去。” 商淑清一阵惊慌,凤若男已经跑了。 待夫人回来,商朝宗立刻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凤若男低声道:“道爷不愧是道爷,干脆利落,明白无误地告诉我,愿拿整个天下换王爷的妹妹!如今就看清儿的态度如何,道爷说他不会勉强清儿。” 商朝宗精神大振,可放眼看门外忸怩不安的妹妹,他又紧张了,“清儿这丫头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凤若男扯了他一下,笑道:“你紧张什么,清儿的心思明摆着的,就差道爷捅破那层窗户纸了,只要道爷答应了,这事就稳了。” 商朝宗想想也是,发现自己正是关心则乱,真是糊涂了,手掌搓了搓,兴奋! 山缘边,牛有道回头,见到局促不安的商淑清,笑了,朝她招了招手。 见到召唤,银牙咬唇的商淑清这才有了勇气慢慢走过去,走到了牛有道身边后,低声道:“道爷。” 那脸呐,羞红的要滴血一般。 牛有道欣赏了一下,忽忍俊不禁道:“我的意思,王妃跟你说了没有?” 商淑清低个脑袋,声若蚊蝇般的“嗯”了声,两只手有点不知该往哪儿放。 牛有道:“好像把你给呼来喝去似的,我知道这样对你不公平,显得我太强势了,搞的我好像仗势欺人似的。可你不松口,我是男人,那我只好主动一些。如今我只问郡主一句,可愿把终身托付给我?” 商淑清银牙咬唇,明显很犹豫,但却不开口。 而这也是牛有道最疑惑的地方,他眼睛若没瞎的话,能看出这女人应该是喜欢自己的,为何自己做的那般明显了,她还总有一副若即若离保持距离的样子,这让他心里反倒有些没底了。 等了一阵,牛有道试着问道:“郡主,若是你不愿意,也可以直接告诉我,是不是不愿意?” 商淑清摇了摇头。 牛有道:“那就是愿意?” 商淑清又微微摇头。 这是几个意思?牛有道忍不住挠了挠脸,问:“郡主可是有什么顾虑?” 商淑清略沉默之后,终于出声了,“道爷,我知道哥哥嫂子他们的图谋是什么,他们的心思怕是瞒不过道爷,清儿怕被道爷看轻了。” 原来是担心这个,牛有道叹道:“人之常情,不足为虑。别说他们,世上谁能有毫无私心杂念的父母及兄弟姐妹?他们是他们,你是你,两回事,你真的想多了。我可以告诉郡主,我也要进入第五域,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我想带郡主一起离开,今后不会再与他们相见了。” 商淑清心弦一颤,抬头了,看着他,也听懂了,自己落不答应,他就要走了。 犹豫了一下,她鼓起勇气问道:“道爷可是因清儿的容貌变了而垂怜清儿?” 牛有道一顿,苦笑,“有这方面的原因吧。” 商淑清脸上浮现痛苦神色,“道爷,清儿年纪不小了,青春年华已不在。您是修行中人,寿限绵长,而清儿只是凡夫俗子,很快会年老色衰,若是清儿容貌不复如此…清儿怕惹来道爷嫌弃,清儿害怕。”眼中噙着泪光。 牛有道神色顿住,忽慢慢伸手,挑着她的下巴,抬起她楚楚动人的脸,“放心,有我在,不要怕,我会让你青春永驻,你担心的事情永远不会发生!” 第一五八一章 最后一颗 商淑清泪笑,自己一凡夫俗子,哪来的什么青春永驻,但有对方这话就够了。 牛有道放开了她的下巴,自责道:“都是我的错,我们现在不谈这个,郡主且拭目以待,看我能不能做到。” 放弃了,觉得自己的确在不知不觉间显得太强势了,丝毫未顾虑到商淑清的感受,未顾虑到商淑清的担忧,遂不再急于逼她做出选择。 于是商朝宗夫妇未能从商淑清口中得知结果如何,商淑清支支吾吾的不肯说,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这让商朝宗颇为焦虑,幸好,离去时,牛有道依然安排了赵雄歌继续在他身边保护,这意味着牛有道还在支持他,多少让他放心不少。 临别前,牛有道问:“韩国那边,王爷准备怎么?” 商朝宗:“韩国大势已去,但那边的一些势力意图很明显,倚仗着自己的势力想要有个最好的投降结果,欲讨价还价,有人想继续保有手上的人马列土封疆,想做那一方诸侯。我的意思是,不能纵容,答应了一方,难保其他人不起同样的心思,此时决不能妥协,剿灭才是上策!” 牛有道:“这一打,怕是不知多少人又要家破人亡。” 商朝宗:“道爷,不破不立,不趁这个时候破罐子破摔,以后融为一体了,那就是长在自己身上的瘤子,割舍起来越发痛疼,且各方利益勾搭上后,再动手的阻力会很大,后患无穷啊!此时用兵,一鼓作气,令宵小不敢再起念头,可保数十年太平,可让天下有足够的时间休养生息!” 牛有道说那话只是感慨又要死不少人,其实他知道,不让商朝宗把各方给打服,不让商朝宗震慑住各方,不让商朝宗竖立横扫天下的威信,一旦他们这些人离开了,各方必然蠢蠢欲动。 这也是他提前让天下修士收手的原因,就是给商朝宗动武的机会,趁着他们这些人还在,局面不至于失控。 “按你们的想法去做吧。”牛有道叹了声。 商朝宗拱手,就此告辞。 牛有道目送其离去,其实他自己也不清楚,是让一家独大的好,还是几家共存的好,可他知道这世上没有完美的制存,至少目前看来,一家独大能快速恢复太平。 商淑清没有离开,暂时留在了茅庐山庄,一同留下的还有那群鸦将,搞得茅庐山庄到处能看到乌鸦。 送走了客人,牛有道去找了吕无双,与吕无双一番长谈后,才回了自己房间,也招了袁罡、管芳仪和云姬来见他。 当着三人的面,牛有道启出了一只秘藏的匣子,打开了匣子,顿见活性红光绽放出来,里面赫然存放着一颗无量果。 三人面面相觑,不知把他们叫来看这个是什么意思。 牛有道:“红娘,你和云姬闭关一段时间,带上郡主。” 三人越发不解,管芳仪狐疑道:“带郡主闭关?” 牛有道:“你二人联手,利用无量果的奇效为郡主洗髓伐经,帮郡主肉身脱胎换骨。我知道,这很困难,按理说只有本人才能敏锐感知身体的处处细微,便于操控,但郡主不是修士,她根本没有这能力,靠她自己,肉身也承受不住这个药力,乱服用的话,无异于吞服剧毒。” “我咨询过吕无双,本来凭她的修为,她一人可以助郡主达成,可她修为已经废了。按吕无双的说法,让你们当中的单独个人,怕是也够呛,你们两个联手应该没问题,修为不济时可以轮流休息替补,所以要麻烦一下你们两个。” 帮这个忙倒没什么,关键是这无量果,三人吃惊不小,之前牛有道还交代过,要闭关突破的。 云姬沉声道:“就剩这颗无量果了,你不用,给郡主?” 牛有道:“十二颗无量果,狐族那边还有一颗,回头狐族会送过来。” 管芳仪:“狐族那颗不是被银姬给用了吗?” 牛有道:“只是对外的说法而已,并没有。”匣子合上了,递给二人。 管芳仪上前抱在了手中,撇了撇嘴道:“对心上人果然是不一样了。我也有心上人,你就不怕我带着这颗无量果跑了?” 牛有道:“你若是认为你能带着南天无芳逃出这里,你尽管试试看。” 管芳仪挑眉,“我可是断了一条胳膊的,大不了一个人跑,利用这无量果恢复。” 牛有道:“如果连你也背叛我,那只能是我错了,我还能有什么话说。”略皱眉,“说到你这胳膊,鬼医在我们的控制中,他应该有办法给你续一条胳膊,你看看怎样?” 管芳仪默了默,微微摇头,“一条未经无量果淬炼过的胳膊,大打折扣。鬼医那边我考虑过,装一条别人的胳膊在自己身上,总感觉有些别扭,这事我还没考虑好。鬼医也要进第五域?” 牛有道点头,“进!” 管芳仪叹道:“那就容我再考虑考虑吧,等我能接受别人的胳膊时,去了第五域再续接上也不迟。” 说干就干,牛有道立刻让袁罡去把商淑清给叫来了,让管芳仪和云姬直接将商淑清给带进了牛有道修炼的静室。 静室石门封闭后,商淑清还不知要干嘛,管芳仪已经出声道:“郡主,脱衣裳吧,脱干净了,不要有什么阻碍。” 脱光衣服?商淑清顿时尴尬了,不解道:“红姐,云姐,这是为何?” 室内红光浮现,管芳仪打开了匣子,拿出了那颗果子,“郡主,你真是好福气啊,这就是传说中的无量果,道爷不惜动用如此宝物,让我们助你洗髓伐经。事后你必脱胎换骨,此后是不是真能长生不老不知道,因为早些时候服用过无量果的人大多都已死于非命,无法验证是否能长生,但青春永驻是真的。你看看吕无双就知道了,几百岁的人了,还那般年轻。” “啊!”商淑清有点懵,看着对方手中那颗发光的果子。 云姬:“郡主,脱干净衣裳吧,我们两个修为有限,怕难以驾驭自如,干扰的外物越少越好。大家都是女人,用不着害羞,都是为了你好。” 山庄庭院中,牛有道回头,发现袁罡一直跟着自己,问:“低个头干嘛?” 袁罡慢慢抬头看着他,“其实那就是最后一颗是不是?” 他毕竟是了解他的,他知道牛有道不是贪心的人,不太可能留两颗给自己备用。 牛有道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去找吕无双,传消息给圣境那边,通知几大圣地潜藏在圣境里的人,离开圣境,做迁徙的准备。告诉各方,老老实实把自己人给收置拢了,一起出来,否则连坐问罪。逾期不离者,杀无赦!还有狐族那边,让黑云来见我,顺便把火凤凰他们也带来吧。” 袁罡嗯了声,默默转身离去…… 韩国压力大增,回到南州的商朝宗第一时间调集燕国人马,同时号令原宋国人马,兵分两路,同时向韩国逼近,大战一触即发。 修行界各方势力则在按计划准备迁徙事宜,不但是针对本门派,还要顾及自己所辖区域内的所有散修归拢事宜,同时还有家眷方面的连带。世俗中什么人带走,什么人愿意跟着一起走,牵涉到整个天下,事件规模庞大。 北州刺史府,一片忙碌,邵登云要奔赴前线,准备对韩作战事宜。 同时有贵客登门,邵登云忙里抽闲一见,彭又在来了,也是最后一次前来与邵登云见面。 毕竟在一起来往多年,要走了,前来拜别辞行。今天之后,他就要率领天玉门浩浩荡荡的人马一路向西。 忆往昔,话未来,不胜感慨临别之际,彭又在一番好心询问:“刺史大人这边可有什么人想要去第五域的,有的话,我这边正好在途中帮忙照料一起带过去。” 邵登云叹道:“俗世中人,愿去的应该都已经找到了贵派,其他的不吭声的,应该也没人愿往。彭掌门此去多多珍重!” 彭又在颔首,不再多言,拱了拱手,就此离去。 一行离开没多久,羊双兴冲冲大步而来,喊道:“老爷,您快看看是谁来了。” 正与手下交代军务的邵登云回头一看,顿时红了眼眶,邵柳儿来了。 晋国决定投降后,终究是没敢对邵柳儿等人下杀手,怕得罪商朝宗手下大将邵登云,全部放了,商朝宗那边接到人后,也第一时间派人将邵柳儿等人给护送了过来。 如今的邵柳儿已不再是当年那个青涩少女,已是妇人打扮,脸上也添了沧桑,满头青丝当中甚至还有几丝显眼的白发。 从北州刺史家的千金大小姐,到齐国王妃,又到齐国皇后,成了亡国之后,经历了一番世态炎凉好不容易安定了,结果又成了阶下囚。一段风光,一段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外人是无法想象她的心路历程的。 见到一头华发又显苍老不少的父亲,邵柳儿再也控制不住了情绪,飞奔而来,噗通跪下,叩头在地,“爹,女儿不孝!”瞬间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s:感谢新盟主“秀山传媒”捧场支持。 第一五八二章 丑到自杀 邵登云刹那老泪纵横,当年悔不该听儿子的,邵家缺吃的还是缺用的,干什么要让女儿去走那门富贵,弯腰扶起,“起来,起来,是爹对不住你,快起来,让爹好好看看你。” 扶起女儿,父女皆泣声泪流,一旁将领自觉地退下了。 “没事就好,回家了就好。”自己哭着的邵登云却在那连连安慰女儿。 见到母亲哭了,小孩也忍不住哭了起来,跑来抱住了母亲。 邵柳儿闻声回头,擦了把泪,赶紧拉了孩子,“正儿,这是你外公,快跪下拜见你外公。爹,这是女儿的儿子,您的外孙。” 小孩有模有样地跪下了,磕头,哭着道:“正儿拜见外公。” “乖孩子快起来。”邵登云喜极而泣,原本人丁兴旺的家里手足相残,一场剧变后变得冷冷清清,如今多了家人,真正是高兴的很,欣喜之下竟将小孩抱了起来,抱着亲了又亲。 邵柳儿随后又把昊真的另两个儿子给喊了过来,同样让拜见外公。 两个少年遵礼拜见,邵登云亦是连连叫好。 年纪不大,却已显得老气的昊真最终上前,拱手拜见,“小婿昊真,拜见岳丈大人!” 对邵柳儿来说,把一家人都给带来,也是没办法,当年的昊真哪能没得罪过人,一家无依无靠的话会很危险。对这一家子来说,目前只有邵家最可靠,凭邵登云的权势才能庇护这一家子。 邵登云上下打量了一下,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女婿。 见到这个女婿,他也冷静了不少,心头浮出几分隐忧,前齐国的皇帝来了邵家,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但愿齐国余孽不要再与这位有来往。 放下了怀抱的孩子,微微点头道:“不必多礼,没事就好,以后就安心住下吧。” 昊真刚起身,又有一人走来,噗通跪在了邵登云跟前,泣不成声,正是年迈的邵三省,哽咽磕头,“老奴无能,未能照顾好大公子。”说罢嚎啕大哭。 邵登云居高临下,垂视着,神情异常复杂,儿子的死讯自然是早已知晓。 邵柳儿亦黯然,她出狱后也知道了,知道兄长背叛了晋国,事情败露后竟服毒自尽了。 不管曾经如何,毕竟落难的时候,是兄长挺身而出保全了他们一家。历经沧桑,大起大落之后方知,亲情才是最为宝贵的,如今少了一份亲情,想起了哥哥从小对自己的好,亦再次落泪。 “唉,自作孽,不可活!”邵登云仰天一声长叹,面有悲意。 一旁的管家羊双忽哽咽道:“都怪老奴的信去晚了,若是早发信给王爷,王爷对晋发动攻势前与晋国事先有沟通的话,大公子也许不至于落得这般下场。” 邵登云忽回头看向他,“你说什么?你发了信给王爷?怎么回事?” “老奴只是想为大公子求个情……”羊双把之前写信给商朝宗的经过讲了下。 边上的昊真闻听脸色略变,皱了眉头,他对某些方面的事情是比较敏感的,悄悄瞥向邵登云的反应。 邵登云的脸色亦瞬间变了,沉声道:“谁让你擅自向王爷求情的?老夫镇守北州,在后方手握重兵,王爷在西边前线与晋国交战,你那个时候传讯给王爷,想干什么?想让人误以为老夫拥兵自重、趁火打劫、要挟王爷吗?” 羊双亦惊,忙道:“老爷放心,老奴信中言明了是老奴私自做主,和老爷无关!” “欲盖弥彰!你是老夫的管家,谁能证明和老夫无关?混账东西!”邵登云怒斥,之后大手一挥,“罢了,罢了!” 他还能说什么?再上信向商朝宗解释吗?商朝宗能信自然会信,不信的话,怎么解释都没用,越解释越麻烦。 他还有军务要忙,让人先安排邵柳儿等人落脚,其他的等战事结束后再说。 而稳定下来后的邵柳儿又另起了心思,如今的邵柳儿已非当年的那个大小姐,已经嫁人,要为自己家做打算。 她开始琢磨着让父亲续娶,想让邵登云再生下子嗣。 实在是她这一家子曾经的身份令自身处境很尴尬,邵登云年纪大了,又无子嗣,一旦邵登云过世,她那一家的处境怕是会不稳定,她不太可能有资格代表邵家,主要因昊真曾经齐国皇帝的身份,太敏感了,怕是有不少人希望她这一家子快点消失在岁月中。 所以邵登云不能没有子嗣,只要邵家还有子嗣,哪怕子嗣年幼,邵家也就还在。 念及邵家的功劳,还有邵登云在军方的影响力,有邵家的庇护,她一家子的日子最少不会难过。 经历过在晋国京城受辱之事,她太清楚有个家世背景做倚靠的重要性了。 一个人的生存环境,和一个人的经历,对一个人的影响和改变太大了! …… 一座山洞外,抱着孩子的雪落儿泣声哽咽。 在旁等候了一阵的白无涯终于等的不耐烦了,对着山洞内喝道:“川颖,立刻出来!” 洞内传来川颖悲哀之声,“我不去了,你们去吧,就让我留在圣境吧。” 白无涯怒道:“牵涉到这么多人的性命,岂能由得你?你不走,我们都要被你连累。立刻出来,否则别怪我用强。” 川颖悲声道:“白先生,求您了,就让我自生自灭吧。” 白无涯挥手,“去,把他给我抓出来!” 身后立刻有两人闪入洞内,洞内响起川颖惊呼声“不”,继而砰一声震响。 洞内瞬间安静了,很快,一人快步而出,惊疑不定道:“先生,川颖他…他竟一掌拍碎了自己面门,自尽了!” “啊?”白无涯惊住了。 雪落儿瞪大了眼睛。 后面,有人拖了个人出来,拖出的是一个脑袋被蒙的严严实实的人,蒙着脸的布满是鲜血。 白无涯上前,揭开蒙布,只见川颖血肉模糊,哪还能看清面容,鲜血还在汩汩。 “不!”雪落儿一声悲鸣,抱着孩子跪坐在了尸体前,摇头泣哭,“我说过不会的,我说过不会的。” 她终究是没能看到川颖的真容,川颖不想见她,躲在洞内和她对答,只说因朱颜丹的原因,原来的样貌很丑陋。 她说不嫌弃,可川颖自己无法面对她,就是不肯出来见她。 如今更是宁愿自尽毁容,也不让她目睹他的真容,雪落儿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丈夫原本是什么模样。 撒手蒙布的白无涯缓缓站了起来,很是不明白的摇头,“大男人长的丑怎么了?竟能丑到自杀,简直匪夷所思,我…我今天也算是见识了!” 一旁,雪落儿抱着孩子痛哭,哭的撕心裂肺,惊的孩子跟着哇哇大哭…… 圣境之前各路的躲藏人员纷纷出来,都得到了保证的,只要跟着迁往第五域,保证不再追究过往的任何责任。 原无双圣地的人员是出来的最痛快的,他们有靠山,不怕! 茅庐山庄内,匆匆赶到的六名弟子,齐齐面对吕无双拜见,“参见圣尊!” 吕无双漠然道:“这里没什么圣尊。” 六人相视一眼,又齐齐改口道:“参见师尊。” “罢了。”吕无双挥袖。 安游儿:“师尊,接下来如何行事,还请师尊示下。” 吕无双道:“你和柳飞星留下,负责相关联系,其他人继续组织撤往第五域之事。”挥手示意执行。 “是。”众人领命,也没人敢不从。 他们甚至不知吕无双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吕无双的修为废了,但看出了吕无双在这茅庐山庄也是有地位的人。 究竟怎么回事,他们也不管了,遵命执行便可,去不去第五域也无所谓,哪怕去了第五域,有吕无双在,原无双圣地的势力也将是茅庐山庄的一部分,不用担忧什么。 柳飞星和安游儿在山庄外的客院落脚了,其余人迅速离去。 跟这些人同来的,还有黑云等人,也算是借用了无双圣地的飞禽坐骑。 在水榭内见到了牛有道,秦观和柯定杰颇为兴奋,快步抢在了其他人前面拜见,“弟子拜见长老!” “来了。”牛有道笑了,忽又叹道:“也不用在我这里耽搁了,回去吧,回紫金洞去吧。” 两人相视一眼,秦观道:“长老,弟子二人愿继续随侍长老身边。” 牛有道摇头,“在我这里,你们没什么地位,享不了什么福,回紫金洞吧,以后紫金洞需要你们和茅庐山庄关系来往,会给予你们地位优待的,也算是你们应得的回报,去吧。”回头挥手示意段虎给安排一只飞禽坐骑给二人。 段虎请二人跟他去,二人只好就此拜别,颇有些不舍,但也知道有了和牛有道的这层关系,今后在紫金洞好混了。 “道爷。”火凤凰来到,上前行礼。 “心里急着见自己男人吧,去吧,不用管我。”牛有道调侃了一句,给了吴三两一个眼神,让其将火凤凰给带走了。 吴三两知道他的意思,得盯着火凤凰,不能让火凤凰有机会解除昆林树身上的禁制。 之后才是哈哈大笑的黑云带着几位狐族长老过来拜见,初次光临人间的几位都很兴奋。 一番长聊后,牛有道从袁罡手上要来一只古朴纹路的金属大尺子,递给了黑云,“这是原晋国镇国神器量天尺,带回狐仙境去,荒泽死地那座突兀出现的塔上,有凹槽,插入量天尺,狐仙境和人间的通道自会切断,从此狐仙境重归狐族,对老族长的承诺,我也算是兑现了。” 第一五八三章 陌上人如玉,先生世无双 提到老族长,黑云等人神色略有黯然。 牛有道当即岔开话题,“当然了,现在还不能切断两界通道,等里面的人间修士都撤出来吧。你们回去后,立刻发动所有狐族,前往狐仙境各地查看,只要发现人类修士的踪迹,立刻来报,我这里会派人去清剿。等到两界通道切断后,你们自己也要有所警惕和防范,谁也不敢保证躲在里面的人能全部撤离干净。” 黑云点头,“好,遵道爷您的吩咐。”说话已经很客气了,客气之后又略有犹豫神色。 牛有道看出来了,“有什么事尽管说。” 黑云左右看了看,试着说道:“来时赶路,途中未停,出了狐仙境就直接来了这里,我们还未真正看过人间的模样,既然出来了,我们想看看人间所谓的熙熙攘攘是什么意思,以后也好和狐族说起,还想带点人间的东西回去。” 牛有道笑了,“那就看看吧,反正等到各方全部撤出狐仙境还要一段时间,可以趁这机会好好看看。不过有一点,看过后都要回去,人间修士不留狐仙境,狐族也不能留在人间。” 狐族等人颇为兴奋,黑云道:“好,就看看,绝不会不归。” 牛有道指了指他手上的量天尺,“还有这个,若是想去人间逛逛,这个东西先留下,等你们回去时再带走。人间叵测,这量天尺倘若丢了,两界通道可就无法再切断了,将来难保不会还有人间修士再闯入狐仙境为恶。” 不仅仅是这个原因,第五域之外的几界通道若无法切断,第五域与人间的通道也就无法切断,马虎不得。 “好。”黑云当即又将量天尺奉上,袁罡上前接了回去。 黑云又有所疑惑,“道爷怕再有修士进入狐仙境为恶…不是说,所有修士都要迁往第五域吗?” 具体原因牛有道不说,“和狐仙境一样,人间的修士太多了,也不能保证不会有隐藏,不能保证全部走干净。” 原来如此,黑云等人明白了,事情也自是在心里认真对待上了。 之后牛有道又让人安排了几只飞禽坐骑,派人亲自陪同狐族等人去人间走走、去人间繁华之地看看。 这一走走看看,花了差不多半个月的时间,黑云等人未返回茅庐山庄,而是携带了一堆从人间采买的东西直接返回了圣境。陪同的人带了回话给牛有道,黑云认为牛有道说的有道理,量天尺暂不拿了,怕有失。 等到狐族把狐仙境彻底搜查一遍后,再来取量天尺也不迟。 而荒泽死地内的所有妖狐,早已是几乎全员出动了,向整个狐仙境到处扩散搜查,看有无躲藏的人类。 待到几大圣地的残余全面撤离后,狐族并未再发现人间修士有躲藏,至少他们自己未发现。 狐族自己传讯来,表示可以切断了,牛有道没有让狐族再跑一趟…… 圣岛,通往圣境的入口处,已被四海妖修把持看守着。 围城内,牛有道再次与黑云等人碰面,狐族长老几乎到齐了。 量天尺,牛有道这次亲手交到了黑云手上,也是亲自来与狐族告别的。 黑云双手接了,多少有些感慨,“道爷,将来还有机会再见吗?” 牛有道笑道:“不知道,但愿不再相见。对了,罗芳菲,你们不打算让她回到人间吗?” 至今,罗芳菲还在沉睡中,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醒来。 黑云看了看左右的狐族长老,满脸苦涩道:“还是让她留在狐仙境吧,她身上有狐族血脉,有老族长的血脉。老族长的传承已经断了,我们狐族对她抱有期待,不舍她离开,也一定会好好照顾她。她的母亲、父亲、丈夫都长眠在狐仙境,又何必让她独自留在人间,您说是不是?”有恳求的味道。 牛有道听后微微点头,“就依你们吧。咱们就此道别,去吧!” 黑云捧着量天尺后退几步,忽然身子一矮,对着牛有道跪下了,连磕三个头。 一群狐族长老见状,也跪下了,也都纷纷对牛有道磕了三个头。 牛有道笑着摇头,但没说什么。 黑云等人也没说什么,一切尽在不言中,起身后直接领着一群人转身而去。 进入波光涟漪中后,黑云停步回头,一群狐族长老停步回头。 黑云再次弯腰致敬,牛有道点了点头,黑云这才转身率领一群人消失在了碗状波光中。 牛有道并未就此离去,暂住围城内。 两天后,天地间一阵轰鸣,围城内的碗状波光剧烈颤动了一阵,骤然收缩,化作一点,凭空消失了。 存在此地数百年的人间与狐仙境的通道,就此中断,再也见不到了。 一群守在此地的妖修们面面相觑,心有震撼,方知五界通道即将被切断之事属实。 牛有道踱步在那片波光消失之地,来回看了看,负手遥望苍穹一阵后,抬手,手中指铃摇动,一只飞禽坐骑俯冲下来,牛有道闪身抓了银儿胳膊,带着飞落在坐骑身上,驾驭着腾空而去…… 茅庐山庄,身在牛有道庭院中亲自镇守的袁罡回头,只见管芳仪和云姬相继而出。 袁罡立刻转身迎上,关切道:“怎样?” 管、云二人笑着回头看去,袁罡亦看去,只见屋内缓缓走出一人,正是商淑清。 此时的商淑清面貌越发光彩照人,肤色越发娇嫩,似乎年轻了几岁一般,出来后对袁罡略欠身致意,“袁爷。” 不用多问,肯定是成了,但袁罡还是忍不住问管、云二人,“怎么这么久?” 据悉,利用无量果塑造肉身,一个来月便足矣,这次足足用了三个来月,若不是知道密室内还在继续,外面几乎以为出了什么事。 管芳仪叹道:“我们两个去感受别人的身体,一点点谨慎小心着帮郡主洗髓伐经,你知不知道多累?压根快不了。” 商淑清闻言惶恐,欠身行礼,“让二位姐姐受累,清儿实在不知该如何感谢。” 云姬笑道:“别听她卖功,郡主去感受一下自己的身体吧,看有无异样,若有不正常,立刻告诉我们,趁着药性还未彻底稳固,有问题应该还来得及调理。” 商淑清嗯了声,四周看了看,又试着问道:“道爷呢?” 袁罡:“道爷有事出去了,应该快回来了。” 他本来是要陪着去的,但山庄内云姬和管芳仪都被事情绊住了,需要有得力的人亲自坐镇,所以牛有道没让他陪同。 管芳仪:“郡主,听云姬的,出去活动一下,感受一下自己身体,看有没有什么觉得不对的地方。你自身的感受,不是我们用法力查探能完全取代的。” 商淑清又嗯了声,对三人欠身行礼后才离去。 这时,管芳仪才发嗔道:“等道爷回来,定让他好好补偿我们,为了她的女人,可把我们两个给累坏了。” 袁罡冷冷一句,“道爷的牺牲比你们更大。” 管芳仪嗤道:“我们劳累,他坐享美娇娘,他牺牲个哪门子?” 袁罡斜眼给了句,“你真以为这世上还有第二颗无量果不成?”说罢大步而去。 管芳仪和云姬瞬间惊呆了,都不傻,都听懂了这话是什么意思。 突然,管芳仪快步而去,直接找到了昆林树询问。 昆林树从盗取无量果之后就在狐族那边呆着,自然是知情的,肯定银姬用了无量果。 不过昆林树不明白管芳仪问这个是什么意思,不等他问,貌似震惊的管芳仪已经跑了。 而此时牛有道恰好已经回来,与袁罡碰头了,听说商淑清洗髓伐经成功了,正高兴,管芳仪和云姬联袂跑来,堵在了他更前。 管芳仪怒问:“为何骗我们?” 牛有道诧异,“我骗了你们什么?” 云姬:“无量果只剩那一颗了,你自己怎么办?” 牛有道还当是什么事,平静道:“这个不重要。” “你…”管芳仪指着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这位已经到了突破元婴期的关口,天下修士梦寐以求的境界,多少人因此你死我活,他居然在最后关头舍弃了,如何下得了这个决心?简直难以置信,亦为之无比痛心。 然事已至此,用都已经用掉了,再说什么也没用,她只能是忍不住跺了一下脚,“算你狠,回头郡主知道了,怕是要被你给感动死。” 牛有道:“不需要她感动,她不需要知道这个,管好你们的嘴,永远不要告诉她。” 管、云二人无语看着他,袁罡沉默着。 牛有道左看右看,“郡主呢?”他也想看看商淑清如今怎么样了。 袁罡:“她们说让她感受一下身体,好像去了山庄外面。” 牛有道哦了声,立刻转身而去,走出到山庄门口,见到了田垄间追逐蝴蝶的商淑清。 一片南山寺重整的菜地,圆方等人归来后把荒掉的地又播种了,已是绿意盎然。 不过此时的圆方并不在茅庐山庄。获悉要去第五域,圆方带了两个人,要了一只飞禽坐骑,到处跑,希望在自己离开前找到合适的、理想的重建南山寺的地盘。 感觉身体轻盈的商淑清正欢快,青春永驻啊,换了哪个女人能不高兴? 突见有人从天而降,见是牛有道,发现自己有点放浪形骸的商淑清顿时不好意思了,“道爷。” 牛有道杵剑笑问:“感觉怎么样?” 山庄门口,云姬感慨万分,“这位郡主苦了这么多年,这次却得了道爷这般宠爱,以前受再多的苦也值了,遇上如此有情有义的男人,郡主不虚此生,羡煞天下女子!” 管芳仪是更加动容的那个,她就喜欢情爱的美好,看着风来后在田埂上衣袂飘飘笑谈的男女,略带惆怅道:“陌上人如玉,先生世无双!” 第一五八四章 查虎的托付 一个人跑下山坡,小挎包里装着吃食的银儿也朝田埂处跑去了,跑到了牛有道和商淑清跟前凑热闹。 没多久,牛有道和商淑清又领着银儿那个跟屁虫返回了。 山庄外,管芳仪独臂伸出拉了一下商淑清的胳膊,示意她留一下。 袁罡回头看了眼,转身跟着牛有道进了山庄里面。 管芳仪异常复杂的神情盯着,把商淑清给看得有些羞赧,问:“红姐,怎么了?” 管芳仪叹了声,问:“身体感觉怎样,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商淑清:“感觉很好,身体轻盈,气息舒畅,前所未有的轻松自如,连嗅觉都灵敏了许多,田间青草芬芳嗅查的很清晰,没有察觉到身体有任何不适。” 云姬颔首,“那就好,应该不会再有什么问题了。” 管芳仪拉起了商淑清的手,“郡主,我这辈子做了许多错误的选择,但做的最正确的选择,便是离开齐京跟了道爷走。到最后,我很满意,他没有让我失望,我没有跟错人,这些年值了,你明白吗?” 商淑清不知她为何好好的说这个,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管芳仪很是认真地告诉她:“郡主,道爷表面冷淡,他的感情只是一直被理智压制着,他对你真的很好,这世上,你大概找不到再比他对你更好的男人了。王爷、王妃比不上他对你的好,甚至是你的父母也不如他对你好。有些事情你现在大概不明白,但你终有一天是会明白的。郡主,千万珍惜,不能负了道爷,否则我红娘不会放过你!” 听她说的这么严重,商淑清有些愣怔,她现在也的确是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羞赧着“嗯”了声,算是答应了。 管芳仪知道她还不明白,但有些事情的确不好再说了,排除针对商淑清个人的因素,道爷让他们管好自己的嘴也是有一定理性原因的,倘若让其他人知道了道爷永远没了机会再突破到元婴期,容易引起外人不轨之心,道爷自身恐怕会有危险。 最终,管芳仪笑着松开了她,让她去歇着。 目送她带着银儿离去后,云姬幽叹,“咱们这位道爷,心真够大的,这也能舍弃,至少我是做不到的。” 管芳仪回头看她,“你忘了那颗万兽灵珠是谁给你的?你有今天也是他成全的,他成全了我们,唯独自己…”眼眶红了,语气有些哽咽,说不下去了。 云姬沉默了,心情也很沉重。 回到自己院子的牛有道对跟随的袁罡吩咐了一声,“圣境和人间的通道已经斩断了,也该给各方撤离施加一点压力了,把风声放出去!” 略过了些日子,关注前线战事的商淑清主动请缨,欲率领十万鸦将前去助商朝宗一臂之力。 却被牛有道阻止了,商朝宗统率几国的兵力围攻韩国,已占绝对优势,牛有道的意思还是让商朝宗自己去打,让所有人看到,商朝宗哪怕没有十万鸦将相助,也能扫平不轨。 说到底,他还是在为他们离开后做铺垫。 圣境和人间通道斩断的消息一出,不少势力还特意派了人去圣岛确认。 情况确实后,确认存在了数百年的通道真的被斩断了,天下震动,各方撤离的准备不敢再随意马虎了。 等到势头临近一定的点后,受牛有道指派,管芳仪离开了茅庐山庄,再次奔赴天都秘境…… 天都秘境内的一座蔚蓝湖泊中,一座金字塔耸立。 扛着东西的管芳仪落在了塔顶,将一件牛有道亲手设置的装置小心架在了上面。 之后从湖中取水灌入了水槽中,然后将一支古拙的金属杖小心翼翼地插在了上面,只听里面有滴答水声。 确认不会有什么问题后,管芳仪迅速飞离而去。 紧急出了天都秘境后,管芳仪并未离去,而是守在了天谷等待。 牛有道设置的那件装置其实就是一件简单的平衡装置,滴水聚集到一定的量后,平衡打破,卡槽松开,装置里的伏仙杖会自行插入金字塔凹槽内。 装置上涂抹有袁罡的鲜血,防止因什么动物干扰而出现意外。 直到月明当空,天谷内一阵轰鸣震动,那片聚而不散的迷雾开始剧烈涌动,最终如同被黑洞抽离一般,化作一点消失于虚空之中,再无任何痕迹,露出了那片崖壁。 管芳仪还走到崖壁前反复查看了一下,确认不会再有任何问题后,才飞离,返回了茅庐山庄复命。 于是牛有道再命放出风声。 圣境与人间的通道刚切断没多久,天下还在震撼纷纷中,突又传来天都秘境被彻底斩断与人间联系,世间再无灵种! 一波接一波的震撼力再次冲袭人心,造成了留给大家的时间已经不多的氛围。 而天下各地的散修,基本上已经被修行界各大门派给聚集的差不多了,人间一场针对隐匿修士的清查也全面展开了,俗世人马与各派修士力量配合行事。 哪怕还在交战状态中的韩国也在全力配合,不配合惹来修士力量的严惩就麻烦了。 茅庐山庄也言明了,哪怕各方修士撤离了人间,天下针对隐匿修士的清剿也不会放弃,会一直持续下去。别以为其他修士走了,自己就能横行无忌、作威作福,先考虑一下自己是不是人间那十万鸦将的对手。 总而言之一句话,此后,人间将无修士的立足之地! 如此威慑逼迫之下,走投无路的乌常残余势力终于现形了,黑石终于主动来到了茅庐山庄。 水榭内,黑石双手奉上了那只精美的吞天环,小心观察着牛有道的反应,内心依然忐忑。 当然,来之前也先暗中投书给了茅庐山庄,问之前的承诺还有没有效,确认有效之后才敢冒头前来。 确认吞天环无误后,把玩着吞天环的牛有道忽问一句,“魔典呢?” 黑石一惊,忙道:“魔典已经被乌常给毁了,乌常记下上面内容后为了防止其中内容外泄,将魔典掷入了天魔圣地的熔炉内。不知那魔典是何物锻造,足足花了三天两夜的时间才彻底融毁,此事有好几个人看到,先生可以去找人核实。” 牛有道:“好,我相信你的话,我也说话算话,过去的事情不再追究了。但有一条还需遵循,迁入第五域的事不能例外,以后有什么事可以直接跟茅庐山庄联系。” 黑石松了口气,躬身拱手道:“谢先生宽宏大量。” 牛有道:“去吧!” “是!”黑石后退告辞,临转身前多看了牛有道两眼才离去。 心中可谓感慨万分,乌常到死居然还不知道真正的对手是谁,九圣除了吕无双外,连自己倒在了什么人的手上都不知道,输的冤不冤? 他刚走,段虎快步来到水榭内,禀报道:“袁爷,外面有个自称‘查虎’的人,要见您。” “查虎?”袁罡愣住。 段虎补充了一下,“自称原齐国上将军呼延无恨家的管家,据外面的守卫报,驾着一辆马车,搜查时发现车上还带着三个孩子。守卫说,那个查虎特意强调了,带了呼延威的女儿来见您。” 端坐饮茶的牛有道目光瞥向袁罡。 袁罡一脸动容,“快,有请。” 段虎快速离去,袁罡一阵来回走动后,按捺不住,也走了,亲自到了山庄门口等候迎接。 没等多久,查虎来了,怀里还抱着一个四肢动弹尚不能走动的婴童。 段虎左右手各牵着一个少年,一起飞掠而来,先后落在了大门外。 袁罡在齐京呆过不少时间,查虎也来过当年的那家豆腐店,所以两人是认识的。 一见面,袁罡的目光盯在了查虎怀抱的童婴身上,童婴抓着一块奶块块,在嘴里吧嗒吧嗒吮吸着。 查虎的目光却落在了袁罡的胳膊上,满脸的惊疑不定,“你的胳膊不是断了吗?难道当初齐国皇宫内的不是你?” 袁罡:“是我,秘法重生了而已。” 查虎松了口气,看了看怀中的孩子,再看了看一旁的两个少年,“这是呼延威的女儿,他们两个是呼延威兄长的儿子,上将军临终前把他们托付给了我,按理说,这是我的责任,我不该来麻烦你。可是你们搞出的动静…我一人躲躲藏藏无所谓,可我怀里的孩子太小了,还未断奶,他们还要读书做人,还要成家立业,也不能跟着我在山里躲躲藏藏一辈子。” “袁兄与孩子父亲交情匪浅,曾舍命与孩子父亲并肩作战,我也相信上将军看人的眼光,我相信袁兄是值得托付之人,我想把三个孩子托付给袁兄,相信凭袁兄身后的势力,能庇护他们好好成长。不知袁兄可愿帮这个忙?” 目光看向了袁罡身后背负的那柄三吼刀。 袁罡上前,伸出双手,小心从查虎怀里接过了童婴,小心抱在了自己的怀里,低头看着,发现孩子的眼睛很像她的母亲。 看到这双眼睛,他想起了那个女人高傲的样子,抬着头告诉他:我喜欢你! 想起了那个女人流着泪,在烈焰焚烧的宫殿内翩翩起舞的情形,最终葬身火海。 想起了孩子的父亲被乱箭射成了刺猬般倒在他身边喃喃自语。 往事残酷而凄美,历历在目,深在人心。 童婴不知烦恼忧愁,好奇看着眼前的人,裂开没牙的嘴咯咯一笑,胖乎乎湿哒哒的双手又继续抱着奶块块吧嗒吧嗒吮吸,有滋有味的模样。 袁罡目中露出罕见的柔情,抬头看向查虎,颔首道:“我会把她当我自己的女儿,他们两个你也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的。” 第一五八五章 道爷,我不想回去了 “大恩不言谢,来世做牛做马报答袁兄!”查虎拱手,深深鞠躬拜别,“告辞!” 直起身后,对两个少年叮嘱道:“以后可将袁叔叔视为你们的父亲,须听话!” 两个少年红了眼,明显不舍,一少年道:“老虎爷爷,您要去哪,您不管我们了吗?” 查虎:“我要去很远的地方,听话,不要哭。”说罢转身,就要离去。 谁知一道漠然的声音从山庄内传出,“站住!” 查虎顿步回头,袁罡等人亦回头看去,只见牛有道杵剑走出,管芳仪随行在旁。 查虎转回身,拱手问道:“不知这位是?” 牛有道看了眼袁罡怀抱的童婴,又瞥了两名少年一眼,淡然道:“牛有道。” 查虎忙拱手拜见,“久闻道爷大名,今日一见,果然风采不凡。” 牛有道:“我对查先生也是久仰大名呐,不知查先生此时托孤,欲何往?” 查虎:“自然是顺从大势,遵从号令,前往第五域。” 牛有道:“那就别再瞎跑了,回头跟茅庐山庄一起撤离吧,也好有个照应。这里也不缺你落脚的地方,段虎,安排客院让查先生住下吧。” “是!”段虎应下,对查虎伸手道:“查先生,请跟我来。” 查虎忙摆手道:“不用不用,不用麻烦,我独来独往更自在,自行前往便可。” 牛有道冷冷道:“你最好乖乖听话,敢跑一个试试,你敢跑,我就把这三个小的给宰了!” 如此凶狠之话,把两个少年给吓得不轻。 查虎大惊,“你…” 袁罡亦吃惊道:“道爷…” 牛有道一口打断,“猴子,你给我搞清楚,这里谁说的算。红娘,盯好了,谁敢擅自逃离,杀!”说罢冷冷瞥了眼袁罡,继而杵剑转身而去。 管芳仪心里嘀咕,但也表面领命了,“是。” 袁罡欲言又止,但知道牛有道的为人,不至于如此才是,感觉当中可能有什么原因,想了想,回头道:“查兄,道爷说的也是,一起去第五域也好有个照应,就先在山庄暂住吧,回头一起出发。” 管芳仪抛了个眼色给段虎,段虎再次伸手,“查先生,请!” 之后管芳仪又招呼来人,把两个喊叫的少年给直接拦腰夹持走了。 查虎心惊肉跳,又不敢在这里造次,对袁罡沉声道:“袁兄,不要伤了他们。” 袁罡亦沉声道:“查兄放心,你且先住下。”说罢也抱着童婴快步而去,想问问牛有道怎么回事。 管芳仪亦如此。 快步追到山庄深处,袁罡追上了牛有道,急问:“道爷,为何故意刁难查虎?” “刁难?你认为我在刁难?”牛有道嗤了声,“第五域又不是不允许他带孩子进去,他是何居心?” 袁罡:“道爷,此人对呼延家忠心耿耿,绝不会做对呼延家不利之事,也许是觉得孩子放在人间更合适。” 牛有道瞥他一眼,知道他误会了自己的意思,“正因为他忠心耿耿,我才不能让他走。正因为他忠心耿耿,此时托孤才不正常,既然有把握你能收留,既然来了茅庐山庄,跟着孩子一起不行吗?干嘛要走?正因为对呼延家忠心耿耿,他才有可能去找高品报仇!他若杀了高品,晋国那边要交代的话,我立下的规矩,我对他杀还是不杀?” 袁罡猛然醒悟,心惊不已,方意识到查虎这是做了一去不返的准备,幸好道爷反应快,否则要出事。 随行的管芳仪亦若有所思,暗暗感慨,由小见大,茅庐山庄若无这位,确实无法走到今天。 牛有道:“正因为他忠心耿耿,我才不希望他出事,听说他的实力不错,留下吧,算是我给你们、给茅庐山庄留下的班底,便于将来在第五域的行事和立足。把人看好吧,别让人跑了。” 袁罡低头看着怀里舔吧舔吧就爱笑的孩子。 “唉!”管芳仪叹了声,“你当那两个少年面说那话,怕是把他们吓到了,在两个少年的眼里,你这个恶人的嫌疑是跑不掉了。” 牛有道笑了笑,无所谓,将来,两个少年还能不能见到自己还得另说…… 袁罡的宅院里多了个爱笑的孩子,也让那座宅院里平添了许多欢声笑语,牵着手能晃荡两步的孩子时常能把吕无双给可乐的不行,冯官儿也时常莞尔。 而一段时期后,山河鼎也送到了茅庐山庄,摆在了牛有道的面前,水榭案后端坐的牛有道把玩着。 韩国降了,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后终究还是降了。 商朝宗摆出了不惜代价、绝不妥协的态度,韩国那边大大小小的利益团体见死拼下去没了希望,面对商朝宗的绝对优势,抵抗下去只怕活罪难逃,不得不让步投降了。 至此,七国归燕,天下一统! 收下山河鼎后,牛有道也离开了茅庐山庄,带着袁罡、商淑清和银儿一起走了。 一行去了蝶梦幻界,带上商淑清是想让她见识一下蝶梦幻界的奇幻,也是因为商淑清和银儿关系好,让商淑清送别,让商淑清看看银儿的家是什么样的…… 奇光异彩的世界,耸立在山上的金字塔突然嗡嗡震颤,缓缓下沉。 巨大的动静,令数不清的蝶罗刹纷飞乱舞。 沉入山下的金字塔似乎搅动在大地的深处,四周山体崩塌,轰鸣滚滚。 山下前方的,那座半废的商颂行宫亦在翻天覆地般的巨大动静中崩溃,只剩那座铜殿。 铜殿内,巨大震颤中,安睡的银儿幽幽醒来,又被牛有道给弄晕了。 动静停止后,银儿也爬了起来,走向了门外,四看废墟中无人,只有尘烟滚滚伴着四处飞舞的蝶罗刹。 没看到跟自己一起来的人,银儿喊了声,“道道!” 喊后鼻翼翕动,嗅着回头了,回到了殿内,扯开了一只大口袋,只见里面装满了烤鸡腿。 当即拿了一只啃了口,又嗅着扯开了其它口袋,还是鸡腿。 又把所有口袋给扯开了,不是鸡腿就是她爱吃的零食,牛有道留下了大量吃的东西给她。 两手各抓了只鸡腿,又走出铜殿,在废墟中游荡着,咀嚼着喊着,“道道……清清……” 找不到人,手上东西吃完了,她舍不得走远,又屁颠颠跑回了铜殿,守在了一堆吃的边上,坐在了那吃不停,不时还嘟囔一声,“道道,清清,银儿找不到你们…道道,清清,银儿在这里…道道,清清,银儿等你们……” 蝶梦幻界之外,一阵轰鸣,大地震颤,蝶谷中的那道波光涟漪跌宕起伏般,最终快速一缩,化作一点消失了。 再无任何痕迹,两界通道彻底消失了。 目睹这一幕的商淑清颤声道:“道爷,银儿再也出不来了吗?” 牛有道平静道:“郡主已经知道了她的来历,知道了她的身份。我知道郡主不忍心,但这个世界不属于她,对她来说,太危险了。里面的那个世界才是属于她的世界,她是那个世界的王,在那个世界她才能真正的自由自在,而不能因为我们的感情上不能接受留她在我们身边当个吃货灵宠。” 商淑清做不到他那般理智,眼中有雾气,怔怔盯着光幕消失的地方。 牛有道知道她需要平复情绪,没再说什么,向一旁走去,对袁罡提了声,“大量人员迁入第五域,离不开你,你可以先行去无边沙漠开始了,先行转送。让红娘过去协助你。” 袁罡嗯了声,又闷声道:“之后是不是要斩断人间与第五域的通道?” 牛有道:“这还需要问吗?” 袁罡:“你是不是想利用离歌留下的通道回去?” 牛有道:“通道的那头才是我们的家,难道你不想回家?” 袁罡沉默了,不吭声了。 牛有道突意识到了什么,猛回头看向他,沉声道:“你什么意思?” 袁罡艰难道:“道爷,我不想回去了。” 牛有道眯眼,“你开什么玩笑?你不回去留在第五域干什么?继续打打杀杀下去吗?我告诉你,除非我把那些修士全部杀了,否则他们根本不可能消停。” 袁罡:“不是第五域,我想留在人间。道爷,我想留下做点有意义的事。” 牛有道:“狗屁的有意义的事,你少跟我谈你的理想,该做的我们已经做了,没人能包揽一切,没有人能,否则是自不量力!” 袁罡低头,“道爷,你回去吧,我留下。” 牛有道沉声道:“兄弟多年,你今天是在跟我扯散伙吗?” 袁罡:“道爷,我不是这意思。回去了,我不知道我能干什么,还干原来那一行吗?或是混吃等死吗?那个世界不需要这个样子的我。” 牛有道怒火中烧,“这个世界也不需要你!听说过打天下容易,坐天下难吗?猴子,我告诉你,人间天下一统了,接下来就是利益分配,这些个比打打杀杀更危险,不是你一身蛮力能解决的,懂吗?错过了这次的机会,你以后想回也回不去了!” 袁罡深吸了一口气,抬头了,很认真的说道:“道爷,这事我考虑了很久,我不掺和那些,只想做些于人有益的事。道爷,你回去吧,接下来的路,让我自己去走。” 牛有道怔怔看着他。 第一五八六章 凤若男的礼物 好一会儿后,牛有道才给出一句,“我苦心竭力这么多年,咱们好不容易走到今天,你跟我说这个?” 袁罡:“道爷,我记得你对人说过,自己的路终究是要自己走的。” 牛有道:“好哇,学会拿我的话来堵我的嘴了。看来,你是真的下定决心了。” 袁罡很诚恳地喊了声,“道爷!” 牛有道回头了,不再说什么,走回了商淑清身边,说道:“郡主,银儿那吃货太能吃了,咱们养不起的。” 此话一出,商淑清破涕为笑,哭笑不得…… 一行回到茅庐山庄后,牛有道立刻安排了管芳仪和南天无芳跟袁罡去无边沙漠,协助袁罡开始将人转入第五域事宜。 怕袁罡忙不过来,吕无双也特意安排了两名弟子安游儿和柳飞星跟随前往,好布置无双圣地的人一起协助袁罡。 目送一行离去后,牛有道留了吕无双到旁谈话。 走到一旁后,吕无双多少好奇,“什么事?” 牛有道双手杵剑,“猴子跟我说,他不想去第五域,想留在人间,你怎么看?” 吕无双默了下,“他一贯听你的,若是连你都无法说服的话,你跟我说也没用。” 牛有道:“不打算劝劝他?” 吕无双摇头,“哪能少的了纷纷扰扰,去哪都一样的。猴子跟我说过一句话,说是你跟人说过的,心安便是归处!” “心安便是归处…”牛有道嘀咕了一声,沉默了许久,最终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天,“那个冯官儿,你把她留在身边做丫鬟合适吗?” 吕无双:“我们的家事,你就不要管了,清官难断家务事,合不合适,等她和猴子都习惯了,等到顺其自然了,自然就合适了。猴子的性格你还不知道吗?我手上抓个人质,他才容易服软。” “妈的,那厮不会是想留在这三妻四妾吧!”牛有道嘀咕了一声。 吕无双没听清,问:“什么?” “没什么。”牛有道苦笑摇头,“算了,有你在他身边,我也能放心不少,你多费心盯着一点吧。” 吕无双:“这话说的,我能不上心吗?遇上这种男人,可费心了。” 待她离开后,牛有道一个人静默在原地,斟酌着。 本来,他就在考虑遗留在人间的合适人选,有些问题不需要怀疑,人间肯定会有漏网之鱼,肯定还会有修士隐匿逗留,搞不好还会有一定数量,为免生乱,总要留个别顶用的人才行。 留谁是个问题。如今袁罡主动愿意留下了,这个问题似乎迎刃而解了,凭袁罡的威慑力,隐匿者应该不敢轻举妄动,再有朝廷的势力张网,相当一段时间内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了。 “站这里干嘛?”云姬出现在了他身边。 回过神的牛有道看向她,“传讯给圆方,让他立刻回来见我。” 接到传讯的圆方当天晚上就赶回来了。 一回来,立刻急匆匆赶到了牛有道的房间,“道爷,您找我?” 牛有道:“这么快就回来了,建寺庙的地方找到了?” 圆方嘿嘿点头,“找到了。挑来挑去挑花了眼,不知选哪合适,后是下面人一提醒,觉得道爷的潜邸应该不错,可以沾沾光。” 牛有道狐疑:“我的潜邸?什么意思?” 圆方大喇喇道:“原上清宗的宗门所在地啊!离原来的南山寺还近,我特意跑去看了看,好地方啊,我还特意去看了看道爷曾经居住的那个桃花源,啧啧,门外的那株千年桃树可真好看,桃花常年不败,四季落英缤纷,美的很。上清宗原有的建筑修缮改造一下就行,还不用废大工夫,我已经让人去找工匠了。” 上清宗?牛有道好一阵无语,没想到这妖僧居然会找那地方去,提到那株桃树,倒是勾起了他的往昔回忆。 回过神后,漫不经心道:“我想过了,那个第五域,你就不要去了。看在你虔诚礼佛的份上,你又是南山寺的主心骨,少了你怕是不行,继续留在南山寺当你的主持吧。” “啊!”圆方愣怔,可谓惊喜交加,又略有愁意,“不是说五界通道斩断后,人间灵气稀薄么,贫僧修炼怎么办?” 牛有道:“是你修炼重要,还是佛祖重要?” “这个…”圆方掰了掰手指头,似乎有些两难取舍,嘀咕道:“你们都走了,我一个留这里干嘛?” 牛有道:“不用担心,我留个人陪你。” 圆方好奇道:“谁?” 牛有道:“猴子。” “啊?”圆方大吃一惊,他实在是怕了袁罡,那大拳头着实吓人的很,连连摆手道:“不用不用,贫僧独自留下就行,哪能委屈袁爷。” 牛有道:“不委屈,他本来就不是修士,可以不用去第五域。” 圆方咧嘴干笑道:“道爷您这话真是说笑了,他比修士还修士,九圣被他杀了四个,还有一个成了他老婆,这都快成传说中的以武入道了,他继续留在人间好像不太合适。” 贱骨头!牛有道心中一哼,眉头一挑,“是你说的算,还是我说的算?” 圆方一脸的好尴尬,想拒绝又不敢,貌似低眉顺眼道:“自然是您说的算,只是袁爷能答应吗?” 牛有道:“我说他能留下自然能留下。你也不要想多了,他不会跟你呆一块。让他留下的目的也很简单,怕有未走净的修士为祸人间,需要他镇守。你留下给他当个助手吧,一旦猴子有需要,你不得怠慢。” 原来是这样!圆方知道自己说了不算,只能牵强道:“好,记下了。” 牛有道:“别口是心非,我警告你,哪天我回来查看,倘若发现你妄为的话,我定不饶你。” 圆方立问:“还能返回的吗?” 牛有道:“能不能回,那是我的事,我要走,你拦不住,我要回,你也拦不住,所以不需要你操心。还有,这事暂时不要对外声张,明白吗?” “哦。”圆方唯唯诺诺一声,心里各种嘀咕。 刚搞定这位,次日又来麻烦了,凤若男给他送来了一件礼物。 一个大活人,吴公岭的宠妃,曾历经四位帝王的宠妃,阿雀儿! 眼前这婀娜女子可真正是名满天下!水榭内端坐案后的牛有道看着头戴纱笠的阿雀儿款款行礼,心里有些纳闷,发现凤若男那娘们还真能搞事,发现天下女人都一路货色! 事情的经过他已通过各渠道知悉。 原宋国皇宫的妃嫔们,那些大员们都敢处置,都敢占便宜,唯独这个女人不敢轻易妄为。 接连四个皇帝啊,个个都想占有,谁知道商朝宗是什么心思?如今商朝宗已有君临天下的气象,世俗中敢惹商朝宗不高兴的人可没几个。 于是宋国那边将这女人送到了南州,交由了南州发落。 此举顿时把凤若男给恶心的够呛,多少人盯着呢,她也不好做出太明显的事让人指指点点,商朝宗大位未定,她还想要点贤名。 这次获悉商朝宗要班师归来,一听商朝宗要返回南州,凤若男顿时绷不住了,真要让商朝宗看上了这女人,还得了? 后是下面人献策,让送到茅庐山庄来,交给道爷来处置。这样一来,王爷不敢说什么,王妃也不用做那恶人。 此计甚妙!凤若男大喜,立刻让人送来了。 此时,商淑清、云姬甚至连吕无双和抱着孩子的冯官儿都跑了出来,都想看看究竟是怎样一个绝色女子,竟能倾倒四位帝王。 牛有道也想看看,琢磨了一下,出声道:“摘下头纱吧。” 夏花立刻上前,一把摘下了阿雀儿的纱笠。 此番护送阿雀儿前来,留仙宗、浮云宗、灵秀山的掌门主动请缨,为了来见牛有道,竟有劳三位掌门亲自送人来了。 纱笠一去,牛有道目光亦顿住,被眼前女子的容貌给惊艳了,两世为人愣是没见过这么美的女人。 见到此女方知何为绝代风华,倾国倾城容颜中透着淡淡忧愁,令人不禁怜惜。 吕无双几人相视一眼,皆自惭形秽,方知人家为何能倾倒四位帝王,果真是人间绝色! 商淑清忍不住看向牛有道的反应,抿了唇,暗怪嫂子怎么把这人送来了。 牛有道抬手捏了捏额头,“阿雀儿是吧,你这容颜还真是祸水,敢要你的男人没相当权势的话,不招飞来横祸才怪了。说吧,你对将来如何打算?” 阿雀儿面露悲意道:“身不由己之人,只因贪生怕死而苟活,求道爷给条活路。”说罢竟跪下了。 牛有道:“你这是天仙下凡,就不该逗留人间呐。你也没做错什么,杀你,我倒有些不忍心。” 突一掌推去,劲风过处,阿雀儿满头青丝随风而去,瞬间变成了光头。可哪怕成了光头,也难掩其风华,别有一番风情。“此后青灯古佛了此余生吧。圆方!” 一袭僧袍的圆方立刻出来,“在。” 牛有道:“领去你南山寺出家吧。若发现她依然眷恋红尘,那便是谎言戏我,及时给她个痛快!” 第一五八七章 都过去了,保重! “是!”圆方领命。 阿雀儿泪流满面,泣声磕头,“谢道爷。” 众女唏嘘,身为女子皆追求美貌,今日方知何为过犹不及。 人退下后,夏花、郑九霄、费长流凑到了牛有道跟前,言语恭敬,巴结讨好。 牛有道无意多扯,让他们回去准备迁徙之事。 三人自然是从命,不过临走前费长流还是请示了一句,“那三个孽徒的儿女还在我三派的控制中,不知道爷可有示下?” 不说这事,牛有道都差点忘了,想起了那三个在天都秘境背叛自己的人,当初进行控制时,是想利用来插手逍遥宫和灵剑山那边的,然之后的变化身不由己,被弄进了圣境,也顾不上了逍遥宫和灵剑山那边。 本来三派是顺势巴结上了紫金洞,想让紫金洞来处置的。 可宫临策那边又知道了牛有道还活着,一直没有代劳利用,事情就这么搁置了下来。 “还她们自由吧。”牛有道大大方方一句话揭过了,对他已经没有了什么价值,没必要了。 圆方带走了阿雀儿,商朝宗也回到了南州,获悉凤若男私下做主瞒着蓝若亭把阿雀儿送去了茅庐山庄后,勃然大怒,可谓将凤若男给骂了个狗血喷头。 他连阿雀儿人都没见过,哪会有什么想法。他虽然也好奇那个阿雀儿究竟是何等绝色,也想看看长什么样,但还不至于为一个阿雀儿牺牲一切,牧卓真不会,商建雄不会,聂震庭不会,他商朝宗也不可能。 怒斥凤若男,不是因为不见了美色,而是因为商淑清。如今商淑清和牛有道的事情还没个确信,送这么个美人到牛有道身边去,万一被牛有道看中了,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须知他这摄政王最终的定位还未真正落实下来。 再则,阿雀儿曾是他伯父商建雄的女人,他商朝宗怎么可能那般龌龊,不至于连那点底线也没有,尤其是在大位未定的情况下,就更不能那样做。 他真不知道凤若男这些个女人的脑子里究竟是装了什么狗东西,还真能想,也真敢想。 一顿痛骂,把凤若男给骂醒了,令凤若男惭愧不已,悔不该。 而在阿雀儿送走之后,蓝若亭知晓后,便立刻采取了行动,蓝若亭第一时间发动商系的情报组织进行了一场抓捕。 敢把主意打到茅庐山庄的头上,蓝若亭意识到问题不正常,立刻对蛊惑凤若男的人进行了抓捕,严刑审讯,牵出了一系列针对商朝宗的阴谋。 天下未定,一场暗底下的争夺就已经开始了! 如同商朝宗担心的那般,有人希望牛有道看中阿雀儿,有人想从商朝宗的根子上下手,以改变不利的局势,甚至是逆势为主! 事情牵出了韩国那边之前的布局,商朝宗震怒,一声令下,控制韩国那边的人马出手了,大开杀戒,数名降臣人头落地,抄家灭族,以儆效尤! 这些事情都是其次的,对商朝宗来说,重新布置天下框架之余,重中之重的事情还是落实天下修士迁往第五域之事,传令各地命积极组织配合。 此事各方也不敢耽误,大的趋势上,各方还是希望那些摆布天下多年的修行中人早点滚蛋的。 各门各派的修士,四海的妖魔鬼怪,九圣残余势力,天下散修,修士家眷,天下大赦的囚犯,一些因之前陷的太深担心天下巨变受牵连的,一些在世俗混的不如意的。 方方面面的人从四面八方赶往无边沙漠,有些需要商朝宗协调各地提供车马输送。 另就是进入第五域的凡夫俗子规模不小,也需要商朝宗协调挤出一批食物供应,至少要保证进入第五域人员第一批粮食产出前的果腹问题。 四面八方的人员持续赶往无边沙漠。 而先期抵达的人员,袁罡亲自在无边沙漠协助,召唤出了大量的沙蝎输送,之后又进入了第五域召唤出了大量的蝎皇,在一群修士的协助下,将先期抵达的人员陆续先送入了第五域内。 庞大而壮观的迁徙行动,分批次的持续着…… 金州刺史府内,无心坐在病榻前,为昏睡中的海如月诊断病情。 此时的海如月失去了那份丰腴,多了几许白发,形容枯槁。 自从那次见到儿子萧天振,被儿子恶言毒骂后,便一病不起,再难精神,时常以泪洗面。 万洞天府纵然有不少修士,也治不好,得了心病,药石无医,法力也无济于事。 确诊后,无心松手了,也沉默了。 黎无花小心着问道:“无心先生,贱内病情如何?”眼中多少有期待。 正束手无策陷入长久煎熬之际,鬼医弟子突然主动登门了,如何能不抱有期待。 无心轻叹一声,病情跟师傅听到传闻后预料的一致,也是师傅传授了救治之法,让他来走这一趟的。 本没什么好办法,还是因为罗芳菲的病情启发了师傅,当然,罗芳菲那个比这个严重的多,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不能一概而论。 琢磨之后回道:“心病还需心药医,若无心药,便只能采取干预手段,办法倒是有一个,只是恐怕会造成其他后果。” 黎无花恭敬道:“愿闻先生高见。” 无心:“让夫人失去一段记忆,忘记了某些不愉快的记忆,自然也就解脱了。” 黎无花似有所悟,又请教,“不知这‘一段’是指多久?” 无心:“两年左右吧,此术我师傅也是刚参研出来,我也不敢保证下手的轻重,也许更久。夫人主政金州,我也不敢擅用,怕会耽误了夫人的事,所以还需你们自己决定。” 黎无花颔首,“明白了,先生尽管施救,她如今都这个样子了,还谈什么主政金州。” 得了允许,无心也没什么好说的,让人将海如月腾换了一个更清爽的空间,之后在海如月的头上下针…… 待到密密麻麻的银针全部拔除后,无心取了几颗丹药让黎无花按时按点给海如月喂服,“三天内,夫人应该就能清醒过来,我能做的也就是这些,至于效果如何,我也不能断定。先生切记,那段不愉快的往事不要再让任何人对夫人提起,我来治病之事也不要告知夫人。” 双手接药的黎无花连连点头,“明白,明白。” 无心不再多留,就此离去。 黎无花亲自相送,送到庭院时,无心忽停步,似乎想起了什么,问:“迁入第五域之事,黎先生去还是不去?夫人母子是否留下?” 黎无花叹道:“贱内已是心灰意冷,再留下也没了意义,我走后,母子的处境我也担忧,跟我走至少还有个照应。加之他认为先生的师弟也会去第五域,因此决定跟我一起离开,一起去第五域。金州的事务已经上书给了摄政王,要不了多久,摄政王就会派人来接收。” 无心颔首,推掌道:“不劳远送。”转身就此而去,郭曼陪行。 黎无花拱手默默送别。 出了金州府城,已是傍晚时分,无心与郭曼钻进了一处山林,与鬼医等人碰头了。 无心把救治情况讲了下,鬼医回头看了眼默默无言的无相,叹道:“走吧,了却此间事,安心走吧。” 而此时的刺史府外,已有一队人马来到,商朝宗派来接手金州的人来了。 同来的还有海无极,这个前赵国皇帝终于敢公然露面了,此来是来迎接母亲商幼兰的。 商朝宗已获悉海如月要去第五域,让海无极接母奉养,会有一定安置,不管怎么说,商幼兰好歹是商朝宗的姑奶奶,只要海氏不再做非分之想,自会给个安度余生的环境…… 北州府城外,一片幽静小竹林外,一辆马车到,邵柳儿下了车,挥手示意车夫先驾马车离开了。 再回头,只见竹林旁的农院里走出一人,正看着她微笑,不是别人,正是无心。 两人四目对视了一阵,邵柳儿目光缓缓扫过那片竹林,还有那座农院。 尽管竹林已经扩大了不少面积,农院也是重盖的,可这里的环境她是不会忘的,当年与谭耀显私奔时,两人就是在这里私定了终身。 那一次她永远都不会忘,刻骨铭心,那时的简单和纯粹,失去了便失去了,以后不会再有了。 无心约在这里与她见面,显然也没忘记,她多少有些忐忑,不知该不该进那扇门,一旦进去了,对方想重复什么、想对她做什么的话,她不知该不该拒绝。 不过最终还是走了过去,然而无心避嫌,并未让她入内,而是伸手示意就在外面走走。 无心是来告别的,最后来见她一次,他要跟师傅鬼医一起迁往第五域。 邵柳儿听后略急,“耀显,你不是修士没必要也可以不进第五域的,凭你的医术,在这人间也大有可为。北州,就留在北州吧,有什么事情,你我也可以互相关照。” 并排而行的无心摇头:“柳儿,不合适,这里有不少熟人,被人看到我们来往,对你不好,昊真那边也不好交代。” 邵柳儿:“北州不行,你可以去别的地方落脚,我们可以尽量不见面。” 邵家局势未明,某种程度上,她现在以及将来都需要无心的帮助,凭无心医术产生的影响一定能帮上她的,没了大批修士的存在,无心这种人的医术越发影响巨大。 无心停步,怔怔看着她,去别的地方落脚,还尽量不见,那他留下还有什么意义?她让他留下又有什么意义? 他已不是当年那个单纯的书生,世间走了一遭,经历了一些风波,也能看懂一些事情了。 他的眼神很复杂,他还是那个心怀赤诚的他,可他的那个柳儿已经变了。 “耀显,你若去了第五域,我们可能就再也见不上了,留下吧!”犹豫了一下的邵柳儿竟主动伸手了,抓住了谭耀显的手,眼神里恳求的意味很明显。 无心凝视着她,慢慢抬手,摁开了她的手,后退两步,拱手:“柳儿,都过去了,保重!” 笑着转身了,也释然了,终于放下了,再无牵挂,一身轻松而去。 由他的笑容,邵柳儿读懂了一些什么,目送离去的背影,渐渐雾气蒙眼,双手捂面,慢慢蹲下了,哭泣…… 第一五八八章 高见成做的更绝 茅庐山庄水榭内,郭曼惴惴不安地独自站那等待。 鬼医一行已经来了茅庐山庄,在山庄外的客院住下了,等着和茅庐山庄的人一起前往第五域。 这是牛有道的意思,就是要为茅庐山庄留下鬼医,以后去了第五域,鬼医也和茅庐山庄脱不开。 去了第五域,牛有道不会再插手什么,但是在去之前,会给茅庐山庄留下一定的班底。 郭曼是被秘密招来的,知道牛有道要见她,她很紧张,因为她从来就没见过牛有道本人真面目,而牛有道如今的地位也足以让她战战兢兢,又不知牛有道的脾气如何。 没多久,牛有道出现了,云姬跟着。 郭曼赶紧行礼,“郭曼拜见道爷。” 没见过真人,却见过假的,牛有道一出现,她就认出了。 “不用多礼。”牛有道哈哈笑着摆手,示意她坐,她不敢坐,牛有道也不勉强,自己坐下后,连连点头夸赞道:“总算见到你本人了,郭曼,不错,你这些年做的不错。” 郭曼忙道:“皆是道爷教诲有方,郭曼不敢攀功。” 牛有道:“好就是好,功不可没,不用谦虚。知道这次找你来,是为什么吗?” 郭曼不解,“郭曼聆听训示。” 牛有道:“没什么训示,有功劳就要赏,我也不知赏你些什么好,你自己说吧,想要什么。” 原来是这个,郭曼犹豫了一下,摇头道:“属下没什么想要的。” 牛有道哎哟一声,对云姬笑道:“这还无欲无求了,这哪行?”回头又对郭曼道:“总会有些需求吧,说吧,尽管开口,只要我能办的,尽量满足你。” 郭曼咬了咬唇,面对对方鼓励的眼神,最终鼓起勇气硬着头皮道:“属下不想要什么赏赐,只期望无心先生不会知道我是被安插在他身边的,属下想真正留在无心先生身边。” 牛有道怔住,感觉对方的话有些绕。 云姬莞尔,对女人心事似乎明白的更快,俯身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 牛有道听后笑了,哈哈大笑,颔首道:“好,成全你,如你所愿!”回头对云姬道:“这事,你去办!” 云姬点头,“好。” 郭曼欣喜,拱手道:“谢道爷!” 之后一番闲聊,待她告退离去后,牛有道起身,走到水池畔,问:“令狐秋还没书信来吗?” 云姬:“没有,已经带着天地门的人去了无边沙漠。” 牛有道负手,目眺远方,和其他的那些结拜兄弟不一样,令狐秋既不来找他,也没有书信,不知心里是个什么想法…… 时光飞逝,转眼迁徙之事已近尾声。 笼统下来,迁入第五域的各色人数有两百余万之众,临近三百万人口,大部分都是凡夫俗子。 商朝宗已将天下框架给搭造的差不多了,有关让商朝宗称帝的呼声四起,想获拥戴之功的人不少,但牛有道未开口,商朝宗不敢擅自做主登大位。 事实上商朝宗那个摄政王,已经成了天下朝廷的中枢。 有人想来茅庐山庄做说客,甚至有人想来采取死谏的方式,都被商朝宗拦下了,商朝宗派了人马拦在了茅庐山庄外围,不让人轻易闯入山庄打扰。 牛有道迟迟不松口,商朝宗处在了忐忑煎熬中,不知牛有道是不是有别的心思,他不好让别人说,他自己也不好说,他总不能跑来说我等不及了什么的吧? 牛有道早先不许诺还罢,许诺了却迟迟不定,反而搞的他难办。 情况微妙之际,终于有合适的人上山了,蒙山鸣来了。 当然,也找了个前来的借口,牛有道的学生夏令沛一直想来拜见老师,蒙山鸣是带着庄虹母子一起顺道来的。 不得不说,蒙山鸣是合适的说客,牛有道对他还是比较尊敬的,亲自露面在山庄门口迎接。 夏令沛很激动,兴奋的很,自己的老师如今真是不得了啊,差点没激动的跪下拜见。 一行抵达水榭内落座,又是一番闲聊,待其他人退下后,蒙山鸣终于吐露了来意,“道爷,蛇无头不行,兵无主自乱,这世俗的整治还是需要个领头人的,不知道爷可有属意之人为首?” 牛有道笑道:“我的属意之人不是已经告诉了王妃吗?难道王妃没有告诉王爷?” 垂垂老矣的蒙山鸣一怔。 对晋一战还好,有十万鸦将相助,对韩一战则再耗了他不少心血,越显老态,迟暮之年的样子已经是无法掩饰了。 牛有道亲自为他斟茶,“我告诉王妃,用这天下换王爷一个妹妹。莫非王爷不同意?” 蒙山鸣知道这个,佯装刚知道的样子,哦了声道:“不知道爷和郡主之间可已确认名份?” 两人迟迟不确认名份,也不知成没成。商朝宗那边屡次试探,商淑清也说关系没到那一步,无异于交换条件没达成,让商朝宗怎么办?商朝宗也不好在牛有道面前表现的拿妹妹交换的意图太明显。 尽管商朝宗有理由安慰自己,那样做也是为了妹妹好,可事情没成就是没成。 牛有道:“只要王爷答应,剩下的便是我和郡主之间的私事,不需要其他人操劳。” 蒙山鸣重重松了口气,“道爷有此心,可天下人不知,若茅庐山庄能公然放话,则能稳定天下人心,对天下人尽快休养生息大有裨益啊!道爷将天下修士迁入第五域,可见道爷为天下众生之心。”说罢拱手,“老夫冒昧恳请,为天下苍生计,请道爷尽快稳定人心。” 牛有道微微颔首,“有些事情不挑明,其实也不是什么坏事,什么人是什么心思,便于王爷观察。不过既然是蒙帅开口了,好,待王爷朝会,我会派人去朝堂敦请王爷早登大位!” 蒙山鸣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个,但对方松口了,他大喜道:“老夫代王爷、代天下百姓谢道爷!” 牛有道摆了摆手,又伸手示意,“喝茶。” 蒙山鸣谢过,殊不知牛有道迟迟不松口还有一层用意。 这份用意说来也许有些卑鄙,只因他还未找商淑清最后确认,他想缓着,好让商淑清看清商朝宗用心,便于断了商淑清的留念,便于他把商淑清给拐走。 对商淑清干这种事,他自然是不能说出来的。 似乎有些效果了,商淑清出面迎了一下蒙山鸣便借口告退了,似乎猜到了蒙山鸣此来的用意,不想面对…… 蒙山鸣次日返回,得到明确答复后的商朝宗大喜,果然还是蒙帅出面效果最佳,对蒙山鸣可谓感激不已。 而牛有道也未食言,之后果真派了人亲自光临商朝宗的朝会,代表牛有道、代表茅庐山庄督促商朝宗早登大位,以稳定天下人心。 商系人马欣喜不已,一干大员立刻恳请哀求商朝宗早登大位,商朝宗自然是盛情难却。 商朝宗一松口,众人欢呼,商永忠又第一个跳了出来,请立国都所在,一番言辞慷慨激昂! 国都在哪,有些人心里早有计划,最终定在了原秦国都城! 许多事情的框架之前就搭好了,如今执行起来自然是快速,且轰轰烈烈…… 南州府城内,许多大员忙着迁往新都城。 紫府内,贾无群却请了如今贵为燕国右丞相的紫平休来坐,左丞相是高见成。 贾无群没拐什么弯,提笔写下一行字:丞相颠覆两朝帝王,岂可再立朝堂相位,早退则属功成身退,既可保富贵余生,亦可留路后人,蓝若亭众望所归,丞相逆势而为难挡其羽翼锋芒,不退必遭横祸,当退! 紫平休捻须不语,尝过权势滋味的人这样果断放弃,心中难免纠结。 但最终还是被贾无群说服了,彻夜修改书写了一份奏章。 然次日朝会时,却发现左丞相高见成没有再出现,但让人代为上奏了,说是昨晚摔了一跤,发现年纪大了,精力不济,请求告老! 紫平休无语,发现高见成做的更绝,干脆直接甩手不来了,不像自己还傻乎乎来朝面对,算是发现自己晚了一步,被高见成走在了前面,搞得他的奏章一时间不敢拿出来。 高见成刚摔一跤告老,他紫平休立马也跟着请退,左右丞相同时要退,这是干什么?未免也太明显了吧?对商朝宗即将登位不满吗? 紫平休藏在袖子里的奏章只好憋住了,至少短时间内是不敢再拿出来了。 但高见成的行为的确给他提了个醒,令他去意已决,没了再留恋权位的心思…… 高见成摔了,自然不少人去探望,商朝宗甚至亲自前往,还请了赵雄歌帮忙诊治。 外伤没什么,好治,可高见成脑子不清醒了,糊里糊涂的,一夜之间便连认人都认不清了。 他非要糊涂,赵雄歌的修为再高也治不好。 脑子糊涂成这样了,再勉强为官,似乎说不过去了,连有人想帮忙说话挽留都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紫平休也跑来探望了,坐在病榻旁屏退外人后,嘴凑在高见成耳边,低声道:“高兄,这里没了外人,就不要在我面前演戏了。” “唔?唔唔……”高见成言语含糊不清,目光涣散。 说什么都清醒不过来,紫平休很愤怒,甩袖悻悻而去。 第一五八九章 一个个的都不让人省心 紫平休一走,高少明立刻跑进了房间,俯身在高见成耳边道:“父亲,人都走了。” 高见成涣散目光一收,立刻精神矍铄地爬了起来,站起抖了抖袖子,“大佬都来过了,其他那些都挡了。” 高少明道:“已经按父亲的吩咐安排了阻挡,就说父亲要多休息,不宜打扰。” 高见成嗯了声,负手后,又是轻轻一叹。 高少明道:“父亲,刚才看紫大人的样子,似乎很生气,怎么回事?” 高见成瞥他一眼,“紫平休老成少谋,不足为虑,关键是他后面的那个贾无舌不简单,以前真正是小看了。之前茅庐山庄那位迟迟不表态,也不知他是个什么想法,万一有什么反复,我和紫平休还得配合,因此之前都不好表态。” 转身踱步着,“如今茅庐山庄的那位表态了,我能顾虑的事情,我不信那个贾无舌没反应,我料定那个贾无舌必让紫平休隐退。紫平休生气就对了,说明我抢在了前面,说明我所料无差!” 一阵冷笑,“蓝若亭不糊涂,定能看出我隐退的用意是在为他让路,但这种事他是不好在王爷跟前提的,蓝若亭不好说是他把我给逼退了,不便捅破。首退者做了表率,不管蓝若亭愿不愿意,都是要领这个情的,之后退者则是效仿,效果大打折扣,我岂能让紫平休抢在前面!” “紫平休气恼的便是这个。我抢在了前面,他一时便不敢言退,不拖上一阵、不找个合适的借口都不行了!” 高少明有所明悟,但多少有些不甘,有个在朝中做左丞相的父亲做靠山,好处不言而喻。“兴许是父亲想多了,我观蓝若亭似乎没这般企图。” 似察觉到了儿子的心思,高见成回头看向儿子,目中透着意味深长,似有教导意味,“到了这个地步由得他吗?他不上,他下面人就上不了,无须他同意,其羽翼自会为他扫除障碍!那些人都是王爷身边的老人,天下初定,王爷不倚仗心腹老人稳定局面,难道还要倚仗外人不成?蓝若亭所挟之势乃南州之势,乃王爷嫡系之势,朝中无人能挡其锋芒,若不识相,你我父子难以善终,其羽翼拿来率先开刀之人必然是你!” 高少明略惊。 高见成叹道:“我表率而退,让了位,南州系势力必不会为难你,我识相,他们有好处也得分你一杯羹。而蓝若亭也得领这个情,哪怕有人想动你,蓝若亭也不会轻易坐视,否则便是过河拆桥。我退了,你如今跟在蓝若亭身边,便是蓝若亭的人,有蓝若亭关照,胜过为父,至少避了父子徇私之嫌,蓝若亭提携你更方便,王爷看在为父的面子上也不会有什么异议。我儿,此时避锋芒方为上策,你明白了吗?” 高少明若有所思着点了点头,拱手道:“儿子明白了。只是这装糊涂能装到什么时候,父亲总不能装一辈子糊涂吧?内外耳目,时间一久,难免不会露馅。” 高见成大袖一甩,“小肚鸡肠,多大点事,也值得多虑?我想什么时候好就什么时候好!放心,等不了多久,很快的,时机合适了,随便吃两副补药就好了,谁还能说什么不成,难道还不许我病好?格局已成,谁还能把蓝若亭踢下来让我重新上位不成?” 父亲的老谋深算,高少明算是领教了,心服口服,拱手鞠躬,受教了…… “装的!老夫这点眼力还是有的,那老狐狸绝对是装的!亏他做的出来,居然真正在那装傻……” 回到府邸的紫平休第一时间找到了贾无群,喋喋不休,痛斥高见成之无耻。 贾无群略沉默一阵后,提笔在写字板上留下字迹,推转他看:静观其变,或可不退! “不退?”紫平休愕然,狐疑着问道:“先生的意思是指?”点了点桌上昨夜反复修改出来的奏章。 贾无群颔首。 紫平休立问:“先生此话何解?” 贾无群再动笔:蓝若亭非庸才,若足够聪明,必登门劝阻。若非一家独大不可,丞相当避其锋芒,再退不迟! 紫平休也是老于朝堂,闻弦音而知雅意,若有所思着捋须,“也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等去了新都再看吧。” 贾无群:新都丞相自往,某不去也罢。 紫平休讶异,“先生不去?为何?” 贾无群笑了:天下平定,山水正闲,不宜再困居院墙之内,当择随行护卫三四,猎艳寻欢,觅美娇娘相伴,或行传宗接代大事,或翻阅山海图文,随意四处逍遥,岂不痛快? 紫平休大惊站起,“先生,可是老夫有何怠慢之处惹恼了先生?” 贾无群摆手,又写一行:身无财物,岂能远行,尚需倚仗丞相,倦时自会归来。 紫平休松了口气,还以为他要分道扬镳,原来只是出去玩玩,可仍有忧虑,“先生不在,老夫向何人问策?” 贾无群默了默,又写下一篇给他:丞相若留其位,须谨记,不争不抢,忍得羞辱,不出风头,守一亩三分地,惟王命是从,必无艰险,可保平安! 紫平休知道这应该是留给他的大方向,认真阅读,认真记下了…… 终究是要出发了,商朝宗夫妇特意拐道茅庐山庄,拜别了牛有道之后,一行才浩浩荡荡奔赴了原秦地都城。 山门外送别赵雄歌,目送了山下集结的人马离去,牛有道回头,见到庄虹母子神色惆怅,想是知道了秦地都城要成为燕国新都之事,而心有戚戚然。 他之前已经叮嘱了母子两个,断了那非分之想,换个余生自由自在。 母子二人答应了,牛有道给了他们两个选择:要么让夏令沛拜贾无群为师,可保母子平安;要么留在茅庐山庄跟着袁罡,也可保平安。 母子二人想继续跟着他,牛有道说自己要去第五域,不宜带他们。 于是庄虹做主,选了后者,母子两个跟着袁罡。 …… 燕国新都,转瞬繁华异常,百业兴旺,也惹来了一些事。 大牢内,一身战甲的罗大安绷着一张脸出现了,手扶腰间宝剑,跟着狱卒走到了一间牢笼外。 只见牢笼内,罗小安躺在加厚的稻草上,手上拿着酒壶,翘个二郎腿,高枕无忧般小酌。 罗小安犯了事,伸了不该伸的手捞钱,被人捅了出来,人赃并获,锒铛入狱。 狱卒开门退下后,罗大安闯了进去,还没等罗小安反应过来,已是一把将他揪了起来,啪!挥手就是一记耳光。 罗小安被打的晕头转向,跌倒在地,回过神来一看,又爬了起来,怒道:“大哥,你打我作甚?” 罗大安气得瑟瑟发抖,戳指指着他鼻子,“混账东西,明知王爷在整肃纲纪,你还敢伸手,我罗家忠烈之名竟在你手上蒙羞!你缺钱花,可以找我,如今你令母亲以泪洗面,无颜面对王爷,还敢叫嚣,还知不知些礼义廉耻?” 罗小安不服,“靠俸禄,如何在这京城舒适安身?我并未贪墨多少,大哥何至于这般怒气冲冲不顾兄弟手足之情?” “无耻之尤!”罗大安震怒,上去就是一顿咣咣拳脚,打完之后愤怒离去,不管了。 “咳咳……”咳嗽几声的罗小安支撑着坐起,抬袖擦拭着嘴上血迹,忽见跟前又走来一双脚,抬头看,见是绷着一张脸的蓝若亭,赶紧爬起。 蓝若亭见他摇摇晃晃,伸手扶了一把。 罗小安后退一步站好了拱手行礼,“老师。” 蓝若亭面无表情道:“被你兄长狠揍了一顿吧?” 罗小安哂笑道:“是学生一时糊涂,惹了兄长生气。” “一时糊涂?”蓝若亭冷哼一声,“别人不了解你,为师还不了解你吗?你是能为了那两个钱伸手的人吗?小安呐,为师常夸你身上有洛师之风,甚是欣赏,对你寄予厚望,可你太让我失望了!我教你的东西,你不用在正途上,却琢磨在了这上面,真当我好糊弄吗?” 见识破,罗小安默了默,语气沉重道:“打天下简单,坐天下则不然。老师,王爷如今要君临天下了,伴君如伴虎!得先父余烈,王爷不疑大哥,武将中必对大哥授以重柄,必逐渐将大哥擢升至要位。若我兄弟一文一武同朝,我得老师之势,大哥再掌兵权,稳框天下之际,恐王爷多虑。我兄弟二人必有一取舍方可,反之则互为连累。我退则王爷不虑,大哥则前途无忧!” 说罢拱手,深鞠一躬,情非得已,恳请老师原谅的样子。 蓝若亭凝视了一阵,冷哼,“那你最好把牢底坐穿!” “不能,我卡着伸手的,关不了我多久。看我爹的面子,蒙帅肯定要帮我说话,王爷必不会过度为难我。”罗小安直起身,嘿嘿一笑,“我老师是谁,人尽皆知,再有大哥手握重权,谁敢不给我几分薄面,今后尽是逍遥自在,快活的很。老师,不用劳心就能享福,这样的好事有几人能得?” “泼皮样!”蓝若亭训斥了一声转身而去,惆怅而叹,“高见成老奸巨猾,你也在这里偷奸耍滑,还有那个紫平休也是个不省心的,一个个的都不让人省心。” “老师!”罗小安喊住他,郑重告诫,“紫平休乃老成少谋之辈,不足为虑,倒是那个贾无群,此人非比寻常,须当心。老师须摁住下面,不可妄图朝中一家独大之势,此乃整个天下,不比七国分据一隅之地,若一家独大…天下方一统,老师便逼退左右丞相,必惹王爷忌惮。老师当登紫府安抚!” 蓝若亭背对着驻足一阵,回头看了眼这个学生,眼中颇有惋惜之色,之后才不疾不徐离去。 s:还有人说我欠更新帐,真不欠了。这几日接连加更没说,是因为本月完本,再说什么月票加更就有些扯了。另外,明天完本! 第一五九零章 我有国士,天下无双! 待人离开一阵,回避的狱卒这才走来。 牢门关了,第五域迁徙之事也到了尾声,而新京登基大典却在如火如荼的准备当中。 一个新的世界,一个新的时代,似乎即将来到,天下洋溢着今后再无战事的气息,至少对天下百姓是这样宣传的。 再无战事,对天下百姓来说,的确是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哪怕不少人眼前的生活困苦,甚至是难以为继,也有了信心坚持下去,希望坚持到美好的那一天到来。 一切人和事,似乎都在陡然间焕发出了新的气息…… 桃花源,灿烂如霞的桃花树下。 风来,商淑清抬头迎接那落英缤纷,脸上洋溢着美好,伸手接下一片花瓣。 牛有道回来了,回到了他当年离开后就一直未曾回来过的地方,这里曾有他五年的岁月时光。 此时就站在商淑清身边,陪伴在她身边,看着她脸上洋溢的美好,微笑着,“我们第一次见面就在这里。” 商淑清看他一眼,面颊含羞,明眸流波,回忆起了往事,想起了二人初见时的情形,想起了第一次看到他睡眠在落英桃花树下慵懒翻身时的情形,抬头看着灿烂如霞的桃花,也笑了,呓语般,“真美!” 看着她面容,牛有道目光回转,眺望向远方,忽给出一句,“我要走了,要去第五域了,离开了这个世界,也许再也不会回来了。” 商淑清心弦一颤,猛回头看向他,眼神中藏着万般复杂的惊恐,欲言又止。 牛有道又慢慢回头看向她,以很真诚的目光看着她,“当初问过郡主的问题,没得到答案,今天我想再问郡主一次,可愿把终身托付给我?” 商淑清以为他要与自己别过,再听到这话,又羞涩了。 牛有道换了个方式问:“郡主可愿跟我走?” 商淑清嗯了声,“只要道爷不嫌弃。” 牛有道笑道:“这一去,也许再也回不来了,郡主能舍弃这里的亲人?” 商淑清目光绵柔,低声道:“清儿身为商家的女儿,未负家人,哥哥即将君临天下,清儿在不在并不重要。” 牛有道大袖一挥,一只飞禽坐骑腾空而来,盘旋在了山崖下方。 牛有道回头伸出了手,伸到了她面前。 商淑清含羞看他一眼,亦伸手,柔荑轻轻放在了他的掌中,颇具仪式感,这一放,便是真正将自己付予。 握住了她的手,牛有道施法一带,两人一起飞出山崖,带着飘零荡动的落英,双双落在了飞禽坐骑上。 即将离去,牛有道再回头环顾上清宗一眼,喟叹,“该走了。” 商淑清问:“就这样离开,不跟圆方他们打个招呼吗?” “来过就好。”牛有道挥袖,飞禽坐骑载了二人腾空而起,飞向远方。 大群的鸦将亦跟着腾空而起,追随而去。 “道爷!道爷……”圆方在山间飞掠,站在了一座山头呐喊,未换来去者回头。 纳闷着挠着光头,道爷来也不打招呼,去也不打招呼…… 无边沙漠,一群人在等待。 茅庐山庄的人已经先到一步,包括钟谷子那些被软禁之人。 赵雄歌也到了,带着上清宗的人到了。 袁罡让他们先进第五域,赵雄歌不肯,带着上清宗的人也在这等着。 沙地上还趴着大量的蝎皇,老老实实静候着。 背着三吼刀和一只包裹的袁罡站在附近最高的沙丘上,一直眺望着远方。 在旁的管芳仪忽独臂指去,喊了声,“来了。” 众人目光纷纷看去,只见一片黑压压的乌云来到,越来越近,之后如龙卷风般而降。 牛有道牵着商淑清从飞禽坐骑上飘落,目光扫众人一眼,问:“人都到齐了?” 袁罡:“都齐全了。” 上清宗一伙人眼巴巴看着牛有道。 掌门唐仪容颜不改,岁月似乎没在她脸上留下什么痕迹,她目光落在了牛有道与商淑清紧紧相牵的手上,又落在了商淑清的面容上。 听说了,听说了那位郡主恢复了真容后很漂亮,她见过商淑清以前的样子,今日见到果然很漂亮。 牛有道对商淑清微微点头,放开了她的手。 商淑清转身面对落地黑压压一片的鸦将,忽抑扬顿挫着大声道:“大将军在此,诸将士听令,天下太平,卸甲归去!” 砰砰声急骤响起,无数鸦将爆开成烟雾,化作一个个人形,浩荡大军站在连绵起伏的沙地上。 以鸦将首领为首,纷纷单膝跪地,朝向商淑清,嗡嗡有声。 别人听不懂在说什么,商淑清则渐动容,紧绷着嘴唇垂泪。 忽鸦将首领起身,整个人如烟雾般快速消散,最终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佩剑和盔甲落在沙丘上。 之后浩浩荡荡大军全部雾化,升腾苍穹而去,渐渐消失在冥冥之中,落了一地的兵器和战甲。 一面“商”字王旗被风吹向了远方。 这场面异常壮观和震撼人心,令所有人静默,大多不知是怎么回事。 牛有道又牵了商淑清的手,回头对袁罡道:“出发吧。” 袁罡回头喝道:“出发!” 一群人纷纷落在了大批蝎皇的背后,随着袁罡一声吼,成群蝎皇在沙漠中狂奔,最终猛栽头钻入了沙地之下…… 再从沙地钻出,看似仍在沙漠中,可上空的天日已经证明了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头次来的人四处环顾。 “嗬……”袁罡的嘶吼声中,成群蝎皇再次朝同一个方向奔腾而去。 一路疾驰,队伍来到了曾经的金字塔所在地,但此地已无金字塔。 袁罡根据远处的绿洲判明了方位,喝声中让所有蝎皇停下了,大部分蝎皇就此遁入了地下,令所有人落地。 只有袁罡脚下的,也是牛有道等人所乘坐的那一只,逗留在原地未走。 众人环顾四周,大多不知停在这里是什么意思,袁罡却转身看向了牛有道,默默解下了身上的包裹,递给了牛有道。 牛有道接了包裹在手,问:“你我兄弟多年,真的不再考虑一下?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袁罡默默将包裹中抽出的宝剑系在了自己的腰上,八件镇国神器中的破空剑! 见他这般态度,牛有道没再多说什么,牵着商淑清飞离蝎皇,落在了沙地上。 “道爷保重。走!”袁罡喝了声,脚下蝎皇调转方向,再次狂奔而去。 牛有道目送着,袁罡没有再回头。 赵雄歌走来,问:“他去哪?” 牛有道:“回人间,切断通道!” 赵雄歌略惊,“那他岂不是回不来了?” 牛有道神情寡淡,“多少年了…由他去吧。” 众人面面相觑。 …… 蝎皇在沙漠中狂奔,前方高耸的金字塔渐渐出现在视线中。 冲到金字塔脚下急停的蝎皇身上,袁罡借着惯性纵身跳跃而起,落在了金字塔的半腰,不要命似的疯狂上爬,冲到了最顶端,手忙脚乱的扒干净了石台上的沙子,人也跳了上去。 唰!破空剑出鞘,双手持剑,剑锋倒悬,欲奋力贯入凹槽之际,袁罡僵住了,迟迟难以下手,气喘吁吁着。 爬了那些台阶,似乎耗尽了他所有力气一般。 “啊……”最终一声悠长怒吼,单膝跪地,宝剑歘一下没入了石台凹槽中。 嗡隆隆,天空隐隐传来雷鸣动静,很快,冥冥中翻涌出了雨云一般。 电闪雷鸣声势起,袁罡扭头从最高处跳下,落在了顶端第三级台阶上。 天地间风起云涌,吹的他衣衫猎猎,他盯着之前驾驭蝎皇来的方向。 金字塔脚下的那只蝎皇已经吓得遁地而去。 咣!一道惊雷横空,击中了破空剑的剑柄。 咣咣咣不断的霹雳,接连击中。 接连不断的惊雷就在袁罡的身后炸响,道道精光将他的身形照的分外清晰,如天神降世,又如同麻木了一般,无动于衷地站在天雷边上。 大地震颤,金字塔下沉,上面的那个人影犹如驾驭着一只远古怪兽沉向大地…… 第五域沙漠中的某地,亦在风起云涌,大片的乌云从冥冥中翻涌而出,汇集成势。 电闪雷鸣的上空,漫天乌云犹如正在形成一个漩涡。 众人惊讶,大多不知怎么回事。 牛有道抬头仰望着,嘀咕自语,“开始了。” 回头看向商淑清,看她害不害怕时,目光瞥到了不远处正看着自己的唐仪,见牛有道看向了自己,唐仪立刻回过了头去。 牛有道松开了商淑清的手,不疾不徐地走去,走到了唐仪的跟前。 众人目光跟去看着,商淑清亦看向了眼前人,上清宗一伙人也眼巴巴看着。 这个情形,被这么多人盯着,唐仪略显尴尬,问:“有事?” 牛有道异常感慨的样子,忽又笑了,“我不知你会不会恨我,我不想负人,但终究还是负了一些人。唐仪,对不起!” 这个时候说这个,唐仪盯着他。 而牛有道已经转身了,又走回了商淑清的身边,抬头看着上空,看着那旋转的乌云。 云姬问了声,“怎么回事?你在等什么?” 话落,旋转的乌云中心形成了一个黑洞,黑洞中渐有光芒闪烁,给人光怪陆离的感觉。 牛有道皱眉着,等了一段时间,发现上空异象固定了,似乎不会再有什么变化。 也就是说,那光怪陆离的黑洞就是通道。 牛有道突然在众目睽睽之下伸手揽了商淑清的腰肢,弄得商淑清怪不好意思的,但并未抗拒。 “红娘,送我们进去。”牛有道回头招呼了一声,见管芳仪还在错愕,喝了声,“快!时间不多了。” 因刚才不能确定是否是通道,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 管芳仪当即不再犹豫,一把抓了他胳膊,带着两人腾空而起,直飞上空,直接冲向了漩涡的中心。 下面一群人愕然着,抬头看着,不知怎么回事。 冲进漩涡之前,牛有道回头,“红娘,你回去,给我一掌,送我一程。” 管芳仪不疑什么,习惯了听命,顺势推臂,奋力给予了最大推力,双方瞬间分离。 牛有道借力施法飞行,衣袂飘飘,如大鹏鸟一般携带着商淑清加速升空而去,消失在了那光怪陆离之中。 管芳仪轻飘飘落地。 云姬走近,狐疑道:“他在搞什么?” 待到空中光怪陆离的黑洞骤然消失,电闪雷鸣迹象也没了,翻滚的乌云也在快速消散,空中哪还能看到人影。 此时,大多人的脸色才都变了,意识到了什么。 人群中的南天无芳慢慢回头,冷目盯向了文华…… 新都皇宫内,登基大典轰轰烈烈,气象非凡。 城楼上,一张轮椅,蒙山鸣精力不济。 没了战事,精神松懈了下来,身心也瞬间大不如前,精力不足以支撑他走完那繁缛礼仪。 为免失仪,蒙山鸣拒绝了参与,只在这城楼上观礼,看看就好。 可是看着看着就睡着了,干瘦的身子歪在了靠背上,有人小心翼翼着为他覆盖上了一张毛毯。 风掠须发白,睡梦中似在呓语着一个个名字,眼角有泪光,“大头,龙保……” 登基大典似乎逐渐陷入了尴尬。 皇宫正殿内,商朝宗身穿衮袍,凤若男身穿凤袍,夫妇二人端坐在上,接受百官朝拜。 可此时的殿内静悄悄一片,夫妇二人在上面静坐着,下面百官则静悄悄站着。 殿外,不时有宦官悄悄跑进跑出,在外面张望,似乎在等什么人。 殿内的人都知道在等牛有道,这边登基的吉时已经通告了牛有道的,牛有道也回复知道了。 对牛有道有所了解的人都知道,人家说知道了就是知道了,你也不要多问,人家一贯是这让人摸不清深浅的行事风格。 说白了,都等着牛有道来为商朝宗正名的。 如今牛有道既未出现,也没说不来,搞的这边有点不知怎么办好,不知还要不要等下去。 不等的话,怕牛有道一来,这边已经不管不顾结束了,怕不合适。 牛有道不出现为商朝宗正名的话,也怕有人胡思乱想不是。 殿外有宦官交头接耳,之后一名宦官匆匆跑了进来,从一侧登上宝座,对商朝宗低语道:“陛下,袁爷发了消息来,说道爷已经去了第五域,不会再回来了。” 已经去了第五域?听到的凤若男愕然回头。 不会再回来了?商朝宗略默。 抬眼见百官都眼巴巴瞅着,挥了挥手让宦官退下后,他站了起来,忽中气十足的大声宣告:“我有国士,天下无双!” 百官依礼拱手鞠躬…… 一趟繁缛礼仪后,走完自己场面的凤若男赶往后宫,去接见百官夫人,尽自己份内事。 突一名宦官急匆匆跑来,拦路禀报:“娘娘,道爷让人送了份礼来。” 凤若男讶异,“礼在何处?” 宦官道:“已经送往了娘娘的正宫。” 凤若男立刻快步赶往,暂顾不上百官的家眷。 回到正宫,只见正堂摆着一口箱子。 凤若男挥手,“打开!” 两名宫女打开了箱子,立见一箱金灿灿的金币,凤若男讶异,没想到牛有道会送这么俗的礼。 见金币上还有一封信,立刻让人递来。 抽信到手一看,只见上面写着:清儿我带走了,天下给了王爷,不欠王爷的。借王妃的一万金币,今如数奉还,王妃点点看。 就这么寥寥俗语,错愕中的凤若男渐渐想起了牛有道什么时候欠了她一万金币。 往事瞬间历历在目,江上竹排,被坑嫁人,刀光剑影,夫妻反目,得人相助熬了过来。 往事几多风雨,再看今日凤袍加身,那人却还了她的钱飘然而去。 环佩叮当的凤若男笑了,笑着摇头,又笑着捂住了嘴,哭了,情难自禁,泪如雨下……(全书完) s:还有一篇后记。 后记 狐仙境,曾经的圣境,原本就叫狐仙境,如今只是回归了她原有的名字。 无量园,曾经的名字,人去楼空,遗留的建筑成了一些狐族的居住场所。 一场绵绵细雨,难阻一群狐族在雨中追逐嬉戏。 草丛林木中钻来钻去,翻滚攀打,一身水又一身泥,欢快不减。 亭台楼阁中,一名驻守在此的狐族长老负手看雨。 隐匿在荒泽死地的生涯,对比如今的自由自在,再也不用惊惧害怕。 风也好,雨也好,此时一脸悠然自得。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狐仙境与外界隔绝阻断了灵气外泄,导致了气象的变幻,气候似乎不正常了。 他,还有其他狐族都发现了,狐仙境渐渐多雷雨,时有的雷电时常会震慑狐族。 根据狐族的传说,许久以前的狐仙境就是这般,多雷雨…… 咣!一声惊雷炸响,雨水中嬉戏的狐族立刻惊慌四逃,跑回了楼宇内方安神,对于天雷似有着本能的畏惧。 阵阵雷声渐渐偃息后,雨停了,天空也很快放晴了。 狐族再次四处奔逐嬉戏,一只被追逐躲藏的狐族,蹦过溪流,来到了一处溪流环绕的坑内藏身。 转圜间,那只妖狐的目光一顿,盯在了坑内被损坏的树根上,只见树根上长出了一支树芽,嫩枝上几片叶子,叶子碧绿如翠玉,氤氲灵气的感觉。 那只狐族渐渐瞪大了眼睛,连滚带爬似的蹦出了坑,朝天“吱吱”叫唤个不停。 四周嬉戏的狐族陆续停止了打闹,陆续回头看向这边,之后纷纷向这里奔来,围着那坑,盯着那一株翠绿打量。 很快,驻守的狐族长老闻讯赶来,跳入了坑内,蹲身小心查看着,仔细查看着。 确认了不是别的植物,而是狐仙果树的根茎上重新生长出的新枝后,狐族长老双手瑟瑟发抖,最终跪下了,面对上天,喜极而泣,嘶声呐喊,“苍天呐!” 大罗圣地,原来的大罗圣地,原来的芳菲阁。 垂纱四布之地,光线通透,榻上躺着一个安详的女人,依然在沉睡的罗芳菲。 虽然一直在沉睡,可狐族一直在悉心照顾着。 想来想去,狐族还是把她移到了这里,这是她长大的地方,也是她熟悉的环境,可能这里的环境氛围有利于她恢复。 狐族也实在是找不到办法了,自然想当然的往有利的地方去想。 垂纱楼阁外的台阶下,有狐族长老来报信,族长黑云兴奋得情难自禁,兴奋得来回走动。 接到驻无量园狐族的通报,曾经大量生长狐仙果树的地方,曾经被九圣大肆摧毁的狐仙果树下,似乎一夜之间,狐仙果树重新破土发芽了,再次生长出了新的狐仙果树苗,不止一株,而是许许多多。 “走,去看看。”黑云兴奋不已地挥手。 这一挥手似乎触怒了上天,咣!一道霹雳横空闪过,吓了众狐族一跳。 黑云等人纷纷抬头看向上空,山下嬉戏的狐族吓得四处躲藏。 咣!又是一道霹雳闪过。 咣咣咣…… 接连不断的霹雳横空肆虐,错乱不停,精光闪烁,照亮阴沉大地,似乎要震慑这群狐族妖邪一般。 此等无相无常的天雷之势,震的人心发颤,令人惊心动魄,神魂乱颤。 疯了一般的天雷,令黑云等人缩着脑袋,不知这老天爷怎么了。 轰!一道无比凶猛的惊雷,如一条震怒巨龙横空而过,天地间明亮无比,甚至是刺眼,震的山川大地嗡嗡作响。 “啊!”一声女子的尖叫从垂纱楼阁内传出。 黑云等人猛回头看去,只见垂纱楼阁内的榻上,隐约有个人影坐了起来。 愣神一会儿的黑云几人相视一眼,之后飞奔而去,拨开垂纱,一个个目瞪口呆,渐惊喜莫名。 榻上,罗芳菲坐了起来,大口喘息着,额头有汗,似乎做了一场噩梦一般。 外面不停的惊雷动静,又让她醒神四顾,目光最终于黑云几人的目光对上了。 天地间蕴含的冥冥之威,似乎令一切沉睡之物苏醒了过来…… 山城,阳光明媚,天气炎热。 一栋老式大院,院墙上满是攀爬长出的红花,团团簇簇覆盖墙头,浓艳醒目。 一辆出租车上坡,停在了大院外,车门开,一根黑手杖车内出来,率先落地。 拄杖的男子落脚钻出,背头,戴着墨镜,穿着花衣短袖,墨镜后面的目光盯着眼前的别墅打量。 之后一名穿着球鞋、牛仔裤、吊带白裙的曼妙女子也下了车,风吹披肩长发,也戴着墨镜。 出租车走了,女子对吊带露肩的衣裳似乎有些不适应,总有想伸手遮挡的感觉。 还有,不习惯眼镜,似乎总害怕眼镜掉下来,不时会捅根食指顶一顶。 女子东张西望着走到拄杖男子身边,见男子盯着这处宅院打量,好奇问了句,“道爷,这是哪?” 男子不是别人,正是牛有道,而女子正是商淑清。 商淑清做梦也没想到,钻进空中那处黑洞后,转眼便来到了另一处光怪陆离的世界,一个令她感觉不可思议的世界。 牛有道墨镜下的面容嘴角勾起笑意,“家!我们的家之一。” 他迈步走到了大门口,手上杖提起,杖头在门上“咚咚”敲响一阵。 门内响起了脚步声,同时传来问话,“找谁?” 大门上的小门嘎吱一声开了,一名唐装短袖的白发老头露面了,上下打量了一下牛有道,狐疑道:“不知先生找谁?” 牛有道也在上下打量他,笑了,“老方,有二十多年没见了,你老了。头发怎么白成这样了?” 被称作老方的男子再次上下看他,见对方知道怎么称呼他,越发奇怪了,“先生认识我?恕我眼拙,不知先生是?” 牛有道手上杖落地,另一手侧伸,拽了商淑清胳膊,给拉了过来,拉到了小门口,继而松手抬手,手指勾上了商淑清的墨镜,轻轻摘下了。 老方一见商淑清面容,瞬间瞪大了双眼,满脸的难以置信,犹如活见鬼一般,指着,结巴着,“你…你……” 牛有道手杖抬起,戳在了老方的胸口,将堵在门口的老方给顶到了一边,之后牵着商淑清直接大喇喇地走了进去。 侧身在门口的老方偏头,目光一直跟着两人,好不容易回过神来,觉得不对,小跑跟上,喊道:“二位,你们是什么人,来找谁?” 牛有道牵着商淑清轻车熟路一般,似乎对这里的庭院地形很熟悉,直接穿过苗圃间的小路抄近路奔大厅方向。 忽提杖一指主宅侧面的小花园,“老方,我种的那片小竹林,你给我弄哪去了?花花草草的,什么毛病,回头给我恢复了。” “……”老方惊愣止步,目光落在了牛有道拄杖前行的动作上。 拉着商淑清进了正厅,牛有道环顾,目光最终盯在了一面墙上,那里挂了不少的框幅照片。 老方也跑了进来,沉声道:“先生,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再这般肆无忌惮,我可要报警了。” 牛有道懒得解释,也懒得理他,拉着商淑清往那块照片墙前走去。 商淑清看那老头的反应,怪不好意思的,低声道:“道爷,您要干嘛?” “我说过,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这也是我回来的主要目的。”牛有道已将她拉到了墙前,抬杖点在了一幅放大的照片上。 照片似乎拍至一座山中古庙内,四个人,中间是一个女人,和一个面目慈悲的和尚靠在一起,左边是个背头拄杖男子,右边是个瘦小个汉子,目光精悍。 “这张照片按时间算,应该拍至四十年前左右。” 老方正要再次警告,听到牛有道点出了拍照时间,又是一愣。 杖头点在了中间女人身上,“你看看她,认识吗?” 商淑清怔住了,下意识双手摸着自己的脸,欲言又止。 “四十年前,这些人在一座古墓中看到一幅壁画,壁画中提到了这座寺庙,于是这些人找了过去……”牛有道谈及了一段往事,说到了和尚的谶言,提及了照片中女人的不幸,应验了和尚的话后,拄杖男子第一时间去那寺庙找到了那和尚,恰好遇上和尚圆寂在即,得了几句偈语。 往事娓娓道来,商淑清听的认真,而一旁的老方已经惊呆了。 偈语之后,牛有道说那拄杖男子信了因果轮回,寻找开在彼岸之花,寻那勘破轮回之法,后在一座古墓遇险,醒来时已寄身在一少年身上,遇见了上清宗的东郭浩然,受托付去了上清宗。 上清宗五年的软禁时光,遇见了商淑清而下山,后又在途中回村遇见了变成另一个同村少年的猴子。 说完这些,牛有道看着商淑清笑道:“后面的事情你大概知道,不用我再说了吧?” 商淑清有点懵了。 一旁的老方不知什么时候已是泪如雨下,“道爷!我不是在做梦吧,您是道爷?您真是道爷?” “少在我面前哭哭啼啼,别挡道,一边去。”牛有道横杖,将他撇开到了一旁,又将商淑清拉到了另一张大幅的照片前。一张单独的女人照片,穿着比基尼,披纱巾在沙滩上,姿态性感妩媚。 这张片让商淑清看了脸红,因为长的像,感觉是自己穿成这样一般。 牛有道拐杖点在了照片女人的胸口部位,“这是她身上的胎记,你看看。” 商淑清定睛一看,是一片粉红,形似半片花瓣的胎记,很是眼熟。 牛有道摘下了墨镜,顺手递给了一旁的老方,后者下意识接在了手中。 而牛有道已伸手在商淑清肩头,拨拉开了她肩头的吊带,在她肩头赫然有一枚与照片女子胸口上一模一样的粉红胎记,“你脸上恶斑祛除后,我难以置信,世上怎会有如此相似的人。召唤出十万鸦将的当晚,其实我就没忍住,打开你胸前衣服看过了,没有发现胎记,我当时很失望。直到来了这边,前天晚上占了你的时候,才发现,原来在肩上。于是我立刻把你带来了这里。” 商淑清泪涌,喃喃自语着,“原来…原来…”泪眼回头,看着他,“那些年,给你梳头的时候,我总感觉我们冥冥之中有什么联系,道爷,你相信吗?” 牛有道抬手为她拭泪,“我相信,是我有眼无珠,让你等了那么多年。别哭了,来。”又把他拉回到之前那幅照片前,指着那个瘦小汉子,“猴子,这是猴子原来的样子,你不敢相信吧,猴子那大块头原来是这个样子的,其实这也是他原来‘猴子’外号的由来。” 商淑清破涕为笑,转身搂住了他,脸依偎在他胸前,闭目淌泪。 牛有道搂了她,回头唤了声,“老方。” “诶。”老方快步过来,略欠身,“道爷!” 牛有道:“跟不上时代了,弄了几件老东西,途中差点被查没了。东西存在了以前让你经常取东西的老地方,暗号还是原来的暗号,你尽快给我取来。其他的什么,回头我跟你慢慢说。还有,那片竹林给我恢复了。” “好,我这就去办。”老方躬了躬身,转身后抬袖抹了把泪,快步而去。 …… 夜深沉,细雨淅沥沥,敞开的窗外透着清凉,时有柔风吹入。 立灯下,商淑清一头柔顺长发,吊带小衣,热裤赤腿,蜷缩在沙发一角,腿上架着一本日记翻看,手上拿了只苹果偶尔啃上一口。 日记里是另一个女人的岁月,记载了一段往事。 看到中断页,后面再无记载,商淑清回头看向了窗外,神思着,惆怅着…… 牛有道坐在不远处的大书桌旁,摆弄着一面古铜镜,用光束照射,一手纸笔快速记载着投影文字。 一杯热茶放在了桌上,商淑清转身绕到他身后,轻轻趴在了他后背,吻了一下他脸颊,与之交颈,“我刚刚突然想到银儿了,也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 牛有道停下了手上的活,沉默了,不仅仅是银儿,他想起了许多人,沉思中抬手摸着她脑袋。 商淑清捉住他的手,又放在唇上吻了吻,“你最近一直在弄这个,是什么?” 牛有道摸上了她的脸颊,“是另一个世界,另一个更浩大的世界,如果你哪天觉得这样的生活腻了,告诉我,我带你去玩。” 商淑清嗯了声,忽在他耳边含情脉脉呢喃,“夜深了,陪我……” s:全书完,谢谢大家的支持! 完本感言 每次完本一本书,似乎都有同样的感觉,有许多话想说,但又不知该说什么。 很复杂的感觉,惆怅什么的?还是失落什么的?说不清楚。 刚刚去翻第一本书的开写时间,有点走神,摸了摸自己丰满的脸颊,岁月呀,你大爷,一转眼十年! 一转眼,已是在“”的第十个年头了,人生有几个十年? 回想一开始,真正有还是昨天的感觉,但中间具体的详细过程记不清了。 回首往事至今,排除假惺惺,真的是满腔的诚心,鞠躬感谢大家的支持! 还要感谢我背后的编辑团队,我只能道声辛苦,诚心祝他们人生达到理想中的圆满! 作为个人,坚持这么久,尤其是对一个码字速度不快的人来说,日复一日的坚持,尤其是长久的坚持,别人我不知道,但对我来说,真的是一件很难熬的事情。 中途屡屡有封笔的念头,感觉这种日子下去有点非人。但我是个庸俗的人,所以坦白的说,只要还能赚钱,应该就不会轻易封笔。 这本书有很多的缺失,譬如文字功底不足,难以将想象发挥到高潮。也面对过不少人的指点,可个人愚笨,能听进去,却发挥不出来,似乎要一点点磕磕碰碰摸索才能总结出一点属于自己的经验。 好坏不论了,都过去了,也许哪天有闲能回头润色修改一下,但不知意义大不大。 过去的就过去了,面向将来吧! 首先是面向读者,还是每次完本时的心情,一直有大家陪伴真好,但一年年下来,有些走着走着就散了…… 说说新书吧。 不少读者问,下本你要写什么类型呐,还是仙侠吗? 因以前写过一本都市,所以经常看到有人让我写那本都市的续集,好尴尬! 统一回复:这本写的是陆地神仙,下一本准备写天上人间! 问什么时候开新书的,这个看准备的状况,总之尽快。 总之谢谢大家的支持陪伴,希望新书还能继续为大家打发闲暇时间,那是我的荣幸! 更希望新书开始时,老伙计们能继续支持,大可以桌子一拍,“跃千愁开新书了,我358团一定帮帮场子!” 诸位,挥手,再见,再会!